越境鬼醫 作者:天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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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可 2008-10-15 06:35: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3 761763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8-8 06:58 編輯

(本書是一本弘揚正義必勝、邪惡必敗的文學作品,書中所涉及的人物、點及情節純屬虛構。)

是什?,讓一個正直善良的青年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復仇者?

是什?,使一個樂觀向上的漢子走上一條亡命天涯的坎坷路?

……

這裏有忍無可忍後的暴發,有默然承受的困苦和暢快淋漓的復仇,有日益堅定的信念和源源迸發的潛力,在與命運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抗爭中,盡情宣泄著正義與公理的力量!



第一章

急診室裏的女病人



蘭寧市醫學院附屬醫院。

康寧急匆匆走進醫生值班室,一邊換上白大褂一邊向正要離去的同事致歉:“對不起了,老譚,耽誤你回家了。”

微微謝頂的老譚,毫不介意笑了笑:“沒事,平常你給我頂班還少嗎?哈哈,我得抓緊時間趕快回去,家裏那婆娘不知吃錯了什?藥,最近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唉——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

康寧目送老譚離去,一邊填寫交接班日誌,一邊搖頭苦笑。

一周前,性格潑辣的護士長因看不慣吝嗇的老譚在分蘋果時挑肥揀瘦,就說了他幾句,結果第二天記恨的老譚將護士長領來的一個熟人病號拒之門外,護士長一氣之下向老譚施了詭計:用自己塗上口紅的大嘴,在老譚白襯衣後領子上印下半個模糊的印記,還偷偷在老譚手提包夾層裏放了幾個避孕套。當晚,老譚那位剽悍的妻子大哭大鬧起來,此事從鄰居們的嘴巴傳出,再經過學院和附屬醫院若干張快嘴臆測加工之後,如今竟然變成老譚在外麵包養兩個以上的二奶了。

略作收拾,康寧走出門外,迎面而來的年輕護士小潘一臉笑容和康寧打招呼:“康醫生,下午我們都去看你踢球了,康醫生真利害,一人就進了兩個球,一個比一個棒,看到財政廳啦啦隊裏的那幫老女人灰溜溜的樣子,咱們姐妹可解氣了!”

康寧微微一笑:“人家財政廳的女士哪里得罪你們了?好像她們也不算老吧?”

“還不老?沒有一個是三十歲以下的,就靠點名牌脂粉遮蓋還不算老嗎?上次我們女籃輸給她們時還不是被她們冷嘲熱諷的?哼!”

小護士說完仰著頭離去。

康寧啞然一笑,剛要離開,就聽到急診室大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康寧肅容大步迎出去,看到一位中年胖子懷抱一個孩子迎面沖來,身後還跟著兩位老人和一個濃妝豔抹打扮時尚的婦女,四個人全都是一臉驚慌焦急的神色。

中年人一看到康寧,就急忙說道:“醫生快救救我兒子……流了好多血……快快,快啊!”“都怪我不好啊,一不小心讓寶貝摔下樓梯……”“醫生你快救救我的孩子吧,要多少錢都行啊……”兩個气喘吁吁的老人和那位時尚婦女,也在邊上七嘴八舌哀求起來。

康寧和中年人一起將孩子放到護士們推來的推車上,然後仔細檢查孩子的傷勢。只見小男孩白嫩的右臂已經呈反向彎折,白森森的骨頭刺穿肌肉和皮膚露出體外四、五公分之多。康寧微微皺了皺眉頭,立刻吩咐將孩子推入手術室,並讓身邊護士用電話通知麻醉師,自己先行準備止血輸氧等緊急處置。

手術室裏,康寧和趕來的另兩位醫生正在緊張動手術,手術室外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受傷孩子的父母,此時坐立不安來回走動,想起那位滿嘴油光最後趕來的麻醉師,就非常擔心,再聯想到手術室內兩個都是比較年輕的醫生,頓時心急如焚。

夫妻倆略微商議,女的便大聲向護士喊道:“天?!麻醉師那個老鬼還滿嘴酒氣,其他那兩個年輕人行不行啊!告訴我他們會做骨科手術嗎?啊?這可是人命關天啊!告訴我你們醫院的那些老專家在哪兒?”

胖子挺到小護士身前,大聲說道:“把你們領導的電話給我,不就是錢嘛?把最好的專家給我叫來,要多少錢儘管開口就是!”

小潘耐著性子,彬彬有禮回答道:“兩位,請安靜好嗎?裏面正在手術當中,這樣大喊大叫影響可不好!裏面兩位醫生都是我們醫院最優秀的醫生,一位是心血管的主治醫師張醫生,原先接待你們的那位是外科的康醫生,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好了。”

“主治醫師!?這怎?行!原先那個小白臉一看年紀就是個新手,說不定還是個實習醫生呢。不行!我們要求教授級的醫生來做這個手術,至少也要是主任醫師級別的,否則孩子萬一留下殘疾,這怎?辦啊!”女人有點歇斯底里大喊起來。

“請你們安靜好嗎……”

“不行,你們院長電話多少?快告訴我!”滿頭大汗的胖子不依不饒逼近小潘。

這時兩個老者中的老頭上前拉住胖子,勸道:“孩子,小聲點!問到她們院領導的電話就行了,別難?人家小姑娘。”

“是啊孩子,我聽說這家醫院裏最好的醫生是康老教授,德高望重名聲很好,醫術更是數一數二的,不妨打聽一下康教授家的電話,求求他估計能行。”老太太也焦慮說道。

這時,站在一邊的小潘氣鼓鼓插嘴道:“你們別吵了好嗎?實話告訴你們吧,裏面那位康醫生就是咱們醫院首席專家康老的兒子。康醫生家學淵源,從五歲開始就跟著康老背醫書了,要不是咱們康老一聲令下要求兒子回來,三年前人家康醫生就被上海幾家大醫院留下了,哼!”

小護士說完。扭頭走開,留下四個病人家屬,目瞪口呆站在原發愣,最後也只好默然無聲坐下等待。

不久,警車和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到近傳來,三輛車子很快來到急診室門外停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三名車禍遇難者被擔架?進急診大廳,一時間呼喚聲、電話急報聲響成一片,不遠處四位正在等候手術結果的孩子家長,看到三副擔架上血淋淋的情景,頓時嚇得雙腿發抖,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半小時過後,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麻醉師剔著牙先走一步,說要趕酒場去了,剩下張醫生和康寧一面交談一面走了出來。小潘連忙將三個車禍遇難者的事情緊急報上,胖子一家不由分說,立刻湧上前去,推開小潘向康寧急切詢問手術結果。

張醫生轉身離去。康寧向小潘歉意搖搖手表示知道,轉過頭和氣安慰孩子的四個家長:“大家放心吧,手術很成功,小傢夥的斷臂接上了,沒傷著動脈和主要神經,目前還得在手術室裏面停留觀察,你們留個人在此陪同和辦手續就行。各位,很對不起,後面還有個緊急手術等著我,不能多說了,還請見諒!”

康寧說完轉身趕往另一面的手術室,四個家長也走向急診大廳,不久前還是熙熙攘攘的大廳已經安靜下來。

兩個小護士忙碌完之後,終於有時間坐下休息,一邊看著兩個勤雜工清洗板上的血?,一邊熱烈交談起來。

“小雲,康醫生醫術高明,脾氣又好,依我看啊,咱們院幾百個男醫生中數他最帥,你發現沒有?晃眼一看,康醫生還真像黎明。”高挑的女護士一臉憧憬說道。

名叫小雲的小護士鄙視看了她一眼:“說什?哪!咱們康醫生高大帥氣,比黎明那奶油小生的相貌有男人味多了,我看啊,比朱時茂還帥!你今天下午也看到康醫生在足球場上的英姿了吧?嘖嘖,讓財政廳那幫老女人看得直流口水,要是我男朋友也長得像康醫生一樣那該多好?唉——哪怕只有康醫生一半水平,我都心滿意足了!”

“耶耶,一副花癡模樣!讓我怎?說你好呢?”

“閉上你的臭嘴,看我不掐死你!”

兩個小護士就這?嬉鬧起來。這時,一陣突然傳來的開門聲讓兩人停止了打鬧,誠惶誠恐望向里間手術室的方向。八、九個醫生護士搖著頭陸續離開,只有外科主任對手術室門口等候的兩位交警說道:“三人中的前兩位早已停止呼吸,最後那位也沒能搶救過來,主要是頭顱開放性的骨折刺穿了腦髓,唉——你們還是及早通知他們的家人吧。”

又交流了一些事項之後,兩位交警說了句感謝的話隨即離去。

清洗完畢的康寧,換上了一件乾淨的白大褂,從殷勤的小護士手中接過自己的大茶杯,說了句謝謝之後,一邊大口喝茶,一邊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進入室內沒等康寧坐穩,一輛五菱牌警車呼嘯而來,在急診室大門外緊急停下,發出一聲尖銳的?車聲。

兩名便衣警察架著一位女病人匆匆進入急診室,右邊那個三十出頭、鷹鼻深目、一臉青胡茬的漢子,對迎面而來的康寧大聲說道:“醫生,我們是湖濱派出所的,這個病人可能是注射毒品過量。我們接警後趕到事發時,發現此人已經沒有知覺了。”

康寧和兩位警察一起將女子?上推車。小護士扶正病人頭部時,康寧感覺此人好像熟悉,撥開病人亂髮,仔細一看面容之後,康寧嚇了一跳,指著推車上那張蒼白俊俏的臉,向高個子警察問道:“這不就是電視臺《邕城之夜》欄目原來的那位主持人甄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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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疑惑










看著監測儀上的波動曲線緩慢恢復常態,康寧終於放下心來。雖然象今天晚上如此忙碌的情況並不常見,但先後死去的三位病人還是讓康寧深感無奈,現在這位熟悉的女病人經過自己和兩位同事緊張搶救之後保住一命,多少讓康寧生出幾許安慰。

康寧回到值班室認真書寫病歷,寫到一半時,突然記起病人甄倩左臂彎內側靜脈上的幾個注射留下的針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起身前往急救室再次檢查,與值班護士交談幾句之後回到值班室,在病歷上寫下“患者左臂因注射留下新舊七個針孔”的情況。

這時,鷹鼻深目的警察走進值班室,微微一笑,扔給康寧一根玉溪煙問道:“你是康醫生吧?我是湖濱派出所所長陳俊華,打擾你了。”

“謝謝,我不吸煙。”

康寧將煙捲放到桌子邊沿,請陳俊華坐下之後,和氣說道:“我叫康寧,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但還不能保證完全脫離危險,需要密切觀察。”

陳俊華慎重問道:“依康醫生看來,病人能否完全醒來?”

