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wboy 發表於 2009-2-8 11:26:21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 3706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9-10-28 23:02 編輯

容顏娟秀脫俗的女孩,飄揚一頭青絲,冷冷佇立於雪白孤傲之山峯頂上。她眼神憂傷,靜靜凝視遙遠的西方天際。其超逸絕塵身影,似乎在等待什麼?

而在山頂上空,雪鷹輕舞將近六公尺長的羽翼,盤旋於冷冽風中,正悄悄接近不動的目標。那十天沒進食的巨大飛禽,對於意外出現之女孩,天真地以為是幸運之神施捨的美味食糧。

猛然!雪鷹飛撲而下,又粗又壯利爪不留餘地的攻擊它所認為的到手食糧。就在利爪將要碰觸到獵物之時,【嗤】的一聲,雪鷹心臟瞬間被女孩指尖所發出之銳利劍氣貫穿。牠尚不能理解是怎麼回事,便已失去了性命,墬落到地面上,激起陣陣血白塵埃。

女孩神情淡然說道:「雪鷹肉,倒還沒嚐過。」

語畢她拔毛取出內臟,清洗乾淨後,隨意生個火堆,烤熟這隻魯莽飛禽。跟著胡亂用玩,繼續凝佇西方天際,等待目標。

這時,注視方向有了動靜,遙遠天空中,竟然出現四條顏色相異飛龍,黑、白、青,紅,不但激起風雲異變,還讓各種禽鳥猛獸受到嚴重驚嚇,發瘋似地漫無目標奔跑,宛如末日降臨。

女孩眼光憤怒,緊握雙拳,恨恨地道:「梵--天--」

四條飛龍乘著雲氣快速移動,引起巨大飄風,不一會兒就飛到了峯頂前方空中。只見女孩雙掌垂握,雙目微閉,眉間漸漸散發白色耀眼聖光,聖光能量逐漸盈滿,隨即當中忽地射出一道又快又利之劍芒。劍芒破空而去夾帶強大氣流,迅速貫穿白色飛龍腹部,使白色飛龍腹部流出大量黃色血液。

僅聽得轟天慘叫一聲,白龍痛苦地在空中扭曲掙扎,之後往下墜落,眼看不活。而白龍頭頂站著一個女人,在牠下墜之前縱身一躍,跳到急停騰空的黑色飛龍之上。

細看這個女人,曲線玲瓏,姿貌妍麗,身著輕薄衣衫,衣衫布料少到讓人匪夷所思,不但只有重點部位稍作遮掩,遮掩之處更是若隱若現,讓天下所有男性瞧見,都不免吞嚥口水,想入非非。

「哪個不要命垃圾,膽敢殺了我心愛女人的坐騎?」驚疑話語,隱隱蓄含渾厚內勁。
餘下三條飛龍向峯頂靠近,以包圍之勢將女孩困在中間。說話的正是黑龍頂上之人。此人名喚梵天。玉山之上仙人,相傳一千年前修成正果,定居玉山聖峰之上,體悟天道。
陰陽雙修之故,使他看起來不過像是二十來歲之青年,長相斯文,儘管如此,臉上依舊散發超凡氣勢,宛如王者一般,傲視三界。而白龍上女性,正是梵天陰陽雙修之對象,名曰歡喜天,此女心思深沉,陰狠毒辣,說話矯揉造作,行為放蕩,讓許多人都不敢領教其手段。再說這紅龍與青龍上之人乃梵天兩名結義兄弟。
「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身背黃金巨槍,一頭紅髮,容貌俊美,神情不可一世,站在紅色飛龍的夜叉道。
「稀奇,竟向四飛絕正面挑戰?」阿修羅,腰掛黑色魔劍,全身散發亡魂氣焰令人不寒而慄,傳說中殺人無數之暗夜死神。

「哈哈哈...」狂傲笑聲貫徹雲霄,九天之上空間都被震得隆隆作響。梵天駭人氣勢,狠狠撕裂凡間脆弱平靜。目空一切之雙眼,斜睨佇立於峯頂上之阻礙。
「歡喜,這女娃剛好拿來讓妳練藥,滋補陰體。」梵天笑道。
「練藥?別逗了,品質太差的藥材我可不要。」歡喜天興趣缺缺,對於梵天之提議直接否決。
「會嗎?看這女娃長得滿俊,沒那麼差勁吧?」輕蔑眼神在女孩身上掃落。
「俊?既然覺得她俊,那娶回家當你妻子好了,休書順便寫寫,歡喜從來不跟其他女人共享一夫。」惱怒語氣,明顯對梵天讚美對方感到非常不悅。
「哈...咱們大嫂吃醋了。」夜叉調侃道。
「去你的,死夜叉,本姑娘心胸寬大,溫柔善良,雍容華貴,氣質典雅,哪來那麼多醋可享用。」歡喜大聲抗議道。
阿修羅冷冷地說:「不滿是事實,何必否認」
「我說你呀~,親愛的修羅哥~~~~ 說話可不可以多帶點感情啊~~?」歡喜天刻意做作之聲調讓人心頭發麻。
阿修羅不改冷酷回道:「不需要。」
就在四飛絕說說笑笑之時,女孩收起悲憤情緒,重拾冷靜之心,全身劍氣流竄,雙手優美地畫出各式各樣弧線,嗤嗤聲伴隨無數劍光,高速襲擊黑龍之上王者。梵天眉頭微皺,眼神帶點驚訝、帶點疑惑,或許帶點讚賞,卻身不移,心不動,無視殺招到來。
眼看劍氣逼近,千鈞一髮,夜叉迅速抽取背後巨槍,向前奮力一刺,宏大龍形金光破空而去,吞噬迅疾殺招,化消突如其來之攻勢。
夜叉帶點興奮心情問道:「好個女娃,報上名來。」
「陳昕,陳澐之女。」女孩依舊毫無畏懼,緊緊盯住黑龍上之梵天
「我道是誰?守劍者一族餘孽。」天不屑笑容刺痛少女塵封過往。
阿修羅奇道:「守劍者?沒死光嗎?」
夜叉不屑地說:「看來是沒,撿到的性命,還特地送回來,真是辛苦這女娃。」
歡喜天淫笑道:「我看哪~,會不會是迷戀上我那負心的當家,特意選在這裡要來告白,我說親愛的啊!你魅力,還真大。哈哈~」
阿修羅以外三人,放聲狂笑著。對於敵人挑釁,陳昕充耳不聞,內心不斷盤算進攻方法與取勝之機。
夜叉躍躍欲試地說:「大哥,你們先去【遺忘的夢鄉】,我陪這女娃過幾招玩玩,待料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生命,再去與你們會合。」
梵天猶豫片刻便道:「也好,替我招呼她,別玩過頭,正事要緊。」
夜叉點頭道:「放心,我會盡快趕到。」
「夜叉弟弟~~~,一定要【好好】招呼她喔,我們家小白,可是死不瞑目呢!牠跟我那麼久了,莫名其妙就被人捅上一劍,我的心,好疼哪~~~」帶著誇張表情,歡喜天浪蕩說出這些淫語。
「夠了夠了!別再發出那種怪聲調。」夜叉被歡喜天淫邪之聲,激得疙瘩猛起。
「走吧!」阿修羅面無表情駕馭青龍離開。
只見黑龍也隨青龍之後消失在碧落雲端。
夜叉躍下座騎,從容向陳昕緩緩靠近道:
「坦白說,我對妳使用之劍法很有興趣,竟然可以不依靠任何神兵利器,發出如此強大破壞力之招式。」
「...」昕默默無語,注視夜叉,仔細尋找一絲空隙。
「說吧!是誰傳授如此高深武藝?量妳也不能自創這般驚世絕學,定是另有高人指點。」夜叉以輕蔑語氣詢問道。
「...」女孩對於夜叉詢問,完全不加以理會。
這時夜叉面色不悅地說:「不發一語?真是個麻煩傢伙,那就先廢了妳,再慢慢拷問。」
正當夜叉舞動巨槍準備發動攻勢,陳昕瞬間一動,竟自目光當中消失,難以置信眼前景象的夜叉,左右環視,急忙尋找對手身影,突然感覺背後陣陣殺意,不及細想,回身一槍...


神洲大陸南方,有一個隱密聚落,聚落四周,高山環繞,終年都有霧氣盤旋於山峰頂上,外人難以進入這與世隔絕之桃源仙境。此地,便是守劍者一族生活之聚落。守劍者一族,族民約莫兩三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部分都是不會武功,平凡善良又純樸之人。聚落之長,稱為守劍者,代代傳承,守護異端神劍,也只有守劍者能夠習得【高深】武藝,以應付欲來搶奪異端神劍之野心份子。上古詩云:

異端神劍劍異端
異端之下人難安
莫持異端行邪路
天譴臨身性命殘

如今,守劍者已傳至四十四代,第四十四代守劍者名叫陳澐,陳澐有一個十一歲大之女兒,名喚陳昕。守劍者一生只會也只能生育一名子女,所生子女便是下一任守劍者。初代守劍者曾經與神定下契約,施行神印咒封。因而守劍者血脈不會斷絕,也不會有多生子女之情況發生。
異端神劍,神洲大陸最普為人知也最神秘之傳說。一萬年前,神用自己鮮血創造人類,但在培育過程中,一部分鮮血,混入污濁穢氣,形成變種人類,通稱血妖族。血妖族,不但個性兇殘嗜血,戰鬥能力與智慧更是遠遠超越普通人類。
就在神害怕衝突將會發生在兩個種族之間的時候,終於~~,血妖族開始發動大規模屠殺攻擊,武力與智慧皆處於下風之人類毫無抵禦能力,人類絕望地向神求救,神賜予異端神劍給當時人類領導者--帝釋天。帝釋天用神劍大幅提昇人類所有能力,戰況頓時逆轉,血妖族節節敗退,終於在墳山被人類完全消滅。
神獲知此事後非常震怒,當初帝釋天曾答應不會將血妖族趕盡殺絕,沒想到獲得力量之後的帝勢天性情大變,不但消滅血妖族,還率領人類,企圖對神發動攻擊。托大的人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渺小與愚蠢,憤怒之神實施天譴。人類半數以上當場被擊斃,為首者更被以禁絕之術流放至異度空間。失望之神將剩下人類能力弱化,減少戰鬥力與智力,並使其壽命縮短為原來百分之ㄧ(只有少數特例,能衝破神賦予限界,稱為成仙)。隨後挑選一些未參予戰鬥之少數人類,令其保護異端神劍,這便是守劍者由來。

「爹,今天的風好怪。」可愛小女孩天真地道。
「乖女兒,妳也察覺了?」一臉威嚴之中年男子盤坐於房間中央地上,輕撫小女孩的頭慢慢說道。
「嗯!是要來奪劍之人嗎?」清秀小臉望著父親詢問。
「大概是吧!昕,通知村裡長老們到這來,爹有事要交代。」男子愁眉深鎖,似乎有事困擾他。
「通知長老?爹,以前可也沒通知長老,為什麼今天要特地通知長老到這呢?」一臉迷惑,小女孩向父親提出自己疑問。
「乖~~,別問那麼多,快去。」中年男子不打算對小小年紀之女孩,作過多解釋。
「是~~,爹。」雖然心不甘情不願,還是聽從爹爹吩咐去通知長老們。

陳昕蹦蹦跳跳離開劍塔,劍塔是放置異端神劍之所在,離村民日常生活處有段距離。相傳【神】取北海寒冰石建造劍塔,塔共分三層。第一層,由守劍者駐守於此,負責擊退任何來犯之敵,通往劍塔上層唯一入口也在這裡。至於第二三層,從來沒人進去過,自然也難以清楚內部構造為何?只知似乎有其他不明機關部署在那,防禦入侵者。

就在陳昕離去後不久,三名長老急忙趕至劍塔,陳昕則鬼鬼祟祟在門外徘徊想偷聽談話內容。
為首凃長老率先提出疑問:「不知族長傳喚何事?」
「守劍者一族,將在今天覆滅。」陳澐從容道出這令人震驚之語。
「什麼!!!」三名長老與陳昕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
疑惑的白長老搓了搓手:「族長,這...」
唯一女性之溫長老緩緩地道:「聽聽族長解釋,不用心急。」

「初代族長曾預言,異端神劍將在第四十四代時失落,而守劍者一族,全族覆滅!」陳澐心情依舊平靜,即使面對如此駭人事實,仍然心如止水。
「什麼?」「竟有這種事?」「為何沒事先告知我們」
「現可怎麼辦?」「難道沒有解決方法嗎?」
三名長老你一言,我一句,不敢置信所聽到的事實。
陳昕心中受到了極大衝擊,迅速往村裡奔去。

「各位長老稍安勿躁。」
陳澐威嚴語氣下,長老們漸漸平靜下來,接著道:
「全族宿命已經無法改變,這是既定結果,眼下有件要緊之事,必須拜託各位長老完成。」
凃長老疑道:「族長所言之事,為何?」
陳澐一字一句緩緩地說:「施行禁絕之術,將陳昕流放至異度空間」
三位長老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族長竟然要求流放自己女兒,自古以來,唯有對這世界有重大威脅之人才會施行這禁絕之術。
「族長...」就連一向冷靜之溫長老也按耐不住激動情緒。
陳澐舉起手,示意長老們安靜,繼續說道:
「守劍者全族滅絕是既定宿命,陳昕則不在此宿命裡,異度空間有她的機緣。詳細情形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陳昕將會是影響神州命運之重要關鍵。」
「...既然族長已經決定,也不再異議,何時施行禁絕之術?」凃長老無奈地詢問。
陳澐斬釘截鐵道:「現在。」
「!!!...那我等就在祭壇中心準備,半個時辰後煩請族長將昕兒帶至祭壇。」溫長老難掩心中不捨與哀傷,陳昕就像她孫女一樣。

另一方面,陳昕慌忙尋找平常玩在一起的同伴,終於在溪邊發現他們蹤影。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發生了...不好了...」昕邊跑邊大喊。
「陳昕,什麼事那麼慌張?」小女孩最好朋友,也是溫長老孫子,張寧問道。
「我..我..我爹說..呼..呼..我爹說..全村的人都快死了。」昕氣喘吁吁地說出讓人驚駭之言語。
「說什麼?」「我們都要死了?」「為什麼?」「妳聽錯了吧!」
一陣騷動之後,張寧要陳昕仔細說清楚來龍去脈。
深呼吸幾次,女孩終於恢復正常氣息,趕忙將所聽到之駭人消息轉述:
「爹說,初代守劍者預言,我們會在第四十四代守劍者任下,全族滅絕。」
「第四十四代?不就是陳昕爹嗎?」「搞什麼?全族都要滅絕?」
「會不會妳爹開的玩笑?」
再一次,孩子們議論紛紛,幾乎不能相信所聽見之事實。
「是真的!爹跟長老們會談,我偷聽到的。」小女孩表情認真。
張寧眼神露出悲傷,嘴角微動似乎想向陳昕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這時同伴們也發現村裡有些不對勁,大人們紛紛將自己小孩接回去,每個人臉上明顯帶著不安與恐懼。

小女孩忽聞背後有人道:「昕兒...」
陳昕嚇了一跳,轉頭望去:「爹?你怎麼離開劍塔了?」守劍者繼承宿命之後,是不能離開劍塔一樓範圍。
陳澐略感憂傷地說:「跟爹走吧!」
握住自己父親的手,幼小心靈,有著非常複雜感受。
「妳聽到爹爹跟長老們的對談,是嗎?」澐牽著女兒手,緩步向祭壇行去。
昕點點頭答道:「...嗯!」
陳澐語氣忽然變得嚴肅:「現在開始爹說的話,妳要每一字,每一句都記清楚,明白嗎?」
陳昕有點茫然回道:「?...喔...」
「爹跟這些族人都要死了,妳不用難過,這是我們的命,但是,妳必須活下去。長老們會施行禁絕之術,送昕兒至異度空間。那裡,有屬於妳自己的機緣,至於是什麼樣機緣,爹也不清楚,只知道妳之際遇將會影響神洲大陸所有生靈之未來命運。」陳澐淡淡說著,卻也隱約流露出對女兒的愛與疼惜,儘管心中有諸多想法,身為守劍者的他,仍然必須完成最後宿命。
「等妳從異度空間離開後,不用害怕,妳一定可以離開那裡。離開後,不要替我們報仇,爹說過,死亡,是全族宿命,不屬於任何人的錯。妳只需要遵循機緣指示,去完成屬於妳自己的任務。」陳澐從容交代完最後遺言。
陳昕一邊哭著一邊看著自己父親,她完全無法想像失去身邊所有,孤單飄蕩於異度空間是如何令人恐懼,對於自己朝夕相處的親友,更是不忍心離開。
「爹.....」決提的淚水,不斷自內心深處湧出。
陳澐摸了摸愛女的頭,輕輕擁抱自己眼前傷心的小女孩道:
「難過時就想想在村子裡所曾經擁有之快樂時光吧!」
此時兩人已徐步至祭壇,長老們分立三方,手持神秘法器,法器發出耀眼聖光環繞在祭壇中心形成光球,光球內能量不停旋轉變化,宛如活生生之物體,顯得異常詭異。
「昕兒...保重...」第四十四代守劍者忍痛向愛女訣別。
陳昕尚未會意,陳澐右手一帶,將受驚十一歲女孩拋入光球之中,溫長老心中一痛,喊了聲:「昕兒...」
光球能量將少女包圍吞噬,隱約還顯現陳昕掙扎驚恐之表情。陳澐撇過頭去,不忍再瞧見女兒痛苦模樣。瞬間,祭壇中心光芒大放,碰的一聲,一切,又回歸於寧靜。

逐漸張開眼睛之小女孩輕輕道:「這...這是哪裡..」
被父親拋入光球的陳昕,一陣震盪之後便失去意識。直到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奇幻空間。沒有天、沒有地,空蕩蕩卻又充滿各式各樣不知名的光與不知名的黑暗。這裡一切,十一歲少女無法理解,就算是歷練豐富之智者也難以陳述他所看到現象為何。
「妳醒啦?」耳邊響起溫柔聲音。
「是誰?誰在說話?」陳昕非常緊張,畢竟小女孩在一個陌生空間,看著無法理解的一切,又突然聽到聲音,卻不知聲音來源,任誰都會感到害怕。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妳。」此時陳昕感到一股熱流,緩緩地溫暖自己疲累身心,就像胎兒在母親子宮裡的感覺一樣,那麼自然,那麼舒暢。
「這...是你弄的嗎?」莫名其妙之少女驚訝地問。
「什麼? 喔!妳現在身體的感覺嗎? 算是吧!是我弄的。」不明聲音答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還有你..是誰?還有那個..你在哪?」略為緊張之陳昕一口氣說出自己全部疑惑。
「別急!慢慢來,把每個問題說清楚,因為還有其它存在,有點忙不過來。」不明聲音徐徐地說道。
「其他存在?」小女孩心中迷惑更甚。
「對阿!其他存在,沒關係,這待會再解釋,妳先講清楚剛要詢問的問題。ㄧ個一個說。」
不明聲音輕柔地與飄蕩在異度空間之少女對談著。


正當夜叉舞動巨槍準備發動攻勢之時,陳昕瞬間一動,消失在對手目光中,難以置信眼前景象的夜叉,急忙尋找消失於視線之身影,只感覺背後一陣殺意,不及細想,回身一槍...
此際,夜叉感到不解,望著自己軀體,回身刺出一槍,軀體之上卻是空空如也,少了身為人所必須擁有的最重要部位--頭顱。
剎那間他領會了,自己首級已經被陳昕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取下,提在手上,快到甚至來不及讓他感受死亡。
「真是可怕的女人....」這是夜叉生命中,最後一句話。
失去主人之紅龍,向天悲鳴,一頭撞向山壁,竟自盡而亡。
陳昕丟下手中血腥,喃喃道:「一個。」
隨即喪失意識,倒臥塵土之中。


「你是誰?」陳昕困惑地問。
「要回答這個問題,有點困難,妳們觀念無法理解【我】之存在方式,硬要解釋的話,【我】是在時空狹縫旅行的一點靈氣。」不明聲音說著讓人莫名其妙之話語。
「...」怎能奢望十一歲孩子去理解一百歲之人都不一定能理解之言論。
「呵呵...抱歉..忘了妳還很新..換個方式說:我很像妳們那邊的神。」不明聲音道出驚人事實。
「神!!!你是創造世界的神!!!」陳昕忽聞此言,震驚不已。
「不不不...妳們世界不是我創造的,我只是跟他類似,但也不完全一樣,總之我遇過他幾次,也聊了些有趣話題。」不明聲音急忙解釋。
「你跟神...是朋友?」少女內心微微顫抖著。
「嗯....?可以這麼說吧!」不明聲音繼續回道。
小小心靈不能想像,她正在跟神的朋友對話。
「對..對不起..剛剛對你大聲說話...」忐忑之昕急忙向對方致歉。
「沒關係沒關係...我沒那麼偉大..可以的話..希望妳把我當朋友。」奇怪存在,態度非常和善,與高高在上之神似乎有點不同。
「朋友?」陳昕懷疑自己聽錯。
「對!好朋友。」聲音繼續肯定說道。
「我...我...」小女孩難以確定身為凡人的她,能否與神同等級之存在結為好友。
「放心放心..沒人會責備妳..如果妳不當我好朋友..我會非常失望」不明聲音試著讓少女了解自己心意。
「是這樣嗎?」陳昕突然覺得,身旁這個【神】的朋友,很好相處。
「好!我當你好朋友。」對於多個奇怪朋友,小女孩感到很新鮮。
不明聲音客氣說道:「嗯,請多多指教。」
「你有名字嗎?」就算這個新交好朋友沒有名字,她也不會感到訝異,畢竟,他就是怪異之綜合體。
不明聲音答道:「我名字很多,你可以叫我軒轅。」
小女孩慎重其事,介紹自己名字:「你好,我是陳昕。」
軒轅道:「我知道,妳們的神曾說過妳會來,是他要我先照顧妳。」
陳昕奇道:「神說我會來?」
「以後妳就能了解,要不要先問別的問題?」軒轅有些事情並不想現在講明。
「嗯..對了!你怎麼讓我身體感受到溫暖?」小女孩側首思考著,天真可愛模樣,直討人喜歡。
軒轅語帶興奮回道:「很簡單,我把跟妳身體同頻能量注入,自然就感覺到溫暖舒適了。」
「同頻?」陳昕無法理解如此艱澀詞語。
「我想想...就是妳身體喜歡的能量。」軒轅試圖解釋這不太容易搞懂的觀念。
「喔~~...」(大概懂了吧!大概!)陳昕歪著頭想著。
小女孩未能見到說話之人,稍感不安言道:「你在那裡啊?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軒轅應道:「這個嘛..我沒有固定軀體,只是一種波動存在,不過要讓妳看見也是可以...妳等等喔...」
過了不久,只見眼前出現讓人無法置信的身影。陳昕激動地往前欲抱住這已經失去的回憶。然而空間沒有立足之地,無法自由向前走去。
少女淚水忽湧,聲音發顫地說:「爹...爹...我在這...爹...」
身影急忙解釋:「別慌別慌...我不是妳爹..我是妳好朋友軒轅..」
小女孩惱怒道:「騙人..你明明是爹...爹...為什麼要跟我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昕兒不乖...爹要處罰我...我會改...爹...爹...不要丟下我...」
「唉!」軒轅嘆了一口氣,將記憶之光投射至陳昕腦中。




四條飛龍,乘著雲氣破空而來,不一會便抵達守劍者聚落上方,村內老老少少全都待在家裡,親人間相互擁抱,等待死亡來臨。

桀敖不馴之梵天,大聲狂笑:
「哈哈哈...全都是沒用的廢物...修羅,這裡交給你了」
「可以。」死神面無表情回道。
「修羅哥~,好好表現喔。」歡喜用撒嬌語氣說道。

除了青龍之外,餘下飛龍往劍塔而行,死神阿修羅冷冷注視這守劍者聚落,逐漸提升之殺意,染紅轟狂銳利之雙眼。慢慢抽出黑色魔劍,劍身溢出嗜血慾望,彷彿欲吞噬無窮無盡之大地生靈。
「住手!」張寧手持長劍,想要阻止死神殺戮。
「...」修羅無語,一躍而下,魔劍順勢砍落,直劈張寧腦門,張寧橫劍一擋,鐺的一聲,長劍斷裂,震飛到數十步外,喪失意識。阿修羅若有所思,隨即將張寧提起扔進青龍嘴裡。此時殺意已經昇華至極限,魔劍發出無數怨靈哀嚎,黑色妖光充斥百呎之地。
「劍.無極」
大聲一暍,雙手運劍由天指地,鋒利殘暴之劍氣順著地脈流竄,無情虐殺毫無抵抗能力的村民,但聞慘叫聲不絕於耳,到處都是飛散屍塊與血肉,彷彿人間煉獄。死神環視煉獄檢視成果,感受不到任何人類情感,縱身一躍回到青龍之上。右手持劍,將內勁灌入劍身,揚手一揮。
「劍.赤炎」
龍形火焰從魔劍幻化而出,焚燒所有曾經存在的一切。修羅默默無語,乘著飛龍往劍塔而去。徒留下無數生靈之絕望與感傷。


「陳澐,莫要作困獸之鬥,你也算是神州屬一屬二的高手,自我了斷保有你最後自尊吧!」梵天狂妄之聲,充斥劍塔內部。
「梵天,成仙之你,世上難以有人能與匹敵,異端神劍對你而言又有何用處?」陳澐不解地質問對方。
「哈哈哈...」魁偉身影笑聲,震的劍塔隱隱作響。
梵天昂立而言:「人這種垃圾,根本就不放在眼裡,死光了也不會覺得可惜,我要的是更強大的力量,足予毀天滅地,斬神殺佛。」
歡喜天姿態做作跟著說:「澐哥~,你不了解咱當家的,凡夫俗子是一點關係也跟咱們都沒有,咱們只不過是要解開異端神劍秘密,取得足以跟神對抗的力量。嗯~~~~~你就成全嘛~~~~」
陳澐這才恍然道:「原來【神】才是你們真正目標,歡喜天,妳父親千年前也是神州響噹噹人物,如今妳竟然墮落至要違抗神,岳徜風地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

歡喜天聞言大怒,身影疾馳,對陳澐發動猛烈攻勢,只見她運手成刀,或劈或砍,刀氣凌利,刀刀籠罩對手要穴,式式取命。
陳澐不慌不忙,腳步輕挪,方寸之距,避開致命殺機。傾刻間,兩人已對上三十招,心知佔不了便宜,歡喜天虛晃一刀退回梵天身旁,神色厭惡地道:
「呸...別拿那不中用父親壓我,化作黃土之人又能有什麼作為?不過變成歷史的塵埃。」
「我看別跟他說那麼多,由我料理他吧!」夜叉已經顯得不耐煩,抽取背後黃金巨槍準備上前取下對方性命。
梵天阻止道:「不!我親自對付他。傳言守劍者有一獨門絕學,目前還沒有活人看過。」
「那我真想見識見識...」夜叉期待神情溢於言表。
「靜靜觀賞吧!誰都不許插手。」王者對於能夠與傳說守劍者對決,心情很是愉悅。這時表情冷酷死神也進入劍塔之內。
歡喜天見阿修羅來到,嗲聲嗲氣地說:「修羅哥~你來啦。」
梵天則道:「來的正好,親眼見證守劍者高深莫測之實力吧!」

話語一落,梵天運功於雙掌之上,向前一推,宏大氣流形成漩渦,夾帶驚天之勢強襲而來,陳澐輕指一彈,擊破漩渦中心最脆弱之處,氣流瞬間消散於無形。王者右手握拳凝勁,迅疾擊向左掌,拳掌激盪併射無數星光,星光化作點點星雨,竄飛涵蓋劍塔一樓空間,歡喜天等三人為免波及,釋放真氣形成光盾抵禦無情星雨。
陳澐左閃右移,閃移之間屈指輕彈,銳利指氣,直射天之要穴。昂然之人不疾不徐,雙掌游移承接指氣,雙足騰挪逐漸欺近陳澐。兩人在不到一步之距,開始近身肉搏,拳腳相擊。梵天拳掌剛猛霸道,走勢凌厲,陳澐以柔勁化解對手強悍攻擊。片刻間,當代兩大高手已纏鬥數百招,此時梵天將元功逐漸散出擴展,欲包圍吞噬對手,無奈守劍者之修為不凡,對於噬神元功毫無畏懼。再戰數百招,梵天漸感煩躁,自成仙後,除了二弟阿修羅外,沒人能與他爭鬥至如此地步,對於這種奇恥大辱,萬萬不能忍受。但對方實力雄厚卻也是無法忽略之事實,王者不禁讚賞道:
「守劍者果然名不虛傳」
陳澐平心靜氣回道:「好說。」
兩人不愧是身負驚人武學之強者,如此激烈爭鬥中,說話聲音和語氣竟與平常無異,絲毫感覺不出正面臨死生關頭。
戰局僵持之刻,梵天連拍三掌,隨即向後一躍,傲然道:
「成仙後,你是第二個讓我出劍之人,死在此劍,你與有榮焉。」

言畢,黑龍張口,一道光影竄出至王者手上,是把閃耀冷冽銀光之寶劍,梵天醉心望著劍身,驕盈地說:
「此劍名曰【末】。採玉山聖峰寒鐵,混以天池靈氣精鑄而成。削鐵如水,鋒利無雙。」
陳澐見到此劍,忍不住也讚道:「好劍!」
昂然之人,斜睨對手質問道:「你劍呢?」
守劍者緩緩地說:「吾之劍將是你今生最大的夢魘。」
梵天聞言左眉一挑:「喔~~~~~?那真是令人期待!哈哈哈...來吧!」

就在眾人好奇守劍者配劍是如何模樣之時,難以令人相信的變化在四飛絕眼前發生,三男一女目光驚疑齊聲道:
「這是....」

只見陳澐軀體形狀扭曲改變,漸漸形成一把巨大鋒利之寶劍,劍刃泛出清聖神光照耀四周空間。
梵天遲疑之時,巨劍高速飛來,天急忙舉劍格擋,無數劍刃撞擊聲此起彼落,攻擊速度快到不及眨眼,現場四人對這突變之局,感到驚駭,梵天更是嚇得冷汗直流,手中末劍急急揮舞,只能盡力守好門戶,根本沒有還擊能力。守劍者凝身化劍,有如索命使者,劍身不停遊鬥王者四周,每擊皆毫不留情往對手要害攻去,逼得梵天手忙腳亂,左右支絀。其它三人雖知情況危急,但面對這高速飛行巨劍,一時也無對策可以化解,惟獨冷酷者眼神驟變,緊緊盯住竄飛之守劍者,就在戰局內兩人勝負即將揭曉之刻,戰局之外的紅眼修羅,倏然拔起魔劍往巨劍弱點削去,只聞清脆一聲,巨劍跌落地上恢復為人形。
陳澐神情驚駭言道:「你...你是...」
話未說完,末已貫穿胸膛,終於~ 守劍者傳說,永遠化為天地之間的塵埃。

守劍萬年避天涯
代代傳承心承哀
兇神點醒黃粱夢
迴向虛無死生外


是...眼淚嗎?陳昕稚嫩臉上不聽使喚,冒出了兩行悲傷眼淚。
小女孩絕望說道:「爹...爹...爹...大家...大家都死了...」
軒轅輕聲安慰陳昕:「好朋友妳不用傷心,生命的存在,沒有開始,沒有結束,真正來說妳爹他們並沒死,只是轉換了存在的模式。」
小女孩睜大眼睛,希望陡生:「大家沒死...是真的嗎...真的嗎?」
「這麼說也不對...唔...我想想...」軒轅為難地想加以解釋。
哀痛之人只能接受現實:「爹跟大家其實都死了....」昕再度啜泣。
「好朋友,如果死後會到一個地方,那裡沒有煩惱、沒有悲傷、沒有殺戮、沒有血腥,那妳會替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嘆息嗎?」軒轅以另外一種說法想要安撫小女孩之情緒。
陳昕停止哭泣:「軒轅哥哥...你說的是天堂嗎?」
軒轅回道:「對!就類似天堂的存在。」
「我不知道,原本應該替他們感到高興,可是,再也見不了他們,還是會忍不住難過。」陳昕猶豫不決地說。
此時軒轅恍然:「原來如此啊!妳是因為離別才感到悲傷的嗎?」
「大...大概是吧!」眼淚又悄悄滑落。
軒轅喜悅地說:「那妳不用擔心,會有再相遇的一天。」
昕眨了眨眼:「我可以再見到我爹跟村裡的人?」
軒轅以肯定語氣回答:「沒錯,總有一天會再相見,所以妳不用擔心。」
「...喔」(卻不知道是哪天?)
小女孩雖然不太理解,但心情也平復了大半。可是看著眼前之人模樣,感覺有點疙瘩,於是扭捏地道:「那個...」
「怎麼了?」軒轅溫柔詢問。
「我不習慣...」昕轉過頭去,避開軒轅身影。
軒轅才恍然:「抱歉抱歉...沒注意到...剛剛因為妳靈魂意念與我的波動產生共鳴,所以讓妳以為看到了父親。等我...好了!」

回頭望見軒轅身影時,少女青澀之心不禁怦然震了一下,俊秀五官帶著溫文儒雅氣質,優美男性曲線散發令人窒息魅力。從出生以來從未有過這奇妙感覺,陳昕俏臉通紅,思緒無法控制,飄飄然沉浸於第一次對異性之心動。
軒轅感受到小女孩所散發之特別腦波,但不以為意繼續道:「這樣子也不是我的,其實我沒固定形態,這是另一空間某個存在的驅體模樣,記得他好像...叫曼倩...對了東方曼倩。」
陳昕心神早已飄到不知名之所在,思緒暫時無法正常運作,讓人懷疑她是否理解對方所要表達的事實。
軒轅描述當時與那人邂逅景況:「偶然機緣裡在其他世界遇到曼倩,我們交談甚歡,交換了很多形而上之想法。」
「機緣?難道這就是爹所說的機緣?」父親那時的話,猛然憶起。
陳昕惴惴不安地說道:「請問...你是我爹說的...那個...會遇到的機緣嗎?」
軒轅語帶驚疑:「妳爹知道?喔~大概是他交代的吧!」
小女孩不解:「他?」
軒轅解釋道:「就是妳們世界的神。」
陳昕聞言內心震撼不小:「那...神有說要我做什麼嗎?」
「做什麼?沒有啊!他只要我照顧妳,跟妳說說話,幫忙找個好師父傳妳武藝,然後送妳回去神州大陸。」軒轅語帶保留,暫時不將所有事實解釋清楚,畢竟眼前孩子年紀太小,有些事是很難說明白的。
「喔!」陳昕若有所思,悶悶不樂。
軒轅見好友心中不悅安慰道:「別想太多,有些東西現下不用理會,慢慢妳就能了解自身宿命,別害怕,我會幫助妳。」
「嗯~」對於好友鼓勵小女孩感覺稍微好些,但很難完全釋懷。
這時陳昕忽然想起適才軒轅說的話:「對了!你剛說有其他存在是什麼意思?」
軒轅遲疑半晌才道:「喔!是啊!這空間很亂,什麼都有,他也是跟妳同一個世界來的,名叫帝釋天。」
陳昕難以置信:「帝釋天!?」
軒轅肯定的說:「是啊。」
小女孩再次確認:「一萬年前,冒犯神的帝釋天?」
軒轅依舊回道:「沒錯!帝釋天,妳現在觀念不容易領會這裡的特殊狀況,我盡量說,遇到不懂呢,就讓過,不用強去理解,很多東西時機一到妳自然就能想通。」
「嗯。」(是這樣嗎?) 陳昕心中存疑。
於是這奇怪存在開始長篇大論:「現在這個空間是沒有時間限制,不管是哪個時間的存在都能在這個空間存在。生命型態之限界會影響妳所感受到的真實,舉例來說:妳現在身為人類此種生命型態,對於時空的感受是線性而且單向的,你無法去體驗過去的人事物,好比帝釋天,他現今在這裡,妳卻看不到他,當然他也看不到妳,因為妳們的時間點不同,萬年之前與萬年之後,除非有其他存在干預,然而干預者必須沒有時空之限制。」
「...」(頭有點暈...)聽完對方莫名其妙的言談,小女孩頓感暈頭轉向。
軒轅知道要其了解其中玄妙幾乎不可能,笑說:「呵...沒關係,不懂也不會有人罵妳。」
陳昕向好友探問道:「所以帝釋天在我旁邊?」
軒轅回答:「不,旁邊這詞在這空間沒意義,總之就是同一個空間。」
陳昕不能理解對方所解釋的意義,看來異度空間果然是很詭異之處,於是說:「你現在一邊跟我說話也...一邊跟他說話嗎?」
軒轅道:「是這樣沒錯,但是我跟妳說的他聽不到,我跟他說的妳也不能接收。」
陳昕接著問:「你們都說些什麼?」
軒轅無奈地說:「他在跟我抱怨,神將他流放到這裡的事情,也問了一些關於生命真理的問題。」
小女孩對於萬年前傳奇人物,因何要向神發動攻擊感到不解:「你能幫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抗神嗎?」
軒轅爽快回道:「可以啊!」
過了一會兒後,軒轅便替帝釋天轉答:「他說想知道自己能力極限,也不喜歡屈居在神之下過活。」
陳昕歪著頭,認真思考模樣非常可愛:「好奇怪的想法?」
軒轅反問道:「會嗎?我遇過不少存在,這種想法還滿普通的。」
「那你有遇過很奇怪想法的...存在嗎?」(到底存在是什麼意思?)小女孩還不太習慣自己新交好友的用詞習慣。
軒轅沒發現陳昕已經有點疲累,眼皮漸漸下垂,又開始述說複雜的觀念:「我是不會覺得奇怪,只會感到有趣,每個存在都有其生存意義,老鼠躲在陰暗角落伺機尋找食物、老鷹撲殺小雞果腹、水牛吃草壯大自己身軀、蚊子吸血以延續自己下一代生命。每種存在皆依照自己方式存在,同種類存在也會有不同的行為模式.........睡著了!」
軒轅散發柔和聖光包圍小女孩自言道:「做個好夢!我的好友。」


陳澐死後,劍塔通往二樓之入口開啟,四飛絕從容步上階梯來到上層,上層空蕩蕩沒有任何雜物,就在梵天眾人感到迷惑之際,突然無數能量所凝成光劍從牆壁宣洩而出形成索命劍雨,四人大吃一驚紛紛運使手中武器抵禦。夜叉巨槍橫掃,刺、旋並用,將來襲光劍一一擊落。歡喜天手刀刀氣周延全身,斬碎任何來犯物事。阿修羅瞬間提升殺意籠罩其軀,竟然使劍雨無法靠近,梵天強舞手中寶劍--末,劍招威武霸道,化解無數殺機。
此時在二樓中心漸漸有一團能量匯聚成形,成形能量千變萬化,散發各種不同顏色之奇異光線,不久便形成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的男子,男子全身散發無限戰意,皮膚表面有耀眼光暈流動,令人嘖嘖稱奇。
尚來不及思考眼前怪異之景象為何,男子已發動攻勢,一出手便是驚世絕學【雙龍擊】,駭人之龍形氣流由拳頭竄出,急馳欲吞噬前方兩人,夜叉、歡喜天大驚失色,急忙運招化解,但聞轟的一聲。只見歡喜退震三步,口吐朱紅,夜叉巨槍脫手鮮血自掌心漸漸滑落。
梵天見狀大怒,即刻揮舞手中末劍迎戰對手,末劍劍身灌入渾厚內力,擊刺之間四方彷彿將被撕裂,王者挑、斜、勾、點、橫、劈、圓、轉,不停變換招式欲取對手性命。男子面無表情,戰意源源不絕,彈、捻、撥、化,以雙手消融譎詭難辨之無情殺招。
阿修羅仔細觀察,企圖找出對手的一絲破綻,輕輕碰觸蠢蠢欲動之魔劍,瘋狂殺意飄搖於方寸之間。
激鬥兩人未見任何疲憊,快速人影穿梭攻防空隙,一來一往、一拳一劍,交織出最華麗的生死樂章。
猛然王者大喝:「斷劍殤!」
梵天內勁噴洩包覆劍身,末與內勁融合產生共鳴,一聲震爆,強大能量瞬間自劍刃炸開吞噬男子,待能量散去,男子倒地,身形已扭曲變形嚴重受創,不可思議的是殘破身體竟然漸漸恢復成人形,這時阿修羅魔劍一遞,順勢刺入人形體內的一個光球,光球破裂,男子身軀如水般灑濺一地。
梵天恨恨道:「這是什麼怪物?中了斷劍殤竟然沒死。」
阿修羅解釋道:「劍塔機關,光球是運作樞紐。」
梵天聞言才豁然大悟:「原來如此!歡喜、夜叉,你們沒事吧!」
夜叉昂揚道:「沒事。」
「親愛的...咳....我有事...咳...」歡喜即使身受重傷,說起話來依然嗲聲嗲氣。
梵天道:「歡喜,妳在這運功調養,待取得異端神劍,我們再回聖峰陰陽交合,修復受創元功。」
歡喜稍顯不滿地說:「親愛的...咳...討厭..一點也不體貼...」
梵天隨口安撫道:「乖,聽話,回聖峰再好好補償妳。夜叉,你在這保護歡喜。」
夜叉點頭說:「我明白了,大哥,你們上去吧。」
「走吧!修羅。」語畢邁開步伐往上層走去。
歡喜撒嬌道:「夜叉...弟弟...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喔~」
紅髮男子不悅道:「夠了!我會看著妳,停止噁心的聲音。」
嬌豔女人輕聲抗議道:「咳...真是...不解風情...咳...的小弟。」
梵天與阿修羅進入劍塔最後一層,見到房間中心有一個圓形平台,平台上橫躺一把不起眼的破劍,黑黑髒髒難與異端神劍聯想在一起。
「這就是異端神劍?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哈哈哈哈...」狂傲的笑聲,充分表現心中之輕蔑。
阿修羅則道:「傳聞異端神劍只有了解其秘密之人才能發揮真正威力。」
梵天疑信參半地說:「是嗎?那就帶回去好好研究吧!」
正當王者邁出沉穩步伐往平台走去,神劍上方時空異動,未知變故讓兩人神情戒備,緊張異常。
「又是機關?」梵天神情厭惡地道。
此時氣流迴旋,能量從四面八方湧入,虛空當中竟聽聞響亮詩號:

「抱劍獨眠燈火處
  漂泊人間問俠蹤
  九天豪情不如醉
    是非恩怨已塵封」

超然身影緩緩降臨,強大壓力逼的兩人無法呼吸,驚疑之際,尚不及細想,數道迅疾劍光劃開空氣,逼命而來。死神阿修羅首當其衝,魔劍還未出鞘,悶哼一聲,中劍倒地,攻擊一波未停,一波再起,超然身影,衣袖飄動,以指運劍向對手進招,兩手雙劍腳步快速游移,劍勢逍遙宛如清風、如飛鳥,如翱翔天地之間的鳳凰。一招接一招,招招連綿不絕,沒有斧鑿人為痕跡,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像那翩翩靈魂,忘情漫舞於極樂,無憂無慮。又似男女交合之快感,讓人心曠神怡,如入仙境。
「失傳絕學,逍遙劍!?」梵天又驚又喜,驚的是這部劍法威力強大,自己毫無取勝之機,喜的是竟能見到如此美妙之武林絕學。
傾刻間,梵天單膝跪地末劍脫手,血染一身,数不清身上有多少傷口。
超然身影徐徐道:「帝釋天,強中自有強中手,虛名浮華終是夢。劍,你可以拿走,這是悉達多予你的最後考驗,自己人生,自己掌握。」
「!?」王者一時之間竟無法理解對方所言之意。
隨後如雲煙般,超然身影消散於無形中,只留下迷惑的梵天,徬惶之靈魂。


「小昕...小昕...」軒轅溫柔叫著好友名字。
聽到有人輕聲呼喚,小女孩慢慢張開雙眼。
「嗯?」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的小公主還沒回過神來。
見好友已醒,軒轅便道:「小昕...起來了喔...有人要認識妳。」
陳昕覺得奇怪:「認識我?...剛剛我睡著了嗎?」
軒轅回答:「對啊!妳睡的很香甜。」
「誰要認識我啊?」小小心靈不解地問。
軒轅開心地說:「是一個武功很高的人喔,我拜託他敎妳劍法。」
「劍法!」此際陳昕才想到,爹爹與族人之仇沒有高強武功是難以討回。
軒轅不等好友問清直接道:「我先送妳過去喔!好好學!」
陳昕還想說些什麼,柔和的光線已將她團團裹住,轉移到未知的領域。

睜開眼睛,溫暖陽光灑在臉上,微風送來淡淡花香,陳昕發現自己身躺在翠綠草原上,草原裡有各式各樣植物,還可以看到美麗蝴蝶與忙碌蜜蜂駐留在顏色豔麗之花朵上,享用美味大餐,此地一切,宛如人間仙境,處處瀰漫安祥與平靜的氛圍。
她站起身,環顧四週,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樸素的小木屋,小木屋外有個約莫八九歲的男童身穿奇特服裝,頭綁沖天炮,神態悠閒地搧著爐火,不知在燉煮什麼。陳昕漫步前進,一邊享受自然景色,一邊呼吸清新空氣,身心好不舒暢。

「如果爹與大家都在就好了。」憶起失去的親人,不由心中一痛。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望見眼前可愛小男孩,便想到村裡玩伴,讓人不自主感到親切。
「我?我叫醉三劍。」小男孩丟了扇子,起身回答。
「最山健?」(什麼怪名字?)陳昕不知道自己想錯字,還在內心抱怨對方名字奇怪。
這男童昂然說道:「沒錯,醉酒的醉,一二三的三,寶劍的劍。醉--三--劍--」
「...我說小弟弟,為什麼你會叫醉三劍,難道是因為喝醉會拿三把劍嗎?」(拜託~這小孩是傻的嗎?)。小女孩雖已曉得把字想錯,仍然不認為這個名字很正常,甚至懷疑對方可能智能方面有問題。
小男孩則一臉正經否認道:「錯!我喝醉了會捅人三劍。」
「...」陳昕已經不想理會他,逕自向屋內走去,喊道:
「有人在嗎?我是陳昕,軒轅哥哥叫我來的。」
小男孩拉住往屋內闖進之人:「喂喂喂...裡面沒人。」
陳昕問道:「他們去哪?」
小男孩單手叉腰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這!」
「你?這屋子就你一個人?」(有完沒完,真討厭的小孩。)陳昕漸漸無法忍受對方胡鬧之行為。
「沒錯,只有我ㄧ個人,叫軒轅帶妳來的人正是我。」童子再度叉腰,不可一世。
「...」此際不滿情緒終於難以容忍。【叩】的一聲,昕用指節狠狠敲了男童的頭。
「唉呦...」受到突如其來攻擊之人,不禁慘叫。
「我跟你說,我爹爹剛死去,沒心情跟你鬧著玩。」小女孩眼框已經泛紅。
小男童表情微怒,搓搓頭道:「有什麼了不起,我爹死很久了,誰有心情跟妳鬧著玩。」
陳昕聞言猛然一驚:「啊!你爹...你爹也死了...對...對不起!」(原來跟我一樣,是沒爹的孩子。)這時小女孩自然而然產生同憂相救之想法。
可這童子卻忿忿道:「死了又怎樣?是人都會死,不死又怎樣?妳應該對我頭道歉,不是為了我爹的死。」
陳昕不可置信對方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孝之言語,馬上大聲斥責:
「你這小孩真奇怪,哪有人爹爹死了不傷心難過?」(不孝子。)
小男童反駁說:「你這女孩真奇怪,傷心難過爹就會復生嗎?」一語道出現實之景況。
「我...」(不會復生了...) 陳昕此刻閉口無語,因為對方所述乃鐵錚錚的事實,任誰都無法改變。
小男童得理不饒人,繼續說道:「開心也是過,悲傷也是過,妳爹如果有靈,會希望他寶貝女兒整天愁眉苦臉嗎?」
「...可是...人家就是難過嘛...哇...」陳昕悽愴情緒此時全數湧出,放聲大哭。
見此狀況男童嚇了一跳,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立即使出看家本領:
「好啦好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妳看我。」
只瞧那男童做出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鬼臉,想讓嚎咷者轉移注意力。
「噗...哈哈哈哈...」陳昕看到對方滑稽表情,被逗得哈哈大笑,臉上還掛著眼淚與鼻涕。小女孩好奇問道:「你從哪學會那些鬼臉的?」(我朋友沒一個會。)
小男童隨性答道:「沒什麼,日子無聊,照鏡子打發時間學的。」
這時陳昕表情認真地說:「說正格的,屋子裡大人呢?」
自稱醉三劍的童子神色無奈道:「唉...這屋子只有我ㄧ個人住,也是我叫軒轅帶妳過來,因為聽他說了關於妳的遭遇,想傳授妳劍法打發無聊時間,反正將來報仇時一定會用到。」
「...」(他看起來很認真。)小女孩雖是不怎麼相信,但對方言之鑿鑿也不像說謊,於是狐疑道:「你是...武功很高的人?」(怎麼看都不像。)
「看來沒露幾手,妳始終當我是在鬼扯。」
語畢,醉三劍輕輕躍向空曠處,以衣袖引動氣流帶起地上枯枝信手抄起,邊舞【劍】邊吟詩:

秋水夢 夢纏棉
清風吹送庸人覺
半生醉 半生罪
一生夢罪醉步顛
嘆知己 不復得
紅塵難渡事難全
迴天光 孕玄黃
轉眼雲煙 笑看人間

配合詩韻,清靈之劍悠游於綠色草原之上,招式溫柔美麗,劍意不帶任何殺氣。蝴蝶與蜜蜂爭相伴隨劍身漂移唱和,人與劍,劍與自然,合而為一。與其說是舞劍,不如說是劍舞。陳昕看著這不可思議之劍法,再也不懷疑這孩童身懷絕世武藝。
「...你?」(好厲害!跟爹的劍法完全不同。)目睹對方奇特的優雅劍招,內心升起一股暢快之感。

「呼...好久沒使劍了,有點生疏。」醉三劍此時已收招,表情愉悅,沉溺輕風的撫掠。
「你?」(為什麼九歲就可以那麼厲害?)小女孩無法想像,何以眼前孩童能練成這般高強劍法。
醉三劍大聲道:「笨蛋!我看起來八九歲,實際已經八九千歲。」說完洋洋得意,頗為自負。
陳昕聞言差點摔跤:「八九千歲!」(難以置信,吹牛的吧。)
被投以懷疑眼光者,不滿地說:「幹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騙妳又沒好處。」
小女孩點頭道:「說的也是...」(可是就是很難相信嘛。)畢竟從沒見過這種古怪情形。
醉三劍不想在這枝節上爭論便道:「好啦!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呢,我有能力傳授妳劍法,總不會懷疑吧!」
「嗯。」(可是也太奇怪了,年紀比我小的人要當我師父,無法接受。) 陳昕勉強認同,卻也在心理嘀咕起來。
醉三劍沒空理會小女孩內心之想法,開口問道:「妳劍法學了多少?」
「我ㄧ點也不會....」(爹從沒敎過,守劍者劍法好像也不是用【敎】就能學會的。) 陳昕忐忑回話,也回想起爹爹所說。
醉三劍聞言喜道:「那太好了,這樣學我劍法比較快,不會受到其他舊有觀念的干擾。」
「?」(完全不懂。)小女孩只慶幸沒被這小小師父數落自己太差,連一點武藝也不會。
頭綁沖天炮的童子搖頭嘆道:「唉!看妳表情迷惑,就知道...有聽沒有懂。」
昕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
忽聞咕嚕一聲,卻不知道是誰的肚子發出抗議。
醉三劍笑著說:「肚子餓了?」
「有...有點...」(我快餓死了。) 心口不一的陳昕不敢說出真正想法。
「先吃點東西吧!」語畢醉三劍進屋裡拿了個碗,盛滿顏色怪異的粥,端至陳昕面前,小女孩臉色難看,對於是否要吃下這噁心食物感到猶豫,於是試探地問:「這東西能吃嗎?」內心則一邊大聲吶喊:「打死都不吃。」
醉三劍語氣堅定答道:「當然能吃呀,我都吃這個。」
「有其他食物嗎?」(為什麼你沒中毒身亡?) 陳昕不想妥協,更懷疑對方為何到現在依舊生龍活虎。
小小師父果斷地說:「沒了,只此一種,別無他物。」
「...」(好想哭,如果是爹一定會準備好吃的點心。) 陳昕此刻默默無語,只能在心理抱怨。
醉三劍試圖說服小女孩:「不難吃的,只是不好看。」
「我待會再吃好了...」(不要、不要、不要。) 陳昕對於這噁心東西實在無法恭維。
「先吃吧,肚子餓無法專心聽我說話。」醉三劍殘酷地繼續堅持要對方吞下這怪異顏色的粥。
陳昕無可奈何,閉上眼睛、呼吸一停,一股腦將這碗粥全都吞進肚子裡。但覺口中散發出淡淡花香,滋味甚是不錯。
「真的也,好好喝喔!」(什麼嘛!嚇我一跳。)明明是自己嚇自己,卻還在內心抱怨別人的不是。
醉三劍淡淡地道:「早跟妳說又不信,這會兒信了吧!」
「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它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啊。」(根本不像食物。)直到現在陳昕依舊認為自己沒錯。
「呵呵...凡事不要看表面,要能透視事物本質,這跟我要傳授妳的劍法也很有關係。」童子展開天真笑顏,說出與自己外表不搭調之言論。
陳昕好奇問道:「要怎麼透視?」
醉三劍回道:「先別說,多喝幾碗,飽了就休息一下,晚點再聊。」
「嗯。」(真是奇怪的人。) 雖然很想馬上問出個所以然,但小女孩依舊沒敢堅持己見,只能暗自替對方下評語。

陳昕用完怪粥後,恣意信步於小木屋周圍,醉三劍此時不知跑到哪去,竟沒瞧見他身影,雖然感到疑惑,也沒多加設想。仔細觀察這個地方,陽光柔和,大地芳香,週遭一片寧靜與安詳,與自己生活之地似乎有著很大差異,但一時半刻,也不能領略這不同之處,究竟是在哪裡?沿著木屋旁小徑前行,不到一盞茶時間,遠遠便發現醉三劍凝佇湖邊,湖水清澈映射片片陽光。小女孩徜徉動人心弦的景色,再度勾起對爹親與村里眾人之思念,不免心中一酸。

「如果大家都在,該有多好?」陳昕喃喃自語道。
聽到小女孩此言,凝佇身影回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陳昕忿忿不平地說:「這種悲慘命運,不要也罷。」
醉三劍則反問:「可以選擇嗎?」
「我...」(不能選擇...) 語塞之人低下頭來,知道對方所言是無法反駁。
醉三劍悠悠地道:「第一次體會命運不能選擇,是在九歲時,爹死在眼前。」
小女孩輕呼一聲:「啊!...你...一定很傷心。」
醉搖頭說:「傷心?沒時間感到傷心,娘正被強盜凌辱,我試圖拼命解救。」
「那後來呢?」昕這時不禁緊張起來。
醉繼續道:「後來,其中一個砍了我ㄧ刀,把礙事的我踹到旁邊去。」
「...」(天哪!好可怕。)
「醒來後,已被恩公解救,他不但扶養我長大,還傳授我武藝。」
「那要好好感謝他,多虧那人,你才能活下來。」
醉三劍感嘆道:「原本我也是這麼想,直到發現恩公是將我父母殺害的主謀。」
「!!!」(怎麼會...) 小女孩無法理解何以人心可以險惡至此。
「一方是情如父子的恩公,一方卻是雙親不共戴天之仇。」想起往事,仍是不堪回首。
「你...你怎麼辦?」(好可憐...) 陳昕無法想像在這種情形下該如何面對。
重重吁了一口氣後,醉三劍無奈道:「我離開了,離開恩公到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試圖平靜紊亂的心。」
小女孩緊張地問:「成...成功了嗎?」
醉三劍回道:「失敗了,心更亂,每一天,每一刻,我都想著報仇,直到按耐不住,下定決心要殺了他。」
「你殺了他?!」陳昕又驚又疑。
醉三劍淡淡說道:「沒有,再次回去時,恩公得罪強人,眼睛鼻子手腳均已被廢,我下不了手,胡亂揍幾拳就走,後來徘徊江邊,哭了個把月。」
「...」(沒想到竟有如此悲慘的遭遇...)小女孩沉默無語,原來世上不止【她】一個可憐人。

「江風吹醒繁華夢
  名利富貴又何用
  滄桑人生滄桑步
    回首三千情無蹤」

「回去吧!」
「唔。」
醉三劍牽著陳昕之手,慢慢走回小木屋,從手中傳來的溫柔,深深烙印在稚氣少女心房。

翌日,頂著沖天炮的小童早早就把賴床小女孩叫醒,兩人用完早餐後就在木屋外開始講授劍訣。
「對於劍妳了解多少?」醉三劍問道。
「不就是長長的兵器嗎?」(不然是什麼?) 陳昕對這莫名其妙問題感到不解。
醉三劍搖頭:「那是有形之劍,我指的是無形之劍。」
「無形之劍?」(什麼東西啊?)十一歲女童無法領會對方所言。
醉三劍反問道:「昨日看我練劍時,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嗎?」
陳昕以指輕碰下脣,試著回想當時景象:「這個...好像...好像沒什麼殺氣,反而覺得很親切。」
醉三劍擊掌道:「對了!沒有殺氣。無形之劍所指便是劍意,劍意寄託於萬物之中,處處無劍,也處處是劍。像我,能使出毫無殺氣之劍,反之,也有人能使出究極殺意之劍,劍意形態端看使劍者之心境。」
小女孩抱怨道:「好難懂喔!」(頭快爆炸,饒了我吧。)
醉三劍微笑地說:「妳現在還小,一時也難以體會,這樣吧!去小木屋拿陀螺,練習打打看。」
「打陀螺!!我會。」
陳昕一聽打陀螺,開開心心跑進屋子裡,拿出陀螺纏好後,用力一甩:
「嘿!」只見陀螺在地上滾動,無法旋轉。
小女孩狐疑道:「這陀螺怪怪的,打不起來。」
醉三劍表情神氣地說:「我打給妳看。」
語畢拿起陀螺纏好,隨手一丟,陀螺穩穩在地面上旋轉。陳昕略覺古怪,把正在旋轉的陀螺拿起查看,卻找不出其中端倪,
「怎麼會這樣?」(一定用犯規的方法,男生最愛耍詭計了。) 小女孩直覺是對方施詐。
醉三劍悠哉道:「這是給妳的第一個功課,成功後再敎下一個。」說完便閃身消失現場。
「...」(打陀螺跟劍法到底有什麼關係?可惡!) 陳昕雖然心中不滿,仍是乖乖練習師父所交代的【功課】。


全身髒兮兮的小男孩獨自坐在清江城陰暗街角,懷裡抱著長長包袱,包袱上布料早已破舊不堪,男孩卻是非常珍惜緊緊摟住,深怕失去它。

「看!這裡有個野小孩。」路旁忽來個十一二歲娃兒,指著髒兮兮小男孩道。
「真的也!他好髒喔,真噁心。」娃兒玩伴共五六人,陸陸續續來到。
「野小孩滾開!」這群頑童邊說邊拿著地上小石子砸去。
小男孩雙手抱頭,蜷伏於地,不敢動彈,眼淚不停自臉上流下。
「住手!」伴隨威嚴聲音,一身勁裝的男子,擋在男孩面前。男子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臉上英氣勃勃。
「哇...野孩子爹爹出現了...快跑...」轉瞬間這群頑童就溜得無影無蹤。
男子低聲道:「真是的...這群孩子...」言畢轉頭問向小男孩:
「你沒事吧!」
粗獷的手將可憐孩子扶起,拍拍身上灰塵,仔細檢查是否受傷。男童哀愁地望著陌生人不發一語,男子則道:「你爹娘呢?」小男孩搖搖頭,水汪汪眼睛看了著實令人心疼。男子繼續問道:「爹娘都不在了嗎?」聞言之人低下頭,稚嫩臉龐表情已道出解答。男子決心要照顧這可憐孩童,於是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小男孩沉默不語。男子也不勉強溫柔地道:「這樣吧!你先跟著我,肚子餓了嗎?」小男孩輕輕點著頭,對於這名男子,似乎還不能完全放下心中防衛。
英氣勃勃之人提著髒兮兮小手,來到一家路邊小攤尋張桌子坐了下來,大聲道:「老闆,兩碗麵,切幾樣小菜。」
頭髮微禿的老人馬上答道:「行!馬上來,客倌稍等。」
不一會兒,正當攤販老闆端著麵與小菜準備呈上時,不知從哪來了三個地痞流氓,不由分說將老闆踹倒在地,碗碟麵菜也全數撒落。
混混頭大聲斥責道:「老不死的,叫你交錢不交,當我死人啊!」
攤販老闆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大爺饒命,不是我不給,實在是...實在是給不出來。」
混混頭補踹一腳,傲慢道:「放屁!那,你聽清楚,明天準備好十兩銀,不然拆了你骨頭。呸!」
正當這群地痞轉身要離開之時,英氣勃勃男子揚聲道:
「慢!麵與小菜碗碟,共二十兩銀,謝謝大爺惠顧。」
混混頭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什麼?!你這廝是誰?敢這樣對本大爺說話?」
男子依舊道:「麵與小菜碗碟,共二十兩銀,謝謝大爺惠顧。」
混混頭轉過頭去,跟另兩名同夥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接著說:「聽到沒?二十兩銀,這廝比咱們還會做生意,你們說該怎麼辦啊?」同夥答道:「二十兩銀沒有,賞他二十刀。」
話未落完,三人抽出兵刃攻向男子,男子緩緩起身,腰上長劍忽地出鞘,看不清是如何揮擊,【鐺】,一聲清脆,這些流氓單刀紛紛脫手,腕上筋脈已被挑斷,三人不停在地上打滾哀號:「唉呦!我的手啊!」
男子面不改色,繼續道:「麵與小菜碗碟,共二十兩銀,謝謝大爺惠顧。」
混混們嚇得個個屁滾尿流,將身上金銀全數掏出,便飛也似地逃離現場。男子收起金銀拿給老闆,對方急忙拒絕道:「這...怎麼可以...壯士自己留下吧!」
這人無視老闆推卻,強將金銀塞至其手中,轉回自己位子坐下後說道:
「兩碗麵,切幾樣小菜。」
感動之人愣了三秒,連忙應道:「馬上來!馬上來!」此時眼眶忍不住泛紅。
小男孩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見情形,腦袋思緒瞬間雜亂起來,接著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叫吠摩。」
聽到此名,男子內心一震:「!!!...這名字不吉利,自己知道就好,外人面前不要提起,我給你起個新名字,叫...燕飛。」
「唔...」吠摩點頭答應。


陳昕努力好幾天,這陀螺就像是唱反調一樣,不轉就是不轉,醉三劍側倒在草皮上,右手撐頭意興闌珊看著徒兒奮戰,邊打著哈欠,邊抓抓自己屁股。
「笨死了,我當初不到一天就破解。」醉三劍窮極無聊,開始出言挑釁。
「吵死了...不要說風涼話...」(可惡,臭男生。) 陳昕頓時火冒三丈。
醉三劍抗議道:「喂喂喂...好歹我算妳師父..說話別那麼沒大沒小。」
陳昕反駁道:「哪有師父在旁邊說風涼話,嘲笑自己徒兒的。」(說什麼八九千歲,除了武功厲害以外,根本就是小孩子脾氣。)
「哈哈哈...沒辦法...個性如此...妳就多多忍耐吧!」醉三劍一笑置之
陳昕忽然想起某事,好奇問道:「對了!前幾天你說,喝醉會捅人三劍是真的嗎?」(真奇怪的嗜好。)
醉三劍以驚訝眼神望向徒兒:「這種鬼扯的話也信,真懷疑妳有大腦嗎?難怪到現在連個陀螺也搞不定。」
「...」
陳昕放下陀螺,慢慢走近醉三劍,正當側臥之人感到疑問時,巨大【叩】一聲。
「唉呦~~~~~~~~~~~~~~我的頭呀!」綁著沖天炮的小頭腫了一個大包,白目之人不停在地上翻滾,並大聲道:
「妳這欺師滅祖的女娃,竟敢攻擊師父,會遭到天譴。」
陳昕淡淡地回說:「你想多個包嗎?」
醉三劍聞言安靜下來:「!!!...咳...師父不該騙妳...這件事就算了...」
「那叫醉三劍的原因是?」陳昕非常想知道這名字到底是怎麼取的。
醉三劍一本正經,開始娓娓道來:「其實,是很久以前,大概七千年前,其實我也忘了是多久以前...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非常非常久以前..........(不斷重複很久以前)」
小女孩額頭青筋浮現:「說重點!!!!!」(你想死嗎??)
頑童趕緊道:「!...是這樣的,以前我喝醉被仇家捅三劍,於是大家就叫我醉三劍了。」
【叩】!
陳昕放棄這個話題,繼續打陀螺,只見醉三劍滴著眼淚,頭上多個更大的包。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白目者唱著悲壯歌曲,抒發自己無奈之情緒。
聽到這惱人的噪音,小女孩喝道:「吵死了!」(真是活的不耐煩。)
醉三劍不敢攖其鋒,心虛道:「...師父去湖邊游泳...」說完火速離開肅殺之地。
「呼...總算清靜多了。」陳昕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天都沒進展,因為有人一直扯後腿。
(總感覺這東西怪怪的...)陳昕拿起陀螺搖一搖,猛然開心道:
「啊!我懂了!這陀螺過輕,沒有重心,所以一直打不起來。那要怎麼克服呢?」可愛女孩坐在地上,雙手撐頭苦思解決之道。


「師父...師父...陀螺打起來了。」陳昕昕邊跑邊喊,往湖畔奔去,只見醉三劍打著赤膊,坐在岸邊享受清風擁抱。待徒兒行至面前,慵懶地道:
「打來看看。」
陳昕躍躍欲試,拋出右手早已纏好之陀螺,飛出陀螺則穩穩在地面上旋轉。
醉三劍稱許道:「不錯嘛!怎麼解決的啊?」
小女孩欣喜地說:「我發現這陀羅沒重心,就猜想如果把力道灌至陀螺中心,或許可以讓它旋轉,試了好久才成功。」
醉三劍莞爾道:「嗯...不錯不錯...已經懂得觀察事物本質。接下來會更難,妳要用心學。」
「徒兒知道了!」(又有什麼奇怪的練習?有種不好預感....)


