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

cowboy 發表於 2009-2-8 11:27:20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 1811
天女降世凌風翔
龍主浴雪叱銀芒
文帝絕智臆樞機
劍聖殘式開玄光
武神威揚山嶽動
仙子封魔斷邪殤

碧綠丘陵上的微風,輕輕撫過佇立於丘陵高點上的少女,少女容顏娟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中透著紅潤,眼神憂鬱中隱含堅毅,她淡淡注視著丘陵下,盛大的兩軍陣容。
而在其曼妙身形上,披掛一件銀白色盔甲,盔甲映射日光,輝散陣陣耀眼銀芒,至於銀芒之下的心,此刻,卻感到無限惆悵。

眉清目秀之人左手輕按腰際劍柄,右手懷抱鑲有特殊徽章之頭盔,緩緩地道:「為什麼?」
此時旁邊一婉轉女聲應道:「回天女,赤炎武神野心勃勃,想一統風翔地境,自然欲先剷除六國之首。」說話者飄揚一頭紫髮,五官俊美,脣紅齒白,身穿紫色輕甲,腰上繫有紫色月形彎刀。她雖不敢正視其口中天女,但眼角餘光不時盯向少女娟麗臉龐。
銀色身影聞言若有所思,輕揚撫按劍柄之玉手,撥弄一下被風撩起的青絲,繼續問道:「紫嵐,憑武神的孤軍之力,真有辦法橫掃風翔地境嗎?」
婉轉女聲一時語塞:「這...」隨即整理思緒後答道:「稟天女,或許有其他國家已經與赤炎武神達成協議,想共同君臨天下。」

「絕無可能!」忽然竄出的一句話語,令正在交談的兩個女孩,轉身望向出言之人。此人大約三四十歲,身穿黑色戰甲,戰甲上傷痕累累,說明此人乃慣戰沙場的猛將。猛將眼神銳利,身形魁偉,正邁出灑脫步伐往女孩們所在地靠近,行至銀色身影約三步之距,霍地單膝跪地,恭敬說道:「屬下燕雲,參見玄華天女。」
娟麗少女微笑言道:「燕將軍平身,這次作戰有勞你費心了。」
猛將聽聞平身令,便起身答話,此時紫嵐向其拱手行禮道:「燕將軍。」
魁偉之人點頭答禮,跟著宏聲說道:「回天女,此乃屬下該為之事,無所謂費心與否,方才聽得紫嵐說道,有其他國家已經與赤炎武神達成協議,想共同君臨天下,這個推論,是絕無可能成立,理由有三,第一,欲君臨天下之人,又怎能容忍與他人分享天下。第二,此次赤炎武神兵進泣血原,他國部隊並無任何異常調遣,如是合作,又怎會讓赤炎孤軍而動。第三,剛剛宮裡傳來急報,玄瓊公主她...已經篡位成功,並誅盡所有反對官員,掌控國都永寧。」

此言一出,玄華與紫嵐大驚失色,銀色身影頓感一陣暈眩,站立不住,往後倒去,紫嵐見狀趕緊扶住嬌弱身形,雙手觸碰娟麗少女的瞬間,柔嫩肌膚令她心神為之一蕩,且近距離傳來的陣陣幽香,更加使得紫嵐意亂情迷。
玄華身軀微微發顫,重新穩住失去平衡的自己,站定之後,望向表情嚴肅的燕將軍,抖聲問道:「姊姊她...篡位?」
紫嵐看著玄華哀悽悲苦的神情,內心驟感疼痛難當,雙手不由緊握,恨不得將玄瓊公主碎屍萬段。

燕雲面對情緒激動的玄華,雖覺不忍,仍是點頭答道:「是,玄瓊公主已篡位成功。」
傷心少女聞言,珠淚不住滑落,銀色身軀倒向紫嵐懷裡,紫嵐輕輕擁住悲痛欲絕的少女,雙手不停輕拍,試圖安慰受創的靈魂。而玄華在溫暖胸膛中,不停抽咽說道:「姊姊...為什麼...為什麼?」
燕雲神色凝重,緩緩地道:「天女,請收起多餘的傷心,當務之急,是整頓三軍,應付眼前難關,待擊破赤炎後,再討伐玄瓊公主一黨。」
黑色戰將邊說邊觀察丘陵下敵方陣勢的動態,赫然見到與己方對峙的武神全軍,竟然開始向後撤退,正感到迷惑時,忽地發現左右兩軍在沒有自己的命令下,向自己直轄的中軍逼近,燕雲心下大駭,急忙喝道:「傳令何在?」

兩名女孩對於燕將軍突然之大喊甚覺不解,玄華也停止哭泣,注視眼前自己所信賴之人。不久,一名兵卒迅速奔來,跪倒在燕將軍跟前,恭敬道:「傳令在此,請將軍吩咐。」
燕雲朗聲道:「傳吾軍令,命中軍各級將領展開部隊,佈天方陣,抵禦左右兩軍攻擊。」
此令一下,在場其餘三人面面相覷,兵卒結巴應道:「稟...稟將軍,左右兩軍是我方部隊呀。」
燕雲盛怒斥道:「還不領命傳令!」
兵卒被其威嚴所撼,趕忙叩首答道:「是!領將軍軍令,命中軍各級將領展開部隊,佈天方陣,抵禦左右兩軍攻擊。」說完後,飛奔離去。

玄華淚痕未乾,面帶疑惑問道:「燕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燕雲畢敬答道:「回天女,左軍統領李逸,右軍統領王翰,都是玄瓊公主所任命。」
玄華聞言,天旋地轉,原來,赤炎武神的入侵,不過是姐姐謀害自己所設的一場局,看來此局在三年前,姊姊出使武之國訪問時,就已悄悄進行。少女心想,難道天女之位真有如此重要嗎?可以使得一個人,千方百計設局誅殺自己的親生妹妹。
玄華想起小時候姊姊溫柔的身影,難道那時姊姊所表現的情感,全都是虛偽造作嗎?
少女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但,這一切,卻是真實地讓人難以去否定。

玄華拭去臉上新流的淚水,表情堅定道:「燕將軍,提我首級給對方吧,不要讓士兵們白白犧牲了性命。」
紫嵐聽得此語,立即出言反對道:「天女,不可做出如此衝動決定,就算戰至一兵一卒,我等定會誓死維護天女安危,請天女放心。」侃侃之人,內心洶湧澎湃,一股莫名戰意,充斥紫嵐全身。
燕雲也嚴詞道:「沒錯,中軍全體,絕對以身捍衛天之國第一百零七代正統天女--玄華。請天女莫再妄自菲薄,輕言死生。」黑色戰將正氣凜然,超凡身影屹立於危境之中,仍不減鋒芒。

本來抱著犧牲自己,以換取眾人平安的少女,在感受到兩名部屬忠誠之心後,意志,產生了動搖,對於該如何走下一步,著實難以決定。
燕雲無視玄華躊躇,逕自轉頭向紫嵐說道:「月刀侍衛聽令!」
紫嵐立即單膝跪地答道:「屬下在!」
「命妳即刻點齊五十名弓騎兵,護送天女退至戰線後方五公里處,並展開陣形,確保天女安危,等待吾下一步指示。」黑色戰將言畢,倏地轉身走向指揮營帳,準備迎接最慘烈的戰役。
「屬下遵令。」紫嵐畢恭回答,隨即起身拱手向玄華溫柔道:「天女,請啟程。」
娟麗少女望著下屬關懷眼神,內心猶如千刀萬斬,自己從小所敬愛的親生姐姐,竟不如毫無血緣關係的屬下,玄華此際不禁茫然,人,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命?

紫嵐見天女凝視自己容顏,不由得羞紅了臉,期期艾艾說道:「天...天女...請...請啟程...」
玄華搖搖首,戴上所懷抱的頭盔往前走去,紫嵐緊跟其後,悸動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大將軍燕雲,面色沉重地立於指揮營帳內的沙盤前方,沙盤兩側則站列了十名千夫長以及一名先鋒隊長。除了先鋒隊長外,其餘人不停交頭接耳,互換情報,慌張神情,佈滿在每人臉上。
燕雲盯著沙盤內軍勢佈署,思考許久後,猛然喝道:「肅靜!」
眾人聞聲即刻止言挺胸,一齊望向主將準備接受軍令,現場霎時靜謐無聲。

燕雲環視下屬,宏聲道:「黃奮,左右兩軍目前動態為何?」
此時一滿臉腮鬍,長相粗獷之人恭敬答道:「稟將軍,左右兩軍已經合流包圍我方,且在東北處設置連弩隊,情況非常不利,右軍第三千夫長韓毅,還不時向我方部隊喊話,說交出玄華天女,可免一死,其言論造成部分士兵軍心動搖,雖然目前已經暫時穩住,但時間一長,恐有變數發生。」
燕雲專心聆聽第一千夫長的報告,愁眉深鎖,待其報告完後,閉上眼睛,抬頭冥思,片刻之後,霍地睜開雙眼,射出冷冽目光,道:「第一千夫長黃奮聽令!」
「屬下在!」
「命你即刻通知韓毅,一個時辰後吾等交出玄華天女,而你與第二、三、四、五千夫長,將兵力緩慢移動至左右兩軍合流處,時間一到,軍號聲為令,以龍貫陣形,攻入其中,務必切斷左右兩軍連繫,完成後,堅守半個時辰,再退回陣地內。」
黃奮神情激動,大聲應道:「屬下領命!」語畢帶領其他四位千夫長,離開營帳,籌畫進攻事宜。