“這得等到明天才能判斷,還需要等待化驗結果。”康寧想想又補充道:“我們院裏的康老教授是中西醫兩方面都有著較深造詣的專家,年前他的一篇關於毒品過量中毒與處置方法的論文,在醫學界引起很大反響,半年來也成功處置此類的幾個病例,明天康教授上班之後,我會要求他前來會診,如果沒有什?反復的話,估計病人清醒過來問題不大,但要徹底治癒就很困難了。”

陳俊華站起來向康寧表示感謝:“謝謝你了康醫生,這種事情咱們做警察的還真是沒多少經驗。哈哈,這樣吧,等會我們所的小陸將留下來警衛,我事情多就先回去了,有什?情況可以隨時與我聯繫,這是我的名片。”

“沒問題。”

康寧接過陳俊華遞來的名片放在桌上,客氣將他送出去。陳俊華走到那位清瘦的部下跟前,轉身微笑著沖著康寧點了點頭,示意他留步,然後就領著部下匆匆走出了急診室大門,似乎在交代什?注意事項。

康寧見狀也就停止送客,返身走進急救室,再次檢查病人的眼瞼,向護士詢問血壓脈搏資料之後,放心回到自己的值班室,這才感覺精神頗?疲憊,伸展了幾下手腳之後,就走到躺椅上略作休息。

就在康寧迷迷糊糊的時候,值班護士小雲跑進醫生值班室大聲報告:“康醫生,快去急救室,病人血壓猛降,全身抽搐,突然出現心動過緩、心律失常,似乎快不行了!”

驚醒的康寧一躍而起,迅速前往急救室,進入一看,監測儀上的資料十分危險,連忙從衣袋裏掏出小電筒照射病人的眼瞼,發現病人瞳孔已呈針狀無對光反應,口唇也發紫發幹,呼吸艱難,已經是岌岌可危。

康寧立刻向小雲和趕來的護士發出指示:“快,靜脈推注鹽酸納洛酮針劑,0.8~2毫克十五分鐘一次,吸出呼吸道粘液暢通氣道行氣管插管,另準備百分之五碳酸氫鈉液。”

半小時後,病人停止的心跳宣佈搶救的徒勞,嚴重的氣管、支氣管及肺部炎症,以及出現急性肺水腫和呼吸停止的病人,終於宣告死亡。康寧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顯得十分沮喪——他實在想不通,三個小時前已經處於恢復之中的病人,怎?可能會病情突然急轉直下,進而死亡?

康寧拖著沈重的步子走出急救室,搖醒呼呼大睡的警察小陸,對他說道:“陸警官,病人的病情出現反復,搶救無效後已經死亡。”

陸警官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怎?會呢?能否讓我進去看一看?”

“好的。”

康寧領著陸警官走進急救室,陸警官走上前仔細打量死者的面部,再伸出手在死者頸部動脈探了片刻之後退了下來,對康寧和兩個護士,搖了搖頭,遺憾說道:“真沒想到,還以?她能逃過一劫呢。辛苦你了,康醫生,我建議先將屍體留在醫院的太平房裏吧,我立刻回去向領導報告。”

送走陸警官,康寧回到急救室,兩個護士在有條不紊收起輸氧管關閉儀器,康寧上前幾步,仔細端詳這位曾經讓邕城無數男人津津樂道的夢中女人,發現那烏青的嘴唇以及清瘦的面頰,絲毫沒有奪去她的美麗,挺直秀氣的瑤鼻和那微陷的眼眶,在蒼白的臉色和彎月般的秀眉襯托下,整張臉顯出一種異樣的冷豔和妖冶。直到死了還保存這樣的容?確實十分罕見,以致使得微微搖頭的康寧,心中感到十分惋惜。

康寧掀起她胸口的白床單,輕輕覆蓋她的臉,正要收起她略微打開的左臂時,突然發現一個微小的異常情況,這讓康寧的心臟猛然收縮了一下。

康寧彎下身子仔細檢查,發現這個新的針孔位置偏移,下端尚有殘餘的血痂,針口四周沒有碘酒塗抹消毒的痕?,顯得注射手法十分的不專業。驚訝之余,康寧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再次打開,數完之後確定針孔的確比原先多出一個。

康寧想了想,對不遠處的小雲問道:“小雲,之前你們是否也曾在死者左臂彎靜脈處實施注射?”

“沒有啊!咱們看到她右臂沒有針孔,就全在右臂上注射了,況且右邊比左邊方便。”小雲停下來走向康寧:“有什?不對嗎,康醫生?”

康寧搖搖頭,又檢查了一會死者的左右臂注射處,臉色凝重?起頭問到:“我離開後你們誰在看護?”

“是我啊!”小雲略感疑惑回答。

“那?,在這三個小時裏你離開過嗎?”康寧儘量和藹問。

小雲有些驚訝回答:“有啊,中間我上了一趟廁所,不過五、六分鐘就回來了啊!門口警察當時斜靠在長椅上睡覺,不會有什?事情吧?康醫生,你可別嚇我。”

康寧勉強笑了笑:“怎?會呢,我只是有點驚訝罷了,沒大家什?事的!好了,都淩晨三點多了,屍體就暫時先留在這裏,大家等會兒認真填寫值班日誌就行了,說不定過不久又有急診病人來,都打起精神來吧。”

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康寧仔細回想了一遍整個事情的經過,越想越覺得其中有異,不由自主從桌面上撿起那張印有莊嚴警徽的名片,掏出手機,按下一串對方的手機號碼。

“嘟——嘟——,嘟——嘟……”

康寧等了又等,一直沒有回音,再次撥打還是如此。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傳來了陳俊華那略帶沙啞的聲音,背景聲混雜著一片男男女女的嬉笑聲和歌曲聲。

“媽的誰啊?”

康寧一愣,但還是回答:“陳所長吧?我是附院的值班醫生康寧,想向你報告個事情……”

“你哪一個康寧?這?晚……啊唷,對不起,對不起,瞧我這記性,康醫生是嗎?哈哈,我這兒太吵了,麻煩你稍等一下。”

陳俊華一把推開壓在肩膀上的高挑女子,站起來越過一群紅男綠女,大步走向KTV豪華包廂內側的洗手間,關上門大聲說道:“哈哈,對不起了,我正在陪外來的戰友,不好意思啊!康醫生有話儘管說!”

康寧皺著眉頭說道:“甄倩已經死了,陸警官給你彙報了吧?”

“是的,他第一時間彙報了……哈哈,就這事嗎,康醫生?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去處理,哈哈,謝謝了,如果沒有什?別的事就……”陳俊華剛想挂斷,電話裏傳來康寧急促的聲音令他大吃一驚,邁出半步的腳停在空中。

“別!我發現異常情況,就在第一時間想向你反應。”康寧嚴肅說道。

“什?異常?”陳俊華的聲音嚴肅起來。

“是這樣,死者剛送來時,我檢查過她左臂彎內側靜脈上的針孔,發現新舊一共七個,同時我也把這個情況記錄在病歷裏面了,但是搶救無效之後我驚訝發現,她左臂彎內側靜脈上的針孔多了一個新的,我問過值班護士,她們說一直沒有在死者左臂注射過,因此我覺得情況可疑,就向你彙報了。”康寧耐心解釋道。

“這樣啊?康醫生……康醫生,這事還有誰知道?”

“還沒有誰知道,我發現後想了一下,就給你電話了。”

“好好,好!你做得對,一定要先保密,這是命令!康醫生,請你千萬不要關機,我向上級報告之後隨時和你聯繫,記住!一定保密,一定不能關機,我很快就到!”

“好吧,我等你們到來。”

“謝謝!記住了,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聽到康寧在電話中肯定的答復之後,陳俊華如釋重負合上摩托羅拉手機的翻蓋,一隻行將麻木的腳這時才放下,微禿的腦袋上已經佈滿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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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騙










陳俊華走出洗手間,大口喘了口氣,便徑直向被五個女人圍在中間的年輕文雅意氣飛揚的男子走去,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一番。

年輕男子輕輕放下手中的骰子盅,收起笑容,對五個女孩說道:“今天到此?止,你們幾個出去!”

五個花枝招展的女孩玩得正在興頭,聞言之後大吃一驚,隨即面面相覷,陳俊華急忙站起來打圓場:“幾位美女,咱們現在有正事要談,這個時候你們也回不了藝院宿舍了,等會兒出去後跟經理說一聲,他會安排你們幾個在樓上賓館住下的。好了,下次再見吧。”

其中一個長相頗?清純的女孩,顯然是五個女孩中的大姐大,也許她自負魅力,同時也覺得與年輕人關係親密,兀自扭著蛇腰,不依不饒靠向年輕男子,撒嬌起來:“濤哥,你今晚這是怎?了……”

“滾!再不走老子扇死你這騷貨!”一直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終於忍不住咆嘯起來,幾個女孩見狀,頓時花容失色,全都小跑著沖向門口,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陳俊華對小陸發出指令:“你到門口看著,任何人不許進來!”

關上門一切平靜之後,年輕男子看著陳俊華,十分氣惱:“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你不是告訴我說一切都搞掂了嗎?”

“大少,先別生氣,這事說來真他媽邪乎,那名叫康寧的值班醫生竟然能把甄倩那婊子給救活了,後來又讓他發現小陸注射的新針孔,這個康寧,比我這做了十幾年警察的人還細心!”陳俊華恨恨說道。

年輕人舉起手,做了個打住的示意:“慢!你說那人叫康寧?”

“對,就叫康寧。”

“操!不是冤家還不聚頭了!”大少咬著牙說道:“原來是報社柳逸青那賤人的男朋友,嘿嘿,我說呢,柳逸青屢屢在老子面前擺出一副良家婦女的臭架子,有一次還放言她男朋友比老子強百倍,嘿嘿,正好收拾收拾他!我倒要看看這姓康有多大能耐?”