英姿颯爽男子帶著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緩步徐行於郊外小道上,兩人走累了便在路旁樹蔭下歇息,男子叮嚀道:
「飛兒,以後你我就父子相稱,爹叫燕飄零。千萬記住,自己真名切莫在外人面前提起,恐有殺身之禍。」
燕飛點點頭表示明白,卻仍然放不開對外界之警戒心,依舊不輕易言語。小小心靈似乎受過嚴重創傷,缺乏安全感,精神始終處於緊繃狀態。懷中包袱更是不曾離手。
燕飄零輕輕問道:「你心中有恨嗎?飛兒。」
乍聞【恨】字,小男孩雙眼散發濃厚殺氣,強悍能量自手中包袱洩出,黑色異流籠罩燕飛所在十呎之圍。
「冷靜點!」燕飄零舉掌輕碰小手,將一股溫暖內勁徐徐送予燕飛。半刻之後,四周突現之妖氛漸漸散去。
男子這時悲戚嘆道:「唉!【人】是一種可憐的生物,看見別人擁有自己所沒有的,便會羨慕,得不到,開始忌妒,最後用盡一切手段,滿足自己慾望。這~就是【人】。」
燕飛瞪著雙眼,不知義父為何說起【人】?
燕飄零眼光望向遠方繼續說道:「曾經有【另一種人】,不懂得羨慕,也不會去忌妒,他們優游在大地之上,餓了,就採獵食物享用,渴了,便飲山澗泉水。」
此時小男孩淡淡哀傷之表情,忽現一絲驚訝。
「後來,兩種【人】相遇了,不幸的是,【人】發現【另一種人】,比他們聰明,比他們強壯。唯一弱點就是,【另一種人】不懂欺騙,不懂算計。【另一種人】很善良,教導【人】知識,傳授【人】武藝,但是卻沒發現,殺機已經悄悄逼近。某一天晚上,【人】在【另一種人】食物裡下毒,沒多久後,遍地哀嚎,到處都是潰爛之屍體,慘不忍睹。」
聽到這裡,燕飛激動地全身不住顫抖。
「【人】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卻不知激怒沉睡在大地的妖靈。殘存之【另一種人】,修養生息,厚植實力。隨即對【人】進行報復攻擊。【人】當然不是對手,節節敗退,幾近完全覆滅。千鈞一髮之際,【神】插手挽救,也造成悲劇。」
燕飄零慈愛地撫摸燕飛,飛難掩悲愴情緒,終於放聲大哭,發洩所有積壓的哀傷與痛苦。
「殺戮不能化消仇恨,殺戮無法平靜己心,殺戮只會激起靈魂深處的殘暴慾望,殺戮更將引領你墜入無邊無際之煉獄。但也或許,唯有歷經殺戮後的空虛,才能體驗生命終極之道。吠摩,自己人生,必須自己做出選擇,我對你沒有期望,盡情翱翔於九天之外吧!」
燕飛緊緊抱住義父身軀,輕喊一聲:「爹!」這是小男孩第一次感受到親人的關懷。
燕飄零感慨道:「【人】,有什麼資格存立於天地之間?」


墳山,一個生人不能,也不願靠近的詭異妖山,整座山終年充斥黑色怨氣,如有誤闖者,其意識將被這股怨氣侵襲,逐漸發瘋而亡。
雖然如此,此時卻見到兩三百人,緩緩接近墳山。這群人身形疲憊,傷痕累累,多數皆為老弱婦孺,青壯男性將其包圍在中心,慢慢前進。直到墳山山腳下,選了個平坦之地,就地紮營休息。
「好友,你不用為我們犧牲至如此。」一名年約六十歲,臉上刻滿滄桑痕跡的老者道。
「不!當初要不是一時心軟,放走帝釋天,也不會讓你們全族遭受巨大災難,落到如此田地。」說話者,眼眶紅潤,懊悔不已。
老者聞言忙道:「千萬別那麼說,就算當初是我,也定不會趕盡殺絕,是【神】,【神】放棄了我們...」
眾人聽見之後,悲傷難忍,幽咽之聲此起彼落。
「可惡!」男子驀地起身,發掌擊向旁邊大石,【碰】,大石瞬間粉碎,隨即昂然邁步離去。
老者急問:「好友!你要去哪?」
那人表情堅定,語氣慷慨:「約戰帝釋天,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被殘殺殆盡。」
老者大駭,趕緊阻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好友對吾族已奉獻這許多,要是再將性命獻上,全族無以為報。」
此時一個五歲女孩,面貌清秀娟麗,聽到那人要去赴死,急忙跑去抱住大腿哭道:「燕叔叔,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在場眾人聞之,莫不鼻酸。
女孩母親也嗚咽道:「燕壯士,你對我們如此情深義重,我們...我們...實在不知該怎麼感謝才好...請大家求求燕壯士..莫要白白犧牲這性命..」
說完便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其他人見狀也都拜了下去,紛紛勸說打消約戰念頭。
男子見狀慌忙道:「諸位快快起來...快快起來...燕某受不住...大家且聽我說,燕某此行,不是去赴死,是去求個答案。」將跪拜眾人扶起後,豪情男子繼續說道:「當年饒他一命,於他有恩,我倆又是多年舊識,相信看在這些份上,還能聽老朋友說幾句話。我要問他,是非何在?公道何在?」
話語未盡,颯然無數破空聲自遠方逼近,男子心中暗道:「不妙。」
一瞬間,數不清之冷箭,自天而降,頓時慘厲聲響徹天地,燕飄零震驚之餘還未及反應,竟望見女孩母親抱著屍首痛哭失聲,利箭已經貫穿清秀娟麗的小臉。女孩母親放下屍首,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言語,悲憤往前衝去。
燕飄零急道:「不要~」
想阻止卻慢了一步,迎向箭雨之婦女,被無情萬箭穿身倒落塵土。看著殘酷血腥景象,燕飄零腦筋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呆若木雞。另一方面,被襲擊眾人,集合殘存族民,邊擋邊退,往山上撤去。慌亂中一對兄弟,見燕壯士站立不動,身上已中數箭,趕緊搶到身旁,揮舞手中劍刃抵禦來襲箭雨。
其中一人道:「燕壯士,快退。」
儘管大聲呼喊,燕飄零表情悲悽,目光渙散。此時兄弟二人眼角餘光瞥見小女孩屍首,當下已經明白,於是長劍急使,雙刃交錯配合,護住族裡恩人身軀。無奈疾馳之箭數量太多,兄一不留神中箭倒地,奄奄一息道:
「燕...壯士...快...退...」
忽聞此言,燕已回神,人已斷氣,內心激憤情緒猛然噴發,大聲吶喊:
「啊~~~~~~~~~~~~~~~~~~~~~~~~~~~~~」
聲音震撼千里,衝上九天雲霄,激起氣流巨大變動,聞者莫不駭然失色。
「帝--釋--天--」
咬牙切齒者,全身內勁如大海翻騰一般,激得塵土飛揚,一把抓了眼前之人,真氣猛提,往後一送,激昂說道:「帶族人離開,越遠越好。」
強大力道使他飛行五百餘尺,轉個跟斗後落下,族人即刻迎上問道:
「燕壯士他...」
那人臉色慘白,顫抖道:「走...馬上走...」
其中一個族人道:「必須搭救燕壯士...」
臉色慘白之人阻止道:「不可!不可!燕壯士說:「走,越遠越好。」」
眾人看著方才逃離之處,瀰漫強大劍意,心中一凜,已明瞭發生何事,迅速帶著所有人往山上疾行。此刻飛箭攻勢已停,近戰部隊約百人快速奔馳而來,遠遠就發現一個絕世身影傲立於天地之間,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殺氣。帶頭者驚嘆道:「高手!」接著比了手勢示意部下將其團團圍住,準備一擁而上格殺此人。

「紅塵如夢,幾多恩怨情仇?」

燕飄零吟詠詩句,前踏一步,衣袖擺動,劍氣瞬發,帶頭者身首異處,餘人驚愕,群攻而上。

「歲月如風,昔日繁華何蹤?」

再行一步,右手劍指斜劈、橫斬、擊刺。一人心臟破裂,兩人軀體一分為二,四人頭顱墜地。燕飄零宛如鬼神之氣勢,竟讓其他人佇足,無法動彈。

「美人如酒,醉臥艷麗花叢。」

第三步,指尖凝出三十尺劍芒,身形旋轉,燕飄零週遭血肉橫飛,哀號不絕。
尚未氣絕者驚喊道:「怪物...怪物...快逃啊!」

「知己如曲,音律迴盪胸中。」

最終步,鬼神雙掌奮力一擊,宏大氣功鋪天蓋地向四方漫去,逃竄之人全數煙消雲散,化為塵埃。

「而你~ 滿身罪孽,天地不容!」

這時,一條黃色飛龍乘著白色雲氣,緩緩自天而降,超凡之身直立其上,來人正是--帝釋天。

「燕飄零,吾之摯友,久違了」
「你~ 罪孽滿身,天地不容!」
燕飄零右手直指可恨之人,破空劍氣應射而出,即將貫穿帝釋天之際,一槍一掌,同時出招化解攻勢,王者身旁不知何時已多六人。

另一處地方,在制高點上,一雙虎視眈眈之眼,正全神注視獵物動靜。

帝釋天見好友送了大禮,也不客氣地道:「好好招呼吾之【摯友】,莫失了禮數。」

聞言六人拔地而起,各逞能為,採車輪之勢圍攻悲憤哀慟之人。無數身影交錯變換,招式氣勁相互衝擊,一對眾,燕飄零絲毫不落下風,反觀王者六名戰將,數百招後,氣息開始紊亂,漸漸抵擋不住逼命而來的犀利殺招。戰局僵持不下,戰場外獵人有了動作,看準目標立即舉手揚弓,搭上神龍之箭喝道:
「龍.貫日」
只見滿弓神龍倏地射出,迅速飛馳於曠野之中,燦爛光華環繞箭身,直取眼中獵物。燕飄零此刻正鬥得難分難捨,驀然感到殺機臨近,真元一提,劍指發出數道迅疾光劍,逼退圍攻敵手,側身一閃神龍之箭,但已經不及。燕飄零左肩中箭,單膝跪地。使刀者見其受創,欺向前去揮刀砍落,【錚】。單刀被對方右手緊緊扣住,強大能量由刀身傳遞,自刀柄湧入,【轟】一聲,持刀者竟全身爆裂而亡。絕代之人霍地起身,背後長槍旋刺而來,燕飄零再度受創,槍刃貫穿背骨。此時重傷者氣勁非但毫無衰減,劍意更提升至另一境界,信手向後拍掌,敵人悶哼一聲,長槍脫手,被擊飛出數十步外,五臟六腑皆已碎裂眼見不活。
燕飄零全身充斥天地浩然正氣,運勁逼出一槍一箭,槍箭高速彈開,再創兩名敵手。絕代之人表情淡然,指劍再起,化作黑色劍芒穿越空間狹縫,消失現場。王者僅存兩名部下不解,帝釋天則微驚道:「暗劍殺?」
遠處持弓之人,忽而發覺背後空間異變,尚未能及時反應,黑劍無情貫入天靈,當場斃命。
此時連番折損大將的王者,終於有了動作。將內力凝聚於雙掌,向天一托,巨大能量飛升而起居然撕裂天空,破碎空間溢出毀滅黑流直撲燕飄零。帝釋天戰將,知曉此招威力,急忙向後一躍,避免捲入黑流。無情殺招重創傷痕纍纍的軀體,燕飄零再度倒下。奄奄一息勇者,彌留之刻,體悟終極之劍,劍意無窮無盡與天地化育,斷氣前,發出最後一招,渾沌不明劍流穿過欲補上致命一擊的兩人,向帝釋天疾飛而去,王者見狀不敢硬接,往後急躍數十丈,可憐黃龍代替主人殞命,劍氣穿頂,墜落塵土中。
「不愧為吾之摯友,竟折損吾最強之七名猛將。哼!」
就在帝釋天離開不久,空中出現點點螢光,隨後...


夜裡,陳昕躺在柔軟草地上,望著天上數不清的星星,內心不禁感觸良多,小女孩想起了爹,想起以前日子,兩行清淚自秀氣臉龐滑落。
「怎麼啦?乖徒兒。」醉三劍悠閒走來,手上還拋著一顆新鮮蘋果。正當陳昕轉過頭去準備回應時,卒然瞥見師父手上之物,心猛地一沉,冷冷道:
「敢問師父手中所拿是什麼?」
醉三劍驚訝答道:「妳說這個?蘋果啊!不會吧!妳沒看過嗎?」
「前幾天師父說道:此地只有百花百草粥,別無他物。師父手中蘋果從何而來?」陳昕努力壓抑凶中怒火。
頑童至此方知是自己謊言被破,於是喝道:「看招!」
醉三劍將蘋果拋向陳昕,隨即雙手負背,左足輕點,向後飛離現場。昕接起蘋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唉!要不是見到師父高深劍法,打死我都不相信,師父竟已活了八九千年。」
小女孩手中蘋果傳來清香,【咖嗤】咬了一口,美妙滋味在嘴裡擴散開來,卻難以忍受悲傷情緒,低聲哭泣。

翌日早晨,熟睡陳昕,被屋外爭吵聲驚醒,匆忙起身,欲查看何事,對於此地有第三者也甚感訝異。出去之後,見到滿臉虯髯,長相凶惡之彪形大漢正與師父對峙爭吵。
「他媽的,醉三劍,你說這件事怎麼算?」彪形大漢惡狠狠質問身材矮小的童子,這等光景瞧起來詭異非常。
「什麼怎麼算?與我無關。」醉三劍恬不在意隨口答道。
「與你無關?人,是你的人,現卻說與你無關,哈哈!笑掉人家大牙。」彪形大漢神情惱怒說著。
「反正與我無關,你耍狠也沒用。」醉三劍依舊事不關己的態度敷衍那人。
「那就是沒得商量嘍!」彪形大漢眼光露出殺意。
「本來就沒什麼需要商量的。」醉三劍已察覺對方意圖,全神戒備,好應變突來攻勢。
「那好,也不用多說,手下見真章。」
語畢,虯髯怪客舉起巨斧往醉三劍身上砸去,醉三劍左腳後移閃身一避,【鐺】,以指彈開巨斧,怪客順著彈開之勢,轉了一圈橫劈對手,醉三劍手運無極,圓融內勁化消劇烈砍擊。陳昕見兩人一言不和,鬥了起來,面露緊張表情,深怕有個萬一,發生不願見到結果。虯髯怪客斧勢剛猛,每一擊都帶有強大的破壞力,招招攻向要害,看得小女孩是膽顫心驚,捏把冷汗。反觀醉三劍,只能不斷化解威猛攻勢,根本無力還擊對手,強弱之分顯而易別。不久,陳昕師父氣喘吁吁,漸感不之,虯髯怪客見狀加強手上巨斧勁力,毫不留情。終於,逼命殺招將醉三劍擊飛數十尺外,倒在地上喪失氣息。
「哈哈哈...看你還不死。」勝利者露出得意姿態,放聲大笑。
陳昕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哭著跑近動也不動的師父身邊。
「師父...師父..、」
小女孩搖著醉三劍身體,祈望奇蹟出現。
「師父...你快起來...師父...求求你起來...昕兒不要你死...師父...我以後再也不打師父的頭了...求求你起來好不好...」
就在陳昕哀慟欲絕,大放悲聲之際,地上屍體突然道:「這可是妳說的喔!以後再也不打師父的頭。」
小女孩停止哭泣,看著起死回生的小男童,愣了一下。
「師父...你...你...沒死?」
醉三劍笑道:「當然沒死啊!看寶貝徒兒昨天哭得傷心,就跟朋友串通一下鬧著玩,逗妳歡喜。」
陳昕這才了解真相,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憤怒情緒驀忽噴發,【叩】!
「唉呦...我的頭啊...妳怎麼又打師父...」無聊兼白目者遭受女神所降下天罰。
虯髯怪客看到好友被修理開心道:「哈哈...醉三劍呀醉三劍..終於有人能制住你。」
陳昕轉頭向幸災樂禍者斥責道:「你也是,都那麼大的人,還跟著我師父一齊胡鬧。」
虯髯怪客搔搔頭,顯得不好意思。
「這個...對不住,被妳師父硬拖來演這齣戲,其實我也老大不願意。」
說完手伸進衣服裡,掏了一樣物事出來。
「為表達叔叔歉意,這個送妳...」
小女孩訝異道:「這是...?」
只見怪客手中拿著一條奇特項鍊,閃耀著美麗光芒,看上去似乎非常名貴。
陳昕第一次見到如此珍華的首飾,當下不敢隨意接受便拒絕道:「謝謝叔叔,我不能收...太貴重了...」
那人堅持道:「拿去吧!這東西留在我身上一點用處也沒有,配妳剛好。」邊說邊將項鍊戴到陳昕頸子上,一眼看上去非常相配。
「妳就收下,不用跟他客氣。」醉三劍頂個超級大包爬起來說道。
「謝謝你...」小女孩雖感不妥,還是領受了師父朋友的好意。
「師父介紹一下,這位長得窮凶惡極之人,是師父好朋友名叫張仲堅,人稱絕命斧。」醉三劍連介紹自己好友也不忘損他一番。
「...」對方沒出言加以反駁,看來已經習慣他個性不想與之計較。
但陳昕馬上抗議道:「師父怎麼可以說叔叔長得窮凶惡極。」(雖然是事實。)
醉三劍卻悠哉說:「沒關係,張叔叔不會跟我ㄧ般見識。」
「...」(其實我很想揍你。) 可憐張仲堅只能在心中表達不滿。
陳昕雖然不相信師父所言,也懶得跟他計較,就轉頭向張仲堅恭敬道:「叔叔,昕兒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虯髯者豪情道:「啥問題儘管說來。」
「師父為什麼叫醉三劍?」(怎麼想都覺得這名字很奇怪。)
虯髯者得意洋洋回道:「哈!妳問對人了,這世界上只有叔叔知道這個秘密。」
旁邊童子神情冷漠,淡淡地說:「張仲堅,是不是要我跟貴夫人說說年輕時候之事?」
「!!!...千萬不要...抱歉,昕兒,妳也瞧見,非叔叔不願說,乃不能說也。」虯髯者把柄在醉三劍手上也只好屈服。
「...」(算了不問就不問。)陳昕縱使生氣也是莫能奈何。
醉三劍見危機已除,便說:「其實師父要張叔叔來,另有一番用意。」
小女孩緊張問道:「師父,是什麼用意?」(不祥預感。)
醉三劍答道:「妳跟張叔叔一起練練功,要想辦法摸到那把大斧頭,摸到就算贏,另外...」醉三劍在地上畫個約可容納四人之圓圈。「張叔叔離開圈圈也算你贏,贏有賞!」
陳昕半信半疑道:「賞是什麼?」(依照師父個性,最好不要對他說的話太過認真。)
醉三劍神情古怪地說:「先賣個關子,師父話說在前頭,要是妳以為這事容易,可就太小看絕命斧之威名。」
「昕兒才沒這麼想呢!」(被發現了。)小女孩沒料到自己想法被師父看穿。
張仲堅也道:「妳可要盡全力,叔叔是不會放水。」言畢走向圓圈。
醉三劍見好友已準備妥當便道:「那,開始吧!」

聽聞開始,陳昕快速移動腳步,伸手欲碰觸巨斧,這若大斧頭雖然笨重,卻始終在將要碰觸之際巧妙閃了開來,無論如何加快速度就是差那麼一籌,陳昕頓感疑問,這斧頭揮舞速度也不是特別快,為何能輕易躲開自己雙手,試了許久始終沒法觸碰到這鬼靈精怪的斧頭。
(怎麼會這樣?每次都差那麼一點,氣死人了。)
一刻後,陳昕已感覺疲累,汗滴不住滑落,腳步也慢了不少。
醉三劍見狀道:「停,先歇歇待會再繼續。」
聽到師父的話,女孩停下腳步,雙手扶著膝蓋,努力調勻氣息。
「真...的是...呼...不簡單...」
醉三劍忍不住數落道:「早就提醒過妳,老把我話當耳邊風。」
「...」(要怪誰說話老不正經。)小女孩很想補上一拳。
張仲堅則是安慰道:「哈哈...慢慢來,昕兒,不急,別聽妳師父說的風涼話。」
呼吸回復正常後,陳昕提出疑問:
「張叔叔,你巨斧揮動速度也不是特別快,為什麼我就是碰不到?」
張仲堅不答反說:「那先問個問題,叔叔揮動這斧時,昕兒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有什麼特別之處?) 小女孩側頭想著。
「好像...好像叔叔都是在昕兒將碰到之前一瞬間,才挪動斧頭。」
張仲堅點頭道:「這就是了,巨斧這般重,如果隨便揮舞,氣力很快用盡,必須看準時機才移動。加上叔叔觀察妳進攻路線,自能早一步知曉該揮舞方向。」
陳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每次都能事先知道該怎麼閃移,所以要摸到這斧,先要讓自己攻擊方式不被看穿嘍。」
張仲堅稱許說:「正是,昕兒悟性真高,馬上就能知曉關鍵處。」
醉三劍驕傲插嘴道:「那是當然,太笨我可是不收。」
「...」陳昕無言以對。
張仲堅笑言:「說的不錯,你這人懶散出名,要是駑鈍之才,早就放其自生自滅。」
這時小女孩忽然想到醉三劍年紀,就趁機一問:「師父真的已經八九千歲了嗎?」(怎麼看都不像。)
張仲堅回答:「妳師父吹牛的,他才八百三十九歲,叔叔比他老一點,一千多歲了。」
「...」(雖然八九百歲也是很嚇人,但是竟然說成八九千歲,這個師父實在是...)
感到強大殺氣之醉三劍以最快速度,離脫殺氣籠罩範圍,並丟下一句:
「張仲堅,你可別對我徒兒說些奇怪的事,別忘了有把柄在本人手上。」
「....」(跑的真快。)
「哈哈...真是的,都活那麼久了,個性一樣沒變。」虯髯者對好友個性早已司空見慣。
陳昕心想暫時放過可惡師父一馬,繼續探問秘辛:「那為何師父身體看起來像八九歲小童,還有叔叔與師父是如何可以活那麼久?」
張仲堅坦然答道:「因為我們已經成仙,肉體產生變化,自然壽命比凡人久許多。至於妳師父身體模樣,是修練逍遙訣所造成。」
陳昕奇道:「逍遙訣?」(卻不知是什麼?)
張仲堅繼續解釋:「嗯,逍遙訣,修練此訣,身體與心境都會逐漸回到生命誕生之初,最後與天地同化育之。」
「師父將越變越小?還會消失?」陳昕乍聞此言嚇了一跳,無法置信。
張仲堅回道:「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昕兒不用擔心,要等到他消失還需要很久時間,少說也要幾千年。」
「...」小小心靈了解真相後受到不小衝擊。
「幾千年啊...昕兒早就死了。」陳昕感嘆地道。
張仲堅則說:「生不是開始,死亦非結束,昕兒不用掛懷。」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於生命之奧妙,已經產生想透徹它的想法。
之后兩人隨意閒聊,張仲堅又說了些醉三劍有趣的糗事,聽得小女孩是捧腹大笑,開懷不已。一大一小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經時至中午,醉三劍大搖大擺走來喚徒兒與好友用餐,三人便進入小木屋裡,喝著這裡【唯一】食物--百花百草粥。醉見徒兒開心模樣,便已明瞭,好友洩漏自己昔日【不堪回首】的往事。
陳昕坐在椅上和兩位仙者聊天,有說有笑,好不快樂。
「師父,師父,是真的嗎?為了追求一個女孩,跌到池塘裡。」小女孩興奮地說到。
「張仲堅、張大爺、張高人,怎麼盡跟我徒兒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醉三劍冷言射向好友。
「醉老弟,千~~~~~萬別誤會,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就說溜口,絕非有意要洩露你秘密。」張仲堅冷汗直流,深怕把柄洩漏。
陳昕替汗顏者辯白道:「師父,別怪張叔叔,是我要聽的,後來那女孩如何?有跟師父在一起嗎?」
醉三劍含糊應對:「幾百年前的事,誰記得?」
陳昕哀求道:「拜託說啦,師父...」
醉打個哈欠,故作疲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小女孩神情不悅道:「裝傻...哼...」
「之後嘛...這個女孩...」多嘴之人正要接著說,好友怒言已至:
「張--仲--堅--」
忐忑者急忙住嘴:「不說,不說,沒事。」
陳昕大聲抗議:「後...真是的。」

小女孩粥用完,歇息了一會,又繼續與張仲堅開始練功,醉三劍則在床上翻來覆去,回想以前與那女孩點滴。
「她,不知轉生去哪。如果當初...唉...雲煙往事,想它何用。」


燕飄零帶著燕飛奔馳於蜿蜒山路上,燕飛不知欲往何方好奇問道:
「爹,要去哪?」
燕飄零答道:「拜訪一個老朋友,順便了結一個心願。」
燕飛繼續問道:「什麼心願?」
燕飄零侃侃而說:「相互映證劍法之最高境界,飛兒可要好好觀察,仔細領悟,這機會非常難得。」
燕飛點頭答應:「是。」
父子兩人快速穿梭於高山林間,欲攀過此山到另一頭去,山上霧氣籠罩,視線不良,即便如此,兩人身影毫無遲疑,迅捷向山頂逼近。燕飛小小年紀,彷彿天生就有如此敏銳身手,行動起來絲毫不遜於燕飄零,而燕飄零對此,並不訝異。
翻過山頭後,神速身形往山下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已至山腳下,燕飛發現原來所到之處的前方平原,四周都有高山環繞,平原中心有一個小村落,想來就是爹要拜訪的朋友住處。父子繼續前進,沒多久就到村莊入口,只見村里之人個個純樸老實,完全不像自己平日所見的那般勢利刁鑽,這時燕飛看到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迎面行來,姿態婀娜,縱然已有點年紀,依舊難掩全身所散發之風采。
「燕大哥,你來啦。」這名女子聲音輕柔婉轉,令燕飛不禁失神半晌。
燕飄零神情似乎有點緊張,輕聲道:「弟妹,他...」
女子笑如芙蓉花開說道:「在等著呢,我帶你們過去。」說完領著兩人往村內走去。
燕飄零心緒一蕩,結巴道:「謝...謝謝妳,弟妹...」
女子回道:「哪的話,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那麼客氣。這孩子是?」
燕飄零趕忙介紹:「他是我義子,名叫燕飛。飛兒,來,叫姐姐。」
燕飛臉色羞赧低聲說:「姐姐。」
「都這年紀了還叫姐姐...」女子嫣然一笑,更添嫵媚。
燕飄零暗自尋思:「在我眼裡,妳永遠年輕。」雖是心中如此設想但開口卻道另一件事:「妳...過的好嗎?」
女子神情祥和,悠悠地說:「還算不錯...這裡非常平靜,少了許多塵世的紛紛擾擾,人也可以輕鬆些,不用為江湖上瑣事擔憂。」
燕飄零繼續問道「他...對妳好嗎?」
「很好...」帶路女子,低下頭去,臉微微泛紅。
「有孩子嗎?」
「有,已經三歲了,調皮的很,管不住。」
「男孩女孩?」
「是個男孩。」
「嗯!」
燕飄零一口氣道了這許多問題,與他平常個性甚是不符,燕飛突然覺得,爹對這女性似乎有著特別感情,只是心智尚幼,不能完全明暸。
「妳託我打聽萍兒消息,有著落了。」燕飄零神色忽轉黯黯道。
「...」嬌姿女子呼吸一緊,臉上浮現不安表情。
溫柔之人哽咽說道:「...萍兒她...已經死了。」
女子一聽,深吸口氣,雖然心裡早已有底,身子仍是微微顫抖:「果然如此...是什麼時候的事?」心傷者眼淚悄悄滑落,燕飄零本想輕拍安慰幾句,手伸到一半,忽覺不妥,又縮了回來。然而這一切都看在燕飛眼裡,他已經肯定,義父的確喜歡這個美麗姊姊。
「與妳分開後沒多久,便死了。」燕飄零幽幽地說。
女子問道:「怎麼死的?」
燕飄零不願明說,含糊應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深究。」
女子堅持道:「不,我想了解清楚,畢竟是唯一妹妹,大哥可不要編個故事搪塞,要聽實情。」
「何必呢?有些事還是不要明白,比較好。」燕飄零深怕對方無法承受真相。
女子苦苦哀求道:「一天不問清,心中疙瘩就一天放不下,求你告訴我,我...從沒求過你...就只這件事...拜託你...告訴我」
燕飄零內心掙扎:「小瑩...我...唉!真要聽?」
女子肯定回道:「嗯...大哥放心!我有心理準備。」
無奈之人只好緩緩地說:「萍兒跟那男人私奔後沒多久,就被賣到妓院。她不肯就範,被裡面歹人...凌虐致死...」
小瑩聽聞此訊,悲傷難忍,身形搖晃,燕趕緊扶住。
「屍...屍首呢?」
「...」燕飄零不敢答話。
小瑩大聲道:「屍首呢?」
「...剁碎了餵狗...」說到此處,豪情漢子也不由紅了眼眶。
可憐女子無法承受這晴天霹靂,輕呼一聲便昏了過去。驟然前方有一男子,年齡與燕飄零相當,高速飛馳而來,急忙問道:「發生何事?」
燕飄零一邊以內力緩和小瑩氣息,一邊告知來人事情始末。
那人驚訝道:「竟有這種事!」
不一會,昏厥女子便逐漸醒轉,不停道:
「萍妹...萍妹...萍妹...」男子見其傷心激動,即刻溫柔擁住,不停安慰:「妹子,我在這,別哭。」
「那人與...殺害妹妹的...兇手呢?」小瑩語氣幽恨,似乎想為親妹妹報仇。
燕飄零回道:「都死了...大哥知道這事後,便將相關之人全殺了。」
「謝謝你...」小瑩淚流滿面,顫聲道謝。
男子則感激道:「大哥,你為我們夫妻倆作那麼多,不知該如何感謝?」
燕飄零搖手道:「賢弟,莫要說謝,此愚兄該為之事。」
這時,男子注意到燕飛存在,問道:
「旁邊這男孩是...」
燕飄零答:「我新收義子,名叫燕飛。」
燕飛見來人問起自己,恭敬地說:「叔叔好。」
男子莞爾道:「嗯!不錯,筋骨非常適合練武,恭喜大哥後繼有人,這天下第一之劍法也不至於斷絕。」
燕飄零謙虛道:「賢弟謬讚了,逍遙劍才是舉世無雙。」
男子拱手道:「大哥過獎,先到屋內坐吧!」
「也好。」
男子扶著愛妻,往前方走去,燕飄零父子二人跟隨在後,沒多久就到一棟屋子前面,四人皆進入屋內,各自坐下。
燕飄零擔心小瑩,首先開口道:「弟妹,心情平穩些沒。」
女子拭去淚痕回道:「好多了...多謝大哥掛懷,我去準備吃的,你們慢聊。」
「有勞弟妹。」
「不會。」
說完小瑩步出屋外,留下其餘三人,男子便與燕飄零討論起神州現況。
「外面情勢如何?」
「一樣亂,跟以前沒什麼差別。」
「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爭的?」
「世人便是如此,任誰也無法改變。」
「如不棄嫌,大哥盡可留在這裡平穩度日。」
「不行,愚兄有自己任務。」
「是【他】交代的嗎?」
「嗯!欠了恩情,自然必須償還,我性命既是【他】所救,為【他】作點事也應該。」
「如是這樣就不勉強。」
「習慣此地生活嗎?」
「早已適應,安安靜靜,平平淡淡,沒有世俗的腥風血雨,又有小瑩陪伴,三年前又添了個孩子,可說沒什麼遺憾。」
「對了!孩子呢?」
「交給村裡一個大嬸帶,等會讓大哥見見。」
「所以...只有這個男孩?」
「是,只有這個兒子。」
「會後悔嗎?」
「不會,這是我的決定。」
「唔...」
兩人談到這裡時,屋外傳來婉轉之聲:
「來,大家吃點東西。」
只見小瑩提個竹簍進來,從裡面拿出碗筷菜餚,招呼眾人用餐。餐桌上小瑩熱情地幫燕飛夾菜,讓小男孩隱約感受到一絲母愛。享用完美味菜餚後,燕飄零說道:「弟妹,妳先帶飛兒到村裡逛逛,我有事要跟賢弟商量。」
小瑩點頭道:「好。」說完就牽著燕飛之手往屋外走去。

男子知道大哥定是有要事商量,等妻子帶姪兒出門後急忙問道:「大哥,什麼事?」
燕飄零神情嚴肅徐徐道:「這孩子是吠摩。」
男子聞言無法置信:「什麼!!!」
燕飄零語氣哀傷道「人必須為自己做的事,造的孽付出代價。」
男子惶惶問「...覺醒了嗎?」
燕飄零淡淡而回「還沒,愚兄會盡量開導,至於如何選擇就看他自己。」
男子深深嘆口氣:「唉~~」
「這是天意讓我撞見他,大哥與那些人緣分不淺。」燕飄零回想那時慘況,依舊印象深刻。
「是否會傳授他...」
面對賢弟詢問,坦然之人慷慨說道:「畢生所學,都會傳與他,就算神州毀滅,也不會後悔。」
男子慨然言道:「這就是所謂自業自受嗎?」
「或許吧!人實在沒資格存立於天地之間。你我都經歷當年慘事,很清楚這點。」
「正是清楚此點,所以不想再步入紅塵,與世人有任何瓜葛。也才接受【他】之請託,固守這裡。」
「待會比試,讓他旁觀,在劍之極致中說不定能體會生命真義。」
「這沒問題,說到比試,大哥無極劍是否有新領悟。」
「若有還無,難說,倒是你逍遙劍,有進展嗎?」
「跟大哥一樣,難說。」
「哈...兩個都難說,不知結果為何?」
「只有【他】才能知道。」
「說的好!」
兩名當代劍術頂峰一問一答交換許多想法與意見,彼此都很慶幸能夠結交到如此知心的兄弟。
而在屋外,小瑩帶著燕飛在村裡閒逛,小男孩見到庄裡之人和藹可親,有些叔叔嬸嬸還會拿些好吃點心和玩具給燕飛,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與人之間原來可以和睦相處。
「燕飛,喜歡這裡嗎?」小瑩柔聲問道。
小男孩雖點頭答應,表情卻是稍嫌冷淡。
「那有空要跟爹爹多來探望姊姊跟叔叔喔。」燦爛笑容試圖溫暖燕飛的心。
「喔。」小男孩輕輕地說。
「有朋友嗎?」小瑩接著問。
「沒有。」燕飛低下頭,神色憂傷。
「姐姐當你朋友好嗎?姐姐朋友也不多。」溫柔女子拼命想讓小男孩能夠開心起來。
「...」燕飛無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小瑩拉起對方小手說:「不要害怕,來,我們打勾勾,打完後就是好朋友,明白嗎?」
燕飛點點頭,用手指跟這位娟麗姐姐打勾勾。小瑩見男孩緊戒心已鬆,就開始隨意聊了起來。
「喜歡爹爹嗎?」
「喜歡。」
「平常你們都做些什麼事?」
「爹帶我到處旅行,幫助一些被欺侮的人。」
「那燕飛長大也要跟你爹爹一樣,多幫助別人喔。」
「...」男孩表情茫然,聽若無聞,沉默不語。
「沒關係,不用勉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這孩子似乎有心事。)
「...」
「你不愛說話嗎?」
「...」
小瑩發現對方又開始封閉自心只好道:「走!回你爹那去了。」
「嗯。」

隔天清晨,村旁空地上,兩名不世高手對立而站。
燕飄零朗聲道:「飛兒,好好領悟爹與叔叔的劍法。」
小男孩大聲回道:「是。」
燕飛與小瑩一同在旁見證這驚世決戰。燕飄零手持黑色長劍,劍上無鋒,卻隱含渾厚劍意,男子則白色雙劍出鞘,寒光逼人,氣勢不凡。
「大哥,請。」
「賢弟,指教。」
言畢兩人身影飄忽,戰了起來,白色雙劍,劍走輕靈,雙刃攻守如一,猶如蝶舞大地,飛燕翱翔。黑色長劍,劍勢沉穩,兵刃雖無開鋒,卻隱含強大內勁,如蓄勢待發之黑龍一般,伺機騰飛於空。無數鏗鏗,不絕於耳。燕飛看得瞠目結舌,詫異不已。
兩人彼此實力介於伯仲之間,不相上下,於對方招式又了然於胸,一時之間,鬥得難捨難分,旗鼓相當。突地燕飄零急攻三招逼退對手,隨即雙手運劍由天指地,將劍插入黃土之中,無數劍氣順著地脈全數擊向前方身影,此時男子白色雙劍離手,高速環繞身軀四周旋轉,形成護身氣流,抵禦由地面竄出之無數劍氣。燕飄零見狀將內勁灌入劍中,揚手一揮,龍形火燄直吞而去。對手再度執起雙劍,以超高速連續斬擊劈開來勢洶洶之火燄。
這時激鬥驟停,對峙兩人凝視彼此身影,週遭顯得異常安靜,宛如暴風雨之前夕。
「劍.飄零」
乍然黑色潛龍竟消失在眾人目光當中,驀地白色雙劍感到背後殺機已近,千鈞一髮之刻,男子身形不動,雙劍交錯於後,【噹】,勝負已分。

敗者佩服道:「還是大哥技高一籌,弟甘拜下風。」
燕飄零謙虛道:「若非賢弟牽掛過多,未能盡悟逍遙劍意,今日敗者必是愚兄。」
男子搖頭說:「大哥過謙了,【劍.飄零】,堪稱天下無雙。」
燕飄零回道:「賢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男子露出疑問眼光說道:「願聞其詳。」
勝者侃侃而談:「【劍.飄零】耗損真元過劇,不是任何人都可隨意使用此其一,此招攻擊後空隙過大,如不能立殲對手,必遭對手反噬,此其二。」
男子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當今世上,能避開【劍.飄零】者,相信也是寥寥無幾。」
燕飄零不置可否答道:「也許。」

「叨擾甚久,愚兄也該離開。」癡情者心中雖然不捨,仍然必須道別。
「不多留會兒?」男子訝異大哥竟這麼快就要離去。
燕飄零道:「不了,飛兒,跟叔叔姐姐道別。」
聽到義父吩咐,燕飛揮手說:「叔叔、姐姐,再會。」
「燕飛要保重喔,有空一定要叫爹帶你來玩」小瑩以動人笑容為兩人送別。
燕飛低聲答應:「唔...」
燕飄零拱手行禮道:「賢弟、弟妹,後悔有期。」
男子也回禮道:「大哥,珍重。」
燕飄零踏著沉重步伐,回頭多看了小瑩一眼,心中不免惆悵萬分。

「美人如酒,醉臥豔麗花叢」


滿天星斗望著陳昕坐在地上苦思,小女孩數日努力,依舊無法突破瓶頸。
「怎樣才能避免被對手看穿自己招式?唉~ 好困難~」陳昕無奈說道。
此時醉三劍手裡拿著兩顆蘋果,向徒兒走來,劈頭便說:
「看招!」
心煩之人接過悠哉男童扔來的蘋果,懶懶地問:
「師父,如何才能隱藏自己攻擊路線。」
醉三劍答:「那是不可能的。」
陳昕驚道:「什麼?」(整人嗎?)
「除非妳能做到,招發無形,招路有形,除非對手是瞎子,才看不見。」醉三劍邊說邊吃著蘋果。
小女孩嘟嘴道:「那張叔叔不就是欺騙我。」
醉三劍搖頭:「他沒騙你,只不過現下做不到,必須用其他方式取勝。」
陳昕道:「什麼方式?」
醉三劍不答反問:「師父給妳的第一個練習是什麼?」
「打陀螺...」(打了好幾天。)小女孩想起那時努力的景象。
醉三劍繼續道:「目的是什麼?」
陳昕朗聲說:「觀察事物本質。」
「要贏就必須觀察自己,觀察對方,尋找可勝之機。」
小女孩一臉茫然:「...」(不能說得容易點嗎?)
醉三劍補充道:「簡單說就是掌握自己優點,攻擊對方缺點。」
陳昕考慮一會,神色恍然道:「我懂了!」
「喔?說來聽聽。」醉三劍把蘋果核用力丟向前方。
「巨斧缺點是速度慢,變換方向不易,我則相反。」陳昕開心地說。
醉三劍聞言拍手道:「不愧是好徒兒,明天再去試試。」
「是,師父。」小女孩拱手行禮,面帶微笑,姿態可愛非常。

[ 本帖最後由 cowboy 於 2009-2-13 12: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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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43
隔天,陳昕起個大早,興致勃勃等著師父窮凶惡極的好友。沒多久張仲堅就扛著巨斧出現,大步走來。
心急之人衝向前道:「快,張叔叔,我們來練功。」
張仲堅眉開眼笑地說:「今日那麼雀躍,有把握贏?」
陳昕回答:「還不知道,要試試。」
「哈哈...那昕兒加油...來吧!」說完虯髯者擺好架勢,立在圓圈中心。
陳昕見狀即刻身形前奔,由對手左邊竄進伸手欲碰觸巨斧,張仲堅看準時機斧頭往右挪動,發招之人便是等待此刻,原來左進是虛招,陳昕腳步一換變為由右搶進,待虯髯者察覺已經不及,女孩小手輕輕放在斧面上。
「成功了!」陳昕高興大叫。
「好昕兒,竟曉得用虛招引叔叔露出破綻。」張仲堅開心地將昕兒拋向半空中。
「不錯不錯!乖徒兒,有賞。」醉三劍在旁見到陳昕的表現,也點頭讚許。
小女孩好奇問:「是什麼賞?」(最好別抱太大期望。)
「這個。」頑童從地上摘了一朵黃花遞給自己徒兒。
「...」(果然。) 陳昕微怒道:「我不要,你自己留著。」
醉三劍以誇張神情說道:「哎呀!師父好意敢拒絕。」
小女孩毫不猶豫回答:「敢!」(我想打人了!)
察覺殺氣的頑童收斂道:「...算了!不跟妳一般見識。」
「...」(是我不想跟你見識。)陳昕怒火中燒。
張仲堅看著這對師徒拌嘴搖搖頭道:「醉兄,就別再逗昕兒,把東西拿出吧!」
醉三劍語氣無奈:「是是是,張兄,你會寵壞小孩子。」言畢足下輕點,飄然進入木屋,拿了一把雕刻精美之木劍。
「拿去,開不起玩笑的笨徒兒。」頑童單手負背,神態昂然。
陳昕訝異地說:「這是...」
醉三劍則正色道:「今天開始,師父要正式傳授劍法予妳。」
小女孩看著木劍,忍不住掉下眼淚,從師父手上接過來後,仔細欣賞她生平的第一把劍。
「謝謝師父。」(原來真的有賞。)
見徒兒感動模樣,頑童本性再起,開始胡謅道:「這劍可是萬年奇木精雕而成,灌入寒冰靈氣,乃珍貴非常的寶劍。」
陳昕高興之餘,戒心放鬆:「哇...好厲害喔!」
張仲堅趕緊澄清:「別聽他瞎說,只是普通木劍,不過妳師父花了很大心思將它完成,倒是真的。」
「...」(又被耍了。)小女孩無話可說,對這種有奇怪個性的師父,可是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陳昕不想計較,拿著木劍自行揮擊起來,對於此劍感到非常滿意。
張仲堅任務已了便說:「昕兒,叔叔要走了,好好跟師父學劍,有空會來看妳。」
陳昕依依不捨道:「不多留一會兒嗎?」
虯髯者回:「叔叔還有些瑣事要辦,我答應你,一定會再來。」
「嗯!謝謝叔叔這幾天陪我練功,叔叔再見。」陳昕揮揮手向師父好友道別。
「昕兒再見,醉兄保重。」說完張仲堅扛著巨斧離去。
頑童卻補上一句:「路上小心,別踩著狗屎。」
「...」
「...」
其他兩人默默無語,懶得回應。

張仲堅離開後,醉三劍帶著徒兒到湖邊,開始解說劍之精義:
「劍,雙面刃也,能傷人,也能傷己。劍法共分三個層次,第一:劍技,使劍之技術。第二:劍意,對劍的感情或執著程度。第三:劍道,登上劍之極限進而領悟天道。」
陳昕不解問:「師父,什麼是對劍的執著程度,什麼又是登上劍之極限進而領悟天道。」
醉三劍答道:「眼下還不用強加理解,目前需要學習的是劍技。」
陳昕又問:「那為什麼要做前兩項練習,跟學劍有什麼干係。」
醉三劍回道:「那些功課,是為了讓你學會觀察事物本質的能力,與分析敵我情勢之本領。」
小女孩點頭應道:「明白了。」
醉三劍接著說:「世界上無所謂天下第一的劍法。」
陳昕奇道:「為什麼?」
醉三劍解釋道:「因為再強的劍法,都是人去運使,每個人都有弱點,既有弱點便有相剋之事物,自然不是第一。」
陳昕領會之後脫口問道:「那師父弱點是什麼?」
醉三劍自負地說:「師父弱點就是沒有弱點。」
小女孩馬上反駁道:「吹牛。」
「哈哈...被發現了。其實弱點會改變,根據天時地利人和的不同,便有不同弱點。所以現在師父無法回答妳弱點在哪。」
「那這樣別人弱點豈非也無法了解,一樣沒用啊。」陳昕頗覺矛盾。
醉三劍搖頭道:「你誤會師父意思,現在不能回答,是因我們並非在爭鬥狀態,就算告訴妳,等到對戰之刻,天時地利都已改變,原來弱點可能已經不見。假使妳現在與師父對戰,就必須觀察師父武功本質、特性,找出弱點,做出最有效的攻擊。」
小女孩點頭說:「昕兒明白。」
「習劍同時必須靜心,控制自己慾望。」醉三劍繼續道。
「這又是為何?」陳昕側頭不明其意。
醉三劍答道:「兵者,兇矣。再怎麼溫柔之劍法,都是以傷害別人為目的,如不學習靜心,克制自己殺慾,很容易迷失自我,墜入魔道。」
「原來如此。」小女孩此時覺得今日領悟甚多,了解不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師父曾墜入魔道嗎?」陳昕隨口一問。
醉三劍慨然道:「成仙之前,師父靠著劍法高超,到處行俠仗義,沒多久便自大起來,手段也越來越兇殘,後來殺了幾個無辜之人,才猛然覺醒。」
陳昕聽完嚇了一跳:「好可怕,徒兒不要濫殺無辜。」
「所以才要妳學習靜心,克制殺慾。」醉三劍悠悠地說。
陳昕問:「要怎麼靜心?」
「游泳。」
「游泳?」(跟靜心有關?)小女孩迷惑陡生。
醉三劍道:「妳試著潛進湖裡,去感受湖水之寧靜。」
說完交代些陳昕該注意的事項,男童便轉身離去讓寶貝徒兒一人練習。小女孩潛入水中後,果然發現其特別之處,空間中許多雜音都已不見,取而代之是水裡各種奇幻聲響,被生命之母所包圍,就像胎兒在子宮般,全身充滿安詳與喜悅。
這時小女孩突然憶起:「對了,之前也曾經有過這種感覺,軒轅說是身體接受到喜歡的能量。」
尋思完陳昕徜徉於無限幽靜中,忘了自己是誰,心中報仇意念也慢慢消失,只覺得人世間仇恨好像不那麼重要。生也好,死也好,不過是幻夢一場,又何必在乎,何必強求。
「呼~~好舒服。」從水中起來的陳昕,身心都感到好不舒暢,終於了解師父用意。靜心的確可以清楚感覺靈魂之原始脈動,也能進一步體悟自己內心真正想法。
醉三劍不知何時已來到湖邊,看到徒兒上岸便問:「如何?」
陳昕欣喜道:「師父沒騙我,水裡真可以讓人冷靜思考更多問題,體驗生命奇妙之處。」
「以後有空就自己來游泳,與本心多接觸,便不會輕易迷失自我。」
「徒兒會的,師父。」
「今日先到此,明兒再繼續,去玩吧。」
陳昕捨不得離開湖水,又潛了進去,感受這讓人醉心之寧靜,直至黃昏。
醉三劍看時候不早在岸邊喚道:「昕兒,回去了。」
「喔!」小女孩這才依依不捨離開湖水,跟師父一邊欣賞夕陽之美,一邊徐行返回小木屋,兩人手牽手恣意閒聊著。
「有一件事情,昕兒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麼事?」
「這裡跟以前徒兒生活地方不大相同,不是說景物,而是氣氛。」
「因此地並非人間。」
「就是跟軒轅所在之處一樣嗎?那個奇怪空間。」
「相似卻又不同。軒轅所處異度空間,並無實體存在,而這裡有花有草。」
「卻又為何與昕兒家鄉,顯得不太一樣呢?」
「這麼說吧!這裡是仙境,沒有塵世暴戾之氣,才讓你感覺有所不同。」
「是這樣的啊,難怪在此,心情都會比較輕鬆。晚上又是喝粥嗎?為何一直喝這百花百草粥?」
「沒感覺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疑?這麼說來,身體好像變得敏捷許多,也比較不容易疲倦,是怪粥的關係?」
「正是!還有它叫--百花百草粥,不是怪粥。」
「一樣的,師父也要喝,又是什麼緣故?」
「懶得再準備其他食物。」
「...」(果然是師傅的風格。)

今夜,躺在床上的陳昕,心境已經有所轉變,然而仍無法完全忘懷爹爹與村民被殺的仇恨,矛盾想法不停衝擊小女孩心靈,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爹爹...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
「女兒,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爹不能繼續陪著妳。」
「爹~ 不要走~ 等我... 爹~~~」

「爹!」陳昕尖叫一聲自夢中驚醒。
醉三劍走至床邊問道:「作惡夢?」
「爹不要我了,爹不要我了...」陳昕情緒激動,淚流滿面。
醉三劍溫柔地將徒兒擁入懷中,輕輕拍著。
「師父在這,別怕。」
小女孩哭道:「我要爹,我要我爹...」
「昕兒爹爹已經到一個地方,在那過很好的生活,乖,別再傷心了.」
儘管有師父溫暖的擁抱,陳昕依舊難掩悲傷情緒,嗚咽不已,過了許久才逐漸睡去。
醉三劍幫昕兒蓋好被子後,也不禁回憶起昔日痛苦往事。

醉酒高歌 悲歡幾何
浮生如寄 愛恨如一

「愛人難,恨人也難,愛與恨不過一體兩面。誰能參透這愛恨之間所隱含之生命意義?唉!」幽幽嘆口氣後,感慨者也閉上眼睛逕自休息。

隔天早晨,小女孩似乎忘記昨晚之事,起床沒多久就急著要醉三劍開始傳授劍法。
「師父,今天要教些什麼?」陳昕積極地問。
醉三劍緩緩道:「使劍的基本技巧。劍身能傷敵之處有二,一為劍尖,擊刺之用。二為劍刃,斬劈之用。天下間所有劍法招式,皆由此變化而出,待會昕兒至湖邊林間以木劍擊刺斬劈落葉,等做到了穿葉身不使其碎裂,斬葉片使其一分為二,就算小成。」
「這要練多久啊?」(好像非常不容易。) 陳昕直覺這是個困難之事。
醉三劍淡淡說:「少則各把月,多則十數年,看妳悟性。」
陳昕聞言大聲道:「十數年!」(我必須要加把勁,不可以浪費那麼久時間。)

自此之後,陳昕時時去林間斬刺落葉,說也奇怪,這落葉連綿不絕,也不見它停止或減少,想來是師父用奇怪方法辦到的。用這木劍去斬刺空中落葉,著實困難。葉子輕飄飄加上於空中無所借力,別說穿葉身不使其碎裂,連要使其碎裂都是非常不易之事,陳昕每天都非常努力,練累了就會到湖中靜心歇息,感受生命原始脈動。而這樣日復一日不知不覺已過了兩年,這時陳昕已經從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長成為亭亭玉立之十四歲少女。

這天,醉三劍不改慵懶之態,側臥於地看著徒弟練劍,邊打哈欠邊替大腿搔搔癢。
「瞧這情形,要幾百年才能達成目標。」
「...」陳昕聞言怒火中燒,不理會師父挑釁,繼續練劍,雖然無法做到穿葉身不使其碎裂,但比起兩年之前,進步許多。不管是持劍姿勢、運劍方法還是勁力收發皆已達到一定水準,偶而還能斬碎葉片,雖然這不是要求的目標,但也讓少女開心好一陣子。
醉三劍窮極無聊繼續出言調侃:「放棄吧!何必浪費美好青春,在這種無聊事情上。」
陳昕不發一語,藉著斬擊落葉之勢,腳步緩緩接近醉三劍,不知大難臨頭的頑童還在不住說嘴。
「找個男人嫁了,別想報仇之事,反正眼下這仇是..唉呦!」
陳昕降下天譴之後繼續練習。
醉三劍怒道:「妳這欺師滅祖的渾蛋,又打師父頭..唉呦!」
少女冷靜補上一擊,只見醉三劍留著淚水,摸著痛處靜靜看著陳昕,看樣子應該暫時不會大放厥詞。


「是你!」軒轅驚訝道。
「還在這裡跟那些低等生靈交流?」神秘聲音,語氣毫無感情。
「這是我的興趣,你不也有自己執著。」軒轅反駁道。
「有強者嗎?」神秘聲音向軒轅探問。
「都被你殺光了。」
「不可能,一定還有。」
「有也不能告訴你,他是我朋友,況且目前正在指導一個女孩劍術,別去攪局。」
「身處頂峰,必然也想了解極限所在,相信對方不會反對,我答應你,等他完成工作後再去。」
「這...」軒轅頓時陷入兩難。


花樣年華之少女,雙手拖著下巴坐在書桌前,眼睛望著窗外,思緒不知飛何方?
「真無聊,整天讀書,一點意思也沒有。」
正當煩悶之際,突然從牆外丟進個紙團,少女一陣驚喜,奔出去將之撿起,剝開後紙上寫著:「釣魚,老地方見,大家都在等妳。」
開心女孩進屋更換輕便服裝,偷偷走到圍牆旁,看看四周確定沒人後,縱身一躍翻過了牆,蹦蹦跳跳趕去赴約。
少女左拐右彎,不走大路,穿梭小巷窄弄之間,似乎對於這些小路非常熟悉。過沒多久女孩就出了市鎮,往鎮外不遠處的小河前進,一到河邊隨即有人迎上說道:「岳塵,快,大家都在等妳。」
但見河邊聚著男男女女約十幾人,年齡大都是十五六歲,有的釣魚,有的戲水,有的烤肉,嘻笑之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給。」岳塵好朋友吳珅遞了隻烤好的河魚給她。
「好香喔!」嬌柔女孩拿到之後邊吃邊稱讚好友手藝。
吳珅笑嘻嘻地道:「哈哈,借花獻佛,不是我烤的。」
「是我烤的!」旁邊身材略微豐滿的女性開心地說。
岳塵聞言半開玩笑地道:「小筳,誰娶到妳,可就有口福了。」
吳珅則接著說:「是啊!娶小筳煮飯,再娶妳洞房,好不快樂人生。」
這時兩位少女同時出聲抗議:「去你的,誰要嫁你。」
週遭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吳珅擺擺手無奈道:「真是不懂得欣賞像我這樣的男人。」
岳塵笑道:「男人都像你這樣,女人全都自殺好了,反正沒好男人可嫁。」
言畢,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吳珅故作可憐地說:「唉呀呀...太不夠意思...我好心通知你來...又請吃美味烤魚,竟然這般損我。」
「是是是!吳珅哥,小女子賠不是,回送魚骨頭給你。」於是岳塵把吃剩骨頭遞給了好友。
只見男女有人已笑倒在地,吳珅則是搖頭歎息。
「論口才,塵妹是天下第一,敝人甘拜下風,煩望口下留情。」
少女噗嗤一聲道:「小女子盡量..呵呵...」
「剛妳在幹嘛?」吳珅笑問。
岳塵深深嘆口氣:「唉!讀書啊,整天讀讀讀...」
「會不會妳爹突然跑來把妳抓回去?」吳珅稍露緊張神色。
岳塵說道:「應該不可能,他好像出遠門了。」
「那就好,上次被妳爹訓斥整整一個時辰,聽完後大家都已經接近升天狀態。」心虛男子猶記得當時慘況。
岳塵起身恭敬行了個禮:「小女子在此替我爹跟大家陪不是。」
吳珅回道:「沒關係,左耳進右耳出沒什麼相干,不用放在心上。」

