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邱經常蹲在辦公室的樓梯間走道角落抽煙，牌子是古老的黃牌長壽，眉宇之間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憂鬱，肩頭扛著一家人殷切的期待，映和著閃爍的日光燈與裊裊的煙霧，我以為看見了一座忘記呼吸的雕像。
他在專科畢業之後就進到公司服務，掐指一算，都過了廿個年頭了。歷經公司的電腦化、也歷經了股東的震盪改組，每一次都在激烈的部門升遷中，心甘情願的在主管勸說之下，為了顧全大局而一再地相信：「這一次忍一忍，下一次一定輪到你」。於是，他當了全公司最資深的萬年課長。
為了在技術上不落人後，他已將近老花卻要跟著年輕人去學時髦的電腦課程；為了滿足留美歸來的空降部隊主管的要求，他也得自費去上昂貴的一對一美語課程；為了一雙兒女的註冊費與零用錢，他無法像其他單身貴族一般，率性的丟下辭呈，說不幹就不幹；為了讓家族可以有一個寬敞的居住環境，他要背負貸款還得長途跋涉，穿過兩座橋樑與三種交通工具才進得了辦公室，也才回得了家。
漸漸的，年輕的職員開始用不耐煩的口氣和他說話，而主管也似乎對他的工作表現越來越沒有信心，他謹守著廿幾年來的工作經歷，即便有著厚實的實戰經驗，也讓華麗花俏的書面企畫案給打敗了。
我離開那家公司之後，很少有機會看見老邱，再見面時，竟然是一個陽光璀璨的午後，在銀行轉角的紅磚道上，老邱依舊雙臂掛著「老土」的黑色袖套，西裝褲管縮在黑襪子的邊緣，鬢角卻早已花白。
但是，那樣的老邱卻帶著微笑，他說，孩子去美國唸書了，他正趕著三點半之前匯錢過去。
這樣子的「苦」卻甘甜成臉上的微笑，我想，老邱是一個入世的哲學家，而如此的認命，有著新新人類無法理解的快樂！
你身旁也有這樣的微笑老邱嗎？記得，多給他一點鼓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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