陳俊華心有餘悸問道:“大少,這樣估計不行吧?上次湖東村拆遷死人的事情,老爺子剛剛壓下去,如果再……”

“那?你說,又怎樣解決眼前這個棘手事?等明天姓康的向醫院提交報告?還是等再次化驗結果出來再說?哼,到時再掩蓋恐怕什?都晚了!你見過哪個吸毒者能給自己注射那?大劑量的海洛因之後,還能夠活得超過幾小時的?如果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哼哼,你還想升緝毒支隊長?恐怕我家老爺子都保不住你了!”大少不說話了,斜著眼凝視一旁的陳俊華。

“可是,大少,甄倩可是按你的意思處理的……”陳俊華不甘辯解道。

“誰讓甄倩那婊子要挾我,那婊子最後還不是也上了你的床?”大少蔑視看著陳俊華:“今天要不把姓康的擺平了,老子可不管你這檔吊事,大不了老子追不到柳逸青。”

陳俊華頹然坐在寬大的軟皮沙發上,臉色時白時青,抽完一支煙,他才痛下決心:“好吧,我幹!不過大少,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可得照著我啊!”

大少哈哈一笑:“虧你還是個老差棍,整天在屁股後面插支炮就這點膽量?行了,今天老子和你一起去,我要看看這姓康的到底比老子強到哪里去。”

這時坐在一旁,一直沈默不語的中年漢子發話了:“大少不能去,我和陳所長、小陸三個人足夠了,何況只要把他騙出來就好辦,大少去萬一有個好歹,我如何向老爺子交代?”

大少哈哈一笑站起來:“有你在我還怕哪個小白臉?難道一個縱橫粵桂下拳壇近十年的散打高手,加上兩個生龍活虎的警察,還制不住一個小白臉?”

陳俊華流著汗問道:“大少,真要做了他嗎?”

“你當了十幾年警察,怎?就這水平啊?不會把他和病歷騙出來,再打他個半身不遂昏迷幾天?等甄倩那婊子的屍體火化了,誰還能難?咱們?別忘了老子雖然做?,可終究是法律專業畢業的,法律是講證據的!”大少說完,哈哈大笑。

淩晨四點十五分,一輛豐田麵包車遠遠停在湖濱大街的樹陰下,車裏,陳俊華拿出另一台手機撥通了康寧的手機,眼睛卻一眨不眨盯著馬路對面醫院急診室的大門。

康寧見到是陌生的電話號碼,看了一會兒,就按下接聽鍵:“你好,哪位?”

“康醫生嗎?我是湖濱派出所的陳俊華,現在我和主管領導一起正駕車前往你處,請康醫生立刻帶著病歷出來,領導過目之後決定下一步行動,記住,不要驚動你身邊的人,如今你身邊的人任何人都有作案嫌疑。”

“這樣啊?好吧,但不能耽誤時間太長,我正在值班呢。”康寧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康寧拿上病歷走到急診大廳,對兩個一臉倦容的值班護士說聲“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之後就走出大門,邁出小停車場來到人行道上左右觀看,發現左邊三十多米處靠邊停著一輛麵包車,路燈下派出所長陳俊華正一個勁向自己招手,康寧隨即快步走了過去。

“辛苦你了,康醫生,來,先上車再說。”陳俊華在康寧身邊輕輕一帶,康寧也只好先登上早已拉開的麵包車側門。

康寧剛坐好,陳俊華便用力關上車門,車子立刻?動向青山方向開去,康寧一驚,剛要詢問,陳俊華便一把搶過康寧手中的病歷,問道:“就這病歷吧?”

“是的。”康寧對陳俊華的態度十分驚訝,前後看了一看疑惑問道:“這是要去哪?你們當中誰是領導……呃——”

話音未落,一條健碩的手臂無聲無息從後面死鎖死緊康寧的脖子,康寧驚恐之下,心知遇險,下意識用後腦撞擊身後的襲擊者,雙手單腿一陣激靈激烈擺動起來,一旁的陳俊華見中年男子被康寧撞得滿臉是血仍緊勒著康寧的脖子不松,立刻狠狠在康寧暴露的右肋上猛擊三拳,打得康寧一陣劇烈痙攣起來,陳俊華看到康寧的手還在尋求抵抗,又再掄起拳頭狠狠擊打在康寧的耳根上,這才將康寧打成爛泥似的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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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傷害










陳俊華一面摸撫自己疼痛的手背,一面厲聲說道:“老四可以鬆手了,否則這傢夥真被你勒死。”

中年人鬆開手,康寧就象個乾癟的麻袋倒在座椅下。老四用黑襯衣的袖子擦了流血的鼻子,甕聲甕氣罵道:“媽的,多少年沒有被人打鼻子了,大家得注意點,這小子是個會家子。”

坐在前排副座的大少終於放下心來,側過身指著癱倒在陳俊華腳下的康寧,哈哈大笑道:“這種半桶水的會家子又能怎樣?還不是讓你倆打趴下了,哈哈……慢點,這條路白天是亂擺亂賣的三不管段,夜裏鬼影都見不著。小陸,你把車開到路邊,對對,就在前面沒路燈的那棵大榕樹下停車。”

密密的樹陰下車子一停穩,陳俊華四人先後跳下車來,老四吐了兩口帶血的吐沫,抓住康寧伸在外面的腳腕猛一用力,就將康寧拉出車廂摔到滿是垃圾的上,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康寧的腦袋結結實實撞到面上,還彈了兩下側了個方向才停住。

這一下撞擊,讓康寧的頭上冒出了鮮血,轉眼間就順著發際流滿了他側著的臉上。

康寧也因此劇烈的撞擊,呼吸逐漸變暢,但肋部和頭部傳來的劇痛,讓他處於一種眩暈無力的狀態,只能捲曲成一團,在上痛苦捂著脖子咳嗽。

老四上前一步,用鞋跟狠狠向康寧的腦袋蹬去,康寧正好因劇烈咳嗽發生的抽搐,腦袋移動了數釐米,險之又險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頭部遭受如此猛烈一擊,還是讓康寧立刻昏了過去。

老四還在不解恨一下一下猛踢康寧的腰部和背部,每一腳都發出沈悶結實的擊打聲,猶如用一根大棒在擊打一捆棉被一樣,看到康寧完全失去了抵抗和反應,老四這才被哈哈大笑在一旁觀望的大少叫停。

大少上前兩步,來到捲曲如同熟蝦的康寧跟前,從褲兜裏掏出一隻鍍金的法國“都彭”火機,緩緩蹲下,“叮——”的一聲脆響,一團閃耀的火苗,照亮了被血水和塵土染得一塌糊塗的康寧面目。

大少看到火光下如此恐怖的一張臉,竟然把自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後跳了一步,好一會兒,他才定下心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踢了康寧兩腳,看到康寧沒有任何反應,深感無趣,索性乾脆再次蹲下,打著火機用火苗一點點燒起康寧的眉毛和發際。

“吱吱”的燃燒聲發出不久,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頓時四散開來。

一陣陣劇烈的灼痛感,讓康寧悠悠醒來,他左眼被鮮血和塵土蒙住,只能費力睜大開始浮腫的右眼。他強忍著眉上和發際鑽心的疼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讓彌散的神志一點點聚集。

聽到上的康寧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大少哈哈一笑:“也不見你這小白臉帥到哪兒去啊?嘖嘖,難以想象那賤貨怎?會愛上你這種人,想和我藍濤爭,你就等下輩子吧!”

“我……認識你,你是藍市長……的兒子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康寧艱難眨著迷糊的眼睛,有氣無力問道。

“想知道啊?下輩子吧,哈哈!”

藍濤說完,再次打著火機,用灼燙的火苗燃燒康寧高挺的鼻子,逐漸清醒的康寧在上拼命蠕動起來,儘量躲避火苗,藍濤越看越來勁,哈哈大笑之後,乾脆將火機貼在康寧的鼻翼上,康寧情急之下攢足力氣,費勁吹熄火苗,藍濤先是一愣,隨即一邊笑著,一邊不厭其煩點著火苗灼燒康寧的面部。

在藍濤眼裏,此時的康寧,就如一只臨死的野狗一樣,任其戲弄。

費力吹熄五次火苗的康寧,感到精疲力竭無能?力,就在他使出最後殘存的力氣,倔強掙扎盡力躲避的時候,一股熱流迅速在其體內生成,原本眩暈昏沈的大腦慢慢清醒過來,兩隻看似無力的腳和壓在身下的右臂逐漸恢復知覺,一股從未感知過的暖流,在康寧胸腹間不斷充盈,最後向頭部和四肢遊走。

也許是火機經長時間使用發燙的緣故,藍濤用了個瀟灑的姿式關閉火機,精致的火機在他手指間快速翻轉幾圈之後,乖巧滑入他掌中。

藍濤收起鄙視的笑容,狠狠盯著鼻青臉腫、滿臉血污,再次昏過去的康寧,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呸——”的一聲,將一口痰吐在康寧的臉上,站起來對一旁的老四和陳俊華、小陸咬牙說道:“廢掉他兩條腿!打成植物人都沒關係,不打死就行。”

本就躍躍欲試、想在老大們面前有所表現的小陸率先上前,一把抓住康寧的頭髮費力拖拽起來,但是康寧七十公斤的體重,對清瘦矮小的小陸來說的確是個難題。一邊的陳俊華見小陸咬牙切齒晃來蕩去,忍不住罵道:“媽個逼的,你身子給女人掏空了是吧?去,找幾塊磚頭過來墊在他腳跟下,再找塊大石頭對準小腿當面骨用力一砸,不就成了嗎?豬腦子啊!”

小陸訕訕一笑,立刻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就從一個賣豬肉的破架子下搬來六、七塊紅磚,抓起康寧的雙腿用力一翻,就將軟綿綿的康寧轉成仰臥的姿態。他見康寧一動不動任憑擺佈,便放心輪流?起康寧的雙腳,在其腳跟下一塊塊墊上磚頭。

藍濤、陳俊華和老四就站在一旁笑眯眯看著。這時,老四發現康寧正在費勁企圖睜開眼睛,警惕之下,老四上前一腳踏在康寧胸口上,死死盯著康寧的臉,並對身後的小陸低聲吼道:“快點!磨磨蹭蹭天都快亮了,想等賣菜的人來了才動手嗎?”

小陸連忙去找大石塊,藍濤和陳俊華看到小陸縮頭縮腦四處尋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藍濤笑完後,一點不給陳俊華面子:“,一直說什?樣的人帶什?樣的兵,你手下少說也有五十多號人,怎?就不挑個好一點的心腹來用,這基巴整個形象就是梁山好漢時遷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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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爆發










就在這時……

“啊——?!”