開心少女跟這些好友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一會唱歌,一會游水,一會抓魚,眨眼已經接近黃昏。
岳塵發現時候不早急忙說:「哎呀!都這個時辰了,我得快回去。」
吳珅點頭道:「嗯!路上小心,有空再找妳。」
少女揮手向眾人說:「大家再見!」岳塵好友們也都依依不捨向她道別。
花樣少女,走著輕快腳步沿來時之路欲返回家門。行經小巷時忽見三個長相兇惡之人或倚牆,或蹲下,在巷子中間聊天。岳塵低下頭去,放慢腳步,徐徐通過。正要擦身之際,其中一人猛地抓住少女玉手道:
「漂亮女娃,來陪叔叔們玩玩。」另兩人聞言也都淫笑附和。
「放開我。」岳塵努力掙脫,無奈對方力氣大過自己許多。
「別害臊,來來來...陪叔叔們玩..」那人邊說邊將少女壓在牆上,另一人也口出無禮之言道:「是啊!把衣服脫了,讓我們欣賞欣賞妳的奶。」
「救...」岳塵準備張口呼救時,拉手男子急忙摀住少女嘴巴道:「快!」
只見三人連脫帶扯,扒光岳塵衣裳,就在巷弄之中肆意凌辱少女胴體,還將污穢之物射向女孩口中與私處。淫賊完事之後丟下受驚靈魂,揚長而去,還不時品評強姦過程中的滋味。
岳塵身心嚴重受創,扶著殘破衣物,一拐一拐走回家。當時天色已晚,回家途中也未遇到其他之人。進家門後,母親坐在大廳本來準備要好好斥責女兒一番,沒料竟見到岳塵傷痕纍纍,衣著不整,匆忙問道:「怎麼了,寶貝女兒?」
「娘~~~~~~~~~」少女撲向前去,緊緊擁住母親,身軀不停顫抖。
此時岳塵母親已經知道發生何事,趕緊攙扶愛女至閨房,並將心肝寶貝全身清洗乾淨,治療傷處。
碎心母親邊流淚邊擦藥,還要安撫岳塵情緒,忙到半夜才把愛女哄睡。之後到案前修書一封,一大早即託人送出。少女父親接到信後,馬不停蹄直奔回來。

【啪】!盛怒之人紅著眼眶,一進家門便賞了女兒一巴掌。
「你瘋了嗎?為什麼打我的女兒?」母女二人不敢置信眼前事實。
岳塵父親怒道:「平常爹怎麼跟妳說,世道亂,沒事別亂跑,就是不聽話。現出了這等事,累妳一生清白,也累妳娘。」
岳塵雙拳緊握,眉宇深鎖,低下頭去默默無語。
「住口!怎可以說這種話,她是你女兒,是我心肝寶貝,你在亂說,我跟你拼命。」岳塵母親激動地大聲咆哮。
「妳就是這樣護著她,讓她胡作非為,才發生這事,再不懲戒,往後定出更亂子。」
「住口!住口!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你出去。」傷心女人將丈夫推出房間,把門鎖上。
「我的乖女兒,莫聽爹爹瘋言瘋語,娘疼妳,娘疼妳。」悲傷母女相擁而泣,淚流不止,心煩意亂男子則中立庭院,仰天長歎。

時至半夜,少女躡手躡腳,走出房門,悄悄行至圍牆旁翻了出去,穿過數條小路,刻意避開傷心之地,走出鎮外往東前去。女孩曾聽娘說過,小鎮東方三十里處有一條大江,叫寧江。岳塵心中有所決定,急急往目標趨進,過了好幾個時辰,腳掌也磨出不少水泡,終於在天剛破曉之際,看到寬廣江面。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江水,岳塵內心也不禁受到感動。少女徘迴江邊,神情猶豫不決。俗語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對頭風。」命運之神似乎有意折磨這花樣年華的女孩。
「瞧,這不是上次的女娃嗎?」
乍聞歹人聲音,岳塵一顆心沉了下去,轉頭一看,凶神惡煞跨步而來,這時少女已嚇到腿軟,坐倒在地。
「哈哈...還沒玩就已經有反應。」三人笑聲猥褻,不住打量獵物,看得岳塵是膽顫心寒,哆嗦猛打。
其中一人道:「兄弟,今天可以好好享用,玩玩新招數。」
另一人附和說:「不錯,大家慢慢品嚐年輕女孩的滋味,哈哈哈哈...」
淫賊開懷笑著,感謝上天賜予之禮物。
眼看岳塵即將墜入無間之刻,忽地傳來幽幽女聲:

「寒風葉落花滿愁
  冰雪孤雁映群峰
  十年寒暑百年路
    故人凋零了無蹤」

三名惡徒大喝道:「什麼人?」
但見離岸邊三十步的江面上,孤獨飄舟緩緩順江而下,舟上立一女子,身形修長,氣質典雅,單手撐傘,眼神注視行進方向。
「弟兄,今兒不知走什麼狗運,又多了一個女人讓咱們舒坦。」
「哈哈...說的好。」
笑聲未停,咚咚咚三聲,無知淫賊首級全數被無形刀氣砍落,卻未見舟上女子有任何動作。岳塵被突來變故所震撼呆了半晌,隨即搖搖晃晃爬起來跟隨飄舟之後,卻不知其心思為何?一舟兩女,就此消失於江霧之中,不見蹤影。


「他找上醉三劍?」
「是。」
「陳昕?」
「他作下承諾,等陳昕之事了結,才行動」
「麻煩。」
「帝釋天情形?」
「雙身會合之刻已近。」
「你真要如此?」
「不試不知結果。」
「祝你好運。」
「感謝。」


神洲大陸東方緊鄰黃海,海邊有一個小漁村,村民捕魚維生。村莊外圍,有個破舊小房子,裡頭住著一對母子。母親平常靠織布維繫家裡開銷,而男孩已經十三歲大,雖然容貌俊美,卻生得一頭紅髮,時常被村裡其他小孩欺負。
「毘羅,怎麼不出去玩?在家陪娘織布,不無聊嗎?」慈祥母親溫柔地問。
「我喜歡陪著娘。」男孩貼心答道。
「娘知道你乖,但偶而也要出去走走,運動一下筋骨。」
「是,娘。」

宮毘羅離開破舊小房子往海邊走去,到了一個村民平常不會出現的隱密地方,男孩坐在沙灘上凝視美麗大海,眼神間充滿孤單與寂寞。這時背後突然有人喝道:「紅髮怪,來這幹嘛!」毘羅轉頭望去,一群小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這兒,不停向紅髮男孩指指點點。
大喝那人繼續斥責道:「滾開,這裡不是你能來的。」
毘羅不想與之發生衝突,默默離開此地,沒想到對方還不滿足,拿著撿到貝殼丟了過去。「紅髮怪,快滾。」
貝殼丟到男孩後腦,傷口立刻流出鮮血,見對方囂張模樣,毘羅忍無可忍,衝上前去就是一陣扭打。
「大家快看,打架了!加油加油!」其他孩子在旁邊搖旗吶喊,不停搧風點火。「快!打死他!」
兩人越打越兇,丟貝殼小孩突然咬著毘羅手臂不放。
「啊~~~」紅髮男孩痛得大叫一聲,對手卻是越咬越緊,忿怒心情下毘羅用手大力揪住那孩子耳朵,即使如此仍不見他鬆口。男孩無可奈何,豁盡全身力氣一扯。
「啊~~~~~~~我的耳朵~~」丟貝殼小孩痛得發出淒厲叫聲,其餘頑童見狀大喊:「出人命了,快跑。」所有人一哄而散,只留下紅髮男孩與不停在沙上打滾的男童,毘羅看著對方血流滿地,害怕得拔腿就跑。受驚孩子足不停歇,拼命狂奔,直到進了家門,才【碰】一聲癱坐在椅子上。
溫柔母親輕聲問道:「怎麼啦,毘羅?」
紅髮男孩吞吞吐吐回答「沒...沒事。」
「看你跑成這樣,真是的。」母親拿著手絹幫兒子拭去滿身大汗。

沒多久,從屋外傳來鬧哄哄的聲音,一大群村民氣沖沖來到破舊房子前大喊:
「出來,通通出來。」
孩子母親大驚失色急忙迎了出去問道:
「各位村民,有話慢說,到底發生何事,讓諸位如此生氣。」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答道:「妳們家怪物小孩,竟然將我寶貝兒子的耳朵扯下,妳說,該怎麼辦?」
「什麼?」毘羅母親一陣暈眩,不敢相信所聽到的話。
那人繼續怒道:「這麼小,便做出此等事,長大後還不殺人犯火。」
心慌女子忙道:「不會的,一定是意外。毘羅,快來說清楚,說你不是有意的,跟叔叔道歉。」
紅髮男孩揚眉昂然道:「是他先拿貝殼丟我,又咬住我手臂不放,我才揪下他耳朵,為什麼我要道歉?」
那人聞言憤慨言道:「妳聽聽,做錯事還不承認,以後一定會給村子帶來危害。當初不知妳跟誰生下這孽種,今天袒護也是沒用,這種妖怪一定要打死。」
毘羅母親向眾人跪下哀求:「不要,求求大家再給他一次機會,以後會多織布賠償你們,求你了,放過我們母子。」
旁邊人不耐煩地道:「別說廢話,打!」
盛怒村民蜂擁而上,拿著木棍、扁擔往男孩身上招呼,母親見狀急忙用肉身保護孩子,暴民已失去理智,下手不留餘地,將母子二人活活打死,屍首丟棄至大海中。


醉三劍摸著頂上兩個大包,搖搖頭,嘆口氣:
「唉~ 前輩子欠妳的。」
陳昕邊練劍邊道:「仙人還有前輩子?」
醉三劍起身答道:「那當然!仙人也是生命型態的一種,有開始就有結束。況且成仙之前師父也是凡人,自然有前世。」
香汗淋漓之少女幽幽地說:「卻不知昕兒前世是什麼?」
「那還用想?肯定是一隻又凶又醜的母老虎。」語畢,欠揍之人一溜煙離開現場。
「.......跑真快。」少女無奈說道。
此時陳昕略感煩悶,無法專心擊劍,於是停止練習,漫步到湖邊,潛入水中感受無限寧靜。
身心平和之少女,留連在極樂中思索劍法訣竅:「葉片在空中沒有借力點,要如何攻擊才能奏效?似乎除了勁力要充足,還有一個關鍵...是什麼呢?曾有幾次把葉片斬碎,那時是怎麼辦到的?好像是練到不耐煩時,用力快速斬落。用力快速...是速度,必須同時具備力量與速度,等等,好像有點不對...是了,最後一個條件是勁力必須集中。穿葉身不使其碎裂,力道在劍尖,斬葉片使其一分為二,力道在劍刃。」
陳昕想通之後,即刻上岸興奮地往林間奔去,到了便執起木劍開始揮擊。起初無法抓到訣竅,漸漸地十之有一可以達成目標。少女非常開心,努力加緊練習。過了數星期,陳昕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做到穿葉身與斬葉片。醉三劍見到徒兒已有小成驕傲地說:
「真是出乎預料,我估計妳要四年才能達到目標,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完成。真是名師出高徒,哈哈哈...」
「...」(成天說風涼話,扯後腿,還真敢邀功。)少女心中如此設想。
醉三劍無視徒兒不以為然的眼神繼續道:「下一步,就是實戰。」
「實戰!」(要跟誰打,該不會是師父吧!) 陳昕此刻心中不免緊張。
醉三劍神態悠閒地說:「對手為師已經安排好了,三天後比試,趁有時間,多練習一點。」
陳昕忐忑問:「師父,對手是誰?」
醉三劍答道:「朋友的徒弟,記住,遇到困難時,把所學都想一遍,定可以克敵制勝。」
「是!師父。」少女對於今生第一戰是既期待又害怕,她只希望能夠不要輸得太難看。

這日晚上,陳昕坐在湖邊欣賞月色,腦海不斷浮現父親被仇人所殺景象。
「梵天...」(軒轅不知道過得如何?還在跟其他存在說奇怪的話嗎?已經兩年了,如果朋友都還活....張寧....)
就在無數想法閃過心中之時,背後氣流竄動,陳昕立刻向前滾去,一道閃電打在原來所坐之處,起身後見到一個短髮俏麗,神情高傲之女孩,眼光甚是輕蔑。
陳昕忿怒道:「妳是誰,為何暗算我?」
高傲女孩冷冷道:「要是連這種攻擊都閃不過,不夠格當我對手。」
「?」陳昕不明所以,略微遲疑一會。
高傲女孩繼續道:「閃開樣子難看點,算勉強及格。」
陳昕不悅地說:「妳這人莫名其妙!」
高傲女孩聽若無聞逕自道:「三天後見,別太快輸,陪我玩久一點。」
言盡,自負者閃身消失在暗夜中。
「三天後???」(怪人。)
陳昕被不請自來的訪客搞得一頭霧水,滿心疑惑,於是走回木屋,看到醉三劍劈頭就問:
「師父,有個奇怪女孩突然放出閃電攻擊,又說什麼三天後見,到底怎麼回事?」
醉三劍微微訝異道:「喲~ 那麼快就來打招呼,真是心急。」
「她到底是誰?」(那個沒家教的女孩。) 陳昕越想越氣。
醉三劍緩緩答道:「妳實戰對手是也...」
「......什麼!!!!!!」少女震天一怒吼,聲波直竄雲霄,將仙境撼得是東晃西搖,木屋更是接近崩塌狀態。
「拜託,師父又不是聾子,那麼大聲幹嘛!」醉三劍揉揉耳朵,順便將破損居處修補一番。
陳昕激動說道:「那個不可愛,沒禮貌,又奇怪的女生,是我對手?」
醉三劍含糊應道:「應該是這樣...大概是這樣...好像是怎樣...」
陳昕立刻拒絕道:「我不要!我不要跟那種奇怪的人比試。說也不說就在別人背後暗算,她不是好人。」
醉三劍面帶難色說:「不行,已經定好了,要是爽約,別說是妳,連師父也會大難臨頭。」
清麗少女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
頂著沖天炮童子無奈道:「妳想想,要是有個女人,脾氣跟她一樣,又強上一萬倍,妳晃點她,會有什麼下場?」
少女內心霍然一沉:「...她師父?」(會被電成烤人,完全不用懷疑...)
醉三劍點頭道:「正是,人稱紫電仙子,脾氣之差,遠近馳名,千萬別連累師父。」
陳昕不滿問道:「當初為何答應這種【危險女人】比試的事?」
「唉...其實...」醉三劍深深嘆口氣娓娓道出不為人知的心酸。
當時情況...
話說醉三劍無聊時,偶爾會至張仲堅住處小酌幾杯,一日趁著陳昕練劍,便晃到好友家中。兩人喝得高興,談得愉快之際,紫電仙子恰巧拜訪而來,看到陳昕師父便問:
「醉三劍,聽說你新收徒弟?」
忐忑小童低聲回答:「...好像是。」
仙子毅然道:「找個機會跟我徒弟較量一番。」
醉三劍惶恐答道:「這個...敝徒實力自然是大大不如貴徒,比試也是浪費爾等時間。」
「你看不起我?」仙子全身紫電流竄。
醉三劍急忙澄清:「不不不...絕無輕視紫電仙子盛名之意。」
仙子無視對方想法逕自說道「那就這樣定了,時間你拿主意,到時再通知我。」言盡霍地轉身飄然離開,完全我行我素的女人。
張仲堅看到好友身陷窘境不禁笑道:「哈哈哈...被麻煩纏上。」
醉三劍大聲抗議:「還說風涼話,真是倒楣,怎會遇到她,喂!是不是你搞的鬼?」
張仲堅趕緊否認:「你曉得我為人,可能嗎?你不搞我鬼,就要感激涕零,答謝上蒼。」
醉三劍聞言也甚覺有理:「這倒是實話...難道最近有踩到狗屎?」

神情憂悶童子敘述完來龍去脈後慨然道:「妳看看,師父也是受害者。被她纏上可是沒完沒了,要是我們輸了,便大肆宣傳,到處說師父是如何沒用,徒弟都教不好,勝出更慘,不斷要求重比,還規定不能放水。」
陳昕聽完也無可奈何道:「沒想到是這樣...真是難為師父...那比試該怎麼辦?」
醉三劍答道:「正常發揮實力即可,要是刻意隱藏,準吃不完兜著走。」
陳昕嘆口氣說:「唉...也只能如此。」
醉三劍安慰道:「別想那麼多,好好睡,明日再多多複習所學。」
陳昕應道:「嗯,晚安,師父。」

三天後,一名身穿紫衣,態度和藹可親的女子帶著徒弟來到木屋這裡,紫電仙子一來就把陳昕拉到旁邊說:
「妳叫陳昕是吧!」
「是,前輩。」(不像師父說的啊?)少女開始懷疑醉三劍所言之真偽。
仙子溫柔道:「那我就叫妳昕兒,比較親切。站在那邊的呢,是我徒弟,名喚蕭芹。從小失去雙親,所以脾氣有點古怪,也一直交不到朋友。其實她外冷內熱,越想跟那人好,就會越顯得不在乎,妳就多擔待,好嗎?」
陳昕點頭答應:「喔,好。」並怵怵忐忐道:
「前輩,昕兒可以問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紫電仙子輕聲回答,嫵媚面容散發慈祥氣息。
「是前輩向師父提出比試的要求嗎?」陳昕鼓起勇氣說道。
「醉這樣說?唉!他老毛病又犯了。」仙子露出尷尬笑容

真實情況...
醉三劍無聊時,偶爾會至張仲堅居處小酌幾杯,一日趁著陳昕練劍,便晃到好友家中。喝得高興,談得愉快之際,紫電仙子恰巧拜訪而來。
醉三劍拿著酒杯問道:「紫電,聽說妳徒弟脾氣古怪?」說完一飲而盡。
仙子神情憂愁答道:「是啊,我也正煩惱這個,她總是封閉自己。」
醉三劍自告奮勇地說:「簡單,剛好我家有個女孩,找個時間讓她們認識認識,看看能不能解開妳徒兒心結.」
紫電仙子猶豫道:「這個...會造成你們困擾嗎?」
醉三劍豪情回道:「當然不會,家裡那個最喜歡幫助別人,不讓幫,還會鬧彆扭。」
紫電仙子這才放心說道:「真是太感謝你們師徒了,該怎麼介紹她們認識?」
自作主張者道:「俗語說,不打不相識。安排一場比武,乒乒砰砰完就是好朋友。」
仙子點頭說:「唔,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時間定好後,再通知妳。」醉三劍就這樣幫徒兒定下比試之約。
「好,沒問題。」仙子心想這次說不定可以打開蕭芹封閉的心房。

「.............醉.三.劍。」陳昕遏止不了爆發的怒氣大喊,心虛者聞聲光速離開危險之地,蕭芹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紫電仙子搖搖頭已經知道眾人都被那調皮的醉三劍給耍了。
「昕兒,如果覺得不妥,可以取消。千萬別勉強自己。」
陳昕嘆道:「唉,前輩,昕兒只是對師父天花亂墜的個性感到無奈,晚輩會盡量開導蕭芹,畢竟我們都是沒了至親的孩子。」
仙子感激道:「那就麻煩昕兒了。」
陳昕回道:「前輩不用客氣。」
「芹兒,昕兒,這次比試只是切磋武藝,不是性命相搏,點到為止即可,尤其芹兒力勁掌握一定要謹慎。明白嗎?」
蕭芹【哼】的一聲,並不回答。
陳昕恭敬地說:「明白。」(又來了,要不是前輩交代,真想揍她。)
紫電仙子見徒兒如此無禮也是毫無辦法,只好道:「開始吧!」

始字一落,蕭芹全身紫電流竄,陳昕正要搶前發動攻擊,高傲女孩右手放電,電流曲擊而來,陳昕立即側身避開電流,順勢一轉劍尖,點向對手胸口。沒料眼前再現一條電流攻向門面,身子一蹲,電流由頭上越過。蕭芹不讓對方喘息,第三條電流急馳而來直取胸口,陳昕奮力向後一躍躲開攻擊,並停止攻勢,注視眼前難關。
「怎麼辦?根本無法接近。」陷入困境少女頓感此戰棘手。
蕭芹見對方停止攻擊,即刻將電流凝聚雙掌之上,掌勁連發,球形電漿不停襲向陳昕,陳昕只好展開腳步遊走蕭芹外圍,避免被球形電漿所傷。心高氣傲的女孩無法忍受遲遲不能取下勝利,便運使全身電流至右手,掌心產生耀眼白光,向前一擊。
「不可!」紫電仙子出聲阻止,卻已晚了一步。
疾飛白色電光向清麗少女逼命而來。陳昕危急時刻,驟然想起在湖中寧靜安詳的脈動。瞬時,空間似乎變得極度緩慢,可以看見白色電光徐徐向自己逼近,當下心中再無猶豫。
「斬葉片使其一分為二。」
領悟劍意之心,殺招將臨之際,清麗少女揚起木劍,超高速斬劈,【唰】,白色電光被從中剖開由陳昕身旁掠過。目睹眼前一切的蕭芹簡直無法相信,傾全身氣力的攻擊竟然被對方輕易化解,她很明白如果陳昕此時欺上,自己毫無抵抗能力。
紫電仙子鬆了一口氣道:「還好昕兒是醉的徒弟,換作他人,早成焦屍一具。」
陳昕聞言不由得大驚,也越加厭惡蕭芹。
「啪啪...」醉三劍不知何時已在旁邊,對於徒兒表現忍不住拍手讚賞。
「不枉費為師一番指導,如今妳已正式踏入劍之領域。」
「師父...」陳昕害羞地低下頭去。
紫電仙子開心道:「醉,真是恭喜你,收了好徒弟。芹兒,怎可以使用殺招對付昕兒,師父對妳的叮嚀都忘了嗎?」
「...」蕭芹不發一語,眼光望向別方。
仙子黯然道:「唉...昕兒,我代替芹兒向妳道歉。」
陳昕急忙雙手猛搖:「不用不用,前輩,勿須放在心上。」
「哼...」蕭芹突然轉身離去,對於自己過錯毫無悔意。
紫電仙子柔聲道:「這孩子...醉,我先離開了,昕兒,保重。」
陳昕恭敬地拱手說道:「前輩再見。」
頑童死性不改,硬要補上這句:「小心別踩到狗屎。」
紫電仙子不理會醉三劍無聊言語,隨著頑劣徒弟離開這裡。
陳昕忍不住抱怨道:「真是怪女孩。」
醉三劍回道:「聽說受到打擊後才變得如此。」
陳昕奇道:「什麼打擊?」
醉三劍搔搔頭:「不清楚,沒多問,紫電付出很大努力要解開愛徒心中的結,看來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時少女神情一變,質問道:「師父,騙我之事怎麼了?」
男童一聽立刻裝模作樣道:「哎呀!頭好痛...乖徒兒...師父必須先去休息,有事待會說。」語畢腳底抹油不知溜到哪避難去。
陳昕佇立草原上,仰天長歎:「唉!這種師父,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自女兒失蹤後,岳塵母親--琉璃,天天以淚洗面傷心不已,少女父親則神情憔悴消瘦不少,雖然天天都派人尋找女兒下落,但始終一無所獲,甚至拜託一些外地好友在別的城鎮打聽有無岳塵下落。
「都是你,說那些話逼走女兒,現下可好,你滿意沒,女兒走了。」琉璃止不住傷心情緒,哭著斥責自己丈夫。
「我...」心虛者自知理虧,加上實在擔心女兒去向,也沒繼續爭辯。
琉璃悲泣道:「我的寶貝女兒啊。妳要是死了,娘也不想活了。」
岳塵父親只能緊緊將妻子擁入懷裡,不住安慰。正當兩人沉溺在憂傷情緒之時,忽聞女子輕聲吟著詩句:
「寒風葉落花滿愁
  冰雪孤雁映群峰
  十年寒暑百年路
    故人凋零了無蹤」
相擁兩人猛然一驚,同時說道:「是她!」
只見氣質典雅,神情黯然之女子,緩步進入岳家前廳,其身後跟著一個清秀少女,卻是離家出走的岳塵。傷心父母看到寶貝女兒欣喜若狂,琉璃更是衝上前去擁抱自己愛女道:「乖女兒,去哪了?娘想死妳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娘~」岳塵多日未見母親,心中思念瞬間湧出,緊緊摟住自己娘親。
「謝謝妳...帶塵兒回來。」岳塵父親面對這名女子神情顯得有些尷尬。
女子冷冷地道:「岳徜風,我來討回你對我的虧欠。」
「...」岳塵父親低頭無語,不知該如何回應。
琉璃激動地道:「虧欠妳的人是我,來找我討吧,只求妳給我三天,讓我多陪女兒三天。」
女子哀怨回道:「璃妹,妳我都是女人,不怪妳,負心的是眼前之人。」說完犀利眼光望向岳徜風。
「不錯!是我負妳,於他人不相干,也只求妳給我三天,讓我與女兒相處這最後三天。」岳塵父親豪邁說道。
「三天後,鎮外北方十里竹林前。」語畢,女子飄然離開岳家。

「爹...」岳塵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對父親說。
「塵兒,妳是如何遇到她的?」岳徜風若有所思問道。
於是少女將離家後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父母,琉璃聽到惡煞出現時,心臟猛地一跳,還好後來被那名女子解救,才鬆口氣。
岳塵按耐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爹爹,她是誰?在路上那女子一句話也沒跟孩兒說,為何爹爹會虧欠她?」
「唉...琉璃妳說吧!」岳徜風嘆口氣,不願再回想以前往事。
岳塵母親知道丈夫心理難受,便緩緩道:「孩子,那人名叫江采伶,是妳爹的師妹。」
「師妹!?」少女又驚又疑。
琉璃繼續道:「當年妳爹師父,刀神--東方穹宇,共收三名徒弟,大徒弟是妳爹爹,二徒弟是絕觴雲,那最小徒弟就是江采伶。」
岳塵恍然:「難怪她刀法那麼高強,沒看見出手,壞人就已經身首異處,可是為何她使用的刀法與爹爹不大相同。」
琉璃答道:「刀神--東方穹宇成名絕技有三,分別傳予三名徒弟,因此妳爹刀法自然與她不同。」
岳塵再問:「她所說的虧欠,又是怎麼回事?」
琉璃唏噓回道:「唉...造化弄人。妳爹與她本是一對戀人,也訂下婚約,結婚之前,爹爹執行他師父交辦的任務,不幸身受重傷,恰好娘見到倒在樹林中的妳爹,就將他救了回去,長時間照顧下,我們日久生情,許下終身。傷勢復原後妳爹趕回去,在婚禮前三天,跟她解除了婚約,所以妳爹虧欠她。」
岳塵知道真相後急問:「那怎麼辦?爹,三天後真要去赴約?」
岳徜風堅決回道:「一定要去,爹虧欠采伶師妹那麼久,累她一世幸福,不去不行,就算不殺我,爹也必須自盡謝罪。」
少女不願爹親離開自己,哭著說:「不要,我不要爹爹死,我去求她,求她放過爹爹。」
岳徜風搖頭道:「孩子,身為人要對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就算爹不用死,良心也難安,與其終日痛苦,殘度餘生,不如暢快一死,讓所有恩仇埋入黃土之下。妳要乖,好好聽娘的話,爹爹沒法繼續照顧妳。」
「爹...」一家三人相泣而擁,在訣別之前珍惜相處時光。

終於,約定日子已到,琉璃準備滿桌丈夫愛吃的小菜,全家三口一起聚餐,本來應該和樂的氣氛,卻顯得哀悽感傷。沒人張口吃菜,少女眼淚更是不停滑落。
岳徜風看看時辰便說:「該走了。」
母女同時出聲喚道:「風哥...」「爹...」
依依不捨訣別後,岳徜風邁步前往自己贖罪所在。走了ㄧ個時辰,來到約定之地,也看見這一生唯一虧欠的人。
「師妹...」慚愧者想道歉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采伶激昂道:「岳徜風,你對我的虧欠,三招完結,若不盡全力,我做鬼也不饒你。」
「師妹...」岳徜風眼框泛紅,他清楚師妹個性倔強,若不盡全力,只會更加傷害她。
「我明白了,師兄絕對傾盡能為,不留遺憾。」
「第一招。」
江采伶右手刀掌直指青天,將內力蘊集其上,猛然向下劈落,狂野刀氣直線前進,所經之處大地迸裂。岳徜風面對強悍第一招以氣運刀,腰際兵刃受真元引動自行出鞘,在岳徜風面前高速旋轉形成圓形障壁,刀氣障壁相撞,產生巨大【碰】一聲,兩人皆被強烈爆炸震波撼退五步。
「第二招。」
江采伶身影七化,以神行迅捷之勢圍擊對手,岳徜風眼神一變,兵刃上手,奔放刀勢迎擊七名勁敵,但聞無數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七戰一,江采伶依舊無法突破岳徜風門戶。片刻之後,七條身影快速退回原地,合而為一。
「最後一招。」
江采伶抱著必死決心,釋放所有真元,身體慢慢脫離地面,並在周圍引發巨大螺旋氣流,升至約二十尺高度時,其身充滿耀眼光華,昂揚道:
「刀滅罪!」
聲畢,兩掌合作一刀,劈下這毀天滅地之斬擊。宛如世界末日的刀氣狂襲岳徜風,這是人刀訣最強一招。負心男人清楚師妹知道自己練有此招的返招,原來師妹想藉自己之手,了結殘生,無奈岳徜風已答應江采伶必須不留餘地。後悔男子雙手握刀,平舉胸前,屏除雜念,明鏡止水。
「刀返罪!」
兇殘刀氣被無心之刀吸收,無心之人猛然彈射出去,包含對手強烈刀氣之一招,就像開閘而出的猛虎一般,向對手撲咬。江采伶放鬆身體等待自己所冀望那刻,就在無情刀刃將要穿過心臟那一瞬,岳徜風見到了師妹的微笑。
「采伶!」
忘神者陡然清醒,大叫一聲,刀尖停在胸口,不再前進。只可惜,【嗤】一聲,江采伶自己靠上,刀尖刺入心臟,墜落地面。岳徜風見狀無法置信,急急降下到師妹身旁托住其身。
「師兄...你留手了...做鬼都恨你...」奄奄一息女子雖然指責岳徜風,臉上卻是堆滿幸福笑容。
「師妹,別說話,我馬上幫妳治療。」痛心者明白師妹無救,卻還是不願接受事實。
江采伶幽幽道:「我要你左臂。」
岳徜風聞言想都不想,舉刀斬落左手。
悲苦佳人抱住落下左臂,流著眼淚說:「就知道你還愛我,方才不忍心殺我,我要你左臂,想都不想就斬給我。」
「不要說話,我救妳。」瀕臨崩潰的男人,想救卻不知該如何救起。
江采伶歉然道:「一個人走,會怕,抱著左手,就像以前你抱著我。你不會怪我吧!」
岳徜風溫柔道:「不怪,不怪。」
彌留朱顏氣息微弱,喃喃道:「十幾年了...我累了。吻我...」
岳徜風深情吻著師妹,遺憾的是,曾經至愛已經變成冷冰冰的屍體。
「不~~~~~~~~~~~~~~~~~~~~~~~~~~~~」
心碎豪傑,縱聲狂嘯天地之間,淒切悲鳴迴旋飄盪在神州八荒。
岳徜風單手摟著師妹遺體,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回家。茫然者顧不得別人訝異眼光,拖著重傷身體不斷前行,終於,回到了家。母女看見心繫之人安然無恙,又驚又喜,琉璃幫丈夫包好傷口後,也不多問,讓岳徜風自己與師妹獨處。

安葬江采伶後,岳徜風才將經過告知妻子與女兒,兩人聞言都對這奇女子之癡心感動不已。
「琉璃,我想娶師妹為正室,望妳成全。」岳塵父親哽咽地說。
「好,好,是我們負她,這是應該。」岳塵母親珠淚滑落,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害死丈夫師妹。
「不要怪她要我左臂,就讓我身體一部分陪伴她在九泉之下吧!」岳徜風恨不得能犧牲生命換取采伶的復活。
「我了解。」
旁邊岳塵心中感慨萬千,無數想法衝擊少女心靈,她開始漸漸感到徬徨,對於污穢之身不知該何去何從。


擊敗蕭芹後,陳昕心中對於【劍】有了新的領悟,再回到湖畔林中時,擊刺斬劈更顯得心應手,毫無困難。

這日,清麗少女坐在湖邊休憩,腦海思索道:「師父雖然平日很欠揍,可也終究身負絕藝,明明沒教什麼高深招數,只不過打陀螺、摸斧頭、游泳外加欺負小葉子,竟然不知不覺中,走到這境地,軒轅果真不騙人。看這進展,一定可以為爹親報仇,儘管在湖中靜心能夠消弭對恨的執著,但意識深處始終都覺得必須與梵天做個了斷。是宿命嗎?也許對上【天】就是爹爹所說必須肩負之任務。」
想到這裡陳昕不覺嘆口氣:「唉...」
「乖徒兒,又嘆氣啦,接招!」神出鬼沒的醉三劍向少女投擲暗器。
「師父,腦海中總有些理不清的煩惱,昕兒好徬徨。」接過蘋果後,陳昕逕自張口咬了起來。
醉三劍隨性答道:「是人都有煩惱,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陳昕續問:「那有煩惱該怎麼去解決?怎麼去想通?」
醉三劍邊咀嚼甜美的果肉,邊說道:「每人處理方式都不同,沒固定準則,適合師父的,不見得妳也受用,昕兒必須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應對方式。」
陳昕點頭表示明白:「嗯...師父,還要繼續練習實戰嗎?」
醉三劍回道:「這個自然,尚在物色合適對手,趁這空檔妳好好去想想,整理自己思緒。」
「有人來了!」陳昕突然發現身後有動靜。
「不用緊張,來找妳的,與她聊聊,別太過苛責,先閃。」陳昕想再問些什麼,醉三劍卻不知用什麼方式消失於身旁。
無奈少女搖了搖頭,轉過身去,面對不速之客。
「陳昕,前幾天對不起。」身穿綠衣之蕭芹,扭扭捏捏,左顧右盼說出這幾句。
「都過去了,別再多想,我沒放在心上。」陳昕縱使有些不情願,還是原諒這魯莽女孩,畢竟彼此都是失去父母的孤兒。
「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蕭芹似乎害怕被拒絕,神色非常不安。
「當然可以,妳好,我叫陳昕。」坦然少女伸出友誼之手等待對方回應。
「嗯?...妳也好,我是蕭芹。」遲疑片刻,綠衣女孩才領會對方之意,伸出纖纖玉手接受友誼證明,兩人眼光對望後,噗嗤地開懷大笑。於是少女兩人一娟秀,一俏麗,前嫌盡釋,天南地北聊了開來,全無芥蒂。
「妳好厲害喔,可以將我師父得意之招破解。」
「僥倖的,本來也沒能力化招,危險時突然領悟師父所傳劍法精義。」
「真的嗎?」
「千真萬確。」
「好險,出招之後,我就覺得不妥,但是看到絕招被劈開,令我訝異不已,自尊心作祟才會對妳抱有敵意。」
「算是不打不相識,現在成為好朋友也不遲啊!」
蕭芹忽然正色道:「陳昕,謝謝妳。」
「哎呀,突然那麼嚴肅,感覺好奇怪。」陳昕抓抓頭略感羞澀。
蕭芹想到一事便開口問:「對了!比武之前,妳突然大叫,是為了何事?」
陳昕就把當時情形向對方陳述一遍,順道將醉三劍的豐功偉業介紹予新結識好友。
蕭芹聽完捧腹大笑:「哈哈哈...妳師父好有趣喔?」
陳昕不以為然道:「有趣?我都快被他氣死了,十句話裡有十一句當不得真。」
蕭芹疑道:「多出一句哪來的?」
少女四目相視隨即一起大笑:「哈哈哈...」
「看吧!與他相處久,連說話都變得誇張起來。」陳昕抱怨道。
「那會不會有天變成跟妳師父一樣?」蕭芹提出看法。
陳昕大聲道:「饒了我,千萬不要,比踩到狗屎還糟糕。」
說完兩人呵呵大笑:「哈哈哈哈...」
就在歡樂氣氛下,少女各自尋覓到人生當中最珍貴的知己。

「芹,妳招數好特別,是如何讓自己身體可以產生電流?」陳昕好奇地問。
「我師父有一個法寶,叫做紫晶枕,長時間睡在此枕上,身體就漸漸能夠產生電流,然後使用師父傳授的法訣控制電流,即可變化出各種傷敵招式。」蕭芹侃侃說道。
「好神奇喔!身體發出電流會感到不適嗎?」陳昕無法想像那種滋味。
蕭芹答道:「剛修煉時,由於尚未習慣電流於身體內傳導、聚集,所以稍微覺得不舒服,但沒多久這種感覺就消失。」
陳昕點點頭表示理解,並接著說:「有空我們再多過幾招,切磋彼此武藝。」
蕭芹毫不猶豫,一口答應:「當然好,我也想再與妳比試一番,多吸收實戰經驗。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練功,有機會再來看妳,昕,再會。」
陳昕依依不捨向好友道別:「路上小心喔!慢走。」目送蕭芹離去後,本來愉快的心情,霎時又變得空虛起來,諸多想法一個個湧現至腦海裡。

「妳朋友走了?」神鬼難測之醉三劍,再度現身。
「嗯。」少女隨口應道。
醉三劍則問:「沒人陪妳了所以感到寂寞?」
陳昕淡然道:「大概是吧!」
醉三劍見徒兒意興闌珊便說:「想不想聽故事?」
「什麼故事?」少女本來憂鬱之心情,變得有點興奮起來。
於是醉三劍緩緩道:「從前有三個人,估且喚他們叫甲乙丙,三人為討生活,結伴去沙漠挖寶。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迷失在廣大無際的沙漠中,就在甲乙丙食窮水盡,將死之時,三人撿到了一個葫蘆。」
陳昕忙道:「葫蘆有水?」
醉三劍搖手回道:「錯了,打開蓋子後,葫蘆跑出個葫仙,告訴甲乙丙每人可以許三個願望。」
陳昕一聽驚嘆道:「哇!那可以要很多錢,再求仙人送他們回去。」
醉三劍回說:「原本甲乙也是那麼想,甲就先許願,第一要很多錢,第二討個漂亮老婆,第三送他回家。葫仙果然都一一實現,乙也如法泡製,可沒想到丙卻說:「第一要很多水,第二要很多食物,第三叫甲乙回來陪我。」」
少女訝異道:「怎麼這樣?丙好過份!」
「還沒完呢。被莫名招回的甲乙,雖然生氣,卻也是莫可奈何,只好繼續在沙漠走著。食物與水又將用完之際,巧,撿到比剛剛小一號的葫蘆。」
陳昕疑道:「葫仙?」
醉三劍答道:「正是,葫仙說:「我是剛剛大葫仙的弟弟,法力比較弱,每人只能許兩個願望。」」
陳昕拍手道:「太好了,甲乙又有救,但是丙會不會扯後腿?」少女突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醉三劍以拳擊掌說:「照啊!甲乙也想到這點,於是要求丙先許願。」
少女開心道:「太好了,這麼一來,甲乙終於可以回去。」
頭頂沖天炮童子騰空翻個跟斗,然後說:「別高興太早,丙說:「第一要很多水和食物,第二你可以走了。」」
目定口呆的陳昕沒想到丙還有這招,傻了半晌後放聲大笑:「哈哈哈...甲乙真倒楣,遇到瘋子...哈哈哈...」
醉三劍指劍驟起,劍氣衝向前方悠悠地說:「那兩人惡運還尚未結束。」
少女奇道:「還有?」
醉三劍點頭道:「心灰意冷的甲乙,又再度啟程,食物與水也是轉眼消耗殆盡,太巧,這次撿到比剛剛兩個都還小的葫蘆。」
陳昕緊張道:「然後呢?」
醉三劍答道:「葫仙說他是排行最小的弟弟,法力低微,只能讓大家許一個願望。甲乙清楚明白,不管如何,丙都會攪局,認命兩人分別要了更多水與食物,延長自己在沙漠生存的時間,卻沒料到,丙說...」
「說什麼?」少女手掌出汗,心跳加快,不知怪異者會道出如何的驚人之語。
醉三劍慢慢道:「丙說:「我要回家」。」
聞言陳昕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的故事...哈哈哈...不行了...肚子好痛,哈哈哈...不能在繼續笑...哈哈哈...」在歡暢情緒下,少女心中陰霾暫時不會登門拜訪。

幾日後,正當陳昕躺在草地上欣賞蔚藍天空時,醉三劍忽地現身道:
「乖徒兒,下場比試七日後。」
「啊?」少女聞言從地上彈跳起來。
醉三劍徐徐道:「需要那麼驚訝嗎?為師好像已交代過,要再安排對手與妳比試。」
陳昕回道:「是太突然了,沒心理準備。」
醉三劍反駁說:「戰場上,敵人會給妳時間準備?」
「...不會。」陳昕默默接受師父所射冷箭,接著問道:
「對手是誰?不會又是奇怪之人吧,拜託師父可不可以找個正常點的。」(我可不想再遇到隨便就殺招上手的變態。)
無情者繼續冷言道:「妳認為真正發生爭鬥時,還可以任意選擇敵人嗎?」
「...不能。」(我說不贏你。) 陳昕雖然想回嘴卻是無嘴可回。
醉三劍接著說:「那就別再挑剔與抱怨,充實自己能力,下一場是硬仗。」
「...」(我苦了...)

出沒無常之人說完後,轉眼又不知溜到哪遊山玩水。陳昕這時看到令人高興的身影。
「昕,我來看你了。」蕭芹提個竹籃,緩緩行來。
「芹,幾天不見,妳怎麼會來。」雀躍少女以燦爛笑容迎接好友。
蕭芹答道:「想妳,就跟師父說要來這玩,這些是給妳的。」語畢,俏麗之人從竹籃拿出許多水果,有梨子、荔枝、柳橙等等。
陳昕開心地說:「哇!都是給我的嗎?」
蕭芹回道:「是啊!師父要我多帶點給妳,因為她說按照妳師父個性,是不會有什麼好東西給妳吃的,頂多就是百花百草粥與蘋果。」
陳昕噗嗤一聲道:「前輩還真了解師父,芹,我們一起吃。」
蕭芹點頭道:「嗯,好。」
於是乎感情漸漸深厚的少女兩人,坐在木屋前空地,一邊享用美味水果,一邊促膝談心。
「芹,我下一場比試已經決定了。」
「那麼快,知道是誰嗎?」
「還不清楚,師父總是賣關子。」
「一定很辛苦,跟這種調皮師父在一起。」
「也還好,大概已經習慣。」
「聽說...昕也是孤兒。」
娟秀少女面露哀傷,想起家鄉慘事:「娘在我很小時就去世,所以對她印像不深,爹爹則是在十一歲那年過世的。」
蕭芹低聲問道:「是...怎麼死的?」
陳昕流下兩行清淚,緩緩道:「爹爹與家鄉之人是被來搶奪異端神劍的強人們所殺,為首者名叫梵天。」
「真慘...妳一定很傷心。」此刻蕭芹內心也回憶起父母被殺情景。
陳昕感嘆道:「唉!在如何傷心仍喚不回失去親友。」
蕭芹贊同道:「說得也是,昕,剛說到強人們是為了搶異端神劍,那是很厲害的寶劍嗎?」
眼匡泛紅的少女,難以置信地眨眨眼說:「芹不知道異端神劍?那可是神洲大陸人盡皆知的神劍啊。」
蕭芹疑惑問道:「神洲大陸是在哪?」
陳昕更覺訝異:「芹,妳沒來這仙境之前是在哪生活?」
「武當山下的蕭家村。」
「武當山是在哪?」
「中原。」
這時兩人終於明白,彼此是從不同世界而來。
「原來,芹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陳昕不禁唏噓。
「我也沒想到,竟然有神州大陸這個地方。」
接著少女們各自描述自己所處地方的概況,陳昕也向蕭芹解釋異端神劍之由來。
「原來如此,妳們的世界竟然真的有神存在。」
娟秀少女好奇問道:「芹的世界裡沒有神嗎?」
俏麗女孩回答:「雖然有,可是神的種類很多,也沒人真正瞧見過。」
「現在才明白,宇宙是如此浩瀚,人類是如此渺小。」陳昕慨然說道。
蕭芹深表贊同答道:「難怪師父總是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一點也沒錯。」
「嗯,總覺生命有數不清的未知與秘密,或許人永遠無法完全了解。」陳昕這時心裡想:「如果是軒轅的話應該可以。」
蕭芹見時候不早起身道:「我該回去了,昕,祝妳比試順利。」
陳昕輕聲道:「謝謝妳,芹,也謝謝妳的水果,幫我跟前輩打聲招呼,再見。」
少女們揮手向彼此道別,隨後俏麗女孩拎著竹籃消失在陳昕視線中。

七天後,緊張日子終於到來,陳昕一早起來就在小木屋外候著,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又會遇到怎樣的人。)
正當少女看著停在花上的蝴蝶發呆,遠處氣流驟然異動,蝴蝶感應隨即飛離。這時見到遠方有兩人快速奔來,正當訝異之刻,來人轉瞬已到了陳昕前方,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那兩人一個身穿灰衣,頭頂無毛,臉上充滿霸氣,身材魁武,雙臂又粗又壯,一眼望去虎虎生風。另一人高高瘦瘦,年紀約十七八歲,面容稚氣未脫,但五官端正,氣宇軒昂,眼神散發雄性魅力。這等俊美男子,除了軒轅外這是陳昕所見的第二個,少女情竇不由蠢蠢欲動。
「妳師父呢?」魁武者聲若洪鐘,話語帶有威嚴氣勢。
「吵死了,還是一樣壞習慣,說話那麼大聲,別人又不是聾子。」醉三劍躺在屋頂上悠哉悠哉回答。
魁武者道:「廢話少說,比不比。」
醉三劍答:「人不是在你面前,當然比啊!」
魁武者目光向陳昕掃過,隨即道:「那別浪費時間,開始!」
氣宇軒昂之人恭敬說道:「師父!請容許徒兒先自我介紹。」
魁武者不耐煩回道:「介什麼紹,多此一舉,打!」
陳昕這時心中感慨萬千,前一個是徒兒怪,換個正常的,變師父怪。少女有理由開始懷疑,是不是醉三劍故意安排惡整。
「不好意思,姑娘,師父性子急了點,在下上官群,敢問芳名?」即便師父說無須介紹,英挺青年仍然風度翩翩地介紹自己姓名。
魁武者催促道:「囉囉說說,婆婆媽媽,快打!」
少女眉頭一皺,不悅地說:「我叫陳昕。」(這人吃了炸藥嗎?)
「請姑娘指教。」上官群爾雅溫文之語氣,讓情竇漸開者心神為之一動。英挺青年語畢擺個手勢,示意讓陳昕先進招。(真是有風度。)
少女領會後提起木劍直刺前人胸口,上官群舉起左手以掌心抵擋劍尖,陳昕不禁遲疑,用肉掌接劍豈非以卵擊石,卻沒想到劍尖在掌心寸前遭遇無形氣牆,無法再向前遞送分毫。對方撥開劍勢,右拳平緩而出,看似毫無威力,可陳昕明白此拳藏有渾涵內勁不敢硬接,連退三步避開拳力。少女重整態勢跨向前去,木劍自上而下斬落,上官群雙手交錯額前,劍刃再度受到無形氣勁阻礙,對手右腳夾帶隱隱風聲,飛起踢向陳昕上身,女孩趕緊向後躍去,躲開踢擊。連攻兩次盡皆失利,娟秀少女心中開始思考如何破解對方堅固防禦。
(他掌上能發出無形勁力抵禦攻擊,必須先克服這點,看他進攻緩慢,或許不慣於快打,可以試試。)
陳昕主意底定,不再猶豫,劍招一變,以絕倫之速展開攻勢,原料對方必左支右絀難以抵擋,確沒想到上官群以快打快,絲毫不落下風,不但完美防禦所有攻擊,還能在巧妙時機回擊對方,使陳昕逐漸感到無法招架。
魁武者大聲道:「醉三劍,你徒兒不行了。」
悠哉童子不以為然道:「那到未必,看著吧!」
猛然少女大喝一聲,虛擊一劍,趁對手抵擋之刻,足下連點向後飄離約十步之距。這時陳昕雙目微閉,持劍負背,調勻氣息。上官群見狀不敢冒進,盯住前方身影,尋找空隙。忽而佇立身影快速彈射出去,一劍輕捷直取英挺青年中門。意外變局,令對手師徒詫異難解,匆忙之際,上官群用雙手化出柔韌氣盾欲擋下此招,但聞【颯】一聲,劍尖穿透氣盾抵觸於對方掌心之上。
英挺青年收招拱手道:「上官群甘拜下風,姑娘技高一籌。」
陳昕忐忑道:「哪裡,承讓了。」嬌羞少女低下頭去,不敢正視眼前男子。
「如何,我說未必吧!」醉三劍得意說道。
魁武者面無表情,冷冷道:「上官群,修練不足,回去好好加強。」
英挺青年敬奉道:「是,僅尊師父教悔。」
隨後二人轉身奔離現場,上官群回頭望了少女一眼並說聲再會。陳昕注視離去背影,內心有種失落感覺,自己也不清楚是因為什麼而產生?
醉三劍輕輕躍下屋頂,瞧著徒兒神色,調侃道:
「唉呀呀,我們家的女孩,不得了啦,少女情竇不知何時打開,依依不捨注視心儀男子離去,想必是非常難過吧!」
就在陳昕降臨天罰之際,頑童早有準備,迅速離開現場,走時不忘補上一句:「我會叫他有空來看妳的,哈哈哈...」
「...」少女俏臉羞憤地通紅起來
「唉...」幽幽嘆口氣後,陳昕獨自往湖畔行去。


「娘!」一聲大喊,毘羅從床上驚醒,一名陌生男子走近床前,男孩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於奇怪屋子裡面,更吃驚地是這男子頭髮跟自己一樣,是紅色。毘羅顧不得眼前難解情景急忙問道:
「我娘呢...我娘呢?」男孩掩不住激動心情,不住詢問自己娘親下落。陌生人說著毘羅聽不懂的語言,一邊用手輕推要他躺下,憂心如焚之人撥開男子手臂掙扎起身,準備走出門外。一下床頓覺頭暈腦漲身軀疼痛,走一步便搖搖晃晃站立不定倒了下去,紅髮男子將毘羅抱回床上蓋好被子,說了一些奇怪語言,無奈掛念母親的孩子,完全無法了解對方意思。
「我要去找娘,讓我走。」毘羅這時全身虛弱無法使力,即使想下床離去,也是難以辦到。面對這種窘境,男孩【哇】的放聲大哭,陌生男子不停輕拍安撫,嘴裡說著奇怪語言,片刻後,毘羅因為過度疲累,逐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床邊坐著一位紅髮女子在照顧他,腦筋一片混亂的毘羅,無法理解自己到底發生何事,迷惑之時肚子傳來咕嚕聲響。
「我餓了。」躺在床上的孩子有氣無力說道。
也不曉得是聽到肚子叫聲,還是明白對方所說的話,女子轉身走出房門,一會後便端著香噴噴的肉粥進來,貼心地餵病人吃粥。毘羅用完餐,急著詢問母親下落,只可惜女子開口所說依舊是自己無法理解之語言,失望男孩只能靜靜坐在床上想念下落不明的母親。
毘羅身子休養餘月已經逐漸恢復健康,待可以下床時,才發現這裡是一座小村落,所有人頭髮顏色都跟男孩相同。這裡的食物、建物、風俗,語言等等,都與原來生活之地有很大差異。
接著不知不覺又過一個月,毘羅已經可以和這裡的人做簡單溝通,但始終無法詢問到母親下落,憂急之人內心不禁感到徬惶不安。
救回宮毘羅的是一對年輕夫婦,男生名叫亞蒂斯,女生則喚愛婷,兩人沒有孩子。當時亞蒂斯於海上捕魚時,見到有人浮浮沉沉於海浪中,便撈了上來,檢查後發現男孩尚存氣息,隨即帶回家中治療。夫婦二人對待他就像親生孩子一樣,使毘羅感受到無限溫暖。
「救我...有其他人嗎..還是..我ㄧ個。」紅髮男孩操著生硬異地語言,詢問當時情況。
亞蒂斯答道:「只看到你,沒其他人。」
聽完回答的毘羅,雖然仍抱持一絲希望,卻也明白,母親是凶多吉少。

男孩在這平靜小村又生活了半年,最後,失去母親之人再也忍不住思念與擔憂,向這對夫婦表明自己想出海回到原來家鄉打聽親娘下落。
亞蒂斯堅決反對道:「不可以,你那麼小,海上很兇險,會死。」
「毘羅,你就住下來吧,往後有機會再去找尋。」愛婷非常捨不得這個孩子離開自己身邊,畢竟他們夫婦終於能享受夢寐以求的天倫之樂,縱使不是親生孩子。
毘羅毅然道:「我ㄧ定要去,娘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不能在這眼睜睜不做任何努力,求求你們,我必須去找娘,求求你們。」
夫妻倆看見毘羅堅決表情,內心也開始動搖,但無論如何不能放他一人出海。商量很久之後,兩人終於決定由丈夫負責送他回去。
「謝謝叔叔,謝謝阿姨。」男孩感動涕零,不停向好心夫婦道謝。

「親愛的,萬事小心,毘羅,你也小心,要多多保重,祝你早日與母親團聚。」愛婷緊緊擁抱這個曾經擁有的幸福,依依難捨向這可愛孩子道別。
丈夫仔細檢查船舟確定沒有問題後,揮別愛妻,載著歸心似箭之人往海外航行。
前幾天風平浪靜,非常順利往神州大陸前進。只可惜好景不常,第六天就遇到兇猛暴風雨,強悍大浪不斷拍打船身,亞蒂斯拼命穩住船舵方向,艱困地與大海搏鬥,毘羅也幫忙將大浪打進來的海水,盡力用杓子舀出去。就在非常危急的時刻,一道超級巨濤直撲兩人而來,亞蒂斯心中暗叫不好,一瞬間,船身受到猛浪衝擊,【啪】,支離破碎裂成好幾截。一大一小相繼跌入海中,毘羅顧不得恩人生死,只能拼命抓著漂浮之物,不讓自己殞身於狂潮怒吼下。
氣息奄奄的男孩載浮載沉不知過了多久,體力已達至極限,此際暴風雨已過,週遭並未發現亞蒂斯身影,愴然者自責道:
「若不是為了幫我,叔叔也不會葬送性命於大海中,都是我不好。」
一想到此處,又憶起娘親,毘羅猛地感到生命毫無意義,於是放開手準備迎接人生最終階段。
這時,突如其來的一抓,讓坦然赴死者嚇了一跳,但見一個英姿挺拔的男性,臉上豪氣干雲,將男孩輕鬆拎起扛到肩上。更匪夷所思的是,這人竟然雙腳站立於海面上,還來不及多想,驚疑者已因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再度睜開雙眼時,自己已離開海面躺在地上,身旁有個火堆及陣陣食物香味。
「小夥子醒啦,吃魚。」見到男童醒轉,這人順手丟一隻烤好的魚給他。
毘羅接到魚後,愣愣看著眼前怪人,遲疑一會後鼓起勇氣問道:
「請問你有看到我叔叔嗎?」
陌生男性回道:「就你一人,沒見到什麼叔叔。」
紅髮男孩低下頭去暗自尋思:「看來恩人真的已經葬身大海。」想到此處不由滴下眼淚。
陌生男性喝斥道:「哭什麼?大海上行船本來就是在玩命,出海前不知道嗎?」
毘羅面對眼前之人責罵,心中一股傲氣油然而生:
「我哭我的,干你何事,救了性命,就可以任意把我當作畜牲罵嗎?」
陌生男性不怒反笑:「哈哈哈...說得好,是我不對,這沒酒,就以魚代酒,向你賠罪,吃!」豪邁笑聲,男孩竟有股親切感覺,眼前男子高舉烤魚當作乾杯,隨後大口咬下魚肉表示賠罪,看得毘羅是熱血沸騰,意氣昂揚。自然而然也學樣大口咬下魚肉,香噴噴滋味瞬間在口中化開。

「你叫什麼名字?」豁達大度的漢子一邊吃魚一邊詢問道。
「宮毘羅。」男孩直率言道。
漢子又說:「我叫元武,你是如何落入海中?」
聞言毘羅不禁悲從中來,於是哽咽將自己遭遇訴說一番。
【碰】,盛怒元武拍掌擊向旁處,激起大量塵土。
「豈有此理,你們村裡的人竟然欺侮孤兒寡婦,走!我帶你回去討個公道。」語畢激憤漢子抄起地上巨槍,槍刃金光閃閃甚是耀眼。
小男孩畢竟沒見過世面,對於元武此舉頗感疑懼,吞吐問道:「討...公道?要怎麼討公道?」
元武回答「走走走,帶路,去了再說。」
毘羅忐忑地道:「我不知道怎麼走。」
漢子疑道:「不知道怎麼走?哎呀!我都忘了,你那麼小自是未曾離開過村子,況且這是哪你也不清楚,識不得路也是該然,村名叫什麼總知吧。」
毘羅點頭道:「料羅村。」

於是兩人尋得附近居民,問清料羅村方向後,便啟程向村子前進。路上元武又再問些毘羅以前的事,才知他們母子長期被村民排擠,原因正是他娘未婚而生下個紅髮小孩。
漢子憤慨道:「真真不可理喻,為這點小事就欺負你們孤兒寡母,該死。」
「死?」聽聞死字,小小心靈受到極大震撼。
元武理所當然地道:「是啊!留下這等壞胚子,早晚會繼續殘害其他人。」
宮毘羅思緒一陣混亂,他的確有想過殺了村民為娘報仇,但是真要去做也不免猶豫起來,畢竟人命在他觀念裡是非常貴重而不能輕易去傷害。可是村民卻任意蹧蹋他們母子性命,想到這點,又希望那些人全都死去。

兩人日夜兼程不停趕路,數天後終於來到村子,入口附近一個村民見到宮毘羅現身,嚇得拔腿就跑,還放聲大喊:「紅髮妖怪來啦,妖怪回來報仇啦!」
元武神情不屑,鄙夷道:「他媽的!殺人時候也沒那麼孬,真是廢物。」

沒多久後,村民們拿著各種傢伙,戰戰兢兢前來查看紅髮妖怪是否真的回來報仇,一見之下果然是打死丟棄的宮毘羅,帶頭之人聲音顫抖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元武大暍:「鬼你個頭,殺人狠勁都到哪去?一群沒有的垃圾。」
「你是誰?敢在我們村裡放肆?」帶頭者面對眼前持槍壯漢倒是聲色俱厲毫無畏懼。
元武責問道:「廢話少說,他娘呢?你們把他她娘藏到哪去了?」
那人回答:「什麼藏?當初兩人都打死丟在大海裡,沒想到紅髮妖怪竟然回來報仇。」

毘羅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身子還是因承受不住打擊坐倒下去。
「娘...娘...娘...」確定自己母親死訊後,潛藏意識深處的悲傷剎那間毫無保留爆發,止不住的眼淚恣意奔流在臉上。
元武聞言怒火中燒,狂聲罵道:「你們這群廢物,膽敢做出這等事,人家孤兒寡母是礙到你們什麼,竟然要了人家性命,全都該死!」

死字一落,耀眼槍刃上手,漢子急奔前去猛力一插。帶頭者尚不及慘叫,身軀已像肉串一樣穿在槍上,其餘眾人見到如此駭人景象,嚇得魂不附體,屁滾尿流,不知道是誰發聲喊:「快逃啊!」接著村民個個抱頭鼠竄,倉皇而逃。