燕雲毫無遲疑,繼續下達指示:「第六千夫長李凌聽令!」
「屬下在!」應聲之人,年紀頗輕,大抵不超過二十五歲,其長相儒雅,不似軍旅中人,但實際上,李凌曾經單騎大破百人盜賊團,名震一方,故受到黑色戰將賞識,提拔為千夫長。

燕雲審視這年輕小伙子,不禁暗自惋惜,如非自己私心,急於帶他建立功勳,小伙子也不會身處險境,並可能於此地喪命,否則憑其一身武藝膽識,不久的將來,定可威震四方。燕雲深深在內心嘆了口氣,隨即堅毅道:「命你即刻率領所屬部隊,前往戰線後方,保衛玄華天女,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確保天女安危,不得有誤。」
李凌神色無畏,從容而答:「屬下領命!」命字一落,瀟灑轉身,豪情步出帳外,執行軍令。

燕雲再道:「第七千夫長夏錞聽令!」
此時年近半百,滿臉風霜痕跡的武官回道:「屬下在!」
「命你會同第八、九、十千夫長,固守我方陣地,維持天方陣形,盡量勿讓左右兩軍察覺出我方兵力移動,並於戰局展開時,對所臨敵軍進行騷擾攻擊,盡量牽制對方,莫讓其支援他處。」
夏錞義正答覆:「屬下領命!」跟著與其他千夫長一同離開指揮營帳,他心裡明白,這場戰役,很有可能是他今生最後一場戰役,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壯烈,死得漂亮,因為他所敬愛的玄華天女,是如此善良,如此體貼。在天女於夏錞受傷之際,親自為他清洗治療傷口時就已經決定,自己的殘命,將為天女奉獻,而無悔。

黑色戰將注視帳內最後一人,此人五官輪廓深邃,表情冷峻,身材修長,腰間長劍隱隱散發濃烈殺氣,宛若死神之態。
燕雲一轉嚴肅語氣,淡淡地道:「先鋒隊長燕寒聽令。」
冷峻死神漫不經心答道:「在。」
「命你率領先鋒隊,於軍號令出時,強襲敵方連弩隊,盡量於半個時辰內,將其殲滅,無論成功與否,時間一到,立即退回陣地內...抱歉...」
燕寒神色澹然,輕輕答道:「領命,兄弟之間,無需多言。」語畢,冷峻死神之身形瞬間消失現場,燕雲望向帳外,內心百感交集。

玄華天女坐在臨時搭起的帷幕內,思緒雜亂無章,一會擔心戰場上眾人安危,一會又掛念宮中許多故友的生死狀況,焦急神色,表露無遺。
紫嵐看著天女憂愁模樣,趕緊出言安慰道:「請天女放心,有燕將軍在,定讓敵人難越雷池一步。」
月刀侍衛說完後,不禁感到心虛,畢竟她也明白,此刻形勢相當兇險,對方不僅掌握威力強大的連弩隊,更控制全軍的糧草,中軍在缺乏食物的情形下,最多只能奮戰三天,想到此處,紫嵐當下已有決定,要用自己生命,捍衛心中善良美麗的天女。

正當兩個女孩各尋所思之時,一名士兵奔進幕內跪倒在地,恭敬稟道:「報!第六千夫長李凌求見。」
玄華聞言面色一喜,急言:「傳見。」
士兵叩首應道:「遵旨!」隨即奔出帳外。

不久之後,溫文之人身穿紅色盔甲,背負逍遙雙劍,臉上神采煥發,英氣勃勃,瀟灑自若地邁進帷幕內,行至天女駕前敬拜道:「第六千夫長李凌,參見玄華天女。」
笑顏微開者溫柔說道:「平身,李凌,你來啦。」
溫文之人起身答道:「回天女,燕將軍派屬下保衛天女安全,數刻之後,前方戰局便會展開,屆時請天女留在此地,以免發生危險。」

玄華一聽戰事即將開啟,欣喜面色倏忽轉為憂慮,手掌輕輕握住,忐忑向溫文之人問道:「燕將軍可好?這一仗,能不打嗎?」
李凌眼光望向紫嵐,紫嵐卻刻意避開其視線,面對玄華之詢問,李凌從容稟道:「請天女寬心,有燕將軍運籌帷幄,此仗雖是兇險了點,但也必能絕處逢生,轉危為安,縱然對自己人舉戈相向誰皆不忍,無奈叛徒欲加害天女性命,我等職責所在,必須起身相抗,護得天之國正統天女之安全。」

玄華低下頭來,若有所思,紫嵐則向李凌說道:「請李千夫長派遣斥候偵查附近有無敵軍活動跡象,並將部隊於此地為中心展開,以圓陣防守天女帷幕。」
李凌聞言淡淡一笑,並以略帶挑釁語氣回道:「紫嵐,莫要將我小看了,妳所說之事在我踏進這裡前都已辦妥,附近並無任何異狀,我也在各敵軍可能行進路線佈下陷阱與巡哨,要是有任何動靜,下屬會馬上稟報。」
俊美女孩望見對方輕薄姿態,怒眉一挑,厲聲斥道:「放肆!天女駕前,注意說話態度,還有,請稱呼我為紫侍衛,戰場公務上,務必留心自身的應對禮節。」

玄華瞧著大發雷霆的紫嵐,甚感疑惑,而李凌承接月刀侍衛的責備,則是滿心不服,低頭片刻後,霍然言道:「紫嵐,妳討厭我嗎?」
意料之外的話語一出,兩名女孩同時大喊:「什麼?」
而在一時半刻之間,佳人們無法理解此句涵義。

坦然者神情真摯,繼續說道:「紫嵐,我愛妳,第一次見到妳時,目光就再也無法離開妳那令人醉心的面容,不知為何,妳總是與我保持距離。現在,此戰是生是死難以預料,我不想留下遺憾,如果你討厭我,請坦白告訴我。」

驚天之言,狠狠震撼了帷幕內,少女們的稚嫩心靈,玄華雙手捂口,不可置信地道:「李凌...你...」
而在天女之旁的月刀侍衛,更是羞愧到無地自容,雙頰如蘋果般火紅,激動地以手指指向膽大之人,結結巴巴怒道:「你...你...你...你胡說什麼!」

李凌朗聲再道:「我沒胡說,我愛妳,我愛妳,如果可以,我願意天天與妳說我愛妳,如今我已表明心意,請妳告訴我,妳,討厭我嗎?」
玄華此時忘卻自己處境艱難,抱著看好戲的心情附和道:「紫嵐,你討厭李凌嗎?」

月刀侍衛陷於這樣的窘境,羞憤情緒達到頂點,衝動言語一瞬間全數湧出:「對!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你馬上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女孩邊說邊流下淚來,身軀更是不住顫抖。

李凌凝視怒極的月刀侍衛,幽幽地道:「我明白了...天女,屬下告退。」失落之人轉身離開帷幕,孤單身影令玄華惋惜不已。

紫嵐用雙手拭去臉上奔流的淚水,重新調整好呼吸後,低頭歉然說:「屬下失態,請天女降罪。」
玄華搖首道:「紫嵐,別放在心上,妳...真的討厭李凌嗎?我...看他是真心喜歡妳。」
紫嵐撇過淚痕半乾的容顏,淺淺回道:「戰場之上,豈能談什麼兒女私情,李凌不識大體,胡言亂語一番,屬下雖沒厭惡他,但總要讓其斷了心念,專心於自己職責上。」
這時清秀佳人內心,其實非常佩服第六千夫長的勇氣,要是自己能......想到此處,紫嵐以手掌拍拍腦袋,欲趕走大逆不道的念頭。

玄華眼見月刀侍衛神色不定,還以為是因拒絕了李凌而感到難過,於是說:「紫嵐,要是以後大家都還平安,妳再向李凌表明真正心意,別太煩惱了,看著妳如此,我心裡也不好過。」
紫嵐聞言,又悲又喜,悲的是天女誤解自己心意,喜的是天女在乎自己感受,但現在情況,又怎能任她解釋,只好虛應道:「屬下明白,多謝天女掛懷。」
玄華點頭表示嘉許,隨即愁上眉梢,憂慮道:「不知現在前方戰況如何了?燕將軍他們可安好?」
娟麗少女語畢,右手微握,食指指節輕抵下巴沉思,垂落的秀髮,映襯絕代清顏,一眼望去,令人神顛魂倒。
紫嵐瞧著這動人心弦的光景,竟不由自主靠向前去,欲親吻天女白裡透紅的臉頰,正當她渾然忘我之際,忽然一聲:「紫嵐!妳怎麼了?」將失神者從虛幻,拉回現實。

月刀侍衛羞愧難當,立即跪下惶恐道:「屬下冒犯天女,請天女責罰。」
玄華嫣然一笑語道:「妳在說什麼呀?什麼冒犯的?方才我臉上有東西嗎?妳怎盡往我臉上瞧?」
紫嵐此時吁了一口氣,還好自己意圖沒被發覺,於是起身答道:「稟天女,屬下剛見天女沉思,所以才想上前一問,但又不敢貿然打斷天女思緒,所以沒能問出口。」
玄華柔聲道:「原來如此,唉~~,我在想,如果能不打仗,該有多好,打了仗,許多人喪失生命,他們家人便要傷心了,什麼天女之位,我根本不在乎,姊姊要,就讓她拿去何妨,只要大家能平安生活。」
知悉玄華心念的紫嵐驚訝道:「天女請勿有如此想法,玄瓊公主絕不僅貪戀天女之位,更覬覦天女之力,她肯定會千方百計欲除去您,才能施行天女之力移轉的封靈祕法。」