一聲刺耳的慘叫從老四嘴裏發出,接著就是一米八五強悍健碩的老四,從康寧身上飛出五步之外,重重摔在上,濺起一陣塵土,老四倒之後,雙手緊捂下體,劇烈捲曲著身子四處翻滾,似乎一口氣怎?也無法接上來。

康寧一記驟然發力的“蹬腿”將老四踢飛之後,順勢一個轉身,滾到陳俊華面前,半跪著向目瞪口呆的陳俊華髮出一記迅猛的“崩拳”,“?”的一聲,將陳俊華打得雙腳離,倒飛三米之外。

康寧看也不看他一眼,迅速站起逼近正在一邊倒退一邊急急掏出手槍的藍濤,躋身上步雙手成環狀瞬間纏住藍濤握搶的手,順勢發力,就將藍濤的肘關節扭脫,右肩一沈,右肘便狠狠擊打在藍濤的下顎上,將體格健壯的藍濤擊出兩米開外,又重重撞在大榕樹的樹幹上,這才停下。

康寧轉身警惕注視著不遠處的小陸,只見小陸抱著一塊沈重的混泥土殘片,一動不動呆在五米之外,顯然是被康寧一連串的快速狠毒的反擊嚇傻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康寧能再次站起,並且在不到十秒之內將三個大漢全部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看著滿臉血污一步步逼近的康寧,小陸全身顫抖起來,手一松,沈重的混泥土塊重重砸在他自己的左腳面上,一聲哀嚎之後,小陸捧著腳滾到上,對著眼前蹲下的康寧,竟然痛哭著哀求起來:“求求你別殺我,都是藍濤和我們所長讓我幹的,求求你別殺我啊……求求你了……哇——”

康寧重重吸了口氣,一巴掌扇在小陸臉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說,甄倩是不是你殺死的?”接著又是一聲清脆的巴掌。

“不關我的事啊……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是我們所長強迫我做的啊……”小陸將臉緊緊埋進胸口,卷成一團,聲嘶力竭大聲痛哭起來。

康寧終於知道了其中的陰謀!他輕蔑吐出一口血痰,然後站了起來,走向昏迷的老四,俯身摸摸他的脈搏,隨即解下他的腰帶,將其緊緊捆綁起來。檢查捆綁的牢固程度之後,康寧走到還在打滾的陳俊華面前蹲下,同樣用他的腰帶將其反綁著。看到陳俊華身邊掉下的槍套以及裏面的手槍,康寧突然醒悟,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慎重將手槍踢到一邊的空上。康寧猜測,陳俊華這輩子不能再找女人了。

四下掃了一眼,康寧發現藍濤仍然一動不動背靠大樹呆呆站在那裏,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起。他實在想不出,是什?原因致使這位市長的兒子報復自己,以致讓他不顧一切上前質問:“說,我哪里得罪你了?啊??什?你要置我於死?你說啊!”

“你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康寧說完握緊了拳頭。就在他剛要出拳的時候,突然發現藍濤兩隻眼睛的異狀,康寧心裏一緊,上前半步,湊近一看,只見藍濤一雙眼睛如死魚般向上瞪著,肥厚的大嘴唇已經變形張開,紫色的舌頭伸出嘴巴一半。

康寧大驚之下,退後一大步,再次上前借著晨曦四下觀察起來,最後發現藍濤的後腦貼近大樹,樹上一枚大鐵釘早已穿進藍濤的後腦。

康寧不知所措站在原,直到幾位趕早市的菜農出現之後才清醒過來。康寧摸摸褲帶,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不知到哪去了,連忙從藍濤腰帶上解下手機,重重按下三個數碼:110。

“110嗎?我叫康寧,被人綁架到青山新園路……對對,就是正在開發的這片住宅區……是這樣,綁架我的人被我制服了,其中有湖濱派出所所長陳俊華,還有……”

“等等,你說的是誰?”女接警員終於失去了不緊不慢的幽雅氣度,一下變得焦急起來。

康寧用力咽了咽乾涸的喉嚨,回答道:“陳俊華!湖濱派出所所長陳俊華,還有一個姓陸的警察,其他兩個一個叫藍濤,另一個我不認識!”

接警員明顯嚇呆了,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焦急吩咐康寧:“你在現場等著,哪也不要去,我們馬上到。”

康寧看著手中已經挂斷的手機,輕輕歎了口氣。一?頭,他才發現大樹四周已經圍上了一圈人,每個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盯著自己。康寧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滿臉的血污、燒焦的眉毛和頭髮,?起頭對一圈市民大聲說道:“各位,請不要踏進樹陰範圍之內,警察馬上就到。”

人群越聚越多,驚呼聲問答生響成一片,各種傳言不絕於耳。前排一個賣菜的老農鼓起勇氣向康寧問道:“小夥子,我一早就聽到慘叫聲,知道可能發生什?事情了,你是警察嗎?怎?給打成這樣啊?”

康寧儘量擠出笑容:“大叔,我不是警察,我是醫學院附院的醫生,我叫康寧,是被這幾個人綁架到這的。”

人群中發出一片驚呼,許多人均感到不可思議。看著上被康寧綁緊的三人,以及挂在樹幹上的恐怖藍濤,有人說“那人死了,紮在王老六剃頭挂鏡子的釘子上”,有人說“這小夥子傷得可不輕啊”,不少人指著上的兩支手槍發出自己的疑問,最後疑惑將目光投向坐在人行道坎上的康寧,整個黑壓壓的熙熙攘攘議論紛紛。

這時,一個八、九歲的小乞丐指著康寧說道:“這叔叔說的是真的,我都看見了,當時我就睡在那排雞籠後面。”

?人順著小乞丐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圍牆邊上擺著一排雞販子用竹子編成的雞籠,小乞丐身邊幾個人七嘴八舌向他詢問詳情。

小乞丐不耐煩擺著手,指這指那說道:“別問了,別問了,那四個人開著這輛車,把這個叔叔拖下來又踢又打,樹下那個還用火機燒這位叔叔的臉,還要用石頭砸斷這位叔叔的腿,這位叔叔好利害,醒來後幾下子就把所有壞人都打倒了,我都看不清叔叔怎?打的……我還聽那個小個子說他是被所長逼的……其他我不知道了。”

聽到一陣淒厲的警笛聲傳來,小乞丐慌慌張張鑽進人縫中,瞬間消失。

站起來的康寧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證,連忙沖出人群四處尋找小乞丐的蹤影。然而一切都晚了,十多輛警車圍住現場,四個高大的警察已經堵住了康寧,抓住他的雙手帶到警車上並關上車門。一個中年警察向康寧簡單問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吩咐手下給康寧戴上手銬,立刻送往最近的城南分局等候處理。

康寧對離去警察的背影大聲說道:“警官你聽我說,有個小乞丐看到昨晚發生的一切,他就在附近,你們要找到他啊!”

中年警官轉回來,嚴厲問道:“小乞丐多大年紀?長什?模樣?”

“大約八、九歲,是個小男孩,臉上全是污垢看不清長相……對了,他背著個軍用舊挎包,很破了。”康寧努力記起小乞丐的模樣一一回答。

警官向司機做了個手勢,警車隨即鳴響警笛,呼嘯著向市內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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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交易










蘭甯市招商引資研討會正在市政府剛剛裝修一新的多功能廳進行,身穿白色短袖襯衣,頭髮一絲不亂的市長藍建國剛剛做完重要發言。一片熱烈的掌聲中,一臉正氣但又和藹謙遜的藍建國再次從座位上站起,向台下兩千多名代表禮貌鞠躬回禮。

這位出身于桂中貧苦山區的市長,從小就表現出自強不息的性格和堅毅聰慧的智力,他靠上山打柴編竹籃讀完高中,再以優異的成績考取西南政法學院,畢業後毅然回到家鄉當上一名高中教師,三年後由於其出色的執教能力被縣政府調用,隨後五年他從科員到鄉長再到副縣長,可以說每到一處他都給百姓帶去實惠,一步一個腳印,做出了許多實實在在的成績。

特別是他在都甯縣委書記任上,最先實施“因制宜,招商引資”的開明政策,僅用三年時間就在一個七分石頭三分土的貧困縣裏,引進資金人才,建起大型石材開採加工企業、二百萬噸水泥廠、紅水河支流發電廠、宣紙製造企業、野生葡萄酒廠等二十餘家龍頭企業,還組織農民成立了養殖加工一條龍的企業模式,使得數十年來一直徘徊在末位的都寧縣一躍成?全廣西最富有的五個縣之一,藍建國也因此成?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加上他出身壯族,恰好符合中央一貫實施的民族自治政策,破格提拔上兩年黨校進修之後,藍建國升任首府城市的常任副市長,去年換屆被推選?市長。藍建國之所以被人們擁戴,基於他顯赫的政績、敢說敢幹、勇於承擔的工作作風,?官以來,他身上從未有關於貪污腐化、生活作風和拉幫結派等問題傳出,給人們留下的總是清廉而又公正的良好印象,就連他的妻子至今仍然是個小小的工商局幹部。

面對台下的兩千多人,藍建國低下頭,認真閱讀相關報告。這時,秘書宋敏輕輕走到他身後耳語一番,藍建國頓時強硬在座位上,紅潤的臉膛變得一片蒼白,手中的紅藍鉛筆不知何時折斷於掌中。

他向後做了個手勢,宋秘書知趣默默離開。

藍建國從褲兜裏掏出格子手帕擦拭掌心的鮮血,深凹的眼眶裏一片濕潤。良久,他?起頭來,不動聲色向身邊的副市長韓庚告個假,若無其事轉身離開。

市長辦公室裏,市公安局局長姜尚武和政委沈鐵堅面對餘香嫋嫋的極品西山毛尖茶,毫無胃口,如坐針氈輕聲商討著案情。

看到藍建國匆匆進來,兩人連忙站起敬禮,藍建國示意秘書關門出去之後,便坐在兩人對面,姜尚武早已把卷宗送到藍建國面前。

藍建國拿起卷宗上的材料細細觀看,當他看到一疊照片中自己愛子的慘狀時,雙手顫抖起來,兩行淚水終於順著他堅毅的臉龐流下。

姜尚武沈痛勸慰道:“市長請節哀,我們一定用最快的時間偵破此案,嚴懲兇手,以告慰藍濤同志的在天之靈!”