元武持槍向後一甩,把垃圾給拋了出去。宮毘羅此時全身發抖,簡直不能相信眼前所發生一切。

「雜碎,乖乖受死。」
豪情漢子猶如戰神降臨,手持巨槍隨意向周遭村民攻擊,或刺或打血肉橫飛四散,一時之間哀號聲震動整個海岸。婦女、老人與小孩全都躲在屋內,口中念念有詞,身軀不停發顫,而屋外男人個個難逃死厄,橫屍黃土之上。不到一刻鐘,所有壯丁都被殺的乾乾淨淨,一人不留。
戰神仰天長笑說道:「哈哈哈...痛快!」
宮毘羅身子發軟站不起身,深怕眼前之人殺到興起,順手宰了他。
元武沾染滿衣血腥,緩緩走來,男孩的心懸在刀尖上,等待死神判下格殺令。
漢子見狀喝道:「怕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紅髮男孩面對輕蔑眼神和語氣,不知為何胸中傲氣又再度被激起。
「不錯,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被你所殺。」毘羅奮力起身,臉上表情不可一世。
元武讚賞道:「哈哈哈...很好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天不怕,地不怕。」
毘羅奇道:「兄弟?」
元武不耐回道:「兄弟就是兄弟,別問那麼多,如今你娘親大仇已報,走,喝酒慶祝去。」

兩人在村中搜刮一些白酒與肉食,一大一小往宮毘羅最熟悉地方走去,見到許久不見的破房子,男孩內心感慨萬千,鼻子一酸,強忍淚水領著剛結識兄弟進入,屋裡家具早已破爛不堪。稍微整理後,兩人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天南地北聊了起來。男孩從來沒喝過酒,第一口下去馬上噴了出來,逗得元武哈大笑,毘羅不服氣又再多灌幾口,對方舉起拇指大聲說好。但逞強之人不久便醉倒在地,元武將小兄弟安置好後,自己也找個地方躺下休息。


陳昕自從上次見到上官群,心中三不五時就想起他的身影,練劍也是每每無法專心。
(不行,再這樣下去,爹爹的仇就不用報了。)
少女進入湖中冥想,浮動心緒漸漸平穩下來,劍法也慢慢回復以往水準。

這日,陳昕與往常一樣,練累回到木屋前,看看草原上景色,感受仙境之美,突然間有人輕喚自己名字。
「陳昕。」
順著聲音望去,是好友蕭芹來到,少女立刻起身向前接應。
「好久不見,最近過的可好?」陳昕邊問邊握住好友玉手。
「還算不錯,對了,比試結果如何?贏還是輸?」蕭芹關心地問。
陳昕謙虛答道:「小勝一籌,運氣好的關係!」
蕭芹反駁道:「別把自己實力老是拿運氣遮擋,師尊說:「過度謙虛就是虛偽。」」
「什麼?妳竟敢說我虛偽,看我不修理妳。」陳昕抱住蕭芹,猛搔少女纖細腰部,可憐蕭芹受不住癢,呵呵大笑,兩女打打鬧鬧好不愉快,開懷之際,忽聞男聲說道:「對不住,打擾了。」
卻見上官群不知於何時來到小木屋旁,蕭芹乍見風度翩翩男性立於眼前,俏臉羞得通紅,陳昕對於此人到來也是感到訝異相當。
「有...有什麼事嗎?」(不會吧!師父真的要他來看我。)臉色微醺女孩支吾問道。
「昕,他是誰呀?」怦然少女輕輕用手肘碰了好友一下小聲問道。
「上次那個對手。」扭捏之人小聲回應。
「陳昕妳好,敢問旁邊這位是?」上官群溫文談吐立刻擄獲俏麗少女芳心。
「她是我好朋友蕭芹,你怎麼會來這裡?」微醺女孩對於心儀男子的出現感到迷惑。
「蕭姑娘,初次見面,在下上官群。陳昕,非常冒昧突然來訪,上次比試時見識到妳精采絕倫的劍法,便令在下心儀非常,因而來此想與妳討論研究彼此之武學,希望能對兩人實力有所助益。」對於眼前男人儒雅彬彬,有條不紊之應答,少女們內心各自掀起不小浪濤,衝擊即將綻放的情竇。
「這個...抱歉,我朋友剛好來拜訪,也許你改天再來。」陳昕為難地道。
「既是如此,那在下另擇他日來訪。」
正當俊英青年準備離開時。
蕭芹急忙喝住上官群:「等一下,昕,我們可以三人一起切磋,機會難得,對於自己武技進展一定有很大幫助。」,
「這...」娟秀少女尚未明白對方想法,也不敢貿然表示同意。
上官群微笑答道:「如此甚好,能與清麗之兩位研討武學是在下莫大榮幸。」
面對上官群稱讚,少女心緒已不知翩翩舞向何方。

於是三人坐在小木屋前,開始研究彼此技藝。前幾句還跟【武學】有點關係,後來被蕭芹轉開話題,隨性聊了起來。
「上官群,令師叫什麼名號?」雀躍少女興致勃勃問道。
「師尊名為石戰嶽,號神拳七斷。」俊英青年恭敬回答。
「七斷是哪七斷?」蕭芹繼續追問,陳昕則若有所思看著兩人說話。
「七斷分別為,絕喜、棄怒、止哀、無懼、杜愛、乏惡、斬欲。達此七斷後,神拳威力開天裂地。」上官群娓娓說道。
蕭芹驚言:「哇...這麼厲害,你已經幾斷了?」
上官群汗顏道:「慚愧得很,一斷都沒有。師尊曾說:「以你資質,神拳精義完全領悟絕非難事,只可惜心地良善,情感過於豐富,要達到七斷,需時間與機緣。」」
「是什麼樣的機緣?」好奇少女似乎沒發現好友神情有異。
「在下不清楚,師尊並未明說。」上官群眼光時時飄向無語之人。
「你們先聊吧!我該去練劍了。」陳昕忽出此言,讓相談甚歡兩人吃了一驚。
「昕,為什麼要走,不一起聊嗎?」蕭芹還不明白好友選擇離開是因為她。
「是啊!陳昕,在下還未請教一些關於劍法上的疑問。」上官群不捨說道。
「父仇未報,我必須加緊努力,先走一步,告辭。」娟秀少女未讓其他兩人開口,就已逕自離去。
「陳...」上官群想出言慰留,無奈對方身影已經消失於面前。
蕭芹仍不了解情況尚在猜測道:「昕平常不是這樣的,可能是想起她爹,才會如此。」
上官群關心地問:「陳昕爹親是被何人所害?」
蕭芹便將自己所知一切,全數道出。
上官群恍然而言:「原來如此,沒想到陳昕竟是不同世界之人。」
「上官群,那個...你有...喜歡的人嗎?」少女含情脈脈,好不容易從嘴裡擠出這句話。
「啊?...什麼???」風度翩翩青年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知該如何應答。
「沒事啦,我隨口問問...」蕭芹臉色紅潤,神情害羞,低下頭去不敢正視眼前之人。
「嗯?...哦...應該...算是沒有吧!」上官群畢竟還不知對方心意,也不便說出自己愛慕之情造成【她】的困擾。
「是...是這樣啊...」蕭芹心中對於答案感到滿意。

另一方面,陳昕離開後,迅速來到湖畔,坐在水邊望著遠方發呆。
(蕭芹喜歡上官群。)「唉...」
憂鬱少女對於好友喜歡上自己心儀之人,感到訝異又無奈。矛盾思緒讓陳昕略感煩躁,信手拿了小石頭往湖中丟去激起陣陣漣漪。好不容易平靜之心卻由於上官群的到來,再度陷入混亂。更因為蕭芹緣故,亂中加亂無法理清。
「算了,祝福她們吧!我有更重要之事,必須去完成。」
喃喃自語後陳昕潛入水中,試圖再次尋回冷靜心緒。生命之母溫柔包覆徬徨靈魂,用極致真愛撫慰少女失落情感。第一次的失戀,第一次的心痛,陳昕眼淚融入湖水,隨著淚水流出,矛盾思緒慢慢化解開來。調整好心情後,澹然少女浮出水面回到岸上。這時上官群與蕭芹並肩走來,雖略感訝異,但已經沒那麼在乎,而俊英男子望見美麗朱顏自湖中漫步返岸,溼漉漉長髮與嫵媚容貌使他心神為之蕩漾。
「昕,我跟上官群要回去了,來這跟妳說聲再見。」蕭芹沒注意身旁男人正沉醉於眼前美人姿色。
「...陳...陳姑娘...在下先走一步,他日有機會,再來拜訪。」女孩們對於上官群結巴言語,甚覺不可思議。
陳昕淡淡地說:「嗯,兩位保重,再見。」

互別後一男一女相偕離去,本該釋懷者注視兩人背影,心中微微一痛。

「乖徒兒,失戀啦!」醉三劍真神人也,來無影去無蹤,不知從何處蹦出。
「別瞎說。」陳昕語氣冷淡,難得對師父消遣顯得滿不在乎。
醉三劍接著道:「還說沒,平日要是偉大師父說這等無聊言語,早就遭受天譴。今日我的寶貝徒兒,竟然對此毫無反應,要不是心中遭受重大打擊,斷不會如此。」
「沒心情跟師父拌嘴。」闌珊女孩說完逕自轉身走開。
「想知道醉三劍的由來嗎?」童子雙手負背,昂然而立,眼光射向徒兒。
「什麼?...想!快說,不許鬼扯。」鬱鬱少女忽聞此句,眼中神彩再現。

「唉...過好久了,那段傷心回憶。」醉三劍面色轉悲,幽幽地道。
「師父...」這是陳昕首次見到師父如此哀傷的神情。
醉三劍沉默半晌,才緩緩說:「我本名叫西門駒,父母被殺,又讓仇人扶養長大之事妳是曉得的。」
陳昕點頭道:「我記得,師父曾提起過。」
醉三劍接著道:「那之後師父徘徊江邊哭了幾天,後來遇到為師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愛上的女人。」
陳昕訝異道:「師父活了八百多年只愛過ㄧ個?」
醉三劍輕聲答道:「嗯,那時我坐在岸邊,哭紅的雙眼仍繼續流著眼淚。驀然有個女子提著竹籃走到我身旁說道:「我見你在這哭了好幾天,是為什麼事那麼傷心?」那時師父正心煩意亂,對眼前女子詢問,聽若無聞。她也沒生氣,自己坐了下來,從籃子拿出酒菜,請我享用。我一見到有酒,即刻拿起猛灌,可師父不擅飲這杯中物,沒幾口就醉得不省人事,也不清楚後來自己做些什麼事。直到她告訴我,喝醉的師父,拿起長劍,口中念念有詞開始運使起來,只不過到了第三劍就倒下去呼呼大睡。」
「噗...哈哈哈...」陳昕聽到此處,不由得笑出來。
深情者莞爾續道:「之後那名女子每天都會帶著酒菜來找師父,我也依然喝醉舞個三劍就倒了,所以那名女子戲稱師父是醉三劍。」
「原來如此,那後來呢?」少女明白,定是發生過悲慘之事才使師父不想面對這段回憶。

醉三劍回道:「慢慢地為師心情漸漸平復,也開始與那女子熟識,才知道她名叫霍曉菁,住在江岸附近。沒多久師父與小菁日久生情,便想娶她為妻。」
陳昕急忙問說:「你們有結婚嗎?」
醉三劍黯然答道:「沒有,小菁家世算是不錯,對於無名小卒的提親自然是極力反對,為免我繼續糾纏,火速與另一大戶之子訂下婚約。」
「啊!那可怎麼辦?」陳昕緊張到好像是自己的事。
醉三劍慨然而語:「唉...小菁偷溜出來,帶了我愛吃的菜色,用完餐後...」
「如何?」少女追問道。
「我們便發生關係。」醉三劍低聲說道。
「什麼關係?」陳昕不懂這閨房之事,滿臉疑惑。
「就是男女結婚後晚上做的事。」醉三劍不耐煩道。
「...」只見陳昕顏容宛如燒紅火炭一般。
「那個過,她要我保重,好好照顧自己,當時我以為小菁是因要下嫁他人不方便再與我會面,才出此言。我說一定會想辦法帶她走,小菁笑笑無語,眼眶卻滿是淚水。她回家當天...便於房間內割腕自盡。」醉三劍眼神哀悽,望向遙遠天際。
「啊!.........」(原來如此,所以...) 陳昕內心悲苦,不知為何能深深體驗那兩人淒美愛情之痛。

痴情者說完後,飄然舞起悲慟之劍,劍勢哀悽,劍意愀愴,天地為之動容,萬物同感其傷。少女此刻終於了解,師傅不堪回首的過往。
收劍之後,醉三劍乍然一笑:
「剛都是鬼扯的,該不會信了吧?哈哈哈...」說完立即閃身離開。
「師...」陳昕正要發怒才想到,師父是故意這樣說的。
「原來師父是個深情之人...唉...」
陳昕感歎唏噓,信步沿著小徑走回木屋。


自從料羅村發生駭人慘案後,附近村落一時為之震動,很快就傳遍海邊沿岸城鎮。恰巧絕觴雲在附近辦事,聽聞此事不禁大怒,即刻動身前往料羅村要了解事情始末。
經過數日路程,終於抵達發生慘案的村子,但見村中壯丁皆已被殺得乾乾淨淨,更發現凶手竟然狂妄到仍然逗留村中,剩下村民大部分都因為恐懼強人會再次發怒,早已遷離村子,只剩下一些不願走與走不得的。絕觴雲找個人問清楚始末後便往村莊外圍破屋前進。

此際宮毘羅與元武正在房子外邊演練槍法,驟見一男子扛著不可思議的大刀跨步而來,刀身寬厚均為尋常單刀之四倍,長度更是與來人身高不相上下。遠遠望其姿態,正氣凜然令人不敢冒犯。
元武大喜道:「硬底子的來了!」
於是叫宮毘羅進屋去,並囑咐他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可出來。毘羅也清楚將有大事發生,趕緊回到屋內,由窗口偷偷注視外面情況。
不一會兒,絕觴雲已行至元武面前質問道:
「閣下就是血洗料羅村之人?」說話者眼光炯炯有神,直視對方身影。
「正是。」元武左手叉腰,右手將巨槍立於地上,神情狂傲不羈,不可一世。
「在下絕觴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為何殺害這許多人命?」縱使惱怒凶手手段殘忍,絕觴雲也不忘應對禮數,況且此時已經知道對方是不可多得之高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元武是也。這些村民欺侮孤兒寡婦,將兩人活活打死丟入海中,你說,該不該殺?」軒昂者言語中毫無悔懼之意,頂天立地,豪氣干雲。
「什麼?有這種事?」原來村民只說得罪了紅髮少年,卻沒說將他與母親毒打丟入海中之事。
「元武一生行的正,坐的直,從不說謊。」堅定語氣和眼神,很難懷疑此人是信口開河的奸惡匪徒。
於是元武將宮毘羅遭遇,一五一十告知欲來興師問罪之人,這時絕觴雲也才清楚剛跑進屋去的男孩,原來也是受害者。
「儘管如此,只須將帶頭幾個查辦,不必要將村裡所有壯丁一齊殺害。」來人雖然氣勢已弱,仍是認為對方作法太過激烈。
「這些村民站在旁邊,看著別人活活打死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與小孩,同樣該死。」元武恨恨說出心中不滿,對於袖手旁邊之人,同樣抱有強大的厭惡感。
「這...閣下如此認定,未免太過霸道。」絕觴雲雖然心中對村人行為也非常不滿,但也沒嚴重至要用屠村來懲戒這群人。
「霸道也好,王道也罷,人,我已殺了,就算再次選擇,依舊會毫不猶豫誅戮他們。」元武神色豪邁,侃侃而言,對於此舉全然不認為自己有錯。
「既是如此,絕某無話可說,那就手下見真章吧!」正氣之人已知對方不可能乖乖束手就縛,只好使用最終手段。
「與你這種高手決戰,是元武榮幸。」英氣風發漢子眼神射出精光,對於此次比鬥,全身不由熱血沸騰。
「能跟閣下一較長短,同樣也是絕某光榮,請!」正氣凜然者知曉對方非是易與之輩,全神貫注準備展開這場生死之決。
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44
海風呼呼吹著,夾帶砂粒掃過對峙兩人臉上,肅殺氣氛強烈籠罩在刀與槍無聲無息之激盪中。宮毘羅眼盯前方,對於緊張情勢,不自覺倒抽一口涼氣。
驀忽,沉默無語的霸者之槍有了動作,元武舞動巨龍向前一刺,轟天氣焰,急竄大地之上,王者之刀,不疾不徐,刀鋒輕轉挑開攻擊。
「好!」
霸者忍不住讚美對手,隨即再發一招,向上一躍雙手握持黃金長刃,往下破擊。絕觴雲也非泛泛小輩,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托住刀背,舉刀一封,【鏗】,硬是接下這強悍一槍,其足受巨大壓力,陷土六吋,跟著腳掌施勁運氣一頂,將對手撼退數丈,並唰唰交錯迅斬兩刀,十字刀氣緊隨著元武後退之勢逼命而來。這時黃金巨龍轉動,以迴旋氣勁抵銷渾厚刀氣。霸者不甘示弱,重整態勢,手中巨槍脫手直飛於天,大暍:
「龍.飛昇!」
黃金兵刃光芒大作,竟幻化成飛天金龍盤旋空中,不停吐出炙熱炎流攻擊地面對手。王者毫無畏懼,一邊移動腳步閃避炎流,一邊觀察金龍弱點所在,忽地察覺其咽喉下七吋有異,即刻刀尖指地,將內勁集中於刀刃上。
「地刀訣.斷」
持刀之手奮力向上斬擊,薄利刀氣以迅電不及眨眼之速切斷金龍咽喉,【鐺】一聲,巨槍殞落。元武運功將兵刃引回自己手上,大喜道:
「真是痛快,痛快啊!哈哈哈...」
狂笑之間,再度提起霸者巨槍攻向對方,王者之刀也給予相同回應。刀槍爭鬥非常激烈,一狂野,一沉穩。槍如飄風般席捲三界,萬物皆不敢與之抗衡。刀如大地般抵禦無情侵蝕,任何鬼神都難以動搖其存在。攻守進退間,紅髮男孩看得是大驚失色,駭異不止,深處此戰兩人也越加佩服對方。無奈在秦為秦,在楚為楚,元武用狂悍一槍掃退心中欣賞之人。
「啊~~~~~~~~~~~~~~~~~~~~~~~~」
霸者放聲怒喊,蓄集全身功力,黃金巨槍感應主人戰意,竟然開始震動。
「絕觴雲,與你一戰,死而無悔,接下此招吧!【龍騰九天貫穹宇】。」
只見全身流竄強大能量之形影與槍身合而為一,就像貫穿九天的神龍,以奔放疾速之勢,直接撲向絕代刀者。
刀者輕立巨刀於地,刀刃向著前方,左手撫按刀柄前端,眼睛閉合。
「地刀訣--最終式.刀無罪」
收起所有殺意,散去全身真氣,以祥和慈心,面對狂吼神龍。就在槍尖碰觸刀刃瞬間。黃金巨槍驟然粉碎,霸者慘叫一聲,全身骨骼經脈盡數斷裂,內臟嚴重受損,向後飛去跌落沙土之上。宮毘羅見此情形,飛也似奔向元武,絕觴雲此時也已立在敗將身旁。
「大哥,大哥,不要死...大哥...」男孩無法置信替自己手刃仇人的大哥,這麼快便要和他永遠分離,小小心靈怎堪一次又一次去承受死別痛苦。
絕觴雲看到毘羅傷心樣子,不禁感到後悔。
「咳...小...小兄弟...別...別哭了...咳...生死...有命...莫...莫強求...大哥...死而...無憾...咳...」奄奄一息之人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記...住...大哥...咳...是...堂堂...正正與絕叔叔...決戰...不可...將絕...叔...叔...當作仇人...答應我...快!」元武緊握兄弟小手斷續說道。
「大哥我答應你,你不要死...」宮毘羅滿臉淚水,不甘願自己為何如此命賤,屢次連累自己恩人。
「絕...兄...」元武氣若游絲地說。
「我在...」絕觴雲見訣別情景早已紅了眼框,但也無能改變事實。
「請你...幫忙...我身上...有...咳...槍...法...秘笈...乃是...畢...生...所研,勞...你替...咳...我指...導...我兄弟。」彌留者強忍一口氣,要把後事交待完畢。
「在下一定傾力以助。」絕觴雲一口答應,全無遲疑。
「多...謝...」
說完謝字,不世霸者凋零於塵世之間,面帶滿足微笑,令人唏噓不已。
「大哥!大哥!大哥...」抱著元武身軀,宮毘羅放聲大哭,哭聲響徹天地。

絕觴雲欲上前安慰傷心男孩,憤怒毘羅咬牙切齒,狠狠盯住前方男子喝斥道:
「別碰我,殺人兇手。」
「你想報仇嗎?」絕觴雲陡然道出此言。
男孩略微遲疑,恨恨說道:「想!」
絕觴雲點頭道:「既是如此,就聽你大哥吩咐,由我指導習練槍法,藝成之後,自然可以報仇。」
毘羅毅然回答:「好!」此時盛怒少年被仇恨矇蔽,心中想著不管使用任何手段,都必須替恩人殺掉這名男子。
「既有決心,就跟著我努力參研這絕世武學。」

語畢絕觴雲將元武埋在破屋旁邊,立個木牌後便帶著宮毘羅離開這傷心之地。


這日,在仙境,慵懶少女學著醉三劍,躺在屋頂上看朵朵白雲從自己上頭掠過,隨性尋思道: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學成師父劍法。」
正當少女發呆之際,天空突然出現一隻巨大鳳凰,鳳凰全身羽毛閃耀七彩寶光,張開翅膀竟有將近三十尺的長度。驚駭之餘,已見鳳凰緩緩降落小木屋前,從背上躍下三人,一大兩小。大的是個容顏姝麗的成熟美女,身披桃紅色半透明衣裳,雪白臂膀若隱若現,笑容可掬,讓人一眼望去想不被其卓越風姿吸引也難。小的兩個是一男一女約莫與自己年齡相當之人,腰際各佩掛一黑一白長型細刀,這對男女五官甚是相像,皆清秀可愛。
陌生佳人在木屋周圍瞧了一瞧,便發現躺在屋頂上的少女。她以婉轉聲語向陳昕問道:
「請問醉三劍在嗎?」
「師父不知溜達到哪兒去了,前輩可以進屋等待。」陳昕邊說邊跳下屋頂,準備引訪客進屋。
「妳是醉三劍的徒兒呀?」佳人水汪汪眼睛注視眼前娟秀少女,感到非常好奇。
「是的,前輩,晚輩名叫陳昕,在師父門下習劍已經兩年有餘。」娟秀少女恭敬回道。

待四人都進屋坐下後,陌生佳人輕聲說道:
「昕兒,我呢,是妳師父的好朋友,叫程瑜。旁邊這兩個是我徒兒,來,跟陳昕姊姊打聲招呼。」
「姊姊好,我叫虞允文。」男孩首先介紹自己,態度甚是恭敬。
「姊姊好,我是虞襄苹。」女孩也接著道了姓名,神情非常高興。
「他們是雙胞胎,所以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醉三劍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程瑜態度非常溫柔和善,十足像個鄰家大姊姊。
「師父出門從來不曾說過自己何時會回來。」對於那人神出鬼沒習性,陳昕無可奈何。
「哎呀!我都忘了他的個性,被師父整過嗎?」
陳昕聞言心想:「看來這位大姊姊,完全清楚師父的行為與習慣。」
於是淡淡道出自己心酸:「常常...」
此時程瑜嫣然一笑道:「呵呵...別介意,認識他的都被捉弄過,可說無一倖免。」
「前輩也被戲弄過嗎?」陳昕好奇問道。
「當然有啊!還不只一次,連我師姐也被氣得差點要殺了他才肯罷休。」程瑜開心說著,絲毫不以為意。
「這麼嚴重!是什麼事啊?」陳昕覺得師父行徑實在是讓人不予置評。
「百年一次的群仙大會上,醉三劍捧著大束鮮花,走到師姐--雲霞仙子面前,突然向她表示愛意。師姐聽到後滿臉羞紅,不知該如何回應時,醉又接著說:「別當真,我是要看看傳說中冷酷的雲霞仙子,面對男人求愛時會有什麼反應。」師姐氣得當場拔劍追殺他,要不是眾人阻止勸說下,我看妳師父應該是無法收妳為徒。」對於當年之事,程瑜說來還是面露微笑,頗覺有趣。

「沒想到師父竟然惡作劇到如此程度,唉...」少女搖頭感嘆,無話可說。

陳昕與程瑜聊得盡興,允文與襄苹始終在旁靜靜聽著,不知不覺已過好幾個時辰。

程瑜驚訝道:「哎呀!都那麼晚了,我們就先回去,昕兒,與妳師父說,彩凰仙子有事找他,有空務必到我居所一談。」
陳昕畢敬回答「晚輩定會轉告師父,恭送前輩。」
程瑜輕拍少女頭頂道:「昕兒再會。」
雙胞胎此時也向陳昕道別:「姊姊再會。」

三人離去後不久,醉三劍遽然出現在少女面前,陳昕眼光古怪望向頑童,然後道:
「師父,彩凰仙子前輩來找過您,請師父有空務必至前輩居所一談。」
「正麼巧,剛才我也是去找她...」醉三劍抓抓頭,十足小孩模樣。
「原來師父是去找前輩啊!」陳昕感到驚異,不知師父找彩凰仙子何事。
「有見到那對雙胞胎嗎?」醉三劍雙手作枕,躺在床上懶懶道。
「見過了,啊!該不會是下個對手是她們其中之一吧?」恍然大悟少女趕緊詢問。
醉三劍拍手道:「乖徒兒,一猜即中,聰明。」
「什麼時候?要與誰比試?」陳昕心中忐忑,不知要跟哪一位過招。
「時間再去跟彩凰確認,至於誰嘛,到時便知。」醉三劍故作神秘,吊足少女胃口。
「又賣關子...」(可惡...)

陳昕當晚展轉難眠,對於下場對手不停作各種猜想,一會覺得允文較好,一會又覺得襄苹較親切,就這樣折騰到半夜才逐漸睡去。

隔日,為了應付即將來到的武藝比試,陳昕努力加強各種進攻技巧,累時就至湖中冥想,體悟生命真義。幾天後,好友蕭芹與上官群同時拜訪陳昕,舉止親密,陳昕看在眼裡已經明白兩人關係,心中逐漸消失的感傷,瞬間再度刺痛少女,強忍奪框欲出之眼淚,向前接應來訪好友。

「好久不見,蕭芹。」傷心之人刻意迴避上官群,不打算與其目光接觸。
「陳昕,最近有再與其他人切磋嗎?」蕭芹欣喜地道,完全沒察覺好友異狀。
「沒有,不過已經知道下場對手可能是誰,時間還沒定。」少女盡力不讓自己情緒崩潰。
「是誰?見過面了嗎?」蕭芹好奇問道。
「算見過吧!是彩凰仙子兩名徒弟其中一人,師父賣關子,我也不確定是誰。」傷心女孩拼命調整呼吸,試圖平穩激動情緒。
「陳昕妳好。」直到此刻,上官群才鼓起勇氣向娟秀紅顏問好。
少女頭也不轉,淡淡回:「你好。」
上官群聽出對方語氣冷淡,隱約知曉陳昕對自己已經產生厭惡之情,卻不知是哪裡得罪眼前秀美女孩,考慮一會後,鼓起勇氣問道:
「請問,不才是否有得罪陳姑娘之處,在下愚昧,不知是哪惹得姑娘不悅,煩請告知,也可以向妳賠個不是。」
「你得罪昕?昕,群有得罪妳嗎?」蕭芹滿臉疑問。
「沒有!」冷酷語氣回應惶恐者之詢問。
瞧著陳昕不友善態度,上官群再也不敢開口說話,只能靜靜聆聽少女們對談。
「我就說嘛,你怎麼會得罪陳昕呢?」蕭芹一點也沒發覺好友對上官群厭惡的神情。

於是乎,女孩們繼續聊著日常話題,旁邊呆立之人,只能尷尬作陪。

交談結束後,陳昕送別來訪朋友,這時壓抑的淚水終於從眼框奔瀉而出,女孩邊跑邊哭,直奔湖畔,臥倒湖邊草地上放聲嚎啕。悲傷少女不斷問為什麼,明明釋懷的感情,如今又再度掀起洶湧波濤。她不能理解,也無法明白,喜歡一個人要放下,竟是如此困難。陳昕陷於徬徨之中,初戀帶來的是痛苦與哀傷,不是想像的甜蜜與快樂。就在萬般無助之際,湖中聖光大作,瑞氣千條,對於眼前異象,陳昕停止哭泣仔細觀察,忽聞光影之中傳來細微聲語。
「過來,過來。」
像被催眠般,少女恍惚往聲音來源前進,緩緩行至光芒中,聖光將陳昕軀體包覆,漸漸沉入水中。這時陳昕感受無限的愛與溫暖緊緊擁抱傷心靈魂,更有數不清熱流從皮膚表面毛孔湧入,頓時覺得全身舒暢,妙不言喻。就在沉醉於美好快感時,意識深處響起奇怪話語。
「劍不是劍。」
「劍就是劍。」
「萬物皆劍。」
「萬物非劍。」
「劍意逍遙。」
「劍.飄零。」

乍聽【劍.飄零】,少女卒然驚醒,發現自己已身在湖邊,剛剛所歷經的事猶如虛夢一場,可是陳昕心裡明白那些不是幻覺,因為此刻體內真氣充沛,較原先不知多了幾倍。
「到底怎麼回事?」
陳昕滿腹疑問,緩步尋思走回小木屋,準備等師父回來後一問究竟。

時至傍晚,醉三劍從門外走進,陳昕尚未提問,便已先道:
「妳在湖中有了奇遇?」
「師父知道?是怎麼回事?」少女心中不解更甚。
醉三劍答道:「妳體內源源不絕的真氣清楚說明一切,本來為師想晚點再告訴妳,沒料湖中那人已經行動。」
陳昕大驚道:「湖中有人?」
醉三劍搖頭解釋道:「說人也不算是人,其實昕兒常去靜心之湖,是一種生命,但是她存在方式跟一般物種不太一樣。由於妳得到她的認同,才會將生命本源注入至昕兒體內。」
「那這個...這個生命在徒兒腦海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陳昕將所聽到的奇怪言語轉述予師父。
「什麼?有這種事?不可能的,她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這...令人匪夷所思。」醉三劍大感疑惑。
「會...會不會是徒兒恍然之間聽錯?」陳昕不敢確定自己所聞是真實,亦或是幻覺。
「有這個可能,但是...應該不是,這個...我再想想。」說完後醉三劍便轉身離去。

「師父...師父...」陳昕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惜醉三劍已消失在視線中。
「那些奇怪的話,到底是什麼?」陳昕歪著頭,試圖靠自己尋找解答,沒多多便感首暈腦脹。
「哎呀...不想了,頭好痛...睡覺去。」放棄思索困難問題後,少女躺上舒適的床準備好好休息,很快疲憊之人就慢慢進入夢鄉。

「逍遙劍精義為何?」
「逍遙。」
「何謂逍遙?」
「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如何逍遙?」
「放下牽掛。」
「如何放下?」
「無欲無求。」
「然後呢?」
「逍遙於天地間,神遊於三界外。」

陳昕迷懵中也跟著唸道:
「逍遙於天地間,神遊於三界外..逍遙於天地間,神遊於三界外..逍遙於天地間,神遊於三界外。」

忽聞有人大喊:「陳昕!」
「啊!」受到驚嚇的少女尖叫起身,香汗淋漓。
「乖徒兒,妳剛剛在唸些什麼?」原來是醉三劍不知何時已回到木屋,聽到陳昕喃喃自語,神情焦慮,似乎處於夢饜中,才出聲喚醒她。
「師父,你回來啦,剛剛...剛剛又聽到奇怪的對話。」
於是陳昕把在夢中對答話語重述一遍,醉三劍眉頭緊皺,思考這奇異現象。
「【逍遙劍】是非常精深的劍法,與為師【暢心自在劍】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可奇怪,明天我請朋友來幫妳看看是哪出問題?」醉三劍對於陳昕腦海中奇怪言語同樣不明所以。
「是,那徒兒休息了,師父晚安。」
陳昕雖然躺下,卻不斷想著夢中之言,許久後才睡去。醒來已不見師父蹤影,隨意梳洗一番,步出木屋,吸了口早晨新鮮空氣,頓感通體舒暢,心曠神怡。正享受大自然輕擁時,卻看見天空飄然降下兩人,其中一人不是師父是誰,另一人是名妙齡女子,容貌和藹可親,身穿橙色羅衫,但雙眼微閉,不知怎麼看路,還沒問師父,醉三劍已經開口說話:
「旁邊前輩是琦夢仙子,師父請她幫妳看看腦識是否有異狀。」
「昕兒妳好,不用害怕,檢查不痛的。」琦夢微笑說道。
「是,前輩。」陳昕感覺此人像母親般溫柔慈祥,對於檢查也就沒那麼害怕。
琦夢仙子讓陳昕閉目盤坐地上,隨即雙手捏個指訣,口中念念有詞,點點螢光圍繞在仙子雙手之上,螢光越聚越多,也越來越亮,不一會仙子指尖輕觸陳昕眉宇,螢光順著手指進入少女大腦,開始透視腦識中的秘密。
「這是小時候記憶...這是與同伴遊戲片段...」仙子一邊觀察陳昕意識,一邊向醉三劍說明所見情況。
「這是村人與父親被殺記憶...疑...這是...」察覺少女情事的仙子禁口不語。
又過片刻後~
「找到了,意識深處有個被特殊能量包覆的記憶區塊,我試試看能不能進入。」
正當琦夢仙子運使螢光,打算解開封印記憶時,一股強大能量反噬仙子腦部。
「啊~~」被不明能量攻擊的琦夢輕呼一聲,連退五步,趕緊凝神護住自己靈識,同時陳昕也受到波動而睜開眼睛。
仙子調勻內元駭異道:「好可怕的封印之術,醉,抱歉,我無能為力,但是那股能量應該是保護昕兒記憶不被入侵,對昕兒應該不至於產生危害,而被封印記憶,應該與她前人有關。」
「嗯!我明白了,謝謝妳。」醉三劍似乎想到端倪。
「不用客氣,先走一步,告辭。昕兒,再會。」琦夢仙子揮揮手向娟秀少女道別。
「再會,前輩。」沒能查出原由,少女難掩失望神情。

望著琦夢仙子飛離身影,陳昕欲探出心中秘密的願望落空,顯得神情黯然。

「昕兒,妳爹爹有沒有跟妳說些守劍者之事?」醉三劍認為關鍵應該跟徒弟身分有關。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爹曾說過,守劍者能力時間一到會自動覺醒。」陳昕歪著頭回想。
「原來如此,看來那些話,是妳先祖不知用什麼方法,植入代代守劍者意識裡,隨著時間或其他條件會慢慢解開。」醉三劍了解原因後,心中石頭也就放下。
「嗯?是因為這樣啊。」陳昕不知何由,仍感到些許迷惑。
「順便告訴妳,四天後進行實戰練習。」醉三劍突然丟出此句。
「!」(意外驚喜師父真是送不膩。)少女心中暗自抱怨。
「好好準備,這次不比前兩戰,對手很強,難度很高,要是不留點神,妳可是會一敗塗地。」恐嚇完後,按照慣例又任性消失在陳昕眼前。

少女低聲自語道:「不知道對手是哪個?」儘管疑問陳昕也不再多想,往樹林走去,加緊劍法練習。

四天很快就過去,緊張之人一大早就在木屋外等候,直到近中午時分,才見到巨大鳳凰從天而降。彩凰仙子一見到陳昕便開心道:「原來上次妳師父是去找我,兩人錯開沒會到面。」
少女恭敬說道:「前輩好,這件事上次師父已經告知過晚輩。」
「姊姊妳好。」虞允文,虞襄苹非常有默契同聲問好,可愛模樣甚是討人喜歡。
「妳們好。」少女點頭,莞爾回應。
「人都到齊,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忽見醉三劍坐在木屋前,拿著蘋果享用,邊咀嚼邊說話。
「昕兒,同時與他們對戰可要當心點,畢竟是雙胞胎,心意相通。比尋常兩人聯手威力更大。」彩凰慎重叮嚀道。
「同時與兩人!?」少女轉過頭去,以眼神責問醉三劍。
「哎呀!突然肚子痛,難不成蘋果是壞的。」醉三劍完全無視徒弟抗議,逕自裝瘋賣傻。
「昕兒不知道嗎?醉說妳主動要求與兩人同時對戰,還說一次一個不夠刺激,唉...看來又被他晃點。」仙子笑笑無奈說道。
這時虞襄苹突然開口:「那由我一人與姊姊切磋吧!」
「這可不行,說好兩人就是兩人,本仙者不接受任何折扣。」醉三劍大聲表明自己立場。
「前輩,既然師父說是兩人,就兩人吧。」陳昕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認命地說。
「既是如此,昕兒務必小心應戰,千萬不可大意。」彩凰仙子眼神露出關切神情。
「徒兒別怕,以自身所學冷靜應對便可。」醉三劍胸有成竹,不認為陳昕會敗陣。

於是陳昕提著木劍,向空曠處走去,允文與襄苹並肩齊行,至少女前方十步之處停下。
陳昕持劍指地道:「請!」
雙胞胎身形微蹲,手握腰際刀柄說:「姊姊賜教。」
教字說完,允文、襄苹眼神一變,猶如注視獵物之猛虎,少女不敢大意,仔細觀察對方動靜。草原上清風,微微掠過三人一觸即發的身影,也將女孩青絲吹得飄搖不定。
倏忽允文直奔少女而來:「迅.一。」
男孩以快捷之勢拔刀斬向陳昕,昕身子後仰躲開斬擊,卻見對方刀已還鞘。正覺訝異之刻,左際忽聞女聲:「迅.一。」凌厲刀氣逼面而來,少女左足猛踏向右盪開,空中飄落數根被斷長髮,不禁暗道:「好厲害。」
還未能展開攻勢的陳昕,再遇殺招。
「迅.二。」允文已衝至前方,抽刀交錯兩擊,速猛十字斬籠罩上身,準備向後閃避時,後方傳來女聲:「迅.二。」
雙十字斬前後夾攻,危急一瞬,陳昕不加思索:「劍.亂舞。」
唰唰唰唰,狂野四劍擊退雙胞男女,對方兵刃也順勢入鞘。
「這是?」醉三劍對於徒兒此招頗感疑問。
彩凰仙子讚嘆地說:「好俊的劍法。」
陳昕則恍然道:「是拔刀術!」醉三劍曾經說明各家武學特性,拔刀術算是其中較少見武技。最大特徵是每招之後必收刀入鞘,再行攻擊。
允文、襄苹對於姊姊方才四劍顯得非常佩服,兩人一前一後與陳昕對峙,思索下一步攻勢,而少女不大明白何以會施出【劍.亂舞】此式。
片刻寧靜後,兄妹兩人眼神示意,再開戰局,允文率先搶攻:「迅.三。」乙字斬擊強襲而來,陳昕這時清楚,對手兩人兄主攻,妹從旁策應,所以一邊出招化解前方攻勢,一邊注意週遭情況。殊沒料到上方傳來破空氣流:「迅.鷹伏擊。」襄苹不知哪時已躍向空中,雙手握刀高舉過頭猛劈而下,強烈刀勁發出陣陣低吼。陳昕大驚,用力橫斬,掃退允文,木劍封住頂門欲擋下兇殘之鷹伏擊,【啪嗒】一聲,木劍斷裂,少女震退數步。正當男孩上前,自信滿滿要取下勝利之際,陳昕腦海怪異聲語再起:
「夫逍遙者,藍天為帳,大地為床,劍刃為枕,山嶽為家。心無罣礙,身無惆悵,馭陰陽雙氣,馳騁風雲之上。」
少女恍惚間意識與自然合而為一,眼神混沌,光闇不明。醉三劍與彩凰仙子見狀同時大感訝異。
允文拔刀欲制服對手,陳昕雙手指尖竟各化出三尺光劍,飄逸向對手進招。男孩驚駭之餘急忙揮刀抵禦,其妹為搭救也跳入戰圈。只見窈窕少女,表情愉悅,雙劍如行雲流水,灑脫於進退之間,一斬一刺,一勾一點,莫不讓人目不暇給,心蕩神怡。這對兄妹第一次遇到如此完美劍法,手忙腳亂拼命化消對手源源不絕的招數,危機頻頻,在旁邊觀戰兩人也不免膽顫心驚。慢慢地,陳昕劍意昇華至頂點,隨手擊出絕世兩劍直取兄妹眉間,千鈞一髮,觀戰兩人身影竄動,醉三劍以己劍氣化消陳昕一劍,彩凰仙子以手刀刀氣抵擋另一劍,卻聽仙子輕忽一聲:「啊!」其掌心受創鮮血湧流。
忘神女孩猛地驚醒,急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但見前輩掌心滿是朱紅,趕緊幫彩凰仙子止血包紮。
允文、襄苹盡皆嚇傻,愣愣佇立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仙子溫柔說道:「別緊張,我沒事,別哭了,彩凰姊姊疼。」陳昕邊包紮,邊流下眼淚,隱隱覺得前輩手上之傷似乎與自己有關,內心深感歉意。
醉三劍安慰陳昕道:「乖徒兒,別難過,不是妳的錯,況且這點小傷彩凰是不會放在心上。」
「是啊!沒事的,別傷心。」仙子輕撫少女,陣陣溫柔使不安的心逐漸平靜。

傷口處理完畢後,仙子轉頭向雙胞兄妹道:「允文、襄苹,來謝謝姐姐指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你們見識到這絕世無雙之劍法。」彩凰依然笑容滿面,對於剛剛生死攸關的景況,並不在意。
「謝謝姊姊指教。」兄妹同聲道謝,心中只怕對這劍法,恐懼多於讚賞。
「醉,恭喜,想不到昕兒那麼年輕就體悟你劍法最高精義。」彩凰仙子高興說著。
「嗯...」醉三劍點頭示意,內心卻是大感疑惑,當下不便多做解釋。

眾人進屋內休息,聊些不要緊的話題,隨後彩凰仙子便帶著兩名徒兒離開,離別前雙胞胎兄妹欲言又止,似乎想跟陳昕說些什麼,卻始終沒說出口。雖然少女發覺有異,也不敢多問,目送三人離去,內心百感交集。

「昕兒,剛比試時,是否又聽到奇怪言語?」醉三劍詢問道。
「是的,師父,徒兒聽完後就沒了意識,只覺得在很舒暢環境裡。」陳昕將自己感受如實陳述,也將所聞內容告知師父。
「逍遙劍真是天下絕妙無雙之劍,甚至連為師【暢心自在劍】都難以與其匹敵。可惜是昕兒還不能隨意使用,或許此劍法與妳心境有關。」聽完愛徒所言口訣,醉三劍深刻體認到此劍法博大精深之處。

「【暢心自在劍】是否就是師父與徒兒第一次見面時所施展劍法。」陳昕好奇問道。
「嗯,沒錯,這劍法師父成仙後才領悟,後來修練逍遙訣,更將【暢心自在劍】提升至更高境界,或許這逍遙訣與逍遙劍是有相互關聯。」醉三劍想起與異數相遇情形。
「逍遙訣是師父所創嗎?」少女對這門密法感到興趣。
「不是,一次偶然師父遇到某個生命體,與祂交談後受其指導而完成這逍遙訣。」醉三劍心中猜想,或許祂也指導過逍遙劍創始人。
「某個生命體?像軒轅一樣嗎?」陳昕想起軒轅,不禁有點思念這奇怪的好朋友。
「類似但是不完全相同,我們互相賞識,聊了很多宇宙真理的話題。後來祂向我提到,如何達到生命極限,所言道理就是逍遙訣的雛型,為師根據其論述加以修改,完成逍遙訣。」對於那次邂逅,醉三劍表情悠然神往。
「原來如此,也因為修練逍遙訣,師父才會越變越小。」陳昕瞧著師父孩童般身影,到現在都還不大習慣。
「是啊!哪像妳,越來越老,皺紋都出來了。」頑皮之人不改搞笑個性,趁機消遣自己徒兒。
「師--父--」怒不可遏的少女準備降下天罰,無奈對手早有準備,轉眼消失於方圓中。

「可惡,跑真快,最近已經都打不到師父,唉...」陳昕幽幽歎口氣,拾起殘劍,內心突感不捨。
「劍斷了,如果可以修復該有多好。」明知斷劍難復,卻還是希望能有奇蹟發生,將二分木劍收到屋內後,慨然者往湖畔行去,準備冷靜雜亂不安的心。

走在小徑,少女回憶起許多往事,爹爹的話,同伴的笑容,與軒轅相遇情形,所有景況一幕一幕接連在腦海浮現,有歡喜,也有悲傷。
「梵天,要不是你,也不用與爹爹和村人分離,要不是你,現在一定過著平靜快樂的生活,梵天,都是你...」娟秀女孩再度落淚,寂寞和感傷悄悄包圍無助又徬徨之靈魂。
陳昕一到岸邊,【撲通】跳進水裡,開始止息紊亂思緒,湖中生命感受到女孩痛苦絕望的心情,不停注入溫暖熱流,試圖撫慰少女不安情緒,就在迷亂靈魂回穩,進入明鏡止水狀態時...

「陳昕。」不明男性聲音自意識深處響起。
「誰?是誰?」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陳昕頗感困惑。
「我是妳先祖好友。」說話之人語氣和藹,就像對待自己女兒般溫柔。
「先祖?好友?」少女不解對方所言之意,滿腹疑問。
「逍遙劍是妳先祖,也是第一代守劍者絕技,他在封印自身生命前,以意念將劍意隱藏在後人腦識中,直到妳身上,才會逐漸顯現。」不顧陳昕對於狀況之不解,開始述說塵封往事。
「我與妳先祖,皆受悉達多所託,完成各自使命,而新的使命如今已經落到妳身上。」
「什麼使命?我身上?」陌生男子道出驚人事實,使陳昕受到不小衝擊,也產生許多迷惑。
「使命目的現下妳無法領會,使命過程必須由妳自己做出抉擇。在真相大白那刻妳將體悟混沌,進入永恆。」男子繼續說著令人費解的陳述。
「我不懂。」陳昕在腦海裡大聲抗議。
「仔細參悟,現在將傳妳【劍.飄零】。」男子猶如自言自語,對於少女所說並不理會。
「我不懂,我不懂,你是誰?,什麼使命,為什麼是我,我不懂。」陳昕心已狂亂,無法理解所發生怪異現象。
發覺靈魂波動反常的湖水,注入更多能量穩定女孩心情。

陳昕浮躁情緒被安撫後慢慢回穩,倏忽間感受到自己變為另一人,那人拿著持劍注視眼前對手,忽而全身真氣洶湧,四周空間景物乍停,雖然看起來像完全靜止,但還是可以感覺出景物以極其緩慢速度移動。自己所成為之人手持黑色長劍,踏著腳步快速繞到對手後方,勁元注入劍身,奮力一斬。
「啊!」尖叫一聲,陳昕已躺在湖畔,輕聲道:
「剛剛是?」女孩對於適才所經歷一切,直覺不可思議。

驚疑不已的少女急急奔回木屋,等待師父出現,過了大半天醉三劍才悠閒從門外逛進來,陳昕即刻迎向前準備一問究竟,心虛者不明所以,還以為徒弟要降下天譴,急忙向後躍去,少女大喊道:
「師父,又出現奇怪聲音了。」
「喔?」醉三劍這時才發現自己會錯意。
陳昕將所聞言語,看到景象一股腦全說出來,接著用水汪汪眼睛瞪著師父,期待滿意解答。
「原來如此,逍遙劍果然是昕兒前人所設機關,至於妳的使命為師不清楚,軒轅可能知道一二,下次遇見向他詢問吧!最後就是妳前人好友,用一種特別術法讓妳感受【劍.飄零】發動過程,現在昕兒身體應該已經記住此招運使方法,嗯...」醉三劍說完以拳托著下巴,陷入沉思。
「師父再想什麼?」陳昕不解地問。
「乖徒兒,對師父施展【劍.飄零】,木劍已斷,以指代劍。」醉三劍想親眼見識此招威力。
「這個...師父..我不會。」陳昕略感困擾,不確定要如何使出【劍.飄零】。
「只需想著當時感覺便可,身體會自行反應,別怕,試試看回憶當時景象。」童子身形傲立,全神貫注迎接驚世之招。
陳昕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回想在異境中一切。猛然之間,少女身影消逝,醉三劍大感驚異,此刻後方劍氣倏瞬已至,指劍斬過童子剎時,本該倒下身影竟轉眼幻化無蹤,原來是醉三劍用超越常人視力速度,避開此劍。攻擊落空的陳昕,回頭望見師父沒事,便意識喪失,倒落地上不省人事。醉三劍見狀急忙走向前去,扶起徒兒,觀察她內息運行狀況,確定沒有大礙後,將陳昕抱入木屋內休息。
「看來此招耗損真元過劇,不能隨意使用。」但醉三劍心中了解,此招威力強大,世上沒幾人能避過。

陳昕躺在床上,足足昏迷一天一夜才漸漸醒轉。
「嗯~~~,啊~~~」女孩伸伸懶腰,打個哈欠,似乎睡得非常滿足。
醉三劍見徒兒起身後道:「醒啦,小笨豬,妳總共昏睡一天一夜。」
「啊?師父,徒兒睡了那麼久?」陳昕簡直無法相信。

「昕兒,要記住,【劍.飄零】不可隨意使用,此招耗費過多真元,以妳能力發動一次就油盡燈枯,要是不能一擊破敵,只能倒下等死。」醉三劍認真告誡愛徒。
「是,昕兒知道。請問師父對這招看法如何?昕兒不是很明白。」陳昕即使能施出【劍.飄零】,但自己對這招術了解卻是不深,甚至可說一無所知。
「【劍.飄零】是利用體內真氣引發空間異變,再從敵人防禦最為薄弱的後方一擊斃殺。威力之強,能避開者寥寥無幾,只可惜耗損內力太大,只能在危急時使用,算是此招弱點。」醉三劍詳細解釋劍招要義。
「可是師父卻避開了,真是厲害。」陳昕對眼前之人的神通廣大不禁更加佩服。
「那是當然,醉三劍何許人也,哈哈哈哈...」被褒獎童子,縱情狂笑,不可一世。
「...」(以後還是少誇他...)陳昕看著志高氣揚的師父,不住搖頭唏噓。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相丰神俊美,眼神卻隱含至極哀傷,抱著散發詭異妖氛之黑劍,依靠路邊大樹,內心若有所思。片片飄下落葉,在靠近此人瞬間,都被無形劍氣斬得粉碎,雲消煙散。

丰神青年回想起爹親臨終那些話,思緒混亂不已。
「飛兒,你已盡得為父真傳,相信現在你也了解自己真實身分。」奄奄垂絕的燕飄零,輕輕拍著燕飛。
「爹~」燕飛伏在將死至親身上,不住哭泣。
「以前爹說過,自己人生,必須自己做出選擇,爹對你沒有期望。如今也是,不管你選擇什麼,好好去體驗那專屬於你自己的獨特人生吧!」說完最後遺言,燕飄零面帶微笑,與世長辭。

徬徨燕飛,不知何去何從,與義父一起,本是人生唯一目的,也是最快樂時光,如今依靠頓失,無助靈魂性格慢慢產生奇妙變化。

而在燕飛心煩意亂時刻,路上獨自行走的年輕婦人,遇到兩個帶刀惡煞攔住去路,惡煞口出穢語道:
「呦,小美人,到哪去啊?來陪大爺們交合交合一下,包妳舒坦上青天,哈哈哈...」
婦人大驚失色,面露惶恐,想要逃跑卻已被捉住。
「救命啊!救命啊!」儘管大聲呼救,路上行人卻沒個敢伸出援手幫助將被凌辱的婦女。
「別害怕嘛!很舒服的。」兩名惡煞,邊說邊扯爛可憐婦人衣裳。
就在淫賊準備行苟且之事時,微感惱怒的燕飛劍氣瞬發,兩名惡徒當場身首異處,魂斷黃泉。見狀婦人,嚇得啞口無語,回神後,知道是路旁年輕人相救,於是扶著殘破衣裳,向前準備致謝,待行至燕飛面前婦人輕道:
「多謝壯士搭...」
救字尚未出口,黑劍劍光再動,婦人頭顱墜地。
「煩啊!」燕飛不耐煩地說。
目睹一切的其他行人,飛也似逃離現場,不到片刻,整條路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此際燕飛才覺安靜許多,靠在樹上,閉目養神。

幾個時辰後,一大群帶著武器的群眾,鬧哄哄往燕飛所在地方而來,對於突然出現之噪音,丰神青年甚感不悅,於是緩緩起身,劍刃霍地出竅,信手斬了幾劍,劍氣橫掃眾人,只聞慘叫聲此起彼落,肉塊漫天飛舞,所有人死的死,殘的殘,逃的逃,血液匯聚成河,流到路旁。對於將亡未亡生靈,黑色死神皆毫不猶豫補上一劍。約一盞茶時間才又恢復原有寧靜,燕飛繼續靠在樹上,思考自己未來去向,而前方則是散落一地的血腥與悲哀。

三天後,丰神青年對於生命存在意義,依舊沒能參悟出滿意答案,他所處之地周圍卻已經成為名符其實的人間地獄。不計其數屍首堆積成山,到處都是殘破肢體與頭顱,血肉腐敗所產生的惡臭,更是瀰漫方圓數十里內。這裡--正是死神領域。
燕飛依舊坐在樹下,原本枝葉扶疏之大木,因感受毀滅妖流而變得死氣沉沉,綠意全無。面對前方殘酷景象,燕飛恍若無覺,對他來說,再多人命也比不上找到自己存在目的重要。
猝然黑色魔劍感應到不尋常能量接近,開始蠢蠢欲動。俊美青年思緒從虛無中被拉回現實,燕飛眼睛緩緩睜開,見到身穿白衣,腰繫長劍,雙手負背之人漫步行來吟道:
「清風長劍伴我身
  此身逍遙步紅塵
  紅塵俗事何其多
    難擾天地一幽魂」

此人神情淡然,眉目軒宇,全身聖光若隱若現,詭異妖氛近他不得。燕飛心知強敵已現,起身迎去,直到兩人相距七步方各自停下。白衣之人環顧周遭,微笑道:
「這些人都是你所殺?」
「是。」燕飛淡淡回道。
白衣人繼續問:「理由?」
燕飛不改惜字如金習慣,冷冷道:「吵!」
「李靖,你?」看來兩人在說話方面倒是可以結為知音。
「燕飛,戰?」俊美青年省去累贅話語,直問對方意圖。
「領教了。」李靖覺得此人很合自己胃口。

語畢,燕飛抽劍疾刺對手門面,黑色劍身發出陣陣悲鳴,李靖見招,身子一側避開疾刺,腰際長劍受真氣引動自行出竅,在空中轉了一圈,縱劈來人,燕飛變招橫劍,封住上門,兩刃相激,【鐺】,長劍彈回,李靖順手接住,燕飛攻勢再開,連刺七劍,劍氣涵蓋白衣男子全身,李靖輕躍向後,以簡單動作盡消對手猛烈招數。燕飛心一凜暗道:「高手。」正要繼續向前搶攻,李靖卻已挺劍往右肩削去,俊美青年用劍刃向上畫個半圓盪開迅捷劍勢,此時對手前方空門大開,不加思索一劍長入,【錚】,白衣男子竟以雙指拑住黑劍,燕飛訝異之時,對方另手兵刃凌空而下強劈眉間,危急一髮,被制者扭轉劍鋒,掙脫被拑之勢,執劍抹向李靖手腕,對方招式再變,轉身低刺,燕飛雙腳一縮,身子騰於半空,遞劍向前直取對手左眼,白衣男子背脊貼地向後飛去,躲開殺招。
戰鬥稍停,互相凝視的兩人,不由打從心裡敬佩彼此。
「師承?」李靖好奇問道。
「...」燕飛無語,似乎不想回答。
「每人都有難言之隱。」李靖對於保持沉默者並不見怪。

燕飛不想久戰,極招上手,真氣盈滿全身,眼睛剎那間泛出血光,李靖對此異象微感訝異,只見黑色妖魔充斥空間,淒厲哀號響徹地界。
「劍.極光」
死神雙手握刃,高舉指天,聖邪之氣竄升而上,青空宛如明鏡映射雙氣,化作無數劍雨向白色身影奔瀉。
李靖嘆道:「絕技!」
隨即身形飄然,在眾多劍光中穿梭漫舞,臉上表情怡然自得,對於不斷臨身殺機絲毫不以為意,然後--絕妙一劍刺入燕飛左胸。
李靖瀟灑道:「此乃凌波如意劍。」
話語一落,劍氣順著劍身灌入燕飛體內,震飛死神數十步。丰神青年單膝跪,手著地,血直流。李靖澹然注視對手,以為勝負已定,殊不料眼前敗者忽而消失,大駭之餘,背後殺招已至,只覺頸口一冷...