娟麗佳人站起身來,緩步行至帷幕外,紫嵐也緊跟其後,隨侍玄華身旁,帷幕門口的兩名士兵見天女步出,恭敬地向其行個禮,而玄華在帷幕外,深深吸了一口充滿青草芳香的空氣,遙望天際道:「紫嵐,妳知道我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嗎?」
月刀侍衛不明所以,遲疑答道:「屬...屬下不知。」
玄華蹲下身來,摸摸地上的小花,面帶幸福,微笑說道:「這片大地,便是我最喜愛的東西,寄居其上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以及奔馳飛翔的各種生靈,都是我最心愛的寶貝,如果,必須犧牲自己生命,來換取他們的平安快樂,我,也無悔。」

紫嵐癡癡凝視神聖天女所散發的聖潔光輝,此刻,月刀侍衛終於了解,自己終究是凡塵俗女,遠遠不及玄華寬仁胸懷的萬分之一,在她抹去感動的一滴清淚後,堅定說道:「屬下明白了,今後不管天女有何決定,紫嵐勢必挺身維護到底,永遠支持並陪伴在天女身旁。」
玄華感動地起身握住月刀侍衛的雙手,輕聲道:「謝謝妳...紫嵐。」
而透過滑嫩肌膚傳來的熱流,悄悄擾動了紫嵐本就不平靜的慾海,在兩名青澀女孩對視之眼神下,卻是擁有不同的心思。



碧綠丘陵的高點上,長滿各式各樣的花草,當微風輕撫這片綠色海洋時,花草的種子也隨風飄蕩,舉目望去,盡是美不勝收的自然景象。
只可惜,佇立於高點上的黑色身影,無暇欣賞這優美景色,燕雲與其十數名部屬,一齊望著丘陵下方敵我之盛大軍勢,而在片刻之後,殘酷戰局即將開啟,是勝是敗,誰也不能預料,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管結果如何,都會有大量的人失去自己生命。

大將軍燕雲仔細觀察兩軍陣形,隨即向身邊副將問道:「各路軍部署情況如何?」
這名副將濃眉大眼,臉方嘴闊,身材魁梧非常,聽得大將詢問,立即恭敬答道:「稟將軍,所有部隊都已經做好出擊準備,待軍號聲一響就可以馬上發動攻勢。」

正當燕雲欲交代其他事項之時,一聲破天龍鳴,響徹寰宇,也震碎黑色猛將的必勝之心。
燕雲及其部屬,難以置信地看向天空,但見數百條飛龍乘著雲氣浩蕩而來,大將軍緊握雙拳忿忿道:「是龍眾!想不到龍之國竟也倒向玄瓊,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內,可惡!!!」

盛怒者咬牙切齒,腦海不停盤算各種計策,跟著急道:「傳令何在?」
兵卒聽聞招喚,不敢怠慢,飛奔而來跪地道:「在!」
「傳吾軍令,全軍撤退,由第七、八路軍斷後,阻止敵人追擊。」
兵卒叩首答道:「是!領將軍軍令,全軍撤退,由第七、八路軍斷後,阻止敵人追擊。」說完全速奔至馬匹旁,一躍而上,向丘陵下方疾馳。

燕雲一令既出,一令再下:「副將陳克聽令!」
魁梧者拱手鏗然答道:「屬下在!」
「命你點齊三百騎兵,火速通知第六千夫長李凌,準備護送天女撤退,一個時辰後,如吾未能及時與你等會合,你即刻接任統領之位,整編兵馬,將天女平安送至劍之國領域內,不得有誤!」燕雲說完解下腰際兵符,交予陳克手上,陳克接過後,躬身一鞠道:「屬下必不辱使命!」隨即轉身而去。

燕雲口不停歇,第三令迅出:「弓隊長潘能聽令!」
「屬下在!」答話者眼神銳利,身材高瘦,背負一巨型長弓,看上去威風凜凜,好不神氣。
「命你率領所有弓手,帶上穿雲箭,於此地展開,要是龍眾敢接近此地,格殺勿論!」
潘能回道:「遵命!」語畢高瘦身影便迅速離開,進行戰鬥準備。

此時前方敵軍已經開始行動,對佈下天方陣之中軍展開壓縮攻擊,燕雲憂心如焚,大聲喝道:「其餘將士聽令!」
「屬下在!!!」應答之聲,撼動天地。
「各人帶上所屬兵卒,於此地設立防線,若發現任何敵軍蹤影,不待命令,直接將其殲滅,務必堅持到本軍完全撤退。」黑色猛將,豪情而語,超凡氣焰,漫流於綠色海洋之中,令人望而生畏。

一瞬間,指揮部所有兵馬應令而動,在丘陵之上擺好陣形,準備死守此地,燕雲更是手持銀色大劍,立於部隊前端,要與叛軍決一死生。
憂心之人觀望其下戰況,愁眉深鎖,敵方連弩隊向己軍發動雷霆攻擊,只見天方陣狠狠被射裂了一個缺口,頓時己軍陣形潰散,而包圍之敵軍更是不斷緊縮戰線,致使中軍往內聚移,燕雲看到此等情況,心下一涼。

果然不久後,龍眾抵達己軍中央上空,飛龍吐出數百團炙熱火球,無情向地面砸去,剎那間,悲鳴聲縈繞於泣血原上,己軍陣形須臾之間已被掏空,地上盡是焦黑屍塊與燒傷兵卒,此時連弩隊再贊一擊,中軍又一次受創,估計兵力只剩兩成。
燕雲等人注視這殘酷光景,內心悲怒不已,個個情緒激憤,恨不得將仇敵扒皮斷骨,生吞入肚。

就在中軍將要覆滅之際,撤退命令似乎已經傳抵,殘餘部眾開始向指揮部移動,此刻數百條飛龍也逐漸脫離戰圈,看來龍主並不想涉入太深,僅是幫助玄瓊一次攻擊而已,但這次攻擊卻讓中軍幾近全滅。
大將軍燕雲瞧著戰場上自己所統領的弟兄,不禁愧疚地難以言語,若非己身之愚昧,錯算對方實力,也不會造成如此慘劇。
但如今悲傷無益,唯有盡力幫助剩下之人全身而退才是要緊,救一個,是一個,就算豁出自己生命,也在所不惜。

約莫一刻後,撤退的殘軍陸續抵達指揮本部,左右兩軍於丘陵下方重整軍勢,並未採取積極追討行動,也讓潰不成軍的部隊得以向後撤移。
中軍受損情形比想像中嚴重,兵士們三三兩兩,帶著一身疲憊與傷痕回到此地,許多將官都已不見蹤影,導致這些兵卒無人統領,而指揮部之軍士則是忙著引導他們,向天女所在地前進,那些受傷較嚴重的,就先簡單治療包紮後統一用馬車運離。

黑色猛將一生征戰無數,從未打過敗仗,豪氣干雲的他,萬萬沒料到,自己生平的第一次敗仗,竟是如此慘烈,如此不堪,隨著幾名伍長與副官的返回,帶來的消息更是令其痛心入骨,扼腕頓足。

「報!第七千夫長夏錞戰死。」
「報!第三千夫長劉開戰死。」
「報!第五千夫長項宇已投降敵軍。」

燕雲驟聽項宇倒戈,身軀不由震動一下,中軍之中,難保沒有其他貪生怕死之輩,更嚴重者,說不定對方早已埋下暗樁,伺機而動。
正當痛心之人陷入沉思時,一匹黃色戰馬奔至燕雲跟前,馬上之人一翻而下,跪倒在地稟道:「先鋒隊副隊長王琰,拜見將軍,啟稟將軍,隊長為了援護我軍安全撤退,獨自一人於戰場上力抗敵軍,並要我等先行離開,屬下脫離戰線後,一直在丘陵下方等待隊長,但直到全軍皆已撤退完畢,都未發現隊長蹤影,隊長他...恐怕凶多吉少了。」王琰語畢,傷心地留下淚來,他身軀不住顫抖,神情更是悲憤難當。

大將軍兩手拄劍於地,銀色光輝映照黑色身影緊閉的雙眼,其淡淡答道:「吾明白了,你即刻整編餘軍,向天女所在地進發。」
王琰叩首應道:「屬下遵命!」跟著縱身上馬,前去執行命令。

這時丘陵下之敵軍似乎已經擺好態勢,開始移動,所幸中軍殘軍也已撤退完畢,向後轉進。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燕雲必須靠著未滿一千的兵力,阻擋對方超過兩萬的兵馬前進,他,並不怕死,怕得是無法達成使命,導致全軍覆滅。

黑色身影高舉銀色大劍直指碧落,將近兩公尺長之神器併射出無數銀芒照耀綠海,眾兵士見到大將天神般的姿態,莫不屏氣凝神等待。
霍然,銀色大劍由上至下畫出優美弧線,渾厚劍氣竟在丘陵上,燕雲部隊防線前方,留下將近一千公尺長的刻痕。
此際,猛將所有部屬內心激昂之情緒沸騰到了最高點,眾人齊聲大喊:「燕雲!燕雲!燕雲!...」