一臉擔憂的政委沈鐵堅隨即插話:“市長,這個案子案情複雜,可能牽涉到我們內部某些人身上,從剛剛報來的審訊消息來看,此案與臨晨發生在醫學院附屬醫院的死亡急診病人之間,可能存在某種聯繫,因此,我主張立即成立專案組展開調查。”

“老沈,我認?這個案子沒有你說的那?複雜,只要完成現場勘察分析,並做好審訊和取證工作,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不需要因?一個命案而驚動其他領導甚至省廳領導。”姜尚武對沈鐵堅的建議立刻表示反對。

藍建國已經冷靜下來,他放下手中的材料,面無表情說道:“我同意尚武同志的意見,如今香港回歸在即,各位的擔子不輕啊!再一個,三天後國家衛生城市考察團就要到達本市,因此必須將案情控制在盡可能小的影響範圍之內,等會我就給宣傳部長和組織部長打招呼,一切以安定團結?重!”

看到沈鐵堅還想說話,藍建國搖搖手示意他坐好:“鐵堅同志,自從上個月市委老書記夏雨同志不幸病逝之後,組織上要求我兼任書記一職,在此,我也要求你服從組織的安排,以大局?重。案子我們一定要查清楚,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好了,鐵堅同志,你先回去組織召開局黨委擴大會議,強調目前正是迎接香港回歸的關鍵時刻,以及”創三城”的全市工作重點,準確傳達市委的指示,統一思想,上下一心,將注意力放到首要的重點工作上來,不要因?被害人是我的兒子就興師動?嘛,這樣傳出去影響非常不好。尚武同志留一下,將案情簡要告訴我就行!”

沈鐵堅看到如此,只好起身告辭。

藍建國見沈鐵堅已走,便站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示意姜尚武在自己對面坐下後,這才說道:“尚武,你對這個案子有什?看法?”

姜尚武稍感?難將目前瞭解的整個案情向藍建國做了彙報,最後總結道:“嫌疑人康寧已被拘押在城南分局,老沈想將他轉移到市局,我沒有答應。涉案的陳俊華和陸飛都是湖濱派出所的,陳俊華是所長,目前兩人都還在醫院裏接受治療,另外一個老四也就是藍濤同志的司機黃可賓也傷得不輕,我已經派人保護起來,同時命令下面暫緩對三人做偵訊筆錄,想向您請示之後再做決定。”

藍建國眼睛突然一亮,隨即平靜下來,他望向天花板輕聲說道:“有勞你了,尚武,這件案子要在顧全大局的基礎上辦好,儘量保持社會穩定,不要擴大影響,以免引起社會上不必要的議論和謠傳。你的能力我很瞭解,組織上也是相信市局黨委、相信尚武同志具有優秀覺悟和工作能力的。”

姜尚武哪里還不知道藍建國話裏的弦外之音?自己明年再不升一級此生就到頭了,聯想到政法委書記年底就退休,姜尚武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已經不多,好不容易出現在眼前的機會,如果錯過的話,這輩子就白活了。

因此,他站了起來,激動表態:“請市長放心,這個案子我一定把它辦成鐵案,不辜負領導和組織的信任!”

藍建國讚賞看著姜尚武,站起來握住他的手,和藹勉勵道:“尚武,你參加工作快三十年了吧?也該換個更能體現能力的位置了。有你這樣經驗豐富、赤膽忠心的老同志擔當重任,組織上是放心的。改革開放需要勇氣,也需要智慧,在此,我代表市委市府支援你!”

姜尚武迅速收起卷宗,向藍建國敬了一禮,隨即快步離去。

聽到厚重大門關閉的聲音,藍建國頹然坐在高靠皮椅上,用顫悠悠的手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相框,照片中是一年前藍建國升市長時一家四口的合影。

此時,他望著自己身後可愛的女兒,再凝視著妻子身後英俊聰敏、笑容可掬的兒子,鼻子一酸,不禁淚如雨下。



第七章

構陷










鼻青臉腫的康寧,在完成三個多小時的偵訊問話之後,被留在空無一人的審訊室裏發呆。

他滿以?事情說清之後,會讓他給家裏打個電話,但是那三個警官走後,仍然把他關在審訊室裏,讓康寧感到十分沮喪。他也很想給市刑偵支隊重案大隊的副隊長張劍寒打個電話,告訴這位元打小一起長大的義兄自己的遭遇,還有其中的一些重要情況。但是,在除了一張固定凳子之外空無一物的審訊室裏,他的希望根本就無法實現。

這時,審訊室的門打開了,兩個身穿三級警司制服的警察出現在康寧眼前,門外突然射來的光線,讓眼部浮腫的康寧無法適應。

正在他勉力辨認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甯哥,你餓了吧?咱倆給你帶來一個盒飯和一瓶水,你先對付著吧。”

康寧這才看清,原來進來的是市局足球隊的小武和小文。自己不止一次幫助他們與柳州、桂林、北海等的警察球隊踢球,因此大家的關係一直很好。

康寧見是熟人,連忙答話:“謝謝二位!可我現在最想給單位和家裏打個電話說明情況,對了,也想給寒哥打個電話,兩位能幫幫忙嗎?再說我的右肋兩條肋骨被打斷了,急需治療啊!”

小文和小武面面相覷,最後?難說道:“甯哥,說實在的,如果在半個小時前還可以給你許多方便,但上面突然來了個電話,就一切都變了。咱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但知道情況不妙啊!甯哥,就連給你送飯,我們剛才都求了很久……”

康寧這時才知道情況的嚴峻。

他呆了一會,沮喪請求道:“兩位能否到外面給我買一套衣服?幾十元一套那種運動服就行,我這身衣服全都是血?和污垢,非常難受。錢包被你們收走了,就先請你們替我墊付吧?”

小武猶豫了一會咬牙說道:“我去!我知道甯哥是什?人,更知道藍濤是什?人,我相信你,甯哥!”

望著小武離去的背影,康寧十分感動,他透過粗大的鐵柵欄,從小文手裏接過盒飯和礦泉水,默默坐下吃起來。可是只扒了兩口,就感到食不下咽,只好拿起礦泉水,一口接一口喝著。

小文憂慮勸道:“甯哥,你一定要吃下去,否則很難熬過今天晚上的審訊……唉——就當我求你了!”

突然,小文板起面孔,對康寧悄悄做了個制止的手勢,隨即冷冷吼道:“你快吃吧,下午”老大”還要去賭球呢,別耽誤老子下班時間。”

這時,一位警察走來看了看,和小文說笑兩句,隨即離去。

康寧聽完小文的話,十分欣慰。他知道小文嘴裏的老大,就是自己的義兄張劍寒。張劍寒因?精湛的武藝、嫺熟的球藝還有良好的人品,被整個市局的年輕人尊稱?老大,平時在球場上踢球也都是這?叫的,因此康寧知道小文一定會儘快通知自己義兄的。

小武買來的新衣服,經過兩個同事的檢查之後送到康寧面前,康寧正好強咽下一盒飯和一瓶水,說了聲謝謝,便將自己的衣服褲子脫下。

脫衣服時,小文清楚看到康寧一身的青紫傷痕以及左肋兩條凹陷的肋骨,他知道康寧的兩條肋骨已經斷了,但康寧一聲不吭換上衣褲的情景,讓小武、小文和其他兩個警察眼中情不自禁露出欽佩的目光。

兩個警察剛將康寧換下的衣褲裝進證物袋裏,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快速傳來,來人是市局預審科正副科長簡金城、廖文斌,城南分局副局長黃炎、刑偵一大隊教導員杜德明。

黃炎看到自己的手下給康寧送食送衣隨即大怒,痛?一頓之後,在簡金城等人的勸阻下打發走四人,相關人員隨即進入審訊室,沈重的大門也隨即關閉起來。

半個小時後,正處在審訊室樓下辦公室裏的小文和小武,同時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沈悶的重擊聲,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嘔吐聲。這種聲音小武和小文十分熟悉,曾經在突擊審訊一個毒販的時候,他們有幸見到過那種上吐下瀉的慘狀。

小文貼近臉色蒼白的小武耳邊輕聲說道:“也快下班了,我得去找老大,否則甯哥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審訊室裏煙霧繚繞,四個不辭辛勞、滿身汗漬的警察,只能用拼命吸煙的方法掩蓋滿屋子的刺鼻異味。

晚上八點,經過五個多小時的努力,簡金城等人終於結束了對康寧的審訊,一疊厚厚的“筆錄”被逐一檢查,再與上午得到的筆錄合併之後,簡金城毅然用火機燒掉了上午那些“無效”的筆錄,只保留康寧簽名的那一頁與幾個小時來自己數人精心炮製的筆錄合併一起,檢查一遍之後,交給身邊的廖文斌再次檢查。

十多分鐘後,廖文斌看完筆錄,滿意對大家說道:“渾然一體,非常完整,老闆會滿意的。”

簡金城、黃炎和杜德明聽完,會心哈哈大笑。笑過之後,黃炎和杜德明再次推開鐵柵門進入審訊室,強忍著滿血?、嘔吐物以及排泄物的刺鼻味道,合力將康寧拖到柵欄前。

黃炎直起腰版再次忙著點煙,杜德明抓起康寧的右手,發現康寧的右手五個指尖已經血肉迷糊無法辨認指紋,他想也不想便扔下康寧的右手抓起左手,接過簡金城遞來的印泥按在康寧毫無知覺的左手食指上,再用康寧的食指在一張張“供狀”上留下“認證”,又折騰了將近五分鐘才進行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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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絕處逢生










取到了需要的口供,杜德明厭惡扔下康寧的手,站起來就向外走去。

這時,廖文斌提醒道:“小杜,別忙著走,到隔壁衛生間里拉條水管進來,把這房子沖洗乾淨才行。老簡、黃局,你們兩個把這孫子架起來,我脫他的衣褲,用水徹底沖洗之後再給他穿上,做乾淨點,否則萬一明天檢察院那幫傢夥來了可不好交差!”

幾個人就這?忙碌起來,當一絲不挂的康寧被膠管內強大的水壓沖洗完畢之後,身上幾乎找不到巴掌大一塊完好的皮膚,就連直腸也被擠出體外兩寸多長。

黃炎罵罵咧咧讓杜德明移開水龍頭,自己撿起牆腳的短警棍,一下就將直腸桶入康寧體內,嘴裏還嘖嘖讚歎:“這個野仔體格不錯,我從警十八年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硬骨頭。”

廖文斌也感歎道:“是啊!這人也聰敏,咱們剛問了幾句開頭他就意識到什?了,此後從頭到尾他竟然一聲不吭,任憑咱們如何審就是一言不發,老子胳膊都要抽筋了,全身都累得酸痛,這樣的犯人確實罕見,唉——也活該他倒楣啊!”