氣宇軒昂的絕世高手,閉目微笑道:「此招,天下無敵。」
首級飛升,徒留軀體噴濺一世滄桑。
燕飛按撫受創部位,搖搖晃晃走了兩三步就不支倒地。

黑色死神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看見義父,也看見血腥。虛境中滿地屍首,哀聲震天,是夢也是幻。燕飛睜開雙眼,見到清麗俊逸女子在身旁望著自己,意識混沌者不明所以,又合眼睡去。
王者帶領殘暴軍隊,無情蹂躪呼救的男女老幼,義父拼命抵抗,直至嚥下最後一口氣。再度張眼,清麗女子仍在身旁,輕柔問道:
「感覺好點沒?」
「嗯。」
燕飛回答完,雙眼閉上,幽幽睡去。殘存之人傾盡全力,留下最後詛咒,所有一切終究是夢也是幻,人生是夢也是幻。
昏迷多日者清醒後,起身坐在床上環視四周,發現此地是由竹子所搭建之小屋,屋內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與幾張椅子。這時,那曾經見過的清麗女子從門外走進,看到床上之人已經甦醒便問:
「餓嗎?」
燕飛點頭道:「嗯。」
女子轉出門外,過了幾刻,端來幾盤小菜與稀飯說道:
「能下床嗎?」
燕飛保持沉默,用行動代替回答,他慢慢起身下床,來到桌邊坐下,開始用餐。
於是乎,男無言,女無語,兩人默默共處在這小小空間。
經過個把月後,燕飛在這名女子照顧下,傷勢逐漸復原。女子見此人身體已無大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燕飛。」面無表情者淡淡說道,對於救命恩人也不是特別在意。
女子眼眶濕潤,聲音微微發顫再問:「李靖是你殺的?」
突聞此言,燕飛甚感驚異,遲疑半刻才答道:「是。」
【啪啪】兩聲,女子猝然賞了對方兩耳光,燕飛撫摸紅腫臉頰,迷惑不解。
「我叫李默然,李靖妹妹,殺兇之仇已報,從此互不相欠,走,不想再見到你。」清麗朱顏眼淚潸潸流下,手指著向門外。
這時迷惑之人心中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一向對外在事物毫無感覺的他,此刻竟覺得陣陣心疼,燕飛不加多說拿起黑劍起身離去。
跨出門檻,陣陣清風迎面而來,甚為舒暢。丰神青年環視小屋週遭,並無其他人家,而小屋後方有片竹林,風一吹動,沙沙作響,聽來甚是悅耳。燕飛邁步前進,打算離開此地,順著路徑,快行急趨,走沒多久心中放心不下,又轉回頭慢慢接近小屋。此際李默然拿著水桶正要去溪邊打水,瞧見燕飛鬼鬼祟祟在屋外徘迴並不予以理會。思緒糾結之人跟隨女子後面而行,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幹嘛。默然打完水後,吃力提著裝滿溪水的桶子走回小屋,稍不留神,被路上石頭絆倒,撒了一地的水。燕飛趕緊衝向前去扶起女子,拍拍裙上灰塵,提著木桶往溪邊走去。李默然也沒說什麼,靜靜注視對方舉動,燕飛打好水詢問要放置何處,默然無語,逕自往小屋行去,提水者緊緊跟上,只見女子指了個水缸,便將水倒入缸中。
從此,燕飛便陪在默然身旁,砍材,提水,生火,打掃環境。李默然始終不發一語,只有在半夜時,偶爾會聽見幽咽之聲。

這日,李默然準備一些酒菜放在竹籃裡,向屋後竹林走去,燕飛同樣緊隨,默然並不阻止。兩人進入竹林,沿林中小徑到達一座土堆前,土堆上立著石碑,碑上刻有文字--【默然之兄.李靖長眠於此】。燕飛見到此碑,內心感受複雜,默然將酒菜擺至土堆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約過半盞茶時間,才又睜開眼睛,坐在墩旁。
「我哥武功高強是不是?」神情黯然女子忽地問道。
燕飛微微愣住,過半晌才說道:「今生所遇,最強之人。」
「你被我哥所傷?」默然又問。
「是,凌波如意劍貫穿左胸。」燕飛對於可敬敵手絕式記憶猶新。
「唔,那是哥哥最得意之劍招。」眼神憂愴女子拿起竹枝在地上隨意畫了起來。
「對不起。」這是燕飛此生唯一一句道歉之詞,也是今生唯一感到後悔之事。
默然聞言伏在膝上,哭了起來:
「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我哥。」
面對眼前可憐女孩回答,無情者心中絞痛,抽起長劍抹向頸子。
「住手!」默然大聲喝止。
燕飛停下劍勢,呆呆望著傷心女子。而傷心女子起身衝了過來,一陣拳打腳踢,盡數往燕飛身上招呼。
「你死了哥也不會復活,安什麼心,要讓我再傷心一次嗎?」默然淚流不止,盛怒指責對方。
「再傷心一次?」燕飛不解萬分,眼前清麗女子,會為自己難過?
情緒發洩完後,默然拭去臉上淚痕,收起碗碟,走出竹林。
燕飛則在李靖墓前,茫然而立。

時至傍晚,男女在桌前用餐,李默然突然開口道:
「你幾歲?」
燕飛頓了半會才答:「我...我不知道。」
【噗嗤】一聲,女孩嫣然一笑說:「還有人不知道自己幾歲。」凝視默然笑顏,燕飛不禁心神迷亂。
「爹娘呢?」女子清澈眼神,彷彿能透視人心。
「我沒爹娘。」燕飛據實以告。
「沒爹娘?是爹娘都不在,還是不知道爹娘是誰?」默然大感疑惑。
燕飛神傷道:「是沒爹娘。」
「既不願說,也不勉強。」女孩有點不悅。
「我不是人類所生,所以沒爹娘。」燕飛在這清麗女子面前竟然毫不隱瞞自己身世秘密。
「!」聞言默然震撼不已。
「我是由術法所創造的生命,目的是為了殺光人類。」燕飛繼續道出驚人事實。
「...」思緒混亂的女孩,無法領會眼前之人所說,到底是何意思。
「很可笑,對吧!」說出可笑者,神情卻是非常落寞。
「是...是誰創造你?又...為什麼要殺光人類。」推敲一會後,默然總算理清對方情況,便詢問來龍去脈。
「在墳山被消滅那一群人創造我,殺光人類是為復仇。」燕飛無奈說道。
「!!!原來如此...」李默然總算知道事情原由,也心疼眼前之人遭遇。
「那...你怎麼沒...執行你的任務,除了前幾個月那次,也沒...殺了我。」默然不安地問。
「之前都跟義父在一起,他能克制我殺念,後來義父死了,覺得很茫然,坐在樹下沉思,突覺路上往來行人很吵,才動殺念。至於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願意為妳而死。」燕飛將內心想法,毫不保留說出,連自己也甚感訝異為何有如此舉動。
李默然害羞低下頭去,輕輕道:「能讓你不動殺念嗎?如果跟我在一起...」最後幾個字幾乎已快不能聽見。
「嗯?...可以...」燕飛吞吞吐吐回答後,不敢望向對方。

許下終身兩人,身軀緊緊相擁,互相感受對方溫暖熱流。無限之愛,交錯在有限時空,有高山,有流水,有翩翩漫舞之蝶翼,有振翅高翔之鵬鳥。最後如飛瀑般,將愛投射在混沌虛無中。

翌日,燕飛起個大早,逕自出門在小屋附近搜尋某物,默然起床後,不見枕邊之人,內心以為對方已棄她離去,珠淚悄悄滑落。沒多久,見到心愛的人進門來,才知自己多心。燕飛捧著滿手鮮花,獻給床上紅顏,默然開心道:
「你怎麼知道女孩喜歡花?」
燕飛紅著臉回道:「曾聽義父說過,女孩就是喜歡鮮花珠寶之類的事物。珠寶我沒有,就摘了些鮮花給妳。」
「謝謝。」默然滿心幸福,迎向前去擁抱摯愛。

梳洗一番後,默然開心拉著燕飛,快步奔至哥哥墓前,雙手合十,告知兄長此事。燕飛不自在地問:「妳哥...會生氣嗎?」
清麗伴侶回眸一笑道:「哥哥天性豁達,對於死生毫不在乎,臨去之前就已交代,死了也不用替他報仇,不然你哪還有命站在這,疑問哥哥生氣與否。」
燕飛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覺得李兄氣質很像我義父,對於生死大事從不強求,但妳哥似乎更多了些灑脫,而義父心中則有些事放不下。」
默然問道「義父是感情事放不下嗎?」
燕飛回憶答道:「嗯,義父曾帶我去到一個地方,他對來迎接女子似乎有著特別感情,不過她已是義父好友之妻。」。
「我哥心中無罣礙的情人,自是逍遙多了,如他地下有知,妹妹現在...很幸福,也必莞爾一笑,祝福我們。」默然歡欣又害羞地說道。
燕飛忽然想起什麼,不安地說:「默然,妳不在乎我...不是人嗎?」
女孩神情堅定,毫不考慮回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人,你就是你,人也好,魔也好,我愛的就是你。」
燕飛感動莫名,男兒眼淚不住滴落:「謝謝妳。」
相擁二人,接受竹林歌聲之祝福,連清風林鳥都趕來參與這場饗宴,為娟麗戀情唱出美妙樂章。

又過月餘,男女感情更加深厚,幾乎形影不離,終日欣賞自然美景,或是說著彼此有趣經歷,就像神仙眷侶一樣,好不快樂逍遙。

一日,燕飛離家至山上砍材,李默然在屋外整理四周環境,這時有四個鬼祟身影慢慢接近,躲在草叢後方觀察小屋動靜。
其中一人道:「看,就是那不要臉女人,竟與殺兄仇人在一起,呸!下賤。」說話者長得獐頭鼠目,眼光猥瑣。
另一人回道:「那你瞧怎麼辦?」此人眼凸塌鼻,容貌甚是醜陋。
獐頭鼠目者答道:「那賤人姿色不錯,咱們就,那個,那個,嘿嘿...」四人紛紛竊竊淫笑著。
「可是那廝武功高強,會不會有問題?」提出疑問之人臉上帶有刀疤,牙齒泛黑。
獐頭鼠目者答說:「放心,他去山上砍材,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
眼凸塌鼻者著急道:「那把握時間,趕快,那個,那個,嘿嘿...」
四名奸徒再度發出淫穢笑聲。
「是誰?」默然忽地聽到奇怪笑聲,緊張喝問來人。
只見草叢走出四名長相醜惡之徒,獐頭鼠目者喝斥道:「呸!賤人,竟然與殺兄仇人交好,妳知不知恥?」
李默然昂然答道:「我與誰好是我的事,犯不著外人置喙。」
眼凸塌鼻者聞言大怒:「本來是沒我們的事,可妳要知道,那人濫殺無辜害了不知幾百條人命,光這點,我們就有資格過問。」
默然急忙解釋:「飛不是故意的,有時候他不能控制殺慾,但是現在有我,他不會再亂殺人。」
刀疤者狂笑道:「哈哈哈...你們聽聽...不能控制,好不好笑?」其他三人也跟著放聲大笑。
刀疤者繼續道:「聽聽這賤人稱呼那廝為飛,唉呦我的媽,才多久,就已經飛呀,飛呀,叫起來了,真是不知羞恥。」其他人聽到同伴嘲弄之語,又是一陣大笑。
獐頭鼠目者這時說道:「別再跟她扯東扯西,再扯,她的【飛】就要回來了。」四名歹徒聞言笑得更加淫賤。
心知不妙女孩駭然道:「你...你們想幹嘛?」
眼凸塌鼻者露出猥褻神色慢慢接近默然:「幹什麼?待會妳就知道。」說完四人一擁而上。
「飛~~~~~~~~~~~~~~~~~~~~~~~~~~~」

正在砍材的燕飛,胸口一陣刺痛。
「怎麼回事,難道是...」
心急如焚之人,丟下斧頭,以全速直奔回小屋,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不停默默祈禱別發生任何意外,燕飛流星趕月的身形,急馳在返家路徑上。
約莫兩刻鐘後,死神抵達與摯愛相守的居所,瞬間見到無法接受之景象,四名男子衣衫不整,驚恐看著自己,而心愛女人一絲不掛躺在地上,身上插滿削尖木枝,滿是鮮血,早已斷氣多時。獐頭鼠目者喊了一聲:「快跑。」四人落荒而逃,連衣褲都不拿。

淫賊遠離後,心中暗叫:「好險!」大夥正開心撿回性命時,四道破空劍氣迅速鑽入體內。
「唉呦!」「啊!」「什麼!」
對於突來變故,歹人們尚不明究竟,猛然全身如萬蟲噬心,疼痛難當,淒絕慘叫聲迴盪於四方之間。

絕望靈魂將默然身上木枝除去,以清水洗淨曾經溫暖的軀體,替心愛妻子穿好衣裳後,抱著她緩緩步向北方。這時燕飛內心一片空白,面無表情,只是不停走著,走著。心碎吠摩行經之處,不分男女老幼,見人就殺,血流成河,幾個城鎮在死神過境後,荒蕪一片,人煙絕跡。不知前進多久,天氣由炎熱轉至清涼,再由清涼轉至嚴寒,白雪片片迎接傷心人之到來,玉樹亭亭述盡死者之無奈。
「默然,生命意義為何?妳知道嗎?」哀慟燕飛對著冰冷女子說道。
「默然,存在目的又為何?妳知道嗎?」儘管悲傷難忍,吠摩卻無法掉落任何眼淚。
「默然,失去摯愛,該何去何從,妳知道嗎?」這時燕飛抱著凋零秀麗已走到一處廣大冰湖中央。
「默然,從今以後,我們就長眠在這美麗的湖水之下吧!」
語畢,黑色魔劍陡然出竅,筆直插入冰湖湖面,劍身產生巨大炎流慢慢消融結冰湖水,不久冰層表面破個大洞,兩人一劍緩緩沉入冰湖之中,之後消融冰層再度合起,徒留無限感傷。

燕單飛 人孤行
一生漂泊今永息
惡魔心 心有情
情斷心亡恨無極


「乖徒兒,記得為師所言劍法的三個層次嗎?」醉三劍認為時機已臻成熟,準備要將陳昕劍藝提升至另一境界。
「記得,第一是劍技,使劍之技術。第二是劍意,對劍感情或執著程度。第三是劍道,達至劍之極限進而領悟天道。不過師父一直沒有對劍意與劍道多做解釋。」陳昕恭敬回應師父所問。
「眼下便是為師進一步講解劍意之刻,所謂劍意,便是劍者在心中是否存在對劍之執著或感情。有些人練劍使劍,非要手中握著神兵利器才感踏實,這類就屬於徒有劍技,毫無劍意之徒。只要剝奪其手中劍刃,便不曉得該如何使運劍法。」醉三劍侃侃而言。
陳昕稍有領悟說道:「徒兒有些明白了,心中有劍意之人,不管手上有無寶劍,都能將所學劍法施展開來,就像上次師父拿著枯枝一樣,照樣能舞出絕世劍藝。」
醉三劍點頭嘉許,繼續道:「很好,就是這個意思,但昕兒要明白,劍意必須有劍技作輔助,空有劍意,沒有劍技依舊無法克敵制勝,但是唯有一種人例外。」
「是哪種人?」娟秀少女奇道。
醉三劍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心無勝敗之人。」
「心無勝敗之人?」對於這個答案,陳昕似懂非懂。
醉三劍解釋道:「沒錯,心無勝敗之人。譬如說,妳拿劍斬開木頭,會認為自己贏得勝利而感到高興嗎?」
陳昕聞言笑答:「當然不會,木頭是死的。」
醉三劍再道:「那昕兒會以為,木頭覺得自己被擊敗而感到痛苦嗎?」
陳昕笑得更加開心說:「肯定不會,木頭沒有勝敗想法。」
「這就是了,如果一個人,心無勝敗想法,試問,要如何擊敗他?」醉三劍點出重點。
少女恍然,以拳擊掌道:「原來如此,勝敗無所掛懷,自然無論對此人作什麼,也不能讓他感覺失敗而難受。」
醉三劍接著說:「正是,這類存在,一種是體悟天道,所以生死無繫於心,另一種則像木頭,本身便無勝敗想法。」
陳昕這時宛如進入一個新的天地,內心雀躍不已欣喜道:「徒兒明白了。」

「最後是劍道,達至劍之極限進而領悟天道。當心中劍意不斷昇華,轉化,到了某個臨界點時,能夠頓悟生命終極大道。」醉三劍對於徒弟天資聰穎感到欣慰,也連續之前所言陳述劍法最後階段。
「這個...昕兒不太明白。」面對師父所表敘道理,少女不太能意會。
「無妨,現今只需聽個大概,然後等待機緣,有朝一日必能理解。」醉三劍拍拍徒兒,表示別太在意。
「知道了師父。」陳昕聽見安慰言語,才放鬆緊張情緒。
醉三劍莞爾續道:「劍技,劍意都達到頂峰之人,會以全新角度與視野觀察生命中的一切。他們能夠透視事物本質而不被表象所迷惑。也能夠縱情山水之中不被七情六慾所拘束,這種人就是所謂天人。天人者,與天地合而為一,育其形身於萬物之內,此種人才是真正天下第一人,也才能使出天下第一劍。」
無邪少女歪著頭,努力理解師父所言的每一句,每個字,無奈智慧未開,很多關節是現在陳昕不能體悟的。
醉三劍笑道:「慢慢想,想不通就放著,師父說過,緣分一到,自然豁然開朗,目前昕兒要做之事,就是以劍意勤練劍法,剛好木劍已毀,就好好體驗何謂無劍之劍。」

陳昕聽完師父所講授劍法精要,內心對劍感覺起了微妙變化,或許此時少女已經開始步入【高手】領域。
自此之後,陳昕不敢怠慢,每天努力勤練無劍之劍法,或以手,或以枯枝,或以小石運使劍術,漸漸對之前心中奇怪言語,產生新的領悟,劍法也更加精進。在少女努力進展劍藝的日子當中,張叔叔、蕭芹、上官群時而會來探望陳昕,陳昕不知為何每次見到上官群都是滿肚子怒火,這可憐男子也都默默承受少女的冷淡對待。

就這樣過了幾年,陳昕從稚氣未脫、荳蔻年華的少女,成為一個玉立亭亭,氣質脫俗之女孩。反觀醉三劍,仍是男童身軀,頭上沖天炮依舊好笑。兩人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女仙子帶個小徒兒。
這日陳昕佇立草原,雙目緊閉,用心感受週遭所有生命之脈動,和煦微風輕輕撫過娟麗臉龐,揚起動人青絲。驀忽間,一道又快又疾之電光,直接射向不動身影。女孩輕舉右手,指尖凝出氣勁,氣勁碰上電光,【劈里】一聲,電光瞬間灰飛煙滅,在此同時後方拳風已至,帶著猛烈勁道,強襲陳昕背脊,陳昕向後翻躍,避開攻擊,女孩腳上頭下騰空於對手上方,向下瞄準那人百會刺出一劍,對手左掌化盾,硬吃此劍,右拳再發,向上衝擊。陳昕恬不為意,手掌輕觸迅猛右拳,藉拳力飛離數十步飄飄落下。
落下之際,短髮俏麗女子電掌連發,球形光團撲身而來,陳昕指化氣劍,劍勢飄搖,盡數擊落飛來光團。戰鬥未停,身材修長,玉樹臨風青年向前搶近,拳腳並使採取快打猛攻。亭亭女孩左閃右移,優游不迫,穿梭勁力之間,興起來時,隨手一劍,便逼得青年左支右絀。俏麗女子清楚,眼前對手未盡全力,否則拳腳相攻青年早已敗陣,於是不再猶豫,真元急行,全身紫電漫流,形影瞬動,奔入戰圍相助。男女一快一慢,一攻一守,奮力迎擊眼前高手,即使情勢演變為二敵一,竟仍無法佔得上風,陳昕神情淡然,招數更加隨性,指劍不停繪出優美線條,分不清是以劍使招,還是以劍畫招。這對男女滿頭大汗,面對渾然天成攻勢,戰得精疲力竭,氣喘吁吁。突然俏麗女子往後跳開大喊道:
「不打了,不打了,呼...昕太強了,我跟群聯手都打妳不贏。」蕭芹不太服氣地道。
陳昕微笑拱手說:「過獎。」
上官群慨然而語:「是啊!陳昕,沒想到這些年妳越變越強,現在我跟小芹都已望塵莫及,只能見妳背影搖頭嘆息。」
「大仇在身,如果不勤加練習,又如何能手刃仇人。」陳昕幽幽地說。
蕭芹問道:「那妳打算何時報仇?」
「還不清楚,師父說我心境不夠沉穩,去了也只是送性命給仇人。」陳昕凝視遠方,回憶起許多往事。
「不管如何,我跟小芹都先預祝妳能大仇得報,親刃惡徒。」上官群誠懇道出心中祝福。
「多謝二位。」此時陳昕對上官群已釋懷許多,不像之前都是冷言以對。

女孩邀請好友進屋,三人聊些生活瑣事,說說笑笑,也算寫意,但陳昕心中,總是有放不下的疙瘩,隨著時間越久,疙瘩卻更加明顯。那疙瘩不是對上官群的男女愛情,而是對梵天的厭惡之情。陳昕也不知為何,仇恨經過時間洗禮,反而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明顯,巴不得能立刻奔至敵人面前親手報仇。好友離去後,陳昕繼續佇立草原之上,用心觀視八方,這時屋頂氣流異動,知道是師父回來,現在女孩已經能掌握醉三劍行動,不像以前始終搞不清師父是如何出現,如何消失。

「乖徒兒,師父該教妳的,都已經傳授得差不多了,剩下就必須自己去領悟。」醉三劍咬著蘋果,躺在木屋頂上輕鬆說道。
「昕兒明白。」陳昕眼神憂鬱,漫不經心回應。
「越不能放棄對恨的執著,臨敵時越難發揮全力,殲敵制勝。」醉三劍試圖開導徒弟。
「雖然知曉這層道理,昕兒卻無法控制自己思緒。」女孩對於此點也是莫可奈何。
「但看妳之際遇吧!」醉三劍了解有些事要順其自然,無法強求。
「張叔叔送妳的項鍊,一定要時時帶著身上,不可取下。」悠閒童子忽然想起此事,慎重叮嚀自己愛徒。
「...昕兒一定不拿下。」陳昕摸著頸中項鍊,想起當時情景。
「嗯,有空去湖中靜心,說不定對消弭仇恨有所助益。」醉三劍話說完後,隨即閃身消失。

陳昕鬱鬱寡歡,輕撥自己長髮,單手負背,順著小徑往湖畔緩緩而去。邊欣賞藍天白雲,邊享受清新空氣,怡然自得的內心,卻有一小點被不知名黑暗所包圍,女孩也不確定是否為仇恨所引起,亦或是守劍者一族最後的宿命。

抵達湖畔之陳昕,再一次見到奇幻景象。
「這是...」
望著眼前聖光大作,女孩知道是湖中生命要與自己交流,隨即走向光源中心,輕柔聲語在耳邊響起:「陳昕...」
但見婀娜身影被聖光包覆沉入水中,女孩並不害怕,反而盡情放開自己防衛意識,讓能源直接進入內心深處,作最徹底接觸。陳昕霎時感覺無數喜悅與愛從四面八方湧來,身體裡能量快速環繞著,甚至能清楚感應到每一個細胞之呼吸,就像有千千萬萬個自我一樣,是非常特別的境界。正當神遊太虛時,靈魂忽然產生微微震盪,陳昕眉頭一皺,又聽到奇怪言語。

「打算何時解放帝釋天?」
「快了,等所有部署完畢,便會讓他回來。」
「這樣妥當嗎?」
「先消去他記憶,再觀察結果。」
「你到底想證明什麼?」
「我想了解在分裂狀態下,是否依然能尋回生命終極。」
「如果被反噬又該如何?」
「這就是部署目的,要是不幸我輸了,還能有與他抗衡之力量。」
「萬一他過於強大,無法制衡,世界可是會毀滅在你們雙手。」
「放心,所有計算都非常精確,況且請了朋友幫忙。暗著一定能得到足以對抗帝釋天之能力。」
「就怕意外發生,屆時你辛苦建立神州將毀於一旦。」
「如果這是天意,那就讓它發生。」
「看來你心意已決。」
「是,困惑許久問題,如今可以得到答案,就算犧牲自己也是值得。」
「祝好運。」
「謝謝你,燕飄零。」

陳昕悠悠醒轉,對談內容讓她困惑不已。
「帝釋天...燕飄零...辛苦建立之神州?...!【神】?難道說,是神?」越想越覺得許多秘密無法瞭解,什麼是生命終極,帝釋天又何時會釋放?一切的一切都透漏著詭異與不尋常,燕飄零就是上次自稱先祖好友,傳授自己【劍.飄零】之人,對抗帝釋天者卻不知又是誰,陳昕隱隱感到,所有事情似乎與自己有關,但又不知道環節在哪?
「軒轅一定知道來龍去脈,可惜現在無法問他,師父似乎不知情,否則上次就應該已經向我解釋了。」女孩一邊思索,一邊喃喃自語。
之後幾天,陳昕滿腦都是對談內容,想從中推敲出事實原貌,無奈所知實在有限,也不想再麻煩師父,因此一直無法得到合理答案。這日,心神頓感疲倦,就暫時放下疑惑,隨手拿個枯枝逕自飄舞於大地之上。只見仙女翩翩隨風,擊刺橫斬全無肅殺氣息,招式逍遙自在,心境超脫無憂。正使得興起,倏忽發覺有兩人接近此地,陳昕不受影響,只稍加注意來人動靜,仍是盡情揮灑暢快劍意,直到收劍立定,吐口長氣。
「啪啪啪...姊姊好厲害喔!」鼓掌說話的正是虞襄苹,當年小女孩如今也變得嫵媚動人。
「是啊!許久不見,姊姊劍法已更上層樓。」英俊挺拔之允文也擊節歎賞道。
「過獎了。」陳昕謙虛回應,接著說:
「怎麼會有空來這?」對於雙胞胎兄妹突然造訪,女孩頗感訝異。
「因為最近師父不在,我與哥哥就出來逛逛,想起了姊姊,就跑來看妳,姊姊不會見怪吧。」襄苹說話語氣婉轉,表情舉止可愛清新,非常討人喜歡。
「當然不會見怪,歡迎都來不及,你們拔刀術學習狀況如何?當年被你們兄妹圍攻,可是讓姊姊膽顫心驚,記憶猶新。」陳昕想起那時情景,要非逍遙劍突然發動,自己已是手下敗將。
襄苹抗議道:「還說呢!當時姊姊劍法才是高超,要不是妳師父和我師父解救,妹妹與哥哥哪還有命在這跟姊姊閒話家常。」
允文也附和說:「對啊!那時根本是被打得無力招架,真是慚愧。」
「這可要要好好跟你們陪不是,我下手太重,才傷到彩凰前輩。」陳昕略感愧疚地道歉。
「不用的,師父有說:「姊姊因為一時進入忘我狀態,所以出招才會不留餘地,並非有意賣弄。」我跟哥哥都能體諒,姊姊不用放在心上。」襄苹對前事並不介意。
允文則羨慕道:「沒錯,那時也是見姊姊眼神與平常不同,師父解釋後才恍然大悟,姊姊真厲害,這麼快就能達到劍人合一境界。」
陳昕解釋道:「那次也是湊巧,不是可以隨心使出,我那頑皮師父曾說與自身心境有關。」
襄苹又說:「話雖如此,但見到姊姊方才劍法,仍是堪稱絕妙無雙。」。
允文俏皮補上一句:「絕妙無雙之劍,國色天香之人。」。
「貧嘴!」輕輕敲了允文的頭,陳昕略為羞澀面容更顯得迷人。

「姊姊,陪我們練幾招,好嘛?」襄苹躍躍欲試問道。
「我也想跟姊姊切磋,試試看自己能力。」允文大表贊同。
「當然可以,請。」
陳昕左手負背,右手擺個手勢請對方進招。雙胞兄妹見姊姊應允,內心歡喜,即刻就戰鬥姿勢,手按刀柄,眼神驟變。女孩內心盤算,兄妹進攻模式不知是否已有改變,三人凝神對峙,一觸即發。
忽地兄妹同時動作,向左右散開,陳昕見狀先發制人,指尖劍氣射向允文,允文刀刃瞬出,斬消劍氣,還刀入鞘,架式俐落瀟灑,一氣呵成,較以前進步許多。襄苹見夾攻陣形已破,快速抽刀挺進,直取陳昕膻中要穴。
「迅.突。」
女孩身影不動,指劍點向刀尖,【叮】一聲,襄苹被震退數步,順勢將刀還鞘,允文趁這空檔,欺身而近。
「迅.二。」
又快又烈十字斬籠罩對手上身,陳昕以簡馭繁,指化光劍,刺入十字斬中心部位,原來該處便是此招弱點所在,光劍穿透十字斬擊,刀勁轉瞬化作烏有。
允文大感驚異低聲道:「想不到姊姊竟然識破【迅.二】關鍵。」
襄苹攻勢續開。
「迅.三」
乙字斬擊,疾飛而來,這時允文再贊一招。
「迅.三」
雙乙合併竟成卍字斬擊旋空急馳,陳昕忍不住說聲:「妙!」隨即兩掌置於胸口,掌心向前,眼睛微合,心如止水。而那卍字斬擊本該穿越對手,卻在陳昕身前受到無形氣牆吸收,眨眼煙消雲散,隨後氣牆亂射出無數劍光,劍劍指向雙胞兄妹。允文、襄苹大駭,同時抽刃揮舞:「迅.完封。」兄妹合力編織綿密刀網化解來勢洶洶之無數劍光,正以為度過殺機時刻,陳昕自後方從容將雙手劍指放到兩人頸上。
一男一女同時收刀,嘆息道:「唉...又輸了。」
「姊姊劍法實在太過高超,我與哥哥聯手依舊不堪一擊。」襄苹沮喪地說。
「雖然知道此戰要贏是不太可能,但沒想到竟是一敗塗地,毫無招架之力。」允文像洩氣皮球一樣,自信全失。
陳昕拍拍兩人的頭鼓勵道:「不要氣餒,加緊練習一定可以使自己能力更上層樓,姊姊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嗯!謝謝陳昕姊姊,我跟哥哥都會加緊努力,有一天要與姊姊同樣厲害。」襄苹燃起鬥志說道。
「等我和妹妹追上姊姊,屆時再來與姊姊討教一番。」允文重拾信心,躍躍地道。
「那就這麼說定,大家一起加油。」。
「我們該走了,偷溜出來那麼久,萬一被發現要罰掃地,陳昕姐姐,來日再會。」襄苹揮揮手道別。
「很高興能跟姊姊過招,後會有期。」允文拱手辭行後,便偕同妹妹離去。

陳昕目送兩人,內心感慨萬千,要是當年慘事沒發生,村裡朋友都已長大成人,說不定現在正開心於溪邊遊玩說笑,但是,這些都變成幻影一樣,永遠不可能實現。
驀地一顆蘋果飛來,陳昕順手接住,逕自吃了起來。
「乖徒兒,剛表現不錯。」醉三劍微微稱許道。
「剛就發現師父躲在暗處偷瞧,鬼鬼祟祟,為何不正大光明在旁邊觀戰?」娟秀女孩對於師父偷偷摸摸行為不甚高興。
「竟說師父鬼鬼祟祟,太傷為師幼小心靈。嗚...」醉三劍裝腔作勢,學童子哭泣。
陳昕大喝道:「夠了!」
醉三劍聞聲馬上恢復正常說道:「師父是看妳們年輕人聊得愉快,我這老人就別出現,免煞風景。」
女孩與師父拌嘴言道:「要是師父這模樣也可稱為老人,那徒兒又該如何?」
醉三劍猶豫全無笑答:「自然是超級老太婆,又凶又恰。」
陳昕聞言暴怒,劍氣連發,醉三劍挪移閃身,瀟灑避過。
「算了,打也打不贏,說也說不過,昕兒認輸。」女孩無奈地道。
醉三劍看到愛徒認輸,雙手插腰向天仰笑:「哇哈哈...邪惡終究無法戰勝正義。」
陳昕此刻已經不想理會這幼稚之人,往屋內走去。醉三劍自覺敗興,也停止白痴行為隨後入內。

「最近怎麼?重重心事更甚以前。」醉三劍感到徒弟被某些問題困擾著。
本來不打算提起,但眼下師父主動詢問,陳昕便將腦海所聽到對答如實稟告。
「照師父看,是怎麼回事?」陳昕殷切期盼的眼神望向醉三劍。
醉三劍低頭思索道:「說話那個應該是昕兒世界的神沒錯,但他所言尋回生命終極這句,為師就不大明白。」
「原來師父也不清楚。」女孩難掩失望神情。
「倒是他所說制衡之人很有可能是昕兒。」醉三劍突然說出此語。
「是我?」陳昕不敢置信地望向師父。
「嗯,有很大可能性。第一,前人在妳腦中留下片斷記憶與高深劍法。第二,昕兒是守劍者一族僅存最後之人。第三,軒轅也是受他所託才和妳接觸。」醉三劍將自己所猜想詳細道出。
昕兒點頭認同師父所說低聲道:「原來我的天命是帝釋天。」
醉三劍安慰道:「乖徒兒不用迷惑,相信時間一到,所有謎題必能真相大白,只需將心思專注於自身劍法上,才能應付往後惡戰。」
「昕兒了解。」陳昕清楚,雖然了解但是未必能做到心無旁鶩。

醉三劍離去後,娟秀女孩到屋頂上躺下,瞧著青天白雲,內心卻是想法紛雜,不能專一。
「梵天...爹...孩兒該怎麼辦?」面對天命與仇敵該如何取捨,陳昕陷入兩難無法決定。此時不禁感覺,【人】到底是為何而存在?情?仇?還是宿命?或許只能繼續前走,總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答案。
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45
一身白衣女子佇立江邊,臉上依稀可見兩條淚痕,左手緊緊按住懷裡兩本刀譜,凝視滔滔不竭江水,心中悲憤就如江浪一般奔騰不息。
「爹,娘,為什麼?」想起被殺雙親,女子珠淚又不住滑落。
「都是這什麼鬼刀譜,要它何用?」說完便欲將兩本刀譜投入滾滾江水中,但擲書之手乍停在半空,女子遲疑尋思道:
「要報仇,還是需要這兩本刀譜,丟了它,如何練成絕世武功。」
女子回憶起當時情形,仍然心有餘悸,身軀不停發抖。那天晚上,此女家中突然闖進七八名強手,女子母親見情況危急,將刀譜塞至其懷中,要她躲入床下密室。只聽見密室外頭傳來許多兵刃撞擊聲,沒多久,聲音驟停,來襲者其中一名道:「放下手中之刀,乖乖束手就縛,否則,殺了你妻子。」
原來女子母親落入賊人手上,並以之要脅女子父親。之後這幾名強人便在此女家中翻箱倒櫃,到處搜索,身處密室女子暗暗擔心父母是否已經慘遭毒手。過了數個時辰,密室上頭才恢復安靜,歹徒似乎離去,女子為求保險,再等半時辰才從密室爬出,一出密室,就急忙尋找父母身影,卻在廳堂目睹最不願看見之景象,爹親娘親雙雙倒臥血泊中斷氣多時,女子及刻撲向前去,伏在屍體上泣不成聲。

雖然心中報仇意念強烈,無奈不知兇手是誰,滿懷怨恨之人忿忿道: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找出殺害爹娘的可惡歹徒。」

女子明白家裡已非安全之所,利用推車趁夜將父母屍首運到郊外安葬,並做個簡單木牌當做記號,返家後收拾些細軟與衣物,匆忙離開。

茫然沿著岸邊而行,岳塵內心徬徨無助,不知該往何方?有時想起爹娘之死,便忍不住低聲啜泣。「莫非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想到書上此句,再對映自身遭遇,胸中怨怒之氣油然而生。
「我不會屈服,不會屈服,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對抗這可恨【命運】。」岳塵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上天如此對待自己,使得女孩產生逆天想法。甫失去雙親的岳塵,路上見到別的父母緊牽自己孩子,才深刻感受到爹娘可貴。古人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以前總是隨口唸唸並無特別感觸,現在女孩心中已能深切體會這無奈之悲哀。
岳塵逆流而上走了好幾個時辰,見到岸邊不遠處有間房子,便向那房子走去,敲門道:
「請問有人在嗎?」
沒多久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開門問道:
「小姑娘,有啥事嘛?」
岳塵恭敬回道:「婆婆好,我這裡有錢,可以跟您買些食物與水嗎?」
老婆婆面色慈祥地說:「錢倒不用,粗茶淡飯要是不嫌棄,就進來吧!」
「多謝婆婆。」岳塵覺得這老婆婆甚是親切。

那老嫗領著岳塵進門後招呼她坐下,隨即端上一些尋常醬菜與白飯,女孩道完謝便用了起來。
婆婆見女孩年紀輕輕,姿色不凡,卻是湖海飄零模樣,好奇問道:「一個小姑娘家,怎麼隻身在外遊蕩,爹娘不擔心嗎?」
忽聞爹娘,岳塵禁不住悲傷,趴在桌上哭著說:
「爹娘都已經死了。」
老婆婆這才曉得,觸動到小姑娘最悲傷的心事,趕緊安慰道:
「都是婆婆不好,不該多嘴亂問,小姑娘別傷心,來,快吃飯。」說完輕輕撫拍傷心女孩的肩膀。
岳塵擦乾眼淚,停止哭泣,她非常明白,惟有活下去,才有報仇希望,於是繼續努力填補自己肚子。
「有地方去嗎?」婆婆關心地問。
女孩搖搖頭表明自己沒地方可落腳。
婆婆高興道:「那就在這住下來吧!婆婆我無親無故,剛好有個小孫女來作伴。」
「會不會...太麻煩您...?」岳塵忐忑地問,害怕帶給對方困擾。
「不麻煩,不麻煩,有人陪說話,開心都來不及,怎會怕麻煩,妳就安心住下吧!」婆婆對於多個女孩能夠陪伴自己,欣喜神情自然流露。
「那就多謝婆婆。」岳塵此時尋思,不用再繼續漂泊,也可靜下心來開始修練刀譜上武功,算是不錯結果。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婆婆瞇著眼睛問道。
「我叫岳塵。」女孩恭敬回答。
一瞬間老嫗眼光乍然閃現異樣光采,但稍縱即逝,馬上又恢復正常神情。
「我姓元,以後就叫我元婆婆。」
「是,元婆婆。」

用完飯菜,岳塵主動收拾碗碟,並將之清洗乾淨,再跟婆婆聊些彼此情況,知道婆婆在此居住已久靠種菜釀菜維生,沒有其他親人。

自此以後,兩人相依為命,在岸邊過著簡樸生活,岳塵幫忙做些粗重工作,閒暇之餘便拿著柴刀苦練刀譜上招數,元婆婆有時在旁瞧著,卻不打擾。時光流逝,一年很快便過去,這時岳塵刀法遇到瓶頸,苦無高手指點,許多艱澀難懂處沒能理解,致使刀藝無法再有所精進。女孩縱然心中著急也是無可奈何,想找別人幫助,卻又害怕世途險惡,未蒙其利,先遭其害。父母不就是最好例子,因為這身外之物,夫妻同殞。
「最近有心事?」看著愁眉苦臉之人,元婆婆突然問道。
岳塵黯然地說:「刀法上遇到困難,又沒人可以相詢。」
元婆婆不以為然道:「打打殺殺的東西練來有什麼好?」
「婆婆,塵兒已說過,要為爹娘報仇才練這刀法的。」女孩嚴正表明自己立場。
「今天你殺我,明天他殺你,江湖路一陷進,便永無止休,到死方停。」元婆婆感慨道出江湖路之現實與無奈。
「我知道,可是畢竟塵兒是凡女,七情六慾,愛恨情仇總是拋不下,就算會死,也心甘情願。」岳塵慷慨激昂地說出自己決心。
「好吧!既有覺悟,婆婆也不再說些什麼,塵兒好好加油吧!」元婆婆明白,多言也是無法改變眼前充滿仇恨者的心意。
「我會的,為了爹娘,塵兒會拼命努力。」女孩眼含淚光悲憤地道。

雖然無人指點,岳塵依舊每天研究譜上刀式。一日,正當女孩坐在江邊苦思招數上難解處時,突然背後有人大聲說道:
「這會可找到妳了,岳家大小姐。」
聞言岳塵大驚,立刻回頭,只見三個陌生人露出不懷好意笑容,注視自己手中刀譜。
「你...你們是誰?」
最先大叫者道:「跟妳說也無妨,反正是將死之人,我叫巫奇閻,蒼門七傑之刀傑。」此人身材壯碩,滿臉鬍渣,手上扛著厚重金色大刀。
另一人接著說:「田封,蒼門七傑之槍傑。」這人則身材高瘦,手持長槍,臉上盡是傑傲神色。
最後一人也道:「王盛瑞,蒼門七傑之斧傑。」說話者矮矮胖胖,雙手各持一把手斧,活像長了手腳的大木桶。
而女孩已認出巫奇閻聲音正是挾持娘親威脅爹爹那人。
「是你,是你們闖進我家殺了爹娘,是你們...」岳塵心中怒不可遏,胸中之火猛然而生。
「喔...原來當時妳也在,沒錯,妳爹娘正是我們所殺,別難過,等等就送妳下去與他們團聚,哈哈哈...」巫奇閻說完後三人放聲大笑。
王盛瑞又道:「找了那麼久,今天可在這遇上啦,大師兄知道一定很高興。」
「當日遍尋不著,原來在這女娃身上,只可惜雖然懷疑有密室存在,卻是怎麼也沒發現端倪。」田封悻悻地說。
「無所謂,反正今日到手也是同樣,誰要動手?」巫奇閻笑著詢問,當岳塵如待宰羔羊一般。

「我道是誰在這大呼小叫?原來是嗆門七賤的賤刀,賤槍,賤斧。」元婆婆不知何時已站在惡徒背後。
蒼門七傑三人內心暗自驚訝,這不起眼老太婆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在他們身後出現。
「你說什麼?老太婆,找死啊!」王盛瑞大聲斥暍。
「婆婆快走,這些歹徒就是害我爹娘之人,他們心狠手辣,快走...」岳塵擔心地催促元婆婆離開。
「聽到沒,老太婆,念妳再活也沒幾年,還不快滾。」王盛瑞繼續威嚇元婆婆,田封卻隱隱覺得眼前之人似乎不簡單。
「不知前輩名諱?」田封抱拳恭敬問道。
元婆婆不答話,逕自說道:「嗆門七賤只有老大使劍的與老三使掌的功夫還過得去外,剩下根本是濫竽充數,廢物一群。」
田封和巫奇閻心中一凜,想不到這貌不驚人的老嫗竟然一語道出蒼門七傑最強兩人。
「找死!」王盛瑞聞言大怒,雙斧揮舞而上,打算將這不知死活的老太婆當場格殺。
「師弟,慢。」巫奇閻出聲阻止,卻還是遲了一步。
矮胖者兩斧直劈而下,岳塵閉上雙眼,不忍心見到婆婆慘狀,只聽見王盛瑞大呼一聲:「啊!」張開眼時,圓滾滾身軀沒了雙手,血流如注,不停在地上打滾,痛苦非常。女孩張大嘴巴,不知發生何事,槍傑,刀傑趕忙奔向前去,連點要穴替師弟止住出血。
「敢問前輩名諱?是否一定要替岳家姑娘出頭?」巫奇閻金色大刀護住身軀,避免敵人趁機攻上。
「我姓元,大家都叫我元婆婆,什麼岳家姑娘我不清楚,婆婆只知道這個女孩是我寶貝孫女,誰要動她,後果自負。」婆婆語帶要脅,神情不怒而威。
田封快速在腦海搜尋姓元之女高手,卒然憶起一人,但真要是此人,年齡早已過百,雖覺不大可能,卻也試探地問:「前輩是否為百年前威震神州之俠女元湘盈。」
元婆婆眉尖挑動,訝異道:「喔~這年頭還有人記得老太婆名字,賤槍功夫不怎樣,見識倒是挺廣。」
聞言眾人心下大駭,岳塵沒想到朝夕相處的婆婆,竟然是曾經指導過爹爹師父【刀神--東方穹宇】刀法之前輩。田封則暗道:「果然是她,不妙。」巫奇閻雖不知此人是誰,但見到剛削去師弟雙臂之手法,已明白縱然七傑全在,也難以討到便宜,於是拱手道:「不知元前輩在此,諸多冒犯,還請前輩見諒。」
元婆婆不耐煩地說:「要滾就快滾,說這些廢話幹嘛,只要別在這撒野,我也懶得理你們這群垃圾。」
「既是如此,我等告辭。」巫奇閻聞言雖然不悅,也不敢開罪眼前高手,即刻抱著師弟身體與田封快速離開現場。

三人走後,岳塵跑到元婆婆面前,突然跪下道:
「求前輩敎塵兒刀法以報血海深仇。」
元婆婆深深嘆口氣道:「跟我來。」
隨即領著女孩回到屋子裡要她坐下,自己則站在旁邊閉上眼睛,似乎在思索某些事,過了許久才緩緩道:
「妳爹岳徜風功夫也算不錯,卻還是難逃奸人相害,知道為什麼嗎?」
「塵兒不知。」岳塵不了解何以前輩忽出此言。
「因為這世界上,最厲害的非是絕世武功,而是陰險、貪婪、又詭詐的人心。」元婆婆淡淡地說,女孩眨眨眼似懂非懂。
元婆婆繼續道:「是人,便有弱點,縱然武功再高,只要被奸徒掌握弱點,還不是得乖乖受制於對方。拿妳爹爹來說,嗆門七賤就算全部齊上,也不夠岳小子塞牙縫,但是結果如何?」
「那是因為歹人用娘要脅爹爹...」岳塵神情忿恨,眼凝怒火。
「這就是了,妳娘與妳便是岳小子弱點,搞到最後夫妻同步黃泉,然而這岳小子又是何原因被奸徒盯上?」元婆婆問道。
岳塵看向懷中刀譜,心中一痛說:「是為這無聊刀譜。」
元婆婆嘆口氣,語重心長道:「人是貪心的生物,要是身懷絕世武學,不免被有心人士所覬覦,就算功夫天下無敵,也終究難逃陰謀詭計。今天妳學成天刀人刀訣,報了大仇,必定名震江湖,他日結婚生子能保證相同悲劇不再發生嘛?」
岳塵愁眉深鎖,對於前輩之言無法反駁,內心情緒激蕩奔騰,反覆思考後,表情堅定道:「塵兒終生不嫁,孤身至死,如此就算被惡人所害,也僅只一人。」
元婆婆詫異瞪著眼前女孩說:「不後悔?」
「為報雙親不共戴天之仇,塵兒決不後悔。」覺悟語氣與眼神令元婆婆動容不已。
「哎~好吧!今天先休息,明日再開始傳授妳刀法。」元婆婆幽幽歎口氣說道。
岳塵熱淚盈框,感激地道:「多謝婆婆。」

隔天,忙完些日常工作後,女孩興致勃勃等待高人指點刀法,這是她自巨變那天起,第一次打從內心歡喜,因為岳塵知曉有元婆婆教導,報仇之刻指日可待。

婆婆忙完後慢慢走到女孩身邊,劈頭就說:「丟了刀譜。」
岳塵愣了半晌,疑惑道:「丟刀譜?兩本都丟?」
「咱們吃剩菜渣,丟不丟?」婆婆忽而問道。
岳塵對此言更是不解,輕聲答道:「丟。」
「這兩本刀譜就像吃剩菜渣一樣,何必留著?」婆婆漫不經心說出驚人之語。
女孩茫然道:「塵兒不懂。」
元婆婆不悅答道:「當年東方笨蛋在這學習刀法,還未能參透刀之真意,就至江湖上闖盪,更自封刀神,真是笑掉我大牙,還好當時武林中都是些比笨蛋更加笨蛋之蠢材,才沒害婆婆我被人貽笑大方。」
岳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在婆婆眼裡,大家都是笨蛋,那塵兒這個小笨蛋要請高人多多費心。」女孩難得開懷說笑。
元婆婆發覺自從答應傳授小姑娘刀法後,她心境開朗許多,不禁感嘆,果然仇恨還是必需適當宣洩,壓抑只會扼殺自己心性。
對於貧嘴女孩婆婆輕敲岳塵額頭笑說:「妳這笨蛋可不算太笨,塵兒可知為何妳刀法會停滯不前?」
岳塵以食指輕碰嘴脣,仰頭思索道:「一定是我悟性太低,才參不透刀譜上招數精義。」
婆婆搖頭說:「錯錯錯,大錯特錯,正好相反,塵兒悟性遠高妳爹那小子與東方呆瓜,所以刀譜上刀招不適合妳練,只會干擾妳對刀之領悟--丟了刀譜。」
岳塵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自己悟性比爹爹高?可是婆婆絕不會騙人。於是將刀譜丟入盛裝垃圾的簍子,繼續聆聽前輩教誨。
婆婆接著道:「當年東方呆瓜以一知半解心態,創立三刀訣,說什麼天刀承運,地刀無私,人刀有悔,根本都是狗屁不通,一派胡言。要知道,刀就是刀,殺人利器,何來天地人之分,至高無上刀法就是以刀為刀,刀不是刀。」
岳塵複頌:「以刀為刀,刀不是刀。」
「本來我以為,讓東方呆瓜出去受受教訓也好,讓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知道武林上高手都是廢物一群,竟讓呆瓜闖出刀神封號,差點沒把我氣到吐血而亡。」婆婆講到此處滿臉惱怒神色,岳塵則莞爾一笑甚覺有趣。
「刀譜上招數,過於死板,心思靈動之人便覺處處受礙,這也是塵兒遇到瓶頸原因,現在傳妳口訣,仔細領會:夫刀者,應天而生,順地而宰,因人而立,萬物同哀。刀走輕靈則變,沉穩則威,如迅雷之勢,動於四方之上,又如雲霞之變,虹彩之現,非神靈所為,乃順應自然。自然而然,刀之真意也。」婆婆慢慢將口訣道出。
「口訣雖短,卻已包含所有刀招要義,能領悟多少,須看妳自己。從今兒起,好好研習這幾句,想通了,便可以正式演練心中所悟招式。」說完後婆婆信步離去,讓岳塵一人思考這口訣涵義。

女孩終日坐在江邊,細細琢磨口訣所要表達的意境,縱使岳塵悟性很高,也對於這短短幾句感到難以理解,詢問婆婆,婆婆卻說必須自己找尋答案。很快三十天就過去,依然毫無進展,煩悶之餘乾脆放下心中所想,隨意於江邊遊晃,欣賞自然景色。驀然見到有人乘舟停在江中釣魚,釣魚者,垂餌入江,隨即不動等待魚兒上鉤,魚兒上鉤後並不急著收起魚線,反而順著江魚掙扎方向一放再慢慢將線收上。岳塵心中大喜,將以前所學招數在心理默想一遍,所有困難不解之處全都豁然開朗,柳暗花明。女孩高興地奔回屋去,拿起柴刀在屋外演練起來,只見其刀勢圓融,招招流暢,砍劈進退皆飄灑奔放,婆婆看到,微笑點頭。岳塵將所學刀式全數運使完畢,收刀吐氣,感覺甚是舒坦。
元婆婆走近道:「如今妳對刀之領悟算是初步小成,日後就按這心境不斷練習自己刀法上的各種技巧。」
「多謝婆婆,塵兒必不負苦心。」女孩開心答道。

領會口訣使得岳塵對於刀的認識更上層樓,自此後努力加強各種刀招之基本技巧,越練對刀訣體會便更加深厚。很快又過了半年,這時女孩已非昔日柔弱不堪之岳塵,而是參悟上層武學之高手。

這天岳塵與婆婆閒聊昔日往事,好奇問道:
「東方前輩當初是如何在婆婆這學習刀法的?」
「什麼東方前輩,是東方呆瓜,說起來也沒什麼特別,他被仇家追殺,我順手救了,沒想到就被纏上,硬要拜我為師,我拗他不過,只好指導呆瓜刀法,沒想到這混蛋刀學一半就跑走,真是氣死我也。」婆婆忿忿道。
「想不到東方前...東方呆瓜是這種人,硬拜婆婆為師。」岳塵笑意盎然說道。
婆婆激動答言:「誰說不是,又呆又蠢又黏人,像個小孩似的,沒幾年就闖出名堂,江湖上人稱刀神,當時聽聞傳言還以為是眾人說笑之詞,待發現並非玩笑,氣得我跑去找他,修理一番。」
岳塵睜大眼睛又訝異又驚奇問道:「婆婆是如何修理東方呆瓜?」
元婆婆侃侃道:「自然是吊起來拿藤條打屁股,我邊打邊罵:「什麼狗屁刀神,你也配,刀還沒學成,就給我溜去江湖上招搖撞騙,要是遇上行家,你丟了性命也罷,還累得我老臉沒地方擺。」東方呆瓜苦苦哀求,別讓他在徒弟面前丟臉,要我到房間內再教訓。那時便見過妳爹,資質跟那東方呆瓜也是一般,倒是那女徒兒,引起婆婆注意。」年邁者憶起往事,臉上浮現些許感傷。
「江采伶?」岳塵驚道。
「嗯,只可惜後來與妳爹爹發生些男女糾葛,才導致她無法在刀法上有所突破,否則照其悟性來看,絕對會超越東方呆瓜。」婆婆惋惜說道。
岳塵哀傷而言:「後來江前輩死在爹刀下...」
「這事我知道,唉...人生最勘不破也只有兩關,不外乎情愛與名利。」元婆婆心有戚戚。
「前輩也...」岳塵聽出語氣中似乎也有過相同際遇。
「都過去了,提他幹嘛。」婆婆說完便走出屋外,憂愁神色都教女孩看在眼裡。

元婆婆一踏出門,就發現一個小女孩倒臥岸邊,趕忙上前察看,待將軀體翻轉過來,赫然見到小女孩胸前安置炸藥與引爆機關,暗叫:「中計!」【轟隆】巨響,將元婆婆炸飛至數十尺外。岳塵此時正在屋內沉思,突聞通天之聲,急忙奔出,看到婆婆倒在地上,全身嚴重受創,不加遲疑,即刻衝向婆婆,扶起其身軀大叫道:「婆婆,婆婆,發生何事?」
重傷者奄奄一息,見塵兒來到,眼光一銳,全身真元猛提,灌入指中,急喝:「閉上眼睛。」岳塵不解,傻傻發楞,婆婆怒斥:「閉上!」女孩趕緊雙眼緊閉,隨後眉間竟有能量湧進,運行於全身要穴,沒多久便真氣盈足,精元飽滿。睜眼時,自己所剩唯一親人竟已魂斷九天。傷心欲絕的女孩,摟著遺身,珠淚如大雨般不停滴落,這時有六人悄悄接近岳塵。
岳塵頭也不抬冷冷道:「是你們害死婆婆,是也不是?」
「沒錯,這人武功高強,要不使這詭計,怎能將她剷除。」說話者正是巫奇閻。
「爹娘也是你們聯手所害,是也不是?」女孩悲憤問道。
「妳既然知情,何必多問,交出刀譜,可死得痛快。」田封答道。
「又是這無聊的玩意。」岳塵抬起頭來,銳利眼光橫掃。左手第一人,雙手負背,腰掛長劍,氣勢沉穩。第二人則是巫奇閻。第三人手掌寬厚,交抱胸前,神情冷酷。第四人是田封。第五人短小精悍,手執金鞭。最後一人身背大弓,腰上纏有箭筒。
六人承接女孩憤怒眼光,心下不由一凜。
「刀譜真的有那麼重要?值得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任意殺害無辜之人嗎?」岳塵起身淡淡地說道。
手執金鞭者回答:「當然值得,天刀人刀,隨便修成一訣,都可以獨步武林,傲視群倫。」
「岳徜風修成天刀訣,又如何?」岳塵質問。
身背大弓者答道:「妳爹錯在不該娶妻生女,替自己留下累贅。」
「元婆婆孤身一人,縱有絕世武藝又如何?」岳塵痛心疾問。
巫奇閻笑答:「要怪那老太婆心地太過良善,要換成我們師兄弟,才不會被如此簡單陷阱所害。」
岳塵仰天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蒼門六傑不明所以,滿腹疑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作人必須心狠手辣,處處算計。」女孩精神漸漸狂亂。
巫奇閻回道:「現在才領會,卻是慢了點,待會與妳那好婆婆結伴黃泉行吧!」

「刀譜我丟了,不過婆婆已經傳授絕世刀法與我,可以演練給各位瞧瞧。」岳塵表情漠然眼光渙散。
巫奇閻疑道:「喔?那倒要好好欣賞百年前名震一時之俠女元湘盈,武功是如何了得?」
「看仔細了。」
語畢岳塵身形竄動,直撲巫奇閻,刀傑大驚,舉刃劈向來人,但聞清脆一響,巫奇閻金刀被斷,脖子看似圍繞紅色細線。餘下五人遇此變異,皆向後躍開一段距離,弓傑更是登上屋頂,揚弓搭箭,緊盯岳塵。
巫奇閻聲音顫抖道:「怎...怎麼回事?」
這時紅色細線處湧出大量鮮血,刀傑白眼一翻,首級飛向天空,軀體斷口猶如噴泉一樣,展現最殘酷之美麗景象。
劍傑打個手勢,四人以奇怪陣形圍住女孩,弓傑首先發難,二箭齊射。
「雁雙飛。」
迅捷之箭夾帶破空氣流左右逼近,同時鞭傑於女孩背後再贊一招,金鞭蛇行於空直取命門。岳塵以手使刀,左刀封前砍落雙箭,右刀護後擊退金鞭。蒼門眾人不等對手喘息,田封一槍挺進,直取膻中要穴,精悍者持鞭揮舞,橫掃女孩下盤,弓傑則【咻咻咻】三箭連發,各自瞄準不同部位。漠然女孩面對三重攻勢,縱身一躍,脫離危險區域,手刀向下砍劈,刀氣籠罩田封頂門。這時槍傑避無可避,眼看就要頭開骨裂,使劍那人兵刃霍地出鞘,鋒利劍氣化消田封危機。岳塵落地後,神情冷酷男子雙掌發出低吼拍向對手胸口,弓傑與之配合,絕技上手。
「天華亂舞。」
十數支利箭同時往岳塵身後飛去,女孩腹背受敵,危機陡生。但見她高舉右手,刀氣凝聚,用力下劈,崩裂大地之刀勢撼退前方殺招,隨即左手於後,屏除雜念,明鏡止水,張開特殊障壁,十數支利箭碰到障壁盡數回射,弓傑大駭,閃避不及,喪命自身絕招之下。劍傑見狀大怒,執劍連攻八招,招招致命,式式兇殘,岳塵應付自如,從容不迫,其他三人也齊上圍攻,四打一,依舊無法拿下年方二九的女孩。掌傑見戰況不利,極招驟現,其雙手泛出光華,懷抱於中,形成光球,向前一推。
「轟天擊。」
岳塵不避不移,神色澹然,手刀神速一斬,光球一分為二往旁掠去。四人越鬥越覺膽顫心驚,無奈此刻已難收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纏鬥,劍傑猛地大喝一聲:
「劍行風雨路飄搖。」
頓時無數劍光從四面八方襲向岳塵,岳塵身影飄忽避開重重劍影,不知如何繞到劍傑後面,待對手發現時,手刀【唰】一聲,從背後貫穿至胸前,劍傑面目扭曲,不敢置信,身子一軟,已然斷氣。目睹大師兄死亡,其餘三人不敢戀戰,分向不同方位逃逸。花樣女孩真元凝聚,逐漸往上飛升,到了約三十尺高度時,雙掌高舉合併,驚天一劈。
「刀滅三罪!」
強大、狂暴、又兇殘的刀氣三分,宛如死神般,向竄逃者索命,蒼門徒眾連哀嚎機會都沒有,所有恩怨都消逝於飛揚之塵土中。


宮毘羅跟著絕觴雲習練大哥元武槍法已經過了七年,幼稚男孩如今長成為高大挺拔的美男子,唯一不變的是一頭醒目紅髮。絕觴雲見毘羅槍法已成,只欠火侯,便道:
「如今你已不再需要我從旁指導,今後就自己磨練槍法運使技巧,要是有朝一日想報大哥之仇,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宮毘羅淡淡地道:「大哥說過,你們是堂堂正正比試,他死而無悔,如今你又幫助我練得這絕世武藝,過往恩仇一筆勾銷,互不相欠,告辭。」
說完後,便轉頭離去,一身傲然姿態。美男子將紅纓槍扛在肩上,抬頭望望刺眼太陽尋思道:「必須找到替大哥鑄槍之人。」隨即邁步向南而行,風塵僕僕往大哥手札所記載地點--龍谷村前進。但是確切位置毘羅並不清楚,只能邊走邊問,經過三個多月日以繼夜找尋,總算遇到一個老樵夫知道此村地點,在他帶領下順利到達龍谷村外圍,與樵夫道謝後便往村子走去。此村位於山谷之中,甚是偏僻,村落建物樣式也與普通村莊有些差異,所有房子是由高高支架所撐起,看起來就像一間間空中樓閣,好不壯觀。美男子快到村子入口時見到一群孩子追逐玩耍,不禁憶起童年往事,心中一酸。孩子們見到陌生人來到村子感到很新奇,畢竟沒什麼人會願意來到這偏僻小村落,除了一些旅行商人。其中一個男童迎過來問道:
「你是誰,來這兒幹嘛?」
毘羅回道:「小弟弟,可知馮遂家在哪?」
男童用不可思議眼神望向陌生人:「你找怪爺爺?他從來不跟人打交道,只有馮姊姊會跟我們說話。」
毘羅心想:「原來馮遂脾氣是這般古怪。」
「沒關係,我找他有要緊事,你儘管帶我去。」毘羅覺得還是到那再做打算。
於是男童牽著這陌生人的手向村裡走去,那群孩子知道此人要去找那奇怪的馮爺爺,也紛紛跟在後面想看個究竟。不一會到達一個房子前面,男童用手指了指道:「這間就是馮姊姊的家,怪爺爺就在裡面。」
孩子們嘰嘰喳喳發出不小噪音,忽然由屋內傳來一陣咒罵:
「吵什麼,通通給我滾開。」
轉眼間孩子們一哄而散,還大喊:「怪爺爺生氣啦,快跑。」
只剩下毘羅一人站在屋外鬼頭鬼腦,這時忽聞婉轉女聲道:
「爺爺,不要老是這樣子。」
「哼!」
毘羅正傷神要如何開口之際,一張清麗秀氣臉孔從窗子向外探出,兩人眼神交會,心中各自一震,女孩神色微腆,柔聲言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
毘羅被眼前美色所迷醉,竟忘了答話,一雙眼睛緊盯著對方,
女孩更加羞赧,再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
此刻挺拔不群男子已經知道自己失態趕緊說:
「對不起,剛盯著我看..不是..我盯著你上..不是..我想看..不是..請問馮水前輩在嗎?」
見到眼前之人語無倫次,清麗女孩不禁嫣然一笑道:
「別急,說慢點。」
毘羅深深吸上一口氣才清楚述道:
「請問馮遂前輩在嗎?」
不待女孩回答,粗獷聲已搶先一步答道:
「不在,滾!」
秀氣者雙眉微皺,表情有點不滿,轉頭向挺拔男子道:
「找我爺爺有要緊事嗎?」
毘羅恭敬回答:「姑娘妳好,在下宮毘羅,元武之結拜義弟,冒昧拜訪是為請馮遂前輩替晚輩鑄槍。」
裡面人一聽到元武名字便說:
「上來。」
清麗秀氣女孩見爺爺請來人上來臉上滿是狐疑神色,雖感不解仍是將繩梯放下,毘羅攀梯而上,走進屋內,只見一老人席地而坐,身材健壯,面容紅潤,手上拿著不明書冊專心研讀。女孩領男子坐到老人身旁,奉上清茶,毘羅不敢出聲打擾前輩,喝茶靜靜等待。也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眼睛繼續盯著手上書物,宏聲道:「元武那個王八蛋怎麼不自己帶你來?」
毘羅眼框一紅說:「大哥七年前就死了。」
「什麼?」馮遂丟下書物,瞪大雙目,難以置信。女孩也輕呼一聲表示惋惜。
「怎麼死的?」老人惱怒質問眼前男子,
毘羅便一五一十將所有經過告知。
馮遂聽完臉色轉為祥和嘆道:「能轟轟烈烈與高手一戰而死,正是那混蛋最大心願,元武那傢伙死前是不是帶著滿足笑容?」
「是的前輩,大哥還囑咐千萬不可替他報仇。」毘羅傷心地道。
「哭什麼,那王八蛋死得其所,了卻心願,替他高興才是。」老人大聲說道。
「是,晚輩明白。」雖然點頭稱是,挺拔男子依舊難掩感傷。
「元武槍法學了幾成?」馮遂問。
「招式都已能演練,只是不夠火候,加上沒順手武器...」毘羅無奈答道。
老人看看其所帶之槍便說:
「那倒是,這破銅爛鐵連混蛋槍法威力一成都難以發揮。」
毘羅續道:「所以看到大哥手札提到前輩,才想要到此地請前輩為晚輩鑄槍。」
馮遂低頭沉思,許久後才道:「好吧!看在元武份上,可以替你鑄槍,但是必須答應三個條件。」
「前輩請說。」毘羅心想果然要付出代價。
馮遂則開始道:「第一,決不可以向任何人透漏此槍是我所鑄。」
「晚輩必定守口如瓶。」毘羅爽快答應。
馮遂接著說:「第二,娶我孫女筱青為妻終身不得離棄。」
此言一出,男女二人皆驚訝不已。筱青急道:
「爺爺你在胡說什麼?」清秀少女一張小臉羞得通紅。
毘羅也說:「這...這可不太好...」
馮遂神色一變怒道:「怎麼?嫌我孫女不夠美?」
忐忑者趕緊解釋:「不不,晚輩意思是筱青美若天仙,許配給晚輩太委屈她了。」
聽到眼前俊挺男子稱讚自己美若天仙,少女之心不由撲通撲通地跳。
老人見對方稱讚孫女美貌才又說:「既不嫌棄,到底要不要?」
毘羅腦袋轟隆隆無法冷靜思考,忍不住脫口而出:「要,要,晚輩要。」
筱青這時頸子以上熱得發燙,帶點氣奮道:「不聽你們的瘋言瘋語。」說完就轉進自己房間把門鎖上。
「第三永遠離開此地,不許再回來。」馮遂大聲道出最後條件。
毘羅聞言愣住,不明所以,還未回應,女孩已衝出房門抱住老人哭道:
「就知道爺爺不要我了,要趕筱青走。」
馮遂邊用手安撫孫女,邊說:「不是爺爺不要妳,實在是情非得已,厲害的仇家已經找上門,再不走性命都沒了。」
「不管,我不走,要死一起死,孫女不怕。」女孩哭得傷心,語氣堅決。
毘羅聽到祖孫對談才知道前輩用心,於是道:
「不管什麼厲害仇家,晚輩願意傾力相助前輩。」
馮遂不屑道:「呸!你算什麼,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憑你也想對付他?你死不打緊,要是筱青落得沒人照顧,被惡徒欺侮凌虐,我找誰算帳去?」
面對老人輕蔑語氣,紅髮者傲氣自然而生,神情不可一世狂道:
「毘羅雖然武藝低微,但必以性命周護前輩與筱青安全,做鬼也不讓筱青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清麗女孩見眼前男子竟要以性命保護她,內心暗暗感激。馮遂面對毘羅強烈氣勢,微微一驚,彷彿見到當年元武,現在終於明白,為何那個混蛋會把此人當成小弟,還將一身絕學傳給他。
「好!大不了三人同死,那仇家大約半年後才會來此,鑄槍需要三個月,剩下三個月你就努力加強槍法火候,準備決一死戰。」老人激昂說道。
這時筱青才破涕為笑,而對於前輩願意讓自己留下抵禦仇家,毘羅也感到非常高興。
「剛剛對前輩無禮,請莫見怪。」
馮遂豪情道:「年輕人那麼婆婆媽媽幹嘛!筱青,去準備酒菜替妳未來老公洗塵。」
秀氣者扭捏道:「爺爺,再瞎說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說,快去,別讓妳老公等太久。」看來馮遂完全不了解孫女意思,盡說讓少女害羞的言語。
筱青放棄爭論轉進廚房,知道跟爺爺抗議也是無用。
馮遂轉頭向俊挺者道:「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兒要上山採龍骨。」
「採龍骨?」毘羅大表迷惑問。
「要鑄造能承受元武槍法威力的武器,惟有龍骨才能勝任。」老人答道。
「原來如此,大哥之槍是以龍骨所鑄,莫怪看起來與尋常槍刃不同。」毘羅點頭說道。
「那把槍鑄造時爐火溫度不對,所以完成後有瑕疵,否則那場勝敗倒也難說。」馮遂惋惜言道。
毘羅聞言感到驚訝:「有這種事?晚輩一直以為是大哥功力略遜一籌。」
「難說難說,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槍有缺陷是事實。」馮遂搖搖頭也不能確定孰強孰弱。
「可惜永遠無法得知真相。」毘羅慨然道。