大將軍高舉左手示意安靜,眾人也停止吶喊,黑色身影宏聲道:「你們,怕死嗎?」
震天吼聲答道:「不怕!」
黑色身影再道:「你們,勇敢嗎?」
所有兵士豁盡力量狂喝:「勇敢!」
敢聲一盡,燕雲慷慨言道:「那就將越過此線之敵軍,殺個片甲不留吧!」
「喔~~~~~~~~~~~~~~~~~~~~~~」
轟天音波,撼動十方三界,左右兩軍,甚至被這強大怒喊震碎隊形,片刻後才恢復。

只見敵方開始向丘陵上部隊逼近,而此刻兩軍周遭空間轉瞬變得異常安靜,但聞兵馬步行聲與盔甲碰撞聲起起落落,每個人的心情,就像是滿弓之箭一般,蓄勢待發。
沒多久後,叛軍停在燕雲所畫刻痕前方三十公尺處,領頭之人長相文俊,身穿白色戰甲,其神情笑容可掬,全身散發君子風采,他一見到黑色猛將便悠閒下馬拱手道:「右軍統領王翰,參見大將軍。」
燕雲冷電般冰寒目光射向笑容可掬之人,淡淡問道:「你可知罪?」
王翰笑顏未改,對昔日長官責備眼神恍若無覺,謙虛答道:「屬下知罪。」
燕雲沒料對方坦然認罪,怒眉一挑道:「你罪在何處?」
王翰侃侃而言:「屬下罪於犯上作亂,誅大將軍燕雲在此地。」語畢右軍統領手勢一比,軍令陡下:「全軍突擊!」
一時之間,殺聲沖天,如怒濤的兵馬蜂擁而上,與中軍指揮部軍士展開激烈交鋒,無數刀劍兵刃砍擊所發出之音響,形成令人膽寒的旋律,而噴濺的鮮血與飛散的骨肉,則幻化為地獄般的影像。

燕雲見狀悲憤說道:「逆賊,受死吧!」隨即挺劍刺向王翰。
但,忽而一宏大掌勁,疾飛直取燕雲而來,燕雲趕忙橫劍一封,【鏗】的一聲,黑色身影連退三步。
王翰眉開眼笑,和藹言道:「稟大將軍,您的對手,不是我。」

此時王翰身後轉出四條人影並排而立,左邊第一人,華髮童顏,一身白袍,隱含仙風道骨之姿。
第二人,明眸皓齒,窈窕婀娜,嚴然絕代佳人之色。
第三人,虎背熊腰,拳厚腿粗,猶如力拔河山之勢。
最後一人,羽扇輕搖,神色自若,十足逍遙山水之態。

燕雲瞧此四人,悲苦悽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四大護法於天女御駕親征之際,忽言閉關云云,不能隨侍在側。玄瓊啊...想不到妳竟這般神通廣大,城府深沉,連天女四大護法也能攏為己用,或許妳真有統馭天之國的能耐吧!哈哈哈...」蒼涼之聲,孤獨地在丘陵上圍繞,絕望武者,已決意戰死沙場。

華髮童顏之人以老成語氣昂首道:「燕將軍,玄瓊天女敬你是個豪傑,只要你肯效忠,大將軍之位依然不變。」
燕雲聞言不為所動,揚起大劍指向對方豪情道:「一言一重,千言無用,動手吧!」話語未完,黑色身影猛地暴衝,巨大銀虹直劈而下,強襲華髮童顏的大護法張圮。
張圮身影不移,悠悠哉哉,正當劍刃即將斬斷其身之際,虎背熊腰的三護法呂悍雙拳一吐,迅猛氣勁擊向來人側部。
燕雲轉劈為抹,銀鋒割向呂悍雙拳,以攻代守。而羽扇輕搖的四護法諸葛談見狀隨意一掌,拍往黑色身影頭頂,欲取其性命。
燕雲不敢輕視,再次變招,旋身一轉,劍尖形成圓形刃流,掃退呂悍、諸葛談。

同刻,絕代佳人上官虹指劍輕起,加入戰局,真元凝聚之鋒利光劍巧取燕雲眉間,而那三、四護法配合絕代佳人,從旁贊下一拳一掌,形成三角夾擊之勢。
黑色身影無所畏懼,大喝:「劍.旋風。」
只瞧燕雲銀色大劍脫手,騰於其上高速水平旋轉,帶起劇烈渦流旋風,吹散三人攻勢。
此時在一旁沉靜觀視的大護法張圮,也有了動作,華髮童顏之人飽提內勁,看準渦流縫隙倏出一掌,驚天渾厚的掌氣穿越旋風打在黑色身影胸口上,燕雲悶哼一聲,連退七步,口吐一地腥紅,銀劍也應聲墬落。
豪情者拭去嘴角液體,灑脫飄逸道:「天清掌果然名不虛傳。」言畢右手發勁,以真氣引回兵刃再開攻勢。

王翰見大將軍身受天清一擊,卻還能持劍再戰,雖然面不改色,璀璨笑容依舊,但內心卻是暗暗忌憚,已決定將之格殺到底。

回觀攻勢續開之人,手執銀色大劍,長驅直入刺向絕代佳人上官虹,上官虹以指運劍,婀娜身形婆娑起舞,兩人激烈纏鬥於綠色海洋之中。
兩套劍法,一沉穩開闊,一輕巧靈動,雙刃共同演出令天地動容的精采戲曲,身影一齊編織令神鬼望塵莫及的無雙戰役。

交鋒片刻後,呂悍、諸葛談為助二護法也跳入戰局,逍遙氣勁與渾重雙拳無情合攻黑色猛將,一對三,燕雲絲毫不落下風,銀色大劍斬、刺、勾、挑、橫、抹,招式源源不絕,千變萬化,不僅完全封住三名護法之凌厲殺招,沉重劍氣更使上官虹等人戰得冷汗直流,氣喘吁吁。

張圮心知情勢不利,平舉雙手掌面朝天,納四方浩瀚之氣,聚全身玄妙之元,然後--猛擊大地一掌。
兇殘勁流沿著地脈前進,由下而上竄出,打中正斬向呂悍的燕雲。燕雲騰飛於空數丈,內腑嚴重受創,待將墜落至地面時,又一宏大掌氣襲向性命垂危之人。
他看情況危急,迅速盈滿真氣於胸口周圍,【碰】的一聲,宏大掌氣將其擊出平飛百步之距,落地時還向前滾了數十圈方停。

豪情者尚未站定,上官虹瞬劈一劍,劍氣又快又利,神速襲向黑色身影,但聞【鏗然】一響,銀色大劍連著燕雲右臂掉落塵土之上。忠心武者表情痛苦,後踏一步,單膝跪地,嘔出一片血腥,一片殘酷。

雙眼朦朧之人抬頭探視四周,心頭不禁一酸,自己所屬兵馬早已被殲滅殆盡,不餘活口,徒留滿地殘破屍首與無限悔恨。
就在他悲痛絕望之際,忽見弓隊長潘能遠遠站在敵方陣營之中,自責者不忍看到部屬被俘,搖晃掙扎而起,欲豁盡最後心力解救潘能。
可是,讓燕雲難以置信的景象緩緩於其眼前上映。
弓隊長潘能揚弓搭箭,毫無遲疑地優雅放出索命流星,華美虹光筆直射向滿臉不解的超凡戰將,【嗤】地貫穿厚實的盔甲與胸膛,並由創口處噴出涓細血流,形成殘酷之美麗景象。
燕雲身軀穩若泰山不為所動,淡淡說道:「唉!人各有志,罷了!罷了!」

此時華髮童顏之張圮神情訝異言道:「燕將軍,老朽自藝成以來,從未遇過身受【清流絕妙】三擊還能挺身而立之人,閣下堪稱天下無雙,只可惜將軍不願投誠,老朽僅能以天妙之掌,完納將軍命數。」
大護法語畢,仙風道骨之姿乘風而起,其體內真氣與環宇感應,共鳴出玄妙之源,綻放在張圮周身寸內,他雙目淺閉,兩手虛抱,凝聚玄妙之源化做奇幻之光。
陡然,奇幻之光轟天炸出,夾帶滅世闇焰狂襲淡然身影。
瞬間,強悍能源於燕雲處猛烈爆開,不但發出巨大聲響,更掀起漫天塵埃,籠罩瀰散四周。
俄頃,塵埃落定,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重傷之燕雲不僅沒有倒下,全身還散發無窮無盡的戰意,令所有敵軍望之生畏,見之膽寒。

絕代武者長吸口氣,提滿真元,胸腔迅速膨脹至三倍大,天女四護法與王翰見狀眉頭一皺,同聲齊喊:「不好,是天怒吼!」待要脫離戰場時已然不及。
大將軍燕雲仰天長嘯,浩瀚音波以絕代武者為中心向外擴散,橫掃半徑一公里內所有生靈。而觸碰到毀滅音波的任何活物,盡皆應聲碎裂,不留生機。
須臾,長嘯停止,黑色身影真元耗盡,氣絕倒落,替自己畫下生命中,璀璨之休止符。

