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是見老土地口氣慌張,大為失態,猜想這裡邊肯定有什麼大緣故,這才用話來刺激他。這番挑撥之功,其實是李進的擅長把戲。
土地滿腹心淚,無處說去,被李進說中,自然澎湃不已。
肥遺卻不客氣:「老傢伙,你也不用跟我們玩什麼心計,你剛才吞吞吐吐,已經很說明問題,這事情你是知道的。你不說的話,先伸出孤拐來,讓大爺先打三百下出出氣,看你還說不說。不說的話,還有罪受。」
此時這些妖靈也不掩飾自己的妖族身份,都是各顯神通,給土地施加壓力,雖然這麼多壯丁欺負一個老年朋友有失厚道,但對於這樣人老成精的傢伙,不給他點精神壓力,他是不會屈服的。
火鳳更加誇張地道:「其實也沒什麼,這一路找麻煩過來,土地殺了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今天再動粗的話,也不在乎多出這麼一隻冤魂。反正咱們幹的都是逆天之事。天庭無能,總不能因為幾個小土地就來和咱們為難。」
李進笑道,「就是,反正天庭禍亂,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玉帝老兒自己也擔心受怕,不是次次都可以請到佛祖道尊的啊。」
土地聽出來了,這群妖孽都是亡命之徒,根本就沒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想起當年鬧天宮的那隻猴子,也是妖族,行事也是無法 無天。山地山神撞到他手裡,打罵還是輕的,沒往死裡整就已經很仁慈了。
看來這群妖靈,又是猴子的翻版。雖然還不明白他們神通如何。但土地知道,一百個自己,只怕也不是這群妖靈地對手。
「上仙啊,小神也只是混口飯吃,何必如此為難。那秦始皇修築長城的事情。年代太久,小神這記性確實不好,真是記不清楚了。那前面有個山神,是跟我同一個時間到這裡落戶的,幾位上仙不妨去問一問嘛。」這老土地也是狡猾之徒,試圖把禍水引到別家去。
「所謂一事不煩二主,老傢伙,認識這個是什麼東東嗎?」李進將番天印托在手上,笑瞇瞇問土地道,「你既然記性不好,我就拿這玩意給你動動腦部手術。這東西對開竅十分有用,擔保一轟見效。說不定這一記轟下去,你老人家的記性立刻就恢復了。到時你不但不恨我,還得謝我。請我吃消夜呢。」
土地兩眼翻白,這東西誰不認識,誰就是文盲白癡,分明寫著「番天」二字,那字體正是土地那個年代常見地調調。
「番……番天印?」土地結巴地問,見李進隨時可能對準自己腦袋瓜子開火,忙道,「我……我小神似乎想起一些了。請等等。」
真是哄著不走打著走地老賤貨,李進沒有收起番天印。只是笑道:「你千萬別記錯了啊,這玩意可不是假貨,十足的真品。廠家是西崆峒廣成子的仙府。你要是抱著試一試真假的心態,那等會兒我們只能去問那山神了。」
這番威脅,沒帶半句凶悍話,土地卻硬是全身哆嗦。這年頭,流氓不怕,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小子斯斯文文,像個文化人,但言語之間那股了勁,讓土地的心理防線完全瓦解。
其他妖靈對李進這方面地天賦,真是不得不佩服。尤其是白蛇和蚊子,兩人對望一眼,心裡都想:「大師兄這個猴子,和大師兄氣質全然不同,但卻多了大師兄幾分圓滑狡詐,是個狠角色啊。」
其他四大妖靈中久了李進,對此反而見怪不怪了,甚至是習以為常。
看著李進越來越沒耐心的表情,土地哪還敢怠慢,鬱悶地道:「說起秦始皇修築長城的事情,話頭就長了。當年他徵集了八十萬民夫,這個數據還只是表面統計,實際上的人數,只怕不只百萬。為皇者好大喜功,卻不知愛民惜財,實是動了天怒……」
「這些都是廢話,建議你不要拿萬金油來胡弄我們,說點正題。我來提醒你,你聽說過蘇州范杞梁這個名字沒有?」李進沒興趣跟土地猜謎,單刀直入問道。
土地訝然抬頭,注視著孟姜女,忽然失聲道:「我認出你了,認出你了。你就是那書生范杞梁的娘子,哭倒長城的孟姜女!怎麼這麼多年,你還沒……」
孟姜女冷冷道:「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還沒死?」