片刻後,筱青端上酒菜。三人一邊吃喝,一邊天南地北聊了開來,期間年輕男女不時偷望對方,偶而眼神相遇便即刻轉開,這一切老人都看在眼裡,不禁覺得好笑,尤其那寶貝孫女,嘴上說不要,心裡早就許給人家,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那麼不乾脆。
馮遂吃飽喝足,藉口疲累回房睡去,留下孤男寡女同廳用餐。剛開始兩人默默無語,場面甚是尷尬,只有碗筷碰撞聲陪伴。後來毘羅鼓起勇氣開口道:
「敢問姑娘貴庚?」
筱青低頭回答:「快十六了。」
「在下剛過二十歲生日。」俊挺男子輕聲地說。
接著又是一陣鴉雀無聲。
又過一會兒,兩人用完飯食,女孩收起碗筷準備拿去清洗,毘羅趁勢道:
「我來幫忙。」
說完伸手欲拿碟子,恰巧筱青也將玉手伸向那碟,雙手一觸,毘羅一陣心神蕩漾,直覺那手好柔,好細,好溫暖。兩人同時一縮,皆滿臉通紅,呼吸急促。
「對...對不起。」俊挺男子慌忙道歉。
「沒...沒關係。」清秀少女不以為意。
心緒迷亂男女繼續收拾碗碟,拿去外頭清洗乾淨,並將桌子擦拭整潔。完事之後,筱青提議帶毘羅到村內走走,二人並肩而行漫步於微風中。
「姑娘...有喜歡的人嗎?」毘羅大膽道出此言,內心緊張非常。
「目前沒有...」筱青面帶羞澀回答。
「姑娘...覺得...覺得...覺得...在這生活好嗎?」忐忑者終究難以說出真正想法。
「還好...」筱青覺得自己就像烤爐一般。
「我...嗯...前輩說...嗯...」毘羅支支吾吾不知所言為何。
清秀女孩見到眼前男子窘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毘羅望見燦爛笑容之少女,意識頓時陷入五里迷霧,不知哪來膽量竟然抱住眼前仙女,以嘴貼上醉人雙脣,盡情享受剎那間至高無上的溫存。筱青被突如其來舉動所震驚,腦袋一片空白,待回過神時,自己已被眼前男子緊緊擁住,雙脣不停被對方吸吮,並傳來陣陣陌生體味。女孩羞急奮力雙手一推,將無禮之徒挪開,轉身跑回家去。毘羅此際發覺事態嚴重,怎會做出如此下流無恥之事,趕緊跟隨其後,想要陪罪。回到那屋時,筱青已進入自己房間將門鎖上。衝動者無奈,只好坐在廳裡,等待機會贖罪。
隔天早晨,老人與女孩先後起床,毘羅則是一夜沒闔過眼。男女相見,詭異氣氛連第三人都能感覺。
馮遂調侃道:「怎麼啦?你們兩個,該不會是昨天洞房了吧?」
筱青大聲抗議道:「爺爺你又胡說,不理你了。」女孩轉出門去,不敢多作停留。
毘羅則尷尬佇立不知如何是好。
馮遂向愧疚者問道:「發生何事?一大早兩人神色鬼祟。」
毘羅只好據實將昨日發生之事稟告前輩。
老人聞言放聲大笑:「哈哈哈...真有你的,臭小子那麼快就行動,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要是你敢辜負她,馮某可不會放過薄倖之徒。」
毘羅神情嚴肅道:「晚輩對天立誓,今生今世只愛筱青一人,如有違背,粉身碎骨。」
馮遂拍著年輕人說:「好,好,我相信你,元武看中之人絕非奸惡匪徒。我寶貝孫女那不用擔心,她沒怪罪於你,否則你哪還有命在這跟我說說笑笑。」
毘羅聽到馮遂此言才稍稍放心道:「那就好,晚輩深怕冒犯筱青,她便永遠不理我。」
馮遂道:「瞧你這模樣,還沒娶就如此懼怕我們家孫女生氣,要是真過了門,還不被這丫頭踩在腳下。」
毘羅低下頭道:「被筱青如此好的女孩...我也無悔。」
馮遂再度大笑:「哈哈哈...男子漢大丈夫,為所愛女人肝腦塗地倒也不失其豪情。丫頭,都聽到啦,這小子願意被妳踩在腳下,還不準備早飯給這一夜沒睡的可憐傢伙。」
毘羅一驚,筱青竟在外偷聽,女孩緩緩進門來,故作正經道:
「不知道你們說什麼,我去準備早飯了。」
「吃完飯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去採龍骨。」馮遂說道。
「晚輩身子無礙,想今天採。」毘羅回道。
「不成,養足精神再去,採龍骨有凶險。」馮遂正經地說。
「凶險?」毘羅大感不解而問。
「嗯,龍骨處有野生龍種盤據,一不小心,你我都變成野龍大餐,被其吞入腹中。」馮遂解釋道。
「既是如此,不如前輩告知晚輩地點與採集方法,由我單獨一人前去即可。」毘羅不想讓筱青爺爺涉險。
馮遂搖搖手說:「放心吧!說是凶險,其實只要注意點應無大礙,況且兩人齊去也能互相照應。」
毘羅想想也覺有理:「那就麻煩前輩了。」

這時筱青端著飯菜上桌,男子偷望少女,似乎已沒繼續生氣,大膽說道:
「姑娘早。」
女孩淡淡地回:「早。」
毘羅心覺不妙,但也不好再說什麼。三人隨意用完早餐後,馮遂將兩人趕出門去,讓小倆口培養感情。
筱青自行往村外溪邊走去,途中還跟幾個村人打打招呼,閒話家常。內心跼蹐男子則保持一段距離,跟隨在心儀女孩之後。到了溪旁,秀氣少女捲起裙襬,坐在石頭上,將腳放入冰冷溪水中,開始唱起悅耳動聽的歌曲。

「溪水潺潺 古木珊珊
  心中伊人 又在何方
  春去秋來 臘月飛霜
    歲月匆匆 孤鳳求凰」

毘羅跟著美妙旋律哼道:「歲月匆匆,孤鳳求凰。沒錯,歲月匆匆,如不把握,更待何時?」
於是猛地走到少女身旁道:「筱青姑娘。」
正沉浸在自然擁抱的女孩被身旁之人所驚,神情惶恐吞吐說:
「有...有事嗎?」
毘羅快速連綿言道:「自從在下見到姑娘後就對姑娘產生愛慕之情昨日因為見到姑娘動人笑容才使在下有失禮舉動望姑娘能夠原諒如不嫌棄在下願意用生命守護姑娘一輩子不知道筱青姑娘意下如何?」
目瞪口呆少女見到毘羅正經八百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忍不住又【噗嗤】一聲,隨即想到昨日之事,立刻閃得遠遠的。
毘羅見到少女一笑之後又馬上遠離自己,心中對於前次魯莽舉動甚是慚愧,汗顏地說:
「昨天不才因筱青姑娘動人笑容而失態,在此向姑娘致上最深歉意。」
筱青神態彆扭,水汪眼睛不敢直視眼前俊偉青年,含糊道:「沒...沒關係...」
惶悚者聞言遲疑半會,霍地心中大喜道:
「毘羅在此立誓,將用生命守護姑娘一世。」
清麗女孩俏皮地頓足道:「哼!誰要給你守護。」說完就勢轉身,奔回村裡。
狂悅青年此刻心花怒放,躍入溪中恣意沉浮,紓發歡騰之情,直至盡興方哼著小曲安步返屋。馮遂見這一男一女情投意合,也不多說,逕自看著奇怪書物,表情專注,不時還唸唸有詞。

翌日,毘羅與老人出發上山採龍骨,筱青揮別二人,眼神充滿關懷,出了村庄後,一老一青直奔目標而行,待到抵藏有龍骨的山脈下,馮遂叮嚀說:
「現在開始必須謹慎前進。」
於是兩人順沿山林之勢,小心翼翼,隱藏行蹤。
「龍骨在靠近山頂洞穴中,採取時務必注意莫驚擾到其他野生飛龍。」馮遂邊趕行邊囑咐。
「晚輩明白。」毘羅小聲恭敬回道。
過了約莫幾個時辰,兩人終於到達目的地。馮遂仔細觀察洞穴周圍,確定沒有危機存在,對青年招招手示意隨他進入。一進入穴中,老人點起火炬,毘羅猛被眼前景象嚇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語。洞穴裡頭空間廣大,可容納萬人都不止,地上壁上滿是骨骸,隱隱瀰漫著莊嚴氣氛。
「顧住洞口,有任何異狀即刻通知。」馮遂微聲道。
毘羅聽到前輩交代才回神,點頭後守在洞穴入口處,注視外面動靜。
敏捷身影在龍骨堆中穿穿梭梭,翻翻撿撿,神情嚴肅地仔細尋找,過了數刻,聽到老人一聲低呼:「有了!」
馮遂手持一根長約十幾尺之筆直龍骨奔至青年身旁,準備一起離開。忽地洞口外傳來陣陣渾厚喘息聲,老人暗道:「糟了!」跟著以最快速度帶著毘羅藏匿於骨堆中,觀察突現的危機。
緊張雰圍伴隨巨物行進聲響而來,馮遂聆聽後喜道:「險,這龍將死,對我們不構成威脅。」
語畢,一隻紅色母龍,嘴裡銜著剛出生幼龍,磕磕撞撞走到骨堆旁,【碰】一聲巨響倒了下來,其身滿是撕咬爪印與齒痕,嘴裡幼龍眼睛未開,不時發出【嘰呀】叫聲,模樣很是可憐。
「這母龍定是因為保護幼龍,遭其他野龍攻擊,看這情形應是沒救。」馮遂嘆道。
見到此龍以身護子,毘羅胸中氣血翻騰,倏一起身昂然走向紅色母龍,馮遂大驚斥道:「幹甚麼?臭小子。」
小子不予理會,繼續往母龍靠近,察覺異狀的紅龍低吼不已,張開彌留之眼,犀利目光射向來物。一人一龍眼神交會,不可思議情形竟在自認對龍了解透徹的行家面前出現。紅色母龍眼光轉為柔和,在毘羅走至面前時,放開嘴中幼龍交予眼前異種生命。收下託付,俊挺青年按撫龍首,嘴裡呢喃,沒一會兒,紅龍已然斷魂,幼龍似是感應其母亡故,嘰呀叫聲更烈。馮遂迎向前去,疑道:「你識得此龍?」
面色哀愁者搖搖頭,雙手輕輕捧著幼龍,不停輕拍安撫。馮遂見其似有難言之隱,不再多問。立即啟程趕回安全之地,幸好一路上並未驚動山中野龍,順利到達山下,兩人才放鬆緊繃情緒,返回龍谷村。
途中馮遂禁不住疑惑,開口問道:「剛到底怎麼回事?」
毘羅淡淡地說:「沒什麼,牠要我好好照顧牠孩子。」
馮遂驚奇道:「你懂龍語?」
毘羅心不在焉答道:「不懂。」
面對冷淡者愛理不理態度,老人勃然大怒:「他馬的,小子,再不說清楚,別想我為你鑄槍。」
毘羅看著光火前輩方了解自己適才過於無禮,趕忙恭敬道:
「剛剛想起娘親為救晚輩,而遭殘暴村民活活打死往事,所以一時閃神,冒犯之處,請前輩原諒。」
馮遂這才神色緩和說:「原來如此,莫非這龍能感應你心思?」
「晚輩也不清楚,當時只覺得牠跟娘很像,所以想向前去安慰牠,眼神交會之刻,似乎感到牠在對我說:「不用傷心,這是身為母親該做的,替我照顧這個小傢伙。」後來我也向牠保證會好好照顧牠孩子。」毘羅感傷地道出當時情況。
馮遂聽完來龍去脈,恍然道:「想不到前人所說,龍能感應人類心思竟然是事實,我ㄧ直以為是無稽之談,真是太讓人意外。」

二人一龍抵達村莊後不顧村民們訝異眼光,逕自走回屋子,少女看到青年手上幼龍尖叫一聲道:「這是甚麼?」
毘羅遂將洞內遭遇講述一遍,筱青聽得是眼眶泛紅,萬般不捨。
「牠好可憐,那麼小就沒了母親,要餵牠吃什麼呀?」少女卒然想到大家都沒養龍經驗,要如何張羅小傢伙食物。
馮遂交代道:「乖孫女,去要些牛奶餵這玩意兒,等大一點讓牠吃些雞鴨魚肉即可。」
「我知道了。」可愛少女答應完,隨即滿懷笑容拿著容器走出屋外。
「小子,明天開始我要到鑄爐那去打造武器,期間你好好照顧我孫女,鑄槍過程決不可以打擾,否則功敗垂成。」馮遂謹慎其事道。
「前輩放心,晚輩必定以生命守護筱青,不使其受到任何傷害。」毘羅慷慨而言。
「嗯,去忙吧。」老人言畢揮揮手示意別來打擾,又拿起不明書冊繼續研讀。

筱青沒多久就帶回滿滿牛奶,兩人細心地以湯匙餵食可愛小龍,喝飽後小東西被少女哄睡,毘羅見狀脫口道:「姑娘好像我娘親。」
筱青聞言雙手插腰微怒道:「我有那麼老嗎?」
慌慌張張的毘羅又開始胡言亂語:「不是不是,娘沒那麼老,不是,是姑娘老,不是不是,我不是說姑娘老,我是說,姑娘溫柔細心的樣子很像我娘以前待我時。」
筱青雙手摀嘴笑道:「你說話常這樣東倒西歪嗎?」
毘羅害羞摸著後腦杓言:「只...只有對姑娘才...才會如此。」
少女低頭撥弄指尖,臉色微醺說:「為...為什麼?」
「因為很怕惹得姑娘不悅,生氣之後再也不和我說話。」毘羅鼓起膽量說出心中想法。
「我才沒那麼小氣呢,大.呆.瓜。」筱青微笑道。
獲得佳人保證的俊挺青年,心中石頭瞬間粉碎,頓然感到輕鬆不少,便溫柔問道:「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女孩點點頭回答:「嗯。」

於是情竇初開男女肩並肩,頂著剛出現的月亮與星星,閒步在村莊外圍之自然景色中。
筱青聲音婉轉道:「你娘,很疼你?」
毘羅回憶起母親溫柔,幸福感受溢於言表:「唔,娘一人辛苦撫養我,雖然沒大魚大肉,但衣食無缺,還常常與我說些有趣鮮事,更會關心我的感受,總是在徬徨無助時給我安慰,鼓勵我。」
筱青忽感憂傷說:「你真幸福,我從沒見過爹娘,雖然爺爺對我很好,但是還是羨慕別人有爹有娘。」
毘羅輕輕握住美麗少女玉手,眼神堅定道:「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疼愛姑娘,將妳空缺的幸福盡力補滿。」
清麗朱顏深情望著眼前男人,目框滿是淚水,就在這浪漫氣氛下,兩人緊緊相擁,互相感受對方身軀所傳來的愛意與熱流。毘羅激情吻上筱青誘人雙脣,纏綿交錯的慾念,環繞在彼此舌尖,渴望伴侶之靈魂,融合共鳴於星月的祝福下,直至永恆。
一男一女躺在溪邊,手牽著手,心連著心,徜徉繁華夜空之洗禮。此刻,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動搖兩人彼此相愛的決心,對他們來說,現在,就是永遠。而這份堅定情愛,將迴盪於無窮無盡的宇宙中,至死不渝。
「毘羅,我...我是你第一個嗎?」筱青略感不安問道。
「???什麼第一個?」神經敏感度過低男子不懂女孩之意。
「就...就是第一個跟你...女生...」筱青面紅耳赤,全身發燙。
「嗯???喔...當然是,也是唯一一個,我今生只愛妳一個。」毘羅想了一會才了解,語氣肯定地表達自己深愛對方的決心。
筱青見情人對己如此,不由開心擁抱身旁毘羅,享受美麗時刻。

自從兩人心身相許便不再矜持,毫無保留展現對彼此真情,悠閒沉醉如同神仙般的快樂生活。很快三個月已過,雙眼未開,嘰呀嘰呀的小龍,現長成可以低空滑行,調皮搗蛋的十尺飛龍,清麗女孩並將牠取名為紅牙,原因很簡單,筱青見此龍一身鮮紅,又常常呀呀亂叫,所以叫牠紅牙。

今天是馮遂鑄槍大功告成之日,時至黃昏,一男一女伴隨頭頂盤旋之飛龍往鑄爐所在前進,到了便於門外等候。太陽一落山,就聽聞狂野豪放笑聲從裡面傳來。
「哈哈哈...此槍是老夫平生最得意之傑作。」
門一開,老人手拿耀眼黃金聖槍丟向毘羅喝道:
「接住!」
微驚之人趕忙雙手小心承接,緊緊握住。仔細看這曠世絕作,表面散發華麗光芒,槍身一體成型,槍刃鋒利堅固,整支槍隱隱含有龍飛九天之氣勢,連紅牙都覺此物不凡,不停環繞觀視,模樣逗趣可愛,討人歡喜。
「這小傢伙長那麼大了。」馮遂訝異說道。
「不只大,還很調皮,有時候真拿牠沒辦法。」筱青雙手一攤,表情無奈。
毘羅拿著前輩嘔心瀝血的創作,雙手顫抖,內心感動莫名道:
「多謝前輩造此神器與我,晚輩定當不辱苦心,好好使用。」
「還有三個月,利用這段時間加強槍招上威力,仇家可非尋常人物,稍不留神,三人同赴黃泉。」馮遂擔憂道。
「是,前輩。」毘羅不敢大意,心想來人必是絕世高手,否則前輩斷不可能煩心至如此,甚至要自己帶其孫女遠離。
「爺爺,別太過操心,相信毘羅哥一定能夠擊退強敵。」筱青自信滿滿言道。
「哈哈哈...才多久沒見,這會兒已經變成小ㄚ頭的毘羅哥,妙!」老人開懷而笑。
少女羞澀頓足道:「哼!不理爺爺了。」說完嬌羞地轉身離去。
毘羅則尷尬說道:「前輩就莫再取笑,筱青臉皮薄,禁不得別人揶揄。」
馮遂笑聲更亮,稱許道:「你這小子很好,懂得維護我孫女兒,那就更放心將寶貝女娃交你照顧。」
紅牙聽到老人笑得大聲,也跟著發出奇怪吼聲應和。

毘羅取得武器後,每天都到溪邊勤練槍法,筱青忙完些瑣碎雜事也都會在旁看著心愛男人練功,紅牙初時飛繞於側,並沒多大興趣,有一次見到毘羅使出威力強大招式竟然向前撲去,欲抓取槍刃,於是人龍開始纏鬥,更逞能為。紅牙知道並非生死相搏,未施展全力攻擊,而毘羅因有練習夥伴加入,在槍法攻擊防守上體悟更多。就這樣時間又過兩月有餘,這時俊挺青年對於掌握大哥絕藝的技巧精進不少,加上聖槍在手,更覺自信滿滿。
這日毘羅練完功在屋子廳內休息,馮遂本來在閱讀手中書卷,見到孫女愛人回來便說:「槍法進展如何?這槍使得順手嗎?」
毘羅答道:「對大哥槍上招式領悟甚多,以前不明的地方都已經能了解融會,黃金聖槍不愧為前輩所鑄神器,不但運使順手,更能將槍招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即便如此,要敗對手還是困難重重。」馮遂憂慮道。
毘羅奇問:「究竟是何人?能將前輩逼到如此地步。」
筱青在旁也說:「是啊!爺爺,到底是誰能夠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爺爺煩惱到要把孫女送人。」
馮遂苦笑言道:「不送人,還不是一樣要跟別人跑了。」
筱青微怒道:「爺爺,你又取笑,說正經的。」
老人嘆口氣,眼光似乎望向以前回憶緩緩道:「三十年前,刀神--東方穹宇、劍聖--李青翔、槍狂--元丰合稱神州三極武,極武稱號,是推崇三人在武學修為上已經達到人類極限,當時元丰也就是元武父親與我乃結拜兄弟。」
毘羅【啊】一聲道:「原來大哥與前輩還有這層關係。」
馮遂點頭續道:「嗯,那王八蛋是我看著長大,元丰有個異母弟弟喚元赤,槍法造詣與元丰不相上下,後來兩人相約比試,元赤輸了半招,從此對我以及元老弟懷恨在心。」
筱青疑道:「比武勝敗本是常事,怎會對他人產生怨懟?」
馮遂無奈地說:「當初元赤曾託我鑄造可以比美元丰配槍之武器,我不肯,讓他於比試中用槍被斷,輸了半招,自此埋下禍根。」
毘羅揚眉道:「這元赤心胸也太過狹窄,竟為如此小事看不開。」
馮遂答道:「此人自尊極強,輸了之後又見大哥被封為槍狂,內心更是不滿,終於在一次機會裡暗算元丰夫妻得手,幸而當時我帶著八歲大元武出門,逃過一劫,知道慘事發生後,立即帶著臭小子遠避元赤,定居到此地。」
毘羅暗自尋思:「原來大哥跟我ㄧ樣,從小無父無母。」這時忽然憶起某事問道:「元武大哥怎麼沒去找元赤報仇?」
馮遂解釋說:「因那小子功夫不見得能敗元赤,加上又是自己親叔叔,所以他不打算報仇。」
毘羅恍然說道:「大哥心胸竟如此寬闊。」
筱青也附和道:「要能放下雙親不共戴天之仇,要多大的包容?」
馮遂感嘆而言:「心胸寬大又何用,還不是難逃一死,江湖便是如此,不是殺人,就是人殺,好比現在,都已過去三十年,元赤依舊不肯放下當時恩怨,他無意間透過行商人知道我隱居在此,便修書一封,給我半年時間交代後事,享受最後天倫之樂。」
毘羅大怒以掌擊桌:「這人如此囂張可惡,前輩放心,晚輩即便粉身碎骨也定周全你們祖孫安全。」
馮遂若有所思回道:「能將來人擊退是很好,但如果情況危急,還是帶著筱青先離開,我來斷後。」
筱青安慰道:「爺爺,別擔心了,毘羅哥一定可以保護我們。」
馮遂搖搖頭卻沒再說什麼,又繼續看著手上書物。

男女兩人見狀不再打擾,逕自往屋外走去,手拉手到平常散步之地閒晃。
毘羅溫柔地問:「青,害怕嗎?」
清麗女孩露出幸福笑容,依偎情人身旁撒嬌道:「不怕,跟你在一起哪都不怕。」
毘羅心中甜蜜萬分:「我ㄧ定會拼命保護你們安全,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少女臉色洋溢青春氣息輕聲說:「我相信你。」

在最後十幾天中,毘羅槍法練習毫不懈怠,紅牙身長則已長至三十尺有餘,攻擊技巧也成熟不少,終於仇家約定日子來到,俊挺青年一大早就將筱青與前輩遷到安全地方,自己則與紅牙在村子入口處等待,並交代村民有惡人到來,萬不可出走出村子一步。

時至中午,便遠遠望見騎著高大駿馬之人奔馳而來,待行至一人一龍面前,馬匹見到紅牙猛然受到驚嚇,急停不敢向前且顯得焦躁不安。馬上之人,神情威嚴,鬍子頭髮全白,精元飽滿,眼光傲慢,身後背負黑色巨槍,槍身散發冷冽寒氣,此人見到飛龍,臉色略為迷惑,侮蔑道:「龍是你的?」
毘羅聽聞輕賤語氣,不由激起胸中昂然豪情答道:「要動馮遂前輩,過我這關再說吧!」話語一落,紅髮者舞動聖槍激起強悍氣流直撲馬上之人。此人抽槍回擊,隨手一刺,氣流便被衝散,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大放厥詞,正好先拿你動動筋骨。」語畢一躍下馬,黑色巨槍在手,威風凜凜,馬匹也自行奔至遠處,等待主人呼喚。
「報上姓名,元赤槍下不殺無名之徒。」自負者表情輕鬆,滿不在乎眼前擋路小子。
眼看對方信心滿滿,俊挺青年狂氣大起:「宮毘羅,替大哥元武來報雙親血海深仇。」
元赤不屑言道:「哈!可笑。」
毘羅不再多語,一槍挺進直取對手心窩,元赤舉槍橫掃,【鐺】一聲,俊挺青年被震退數步,虎口發麻,暗自道:「這人力勁強大至如此,難辦。」
自負者嘲弄道:「就這點能耐,還想幫人挑樑子?」
毘羅大怒,欺身向前往對方下盤掃落,元赤輕騰於空,雙手握槍朝來人頭上砸去,紅髮者見槍刃臨首,向右一滾避開危機,同時聖槍前送刺向對手腰眼,元赤此時身子下落,無法迴避,空中變招,黑色巨槍順時針畫個半圓,盪開逼命槍刃。自負者見這小子頗有兩下,也不敢再過於輕視,攻勢瞬開,連刺五槍,分擊承漿、璇璣、膻中、巨闕、中脘五大要穴,面對強烈五連刺,毘羅一躍而上,不僅躲開致命殺機,且居高臨下使出狂猛槍招。
「龍裂大地!」
黃金聖槍發出龍形金光,自天而下撲抓敵人,元赤驚訝此招威力,將氣勁灌入黑色巨槍,槍身乍現詭異光芒。
「黑神噬。」
狂怒異流攀旋向上,貫穿龍形金光,毘羅大駭急轉手中聖槍形成屏障欲抗異流,只聞轟然巨響,年輕人被擊飛數丈,雙手虎口裂開,鮮血直流。紅牙本在旁觀戰不已為意,待見到主人受創,大吼一聲咬向元赤,元赤怒喝:「滾開!虐畜!」槍勁掃向來物,飛龍對槍法並不陌生,空中轉個急彎繞過槍勁,往那人肩膀咬去。自負者過於大意,沒料到畜牲竟曉得途中變招,閃避不及肩口被紅牙咬傷,但傷口並不深。元赤對這奇恥大辱無法忍受,真元爆提,奮力往飛龍腹部猛刺,紅牙慘叫一聲,聲音淒厲,隨後龍身扭曲落地。毘羅見此狀況,心中怨怒,憤恨情緒瞬即噴發,大喊一聲,執槍瘋狂攻擊對方,猶如紅髮惡魔降世,招招強悍,式式逼命。元赤雖然面對滔滔不絕攻擊,門戶依舊是守得嚴謹並不忙於搶攻,因他明白【飄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對手如此進逼,不過是徒然浪費自身真元,現在只需等待魯莽者氣空力盡,到時不費吹灰,輕取敵人性命。
只不過,昔者言:「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綜觀古今往來,又有誰能準確測算未來情勢?紅髮惡魔連續、狂猛、不留餘地的攻勢,隨著時間分秒過去,不僅未見衰減,還隱隱感到有漸漸增強趨勢。這時元赤才深覺不妙,錯判戰局演變方向,無奈此刻對手纏鬥脫身不得,只能一邊抵禦,一邊尋找可趁之機。
毘羅越戰越勇,真氣源源不絕,黃金聖槍刺、掃、碎、拐,每一擊都夾帶強大勁力,激起狂野暴風,反觀元赤,錯失先著,僅能處於挨打局面,不停化解敵方層出不窮的招式。霎那間輕敵者心念一轉,左肩賣個破綻,毘羅聖槍相準目標毫不猶豫向前突刺,對手大叫一聲,已然中槍向後飛了出去,倒地不起。實戰經驗欠缺之青年,誤認勝負已分,佇立原地,凝視敗者,努力調勻自身呼吸,殊不料地上之人黑色巨槍乍然脫手飛出,直射惡魔胸口,毘羅尚未回神,槍刃即將貫體,九死一生之際,紅牙拼著最後一口氣,捨身擋至主人面前,可憐飛龍被巨槍貫穿要害,轉瞬斃命。元赤詭計巧施,竟不能取下對方性命,加上武器離手不敢與之戀戰,迅速起身以指吹哨,駿馬聽到哨音立刻迎向主人,狡詐者不敢多留,縱身上馬,揚長離去。毘羅悲憤交集,怒髮沖天,將剩餘元功全數注入黃金聖槍,聖槍槍身受內力激化,發出如烈日般耀眼光芒,並以震動寰宇之聲悲吼道:「無恥卑鄙小人,你,罪不容赦,【九龍齊飛天地滅】。」
元赤感應後方空間氣流有變,轉頭一望,嚇得冷汗直流,目瞪口呆。只見紅髮惡魔傲立於天地之間,全身散發強大能量與殺意,倏忽八條顏色相異飛龍自聖槍竄出,龍身似幻似虛,以高速分從八方往這飛馳,奸詭者想未及想,避無所避,極招已至,人馬四周空間被飛龍拑咬,時空凍結。毘羅身槍合一,黃金聖龍席捲漫天塵沙,鋪天蓋地而來。隨後,清脆一聲,被拑咬時空如同鏡子般碎裂,灰飛煙滅於大地之上,什麼也沒剩下。


陳昕近日心神不寧,總覺有大事將要發生,可在仙境這裡,又沒惡人肆虐,會發生什麼不祥之事,委實難以想像。陳昕將感受稟告醉三劍,調皮師父答道:
「莫非徒兒思春,該談戀愛了?」
雖然很想給予不正經頑童降下天譴,無奈對方早有準備,話說完便一溜煙不見蹤影。
女孩憶起張叔叔曾經言道:「妳師父逃跑功夫天下無雙,我還沒看過有人能追上他的。」
想到此處陳昕不禁慨然道:「只能認命被這壞好人欺凌了。」
幾天後,陳昕心情浮躁更甚前日,坐立難安,就到草原上舞動暢心之劍,安撫平息狂亂思緒。醉三劍悠閒望著反常徒兒,心想:「不會吧!這年紀就開始更年期,會不會太早點?」
正當無聊者思索沒營養話題時,草原上空出現奇怪脈動,陳昕與醉三劍同時觀向異變來源,但看晴朗天際慢慢轉黑,雲流急速旋竄,無數雷電穿梭其中,忽見異變中心的空間裂開長數十丈之狹縫,狹縫內奇幻光線不停宣洩而下,漸漸地,光線凝聚成模糊人形,緩緩降臨草原。醉三劍此刻收起輕鬆神態,全身緊繃,注視即將到來之陌生訪客,而陳昕瞧著此等景象,驚駭地暗道:「預感是真!」
相異兩人,不同心思,面對卻是相同殺機。剎那,超凡絕世、天下無雙之形影冷冷孤立草原之上,俊美臉孔,雙眼緊閉,飄逸烏黑髮絲,白皙至不可思議的肌膚,構成讓人望而生畏的完美面容,直嘆此真神人也。神人肩負奇怪金屬所打造護具,護具連有黑色披風,披風又長又寬將其身包覆,然而披風波動,瞬息所產生的空隙直望進去竟非人類軀體,卻是無窮無盡的宇宙綴滿數不清之星辰。
醉三劍喜道:「久仰大名,【滅】!」
神人面無表情淡淡地說:「你知道?」
醉三劍手掌輕推,一團柔和光球飛向陳昕,陳昕正要開口,光球已將其包圍,女孩頓時全身無力,只能靜靜待在光球中看著外面情況。
「【滅】之威名橫貫數個宇宙,要不知也難,敗撒旦,斬耶和華,更獨身挑戰七大天使,連戰神蚩尤都是【滅】手下敗將。天帝集合群仙想剷除你,卻全軍覆沒,混沌魔尊想拉攏你,卻粉身碎骨。【滅】,堪稱環宇第一,大千無雙。」醉三劍全身真氣盈滿,蓄勢待發。
神人冷酷言道:「是嗎?那你呢?強嗎?」
醉三劍神色開始轉變,已進入逍遙訣第一層,表情怡然自得道:「要試試看嗎?」
滅雙眼微張道:「好!」
隨即靈動黑影飄忽攻向醉三劍,醉三劍劍指輕起,與快捷迅猛神人開始纏鬥,【滅】攻擊方式匪夷所思,或刀劈,或斧擊,或槍刺,或劍斬,雙手竟然可以幻化無限多種武器展開最有效之攻擊,招式又快又狠,看得陳昕膽顫心驚,再觀女孩師父,指劍揮灑自如,劍意暢快自然,橫封,點擊,側削,圓轉,運使之間毫無滯礙,渾然天成。兩人戰得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驀地【滅】躍開三十步之距,還於半空中連發七道兇猛掌勁,醉三劍穿梭勁力之間,不與硬接。對手趁隙極招上手,巨大能量托天而上,擊碎空間,溢出毀滅黑流向醉三劍奔瀉。九歲童子真元急起,指劍劍氣參天,射穿黑流,頓時詭異殺機飄散空中。【滅】一招被破,一招再起,形體騰空而上,以其為中心激起暴烈龍捲,無情噬向前方。醉三劍指劍化掌,內力凝聚掌心,眼神漂移似在尋找某物。龍捲快速逼近,危機驟生,童子目光一定,掌勁催吐,暴烈旋風一瞬烏有。【滅】神情漠然,恬不為意,於空中放出十數道電流,直擊醉三劍,自在之人,劍氣圓融,身前繪出許多優美弧線,但聞無數嗤嗤聲後,電流全部盡遭消解。接著神人絕式再現,雙掌虛抱,相對胸前,披風揚起,就在電光石火之間,無窮無盡宇宙射出巨大黑色光束,正面強襲對手。醉三劍衣袖飄飄,勁流竄動,指尖氣劍光芒大作,光束臨身,極速快斬,【唰】,黑色惡龍一分為二,在童子身後留下兩道筆直的大地刻痕。醉三劍反守為攻,心劍陡然由眉間竄出,逼向空中神人,【滅】仍舊面無表情,輕推一掌,掌力觸碰心劍,劍勁一化為七以弧形射向對方,神人雙掌運氣承接七道殺招,但還是遺漏一劍,劍氣貫穿左肩。冷酷者手刀卒然而起,連劈數十擊,刀氣綿密形成刀網,網向九歲童子,同時身形猛然而降,衝擊大地形成凹洞,醉三劍面對周密刀網,婆娑起舞,以指劍從容華麗地裁剪刀網,一眼望去,令人耳目一新。
【滅】落地後,雙眼半開,殺意提升數十倍,而對手神色再變,表情冷漠,逍遙訣第二層已開。陳昕只能眼睜睜看著驚心動魄的絕世之戰,絲毫無法給予師父任何幫助,加上心中異樣感覺達至頂點,面對這種窘境,女孩忍不住流下淚來。此刻戰局趨近白熱化,【滅】不傳絕學現世,雙手竟將能量凝化出四聖獸--朱雀、青龍、玄武、白虎,同時對醉三劍發動強烈攻勢。朱雀一身紅炎,翅膀拍擊出陣陣火風籠罩對手,青龍盤旋天空,不時口吐光球射向敵方,玄武白虎則快速在地上奔馳,對著小童張牙舞爪欲除之後快。醉三劍劍人合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身軀轉變為巨型光劍,眨眼穿過玄武咽喉,白虎迎向前去還未及噬咬,劍光粉碎其首。醉三劍回復人形,腳步騰挪,閃避火風與光球,雙指劍氣再發,不偏不倚直創朱雀與青龍要害。空中危機一解,童子身影急行,狂風暴雨般劍招將神人包圍,【滅】以劍鬥劍,精妙絕倫劍法迎戰狂野豪邁劍式,兩人速度肉眼幾不能見,但聞源源不斷氣勁衝撞聲響起,如鬼魅般的神人與仙者各逞能為,激戰於木屋前草原上。醉三劍猝然停住,黑影高速進招往來對手四周,小童以心馭劍,劍意涵蓋全身,對於來襲之招自動感應,化解其式。【滅】見多番進擊未能奏效,攻勢一緩,驚天神掌慢慢拍出,擁有無限破壞力之掌勁,直取仙者腦門,醉三劍手運無極,將掌勁向旁轉移,轟天巨響,大地狠狠被撕裂出一個巨大傷口,兩人皆被餘波衝擊,各自退開數十步。
【滅】雙眼全開,殺氣戰意已至終極,此時陳昕師父眼光虛無,神色混沌,此乃逍遙訣最強狀態。陳昕胸口一緊,疼痛難當,脫口而出:「師父!」對戰二人恍若無聞,醉三劍光闇不明一劍直刺對手身軀,劍威所及之處引發異變,產生時空亂流摧毀一切有形之物。神人眼光空洞,雙手輕揚,無數光點停駐週遭空間,正準備攻向前方強者之際,醉三劍竟速度斗變,彈指須臾,似劍非劍貫通超凡絕世身影,同刻,眾多光點輕輕穿越男童軀體,激起朵朵血花,形成絢麗多姿的景象。
陳昕悲痛大喊:「不~~~~~~~~~~~~~~~~~~~~」
光團破裂,女孩落地,氣力尚未回復,悲急者奮力爬行至師父那邊。
【滅】讚賞道:「我輸,你贏。」隨即天空再度裂開,神人化為奇異光線消失在被摧殘之草原上。
醉三劍笑道:「你犯規,以不死之身與我交戰,太沒君子風範。」說完悶哼一聲,無數創口噴出細細血流,倒落在最熟悉的大地。
陳昕努力前行,手腳並用,終於爬到醉三劍所在處,女孩握著師父逐漸冰冷的手,淚眼汪汪道:「師父,師父,別死啊!昕兒發誓,再也不打師父的頭,師父,求你別死...」
就在陳昕握住小手那刻,醉三劍腦海浮現許多影像,猛然看到令人震驚一幕,自己為撿小球卻跌落池塘中,狼狽起身立即望向後方之人,只見霍曉菁與陳昕身影重疊,原來,是【她】也是【她】。
醉三劍心滿意足地說:「想不到,我們一直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小菁...」絕代劍者留下一滴情淚後,毫無遺憾步向生命的最終極。
陳昕慌忙道:「我是昕兒!師父,別死,別死啊~~~~~~~~~~~」
向天吶喊的女孩,心中悲痛用任何言語皆無法表達,她不懂,為何人生必須不斷失去身旁所愛之人。抱著師父遺體,陳昕茫然坐在曾經優美之草原上,心中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落下多少眼淚,女孩靈魂如同槁木死灰,心神茫然,任意飄蕩於虛界中,所有一切對她來說已經都不重要了。正當陳昕墜落絕望深淵時,天空出現柔和聖光,向下擁抱木屋四周一切,不可思議的奇幻景象乍現,被破壞之所有逐漸復甦,死寂大地再次重生。而女孩忽見一位完美女性立於身前,面色慈善,笑容可掬,不停散發溫暖熱流,孤絕情緒立刻得到救贖,完美女性張開雙手輕柔道:「孩子,過來。」
陳昕飛撲向前,抱住這個類似娘親之存在,不停啜泣。女性輕輕撫拍受到驚嚇的孩子,安定心神之波動緩緩湧入徬徨無助的靈識中。漸漸低,昕兒進入甜美夢鄉,充分放鬆自己過於紊亂的情緒。
一覺醒來,和煦陽光照耀在女孩臉上,用手揉揉雙眼,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環顧左右,竟然發現自己身處陌生地方,不一樣的草原,不一樣的氣氛,陳昕內心迷惑不已,自言自語道:「這是哪裡?」可惜無人可以解答。女孩往前走去,不遠處似有人煙,陳昕快步行進,想要找人問個明白...


用手撐起疲憊身軀,天空降下片片雪花,過於急切的復仇心促使魯莽者動用不該施展之絕技。這時女孩已發現,本該橫臥在旁的屍體與首級,竟消失無蹤。如是敵人取走,為何沒在自己喪失意識時給予致命一擊?著實令人費解。
「莫怪師父說我心不夠靜,適才實在太過衝動,還好現今平安無事,否則仇未得報,便已撒手人寰。」陳昕稍許自責言道。
倏忽之間,有人急速奔馳而來,陳昕全神戒備,眼光注視來人方向,不一會兒,一個面容熟識男子,身背雙劍飄然來到,此人望向女孩,神情激動,似喜似悲,踏前一步道:「陳昕?」
昕聞言驚訝非常,竟有人識得自己,簡直匪夷所思,面對有點印象之陌生男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於是惴惴問道:「你是?」
「張寧,陳昕,我是張寧!」男子激動地說。
女孩頓時啞口無言,呆呆望向對方。
男子繼續道:「陳昕,我是張寧,記得嗎?跟妳在同村一起玩耍的張寧。」
陳昕回神,淚決眼眶,不可置信道:「張寧!你沒死,張寧。」兩人久別重逢,喜上心頭,各自迎向彼此,雙手緊握不住搖晃。
「沒想到除我之外,連妳也平安無事,太好了,太好了。」張寧顧不得羞,感動之餘在女孩面前哭哭啼啼。
「你怎麼沒事的?我是仇人來臨前被爹爹流放到異度空間,才逃過一劫。」陳昕好奇問道。
「那天我被一個手拿黑劍之人擊倒後,便不醒人事,雙眼張開時已經在安全地方,原來是恩公路過,看見我還有氣息,順手救了起來,不僅如此,還傳授我劍藝,告知我ㄧ些仇家情報。」男子娓娓道出當時經過。
陳昕點頭道:「原來是這樣,見你平安無事,實在開心的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張寧回道:「恩公通知說,妳昏倒在此,要我趕快過來接應,聽到這個消息,我幾乎不能相信,趕忙奔來瞧個究竟,想不到竟然是真。」
陳昕不解地說:「你恩公是誰?如何得知我昏倒此地?」
「我也不清楚,第一次見到恩公時,他臉上就掛著奇怪面具,恩公武藝高強,見聞廣博,但就是絕口不提自己身份,剛也是突然回到安置我的地點,告知這項消息,並無說明怎樣得知。」張寧同感疑惑道。
陳昕幽幽地說:「真是個神秘人物。」
「陳昕,先離開這裡,到我那歇息,好久沒見到老朋友,待會可要好好敘敘舊。」說完示意要女孩跟隨其後,開始向目的奔行。
男子初時不敢全力疾馳,但見好友緊跟在後,表情一派輕鬆,不由玩心驟起,發足狂奔,陳昕見張寧突地加速,已明其意,也想起從前孩童時各種快樂回憶。女孩會心一笑,身影彈射而出,轉眼已在前方之人身后。男子見己竟被輕鬆追上,好勝之心油然而生,真元凝聚於雙足,向前極速飛馳,陳昕見狀勁力斗提,一下子就與張寧並肩而行,轉頭笑道:「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一樣愛玩。」說話聲語竟和平常無異,且字字清楚不受風聲影響。
張寧像洩氣皮球,奔行速度恢復正常,沮喪道:「輸了,徹底輸了,在那種速度下,連開口都已不能,更甭提能與妳一樣悠閒說清每個字句。」
「別難過,加緊練習,一定可以超越我。」女孩毫不避諱承認自己強於對方。
「真不知妳是怎麼修練的。」張寧感嘆道。
陳昕略感哀傷地說:「因為我有個好師父...」
看見好友落寞神情,隱隱覺得闊別多日的青梅竹馬似乎有著不尋常經歷。
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47
順沿山勢而下,兩人足不停歇,向前而行,抵達山腳後男子領著女孩往東方繼續奔馳,約莫過了幾個時辰,陳昕看見一典雅石屋佇立於小河畔,石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應可容納四五人在其中生活。石屋週遭甚是整潔,女孩暗自尋思道:「看來自己好友不似一般男性懶惰不愛乾淨。」
「到了!」張寧手勢一比,要陳昕仔細欣賞這裡優雅的環境。
女孩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頓時神清氣爽,全身舒坦。
「在這生活,甚是寫意。」
「寫意是寫意,不過附近杳無人煙,無聊了點。走!我們進去坐。」張寧回道。
踏進石屋內,一股淡淡清香撲鼻而來,屋內家具都是以石頭砌成,有石桌、石椅、石架,房間內有石床,陳設簡單大方。張寧解下雙劍掛置牆上,招呼好友坐下,並在廚房忙了一會,不久,端些乾果與一壺好茶出來要與同村邊敘舊邊享用。
「這裡的清香是從哪傳出?」陳昕好奇問道。
張寧眼神譎詭說:「妳倒是猜上一猜?」
女孩環顧屋內,實在找不出能發出此香之物,忽然心念一轉道:「莫非是石頭?」
張寧擊掌道:「哎呀!竟然那麼快就被妳猜中,當初我可是找了三天三夜,還不明所以,只好向恩公請教,才知道,這些非是一般普通石頭,而是產自神州南方香山上的香石,此石能散發天然清香,蟲獸不近,用來建造居所是再適合不過。」
陳昕驚嘆道:「還有這等奇妙石頭,真是聞所未聞。」
張寧附和道:「可不是,與恩公談得越多,越覺得人之渺小實無法與天地比擬。」
「看來你恩公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文武全才,真想會他一會。」女孩表情悠然神往。
「定有機會的,雖然他不常在這,但偶爾都會來探視我,看看劍法進展情況。恩公說:「直到你能擊敗我時,便是報仇雪恨之日。」」張寧表情甚是恭敬,對於此人充滿敬畏與感激。
陳昕則說:「見到他,倒要問問是如何得知我在孤雪峯上。」
「對了!昕,妳被流放至異度空間後際遇如何?」張寧問。
陳昕神情帶點哀愁,將自己所經歷一切,鉅細靡遺陳述予青梅竹馬。
好友聽著女孩奇幻歷程,內心又是驚訝又是讚歎,什麼異度空間,什麼仙人,什麼軒轅,樣樣都是讓人無法想像,心嚮往之。直到聽見陳昕師父死去,男子【啊】的一聲深表惋惜,也能體會眼前好友心中感傷。
「昕,別難過。我想,妳師父也不希望妳沉浸於悲慟情緒中。」張寧安慰道。
陳昕點點頭,表示了解。
張寧為轉移女孩注意力,忽然說道:「清楚我們仇人底細嗎?」
「只知是四飛絕所為,對於他們,了解不多,前一陣子無意中探聽到他們消息,便在孤雪峯上等待,後與夜叉對決取下其首級,其他三人則在我們爭鬥前離去。」陳昕說到仇人,哀怨眼神變得精光四射。
「妳殺了夜叉?真是太難以想像,妳到底是學習哪種武學,竟然可以將四飛絕之一夜叉格殺?但昕也太過大膽,還好是一對一,否則四仙齊上,妳哪還有命在這與我說話。」張寧對於這種無智行徑實在不能苟同。
陳昕回道:「師父也說我不夠冷靜,可是...唉...」
張寧這時才想起,兩人聊得盡興,竟忘記有茶果可用,於是將冷茶到掉,重新再沏一壺,為好友斟上一杯,說道:「畢竟我們都是凡人,不免被七情六慾所束縛,我有時也恨不得能立刻手刃仇人。」
陳昕舉起茶杯,聞聞茗茶芳香,一飲而盡,隨後道:「剩下三人,寧,你了解多少?」
張寧替自己斟茶,喝了半杯,抿抿嘴脣道:「四飛絕,千年前修成正果之仙人,梵天為首,阿修羅次之,歡喜天排三,夜叉則是末座。這四仙本來在玉山聖峰上體悟天道,後不知怎麼,突然對異端神劍產生興趣,據恩公所言,很有可能是四飛絕想藉由神劍獲得對抗神之力量。」
「這我已經知曉,當初看到軒轅傳輸之景象時,爹爹就曾經質問,他們也坦言不諱說是為了打倒神才要這異端神劍。」陳昕想起爹爹,心頭一酸。
張寧續道:「原來如此,他們得到神劍後,企圖解開其中秘密,所幸到目前為止,四飛絕未能參透異端神劍關鍵所在。」
陳昕又問:「可知他們武功路數?」
「梵天所學甚廣,劍法、掌法、刀法樣樣精通,他的武器是採玉山聖峰寒鐵,混以天池靈氣精鑄而成的寶劍,劍名曰【末】。阿修羅則是練有無極劍這門上層武學,腰上魔劍也是非常厲害的神器。歡喜天雖不執任何兵刃,但是身懷絕世刀法,以手使刀,絕非易與之輩。至於夜叉,黃金聖槍威力強大,可已被昕所殺。」張寧仔仔細細將仇家底子告知好友。
「你恩公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了解四飛絕到如此地步。」陳昕聽完後,不禁又對解救同村之神秘人物更加感到興趣。
張寧無奈地說:「唉~我也很想知道恩公身分,可惜就算再問,也是徒然浪費脣舌。」(因為已經浪費好幾年脣舌。)
「看你剛身背雙劍,所練劍法名稱為何?」陳昕想起剛剛好友身後兵刃,就順便一問。
「是恩公所創獨門絕藝,名叫【雙極劍】。怎麼?要不要見識看看?」張寧躍躍欲試,想親眼見證能夠取下夜叉首級者的實力。
女孩嫣然一笑答道:「有何不可?輸了別哭。」
張寧見其嫵媚姿態,心神不由一蕩,隨即抗議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陳昕笑得更加燦爛,揶揄道:「卻不知剛在峰頂上淚流滿面之人是誰?」
被說中要害的男子面紅耳赤,但仍辯解道:「那是他鄉遇故知,感動一番乃人之常情,作不得數。」
女孩不與爭論,點頭道:「是是是...張大哥。」
說完後,兩人相視而笑,甚感溫馨。
張寧取下牆上雙劍,與陳昕走出石屋,兩人撿個空曠處準備切磋彼此武藝,持見者見到對方雙手空空如也,羨慕地說:「你不用兵刃就能取下夜叉之首,待會可要手下留情,別讓好友我輸得太過難看。」
陳昕微笑拱手道:「遵命,張大哥。」自從女孩再遇村裡故人後,心情變得開朗起來,說話方式也漸漸展現年青人活潑幽默的一面。
張寧面對挖苦無奈言道:「大哥二字,對小弟來說太過沉重。」
陳昕【噗嗤】一聲,回說:「那張小弟,請。」語畢手勢一擺請對方進招。
「指教了。」
驀忽張寧眼神陡變,雙劍【唰唰】上手,左足輕點向前,右劍直削對手肩門,女孩身形不動,長髮飄逸,神色自若,左手負背,右指倏出,【鐺】,劍勢被輕鬆彈開。張寧右劍攻擊被斷,左劍橫斬,陳昕彈指再起,又一聲,【鐺】。這時持劍之人已經體會,眼前好友武功高出自己許多,但是自尊心作祟,仍要一戰。於是催運內力使雙劍劍身分別產生炙熱與嚴寒氣勁,並以狂風暴雨般的劍招進逼對方。陳昕對劍上炎寒雙氣頗感興趣,並不急於取勝,面對奔放野性劍式,娟秀女孩優游其中,穿梭招招空隙之間,且以從容姿態,欣賞雙極劍法妙處。此等情況看在張寧眼裡實不是滋味,自己傾盡全力攻擊,好友卻一派輕鬆,表情愉悅,持劍者鬥到半途,忽而跳離戰圈說道:「陳昕,我們實力相差太多,不打了。」說話之人神色落寞,頹喪非常。看見好友心情不佳,女孩迎向前去,溫柔地叫了對方名字:「張寧。」
沮喪者心弦一動,望著娟美面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陳昕沒發現眼前男子正醉心自己美貌,繼續道:「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指導你劍法。」
張寧思緒亂飛,根本聽不清楚好友所言,只能含糊道:「喔...好啊!」
「怎麼了?為何臉色變得如此紅潤,發燒了嗎?」陳昕揚起白皙玉手輕碰張寧額頭。
「沒...沒有...」心虛之人急退三步,足下一個不穩,踉蹌跌坐在地。
陳昕趕忙將之扶起道:「有摔傷嗎?到底什麼事?如此慌張。」
張寧深深嘆口氣說道:「沒什麼,只是突然心思一亂。」
陳昕眼神略帶調侃,好奇問道:「什麼事讓我們張小弟【心思一亂】。」
羞赧者吱吱咯咯:「嗯...是...嗯...」
娟秀女孩大聲道:「張小弟!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地這麼婆媽?」
張寧只好吞吞吐吐地說:「剛...剛...近看妳...覺得...昕很美...」
陳昕突聞此言,立即羞澀地回道:「不聽你瞎說。」語畢轉身進了石屋,留下尷尬之人,不知所措,晃到小河邊坐下,打發時間。
時至黃昏,陳昕將張寧喊了回來,雖然言語間有些不自然,但彆扭氣氛已和緩許多。之後一男一女對這件事都刻意避開不談,假裝沒發生,陳昕則是傾全力指導張寧劍法。張寧聽取醉三劍傳予好友之劍法精要後,茅塞頓開,對劍之領悟更上一層樓,兩人時時在屋外空地練招,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多月。張寧此際雙極劍的威力大有進展,雖然依舊難以與好友匹敵,可劍上修為的確增加不少。再觀陳昕方面,與同村長時間對戰中,觀摩雙極劍法的招路,教學相長下,實力也精進許多,遺憾是這段日子內,始終沒有見到張寧恩公。
這天青梅竹馬在屋內閒聊,張寧說道:「這可真是奇怪,恩公從沒連續三個月不見蹤影。難道出了意外?」
陳昕回道:「如真有意外,我們也難以得知,現在只能等待,假使再沒消息,報仇之事就只能自己進行。」
張寧不安道:「可別出什麼亂子,恩公對我如此之好,不該遭受惡報。」
「如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守劍者全族卻又怎遭受這般橫禍?」陳昕感嘆言道。
張寧低下頭去,無言以對,畢竟好友所言屬實,天地間又哪有什麼善惡有報之事,蟲子何辜?飛鳥吞吃入肚,雞鴨何罪?人類大啖其肉,世界上僅有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之道理。
正當兩人心有所觸之際,驟聞外頭傳來呼救聲,男女身影急竄,直奔而出。到了外頭,但見一名中年男子拉著一位美艷婦人與一個可愛小女孩,跌跌撞撞往石屋這跑來,其後三人就像是戲弄獵物一樣,半追半趕,神態甚是令人厭惡。青梅竹馬往中年男子迎去,到他身旁時發現此人傷痕累累,受創非常嚴重,婦人和小女孩盡皆臉色慘白,驚嚇至無法言語。陳昕大怒言道:「那三人交你處理。」說完立刻將一家人安撫令其坐下休息,同時真氣凝指,點向中年男子創口附近穴道,助其止血,隨後將內力自眉間灌入,男子頓時感覺溫暖熱流由額頭擴散至全身,精神為之一振,忙向對方道:「多謝女俠相助,可是來人兇狠的緊,莫要淌這混水,累妳們丟了性命。」
陳昕微笑溫柔說道:「那三人今日撞見勾魂使者,我看是難活,走吧,到屋內歇息。」於是娟秀者攙領受驚一家緩緩往石屋行去,中年男子不時回頭望向後方青年,擔憂他的安全,走沒幾步,驚見石屋內飛出兩劍,迅速竄到英俊青年手中,這才明白,兩人身懷絕世武學,緊繃心神瞬間放開,流下眼淚道:「小芸,晴兒,咱們有救了。」婦人與小女孩聞言抱住中年男子,三人相擁而泣。
張寧此時雙手執刃交錯於後,仔細打量眼前對手,左邊那人頂個光頭,眼神凶惡,臉上數個疤痕,右手拿著大刀,刀上穿有七環,一眼望去絕非善類。中間這人,一身儒者裝扮,衣袖飄舞,神態俊逸,手裡持著奇形扇子,似是金屬所製,扇面邊緣閃閃發光,看來頗為鋒利。右邊之人,身材高大,頭髮像刺蝟般立起,額高鼻挺,雙目炯炯有神,臉型正正方方,肩扛偃月刀,散發攝人氣焰。
光頭者見毛頭小子擋路,憤然怒道:「活得不耐煩啦,敢擋風城三刀的路。」
儒者則悠哉言道:「三弟,穩著點,多來幾個練練手,打發時間也未嘗不可。」
肩扛偃月刀之人不耐煩地說:「報上姓名,小子。」
張寧瞧眼前三人無禮又可惡便答道:「你們這些敗類不配知曉我名字。」
光頭者大喝:「說什麼?臭小子。」隨即挺刀前攻,一上來就連砍五刀,刀刀逼向對手要害,張寧相準刀路,以毫末之差避開鋒刃,看似危險,其實遊刃有餘,手上雙劍依然負背在後,只閃不攻。光頭眼看對手輕視於己,惱怒非常,刀勢更加猛烈兇殘,但縱使此人加強刀上威力,也是難以傷到對手分毫。儒者此際心中瞭然,眼前青年武功高出三弟許多,于是向肩扛偃月刀之人道:「二弟,上去幫手,三弟不是此人對手。」聽到大哥交代,刺蝟頭偃月一轉,大步向前加入戰局。這人刀法大開大闊,武器攻擊範圍較廣,勁道也比光頭強悍不少,二對一,張寧右劍忽起,以凌厲劍勢迎擊雙刀夾擊,劍招招式變化萬千,轉、雲、抹、刺、挑、勾、橫、斬,逐一化解兇猛刀招。激鬥之下,偶而擊出詭異之劍戲弄對手,便讓兩人手足無措,攻勢大亂。儒者見狀眉頭緊皺,肚裡尋思道:「想不到這廝劍法如此高強,要是我也加入戰局,就算勝了,傳出去,風城三刀也甭在江湖上立足。那就一不作,二不休,通通殺個乾淨。」
心念底定,決意痛下殺手之人,神色反而悠然自得,儒者身形晃動,以迅疾之速,用扇刀直取對方咽喉,張寧早已料到觀戰之人必定伺機而攻,眼看殺著倏到,右劍猛斬逼退雙刀,左劍凝含冷冽冰流,霍地竄出刺向來人眉間,對方大駭,沒料到竟被敵手先發制人,扇刀轉刺為封,擋下致命殺招。劍刀相擊,一股嚴寒氣勁從劍尖傳入儒者手中,令其打個哆嗦。儒者趕緊運動真元,抵抗怪異勁力,風城三刀餘下二人見大哥面色有異,各自往對手上下盤砍去。張寧頭腳一縮,避開刀刃,雙劍點擊兩人膻中要穴,光頭與刺蝟即刻向後翻躍,躲開死神索命。儒者見此人騰於空中,破綻乍現,扇刀再出,往張寧脖子抹去,原以為這擊定可得手,眉開眼笑準備收下礙事小子性命。無奈錯估毛頭實力,騰於空中身子一轉,帶動雙劍,儒者驚覺炎寒尖物畫過胸膛,低頭望去,面目猙獰看著鮮血從兩道又長又深創口噴出,隨即怪叫一聲,斷氣倒地。光頭與刺蝟目睹大哥慘死,心中悲憤萬分,長嘯之後,同時發動猛攻,招招式式皆狠辣異常,奮不顧身。張寧冰炎雙劍輕鬆迎戰發狂對手,詭侷多變劍招不停在憤恨兩人身上留下痕跡,沒多久,光頭與刺蝟氣空力盡,失血過多,跪倒地上,四目如冷電般射向眼前青年,毫不畏懼。
但見前方二人不惜死生欲替大哥討仇,張寧不禁感覺這兩人也算條漢子,於是收起雙劍負於背後道:「帶著你們大哥走吧!我叫張寧,想報仇,隨時可來找我。」
自知此刻是無法討到任何便宜,二人只好背負大哥遺體一跛一跛離開,臨去前眼神像噴火一樣,恨不得吃了對方。
張寧瞧三人離去,心中感慨萬千,搖搖頭便轉回石屋內。此時陳昕已將中年男子安置於房間床上,婦人與小女孩坐在床邊,神情充滿不安,張寧向前審視傷勢後,知道已無大礙,中年男子見青年返回,急急道:「情況如何?風城三刀是否已經退去?」
張寧黯然回道:「為首那個被我所誅,剩下兩人則放他們活路已經自行離去。」今生所殺第一人,雖非善類,但內心感覺仍是複雜。
男子駭然道:「扇刀文虛谷已死?」聽聞這消息,中年男子暗暗尋思道:「文虛谷可是風城三刀武功最強之人,加上心機深沉,工於算計,是極難對付的敵手。況且青年竟然毫髮無傷,還說已放餘下兩人活路,莫非是以一敵三,還取了扇刀性命,見他頂多二十來歲,竟身負如此高強武藝,令人匪夷所思。」
張寧點頭答道:「應是此人沒錯,他手持扇型兵刃。」
中年男子雖感驚愕,也不遑多想,如今自己與妻女都已平安,內心深感欣慰。於是起身拉著大小女人忽地跪下道:「多謝少俠,女俠救命大恩,絕某一家無以為報,只能磕頭聊表感激之情,小芸,晴兒,快給恩人磕頭。」說完三人就向這對青梅竹馬行叩首大禮,男女立即將一家人扶起,並讓傷者躺下休息。
陳昕惶惶道:「切莫行此大禮,況且你身子要緊,不快點養好傷勢,如何能保護自己妻女。」
中年男子聞言也覺有理,便說:「女俠所言甚是,敝人姓絕,名冷弦,這兩位是我髮妻何芸與愛女絕晴。不知少俠,女俠尊姓大名?」
「我是陳昕,他叫張寧,如不棄嫌,我們就叫你絕大哥了。」娟秀者微笑地說
一聽此言絕冷弦慌忙道:「不成不成,少俠、女俠乃絕某一家恩人,大哥二字怎配得敝人。」
張寧搖頭回道:「俗語說:「施恩不望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身為人應當做的事,絕大哥不必如此掛懷,真要報恩,就順我們意思,大家以平常心相待。在下與陳昕年齡較輕,稱呼你為大哥,也是合情合理,對否?」
絕冷弦想了想也無話可反駁,嘆氣道:「想不到二位年紀輕輕,身懷絕技,就能夠不驕不矜,實屬難得,若再推辭,就算我的不是了。」
見中年男子如此說,青梅竹馬同聲拱手喊道:「絕大哥,大嫂。」
何芸忍不住留下淚來,心懷感激地說:「多謝兩位搭救,還對我們這般禮遇,真是...真是...唉...不知該怎麼說。」
陳昕拍拍何芸安慰道:「大嫂,就別想那麼多,好好在此讓大哥把傷養好,這才要緊。」
娟秀女孩說完後不再打擾傷者靜養,牽著小ㄚ頭走出房間,張寧也至廚房準備食物,只留何芸在房內照料其夫。
陳昕望著小ㄚ頭想起自己童年的快樂時光,又是喜悅,又是感傷,輕輕摸著絕晴的頭問道:「晴兒幾歲了?」
小ㄚ頭用水汪汪眼睛看著眼前之人,天真地回道:「我七歲了。姊姊幾歲?」
陳昕側頭以手托住下巴思考著,然後答道:「姊姊也不是很清楚,十八十九吧,大概!」
「在三個月就二十歲了,陳大姐!」張寧邊端著飯菜出來邊說道。
陳昕則奇問:「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張小弟。」
惴惴之人放下一份飯菜,招呼小ㄚ頭用餐,隨後把另外兩份送進房間,打算裝死不回答這尷尬問題,畢竟總不好意思說自己時時刻刻都念著她,所以記得很清楚。
陳昕也沒在意,轉頭看著晴兒吃飯繼續道:「姊姊十九歲快二十了。」
小ㄚ頭吞下咀嚼食物又問:「姊姊跟哥哥是夫妻嗎?」晴兒自然道出這令人發窘的問題後,繼續享用桌上餐點,恰巧張寧剛好出來,不過依舊維持裝死姿態當作沒事一般進廚房忙去。
陳昕嬌羞答道:「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好朋友。」
晴兒完全不知大人世界的複雜,繼續開砲:「姊姊愛哥哥嗎?」小丫頭霍然丟出這威力強大之終極武器,使得娟秀者臉色羞赧至極,只聞廚房內一陣東西掉落之聲,晴兒恍若無覺,持續將食物送進嘴裡,還一邊用惹人憐愛的眼神等待女孩答案。
陳昕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晴兒愛爹爹嗎?」
小丫頭想都沒想說:「愛。」
陳昕接著問:「晴兒愛娘嗎?」
小丫頭眨眨眼不明所以,仍是回答:「愛。」
「這就是了,姊姊愛哥哥,就像晴兒愛爹娘。」陳昕佩服自己能說出如此洽當比喻,不過女孩高估眼前小惡魔的理解能力。
ㄚ頭露出恍然神色道:「原來哥哥是姊姊的爹爹。」廚房內又再度響起東西掉落之聲,陳昕用手按撫自己額頭無奈道:「晴兒,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好了。」
純潔靈魂不懂自己言語,已經在男女兩人心理掀起不小波瀾。