如今,在被天怒吼蹂躪的丘陵上,只剩下一個半人。王翰躲在張圮之後,毫髮無傷,逃過死劫。至於張圮,雖用盡全身元功企圖對抗毀滅音波,仍然失去了雙手雙足與雙眼。
重殘者氣息奄奄,忿忿怒道:「王翰!你...你竟敢以老朽為盾,我定要稟報玄瓊天女知曉,將你治罪...咳...咳...」
笑容可掬之文俊君子輕鬆答道:「大護法,你就別費心了,我會替你回報新任天女,說你英勇奮戰,為國捐軀。」
張圮表情大嗔,斷續說道:「你...你...你胡說什麼?老朽...老朽還沒...死...」言畢,華髮童顏之人突然想起什麼,面露害怕神色。

只見王翰笑顏燦爛,手刀飛速貫入重殘者身體,對方【啊】的一聲,瞬間殞命。噴出之鮮血,染滿文俊君子燦爛的笑顏。
殘酷者面不改色,丟下張圮殘破屍身向絕代武者遺體走去,自言自語道:「燕雲啊...燕雲,想不到你竟然練有上古密式【天怒吼】,死前還將我大軍拖進黃泉,幸好你已經變成死屍一具,不然我可要傷透腦筋啦,哈哈哈...」
狂喜之右軍統領不停用腳踹向其忌憚之人的屍首,彷彿有宣洩不完的怨恨與妒忌,直到將屍首破壞至不成人形,宛若肉泥時,他才滿足離去。

碧綠丘陵上的微風,輕輕撫過倒在大地之上的殘破遺骸,而在大地之下的詭異邪靈,則發出陣陣陰寒笑聲道:「嘿嘿嘿嘿...殺吧!盡量殺吧!無知的人類,等到我破土之時,便是你們滅絕之日,嘿嘿嘿嘿...」



身處戰線之外的玄華,憂心忡忡,於帷幕內來回踱步,臉上焦躁不安的情緒顯露無遺,隨侍在旁的月刀侍衛見狀安慰道:「請天女放心,燕將軍身經百戰,絕非這般容易倒下之人,此戰雖然凶險,憑將軍能力定是化險為夷,凱旋而歸。」
玄華聞言點頭回道:「嗯!但願如此。」
這時一兵士從外頭奔進帷幕稟道:「報!中軍副將陳克求見。」
玄華、紫嵐一聽陳克來到,心下各自一凜,忐忑少女急忙說道:「快,請他進來。」
兵士領命後飛快通報,不一會兒,陳克帶著李凌步入帷幕,臉色焦急拱手道:「天女,大事不好了,燕將軍已經戰死,中軍士卒也全數捐軀,僅下屬一人逃脫。」

此言一出,在場其他三人頓感呀然,玄華更是哽咽無法置信,就在眾伙驚愕之際,陳克驀地拔劍刺向玄華胸口,令其他三人再次震撼。
眼見娟麗少女即將香消玉殞,紫月刀剎那出鞘,盪開致命鋒刃,同時,李凌逍劍拔空而起,竄至主人手中,往叛逆者首頂斬落。
陳克以手雲劍,化解死機,退至布牆邊【呸】的一聲道:「就差那麼一點,月刀侍衛果真非泛泛之輩,但妳們好運也到此為止。」止字一落,外面竟傳來巨大【殺】聲,玄華三人臉色一沉,已知曉敵人攻至此地,莫不駭然。

而從門外慌張奔進的士兵看見帷幕內劍拔弩張之景象,不解艾艾道:「啟...啟稟天...天女,左...左軍統領...李...李逸,率...率領...疾風騎兵隊突襲我軍,人...人數大約五...五千。」
不待玄華應答,李凌果斷言道:「通知副官皇甫堂,全力抵擋敵人攻勢,掩護天女撤退。」
士兵被其威嚴所震攝,大聲說道:「是,屬下領命。」隨即迅速轉身離開,傳達李凌軍令。
怒不可遏之李凌則繼續道:「紫嵐,妳先帶弓騎兵保護天女離開這裡,我稍後再率領部隊與妳們會合。」

月刀侍衛頷首示意,牽著內心激動悲傷的玄華快步走出帷幕,陳克【嘖嘖】調侃道:「李凌呀!聽說紫嵐是你愛慕已久的心上人,怎麼樣?要是你肯歸順,我便奏請玄瓊天女下令,將她賜予你。」
李凌神情不屑答道:「憑你這隻見異思遷的狗,又如何能在主人面前得寵?」
陳克聞言痛斥道:「找死!!!」跟著銀鋒挺向李凌,劍尖直取其膻中要穴。
儒雅者逍劍灑脫,輕鬆轉開陳克銀鋒,並舉刃削向對手肩骨。陳克也非省油之燈,執劍【霍霍】三刺,劍尖閃爍籠罩李凌門面。
李凌後踏兩步避去銀鋒,逍劍靈動竄向對手腰際。叛逆者目光一亮,橫劍封住李凌攻勢,同時絕技驟出,身影倏動,無數劍芒自四面八方往儒雅之人身上著落,此乃陳克得意極招--劍舞風雨影飄搖。

李凌臉色無懼,遙劍迅捷而出,逍劍接著脫手,雙刃相互呼應,高速於李凌周身運行,編織成綿密劍網,盡消對手猛厲殺招。
陳克睹景驚駭難語,尚未回神之際,李凌飄灑朗道:「逍劍出,遙劍起,逍遙雙劍天.地.行。」語畢絕世兩劍轉瞬傾出,絢麗雙虹映照叛逆者震怖神情,就在電光石火之間,陳克身承逍遙劍氣,四肢首級【徹徹咚龍】應聲斷裂,死狀悽慘,讓人目不忍視。
李凌收劍慨然道:「對不起,師父,我違背了約定。」
隨即第六千夫長激昂踏出帷幕,加入慘烈戰局,也許此刻李凌希望倒臥沙場,以換得永恆解脫,卻不知欲解脫的是失落戀情,亦或是昔日約定。



兩人雙馬,馳騁在天之國的官道上,官道旁綠樹亭亭,花草紛紛,各種蜂蝶穿梭其上,形成夢幻般的美麗景象,只可惜玄華與紫嵐無瑕欣賞這醉人光景,兩人馬不停蹄向天劍山前進,欲越過此山進入劍之國領內,躲避玄瓊追擊。
至於原本該隨衛在旁的弓騎兵,已於昨日為掩護兩人逃命,全數捐軀。

主僕們運氣不佳,一隊搜巡兵馬發現兩人竄逃蹤跡,即刻展開追捕,她們的坐騎在連續奔跑一天一夜後,早已經疲憊不堪,很快便讓追捕兵馬趕上。
對方揚弓搭箭瞄準雙馬,【咻咻】數聲,利箭貫入可憐牲畜軀體,重創其身,雙馬在嘶鳴後氣絕倒地,喪失生命。
紫嵐在天女將隨坐騎摔落之時,展開曼妙身法一把抱住玄華,輕巧著地,讓她們免於受到衝擊地面之傷害,但對方也趁機將兩人團團圍住,情況萬分危急。
就在眾兵士手持白晃晃刀刃,欲一擁而上之際,遠方傳來【踢躂踢躂】的馬蹄聲,並伴隨數道破空劍氣,直擊追捕人馬。
但聞幾名兵士發出淒厲慘叫,便皆身首異處,血柱衝天,當場斷命。紫嵐見狀月刀倏出,趁隙發動速疾攻勢,飄忽紫虹穿梭在驚慌失措的人馬中,恣意凌遲本該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兵馬。
半霎,鮮血肢體伴隨腦漿內臟四處迸散,構成猶如地獄一般之景象。殘餘兵卒發了聲喊,陸續掉轉馬頭想要逃離現場,卻霍然見到身背逍遙雙劍之李凌,威風凜凜,策馬迎來。
兵卒還沒開口求饒,李凌便劍氣縱橫,把膽顫心驚的敵人,殺得片甲不留,屍破骸殘。
轉眼間,將近二十人的追捕兵馬,全數覆滅,只剩下心思迥異的三人,相互凝視。

玄華一臉疲憊,眼角淚光閃爍說道:「李凌,太好了,你沒事,其他...其他人呢?」心地善良的少女雖知答案定是讓人悲痛,但仍要一問。
李凌收劍翻身下馬,盔甲上血跡斑斑,神色微倦拱手道:「稟天女,昨日一戰,我軍慘遭擊潰,多數軍士已捐軀沙場,剩下的人各自逃命而去,屬下本當該同部隊生死與共,但燕將軍把天女交付予我,屬下斗膽暫且留住殘命,確保天女安危,等到天女重回國都執政時,便是屬下追隨死去弟兄之刻。」

玄華聞言珠淚涔涔,娟麗清顏蒙上一層憂傷,黑色髮絲隨著陣陣柔風飄蕩逸動。
少女泣不成聲,哽咽語道:「李凌,千萬不要這麼說,能活下來,就是一種幸福,我相信死去的兵士也希望你能好好活著,而我,也是如此期望,所以,不管以後如何,李凌,你絕不能輕言放棄自己生命。」
身負雙劍者仰頭深吸口氣,淡淡言道:「屬下明白了,李凌定會珍惜自己性命,隨時恭候天女差遣。」