黃炎這時想起點什?,頗?擔心說道:“我說老廖,刑偵支隊重案大隊的張劍寒是這野仔的義兄,張劍寒那性格大家都明白吧?如果他來看到這個樣子估計挺麻煩的。”

?人想起張劍寒立刻頭皮發麻,這可是什?人都敢得罪的牛人啊!無論武功、技能還是人品,整個刑偵支隊幾乎沒有人不服氣的,最可怕的是受過高等專業教育的張劍寒整起人來,根本就讓你抓不到他絲毫把柄,若是被他恨上了估計今後都寢食不安。

簡金城想了想說道:“這沒關係,中午張劍寒被老闆差遣到桂林押解人犯,不過我估計咱們內部會有人通報他的。我聽說張劍寒和這小子從小就在一個大院住,張劍寒兩歲時老爸就死在越南,此後醫學院那個康老教授就當他是親兒子一樣養著,裏邊這層關係大家不用想就知道。”

“這樣吧,把這野仔架到洗手間裏銬在水管上,明天一早就送到看守所去,到了裏面就沒咱們什?事了。”曾經被張劍寒“修理”過的杜德明提出建議:“反正這屋子還要沖洗一番才行,再說如果死在審訊室裏咱們也不好交差。”

其餘三人略作商議同意了杜德明的意見,幾個人迅速給昏迷不醒的康寧穿上黑色運動長褲和白色體恤,?手?腳,將他搬到隔壁洗手間門邊和水槽之間,黃炎掏出手銬將康寧的雙手銬在胳膊粗的水管上,站起來後已經气喘吁吁了。

“記得找人看著,等看守所那邊佈置好之後立刻送進去,期間咱們不能有一絲馬虎!”簡金城鄭重交代黃炎:“再一個,晚上你們分局最好別留下太多人,說不定臨晨兩三點鍾咱們就得將他提走。”

“明白!”黃炎爽快答應下來。

深夜一點多鍾,逐漸清醒過來的康寧還在模模糊糊中低聲呻吟,突然感覺到有人蹲在自己身邊,剛想睜眼,就聽到一個低沈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聽著小子,門口的看守喝多了,等會你穿上他的衣服,下樓後臺階下停著輛柳微警車,鑰匙就插在上面,能不能逃走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康寧奮力睜開眼時,昏暗的燈光下那個模糊的人影已經消失,他扶著水管,掙扎了好一會才哆哆嗦嗦勉強站起,全身肌肉和關節的劇痛瞬間襲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差點讓他再次昏迷過去。

全身顫抖的康寧扶著牆大口喘氣,他知道這是自己活命的最後機會,如果失去的話,很可能萬劫不復了。於是,他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讓濃濃的血腥和瞬間刺痛,來刺激自己迷糊的大腦。隨後,他一步步走到門口椅子上呼呼大睡的看守面前,拿起披在他身上的短袖警服立刻穿上,一邊扣上扣子,一邊緊張向過道和樓下張望,打著赤腳一步步艱難邁開步子,晃晃悠悠向樓梯口走去。

走了十幾步,康寧感到身上的疼痛逐漸減輕,腳步也逐漸穩當,就在他接近樓梯口的時候,發現必須要經過一扇透出燈光的窗子和敞開的房門,屋子裏傳出幾個人打撲克的吵鬧聲。康寧立刻停下緊張思考起來,幾秒鐘後他深深吸入一口氣毅然走過門口,咬著牙快速小跑下樓。

二樓緊靠樓梯口的房間裏,面對門口的警察晃眼間似乎看到一個人影閃過,一手抓著牌,一手從嘴唇上拿下煙屁股扔到上:“媽個逼,老陳不好好看著人犯,下樓幹什??”

“狗屁,都喝成那樣了連牌都看不清,還下去幹啊?老秦,出牌出牌!”他對面光著膀子的年輕人不屑說道。

這時一陣點火的馬達聲從樓下傳來,隨即聽到微型車?動駛出院子的聲音,機警的老陳感覺有異,立刻放下撲克沖出房門,發現車子已經快速駛出分局大門轉個彎就無影無蹤了。

老陳飛快跑到洗手間,發現原本躺在門邊的康寧連同手銬一起消失,震驚之下,轉身對跟來的三人大聲喊道:“快快!我上樓報告黃局,你們立刻下去發動車子!”

黃炎聞報大驚失色,立刻發出一連串追逃的命令,並讓助手用電話通知全分局所有的警察立刻趕回,自己戰戰兢兢撥打頂頭上司姜尚武的電話。

“誰啊?都幾點了?”話筒裏傳來姜尚武不滿的嘀咕音。

“老闆,我是黃炎啊!我該死,讓康寧逃了。”黃炎痛苦呻吟道。

“什??你再說一遍!”

“康寧剛才駕駛咱們的一輛柳微警車逃了,我已經派人追出去了,具體原因還在追查之中,老闆……”

“你媽的黃炎,如果追不回來老子要你的腦袋!啪!”

一臉死灰的黃炎呆呆握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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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追捕










一個小時後,首府城市的大街小巷裏,一輛輛警車絡繹不絕,全市所有交通要道、車站碼頭,全都佈滿了荷槍實彈的警察,各式警車頂上的警燈,發出刺眼的紅藍色光線,一輛輛汽車被攔在臨時架設的路障前接受嚴密的檢查。

110指揮中心裏,市公安局局長姜尚武、政委沈鐵堅以及十幾個中上層負責人彙集一堂,緊張盯著二十多面顯示幕,耳畔全都是電話鈴聲、對講機發出的呼叫聲和110接線員按文發出指令的聲音。

這時,刑偵支隊支隊長魏明忠拿著一疊材料趕到指揮中心,姜尚武立刻命令大家在臨時佈置的一長溜桌子前坐下,示意魏明忠將材料向大家宣讀。

矮胖的魏明忠站著向大家介紹:“逃犯康寧,男,一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生於蘭寧,一九八七年從蘭寧九十三中高中畢業,同年考入上海醫科大,一九九三年畢業於上海醫科大外科學系,同年八月就職於自治區醫學院附屬醫院,一九九七年五月獲得碩士文憑,本月二十一日臨晨案發,今天臨晨一點四十分從城南分局潛逃。”

魏明忠停頓了一下提高聲調:“大家注意,我們在剛剛查獲的資料中發現,逃犯身高體壯智力不凡,曾在一九八六年春季全廣西武術比賽中,獲得形意拳第一名,我們支隊重案大隊副隊長張劍寒同志是他的師兄,我剛才和身在桂林的張劍寒通電話時瞭解到,逃犯康寧的武藝並不在張劍寒之下,所以大家要通知所有幹警小心應對。”

?人一片驚呼,都知道張劍寒是連續四年的全區系統散打冠軍,前年惟一一次代表廣西參加全國公安系統的散打比賽,就獲得六十八公斤級的第三名,是整個廣西十五年來唯一在全國性的比武中獲得名次的人,想到張劍寒那強悍的武藝再想想逃犯康寧的水平,在座許多人都大吃一驚。

魏明忠待大家安靜下來繼續介紹:“還有一個情況需要向各位領導和同志們彙報:逃犯康寧在中學期間分別參加田徑隊和足球隊,也曾幫咱們的球隊踢過不少場球賽,還是我市越野車協會的會員,是去年參加廣東越野賽的主力車手,當時他在三百多名車手中獲得第二名。我的彙報完畢。”

姜尚武看到魏明忠坐下後,一群手下在七嘴八舌緊張交流,就敲了敲桌子想要說話,這時女接線員的聲音立刻傳來:“報告,逃犯駕駛的8149號微型警車已經找到,點是新陽路石油大廈後門,目前城西分局正在搜索之中。”

姜尚武大步走到巨幅城市圖前,仔細看了一會轉身大聲命令:“石油大廈西面三百米是西郊長途汽車站,石油大廈北面是鐵路編組站,立刻通知城西分局加強這兩個方向的搜索力量,另外聯繫鐵路公安處,請求他們協助追查。”

“馬上瞭解蘭寧站三小時內開往各客貨列車的詳細情況,另外,命令郊區分局嚴格檢查各條大小道路上通行的各種車輛和行人。”政委沈鐵堅果斷發出補充命令。

魏明忠用手帕擦去光亮額頭上的密密汗珠,再擦了擦圓圓的大鼻頭之後,半睜著一對小眼睛,笑眯眯說道:“我同意局長和政委的判斷,請求我刑偵支隊把主要力量調往火車站各大貨場和編組站。”

姜尚武醒悟過來,立刻同意了魏明忠的判斷方向,魏明忠得到指示,隨即向指揮台走去。

姜尚武對這位四十八歲、相貌普通的下屬又愛又恨,愛的是他豐富的經驗和獨到周密的判斷,許多大案要案都是在他的親自率領下偵破的;恨的是此人滿足於現狀、毫無進取之心,幾年來姜尚武多次暗示要對他提拔,沒想到這個八二年從法卡山偵察連長轉業來的老資格警察總是無動於衷,每一次找他談話他總是一副笑眯眯的猥瑣樣,滿口說自己學歷不高年紀已大,不能堵了其他兄弟的路子,因此魏明忠在全局乃至全區公安系統都是人緣最好的一個。

在沈鐵堅眼裏,外表嘻嘻哈哈的魏明忠則是個黨性很強、兢兢業業的老黨員,他除了業務能力出?之外,領導能力也非常優秀。

自從五年前魏明忠積功升任刑偵支隊支隊長以來,讓領導們最頭疼的刑偵支隊整個面貌煥然一新,半年之後工作效率倍增,數年來許多積案、死案接連告破,多次被評?全系統標兵單位。同樣令沈鐵堅遺憾的是,自己的這個老友加酒友只有高中學歷,自己當初職務不高幫不上忙,等自己當上政委後魏明忠的年齡又過檔了。

魏明忠的判斷非常正確!

康寧常年跟義兄張劍寒泡在一起,耳聞目染之後,對警察的那一套頗?瞭解,因此也深知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毫無目的的他,開車逃出城南分局之後一路狂奔,等穿過鐵路橋後才明白過來:再往前開,鐵定是死路一條了!

於是康寧果斷將車子拐進小路,開到不顯眼的石油大廈後門的小樹林裏停下,關上車門扔掉鑰匙之後,便踉踉蹌蹌穿過一片垃圾場,拉開鐵絲網進入鐵路貨車編組站。

夜色中,康寧看到前方幾節車皮上下有十多人正在裝運西瓜,口幹舌燥的康寧實在忍不住生理的需要,硬著頭皮就走了過去。

車皮邊上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男子,看到穿著警察制服的康寧一拐一拐漫步走來,抱起個大西瓜笑迎上去打招呼:“哎唷,警官這?晚了還值班啊?哈哈,來一個西瓜解解渴吧!”