經過十幾天療養,絕冷弦傷勢在妻子何芸細心照料下已好了大半,現已能下床走動,陳昕與張寧依舊勤練劍法不敢怠慢,空閒之餘兩人便帶著可愛晴兒去河邊玩耍,嬉戲。這日,絕冷弦坐在廳內說明自己一家被追殺之經過。
「唉...講來見笑,大哥有部家傳刀法,厲害非常,不過除了先祖絕觴雲能完全發揮其威力外,其餘之人大都無法領會其中奧義,最多能參悟三成就已經是極限,所以從前幾代開始就嚴禁將擁有刀譜之秘密告知外人,以免受到有心者之覬覦。可是風城三刀卻不知從哪裡得知消息,要來向我討這刀譜,未避免妻女受害,於是連夜舉家遷移,因嘴雜之處行蹤容易洩露,所以我和小芸與晴兒往人煙稀少處行進,想找個清靜所在,過平淡生活,沒料風城三刀神通廣大,竟能在荒郊之地尋得我們一家三口,激戰後大哥身負重傷,只好帶著妻女逃亡,三人似乎也樂得玩起狩獵遊戲,才能夠有命走到此地讓昕妹與寧弟搭救。」絕冷弦娓娓道出來龍去脈,如今想來也不免感到驚心動魄。
陳昕了解事情始末後,內心又多一分感慨,對於人性貪婪殘忍實在是不能苟同,但也無法改變現狀。
張寧忽然想起什麼,向絕冷弦道:「絕大哥,如果信得過我們,不妨將刀譜給陳昕觀視,她曾接受仙人指點,對於武學頗有獨到見解,說不定能指點絕大哥一二。」
陳昕聞言謙虛道:「別聽張小弟瞎說,我沒那麼好,刀譜既是家傳絕學,自然不便予外人觀看。」
絕冷弦搖手道:「昕妹此言差矣,絕某一家拜妳所賜重獲新生,當然不算是外人,先祖地下有知必也是如此認為,況且空有刀譜,卻沒人能發揮其威力,如同廢物一般,昕妹儘管拿去,就算是不還也沒什麼打緊。」語畢從懷裡拿出一本書冊交予陳昕。
陳昕也不再堅持,取了過來,但見封面大大三個字【地刀訣】,翻開第一頁,其上寫著:「總訣:夫刀者,應天而生,順地而宰,因人而立,萬物同哀。刀走輕靈則變,沉穩則威,如迅雷之勢,動於四方之上,又如雲霞之變,虹彩之現,非神靈所為,乃順應自然。自然而然,刀之真意也。」
絕冷弦與張寧見陳昕專注研讀不好打擾,紛紛各自忙去,留下娟秀女孩一人參悟。
陳昕觀總訣竟與師父所傳劍訣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禁又驚又喜,于是閉上雙眼以寧靜止水心境體悟總訣奧義,三刻過後,陳昕對於【武】之認知又達到新的境界。再翻下一頁上頭記載:「地刀訣:地刀者,承宰萬物,不偏不移,不亢不卑,日月星辰周其上,風雲雨電沐其身,動非常動,靜非常靜,以玄牝姿態,化生靈於紅塵之中,地刀真義也。」
看完後,心思敏銳者已經知道此段敘述乃總訣中其中一變而已,因此猜想可能還有其他刀譜,接著繼續翻看,其後都是刀式實際運用技巧,總共十招十變。十招分別為,刀泣血、刀傳承、刀弒魂、刀噬恨、刀無情、刀無義、刀奔馳、刀無心、刀無命、刀無罪。十變則為,斷、斬、封、刺、延、御、瞬、殘、寄、圓。經過幾個時辰專研思索,陳昕合上刀訣,反覆又回想數遍,待融會貫通後,跟張寧討了紙筆,開始記下心中所得,經過一整天不眠不休書寫,終於完成新的刀譜,裡面將地刀訣所錄加以仔細說明,並將總訣其餘變化也鉅細闡述,由於刀法與師父暢心自在劍雖招路不同,本質卻是相近不遠,於是在裝訂成冊封面上,寫下【自在刀】。陳昕把新刀譜交予絕冷弦時,對方雙手不停顫抖,打開觀視後,更驚駭至難以言語,自在刀不但將家傳絕學解釋得淺顯易懂,還增加出許多原本所沒有之刀式。絕冷弦淚流滿面,雙膝一跪道:「昕妹真神人也,不僅救了大哥一家性命,還贈予這博大精深刀譜,實在是...實在是無以為報。」
陳昕見狀馬上將之扶起,溫柔道:「大哥切勿如此,若非大哥將地刀訣與妹妹觀看,自在刀也是無法憑空而生,說起來是我要感謝大哥讓妹妹對武學又多了一層領悟。」
絕冷弦抹去臉上淚水喜道:「好!好!我們誰也別謝誰,我就當你是親妹子,你當我是親大哥,大家自己人就別客氣。」
陳昕聽完開心地說:「是,大哥。」對於從小失去親友的女孩,能多個大哥是多麼讓人快活之事。
張寧插嘴道:「大哥你真偏心,要不是我提議,陳昕也不能寫下此絕代刀譜,現在卻只當她是親妹子。」
絕冷弦聞言朗聲笑道:「寧弟教訓的是,從今而後,你與昕妹,都是我的親弟弟、好妹妹。」
陳昕忍不住反譏:「小弟,那從今天起,我就正式成為你的親姊姊嘍。」
張寧苦笑道:「是!姊姊。」
「雖說如此,要是寧弟與昕妹情投意合,大哥也是可以作主幫你們主持婚禮。」毫無心機者突然冒出此言,當場讓年輕男女啞口無言,低頭赧然不已。何芸知道丈夫說錯話,趕緊拉拉其衣袖,絕冷弦會意急道:「剛才大哥說笑,別介意。」陳昕丟下一句:「我去找晴兒玩。」隨即一溜煙脫離尷尬現場,張寧也道:「我去準備飯菜。」說完即轉進廚房,似乎已忘大伙剛用完餐。
何芸略微生氣責備道:「看看你,說錯話讓小倆口不知所措,年輕人臉皮薄,別這般口沒遮攔。」
絕冷弦面帶歉意地說:「小芸,咱們年輕時,是否也是如此?」
何芸靠在丈夫懷裡,幸福地道:「可不是,那時你更害羞,見到我就臉紅,足足偷看ㄧ年才敢跟我說話。」
「都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晴兒也已七歲,說起來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昕妹與寧弟這般奇人,不但搭救一家性命,還贈這絕世武功祕笈,今後必要勤練刀法,護得妳們妻女安全。」絕冷弦回憶往事,心有所感而談。
「是啊!以後若有機會可要好好答謝人家,只是他兩人武藝超群,又心地良善,不貪戀榮華富貴,看來是沒什麼機會回報恩情。」何芸悠悠地說。
「那倒未必,我見昕妹與寧弟對於我當他們親大哥感到非常開心,想來是從小便與家人離異,缺乏親情關懷,我們不仿多給予關心,把他們當作自家人一樣。」絕冷弦邊撫摸妻子秀髮邊說道。
「我們能夠做的也只有這樣了。」何芸緊緊擁住丈夫享受至福的片刻。

陳昕竄出石屋後,看見晴兒在地上畫畫,好奇之下走過去問道:「晴兒,你在畫些什麼呀?」
小ㄚ頭筆不停歇回道:「畫房子。」
娟秀女孩見到房內有人繼續問道:「房子裡頭的人是誰啊?」
「爹爹,娘,晴兒。」小女孩一副天真可愛模樣,甚為討人歡喜。
陳昕又望見房子旁邊有一對男女手拉手奇道:「這兩人是誰呢?」
小ㄚ頭直言不諱:「姊姊與哥哥。」
陳昕頓時俏臉漲得通紅,急問:「為什麼要把姊姊與哥哥畫成手牽手?」
晴兒抬頭望向說話之人,隨性言道:「姊姊不喜歡跟哥哥牽手嗎?那我重畫。」
陳昕不知如何應對,吞吞吐吐地說:「沒...不用了..不用重畫...」
「喔!」輕輕應答一聲,小女孩繼續在土上發揮創作天份。

陳昕內心翻騰不止,思緒糾結打轉,信步行至小河畔坐了下來,暗自言道:「雖然張寧待我很好,可是對他總是沒那份情感,自從師父死後,也不知為什麼,不想再觸碰男女之間的事,唉...做人因何那麼複雜,小時後無憂無慮,現在回憶起來真是羨慕當時想法。」
這時一雙小手臂,突然從背後摟住陳昕頸子:「姊姊,妳在這做什麼?」說話者正是晴兒。
女孩回應ㄚ頭擁抱,撫著晴兒小手說:「沒什麼,想些事情。」
「姊姊想的是什麼事?」晴兒抱持打破沙鍋精神問道。
陳昕神色歆羨地說:「姊姊在想要是能像晴兒一樣無慮無憂該有多好。」
小ㄚ頭不太了解地問:「什麼是無慮無憂?」
陳昕搖搖頭回答:「晴兒長大就會明白。」
遽然間,女孩發覺有不速之客來到,且不止一人,即刻將晴兒抱入屋內,絕冷弦見妹妹匆忙,正要詢問,陳昕已先道:「大哥、大嫂,待在屋內,不可出門一步,張寧!」大叫其名後,張寧奔出廚房,不知發生何事,陳昕接著說:「看著大哥一家人,有高手到。」聞言者點頭表示了解,娟秀女孩又轉出屋外,迎向陌生訪客。

到了外頭,陳昕雙手置於背後,昂然而立,青絲與衣袖隨風飄舞,一副仙風道骨模樣。不速之客共計三人,其中兩人是上回離去的光頭與刺蝟,他們身後則跟隨一位男子,此人身穿灰衣,形態神氣,腰上配掛細長兵刃,似刀似劍,年紀望去大約三十多歲,五官端正,容貌算是俊美。三人行至陳昕面前,光頭立即喝道:「叫張寧出來。」
陳昕冷峻目光如電,射向無禮之人,光頭一驚,連退兩步,刺蝟繼續大聲說道:「快叫那小子滾出來!」女孩尚未回應,灰衣男子兵刃倏地出鞘,光頭與刺蝟同時身首異處,魂斷九泉,陳昕秀眉輕皺言道:「你...為何殺了他們?」
灰衣男子毫不在意回道:「第一,他們太吵。第二,絕世高手立於眼前卻渾然不知,出言挑釁,如此愚昧之下等生命,死了也是該然。」
陳昕雖然厭惡那兩人,但對灰衣男子的觀點卻是無法苟同,神色不悅道:「既是如此,尊駕請回。」
灰衣男子搖頭說道:「該辦之事沒辦成,回不得。」
「你已親手誅斃二人,還有何事要辦?」陳昕不耐煩地問。
「自然是與閣下這般強者,切磋一番。」語畢,灰衣男子腰上兵刃連同其鞘受真氣引導,旋空飛起,轉了數圈後直直插入其前方三步處,並道:「請!」
陳昕見來人非是易與之輩,此役必是難免,只好無奈接下戰帖,手勢一襬,表示應允對方挑戰。
「一刀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幾多年。」
詩號響起,地上兵刃【唰】一聲拔地而起,灰衣男子隨手一抄,執刀在手撲向陳昕,首開戰局。此人攻勢多變詭異,所施武技是刀招也是劍式,橫劈擊刺之間,有如驚濤駭浪,格擋固守之際,又像銅牆鐵壁。陳昕指劍揮灑與其周旋,心中暗暗訝異,面對灰衣男子獨特招路,不禁多了幾分敬佩。反觀這人,眼見年紀輕輕女孩竟能以指御劍,且劍勢逍遙飄灑與自己鬥得平分秋色,對此,大感不可思議。隨即招數陡變,身影雙分,竟然化作兩人,分別以刀式、劍招向敵手進攻。目睹此等異景,女孩大吃一驚,兩手指氣凝劍,迎擊來襲危機。但見三條身影,快速於大地之上舞動,氣勁撞擊聲不絕於耳,雙分兩人攻守配合無間,刀劍走勢凌厲非常,每招都能切中對方要害,只可惜,陳昕非是普通高手,不僅守得嚴密,還有餘裕欣賞眼前奇特招式。過約一頓飯時間,雙分身影合而為一,攻勢暫停,兩人遙遙相對,心思各異。忽地灰衣男子絕招驟起,高舉兵刃直指碧落,無數劍影刀光自刃上併射竄出,往對手疾速飛馳而去。陳昕劍意內縮,於周身寸距之間張起無形障壁,所有刀影劍光擊在無形障壁上,盡皆消弭。對手見狀忽而放聲狂笑:「哈哈哈...刀劍狂癡負平生竟能在人煙絕跡之處,遇到如此強手,痛快!注意來!【捨刀棄劍斷紅塵】。」
負平生兵刃脫手竄回鞘中,身子微蹲,掌心朝下,真元洶湧澎湃形成渦流,陳昕知道此招厲害,明鏡止水,心身不動。剎那間,灰色形影如雷電般奔馳,猛烈撞擊插在地上兵刃,同刻,一刀一劍轉瞬噴出,以左右夾擊之勢射向女孩,索命而來,陳昕左手逍遙,右手如意,質真純樸劍意毫無殺氣,融接兇殘刀劍勁力,但,緊隨刀劍之後,灰衣男子劍刀之氣橫斬,眼看要將對手攔腰切斷,仙風道骨形影飄飄而動,姿態優美穿過殺機地帶狹縫,繞至男子身後,劍指輕觸其首,勝敗已分。
「敢問姑娘姓名?」負平生神清氣和問道。
「陳昕。」娟秀者淡淡回答後,逕自走回石屋。
「多謝姑娘讓在下見識舉世無雙之劍法,後悔有期。」語畢以真氣將兵刃引回腰上,邁步離去,好不瀟灑。
陳昕一進屋內,眾人趕忙問清楚狀況,聽完陳昕所敘經過,不由覺得莫名其妙,絕冷弦道:「刀劍狂癡負平生此人略有耳聞,只知道他精通刀劍,性格古怪,沒想到風城三刀竟能請得動這個高手,可卻也丟了自己性命。」
陳昕含糊以對,進房休息,看似心情不佳。
何芸擔心地問道:「寧弟,可知昕妹因何如此?」
張寧沉思一會兒答道:「我想,可能是對方殺人卻毫不在乎的態度讓陳昕感到反感,實不相瞞,我與陳昕都是守劍者一族之人,村庄內大家都習慣和平相處,對於任意傷害他人生命的行為很難忍受,即便對方是十惡不赦之徒,也無法在殺人之後若無其事,談笑風生。」
絕冷弦與何芸同時【啊】地一聲道:「守劍者!」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總感覺你們兩個與世俗之人差異甚大,清心寡欲,心地善良,怪不得。」絕冷弦如今恍然大悟。
何芸奇道:「守劍者向來與外界隔絕,怎麼你們會跑了出來?」
張寧神色黯然,悲傷地回道:「村子在八年多前就已經毀了,我與陳昕是僅存兩人。」
夫妻倆再度輕呼一聲,許多事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絕冷弦忐忑地說:「你們村子,發生什麼事?莫非是因為異端神劍之故?」
張寧點點頭道:「八年多前四飛絕突然闖進村子裡,殺光村人,打敗守劍者,奪走異端神劍。」
絕冷弦與何芸聽聞四飛絕心頭各自一震。
「竟是四飛絕,玉山之上仙者。」何芸不可置信地說道。
「如果是他們,那寧弟你們要報仇可是困難重重。」絕冷弦面露惆惋神情。
「大哥無須擔憂,夜叉已被陳昕所斬,剩下三人,我們會小心計畫報仇的行動。」張寧侃侃而言。
夫妻倆人面對陣陣驚駭之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應對,絕冷弦深深嘆口氣道:「寧弟,你與昕妹的遭遇實在令人同情,你們的能為也令人難以想像,連四飛絕的夜叉都能讓昕妹所誅殺,大哥只能說,天下間又有何事是你們所辦不到的,於此誠心祝福妳與昕妹,大仇早日得報。」
「多謝大哥。」張寧內心感動,眼眶泛紅,對於能有類似家人的關懷,甚覺欣慰。

隔天陳昕心情已轉好許多,於是開始指導絕冷弦習練自在刀法,有名師護持之下,絕冷弦在刀藝上進展神速,晴兒也跟在旁邊胡亂學著,常常做出引人發噱的舉動,逗得大伙嘻嘻哈哈。放眼看上去,就像一家人般的和樂美滿。


玉山,傳說中仙人齊聚之山,山勢高峻挺拔,峰頂終年積雪不融,舉目望去,神聖莊嚴之象令人不敢冒犯。玉山靈峰某處,一老者盤腿而坐,身後一棵大杉樹,光禿禿只剩下枝幹,其上覆滿冰雪,這名老者頭髮鬍子白的發亮,長到可拖行於地,臉上皺紋多的數不清,面色甚是安詳,其雙眼緊閉,正享受天人合一之喜悅。忽然氣流異動,老者皺眉道:「麻煩來了!」說完遠方天空兩條飛龍蜿蜒乘御雲氣而來,不久便抵達老者之處,龍上三人帶著一屍,躍了下來,宏亮聲音打破沉默道:「太白星者,久違了。」說話者正是君臨三界之梵天。
老者不悅回道:「有事快說,沒事請回,莫要打擾老人家休息。」
梵天狂笑言道:「哈哈哈...星者依舊是快人快語,那就直說,幫我四弟施行七星續命術。」王者氣勢撼動整座山峰。
太白星者眉頭皺得更緊回道:「七星續命術豈是說施展就施展,有條件限制難道你不知情?」
梵天未答,嬌柔女聲已搶先道:「星者大人,我們當然清楚,夜叉弟弟臨死前已將其靈識封入腦內,才敢來麻煩星者大人施行這七星續命術,還望大人高抬貴手,救救我們家的夜叉弟弟。」歡喜天做作言語,聽得老者是頭皮發麻,不敢領教,便說:「歡喜天,要我救夜叉,就閉上妳的嘴。」
嫵媚仙姿聞言雖不再出聲,卻以手語滔滔表達自己不滿,太白星者表情無奈,拿她沒法。
「身體留下,你們可以走了。」對來人下達逐客令後,老者閉上雙眼繼續享受天人合一之喜悅。
「那就多謝,走吧!」梵天言畢,帶著眾人乘上飛龍,離開清幽之地,消失於天際。
太白星者自語道:「梵天,就不知你選擇為何?老人家等著看這齣戲的【最終結局】。」
說完之後,星者雙手捏握續命法訣,凝神聚志,口中朗誦天地真語,點點星光從其手上散出,將夜叉軀體包覆,光點越聚越多,逐漸形成巨大光球把夜叉托起。此時太白星者連發七掌,七道耀眼流星射入光球之內,光球轟隆隆開始產生劇烈震盪,星者搖頭嘆息道:「救了你,也是徒然...」

另一方面,四飛絕所乘黑青雙龍,快速飛馳於蒼穹中,所經之地鳥獸嚇得是東奔西逃,倉皇無措。雙龍沒多久便凌越孤雪峯,阿修羅瞬間神情有異,低頭俯瞰峯頂,但隨即又恢復正常望向前方。半個時辰再過,四飛絕飛出神州大陸,翱翔北海之上繼續東行,直到看見漂浮於空中的神秘陸塊,這裡,便是傳說領域--【遺忘的夢鄉】。
遠古歷史記載,神在【遺忘的夢鄉】創造大陸上一切景物與生命,可是在人類叛變後,神便離開這裡,變成了空無一物的荒地。黑龍青龍見到目的地已近,即刻放慢飛行速度,以盤旋之勢緩緩降落陸塊中心。著地後,三人同時跳下,只見四周一片平坦空曠,沒有任何生靈活動於此,梵天首先出聲道:「來這不下數百遍,卻依然無法解破其中玄機,真真讓人惱怒。」言畢黑龍張開大口,從口中射出一把破爛黑劍至梵天手上。
「親愛的,別著急。反正咱們時間多的是。」歡喜天嬌豔地說。
梵天忿忿續道:「說什麼異端神劍在【遺忘的夢鄉】就能解放其真正威力,那為何直到現在連一點變化也沒有,這把廢劍,哼!」言畢用力將此劍向下擲去,勁道之大,劍身連同劍柄全部沒入土中。這時,劇變驟生,陸塊開始猛烈搖晃,雙龍受到驚嚇立即騰飛於空,而三人被突來震動撼得是東倒西歪,難以站穩。就在夢鄉狂濤怒吼下,地面漸漸打開一道入口,搖動也慢慢停止,恢復之前的平靜。梵天見此景況,勃然大笑:「哈哈哈...原來如此,沒想到異端神劍根本不是劍,竟是把鑰匙,太令人意外了,哈哈哈...」
「這可叫,瞎貓碰著死耗子,天意呀。」歡喜眉開眼笑,洋洋得意。
阿修羅冷酷地說:「走吧!」
便立即往入口步去,梵天與歡喜也隨之而行。進入後下面是長長的石梯看不見盡頭,不知通往何方,裡面並無照明之物,但空間明亮不刺眼,三人步步留心,徐徐而行,提防可能的機關陷阱。順沿石梯緩下,走了近千階終於穿過出口,空間豁然變得寬敞,可容納萬人之巨型大廳,偉然現於四飛絕眼前,連自恃甚高的王者,面對磅礡景象也不免讚嘆一番。
「這裡倒是很適合我。」梵天神情甚是滿意。
「那以後我們就在此定居好了,反正玉山已經住膩。」歡喜對於此地也頗有好感,阿修羅則並無多大興趣,他仔細觀察巨型大廳,發現大廳正正方方,四周似乎都是石壁,不知何人在巨大石脈內鑿出如此宏偉空間。廳內並無其他物品與裝飾,乍然瞥見前方盡頭好像有一個座椅,於是往前邁步而行,梵天這時也瞧見那張座椅,同樣向其走近。三人穿過巨型大廳中間,經過大概千尺距離,已到達椅子前方,細觀此椅,也是石頭砌成,型式簡單大方,一眼望去,隱隱散發王者之座態勢。梵天不禁喜上眉梢,打算坐上一坐看看是否舒適,一步尚未踏出,突然,空間傳來陌生聲音:
「日出日落又一天
  生死道中皆聖賢
  萬年興衰誰書盡
    帝釋返身噬華蓮」

同時,蓮華聖光於王座上方湧現,聖光之中,模糊身影漸漸清晰,驀忽,意想不到之人從天降落,穩穩坐上王座,來人竟是--梵天。
四飛絕面露不能理解的神情,原本繃緊之情緒變得紊亂難以理清,三人心思各異,皆有盤算,對於看見自己身軀出現在前方的梵天怒言:「你是何人?膽敢化作我之模樣。」
阿修羅手按劍柄,蓄勢待發,歡喜則目瞪口呆,言語不能。
來人神態超然,淡淡向殺意飛升者說道:「吠摩,無須猶豫,汝之宿命,即將終結。」
死神聞言不可置信,思緒斗亂,不知所措。
此人續道:「帝釋天,現解開你封存記憶。」說完揚手輕指,一道光束射入梵天眉間,王者閃避不及,光束貫腦。
「啊~~~~~~~~~~~~~~~~~~~~~~~~~~~~」
淒厲叫聲迴盪大廳之中,梵天痛苦地在地上不停翻滾,歡喜聞聲回神,驚駭之餘,真元猛提,刀滅罪脫手而出,毀滅刀流強襲對方。但見此人安若泰山,心身平靜如止水,刀流竟向穿越空氣般,斬過對方軀體卻無法造成任何損傷,只在其後石壁留下又大又深之刻痕,歡喜內心升起無名恐懼道:「神!?」
聽聞【神】字,阿修羅心念一動,殺意暴起,魔劍立即出竅,妖氛鬼流頓時充斥大廳,正要採取攻擊時,座上者【嗤嗤】彈指二發,擊中死神與歡喜穴道,兩人應聲而倒。梵天此刻已經起身,形影搖晃不穩,雙眼怒怒望向神祕超然之人,痛恨說道:「悉達多,你竟敢如此對我,我絕不饒你。」
「你之決定依舊同萬年前一樣嗎?難道久遠時間的洗鍊,仍然無法讓你徹悟天地大道?」悉達多略微感傷地言。
「管你天道地道,順吾者昌,逆吾者亡,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想法,從你拋棄我那刻起,就註定今日的結果,來吧!看誰是最後之生存者。」梵天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生吃入肚,抽筋斷骨。
「帝釋天,我累了,雖然傾盡最大努力,還是不能讓我們同悟涅槃,如今將魂體交還于你,好好面對你最後的宿命。」語畢悉達多身影往前倏動,融入帝釋天體內,瞬間,合體二人向上噴出強悍氣勁,穿越大廳頂部直衝雲霄。隨後,狂傲笑聲震得石壁轟轟作響,搖搖欲崩。
「哈哈哈...失散的半身如今終於回歸,天上天下,為吾獨尊,哈哈哈...」
傲絕三界之非凡身形,拔立於巨型大廳之中,氣充志驕之神色望去,好不威風得意。
梵天屈指輕彈,解開地上兩人被封穴道,不久阿修羅和歡喜天便逐漸醒轉,等到起身張開雙眼時,只見梵天一人,另一神祕者卻已經消失,歡喜疑道:「親愛的,那人呢?」
梵天隨口答應:「死了,我們走吧!該拿東西已到手。」
歡喜還想多問被梵天以手勢阻止,王者跨步前行往階梯口走去,兩人亦隨之在後離開這裡。四飛絕一到達地面就招喚飛龍下來,三人躍上龍頂以高速飛離【遺忘的夢鄉】,但見漂浮於空中的陸塊逐漸土崩瓦解,夢鄉終成虛幻不實的神話傳說。


女孩快步前進,不久便見到幾戶人家,遠遠望去,炊煙裊裊,於是趕忙到其中一戶敲門詢問。~咚咚咚~「請問有人在嗎?」女孩輕聲喊著。沒多久,一個中年莊稼人鬼鬼祟祟將門開個小縫,從縫裡打量門外之人,一見敲門者竟是嬌滴滴的女孩,趕忙將她拉進,隨後重重關上木門,將其鎖上。女孩被這人莫名其妙舉動搞得一頭霧水,觀其神態又似乎沒什麼惡意,一進屋內,便見到一位中年莊稼婦和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女,兩人神色充滿不安,好像隨時都有危險會吞噬她們。莊稼人此時開口道:「姑娘怎麼隻身在外遊蕩,難道不知附近有幫作惡馬賊凶狠異常,燒殺淫掠,無所不為,搞得這裡是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陳昕驟聞此語,內心勃然大怒,即刻言道:「大叔,這幫馬賊根據地在哪?」
莊稼人神情慌張道:「姑娘問馬賊根據地在哪是何道理?這批人殘忍無道,姑娘切莫招惹。」
陳昕頓一頓,開口卻是另一個問題:「請問此地是?」
莊稼人恍然帶點驚疑道:「原來姑娘是外地人,這裡是歸安村外圍,姑娘怎地一人到這北方小村?」
陳昕知曉如果解釋來龍去脈,怕此人只會當自己是瘋子,於是再問:「是神州北方的歸安村嗎?」
莊稼人莞爾一笑:「不是神州北方卻還有哪個北方?姑娘說話真是有趣兒。」
女孩心裡暗道:「此地果然是神州,到底怎麼回事?只記得有個女性突然出現,之後的事便模糊不清,算了,先解決眼前惡黨,其餘的再慢慢打算。」
陳昕再度探詢:「大叔,馬賊根據地在哪?如果不剷除這幫人,歸安村難以恢復平靜生活。」
莊稼人雙手猛搖:「不可不可,姑娘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消滅這些歹人,莫說是妳,好幾個外地來的俠士,都有去無回,魂斷異地,聽說是馬賊裡有幾個好手,功夫甚高。」
陳昕無奈,劍指忽起,三道劍氣同時發出,各斷眼前三人一根青絲,隨即歉然道:「得罪了,大叔,大嬸。」
莊稼人與其妻女嚇得啞口無言,呆了半晌,之後大喜道:「原來姑娘是位高人,鄉下人有眼無珠冒犯女俠,還請女俠見諒。」邊說邊留下感動眼淚,心想這次定可以擺脫那些可惡的兇殘賊人。
陳昕聽完大叔之言,內心有感而發,身為人,如沒強大力量必遭他人欺凌,輕則破財受傷,重則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神州只不過是弱肉強食的可怕世界,又有何公道正義可言。身負絕世劍法的自己,聽到凶惡馬賊,立即心生將其殲滅之念頭,反觀眼前大叔,聽到馬賊便全身發顫,神情恐懼。如果自己也是個平凡的普通姑娘,是否也能像現在一般,無懼邪惡,豪情萬丈。
「師父,我不懂...」陳昕低聲呢喃,神情沒落。
莊稼人見女孩面色轉變,以為對方改變念頭,緊張言道:「女俠,這馬賊...」
陳昕神態漠然,淡淡地說道:「那幫人巢穴在哪?」
莊稼人不敢怠慢,趕緊將馬賊落腳處詳細說個明白,並準備飯菜讓女俠享用。陳昕見到桌上食物,落下一滴眼淚,頓時懷念起百花百草粥的滋味,莊稼人見到女俠落淚,急忙忐忑問道:「是菜不合口味嗎?對不住的很,鄉下地方只有這些野菜,請女俠見諒。」
陳昕搖搖頭不發一語,胡亂用完後辭別這家人,昂然邁步向馬賊所在地進發。女孩內心惆悵,徬徨,但她知道,不管如何迷惑,也不能放任奸人繼續為非作歹,師父曾說:「活著最要緊是暢心快意,管他三七二十一。」徬徨者想到此處,不禁嫣然一笑,調皮師父的豐功偉業一幕幕閃過腦海裡,那時常被氣到火冒三丈,怒不可止,如今憶起卻是萬般懷念,柔情滿心,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都被師父捉弄,如果...可以...
娟秀女孩不明白,為何師父死去後,內心有種強烈的失落感,似乎不只是因為師徒之情而感到難過,現在回想起有師父在身邊的日子,總是令人感到安心滿足,難道自己對師父有著超乎想像的情感存在嗎?但為何那時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有臨終前,為何師父會叫自己菁兒?所有一切都讓思緒紊亂之人無法理解。

敲敲頭趕走惱人的想法,陳昕照著大叔交代,沿著道路向東而行,直到看見幾座山丘,山丘上有煙竄起之處便是那些歹人居所。女孩在抵達山腳下後觀視,果然發現其中一座山腰上有白煙不斷升起,於是發足狂奔,在高低起伏之山坡奔行,只見陳昕腳步輕盈,如履平地,毫無感到滯礙,高速行進下沒多久便已抵達白煙升起之處。一到此地,竟見已有人與這幫馬賊展開惡鬥,營火旁約有三十多人群聚,全都環繞在一個年輕男子四周。此人大概二十出頭,一身雪白,眉清目秀,爾雅溫文,手執白色長劍正與三人纏鬥。三人之中,最老那個年紀應有五十,身材矮壯,闊鼻寬嘴,手持單刀,刀路狠辣擔任主攻。最高那個,粗眉小眼,鼻挺臉方,拿著一把短劍遊走戰圈外圍,伺機進擊。剩下那個,頭頂無毛,滿臉腮鬍,一副兇惡之相,手握飛刀,不時偷襲對方要害。其餘馬賊,紛紛在旁吆喝,謾罵,眾人眼光都集中在白衣男子身上,誰也沒注意,有個娟美秀麗女孩慢慢靠近這是非之地。激鬥男子眼光銳利,迎戰之中仍不忘觀察週遭情況,忽見一個柔弱女子出現在惡人堆中,不禁為她感到擔心害怕,自己還不打緊,最多一死,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如果讓娟秀女孩被姦淫之徒囚禁凌虐,那可是萬死也難以贖盡失職罪愆。男子當下迅速盤算,要如何助這姑娘脫離險地,猛地一策湧上心頭,連自己都佩服能想出此絕妙好計,於是自喜者突然大喊:「且慢!強敵已到!」接著手指比向陳昕,眾人順著方向望去,但見一嬌滴滴女孩,哪來什麼強敵,正要開罵時,男子已先搶道:「五毒魔女,想不到竟在此遇見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馬賊們一聽是五毒魔女,靠近陳昕那群飛也似跳開,還不時檢查身上是否出現異狀,陳昕滿臉迷惑,左右看看,用眼神與手勢向對方詢問是否在說自己。闊鼻寬嘴,手持單刀者狐疑說道:「不可能吧!五毒魔女大都在南方行事,況且年齡也不對。」
白衣男子一本正經回答:「諸位有所不知,五毒魔女殺害男人之後,都會吸取其精元,所以外表與一般年輕女孩無異,要不是親眼見到家父被魔女所殺,在下也不會認得此人容貌。」
這幫歹徒聽完男子之言後,心中已有七八成相信陳昕乃五毒魔女,畢竟普通姑娘是不可能來到這惡名昭彰的馬賊居所,於是紛紛亮出兵刃,神情戒備望向前方女孩,男子趁機以脣語告知陳昕道:「不要說話,我會帶妳離開此地,相信我。」

陳昕一頭霧水,不明所以,隨即聽聞白衣男狂喝道:「看招,魔女!」只見那人身形晃動,舉劍佯裝攻向對方,待奔近到女孩面前雙手一托欲將其人抱起逃離此地,陳昕腳步輕移避開對方輕薄舉動,此刻其他人也發現白衣男子行為怪異,紛紛大叫怒吼:「搞什麼?你為什麼要抱她?」「大夥兒別被騙了,那女娃不是五毒魔女」「臭小子,膽敢戲弄本大爺。」「我就說嘛!那種可愛小姑娘怎會是殺人不眨眼的五毒魔女。」
白衣男子臉色尷尬,一瞬間真想挖個地洞藏起來,因他已看出,眼前姑娘武學造詣在己之上,雖然於那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裡,曾考慮過消失現場以免丟臉到家,但是這非身為君子該有之風範,無奈只能轉過身來,雙手一拱說道:「不知姑娘身負絕藝,無禮行為還望多多包涵,在下李凌霄,敢問姑娘芳名。」
女孩想了一想便回道:「我叫陳昕。」對此人剛剛作為,娟秀者依舊不解。
頭頂無毛,滿臉腮鬍之人怒道:「王八蛋,當著爺們的面打情罵俏起來,找死啊!」
李凌霄不予理會繼續說道:「在下知道姑娘必定滿心疑惑,其實是剛與那三人爭鬥中,看見姑娘往這裡走近,以為姑娘是迷了路,誤闖賊人所在,才會演出剛剛那場戲,伺機帶妳離開這險惡之處。」
陳昕這會兒終於恍然,以拳擊掌道:「原來如此,起初我還以為你認錯了人,只是不明後來為何又說那些脣語,如今可明白了,你不用擔心,我能夠照顧自己。」
滿臉腮鬍者見對方兩人毫不將自己與同夥放在眼裡,不由火冒九丈,四把飛刀同時射出,分別擊向談話中兩人。馬賊們見狀當中有人急急喊道:「別殺了那標致小妞!」
腮鬍者才暗驚:「糟了!可惜這尤物。」
只見飛刀索命而來,女孩身子輕晃飄逸閃過,男子則倏出兩劍打落飛來物事,接著道:「陳昕姑娘怎地來到這些匪徒的營寨?」
娟秀佳人回道:「聽一戶農家說歸安村有馬賊橫虐,就問明地點,想將這幫人剷除,讓村子能重回平靜。」
李凌霄面露喜色,大有知音相遇的感覺說道:「原來姑娘也愛行俠仗義,在下也是聽人說起這裡有歹人群聚,才會到此打算為民除害。」
馬賊們看見兩人隨意化消飛刀攻勢先是一愣,之後聽見男女竟肆無忌憚大談要消滅自己云云等瘋言瘋語,實在怒不可遏,有好幾人打算衝向前去,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眼見部下浮躁,闊鼻寬嘴者大聲喝道:「安靜點!」一聽到頭頭發怒,所有人忽地鴉雀無聲,不敢妄動。那人繼續道:「要剷滅我等,卻也不是容易之事,喂!小子,還打不打?」
李凌霄這才想起,剛剛之戰尚未有個結果,於是回道:「打!怎麼不打。」接著轉頭向女孩恭敬地說:「我先料理這三人,請姑娘在旁稍後。」
陳昕點頭道:「嗯,你先去忙吧!」
白衣男子執劍飄飄向前方盪去,開始與那三人鬥了起來,但見李凌霄劍法嚴謹有序,劍招正氣沛然,攻守進退之間,聖賢風範隱隱而現。而觀對手三人仍是維持一主攻,一策應,一偷襲,可是白衣男子門戶滴水不漏,馬賊找無空隙可以突破,局面一時僵持不下,旁邊觀戰女孩知道這人尚保留實力,真要打起來,早已勝負揭曉,所以並不擔心,就在她目光注視激鬥四人時,有個獐頭鼠目的男子突然從陳昕後方一抱,只聞慘叫一聲,想占便宜者雙臂已被劍氣斬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此際馬賊們才明瞭,嬌滴滴姑娘其實武功非凡,餘下有相同念頭者也紛紛打消,以免與同伴一樣下場。李凌霄斜睨到有人不知死活去招惹陳昕,不免笑道:「笨蛋一個。」同時也暗暗尋思:「好險,剛剛兩手沒被削斷,真是祖宗有靈,保佑我這個浪蕩子。」
闊鼻寬嘴者見久取不下,也開始焦躁起來,手上單刀砍劈速度加快,不斷往對手要害削去,但是不管怎麼努力,總是差那點毫寸距離。至於鼻挺臉方,持拿短劍者,明明見到對手破綻已露,挺刃刺去就是會讓白衣男子給避去。最外圍專責偷襲之人更慘,飛刀本是射向對方要害,但男子腳步一變,反而變成往同夥身上飛去,使自己遭到不少白眼,當下再也不敢隨意放刀。李凌霄在美人面前玩心乍起,開始吟詩道:
「天地之間有傻瓜
  傻瓜持刀射呆瓜
  呆瓜不悅瞪傻瓜
傻瓜大叫
   唉呦我的媽」