這時一旁尷尬的紫嵐,扭捏問道:「你...有燕將軍的消息嗎?」
玄華一聽也急忙說:「對!燕將軍情況如何?」
李凌搖搖頭感慨答道:「屬下不知,不過想來也是吉少兇多,敢問天女,現在有什麼打算?」
玄華沮喪低頭道:「我...我不知道,紫嵐說,一切等越過天劍山,進入劍之國領域內再作打算。」
李凌頷首回道:「我明白了,就讓屬下護送妳們過山。」說到此處,李凌深情望向紫嵐,但紫嵐刻意迴避其目光,無奈者輕嘆口氣,繼續言道:「官道風險大,不宜再行,剛好屬下知道一條小徑,請天女上馬,由屬下帶路。」
娟麗少女拍拍身上塵埃,稍微整理自己的盔甲衣著,扶好腰際代表天女地位之天劍,跟著走近李凌坐騎,一躍上馬,溫柔地道:「謝謝你,李凌。」
身負雙劍者謙虛回答:「此乃屬下該為之事。」
於是李凌牽著馬兒,紫嵐從旁照應,三人離開官道,轉往小徑遲遲而行。

一路上,兩女一男默默無語,玄華擔心燕將軍及中軍其他兵士的安危,始終低頭沉思。
紫嵐一方面憂慮天女情況,一方面又對第六千夫長的存在感到矛盾。
李凌則是心繫月刀侍衛,搖擺意志令其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三人就在蟲鳴鳥吟的陪伴下,緩步穿越蜿蜒小徑,往天劍山前進。

走了半天之後,日已西落,黑夜降臨風翔地境之上。李凌帶著兩名女孩於一棵大樹底下歇息,年輕男子憑著以前在野外存活的本領,生了堆溫暖營火,打了些水,並獵殺幾隻兔子,將之完全烤熟,供三人解渴果腹(天女邊吃邊向兔兒道歉,內心相當不捨。)。

解決完生命基本需求,兩女一男圍坐在營火旁,享受這片刻的安詳與寧靜。不久,玄華打破沉默道:「紫嵐,李凌,如果你們想離開,就儘管離去,我不會怪你們。」
紫嵐聽言激動起身道:「天女,請不要說這種話,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妳身邊。」
李凌也附和道:「沒錯,我與紫...我與月刀侍衛決不會棄天女而去,天女要屬下珍惜自己生命,屬下也請天女勿輕易放棄自己,有朝一日,屬下定能再見玄華天女於天之國內大放風采。」痴情者說完暗自尋思:「紫嵐,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離開妳。」

玄華面對兩名部屬忠心之展現,不禁感動至極,淚流滿面,少女縱有千言萬語想向李凌與紫嵐訴說,但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表達感激的心意。

當此之際,距離玄華三人約一公里遠的小土丘上,一雙冷冽的電目正穿越稀疏的林木間,緊緊盯視娟麗少女之身影。這名暗殺者手持狙擊弩,準星瞄向毫無警覺的玄華胸口,自言自語道:「竟於暗夜中升起火光曝露自己位置,看來第六千夫長也不過是個經驗不足的年輕小伙子。」
就在暗殺者將扣下板機之時,乍然從其後方傳來陣陣濃烈的殺意,驚疑者迅速轉身疾發一箭,此箭尚未射中目標,便已被犀利劍氣斬落。
暗殺者轉身後,方才看清來人,此人一身黑衣,背負散發冰寒之焰的墨劍,臉上愁眉深鎖,神色孤傲,不停溢出攝魂奪魄的強烈殺氣。
驚懼之人細觀片刻,猛地訝異道:「你是...」
話語未盡,孤傲之人肩頭微動,墨劍劍氣瞬間取下暗殺者首級,噴濺滿地赤豔,同時,身影隱匿消失在寂寥之黑夜中,徒留不歸遊子之遺憾。

而在營火處,李凌微微察覺一公里外之變化,於是凝神觀視,詳細察看遠方,直到確定沒有異狀才放鬆戒備。紫嵐見其神色有異,探問道:「怎麼?發現敵人蹤影?」
李凌搖頭回道:「不確定,剛剛似乎有股殺氣飄來,但現在已經消失,應該沒事。」
紫嵐聞言思索須臾,道:「待會我與你輪流守夜,保護天女安全。」
李凌答道:「不用,妳們好好休息,我會照應。」
紫嵐一聽眉角上揚斥言:「逞什麼強,你要倒下了,憑我一人如何能保護天女,該歇息時就好好歇息,現在不是看你展現男子威風之刻。」
玄華眼見紫嵐發怒,文聲道:「紫嵐,李凌也是一片好意,妳,會不會對他太兇了一點。」
痴情者靜靜承受月刀侍衛的責備,內心雖有滿腹委屈,仍是溫柔道:「我明白了,你我就輪流守夜。」
紫髮女孩低聲一【哼】,轉過身去,用腳輕踢地上小石。
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總是對李凌疾言厲色,或許,是害怕自己愛上對方吧!
玄華望著李凌可憐模樣,忍不住安慰道:「李凌,你別介意,其實紫嵐她不討厭你,只是這兩天大家都很不好受,所以心情不是很穩定。」
李凌張大雙目,奇道:「紫嵐她...不討厭我?」
月刀侍衛聽到玄華正要說出自己想法,緊張地道:「天女,不要跟他說那麼多。」
玄華淺淺一笑,揚起玉手撥弄秀麗的曼鬋,婉轉道:「有什麼關係,李凌不是外人,李凌,我跟你說,其實昨天因為戰事即將開啟,紫嵐不希望你分心,才會說她討厭你,我有問過紫嵐,她親口跟我說她沒有討厭你,所以你不要太難過,你們...還是可以的。」

痴情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霍地起身顫言道:「是...是真的嗎?紫...紫嵐,是真的嗎?」
月刀侍衛表情無奈,冷冷回道:「是真的又怎樣?我可先說清楚,我只是【不討厭】你,沒說我【喜歡】你,你最好不要有奇怪的幻想。」紫髮女孩說完偷偷望向清顏絕麗的少女,內心五味雜陳。

李凌欣喜若狂,對於紫嵐後面那句【沒說我喜歡你】聽若無聞,完全無視,逕自開懷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以為妳討厭我,現在...現在...唉!總之太好了!」雀躍者手舞足蹈,開始在營火堆旁唱著家鄉情歌。兩名女孩對於舞唱俱佳的李凌甚感訝異,沒想到堂堂第六千夫長的表演技藝竟是如此精湛,優美之旋律配合華麗的舞姿,深深打動兩名青澀佳人的心房。

絢爛過後,李凌氣滿志得地坐下,嘴裡依舊哼著情歌曲調,搖頭晃腦,好不逍遙,玄華則板起臉孔,假裝正經說道:「咳!我說,李凌啊!」
欣喜者見天女純真面容硬是要裝作老成姿態,不禁覺得好笑,但此刻他心花怒放,玩意驟起,便做作跪倒於地,矯揉言道:「屬~~~下在!」
女孩們瞧著李凌滑稽行為,【噗嗤】兩聲,笑了出來,玄華強壓笑意,繼續語道:「李凌啊!我們家紫嵐可是個好女孩,你千萬別始亂終棄,要一生一世疼愛她,守護她,你能做到嗎?」
李凌煞有介事答道:「回天女,屬下定當一生一世疼愛紫嵐,永不離棄。」

紫嵐承受一男一女的調侃,頓時滿臉羞紅,無措說道:「你們...你們...李凌,你竟敢跟著胡鬧...你...你...」
三人嬉鬧之聲,劃破漫漫長夜的幽寂,此刻,遭逢巨變的主僕,暫時忘卻尊卑的分際,也拋下塵世的煩憂。年輕男女們,盡情享受天地無私的擁抱,與自然性情之舒展。
就在營火堆旁,玄華、紫嵐、李凌,共同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也替未來詭侷的旅程,開啟了序章。

時至清晨,娟麗少女慵懶爬起身來,揉揉惺忪的雙眼,伸伸僵硬的懶腰,打個哈欠,環視四周,發現紫嵐和李凌早已清醒。只是兩人之間氣氛詭異,不知發生何事,玄華面帶疑惑問道:「紫嵐,怎麼了,跟李凌吵架嗎?」
月刀侍衛神情古怪,虛心應道:「沒...沒事,天女請勿多心,我與李千夫長沒事。」
玄華直覺蹊蹺,轉頭問向一臉無辜之人:「李凌,你跟我說,發生什麼事?」
這時紫嵐眼神狠狠瞪向李凌,似乎在警告某事,李凌滿腹委屈說道:「沒什麼,剛剛聽月刀侍衛訓了一些話,還要我不可向天女打小報告。」