那土地大汗淋漓,這個女子,應該是投海而死才對,怎麼還活在世上呢?難道傳聞中秦始皇死於一隻蚊子嘴下,確有其事?剛才見到孟姜女的妖身,確實是只巨大的蚊子。李進催促道:「老傢伙,你是不是老得不說廢話就很難受的地步了?還是真心想試驗一下番天印是真是假?」
土地渾身又是一陣篩糠式的顫抖,忙道:「幾位原來就是衝著那范杞梁來地,果然是天意。記得當年長庚星曾經下凡散佈過一則童謠,是這樣說的:姑蘇有個范杞梁,一人能抵萬民亡。後封長城做大王,萬里長城永堅剛。」
孟姜女聞言全身劇震,忙問道:「這幾句童謠,卻是什麼意思?我那丈夫……」
土地歎道:「冤孽冤孽,原來又是一場冤孽。這首童謠,在當時當地盛傳了很多年。小神祇是秉承天意,聽從太白金星的安排,負責散佈這則童謠,具體是什麼意思,小神也是半懂不懂,幾位既然是為那范杞梁而來,未免來得有些晚了吧?這事情都過去幾千年了,想翻案,也有些遲了。」
李進這回倒是沒有呵斥土地,這也難怪土地這樣說,確實來得夠晚,現在離秦始皇那會兒,年代真是遠得讓人完全無法想像了。就連孟姜女自己,一開始也迷失了方位。
不過這四句童謠,倒是十分值得玩味。難道說,那范杞梁之死,還暗合什麼天意不成?這土地語焉不詳,也是可惡,看來還得進一步逼問。
「老傢伙,誰耐煩跟你在這猜謎語,這幾句話,你就解釋解釋,若是解得通,就讓你這次,解釋不能, 照樣在你頭上轟一記。」李進索性無賴到底。
土地真是欲哭無淚,遇到這些的強悍,他還能有什麼法子,哭喪著臉道:「其實這幾句話,依小神看,從字面上來解釋也就差不多了。說地就是這范杞梁之死,是天意所為,一條性命,比那萬條性命還珍貴。後兩句,如何解釋,小神也不敢妄自揣測,莫非是說范杞梁死後也被封做了神,守護長城不倒?」
若真是這樣,天庭還真是惡毒,這長城被孟姜女哭倒,卻封范杞梁守護長城,保它永遠堅固,這不是明著要人家夫妻唱反調嗎?
孟姜女顫聲問道:「你這個意思是說,我夫君他……他也被天庭招了魂,封了神位,守護這長城?」
土地知道天機已經被自己洩露,悔恨不及,但眼下的禍事,自己若是閉口不說,只怕當場就要領教那番天印的威力,這東西,絕對比天譴來得還猛烈迅速,沒奈何,只能保眼下性命要緊。
見他默不作聲,眾妖更覺得此事頗有道理。不過若真是如此,那范杞梁未免也太沒良心了,讓自己的妻子苦找了他幾千年,一點表示都沒有。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只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事實如何?還待挖掘呢。
「後封長城做大王?萬里長城永堅剛?這話可不是吹牛皮嗎?長城若不是歷代修葺,早倒得一塌糊塗了。這話八成是假。」李進頗為置疑。
不過人家土地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盡了力,再威脅下去,未免太不像話,當下鬆開土地,叫道:「總算識相,這回放你一馬。你膽子夠肥,就去天庭告狀。哦,忘了你們這祡上毛神,沒資格上天庭。只有那些值日功曹來找你們,沒有你們找他們的可能性存在哈。」
問到了信息,眾人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范杞梁若真是成了天庭封的神靈,這事還真是不好辦。當慣了大神,哪會習慣回到凡間,做個凡人?此時亙在孟姜女和范杞梁之間的,再也不是生和死地距離,也不是幾千年的時間距離,而是天庭這座很難逾越地大山。
李進見大家滿臉重負的樣子,叫道:「怎麼了?聽到天庭就縮手縮腳了?慢說天庭未必知道,就是知道,長城大王又是多大一個神?天庭肯為這點小事大動干戈嗎?要知道天庭之人來次人間,就要被業力浸染一次,對他們的修為可大大不利。再者,就算來找咱們晦氣,難道就怕他們不成?」
若是在洪荒時代,天庭確實沒什麼好怕。天、地、人三才,不管是哪一界,實力都相差不大。可自從那以後,人間漸漸被邊緣化,成了可有可無的雞肋之地,而三界的業力,大多都集中在了人間排放,所以人間之界召集在三界裡頭,已經完全成為配角的,跟天界相比,差距是天壤之別。
雖然天庭只是天界的一個行政機構而已,但這幾千年的積澱,高手還是囤積了不少的。他們撩撥不起地仙之界,但人間界若是有人造反,他們還是一吃一個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