陳昕聽見亂七八糟的詩句,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娟美面容更添十分姿色,望得男子是心神蕩漾,醉心不已。
眼看自己遭此奇恥大辱,手持單刀之人再也按耐不住,怒吼道:「大夥齊上,把這廝碎屍萬段。」
眾人聞言,兵刃上手一擁而上,往白衣男子飛撲而去,打算將之一舉格殺。
李凌霄見狀準備賣弄自己本領,笑嘻嘻地說:「姑娘瞧清楚了,此乃【凌波如意劍】。」語畢劍勢陡變,任性穿梭馬賊之間斬刺,只聽「唉呦!」「啊!」慘叫聲不絕於耳,傾刻之間,三十多名馬賊全都筋脈被斷,滾倒在地。
陳昕觀視白衣之人的奇妙劍招,與逍遙劍意極為類似,心中又多了一層領悟。男子沒將馬賊趕盡殺絕,女孩好奇問道:「怎留下這幫惡徒性命?」
李凌霄雙手一擺無奈地說:「沒辦法,誰叫我不但人生得英俊瀟灑,心地也是良善非常,殺生什麼的,對我來說都不大適合,反正賊人武功已失,也幹不出什麼壞事,上蒼有好之德,就大發慈悲放他們一馬吧!誰叫這群笨蛋是馬賊,馬賊裡有馬字,僅能說是天意啊!如果是山賊,就變成放他們一山,詞語不通,只好殺了他們。」
陳昕終於見識世界上原來除了醉三劍,還有如此自負鬼扯之人。想到師父,娟秀面容神情由喜轉悲,黯然低頭。
李凌霄望著美人臉色忽變,以為是自己太過心軟,饒了歹人導致她不悅,趕緊說道:「要是陳姑娘覺得這些馬賊該死,在下立刻送他們歸西。」
女孩搖搖頭低聲道:「你不濫殺人命,我很是喜歡。」
被美色沖昏頭的浪蕩子才知會錯意,好奇問道:「既是如此,姑娘為何事煩憂?」
陳昕不想言語,轉身離開此地,李凌霄見美人走去,立即跟上與之並肩而行。浪蕩子不死心,繼續問:「姑娘若有難解煩憂,不仿與在下說說,雖不能保證一定解決,但有些事情說出來,或許感覺會好些,以前心情不佳時,在下也常常找家母訴苦,說來奇怪,再煩惱的大事,說出之後反而如釋重負,輕鬆許多。」
女孩思緒雜亂,想起了以前都是找師父傾訴心事,如今師父不在,卻又有誰能與自己談心。
李凌霄對眼前美人絲毫不理會自己感到氣餒,但在他字典裡是找不到放棄兩個字眼,心念一轉,捧腹彎腰叫道:「唉呦!賊人放毒。」陳昕大吃一驚,急忙檢查眼前男子狀況,只見他面露頑皮神色道:「騙妳的!」
女孩頓時惱怒地將手舉起,欲往男子頭上敲去,李凌霄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愛的一擊。等了許久,卻不見天譴臨身,忐忑張開雙目一望,清麗面容淚水決堤而出,不禁讓人倍感心疼。浪蕩子以為自己闖出大禍,害得美人傷心流淚,趕緊使出家傳絕學,臉部肌肉以怪異方式扭曲變化,快速做出各種滑稽之表情。原本算準對方必定會心一笑,沒料陳昕變本加厲,身軀蹲下,雙手伏在膝上不住放聲大哭。李凌霄手足無措,沒了主意,想不到會將美麗女孩惹至這般境地,只能無奈在旁靜靜看著,等她心情回穩。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昕漸漸止住哭泣,抹乾臉上淚痕起身往山下走去,浪蕩子快步向前問道:「姑娘欲往何方?」
女孩目光渙散,想了想細聲回答:「我不知道。」
李凌霄見機不可失急忙說:「要是姑娘沒地方可去,不如暫時到寒舍歇歇,再做打算。」
陳昕表情哀戚,不置可否,對於眼前之人提議,似乎不縈於心。男子見對方沒拒絕,即刻打蛇隨棍上,領著美人往自己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地方前進。李凌霄沿著道路向南而行,陳昕默默跟隨於後,腦海卻是如驚濤駭浪一樣,各種複雜的想法不停來回激盪,父仇、師仇、難以理清之情感、宿命,逼得花樣年華女孩快要喘不過氣來。陌地帶著草香之微風,順沿陳昕臉上光滑肌膚掠了過去,霎那間神清氣爽,所有陰霾一掃而空,飄逸婀娜秀影,情不自禁迎著美妙清風,揮灑逍遙之劍。只見身形曼妙女子婆娑起舞,劍意柔和安詳,擊刺斬劈就像優雅仙子一般,美麗有餘,殺氣全無,讓地界上的凡夫俗子,看得是目不暇給,失魂落魄,待收劍吐氣,陳昕身心好不自在如意。在旁被美色電倒的浪蕩子,此刻目瞪口呆,僵若木雞,直到女孩說道:「走吧!」才猛然回神,讚嘆不已。李凌霄醉心言:「姑娘不僅容貌閉月羞花,劍法造詣更是舉世無雙,佩服,佩服啊!」
陳昕含糊應道:「唔。」
李凌霄突地想起,剛劍法怎恁地眼熟,這才發覺原來是與【凌波如意劍】非常相似,又驚又疑問道:「姑娘學過【凌波如意劍】?」
陳昕神色澹然回道:「沒有,剛看你使過,現學現賣融入招數裡。」
浪蕩子此時更加佩服眼前之人,只看過一次的招數,竟然可以使得如此渾然天成,想想剛剛真是班門弄斧,還好對方沒取笑自己武藝卑微還厚顏賣弄。
就這樣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目的前進,到了黃昏之後,隨便找家旅店要了兩個房間休息。中夜時分,陳昕睡不著覺,爬上屋頂欣賞蒼穹上的美麗星星,看著看著便懷念起以前木屋的生活,雖然簡單,卻是美滿幸福。李凌霄不知怎麼也跟了上來,逕自坐在女孩旁邊,毫不避諱。陳昕沒理他,依然望向繁華夜空。
李凌霄沒頭沒腦地說:「真羨慕他。」
陳昕心頭一震,不明其意,以疑惑目光探詢此言何意。
白衣男子抬頭注視星辰,幽幽地道:「白天之時,原以為是我幼稚行徑惹得姑娘不悅,但仔細思索後才發現大錯特錯,姑娘是為別人而傷心。」
聞言女孩身子一晃,想不到對方一語中的,李凌霄繼續道:「我猜想,那人一定常作弄妳,所以當你知道我中毒是鬧著玩,正準備教訓我的那刻,妳,想起了他,也因此手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陳昕眼眶泛紅,莫名悲傷再度被喚起。
李凌霄不打算停止言語,侃侃說:「後來我看情況不對,趕忙扮鬼臉逗妳開心,卻又再度犯下錯誤,讓姑娘更加想念他。我想,他一定做過同樣的事,惹妳不高興後扮鬼臉想讓妳開心。」
陳昕抹掉淚滴,望向虛無天際,不發一語。
「所以我羨慕他,能得到如此美人之芳心。」浪蕩子心中一酸。
娟秀女孩輕輕嘆口氣後,緩緩回到自己房間歇息,只留下無語之人,陪伴繁華的星辰。
隔日兩人若無其事,繼續向李凌霄的【寒舍】進發,剛開始氣氛甚是尷尬,好一段時間男女皆沉默以對,只顧趕路,過了個把時辰,陳昕開口問道:「你家有些什麼人,貿然前去會不會打擾到他們?」
李凌霄見女孩肯主動說話,隨即恢復浪蕩子率性個性答道:「家裡人可多著,爹娘叔姑、堂兄姊弟妹、表兄姊弟妹、僕人、丫環、門人、師兄弟等等,有時我也搞不清到底有哪些人,唉,沒辦法,家族事業做太大,所以我常偷溜出來東晃晃,西走走,省得見到那些人心煩。打擾什麼的就別操心,爹雖然為人嚴肅,言詞犀利,但其實心地很好,娘更不用說了,公認的善心人士,連看到老鼠挨餓,也會毫不猶豫分享食物與它,況且是像妳這般國色天香的姑娘,一定是呵護有加。」
陳昕聽著對方誇張言詞,感到有趣,微笑不自覺便顯露出來。
李凌霄見佳人笑眉輕展,繼續加足火力道:「這次回去怕又得被爹狠狠修理一頓,到時要是妳看見有人被吊起來遭藤條抽打,千萬別懷疑,肯定是我,唉...要是不幸斷氣了,勞妳將我屍骨火化,骨灰灑向大海之中吧!唯有廣大無限之海洋,才能匹配瀟灑自在的我。」
陳昕聞言,嫣然一笑,反駁道:「我才不信你爹會把你打死,要吹牛也須打個草稿,再說你要死了,隨意掩埋便罷,別想我送你到大海。」
李凌霄做作地按撫自己胸口說道:「姑娘此言太傷我心,好歹我們並肩作戰過,怎麼說也算是戰友,連這小小要求也拒絕,天道不彰啊!」
女孩哈哈大笑,心情頓時開朗。這時迎面來了兩個不懷好意之人,腰上皆繫有長劍,兩雙色瞇瞇眼神不停在陳昕身上瞄來瞄去,神情甚是無禮。李凌霄見狀大聲道:「姑娘可曾見過狗吃屎?」
陳昕笑言:「沒見過。」
李凌霄接著說:「姑娘有福了,待會可以看見兩狗吃屎。」
陳昕奇道:「哪來的狗?」
語畢白衣身影飄動,以飛快速度向迎面兩人屁股各踹一腳,無禮之徒往前摔倒,正是兩狗吃屎。被踹者自知不是對手,連滾帶爬逃離現場。
陳昕瞧這景象,【噗嗤】一聲開懷大笑起來,直至肚子微痛才說道:「不行,別再逗我笑了,讓我歇歇。」
男子方才收歛,恢復【不】正常言行,此刻女孩發現,本來道路旁零零落落的屋子,已逐漸多了起來,往來行人也有增加趨勢,就問道:「你家是在大城市裡嗎?」
李凌霄驕傲地說:「何只在,整座城都是屬爹管的,我那不知前幾代的先祖有感於世道混亂,於漢江旁創立聖劍門,剷除附近盜匪,使當地百姓能安居樂業,後來消息傳開,來的人就越來越多,居民推舉先祖做領導者,改聖劍門叫聖劍城,直到現在,聖劍城發展成為人口眾多又繁榮的地方,但一些卑鄙下流的事也開始浮現出來。」
陳昕不解道:「卑鄙下流的事?」
玩世不恭之浪蕩子神情憂愁,緩緩地答:「還不是為了城主位置之爭,權力人人想要,富貴個個貪求,爹面對那些洶湧暗潮已經夠頭大了,更糟糕是那些耍陰謀詭計者全都是自家親戚,妳說這不是讓人為難嗎?下手狠點,又顧念情分於心不忍,放他一馬,又是種下禍根自尋麻煩。所以我不愛待在那表面清澈,內裡卻汙濁不堪之地。」
陳昕恍然言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難道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和平相處嗎?為那些無聊的東西,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
李凌霄附和說:「對吧!妳也這麼認為?所以第一眼看見姑娘就知道我們意氣相投,現在證明所想無差。」
女孩反駁揶揄道:「吹牛,事後高論人人會做,你啊!劍上能耐要是有嘴上功夫三分之一強,早就天下無敵,舉世無雙。」
浪蕩子假裝中箭倒地:「啊!一語射中弱點,我命休矣!」
陳昕哈哈道:「別鬧了,快走吧!我想見見大城市長得怎麼樣。」
李凌霄翻身彈起:「姑娘沒見過大城市?」
女孩點頭道:「是啊!我生長地方是個小村落,後來發生變故,就跟師父住在仙...住在草原上的木屋裡,附近都沒什麼城鎮與村莊。」娟秀者想起仙境,內心一痛。
李凌霄感嘆地說:「想必姑娘師父是個隱居山林之超絕世高手,竟能讓姑娘年紀輕輕,就練成上上上上層罕世武學。」
陳昕搖頭黯然道:「武功再強也是被殺。」
浪蕩子猛然一驚:「尊師被殺?何人有此能耐?」
女孩舉頭望向遙遠天際:「我也不知這人是誰,只聽到師父喚他作【滅】。」
李凌霄側頭沉思,過了好一會才說:「沒聽過此人名號,想必也是行事低調之高人。」
陳昕話題一轉問:「【寒舍】還要多久才到?」
李凌霄神情興奮回說:「明天應該就可以到了,今天先帶姑娘去個好玩的地方。」
陳昕睜大水汪汪眼睛:「什麼好玩的地方?」
浪蕩子故作神秘:「跟我來就知道。」說完身影向前奔馳,女孩無奈也隨後跟上,路上行人見快速行進之男女紛紛投以異樣眼光。
兩人健步如飛,肆無忌憚於大道上穿梭,身旁景象逐漸繁榮起來,過了數個時辰,眼前忽現一棟巨大建築物佇立路旁,樓高九層,佔地百尺見方,外觀畫棟飛雲,十分壯麗,李凌霄奔至門口停下,擺擺手勢請陳昕先進,女孩抬頭一望,門上扁額大大四個字【金華小閣】,接著內心緊張跨步進去,一入閣內,笙歌鼎沸,整個大廳不知有多少人,一群群圍坐在形狀優美的桌旁,桌上放滿各式佳餚美酒。大廳中央有個高起平台,其上有群豔麗女子載歌載舞,身上衣裳富貴華美,清歌妙舞景象令人耳目一新,旁邊樂團更是賣力吹奏歡慶曲調,配合演出,一眼望去,盡是燦爛昇平之氣象。陳昕目瞪口呆,從沒見過如此熱鬧情景,內心似乎也感受到快樂雰圍,情緒立即激昂起來。李凌霄一臉得意站在美人身旁,這時一個夥計打扮之人笑嘻嘻迎上:「少主,好久不見,又帶了新的姑娘來玩啦,也是同樣那個房間嗎?」
陳昕聞言,神情詭異看向身旁之人,李凌霄眼色連使道:「什麼又帶姑娘來玩,聽不懂你說什麼。」
夥計會意急忙改口道:「少主,對不住,搞錯人了,姑娘別介意,這裏客人多,常記錯,那是要兩間房對不?」
娟秀女孩冷冷地說:「來你們這裡光顧的少主多嗎?」
夥計剎時臉色一變,但隨即又是笑容可掬回道:「多是不多,但我記性不好,老把凌霄少主,與了凡少爺搞混在一起,姑娘見諒,見諒。」
陳昕轉頭問向忐忑男子:「了凡少爺是誰?跟你很像嗎?」
「了凡是我堂弟,像是有點像,可能是因為他常冒用我名義訂房,夥計才會搞錯。」李凌霄眼光漂移,不敢正眼注視對方。
陳昕續問:「他幹嘛用你名義訂房?」
李凌霄此時才深刻體會,撒下第一個謊,就必須補進千千萬萬個謊,只是為了要圓開頭的謊,當下心一狠:「姑娘有所不知,了凡弟生性風流,時常拈花惹草,但是有個青梅竹馬伴侶已經論及婚嫁,他為躲避未來弟妹查緝,便常冒充我名義在這玩樂。」(堂弟...為兄對不起你。)
娟秀女孩半信說道:「嗯!」
浪蕩子見美人疑心未消,迅速向夥計道:「先要一個包廂,上些好菜,用完要兩個房間。」
夥計急忙答應:「是是,這邊請,少主、姑娘。」
說完帶著兩人左彎右拐,到了大廳旁邊一個豪華大包廂,裡面金碧輝煌,光彩奪目,所有裝飾非金則銀,更有許多珠寶玉石點綴,陳昕從未見過這般奢華物事,忍不住東看看西摸摸,李凌霄將夥計打發出去,把帘子拉上,坐下來偷偷吁了一口氣。
「如何?還喜歡這兒嘛?」浪蕩子開心問道。
陳昕點頭回道:「喜歡,這裡真美。」邊說邊撫摸各種前所未見之玩意兒,就像個好奇的小女孩。
李凌霄卒然臉色神秘地說:「用完餐去樓上玩玩。」
陳昕一臉迷惑:「玩?」
「等等就知道了,反正是好玩的。」男子含糊其辭,不願明說。
沒多久各種美食便陸續呈上桌來,浪蕩子開始詳細介紹這些菜餚:「這一道是八仙烤鴨,先將用特殊佐料醃製的鴨子以窯火慢慢烘烤,半熟後將清炒之八種海鮮,鮑魚、蝦子、干貝等等塞入其肚繼續烤熟,吃的時候用香脆鴨皮,包裹八仙食用,一咬下去,哇...烤鴨的酥香與八仙之鮮甜合而為一,令人心魂盪漾。旁邊這是美人沉魚,乃選用肥美江魚,以玫瑰、茉莉、百合三花加上【金華小閣】獨門配料清蒸而成,滋味優雅清新,很適合像妳一樣美麗的絕世朱顏。還有這個,是我最愛吃的珠光乍現,採取健壯野豬的胸肉,沾上麵粉油炸,大口吃下,真是痛快至難以形容。」
陳昕邊聽對方說明,邊享用這些山海珍餚,娟秀者今生從沒吃過如此美味之食物,但內心卻有點懷念師父扔來的蘋果。
「怎樣,還合姑娘胃口嗎?」李凌霄深怕清麗佳人不滿意菜色。
「嗯!非常美味,我長那麼大還沒享用過如此豐盛的一餐,這些要花不少錢吧?」陳昕表情擔憂地問,自己可是身無分文,也從沒用過【錢】這種物事,只曾聽爹爹講:「外面世界物品交易是需要用到錢的,越好物品值越多錢。」
李凌霄立即回道:「放心吧!出來時候【拿】了我娘不少私房錢,就算不夠,叫夥計到我家收也無不可,反正聖劍城那麼大,總不會突然長腳溜了。」
娟秀女孩不好意思地說:「用令慈的錢來付帳會不會不大妥當,到了你家我再幫忙做些雜工,當作補償。」
李凌霄【噗】一聲,把嘴裡食物噴到桌上弄髒所有佳餚,趕緊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夥計!」聽到少主呼喊,一名夥計迅速奔至包廂等待客人使喚。
「把這些撤去,桌面清清,重上新的菜色。」白衣男子熟練地吩咐完畢後,夥計連忙動作,沒多久又是滿桌珍貴之美饌。
陳昕駭然道:「如此不是太過浪費?」
李凌霄搖手說:「姑娘想想,這些不要的殘菜丟棄之後,也是會被野狗等其他生命取用,也沒什麼浪不浪費的問題,人類所享受一切本來就是取之於神洲土地上,死了以後也是化為神州大地的塵埃。天地萬物各有其生滅法則,無須過於掛懷,作人最重要是盡興,管他的天南地北繁華盛衰,有酒就喝,有肉便吃,即使身無分文,清風明月仍伴我身。」
陳昕聞言,胸中浩然之氣陡生,擊掌道:「好個清風明月伴我身,真是痛快。」
李凌霄笑道:「所以說,姑娘與在下絕對是意氣相投,個性相合,我們一定能處得很融洽。」
娟秀女孩此刻卻暗自尋思:「縱然如此,終究有分開的一天。」
浪蕩子則故作可憐繼續說:「剛姑娘言道,花我娘的錢不甚妥當,難道意指如果是在下的錢就能毫無顧忌揮霍嗎?」
陳昕神色欣然肯定道:「那還用說,反正留在你身上也是浪費,不如花光它。」
李凌霄佯裝伏在桌上哭泣:「沒想到我在你心中份量是如此不值。」
女孩大聲答道:「這你可錯了,我當你是好朋友,才能毫不在乎使用你的錢,如果是陌生人,自然無法如此。」
浪蕩子聽得此言,神飛色舞:「原來如此,那姑娘盡量花,不要緊,花得越多,交情越深。」
陳昕【噗嗤】道:「你說的喔,可別後悔。」
李凌霄表情堅定:「決不後悔,縱使花到身無分文仍有...」
兩人同時道:「清風明月伴我身。」說完男女相視,哈哈大笑。
浪蕩子頓時心中甜蜜無限又說:「以後就叫妳小昕,省得姑娘姑娘的,都叫生疏了,妳喚我凌霄便可。」
娟秀佳人臉色微醺,輕聲回說:「嗯。」
李凌霄續道:「小昕,妳今年幾歲?」
陳昕正要回答時,外面突然一陣喧鬧,李凌霄大喊:「夥計,發生什麼事?」聽見少主探問,外面夥計趕緊進入包廂神情慌張地說:「外頭有幾個強人鬧事,把店裡保鑣都打傷了。」
李凌霄奇道:「誰敢在【金華小閣】撒野,知道是些什麼人嗎?」
這時忽聞女子尖叫,陳昕飛快竄出,李凌霄也跟隨其後,一至大廳,便見到廳中平台一個表演歌舞之女子衣衫已被扯爛,跌坐在地,表情惶恐,旁邊站位彪形大漢,虎背熊腰,眼神猥瑣,盯著可憐女子袒露部位。陳昕二話不說,身影急馳,倏瞬間奔向女子,彪形大漢猝感高手逼近,轉身一拳重擊來人,陳昕側身閃過,劍氣三發,大漢吃了一驚,身子伏低滾下台去避過危機,模樣甚是狼狽,有不少圍觀之人已笑了出來。娟秀女孩揚聲道:「凌霄,脫下你衣服。」隨後而至的浪蕩子一聽暗道:「我苦!」隨即心不甘情不願將外衣脫下,遞給新結識【好友】,袒胸露背的男子立刻得到許多女性客人的歡呼,浪蕩子揮揮手致意後叫道:「夥計,拿套新衣服過來。」底下之人連聲稱是馬上吩咐下去。陳昕把衣服替女子披上後扶起,將她交與其同伴照顧。這時底下之人也已經拿了套新衣給少主,李凌霄瀟灑穿上,旁邊彪形大漢與他同夥,見男女兩人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裡,憤恨非常。當中一個書生打扮,看上去風流倜儻,年紀不過二十一二之人笑道:「不知尊駕兩位如何稱呼?」
李凌霄拱手恭敬回道:「我姓傅,師傅的傅,單名一個青字,青草的青。旁邊這位是我好友,姓牡,牡丹的牡,巧的很,單名也是一個卿字,卿卿我我的卿。」陳昕聽見好友鬼扯言語,莞爾一笑。
書生見對方有禮,謙虛說道:「原來是傅青少俠,與牡卿女俠,失敬失敬,在下封建恆。」語畢廳上眾人哄堂大笑,書生尚不知自己應答有何不得體之處,旁邊一個中年男子留著兩撇鬍鬚,神情精明幹練,急忙向前低聲說:「公子,著對方的道了,那些是假名。」
書生微一沉思,臉色大變,怒言:「你...」
李凌霄趕緊道歉:「唉呦!真是對不住,看我調皮個性又跑出來,在下真名李凌霄,這位美若天仙,沉魚落雁之女孩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名叫...唉呦!」話未落完,巨大【叩】一聲響徹雲霄,眾人再度大笑,少數女客感到心疼,書生則幸災樂禍暗道:「活該!」
李凌霄滴著眼淚重新介紹:「這位武藝絕倫,心地善良的美女是在下好友,姓陳名昕。」
封建恆淡淡地說:「適才尊駕好友,突然攻擊不才下屬是何用意?」
李凌霄表情滑稽道:「哎呀!一切都是誤會,閣下務必見諒,小昕最近走失一隻大公豬,那公豬可是她從小拉拔長大的,不見了,她心急如焚到處尋找,剛剛恰巧見到一個背影站在台上,竟九成像她養的大公豬,於是高興撲向前去,準備與牠玩耍一番,想不到認錯了,誤會,誤會啦!」陳昕壓抑自己強作正經,廳上圍觀群眾則是笑聲雷動,不住喝采。
彪形大漢忍不住奇恥大辱,衝上前去,一拳擊向對方胸口,李凌霄慌忙避開趕緊解釋:「千萬別生氣,在下絕非說你是豬,雖然真的很像,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你真的不是豬。」邊閃躲惱怒者凶狠拳勁,浪蕩子一邊不停語出調侃之言,圍觀之人漸漸增多,笑聲越來越大,大伙兒都在等著看好戲。彪形大漢見幾下殺手都無奈對方,氣急攻心,真氣猛提,絕招驟施,雙拳如豪雨般向白衣男子擊落,拳拳猛烈力道渾厚,轉眼便已擊出三十六拳,此乃【暴拳六六】。李凌霄見這招厲害,好勝之心忽起,竟以拳對拳,硬生生吃下強悍之【暴拳六六】。三十六拳擊完後,但見彪形大漢連退數步,神情痛苦,跪倒在地,兩手指骨盡皆粉碎,封建恆及其部屬全都駭然。旁邊眾人欣賞到如此精采對戰,拼命鼓掌叫好,陳昕則暗暗思索:「這拳法太過花俏,遠遠不如神拳七斷威猛。」
獲勝的李凌霄一派輕鬆說道:「好久沒使六六暴拳,都有點生疏了。」
此言一出,對方眾人吃驚更甚。
兩撇鬍鬚之中年男子詰問道:「少俠何處習得此招拳法?」
浪蕩子伸伸懶腰,打個哈欠回道:「什麼此招拳法?霸拳六十四招我招招都會,【暴拳六六】、【悲拳神傷】【怒拳破天】...」李凌霄一口氣說出十幾招招名,聽得對方是不可思議。
中年男子認為事態嚴重,定要查個清楚,再問道:「煩請少俠一解我等心中疑惑,霸拳六十四招究竟由何處習得?」
李凌霄見對方不問明白心不死之決心才隨口答道:「也沒什麼,跟封子龍前輩學過幾年玩玩,他還特別交代,霸拳聯盟的人心術不正,要是我遇到了千萬留心,別被暗算死得不明不白。」
封建恆雙拳一握,恨恨道:「那個叛徒。」
中年男子在書生耳朵旁彽聲說了幾句,封建恆揚眉恍然:「原來是聖劍城少主,失禮失禮。」
李凌霄模仿對方語氣動作:「原來是霸拳聯盟公子,得罪得罪。」
旁觀群眾又是一笑,封建恆內心卻已盤算:「下次見面,定要你碎屍萬段。」
兩撇鬍鬚者繼續在書生耳旁喃喃細語,封建恆【哼】的一聲說道:「算帳!夥計。」面帶忿怒的公子將錢付清後,帶著十二名部下包括那彪形大漢,拂袖揚長而去,轉身之前還望向陳昕一眼,而其部下當中也有數人對這女孩感到好奇,紛紛以目光掃視一番才離去,陳昕暸解,除了那名公子是在欣賞自己容貌外,其餘之人怕是對自己身負的絕學感到興趣。
廳內賓客一見鬧事的人被這青年打發,紛紛鼓掌喝采,有些人認出瀟灑風趣的男子原來是聖劍城少主開心地大聲道:「少主好!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李凌霄在台上接受大家采聲,向四周拱手回禮,陳昕則已逕自走回包廂,浪蕩子見美人離去急忙跟上說:「小昕,剛鬧著玩的,別放在心上,跟妳賠給不是。」語畢恭敬行個禮。
陳昕沒放在心上,微笑道:「你這人心眼太壞,幹嘛罵對方是豬?」
李凌霄正色道:「好友此言差矣,是我把豬罵成對方,豬啊豬啊,原諒我ㄧ時衝動的行為。」
娟秀女孩這會兒再也忍不住,連同剛剛的份一起笑了出來:「跟你在一起,不是被氣死,就是笑死。」
李凌霄一臉無辜:「冤枉啊!我可是什麼都沒做。」
陳昕拿對方無可奈何,索性閉口不回,以免說個沒完,讓她笑至腹痛。
兩人正要走進包廂時,浪蕩子突然說:「反正用餐興致已被打斷,走!上二樓玩。」
陳昕方才想起,剛剛好友一臉神秘說上頭有好玩物事,就回道:「嗯,上去瞧瞧。」
於是李凌霄帶領好奇佳人往二樓行去,步上個雕飾非常華麗的階梯,一到二樓,但見廣大空間裡有三十幾張奇特桌子,每張桌子都圍了不少客人,桌面上有許多奇怪東西,桌旁之人個個神情緊張,有時高興,有時懊惱,非常專注望著桌上變化。李凌霄東看看,西瞧瞧,找了一張桌子後向女孩招招手,陳昕慢慢走去,不時左顧右盼,搞不懂這些人在幹嘛。
到了好友所在處,李凌霄神采飛揚地道:「快來,跟妳介紹。這呢,叫搖骰子,那黑黑的罩子裡頭有三顆正方形骰子,骰子每一面都有點數,從一點到六點。搖骰子的稱作莊家,他搖完我們就可以猜裡頭三個骰子上面點數總和是大還是小,加起來九點以下算小,十點以上算大,猜中了,押多少錢就賠多少。不過有例外,要是三個骰子點數一樣,稱為撞龍,你看桌面上,除了大小之外,還有三個一到三個六的方格可押,押中賠率一百,沒人押就算通殺,與點數總和大小無關,這些錢給妳,玩玩看,很刺激。」說完從身上拿了面額一仟的銀票一百張給陳昕。
女孩雖然不大了解,但是感覺這遊戲似乎滿有趣的,當莊家搖好之後,吆喝大家下好離手,陳昕毫不遲疑將手中銀票全數押到三個三。旁邊眾人先是一驚,隨即哈哈大笑,李凌霄則無奈搖頭,心想雖然已有輸光打算,卻也沒料到如此之快,莊家豎起大拇指敬佩道:「好!姑娘膽識真高!開~」
罩子掀開之際,眾人鴨雀無聲,只有陳昕拍手雀躍道:「中了!」莊家汗滴直落,聲音發顫:「撞龍!三個三。」李凌霄雙目睜得大大,不敢相信,還用手揉了揉,怕自己眼花,旁邊之人愣了半晌才齊聲發出歡呼:「好啊!姑娘真是了得。」羨慕聲語此起彼落。陳昕臉色微紅,卻不知是害羞還是興奮。
莊家開了一張千萬領據給贏家,雖然這對賭場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內心震撼還是著實不小。幸運女孩將銀票塞給好友道:「我有錢了,這些先還你。」
心情忐忑不安之人,再度開始搖動骰子,完畢後便道:「下好離手。」聲音與氣勢明顯減弱許多。而陳昕依舊率性豪邁,千萬領據又押在三個三,現場之人個個莫不驚駭萬分,心想哪有人這般賭法,李凌霄本來大喜,如今天堂掉入地獄,得手鉅款又飛了。莊家自認此次定可收回輸去款項,但也不禁為對方豪情所折服,其實陳昕哪懂得賭博意義,她只道是場遊戲,既是遊戲當然就不用認真,反正只是作假,玩完後那些東西也是要還回的。自信滿滿者大聲道:「開!」但聞眾人紛紛大叫:「三個三,中了!」莊家見狀軟倒在地,旁邊賭桌之人也靠上圍觀,不住稱奇。李凌霄更是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女孩不明白大家何以反應如此之大,不就是遊戲而已嗎?此時有個肥胖眼光精明之人慌張趕來,惶惶說道:「姑娘這邊請。」陳昕看向好友,李凌霄點點頭,男女就隨那胖子進到一個豪華小房間,裡頭侍女招呼兩人坐下,並奉上點心、茗茶。
「少主,從哪找到的姑娘,賭運竟如此之好,連開三個三,這可是敝人今生首見。」胖子說完轉向陳昕繼續道:「姑娘是要多少面額之銀票。」
陳昕滿臉疑惑地問:「什麼銀票?」
李凌霄解釋道:「就是妳剛剛贏的錢,要換成面額多少的銀票,妳吩咐了他也好去籌集。」
陳昕奇道:「剛不是在玩遊戲嗎?真的有錢可拿?」
此言一出,其他兩人面面相覷,李凌霄終能理解為何好友能下手如此大方,原來她根本不當真,只認為一切都是鬧著玩,於是說:
「剛剛在外頭玩的遊戲,錢財輸贏都是真的,不是假裝。」
陳昕嚇了一跳:「那如果第一次沒中,你的錢不都沒了?」
浪蕩子無奈點頭,眼前美人現在才了解其嚴重性。
娟秀女孩愧疚而言:「對不起,我不知道。」
李凌霄安慰地說:「別放在心上,現在可不贏了這許多錢」
陳昕卻搖頭道:「我不要。」
李凌霄聞言差點從椅子跌了下來,胖子則以不能想像眼神望向說話女孩,然後道:「姑娘,這...要是輸了不付錢,對我們賭場聲譽不大好。」
陳昕仍是堅持:「我不要那些錢,你給我,我也不拿。」
胖子以眼神向少主詢問該當如何,李凌霄重重噓了一口氣道:「就依她之意吧!反正沒人可以強迫她,你就當賺到的,此事你我不說,外頭人也難以知曉。帶我們到房間去吧!」
胖子喜笑顏開忙道:「是是!都聽少主吩咐,那少主與姑娘在這花費都算敝店的。」隨即叫了一個夥計,引領兩人到各自房間。
陳昕在房內沐浴更衣完後,坐在床上發呆,自言自語道:「外邊人可真複雜,還是以前在村裡單純的多。」娟秀女孩想起很多往事,有些快樂,有些悲傷,在快樂與悲傷激盪當中,不知不覺便進入夢鄉。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
「何謂率性?」
「自然而然,不強求,不做作。」
「如世人皆強求做作,又當如何?」
「汝等豈知,世人之強求做作,非自然而然。萬物各有其行動方式,生命盡皆自然率性,殘暴者行其惡,仁心者行其善,仁心殘暴乃一體兩面,並無不同。」
「原來如此,天地大道本無善惡之分,乃人心所妄見。」

「天地大道本無善惡之分,乃人心所妄見。天地大道本無善惡之分,乃人心所妄見。天地大道本無善惡之分,乃人心所妄見。天地大道本無善惡之分,乃人心所妄見。」

「陳昕!」
突如其來一聲,將女孩驚醒。
「沒事吧!剛聽到妳房間有奇怪聲音就過來查看,妳嘴中唸唸有詞是怎麼回事?」浪蕩子神情擔憂地詢問。
陳昕按撫額頭顯得有點不適,但仍答道:「沒什麼,做了奇怪的夢,去睡吧!我沒事。」
李凌霄雖然不放心,也還是退出房間,讓好友歇息。
「又是奇怪的對話,到底我身上藏有甚麼秘密?」儘管諸多疑問無法解決,還是決定不去想它,師父與軒轅曾說:「時機一到,自可明瞭。」如今只需等待那個還未來臨之時機。

隔天兩人離開【金華小閣】往【寒舍】而行,一路上浪蕩子依舊說說笑笑,陳昕卻是心不在焉,李凌霄見佳人心事重重,便停止自己搞笑言語,讓好友靜靜。走了半天之後,陳昕遠遠就望見宏偉的城牆在眼前橫向綿延不知幾里,牆高數十尺,一般人很難翻躍,待行至城門口前,城門上方刻著龍飛鳳舞三個大字【聖劍城】,雄壯的氣勢彷彿要衝破大字直飛出來,看得陳昕是熱血激昂。李凌霄加快腳步,女孩緊跟在後,途中偶爾遇到一些人向他們口中少主請安,面色甚是詭異,似笑非笑。沿著城中大路很快到了一個大宅院門前,宅院外觀氣派非常,門口有兩名守衛注意進出之人,一見李凌霄即刻恭敬拱手道:「少主。」浪蕩子揮揮手示意不用多禮,直接往宅院裡行去。男女二人一踏進前庭,便有奴僕看見隨即衝向大廳喊道:「城主,少主回來啦,這次又帶了新的姑娘回來啦。」李凌霄聞聲尷尬不已,陳昕狠狠瞪向身旁之人一眼,心想:「此人風流成性,一定不少女孩慘遭其毒手。」
李凌霄惴惴地說:「走吧!先跟我爹打聲招呼。」
「嗯!」陳昕面無表情應道,可讓身旁汗顏者心裡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兩人穿過院落步入大廳,廳內格局簡單,擺設大方,陳昕於主座前見到英挺身形背對自己昂然而立,雖然頭髮有些灰白,也難掩其神采駿發之架勢。只聽得那人語帶責備地道:「又從哪裡認識不三不四的女人。」說完霍然轉身,但觀此人容貌與李凌霄有七八成相似,不過臉上多了些風霜與鬍子。英挺身形望見陳昕後,立即恭敬說道:「不知是女俠光臨舍下,言語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陳昕微怒斥道:「這就是前輩的不對了,難道換成其他女子,前輩就可以出言汙辱嗎?要是有人以相同方式對待令妻,前輩作何感想?」
英挺者神情驚訝,一時為之語塞,想不到對方不但武功卓越,連見解也是如此不凡,於是誠懇道:「女俠教訓的是,老夫為適才無禮言語,向所有女性致歉。」
陳昕這才露出微笑道:「我聽凌霄說過,前輩雖然言詞犀利,但是心地善良,如今看來,可是半分也沒錯。」
聖劍城城主聞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轉頭向兒子道:「在外頭瞎說些什麼?」即使表情惱怒,內心卻是暗暗歡喜。
本來李凌霄深怕兩人會一言不合發生衝突,沒想到竟然安全過關,而且爹親對陳昕似乎頗有好感,趕緊接著說:「爹,她是我新結識好友,名叫陳昕。小昕這位是我爹,聖劍城城主。」
陳昕拱手道:「城主好。」
聖劍城城主不知怎麼一見到這女孩就非常喜歡,也忘了自己準備處罰兒子的事,看見陳昕問好便回道:「姑娘不用多禮,既是犬子好友,如不棄嫌,稱老夫伯父即可。」
陳昕覺得眼前之人竟和爹爹有幾分相似,不禁感到親切,開心地道:「伯父好。」
「好,好,妳也好。」城主點頭微笑,就像望著自己媳婦一般。
李凌霄已經開始佩服自己,可以找到個爹親也喜歡的女孩。就在此刻,一名年輕男子左眼瘀青,怒氣沖沖奔進大廳,開口就說:「哥!你為什麼又用我名字在【金華小閣】訂房,小翠以為是我在外面亂搞,狠狠被她揍了一頓,解釋好久她才相信我,拜託以後別再做這種事,我跟小翠已經快成親了,不要破壞我們。」
李凌霄臉色土灰,不知該說什麼,只想隱身消失逃離尷尬之地,年輕男子見有其他人在場,也楞了一下,小聲問道:「你新認識的姑娘?」
浪蕩子尚未答話,陳昕已冷冷地道:「閣下就是了凡少爺嗎?」
李了凡奇道:「姑娘認識我?」
陳昕搖頭繼續道:「我是聽凌霄說,你常常用他名義帶姑娘去【金華小閣】玩樂,好避免你未婚妻知情。」
李了凡驟聞此語怒向其兄言:「你怎麼可以隨便毀壞我名譽?」
聖劍城城主無奈嘆口氣向陳昕道:「犬子從小就行為不檢,還望姑娘能多加規勸他。」
陳昕沒說什麼,表情非常生氣,李凌霄驀然跪下一本正經道:「小昕,我知道是我不對,不該說謊欺騙妳,但那是因為我非常在乎妳,從第一眼見到妳那刻起,就深深被妳絕代風華所吸引,沒錯,被人稱為浪蕩子的我的確有不少風流事,但李凌霄在此宣誓,從今而後只愛陳昕一人,如有違背五雷轟頂。」
此際現場三人心思各異,不敢相信眼前情形。李了凡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堂哥為女子動了真情,覺得非常稀奇,城主則對兒子大膽行徑感到不可思議,而陳昕面紅耳赤,對好友大庭廣眾下的告白,頓時徬徨失措,局促不安。娟秀女孩下意識奔出大廳,穿過前庭,竄出宅門,漫無目的往前跑去,直到心緒較為平穩,才停止奔行,緩步而走。這時已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下,但路上依舊有許多行人與小販,看來聖劍城連晚上都很熱鬧。陳昕神色黯然,腦海中不斷浮現李凌霄的那番話,內心百味雜陳。女孩轉進小巷,靠在牆邊,終於難忍悲傷,低聲啜泣起來,眼淚不停自臉上滑落。
「爹爹,師父,為什麼你們要離我而去,昕兒好想念你們,我該怎麼辦,凌霄雖然待我很好,可是昕兒只把他當朋友,現在說了那些話,以後要怎麼面對他,師父,我好想你,醉三劍,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悲傷靈魂無助地幽咽在城內小巷裡,她好希望能再見到那張可愛的小臉,可笑的沖天炮。
哀戚女孩不知哭了多久,月亮已經高掛正空,陳昕慢慢起身,擦乾臉上淚痕,緩緩往好友住所前進,一路上不時看見有人在路邊小攤喝酒划拳,熱鬧的喧嘩,更增添女孩內心之孤寂。到了大宅院門口,陳昕猛然一驚,門口守衛雙雙倒地死活不知,而庭院似乎有打鬥聲音傳出,當下不加思索,身影疾行,直接竄了進去,一至院裡,瞧見庭院中央有五人圍攻已經受創之城主,院子旁邊一位美麗婦人正伏在年輕男子上哭泣,那名男子正是向自己告白的好友--李凌霄。女孩眼光掃過左右,竟發現在【金華小閣】所遇見的霸拳聯盟那幫人,也看到許多聖劍門之人倒臥在地。封建恆與他部屬這時也已知曉陳昕來到,不過並不引以為意。
陳昕擔心好友情況,奔了過去,急忙向婦人問道:「凌霄怎麼了?」
婦人淚眼汪汪,抬頭答道:「中了綠蟾毒,已經沒救了。」說完繼續趴下嗚咽。女孩一聽中毒,馬上言道:「將凌霄嘴巴扳開。」
婦人不明所以,傻傻呆望,陳昕神態著急大喝:「快!扳開凌霄嘴巴!」
被斥責婦人趕緊將兒子嘴巴扳開,只見陳昕以劍氣把手腕割了一道傷口,將自己鮮血流入好友口內,直到讓他喝了約一大碗的量才替自己止血。女孩回頭觀視戰局,見城主受傷實在不輕,顯然難以久鬥,於是飛身向前,雙手劍氣橫掃,轉眼逼退圍攻五人,並且指尖凝氣連點城主要穴封住不停滲出血液,接著手掌輕按其胸口,毫無畏懼地在眾多敵人面前以內力助城主療傷。對方眾人見女孩如此托大,紛紛感到惱怒,其中一名敵人,挺劍往陳昕後背刺去,城主急道:「小心!」但看那人劍尖在女孩身後三寸前停住,似乎被什麼東西阻擋,跟著慘叫一聲,向後飛去,那人竟被劍氣貫穿喉嚨,當場斃命。庭中敵人目睹陳昕高深莫測武學,盡皆駭異,不敢再次貿然攻去。過了一刻鐘時間,女孩確定城主已無大礙,便將其扶至好友身邊坐下歇息,此刻凌霄也已逐漸清醒,沒想到張開眼睛就看見自己所愛女人,神清激動地無法言語。城主與婦人不敢置信望向本該斷氣的兒子,語聲哽咽地道:「女俠大恩大德,我夫妻倆實在無以為報。」
浪蕩子一聽是好友所救,打趣說:「原來上天安排妳我相遇,是為了今晚賜在下重獲新生,妙啊!」說話者完全不在意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陳昕一家三人已無事,瀟灑轉身望向敵方,冷酷眼神盯得那些人是惶惶不安,這時女孩才看清敵人共有十五位,連同剛剛躺下那個,其中十二位是霸拳聯盟之人,昨日已照過面,剩下活著的兩個卻不知是何人,但看衣著像是聖劍城之人,難道就是好友當時所說的暗流。
陳昕向身後之人道:「敢問伯父,除了霸拳聯盟外,另兩人是否為聖劍城之人。」
城主回道:「不錯,是老夫兩個堂弟,他們勾結外人想奪取城主之位。」
陳昕聞言怒不可遏,竟對自己親人做出如此狠毒歹事,隨即身形晃動,敵方眾人還未能反應,城主兩個堂弟眉心各中一劍,身子軟倒在地,眼見不活。霸拳聯盟之人大驚失色,沒料嬌滴滴女孩就像鬼魅一般,出招如此迅捷難測,他們此際已經明白,單打獨鬥任一人都不是陳昕對手,唯有群起合攻,才能殺出一線生機。兩撇鬍鬚之中年男子當機立斷,指揮其他人道:「霸王十拳陣。」話語一落,除了封建恆之外十人以熟練步伐移動,瞬間就將陳昕圍在中心。陳昕心情大悲大怒後變得非常不穩定,加上剛剛連殺三人,兇殘意念漸漸浮現,城主此刻也發現女孩神色有異,不禁為之擔憂。陳昕見可惡奸徒把自己團團圍住,表情一轉,輕狂說道:「今兒就讓你們這群井底之蛙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拳法。」
言畢女孩雙拳一握,氣勁環繞拳身之上,中年男子急道:「拳陣開。」聞言十人,即刻展開攻勢。第一波,三人怒拳夾帶破天氣流分從三方直取對手身軀,陳昕兩拳一腳倏出,硬生生撼退首攻三人,震得敵人手臂隱隱作痛。第二波,六人狂拳從天而降,崩裂大地氣勁呼呼擊下,陳昕右拳奮力往天際竄出,向上激起狂亂渦流,旋開飛降六人。封建恆與兩撇鬍鬚之中年男子內心再度受到震盪,想不到眼前絆腳石除了劍法高超,拳藝也是曠世無雙,兩撇鬍鬚者驟覺情勢極端不妙,於是右手伸進懷裡,取出一個奇怪的小竹管。城主觀視女孩氣色,知道是走火入魔前兆,無奈此際無能為力,便輕聲呼喚自己兒子,凌霄聽見叫喚即刻靠到爹親身旁,城主低聲交代事項,凌霄頻頻點頭表示明白。
再看戰場之上狀況,已進入第三波攻擊,四人以奇怪拳路封死對方動作,另四人則從在外圍向敵手揮出火燄拳流,四道炎流散發炙熱火光,快速向女孩飛去,陳昕全身真氣急行,拳流擊在其身竟無法傷她分毫,同時陳昕忽地往地面砸下一拳,拳勁沿著地氣竄出攻向封拳四人,四人閃避不及,紛紛受創向後彈開倒地不起。餘下六人大駭,全數欺身靠向對手,齊聲怒吼道:「暴拳六六六。」剎那間,兩百一十六拳如飄風急雨般落往對手身軀,陳昕鄙睨不屑地說:「譁眾取寵!」隨即形影暴速騰躍至空中數十尺高,輕鬆避開逼命拳雨,並立時勁灌拳身,在眾人頂上以傲視群雄姿態狂道:「神拳紫電破虛空。」語畢雙拳混含猛烈力道與耀眼紫色電光,向下轟天一擊,巨大拳流如同發怒紫龍般,無情吞噬驚恐萬分之可憐生靈。但聞慘厲哀嚎響徹聖劍城內,聽者莫不駭然失色,惶悚不安。悲鳴聲停,只見庭院中央橫三豎四散落一地焦黑、扭曲變形的屍塊,已再難認清那六人生前模樣。不論敵我,瞧著現場景象,內心全都忍不住打個寒顫,待女孩飄飄而落,兩撇鬍鬚之中年男子手執小竹管向對手一噴,李凌霄驚道:「小心!」一股毒霧迅速往陳昕那兒漫去,封建恆大笑:「哈哈哈,中了綠蟾毒,看妳還不死。」兩撇鬍鬚者忽感有異暗叫:「不對!」可惜已晚了一步,陳昕指劍,在無知小輩頸上留下豔麗的紅色刻痕,首級騰空飛去,巨大血柱由創口濺出,一眼望去就像清華之紅色噴泉,美不勝收。封建恆目瞪口呆,顫顫巍巍,不明白眼前女孩到底是神是鬼。陳昕充滿殺意目光,冷冷射向待宰羔羊,九死一生之際,城主驀然大喊:「就是現在!」言畢舉劍連發六道劍氣,攻向心已狂亂之人,隨即李凌霄身影彈出,指尖凝氣點向好友眉心。陳昕察覺背後氣流異動,霍然轉身揮灑指劍,擋去城主劍氣,同時浪蕩子已奔至其身前快速一指,冷冽劍氣灌入好友眉心,陳昕立刻昏了過去。

「等她了解真相,必定難以諒解我的自私行徑。」
「抱恨也罷,寬恕也罷,最終都是死在她手中,所有恩怨也隨之消散。」
「希望如此,感謝你們給予的協助。」
「朋友一場,毋須言謝,況且我等也是因你而生。」
「但願死後,神州能平穩發展。」
「人們自然會決定神州未來,就像你的世界一樣。」
「嗯。」

意識朦朧女孩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起身環視,此處是個佈置典雅的房間,房間內有淡淡幽香,聞來甚是清新。這時有個十三四歲少女面帶微笑從門外進來,一張瓜子臉生得清秀可愛,討人喜歡,少女開口就說:「姊姊,妳醒啦!餓嗎?要不要用點粥?」
陳昕搖搖頭道:「不用了,謝謝,這是哪?」
少女答道:「姊姊忘了嗎?這裡是李家大宅啊!」
陳昕頭疼欲裂,徐徐道:「凌霄的家嗎?」
少女神色古怪笑道:「是啊!我去跟哥哥說妳醒了。」講完後一溜煙跑出門外。
陳昕暗自尋思:「又是奇怪的對談,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解開所有迷團。」
過了一會兒,女孩就見到好友胸口包著一大塊布,踏著悠閒步伐走進道:「小昕,妳醒啦,身子情況還好吧?有不舒服地方嗎?」
陳昕指著對方說:「怎麼受傷了?」
李凌霄故作可憐道:「還說呢,這傷可是拜妳所賜,也不稍微手下留情。」
女孩滿臉迷惑道:「我?」
李凌霄點頭說:「大小姐,三天前妳在我家大開殺戒,全都忘了嗎?」
陳昕低頭想了想回道:「記得不是很清楚,印象中救了你和伯父,接下來的事就很模糊。」
於是李凌霄將當時情況詳細告訴眼前心儀之人。
陳昕訝異道:「有這樣的事,還好沒誤傷到無辜。」
「也都虧我爹及時發現異狀,不然啊,我看聖劍城一夜之間將變成歷史。」浪蕩子半開玩笑地說。
此時門外忽地跑進一男一女,兩人年紀相若,約莫十八九歲,長相平平,算不上俊美。男子首先開口:「凌霄,你猜我跟妹妹見著什麼?」
李凌霄興趣缺缺回道:「是什麼?」
女子雀躍地說:「是四飛絕,傳說中的四飛絕,只是不知道哪個是梵天,而且龍飛的很快,看得不是很清楚。」
李凌霄依舊意興闌珊地道:「不過就是仙人嘛,大驚小怪。」
陳昕聞言卻是從床上彈了起來,衝向女子抓著她肩膀急問:「哪裡?在哪裡看到梵天?」
房間三人被陳昕勃然舉動嚇了一跳,女子面帶驚恐地說:「在孤雪峯看到的。」
李凌霄見好友神情激動趕緊道:「小昕,怎麼回事?冷靜點!」
情緒紛亂的女孩無法平穩自身心情,流著眼淚哭道:「凌霄,帶我去孤雪峰。」
好友不解問道:「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要去那?」
陳昕搖頭答道:「別問,一句話,帶不帶?」
李凌霄望著對方堅定眼神,深深嘆了一口氣說:「要去,也等妳把身體養好。」
「不,現在馬上出發。」女孩神情悲怒,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苦衷。
浪蕩子無可奈何只好道:「我去準備一下,路上總是要吃喝。」
陳昕點頭,隨即李凌霄便帶著男女走出房門,過了片刻後,就與陳昕一同離開宅院,往孤雪峯出發。
兩人急急奔行,出了聖劍城之後往北前進,一路上彼此間默默無語,只是不停趕路。累了,坐下休息,渴了,找溪流飲水,餓了,吃所帶乾糧。七天之後,終於到了孤雪峯下,李凌霄指著山峯說:「這就是孤雪峯,走吧,我帶妳上山。」
陳昕卻道:「剩下的路,我自己一人前行即可,回去吧!謝謝你。」
李凌霄臉色哀愁,嘴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娟秀女孩背對好友,不敢正面相望,淡淡地道:「梵天殺害我爹爹,屠戮全村,我是僅存的生還者,一身武藝,正是報仇雪恨之用。此番前去,生死難料,如當我是朋友,就好好照顧自己,別跟著一起送命,否則,恩斷情絕。」說完頭也不回,發足狂奔往峯頂前進。
李凌霄神情悲戚,自己所料不差,梵天果是陳昕仇人,望著心愛女孩背影漸漸遠去,內心絞痛不堪,記憶中似乎不曾為女人哭泣,如今臉上淚水卻毫不吝嗇宣洩而出,浪蕩子最後,也只能獨自承受這無限的感傷與遺憾。

一生浪蕩心漂泊
遊戲人間情匆匆
誰言風流無真愛
醉臥芙蓉憶顏紅


陳昕指導大哥刀法已有月餘,刀譜上所寫要義都已解說完畢,剩下就必須靠絕冷弦自己熟練刀招運使技巧。這日,陳昕忽感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由於師父死前也有類似感應,女孩不敢輕忽,急忙至絕冷弦身旁道:「大哥,你先帶著大嫂與晴兒離開此地。」
絕冷弦不明所以問道:「妹子,什麼事情那麼緊張?有麻煩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研擬對策。」
陳昕回道:「妹妹也不確定,總之先離開此地,待危機解決後再去與大哥會合。」
絕冷弦沉思半晌,便道:「好吧!我與小芸、晴兒就先離開,免得讓妳們分心。」
陳昕點頭續道:「事不宜遲,東西收拾後立刻就走。」
這時張寧看到兩人神情正經,不知交談何事也走過來說:
「怎麼?一臉嚴肅樣子?」
陳昕剛要回答之際,外頭氣流異動,並傳來晴兒大喊聲音:「哇!好大東西在天空飛喔!」
聞言眾人,身形即動奔出石屋。一至外頭,張寧與陳昕臉色慘白,絕冷弦則是目瞪口呆,天真小女孩手舞足蹈迎接降臨的奇怪訪客,晴兒母親卻是慌張地拉住自己寶貝女兒。
只見黑青雙龍緩緩自天上落下,龍頂上各站兩人,正是守劍者一族最大仇家--四飛絕。
陳昕望著立於青龍上的紅髮夜叉,內心暗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張寧心中也是同樣迷惑。
在旁絕冷弦所受震撼不小,語音顫抖地說:「昕妹...這可是...傳說中的...四飛絕...?」
女孩聽到大哥詢問,頓時回神過來,趕緊大聲道:「快!帶大嫂與晴兒進石屋內,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別出來。」
絕冷弦知道此刻危急萬分,以最快速度拉著妻女躲進屋內。
這時候四飛絕也已到達地面,梵天率先狂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妳就是悉達多所埋下的暗著,我倒要看看妳有何能耐與神抗衡。」
陳昕無法明白對方所說,只了解現今自己與張寧處在極為危險之境地中,腦海不停盤算各種脫困方法,尤其是確保大哥一家人的安危。
張寧面對憎恨已久的至仇,雙拳緊握,身軀因太過激動而微微發抖,特別是腰掛魔劍之人,親手殺害了全村村民,盛怒者恨不得立即衝向前去將敵人碎屍萬段。
自知陷入死地的陳昕反覆思索後,輕聲道:「張寧,待會由我纏住這四人,你保護大哥一家速離此地。」
張寧忽聞此言愣了少頃,隨即道:「不行,要死,也死在一起。」
陳昕不悅望向同村怒道:「難道你要大哥全家陪著我們同赴黃泉嗎?」
張寧尚未答話,歡喜天已搶道:「別忙別忙,待會一個一個上路,誰也跑不了,哈哈哈...」尖銳笑聲迴盪在石屋四周,讓人聽得頭皮直發麻。
紅髮者白了歡喜一眼,轉頭向陳昕道:「上次對決,雖是妳勝了一籌,不過這次,且再來看看誰是最後的生存者,哼!」正當夜叉抽取黃金聖槍準備向對手討教之時,眾人頂上空間驟然產生一聲震爆,接著女孩似曾相識之鳳鳴聲響徹天地,貫通雲霄。四飛絕抬頭望去,一隻巨大七彩鳳凰盤旋於空,全身散發瑞氣聖光,黑青雙龍見此神物,踞伏於地,不敢動彈。就在四飛絕感到訝異之刻,數道光影迅疾自鳳凰背上而落,但聞清亮詩號乍然吟起:

「神拳無敵
  威震八方
  情慾七斷
    天下無雙」

轉眼間,陳昕身旁已多四人,女孩見到仙境故友,不禁熱淚盈眶道:
「你...你們怎麼來了?」
蕭芹微笑言道:「好友有難,自當相助。」
一旁虞襄苹也搶著說:「是啊!湖中的前輩通知我們,姊姊遇到危機需要幫助,於是就送我們過來。」
陳昕【啊】的一聲道:「是祂!」
歡喜天見對方竟有強手相助,不屑地說:「哼,來幾個都一樣,徒添數條冤魂罷了。」
虞允文見說話者身上隱隱藏有凌厲刀氣便道:「妹,我們兩個對付這女人。」
虞襄苹開心點頭回說:「好!看看誰的刀厲害。」語畢兄妹身影竄動向對方進招,歡喜沒料到敵手說打就打,匆忙之間倉促應戰。
上官群見允文、襄苹戰局已開則道:「芹,黑色配劍的高手,由我們處理吧!」
聞言張寧馬上阻止:「不,我要親身手刃此人。」說完雙劍【唰唰】上手,挺劍刺向黑色死神,阿修羅面無表情,沉著應戰。
蕭芹見狀無奈地說:「看來我們只剩下紅頭髮的可以選擇,最強那個自然是由陳昕解決。」
夜叉見這群毛頭小子絲毫不將四飛絕放在眼裡,甚至大剌剌決定自己想跟誰過招,猶似將名震神州之仙者當做待宰羔羊一般,不由勃然大怒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垃圾,竟敢猖狂至此,去死吧!」話語一落,聖槍交錯揮出兩道強悍槍流直逼陳昕等三人,蕭芹不慌不忙,左手紫電凝聚,倏地擊出一掌抵銷紅髮招式,跟著就與上官群齊上,合力圍攻動氣夜叉。
梵天雖對援手來到頗覺意外,但其表情卻是一派輕鬆,滿不在乎,昂然向陳昕說道:「看來最終,你我仍是要一決高下,來吧!有何絕技盡數施展。」不凡王者斜睨半身賦予自己最後的考驗,黑龍張口,吐出冷冽鋒利的末劍,這場宿命之爭,最後決戰,在遙遙相對的兩人之間,即將展開。
且觀歡喜天方面,襄苹率先搶攻,上來就是一斬,婀娜身形見年輕女孩刀勁快狠,收起鄙視心態,全神應戰,手刀格擋,硬接【迅.一】,鏗然一聲,搶攻者後退一步順勢收刀。這時允文卻已從後方發動【迅.一】,歡喜不及轉身化解,只好往上一躍避開刀勢,手掌向對手天靈砍落。襄苹不假思索,【迅.二】速捷對空斬去,刀氣涵蓋歡喜全身,歡喜只得變招化解十字刀氣,並在肚裡忿忿尋思道:「狗男女攻守竟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真是難纏。」
正當玲瓏身形快要落地之際,允文再度展開攻勢,乙字斬擊強襲對手正面,歡喜雙手運刀,刀氣連發,不僅抵銷【迅.三】,還逼得俊美青年連退數步閃避殺機。而在此刻,襄苹從天而降,猛烈斬劈瞄準對手頂門,歡喜天大驚,連忙後躍,但已遲了些許時間,自己所珍愛長髮被兇殘刀氣削落不少。
歡喜內心狂怒,恨恨說道:「狗男女找死!」死字一落,全身真氣盈滿,突然婀娜尤物,一身化十,從四面八方快速向雙胞兄妹進攻,兩人見對手此招厲害,相互倚背而立齊聲道:「迅.混沌之圓。」只見允文、襄苹抽刀揮出無數斬擊,形成半圓護罩擋下四方八面攻來之身影,氣勁碰撞聲源源不絕,兄妹兩人四周更是激起漫天塵埃。片刻之後,十分身形合而為一,歡喜天神情激憤,想不到狗男女竟可完封此招,毫髮無傷,一股千年積壓的悲怨之氣油然而生,忍不住啜泣言道:「你們憑什麼享有幸福,呸,可惡的狗男女,該死,全天下之人,都該死!」語畢,精神狂亂的歡喜充滿一身刀意與殺氣,周圍漸漸旋起上升渦流,帶著玲瓏身形緩緩騰起。兄妹二人不敢大意,嚴陣以待,準備迎接對手最強一擊。此際歡喜天面色轉為漠然,猛然所有真氣凝聚在右手手刀之上,澹然往對手砍劈,似有似無之軟弱刀勁徐徐向襄苹逼近。天真女孩笑言:「這是什麼招?用爬的也能...啊~~」話未說完,刀勁速度陡增,直取襄苹胸口,嚇得少女大叫一聲。就在電光石火瞬間,允文撞開妹妹,殺招貫穿右胸,俊美青年悶哼跪地,傷口血流如注。襄苹見哥哥受創嚴重,【哇】的大哭起來,奔向允文身旁急急替他止血。歡喜天瞧著底下女孩傷心著急模樣感到心滿意足,瘋瘋癲癲地道:「哈哈哈...【刀返無滅天地罪】的滋味怎樣?妳男人沒救了,哈哈哈...」
襄苹邊留眼淚邊罵道:「妳有病啊?他是我哥哥,不是我男人。」
歡喜天聽聞此言內心一震:「是妳哥哥...是妳哥哥...為什麼是妳哥哥...我爹呢?我娘呢?大家呢?不,不要...不要碰我...」
王者見愛人精神回到當初相遇狀態立即大暍:「歡喜,冷靜點。」而陳昕也看到允文倒下,雖然擔心卻無法抽身相助,因為此時正在和梵天對峙,全神貫注尋找對方空隙,不容分心。
歡喜天雖然聽見梵天之聲,仍然無法回復正常意識,一幕幕痛苦影像不停浮現,逼得紊亂之心越加瘋狂。
「啊~~不要,別碰我,住手,住手,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完全喪失理智的【女孩】,不堪被昔日往事所凌遲,右手毀滅刀氣竟往天靈砸落,在場眾人全都一驚。只見美麗又嬌豔的軀體,化作點點血雨,飄散於無情風中,吹向神州每一處角落。


「給。」岳塵好朋友吳珅遞了隻烤好的河魚給她。
「好香喔!」嬌柔女孩拿到之後邊吃邊稱讚好友手藝。
吳珅笑嘻嘻地道:「哈哈,借花獻佛,不是我烤的。」
「是我烤的!」旁邊身材略微豐滿之女性開心地說。
岳塵聞言半開玩笑地道:「小筳,誰娶到妳,可就有口福了。」
吳珅則接著說:「是啊!娶小筳煮飯,再娶妳洞房,好不快樂人生。」
這時兩位少女同時出聲:「去你的,誰要嫁你。」
週遭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或許~ 迷失靈魂,早已留在那快樂的小河畔,不曾回家。

梵天表情不屑,冷冷地道:「笨女人。」陳昕怒眉一揚,對眼前之人更是反感。再看激戰中的夜叉,望見歡喜自盡而亡,大喝一聲:「可惡!」隨即舞動黃金聖槍急攻,連刺數十槍,槍槍指向對手兩人要害。蕭芹與上官群腳步騰娜,穿梭槍刃空隙之間,猛地,一拳一電各攻向紅髮者上下盤,夜叉以腿接拳,以槍承電,電流卻沿著槍身擊中惡魔,使其連退數步打個哆嗦。紅髮者知聖槍雖為龍骨所鑄,但過程中混入了特別的金屬,所以槍身也能導電。於是將內力灌入其中,使其絕緣,跟著踏上前去聖槍往蕭芹頭上砸落。蕭芹不敢硬受,向左邊避去,右掌連拍,紫電籠罩對手中門。夜叉旋起槍身,化解電流威脅,同時背後拳風已至,紅髮者身形不轉,槍刃往後一送,逼退上官群。
另一方面,張寧獨挑死神阿修羅,雙極劍虎虎生風,不斷向冷酷之人進招,但對方似乎對此劍式暸若指掌,輕鬆避開張寧的所有招數。張寧見仇人只守不攻,忿忿道:「拔劍來一決生死。」死神不屑地回道:「這種程度不夠資格讓我出劍。」張寧聞言不怒反而冷靜下來,停下攻勢向後一躍,深吸幾口氣平穩自己紊亂情緒。沒多久,盛怒者尋回冷靜之心,氣凝雙劍,交叉斬出炎寒劍氣直取對手。阿修羅見狀才收起鄙夷眼神,魔劍霍地出竅,切開冰焰雙流。出竅魔劍發出陣陣妖光,萬鬼悲嚎之聲直接侵襲張寧腦識,張寧抱元守一,凝神抵禦穿腦魔音,並挺劍攻向死神。
梵天見阿修羅魔劍已出,略微分心一瞬,陳昕抓準時機,飄逸身形倏動,指劍畫向王者頸部,梵天從容自如,不守反攻,末劍點向女孩眉心。陳昕中途變招,身子竄低,劍氣橫掃對手雙腳,王者劍鋒一轉劈向來人百會。女孩往右滾翻,避開臨頭殺招,同時劍氣連發射向梵天門面,昂然之人側頭閃過,並輕蔑道:「果然有兩下子。」陳昕沒空理會對方言語,雙手各化出三尺劍芒,以悠悠態勢與王者纏鬥起來,只見女孩身影飄忽不定,劍路輕柔閒適,看似毫無殺氣,卻又是招招致命。梵天見此奇特劍法,內心嘖嘖稱奇,末劍豪邁揮灑,迎擊對手優雅攻勢,絲毫不落下風,宿命兩人戰得是平分秋色,旗鼓相當。
再觀夜叉與神拳紫電之爭,蕭芹和上官群一攻一守配合無間,紅髮者被逼得左右支絀,無法盡展聖槍威能,好似兩隻煩人蚊子在耳邊不停盤旋,卻又無法將之殺除,胸中鬱悶怨氣是越來越盛。終於,夜叉無法忍受這等窩囊,大喝一聲:「煩啊!」並且以狂猛槍勁撼退這對情侶,隨即絕式驟起,黃金聖槍高舉直指碧落,槍刃散發金黃炎流,紅髮者猛然呼叱:「槍.赤炎。」
聖槍全力向下揮落,兩條火龍金光迅速向男女飛去,上官群剛氣罩身,硬是吃下猛烈一擊,蕭芹則聚電雙掌,奮力往前一推,承接兇殘火龍,火龍勁力使得女孩後滑數尺,在地上留下兩道痕跡。夜叉一招既施,一招再起,黃金聖槍拋入空中,化作四條紅色飛龍,張牙舞爪向敵人攻去,飛龍速度敏捷,牙爪犀利,上官群與蕭芹剎時陷入苦戰。紅髮者傲立大地,不可一世,操弄四飛龍展開更激烈攻勢,危機頻生之際,兩人眼神示意,倏忽雙身重疊,紫電神拳頃刻齊發,混含猛烈力道與耀眼紫色電光的勁流,如同發怒紫龍般無情吞噬四飛龍。巨大【鏗】一聲,聖槍跌落地上,夜叉見狀怒不可遏,全身元功猛提,以真氣引回兵刃,男女見對手強大能量環繞其四周不敢大意,屏氣凝神注視敵方動靜。
只見紅髮惡魔將元功全數注入黃金聖槍,聖槍槍身受內力激化,發出如烈日般耀眼光芒,陡然八條顏色相異飛龍自聖槍竄出,龍身似幻似虛,以高速分從八方往蕭芹與上官群飛去,驚駭兩人不及應變,週遭空間已被飛龍拑咬,時空凍結,夜叉身槍合一,黃金聖龍席捲漫天塵沙鋪天蓋地而來,正當這對恩愛情侶即將粉身碎骨之時,高亢鳳啼震碎八條飛龍,禁錮解脫的幸運二人,分向兩旁躍去,躲開致命危機。上官群站定後極招上手,不再保留,兩臂盈滿沛然正氣,昂首道:
「神拳.誰敵.天下無雙。」
語畢雙拳威猛前擊,直取夜叉後背,元功耗盡的紅髮惡魔欲轉身化招,無奈心有餘,力不足,強悍拳勁落在夜叉胸口,啪啦十數聲,孤傲者全身骨骼盡斷,臟腑俱碎,雙腳後踏幾步,口吐朱紅一片。彌留之人仰天長笑,緩緩倒落塵埃之中,畫下強者傳說的句點。上官群見敵人已死趕緊協同蕭芹奔到允文身邊,檢查其傷勢後才稍微安下了心,於是男女合力替允文治療創口,襄苹則在旁護持,並注意戰局狀況。
與陳昕激鬥的王者,眼角餘光瞄到夜叉已敗,不禁皺起眉頭尋思道:「一個個都是廢物。」而和張寧周旋之死神,雖然知道四飛絕中兩人已死,依舊面無表情,運使魔劍與對手過招。張寧雙劍蘊含陰陽之氣,招式施展間夾帶冰炎雙流,雖然威力強大,卻無法傷及仇人半分,久攻不下之際,劍招斗變,劍勢輕快明亮,猶像雙燕神速往來大地,竄高飛低毫無滯礙。死神面對迅捷攻勢,以快制快,兩人三劍便在曠野之上,不停交錯,編織絢爛樂章。數百招後,阿修羅殺意逐漸攀升,眼睛也轉為鮮紅,魔劍所散發詭異妖氛更加濃烈,驀地唰唰兩劍逼使對手退後,並將魔劍插入土中吸取地脈能量,張寧見仇人露出破綻,一躍而上,雙劍隱含渾厚勁道往下劈落,【鐺】,修羅抽起兵刃把對方掃飛出去,只見魔劍劍身充滿地脈靈源,紅眼死神奮力向前一刺。
「劍.大地」
包含神州坤氣之劍流,以宏偉雄態發出轟隆巨響,涵蓋張寧全身,張寧雙劍交錯,陰陽二氣相互融合,形成無極波動,強悍劍流盡數被其吸收,隨後身軀彈射出去,人劍一體在空中高速旋轉,鑽刺對手膻中要穴。冷酷修羅持劍負背,左掌揚起將劍意從掌心噴洩而出,與螺旋劍勁劇烈碰撞產生強大震爆,【碰】的一聲,震波將激鬥兩人撼退數丈。就在紅眼死神殺意達到極致,準備施展最強一招寫下此戰休止符時,居然看見前方之人身影飄然,臉上表情怡然自得,踩著似曾相識之步伐,挺劍攻向自己心窩。那一瞬間,塵封的往事與回憶,在腦海中飛快地放映,突然,雙劍貫通胸口,李靖面容重疊於張寧臉上,吠摩展開笑顏道:「你...進步很多。」
聞聲之人內心猛地一沉,不敢置信地吼道:「恩公!你是恩公!怎麼可能?」
只為殺戮而生的靈魂,此刻感到無比喜悅與寧靜,這是他第一次享受自由自在的心情。沒有牽掛,沒有包袱,毋須替任何人做任何事,即將回歸的吠摩滿足地說:「默然,我們終於可以相聚了。」了字道完,死神傳說也劃下句點,所有血腥全都煙消雲散在浩瀚的虛空。

此時陳昕正與宿命之敵激戰,忽聞張寧大聲叫喊,忍不住分心向旁邊望去,梵天見狀末劍毫不留情往前一遞,【嗤】,劍尖穿入女孩右胸三寸,同時內勁灌入,陳昕低哼後飛數丈,單膝跪地。眾人眼看變故斗生,紛紛脫口道:「陳昕!」「姊姊!」
王者乘勝追擊,轉運周身元功包覆劍身,末與真氣融合產生共鳴,猝然驚天爆震,強大能量瞬息自劍刃炸開欲吞噬受創敵手。髮引千鈞之刻,張寧內元滿提,身形竄動,擋在陳昕面前,【碰】,目瞪神呆之女孩望著幼時玩伴於身前化作一塊塊血肉四散飛去,襄苹等人也齊聲驚呼,不敢相信所見景象。
現場只聞梵天冷冷地道:「好個捨身救情人。」
陳昕恍若木雞,動也不動,腦袋一片空白。片刻之後,絕望女孩頓感心臟疼痛難當,體內真元不受控制四處奔流,正要走火入魔之際,閃耀美麗光芒的項鍊發出奇幻柔波,將陳昕整個包起,騰浮空中,眾人皆對這突如其來的光景甚覺訝異。
王者舉劍對奇幻柔波斬了幾下,劍氣就像石投大海一般,消弭無蹤。梵天知曉這團波動有吸收能量的特性,當下不再妄動,靜觀其變。經過半個時辰,奇幻柔波輕聲破裂,陳昕自天而降,身形飄逸,神態絕塵拔俗宛若脫胎換骨般。宿命之敵見其逃過走火入魔之危不屑言道:「哼!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浪費大家時間。」陳昕淡然回道:「悉達多,帝釋天,汝等本是另界得道神體,又因何在此地將千千萬萬生靈玩弄於鼓掌間。」
聞言梵天放聲狂笑:「哈哈哈...原來妳記憶封印已開,那就應該了解這些低等生命根本不值得同情,當成玩具取樂也是天經地義。」
陳昕清楚多言無益,幽幽地道:「汝等不該將吾牽連入內,回歸太虛吧!」
語畢指氣劍流倏發,直射王者眉間,梵天大駭,急忙以末劍抵擋犀利劍流,【鏗】,末劍難抗其威,應聲斷裂,心驚之人虎口發麻,倒退一步,怒道:「妳!」
陳昕恍若無聞,衣袖飄動,以迅捷之勢對狂傲者發動神速攻擊,只見梵天拳腳並起,不停迎戰敵手源源不絕的劍招,鬥得是冷汗直流,膽怯心驚。王者此際心知久爭不利,立刻縱身向天奮力一躍,同時雙掌凝勁往上怒擊,撼天掌氣震碎虛空,巨大黑流從破裂之處奔瀉而下強襲對手。陳昕表情悠然道:
「逍遙.自在.劍無心。」
隨即無數劍光自絕塵身影射出,將詭異黑流盡數殲滅。此招無功,梵天極式再出,全身溢出金色光華,怒吼道:
「可恨之人,接下此招吧!【蓮華聖光開乾坤】。」
坤字一落,孤傲神體化作清聖光流,宛然璀璨蓮花綻放絢麗風采,華美流光向超逸形影傾洩。
陳昕指劍輕揚,意識虛無,青絲隨風擺動,身軀彈射而出,人即劍,劍即人,從容飛越清聖光流,貫穿蓮花中心。
「啊~~~~~~~~~~~~~~~~~~~~」
但聽淒厲慘叫響徹寰宇,璀璨花瓣片片凋謝雲散,只剩飄逸女子緩緩降下。

地面上眾人見勝負已分,便攙扶已無大礙之允文走近陳昕,絕冷弦也帶領妻女步出石屋,大家圍在女孩身邊想安慰幾句,卻不知從何開口。晴兒雖知有事發生,可卻不明瞭張寧已經死去,拉拉陳昕衣角天真地說:「姊姊,哥哥到哪去了?」蕭芹等其他人聞言心中一酸,襄苹更是受不住滴下眼淚,表情澹澹之陳昕蹲下身來,輕輕拍著小女孩頭頂,解下美麗項鍊幫晴兒掛上,莞爾道:「哥哥回家去了。」說完之後霍然起身,向前邁開灑脫步伐,眾人望著逐漸遠離背影不禁愕然無語,徒留婉轉詩句,迴盪在虛無縹緲的微風中。

秋水夢 夢纏棉
清風吹送癡人覺
半生劍 半生醉
一生恩仇情路顛
嘆知己 不復得
塵世難渡愛難圓
迴天光 孕玄黃
心懷三劍 笑看人間
qqq987655 發表於 2009-3-17 05:38
完了?
就醬
雖然是不錯
可是要在長一點
因為太快結局讓讀者很無言
才一點點
running 發表於 2009-6-15 12:29
本帖最後由 running 於 2009-6-15 12:32 編輯

劍之逍遙因與天地和,而人只見劍之孤寂...
怪怪俏公主 發表於 2009-6-16 17:23
古代小說不太好寫,既然有辦法寫出這麼多文言文,可見作者的用心!
所以我也來給您捧場加油鼓勵一下!

期待您有新的作品唷!
todo_5300 發表於 2010-9-27 11:55
好看,情節時空穿插,真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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