紫嵐見警告無用,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快步走向第六千夫長處。
驀忽【唉呦】一聲,紫髮女孩用力踹了李凌一腳,隨即忿忿離開,留下愕然的兩人。
玄華輕輕嘆口氣,起身走向大樹,右手按撫粗糙的樹身,娓娓道:「李凌,感情的事,我不是很懂,從小到大,我也不曾嘗試談場戀愛,所以,我說的話不一定正確,但,有些事,我覺得還是跟你說說會比較好。我以為,紫嵐可能有心上人了,所以她才刻意與你保持距離,或許,她是怕傷害你,才會在事情沒有惡化之前,想盡辦法讓你斷念。我也不確定你該怎麼做會比較好,可是,我想,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選擇默默為她付出,就算,她所愛的人不是我。因為對我來說,愛,不是佔有,只要心愛之人能幸福快樂,其他,也就不那麼重要了。抱歉與你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李凌仔細聆聽天女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緩緩道:「敢問天女,可知紫嵐的心上人是誰?」
玄華以背靠樹,蹲下身來,手裡拿著樹枝在土上塗鴉,柔聲回道:「我不知道,紫嵐從沒跟我說過感情之事,也沒見過她跟誰比較要好,也許,是我想錯了,她並沒有喜歡的人。無論如何,她故意疏遠你是事實,不管原因是什麼,你最好能調整心態,儘管全意對她好,而不求回報,說不定有一天,她會被你真誠的情感打動,就算沒有,能夠見到自己所愛的人健康快樂,並在她身旁守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李凌心有所感,對於天女言論獲益良多,也確定自己搖擺不定之想法,而在十步外的紫嵐,躲在樹幹後面,聽完玄華之語,忍不住抱頭痛哭,低聲泣道:「我喜歡妳,我喜歡的是妳,我真的...好喜歡妳...」林間和風輕撫心傷之人的玉顏,帶走了淚水,卻帶不走無盡的悲哀。

數刻後,紫嵐心情回穩,抹去淚痕,整理整理自己儀容,才徐步走回燒盡的營火堆旁,面無表情,拱手說道:「天女,該出發了。」
玄華閃耀著動人星眸,望向一本正經的月刀侍衛,和聲問道:「紫嵐,妳還好嗎?臉色看起來有點不適。」
心傷者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淡淡答道:「屬下沒事,請天女放心,目前必須盡速離開天之國範圍,玄瓊一黨必定積極搜捕,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機。」
玄華點頭應道:「我明白了,李凌,我們出發吧!」
第六千夫長安靜地將繫在旁邊樹下的馬兒解開,牽至天女身邊,待天女坐上後,領著人馬遲遲前進。紫嵐隨侍在旁,一方面注意周遭動靜,一方面照應玄華需求,李凌雖不時偷瞄俊美玉顏,但始終不發一語,僅在紫嵐需要幫手時主動給予協助,而月刀侍衛總是僵硬地說聲【謝謝】。

玄華雖然想替兩人做些什麼,無奈感情之事外人難以插手,加上憂心眼前的艱苦困境,娟麗清容愁眉深鎖,默默無言。
三人一馬,便在幽寂的陪伴下,於林中小徑緩行,往天劍山邁進。

走沒多久,一條清澈小溪橫躺于玄華等人面前,在天女的要求下,由李凌護衛,讓兩名女孩能夠在溪水中清洗身上的污穢。
玄華大方解下銀色盔甲與內衣,走至溪中,只見圓潤稚嫩的雙峰與曲線玲瓏之少女胴體展現在天地之間,其絕世脫俗的美麗令萬物為之讚嘆,寰宇為之動容。
紫嵐被天女純真的性感所俘虜,不由自主凝視其雪白的肌膚與婀娜醉人之身影,呆若木雞,失魂落魄。直到玄華輕喚,才恍然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說道:「對...對不起...」
玄華笑靨如花道:「妳在說什麼呀?怎還不脫衣服,來,我幫妳洗背。」
紫嵐聞言羞赧道:「洗...洗背?」
玄華點頭道:「是啊,自己洗總是不方便,來,快把衣服脫了。」

紫嵐扭扭捏捏,半遮半掩地把身上輕甲與衣物退去,不習慣裸體的月刀侍衛以雙手擋住重要部位,滿臉紅潮。
玄華見狀揶揄道:「紫嵐,妳怕羞啊?呵呵...有什麼關係,我們都是女生。」
毫無機心的少女邊說邊走向些許無措的紫嵐,少女以手舀起清澈冰涼的溪水,倒向紫嵐玉背,一瞬間,無措者打個冷顫,隨即感應到一股溫存電流由脊間擴散至全身。
玄華以柔嫩雙手來回在紫嵐玉背遊走,雖然動者無心,卻是受者有意,慾望蠢蠢不安的女孩先是意識混沌,接著呼吸急促,她拼命壓抑自身奇怪的念頭,但始終無用。況且天女似乎沒有停止之意,仍是仔細搓揉被汗垢所覆蓋的身體。

可憐女孩微微顫抖,宛如地獄般的考驗正降臨其身,忽然,紫嵐下體傳來異樣感覺,嚇得月刀侍衛前踏數步,激起片片水花,氣喘吁吁道:「好...好了...應該洗乾淨了...」
玄華瞧著紫髮之人驚慌模樣實在好笑,她不懂因何洗個背都會如此激動,娟麗少女不加多想,挽起自己秀髮,轉身道:「換妳幫我洗了。」

此刻紫嵐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方從煉獄脫困,如今又必須再度跳下黑暗深淵。無奈者咬緊牙根,徐徐前進,伸出稍微失控的雙手,舀了些許溪水澆上平滑柔嫩的背肌,並推洗。紫嵐撇過頭去,避免直視少女誘人胴體,可惜,從指尖傳來的陣陣觸感,正在撕裂看似平靜的心房。如今,已是受者無心,動者有意。

紫嵐為免自己崩潰,加緊速度胡亂搓了幾下便說:「好了。」忐忑之人深怕天女說道:「不行!還沒洗乾淨,繼續!」
幸好玄華沒甚在意,逕自清洗自己身體,還說些無關緊要的女人話題,紫嵐皆含糊以對,與天女保持距離。

半個時辰後,佳人們沐浴完畢,上岸穿衣,玄華身心頓感清爽,開玩笑說:「李凌,你剛剛有沒有偷看我們洗澡?」
第六千夫長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問,愕然無語,跟著匆忙澄清道:「屬下絕無行此逾矩之事。」玄華噗嗤地說:「我知道,跟你鬧著玩的,李凌,你也去清洗一番吧。」
李凌稱是後走向遠處溪水邊準備盥洗。

紫嵐彎下身體,用手將濕漉漉的髮絲擰乾,道:「天女,越過山後,也許該與南冥劍聖一會。」
正當玄華欲答話時,流光瞬息間,遠方傳來迅疾的利刃破空聲,紫嵐猛然驚覺,髮絲一甩,月刀轉眼而出,身影飄忽,【唰唰】數刀將冷箭斬落於地。
同時,林中竄出大隊兵馬,約莫三四十人,手持弓刀劍槍各式武器奔馳而來,行進中還不時放出箭矢射向玄華。
紫嵐月刀在手防守滴水不漏,擋下所有取命箭矢,而在遠處溪邊的李凌也赤裸上身迅速趕到,援助被襲擊的女孩們。

沒一會兒,兵馬已將三人緊緊包圍,為首者白眉黑髮,神情桀傲,手執火紅炎槍,身材挺拔威武。他掀動厚實嘴脣輕蔑說道:「堂堂中軍千夫長竟於此地與前任天女主僕行苟且之事,真是讓人唏噓呀!」
紫嵐聞言大怒,喝斥道:「放肆!天女駕前竟敢出言不遜,該當何罪!」
桀傲之人不為所動,冷冷回道:「喪家之犬憑什麼大呼小叫,妳的天女很快就化為孤魂一縷。」
紫嵐尚未言語,李凌已經侃侃說道:「左軍第七千夫長東方焚,也不過是個臨陣反叛的懦夫,竟還有臉於此說三道四,看來玄瓊一夥果真物以類聚,盡是厚顏無恥的土狼,哪裡有肉就往哪裡鑽,也不管肉是不是腐敗難嚥,十足低賤的下等生物。」

東方焚旁邊副將聽到李凌羞辱自己長官,按耐不住正要發作時,桀傲者揚手示意勿輕舉妄動,隨後道:「想不到天之國最年輕的千夫長,口齒這般伶俐,就不知劍上功夫是否同樣超群。」東方焚群字落完,炎槍指向玄華,無情道:「殺!」
其副將聞令,立即率領兵馬圍攻而上,紫嵐、李凌兩人心知形勢凶險,絕技陡現,俊美女孩月刀脫手,一招【紫月東流】,圓形刀刃快速旋轉,夾帶利薄刀氣飛向來襲兵馬。
李凌則逍劍迅出,贊下【悠閒山水】,無拘無束的劍氣配合兇殘薄利的刀氣,瞬間斬下敵方七人首級,令來襲兵馬驚駭莫名,攻勢頓阻。

東方焚眼神稍稍訝異與讚許,舉槍飛身,一刃刺往手持逍劍之人。李凌不敢怠慢,施展逍遙劍法與火紅炎槍纏鬥,同刻,東方焚副將也續開攻勢,兵馬朝天女兩人進逼。
紫嵐震怒大喝:「放肆!!!」隨即高舉竄回手中的紫月刀指向天際,豪情道:「紫月.彎刀.刀窮殘心。」語畢,無數紫色刀流自刀尖上亂射而出,剎那間現場哀鳴遍野,屍塊血流四賤,玄華望見這悲慘景象,趕緊轉頭閉眼,不忍觀視如此殘酷局面。