昏暗的燈光下,康寧楞了一會才記起自己身上的警察制服,也不客氣接過西瓜走到貨艙牆邊背光坐下,老闆殷勤找來一把一尺長的西瓜刀遞給康寧,就站在康寧身前笑眯眯看著。

“謝謝你,你忙去吧!”康寧切著西瓜頭也不?打發他走。

“不忙不忙,馬上就裝好,半小時後挂走就送武漢了,哈哈!”老闆看到康寧赤著雙大腳驚訝問道:“警官怎?打赤腳啊?這道上滿是碎石受得了嗎?”

康寧用力咽下一大口甜甜的瓜瓤,好一會才歎了口氣回答:“剛才巡道摔了一跤,涼鞋也破了,乾脆打赤腳,謝謝你的西瓜了!”

老闆哈哈一笑:“我說呢!唉——看得出你也不容易,你啊,比站裏其他警察好說多了,人也禮貌和氣,是新調來的吧?對了,警官你稍等,我那幫裝車的一個小工有雙解放鞋閑著,他腳也大,估計合適你,我找來你就先湊合著對付一下吧。”

看著老闆匆匆離去的身影,康寧感動得停下手,他下決心記住這人的身材和長相,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人家。

不一會兒,老闆提著一對解放鞋過來,輕輕放在康寧的跟前:“唷,天?!你頭也摔腫了,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我那也幹完封簽了,要不我扶你?”

“不用不用,謝謝你了!”

康寧把刀子遞給他,低下頭,一邊穿鞋一邊編謊話解釋:“你走吧,等會兒我的同事就來接我,我就坐在這裏歇息等他們,回去吧啊,回去吧!謝謝你了!”

“別客氣,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啊!”老闆說完提著刀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又不放心停下回頭張望,看到康寧向自己擺擺手,他也揮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這才大步向遠處的出口前進。

五、六分鐘後,接近貨場六號門的老闆,看到四個全副武裝手拿電筒的警察迎面而來,連忙熱情上前打招呼:“各位警官是尋找你們的同伴吧?快去吧,我看他摔得不輕,眉骨和腦袋都腫起老高,鞋也摔沒了!”

四個警察同時圍住老闆,其中一個抓住他的前襟,大聲問道:“那人在哪?快說!”

老闆嚇了一大跳,指著康寧藏身的方向,戰戰兢兢回答:“在……在那個方向……對對,就是第七道和第八道那排單獨的貨艙牆下,轉過去……就看到了……”

抓住老闆前襟的警察大聲向後命令:“二組留下一人看住這傢夥,一組和其他人槍上膛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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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潛力










康寧目送西瓜老闆拐過牆腳,低下頭再次對著剩下的幾大片西瓜狼吞虎咽起來,突然,西面五百米處出現的幾根晃動光柱,讓康寧心驚膽顫。他顧不上身上的疼痛猛然站起,貼著牆根向東疾行,剛露出頭便一個急停躲回牆根——貨場高大的燈柱下,康寧發現在北面方向一百多米遠的方,近十個持槍警察向自己棲身的方位飛奔而來。

康寧暗暗叫苦,走投無路的頹喪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手足無措的時候,東面不遠處一列火車由慢到快鳴笛開來,康寧大喜之下,一步跳下貨台,弓著腰越過兩道鐵軌,迅速向將要開到自己正前方的列車沖去,絲毫不顧身後警察們揚言開槍的警告聲,在列車沖來的一瞬間猛然發力越過鐵路,把機車上不斷鳴笛的火車司機嚇得閉上了眼睛。

從三個方向彙聚一起的四十多名警察,眼睜睜看著不顧一切的康寧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堪堪越過鐵路,?人在震耳欲聾的鳴笛聲中嚇得驚呆在當場——這種只在電影中見到的場面,竟然活生生展現在自己眼前,怎?不讓警察們震撼?

“快!向兩側散開搜索,彎下腰通過車底,注意觀察對面的情況,快!”

負責協助圍捕的車站派出所所長龔威大聲叫喊,無奈隆隆的車輪聲和車皮帶起的旋風,掩蓋了他的聲音。

十幾秒後列車過去,跨過鐵道一百米內的整個空間,在警察的數十支電筒的光照中空空如也,清晰看到七十米遠的高大圍牆範圍內一無所有。龔威再次大聲說道:“南面圍牆長達一公里,逃犯是跑不出去的,一定是爬上火車了,你們前面有沒有人在新陽站守著?這列火車將在新陽站挂上車皮後調頭開往武漢。”

“有人!”

刑偵支隊二大隊大隊長楊勇摘下挂在肩上的對講機,大聲呼叫起來:“我是02,03聽到請回答!我是02,03聽到請回答!”

“03聽到,03聽到!”一陣電流聲後,對講機裏傳來嘈雜的聲音。

“逃犯很可能爬上開往你處的火車,逃犯很可能爬上開往你處的火車!請密切注意搜索,請密切注意搜索!”

“03明白!03明白!”

楊勇舒了口氣,轉身對龔威笑道:“感謝你威哥!這列貨車從新陽站開出之後還在本站停留嗎?”

“不停了,我建議你通知北面二十五公里的伶俐鄉派出所,這列貨車在那還要挂上兩節裝青椒的車皮,我通知伶俐站的夥計協助檢查,這樣比較保險一點,如果在新陽站抓獲逃犯的話,再解除命令不遲。”山東籍的龔威想得非常周密。

楊勇感激道謝完,立刻用手機向指揮部彙報請示,副大隊長劉維慶走到龔威邊上,遞上支煙,替他點著後問道:“威哥,你說逃犯會不會中途跳車逃跑?”

“有這個可能,但只能說可能性很小。”

龔威吐出口煙霧,接著解釋:“這條路通過前面的高架鐵路橋之後就高出面五六米,兩邊是全封閉的五公里鐵網,接著是一座一千五百米長的鐵橋,兩邊道溝都是水泥澆築的,非常堅硬。兩年前,咱們一個調度員跟人打賭跳下來,結果摔死了。我之所以說有可能,是因?剛才我看到逃犯魚躍飛過火車頭前方時的身手非常了得,我在鐵路三十多年了,從未遇到過這樣牛逼的逃犯。”

劉維慶歎了口氣:“斷了兩根條肋骨還如此利害,真牛啊!”

“什??你說逃犯斷了兩根肋骨?這怎?……”

劉維慶一把抓住龔威的手,制止他說下去,看了一眼五、六米外背向自己打電話的大隊長楊勇一眼,轉過頭壓低聲音對龔威解釋:“威哥,小弟實不瞞你,聽說逃犯在重傷之下還能在十秒之內打倒了四人,其中一位曾經是大名鼎鼎的黑道拳王黃可賓黃老四,這人你應該知道,另外兩位是咱們自己的弟兄,目前這三個人還住在武警醫院裏,剩下那位是藍市長的獨子藍濤,案情複雜。原諒小弟不敢多說了。”

五十歲的龔威張大了嘴巴,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爬在賓士著的貨車皮外的康寧,大口喘著粗氣,迎面刮來的大風,將他的頭髮吹得筆直向後,刮得他額頭和眉毛上的傷口陣陣刺痛,但他仍然緊緊抓住兩根鐵扶手,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會摔死。

不久火車減速通過邕江鐵橋,巨大的破風聲,壓得康寧喘不過起來,他拼命向前眺望,突然記起通過鐵橋之後就是全封閉的新陽站,想到很可能有無數警察在等著自己,康寧心中無比焦慮,望著路邊一閃而過的巨大鋼鐵架子,康寧實在沒有勇氣跳下火車。

好不容易過了鐵橋進入彎道,火車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康寧清楚看到兩百米外新陽站的高大圍牆,這時的康寧再也不顧路邊形的險惡,看准前方一顆茂盛的芒果樹即將到來,立刻用力一蹬飛離車皮,整個人在空中滑行了數米,身體重量加上巨大的衝力,將芒果樹撞得枝丫斷裂樹葉紛飛,也正是十幾根枝丫的彈力起到最好的緩衝作用,將衝力化解了大半,但攔住康寧身子的樹木上部手臂粗的主幹還是斷裂倒下。

康寧咬牙承受著腹部傳來的劇痛,雙手死死抓住斷裂的樹幹,緩緩向上倒去,在接近面約兩米時,康寧鬆手落下,帶著一蓬繁茂枝葉樹幹在沒有重力的拉扯之後,竟然又向上彈起兩米,在夜風中莎啦啦顫抖著。

康寧迅速從上爬起,顧不上雙手裂口流出的鮮血,一陣小跑伏在路基的碎石上,順著路基,警惕觀察著左右兩個方向,這時,一列火車緩緩開出新陽站,鳴著汽笛向市區方向逐漸加速。

康寧拿不定主意是否再次爬車逃命,但鐵路兩邊除了高大的鐵網之外,就只剩下兩個方向——一個是危機四伏的新陽站,一個是剛剛逃出的蘭寧站,往哪個方向都充滿了危險。

猶豫間列車已經越過康寧俯身之,慢慢加速向市區方向賓士。

情急之下,康寧作出了正確的選擇,站起來跟著列車同向奔跑,在錯過了一節車廂之後,康寧終於抓住了一節敞車的扶手,盡力一躍登上車皮,再蕩了兩下,終於找到了落腳點。

站穩之後,康寧打量了一下自己挂著的車廂,發現是節敞車,於是大膽攀爬上去,到了頂部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敞車前面的十幾節車皮拉著用帆布覆蓋的大炮,自己所在的敞車後還有一節郵車和一個火車頭,而自己前面和身下的這兩節車廂裏綁滿了水牛。

康寧此時只能選擇跳進車廂內,好不容易站穩之後,便在牛群中扒拉過一堆稻草,也不管四周的腥臭,一屁股坐下便大口喘著氣。檢查完自己手掌上的傷口之後,康寧無力靠在車板上,閉上雙眼苦思對策,列車卻飛快向蘭寧站駛去。

得到命令守候在蘭甯站的刑偵二大隊大隊長楊勇一行,看到一列火車從新陽站方向徐徐進站,立刻向身邊的龔威問道:“威哥,火車返回了是嗎?”

“不會那?快的,可是這列火車不在調度計劃裏面啊!”

龔威身後的助手上前報告:“所長,這是臨時從憑祥邊境發來的軍列,出來的時候我正想把情況通報給你,匆忙中一下就忘了。”

龔威瞪了助手一眼,轉向楊勇說道:“這種專列一般不在本站停,如果不在北面的長崗嶺站停下,就會一路開到黎塘才停了。”

“那?剛才他在新陽站停下了嗎?”楊勇頗?著急問道。

“不停,新陽站是純民用物資裝卸站,自治區直屬的各大企業的鐵路運輸倉庫都設在那裏,一直以來那裏的保衛力量都很強,還有一個武警消防大隊設在那裏。”龔威認真回答。

楊勇聽完松了口氣。看著軍列從自己身邊緩緩而過,每一節裝有大炮的平板車上都有一個荷槍實彈的軍人守衛,於是也就放下心來,和其他幹警一樣曉有興趣目送軍列緩緩穿越站臺向遠方馳去。

近一個小時後,楊勇手裏的對講機發出呼叫:“02,我是03,聽到請回答!02,我是03,聽到請回答!”

楊勇提起對講機立刻答復:“02收到。”

“在距離新陽站口圍牆一百二十米的方,發現逃犯留下的痕?,在距離新陽站口圍牆七十米的方,發現逃犯留下的痕?。目前,我們正沿著鐵道向你處搜索前進,望予以配合,目前我們正沿著鐵道向你處搜索前進,望予以配合,完畢!”

“02明白!”

楊勇轉身望向龔威,卻發現龔威高大的背影對著自己,正在默默眺望著軍列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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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隨機應變










一陣火車制動?車的“吱吱”聲,讓沈睡的康寧驚醒過來。他驚慌爬起來,卻因火車兩次突然的停頓和前行而摔到。

好不容易等列車停下,康寧匆匆爬起,攀住車廂邊沿費力伸出腦袋觀望,隨即發現軍人們已經跳下列車實行戒備。

康寧無奈縮回車廂裏,一屁股坐下之後,牽動了右肋的傷勢。他慢慢解開胸前的扣子,脫下警服,再費力脫掉血?斑斑的T恤扔到一邊的牛腳下面,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自我檢查起來。

鑽心的疼痛讓康寧切齒銘記:第六、第七肋骨是給陳俊華打斷的,第八條肋骨則是四個審訊官打斷的!更令康寧無法容忍的是,在長時間的刑訊逼供中,他們明知道康寧的兩條肋骨已經斷裂,卻殘忍專門在肋骨斷裂處下手,警棍一次次的擊打,終於再次打斷康寧的第八根肋骨!

康寧呻吟著鬆開手,從邊上撿起警服正要穿上,發現上衣口袋沈甸甸的,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警官證和一疊百元錢幣。

康寧看完警官證,再拿著錢細細一數,正好是一千元整。考慮片刻,他將錢和警官證都放進口袋,一邊穿上衣服,一邊考慮該如何從火車上脫身。

幾個人的對話聲由遠而近,康寧立刻警惕縮到車廂角落裏靜靜傾聽,一動也不敢動。

“團長,我想上去看看水牛的情況。”

“哪用這?麻煩?這群牛比你要壯實多了,再運一千里也沒事。”

?人哈哈一笑,只聽那位團長大聲喊道:“王幹事?”

“到!”

“去,讓兩個戰士拉根管子過來,往牛車裏澆一遍水。”

“是!”

不久,由車下射來的水覆蓋了車廂,康寧盡力躲避,還是被澆了一頭水。

不敢弄出太大動靜的康寧,只能在心裏暗罵射水的戰士不該如此認真,更不該把整個車廂內灌得到處是水,搞得他不得不由坐著改?蹲著。

?起頭看到晨曦中一頭水牛似乎在笑眯眯看著自己,康寧惱怒之下,對水牛狠狠瞪了一眼,哪知水牛竟然張嘴“嗷——”的一聲大叫起來,嚇得康寧低下頭來,再也不敢和水牛對視。

突然哨音響起,緊接著是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全體上車,馬上就要開車了,注意檢查一遍各自的物品!”

康寧一聽心臟“撲撲”直跳,他知道這是個離開的機會,連忙站起來活動行將麻木的關節做好下車準備。

一分鐘後,隨著車廂連接處發出一陣沈重的金屬撞擊聲,列車開動起來。

康寧爬上車沿,警惕打量四周之後便翻身而下,在列車緩緩駛出的時候,穩穩站到上。

列車一走,康寧四處打量這個陌生的方,發現不遠處月臺上聳立的白色站牌書寫著兩個大黑字——黎塘,立刻知道自己已經離開蘭寧一百二十公里了。

剛要邁步向前走去,康寧突然想起自己滿臉的傷痕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轉身沿著鐵路線走出站外。

不久,康寧接近兩條鐵道中間的一間孤伶伶的工具房,看到一個中年鐵路工人穿著一身滿是油污的工裝,在門口收拾工具,剛要加快腳步離開,就被叫住了。

“警察同志這?早啊?過來坐坐喝口水吧!哎唷——你怎?受傷了?”工人放下小鐵錘,立刻迎上來。

康寧只好停下腳步,敷衍道:“沒事,摔了一跤。”

工人不由分說,拉著康寧的手領到屋子前的馬紮上坐下,進去倒了杯水,然後端給康寧:“先喝口水,我進去看看那瓶紅花油還剩多少。”

“謝謝!”

康寧端著搪瓷口盅,大口大口喝水。喝完一盅水?頭一看,驚訝發現遠處數十名警察和武警匆匆趕來。

心虛的康寧,連忙站起轉身進入工具房。

看了一眼背對自己尋找東西的工人老大哥,康寧想了想,終於狠下心來,一掌擊打在他後腦與耳背之間。隨後,他抱著昏迷的漢子移到牆腳保持坐姿,自己四處打量這間狹窄的工具房,發現門邊牆上挂著一套油乎乎皺巴巴的工裝後立刻取了下來,快速脫下身上的警服和褲子,換上滿是汗臭和機油味的工裝。

一切打扮停當之後,他再次出門,將上的五、六件工具放入帆布工具袋裏,連同馬紮一起提回屋內。

收拾完畢,康寧從門內向外望去,看到兩個武警戰士端著槍向工具房走來,距離自己已經不到兩百米的距離。情急之下,康寧將換下的褲子和警服卷成一團,正要塞進鐵皮櫃底下,突然記起裏面的錢,於是又匆匆打開,從警服口袋裏取出錢來,這才把衣服塞入櫃底。

拿著錢想了片刻,康寧將其中的五百元塞入昏迷工人的褲袋,用手抹了一把黑乎乎的黃油在滿是塵土的上胡亂摩擦幾下,雙手搓了搓,便往自己臉上迅速塗抹,然後順手撿起一頂破舊的藤編安全帽扣在腦袋上,背上工具袋,走出屋子鎖上大門,忐忑不安迎著越來越近的武警戰士走去。

“早啊兩位!”

康寧壓低聲音向面前的戰士打招呼。

左邊戰士背上槍,禮貌問道:“師傅,你發現這一帶有什?陌生人出現沒有?”

康寧裝出思索的樣子沈吟片刻,這才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啊!我剛接班不久,這裏靜得很,沒看到什?陌生人來過。”

“謝謝你師傅,如果你發現有陌生人出現的話,請立刻報告車站派出所,又或者是你們的上級!”

“好的!”

看著兩位戰士與自己擦身而過繼續前行,康寧回過頭向前漫步走著。如果有人用心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康寧的雙腿一直在抖個不停,每邁出一步都極不協調。

走了近百米之後,康寧才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從工具袋中抽出小鐵錘,一面走,一面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道釘,遠遠看去還真像那?回事。

康寧向北走出一公里之外,一列由桂林開往蘭寧的列車鳴笛進站。康寧走下鐵道,默默站在道旁等候列車通過。

列車中部的餐車上,押解人犯返回蘭甯的張劍寒正在吃早餐,無意中透過車窗看到一個仿佛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起身後望,發現那個一身鐵路工裝的身影,已經越來越遠,他只好重新坐下,沈思之後,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列車通過之後,康寧看四下無人,立刻離開鐵道下到平行的公路上,前行十分鐘後,終於在一個岔道前看到指示牌,左邊指向柳州139公里,右邊指向賓陽20公里。

弄清了方向,康寧攔下一輛開往賓陽縣城的中巴,上車一看沒有幾個人,就隨便坐在靠近車門的座位上,掏出一百元遞給那位三十多歲胖乎乎的女售票員。

女售票員一面找錢一面埋怨道:“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大事,一出城就被一群警察攔下來,這裏檢查那裏詢問,就差沒有把車底翻上來了!從來沒見過這種陣勢,耽誤多少時間了,害得趕不上總站那輛車,只拉了幾個人,連油錢都不夠。”

康寧接過遞來的散錢,看也沒看便塞進褲兜裏。誰知胖女人一屁股坐下,就和康寧聊了起來:“還是你們鐵路有錢啊!換了鄉下人不數個三遍都不放心。哈哈,大哥是去賓陽啊?你們鐵路的車多的是,很少有人出來坐我們的車。”

“有點事去賓陽走走。”康寧見不回答不好,也就隨便答了一句。

“走親戚啊?哈哈,聽說你們鐵路的人最風流了,是嗎大哥?”胖女人對著康寧曖昧笑著。

康寧只好訕訕一笑,哪知胖女人來勁了:“哈哈,我猜中了是吧?大哥雖然邋遢點,但也高高大大的,相好的估計不少吧?哈哈——”

看到康寧還是那樣訕訕而笑,女人就在康寧對面,滔滔不絕說起鐵路某某人的風流韻事,車裏的五六個人也都聽得津津有味,開車的年輕人也不時發出促狹的笑聲。

不久,中巴進入賓陽城郊,康寧看到路邊有個民間跌打診所,連忙告訴司機自己到了,等車停穩之後,康寧匆匆下車,往回走向剛剛越過的診所,身後還傳來胖女人戲虐的笑聲:“大哥的相好在村裏啊?哈哈——”

康寧頭也不回,揮揮手繼續前行。

咬牙忍著全身的痛楚和疲憊,康寧捏了捏鼻子,一路走一路想著見到大夫如何撒謊。哪知走進簡易的診所一看,模模糊糊中,發現坐在桌子後面的女孩十分臉熟,剛剛猶豫是否轉身就走的時候,一陣眩暈突然襲來,讓康寧歪向一邊,肩上沈重的工具袋和頭上的安全帽,全都掉到上。

女孩一見,連忙上前,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康寧坐到長椅上,這才仔細打量滿臉污漬的康寧,看了又看,她最後忍不住驚叫起來:

“康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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