東方焚副將為躲避致命刀流,隱身馬腹之下,等危機一解,倏地欺身向前,一劍刺向中門大開,破綻驟現的紫嵐。
紫嵐閃避不及,嬌哼一聲,對方長劍貫入流麗身影左胸,立刻重創月刀侍衛。
然而,堅毅女子面無所懼,月刀神速右橫......
神情驚恐之副將聽著奇怪的骨肉切離聲,還沒會意,首級,竄升而上,騰飛于空十數公尺,而那失去憑依的頭顱嘴角似乎微微合開,不知說些什麼。

至於在旁纏鬥之李凌聽到紫嵐嬌哼,一個分神,險險被炎槍掃中,待斜瞥天女正替掛心之人治療後,才重新架好態勢迎戰勁敵。
那東方焚不愧為沙場老將,眼見部下全滅,絲毫不為所擾,炎槍舞得虎虎生風,不斷挑刺對方要害。
李凌左移右挪,逍劍在炎槍周圍轉動,以巧勁化開敵手猛烈槍勢,兩人戰得是平分秋色,旗鼓相當。
頃刻間,數百招已過。東方焚見久攻不下,內勁灌入槍身之內,炎槍立刻散發炙熱火燄,高溫燄流鋪天蓋地籠罩逍劍之主,蠶食暗消其真氣元功。
李凌一方面要抵禦強悍招式,一方面又必須承受吞噬真元的高溫燄流,一時之間氣血滯礙,呼吸不暢,劍上威力也稍減數分,頓落下風。

東方焚瞧此舉奏功,更是催運內勁,加強炎槍攻勢,李凌無奈,以真氣【唰】的一聲引出遙劍,雙劍在手,眼神忽變,儒雅身影飄飄瞬動,以電光之速展開迅捷劍招,只見他不停往來桀傲者周身方圓,刺、斬、削、抹,攻得東方焚是手忙腳亂,應接不暇,險象環生。
正當勝負將要揭曉之際,左軍第七千夫長猛地舉槍刺向地面,狂吶:「炎之焚!!」頓時桀傲者四周燃起兇猛火燄,往外擴散,逼退身影飄飄的對手。
其一招未盡,一招再出,炎槍力拔而起,人兵一線彈射疾飛,威嚴道:「炎龍泣火山嶽破!」僅睹桀傲者人槍合一,化作浴火炎龍,張牙舞爪向李凌逼命而來。
李凌神情憂苦,輕嘆言道:「師父,徒兒不肖...逍遙劍法禁式--滅絕天地之混沌神光。」隨著光字之音上揚,逍劍遙劍交錯於李凌胸前,雙劍劍身立時白芒大作,形成螺旋光洞,就在炎龍光洞交會之際,一陣尖銳刺耳的【嗤】聲,狠狠地撕裂在場眾人之心神。
怒潮過後,李凌雙劍負背,瀟灑佇立,東方焚已化成無數灰燼,隨著清風飄揚在美麗的地境,而所有的恩怨情仇,皆跟著清風一起,煙消雲散,不留影蹤。
李凌雖感自責,但此刻絕非自怨之機,第六千夫長快步走到紫嵐身邊觀視其傷勢,發現紫嵐受創情況比想像中嚴重。
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與肺臟,導致紫嵐咳血頻頻,痛苦難當。還好玄華運行天女之力即時醫治,點點柔和螢光自白皙玉手不停冒出,螢光似有意識,全數往傷口處聚集、鑽入,而且慢慢帶出貫入的長劍。

不到一盞茶時間,侵入女孩胸口的兵刃便已拔起,出血也慢慢止住。
又過了片刻,紫嵐傷口已經完全癒合,玄華也收起天女之力,合眼調息緩道:「李凌,紫嵐已經無礙,但是她剛剛流失不少血液與真元,所以還很虛弱,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再離開。」
李凌恭敬回道:「天女,此地不能久留,敵人可能就在附近活動,依屬下之見,請天女委屈一下,讓月刀侍衛與天女共乘一馬,由屬下牽行。」
紫嵐聞言掙扎起身,忙道:「不用了,我很好。」
逞強者臉色慘白,手腳無力,還沒站穩便往旁倒去,玄華趕緊摟住紫嵐,少女身上的幽香霎時滲入月刀侍衛鼻中,令其思緒一蕩。

玄華無察紫嵐異狀,將她擁在胸口溫柔撫摸其髮和顏道:「別推辭了,妳要趕快好起來才能保護我,不是嗎?」
紫嵐臉頰依著軟嫩酥胸,靦腆答道:「屬下遵命...」

於是李凌將上衣戰甲穿好,牽來坐騎,先讓天女上馬,再把月刀侍衛扶坐在天女前方。玄華緊緊抱住略感無措之人,怕她一不小心摔落於地面受傷,至於紫嵐則忐忑不安地靠在少女懷裡,沉浸於做夢都不敢奢求的幸福下。
李凌見兩女坐穩,文聲道:「出發了!」隨即帶領馬兒前行。

三人越過水深不逾膝的小河後,慢慢往目的地前進,經歷方才惡戰,玄華雖感震撼不忍,但心知自己不能退縮,否則替自己犧牲性命的軍士豈不白白浪費一片忠膽赤誠。想到此處,玄華不由自主緊縮雙手。可憐紫嵐不明就裡,惴惴不安承受使她情迷意亂的溫存。

一路上,溫暖和風徐徐,小徑兩側景色優美,多少撫慰了三人悸動之靈魂,在行進兩天後,紫嵐已經完全恢復元氣,也多虧李凌幫她準備營養美味的食物,才讓她能在短時間內復原。這兩天對月刀侍衛來說,就像身處天堂之中一般,直到現在她都還不太相信,自己能得到如此令人醉心的幸運。


時至玄華一行遇襲後的第三天清晨,三人依舊向目的地前進,紫嵐此際已經能下馬獨力行走,玄華望著前方逐漸壯大的山脈,問道:「快要到天劍山了吧?」
李凌點頭答道:「今天傍晚應該就能抵達山腳下了,不過入山之後就更難行走,屆時恐怕得請天女下馬,因為馬兒無法上山,要是天女體力承受不住,可由屬下背負天女越過山峰。」
玄華紅著玉顏,微笑說道:「我才不要給你背呢,男女授受不親,要背也是給紫嵐背。」
紫嵐惶惶應道:「屬...屬下遵命。」

兩女一男邊走邊聊,一會談到各人興趣,一會聊到李凌過去,原來李凌本是個富家少東,之前個性頑劣,常在鄉里內仗勢欺人,打架鬧事無一不精,常帶給眾人莫大困擾。直至十五歲時,家中發生巨變,父親生意失敗自殺而亡,母親改嫁,自己與繼父相處不來,便拎著行囊,展開浪跡天涯的生活。
他兩年內走遍天之國各地,接觸了不少人事物,靠著以前自己攢下的值錢細軟,湊合應付旅費,日子倒也過得逍遙寫意。
十七歲那年的某天,李凌想見識天劍山脈的雄偉險峻,就一人來到山腳下,準備征服此山,剛開始還沒什麼困難,年輕人靠著強健身體輕鬆攀爬而上,可是沒想到越上去越加陡峭凶險,李凌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傲氣,花了三天才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上,幸而山腰上有一處平坦之地可供休息,且那裡泉水花果甚多,正好解決了年輕人食物飲水的需求。

正當李凌伏在小潭邊喝水時,驀然聽到小女孩的尖叫聲,李凌趕忙衝向聲音來源,更納悶此地怎會有小女孩出現,在迅速抵達聲音來源之地後,呀然驟見一頭長相奇怪的猛獸,齜牙咧嘴盯視前方獵物。
猛獸虎不像虎,狼不似狼,一身灰色皮毛,體型長三公尺有餘,高過一公尺半,尖耳圓頭,目大如碗,頂上竄出兩條奇特觸鬚,約莫兩公尺長,與皮毛同色,不停搖擺抖動,甚是詭異。越發讓李凌驚駭者,乃小女孩年齡大抵七歲八歲,一頭紫髮。
雖然天之國有少數人也擁有紫色頭髮,不過奇就奇在小女孩瞳孔也是紫色,連皮膚都泛出微微紫光。

十七歲少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種,內心震撼著實不小,因此遲疑了片刻,等恍然警覺現下不是發呆之際時,猛獸一撲而上,張口咬向小女孩頸部。
千鈞一髮,李凌身影倏竄,一腳踹往猛獸腹部,畜牲吃痛往旁躍去,斗大眼睛瞪住妨礙自己進食的不速之客,嘴裡不斷發出沉重低吼,腳步慢慢騰娜,調整攻擊態勢。

同刻,小女孩手指李凌,慌張說出一連串急促的語言,李凌竟然一字都無法聽明白。正感奇怪,猛獸趁隙迎上,一爪掃過李凌胸口,鮮血瞬間噴出。
負傷之人耐著疼苦,握拳猛力擊打怪獸眼球,但聞哀鳴聲起,龐然大物左眼眼球被拳頭擊碎,後退數步,全身扭曲擺動,顯現痛楚的樣子。
李凌按撫受創部位,搖搖晃晃站立不定,雖想上前繼續與畜牲搏鬥,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反倒是這頭畜牲,重新站穩後又發動攻擊,利牙對著李凌右腰咬去,負傷者悶哼再度被創,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

玄華聽到此處,內心【撲通撲通】地跳,急急問道:「然後呢?李凌你沒事吧!有被怪物吃掉嗎?」
乍聆天女之語,月刀侍衛與千夫長會心一笑,李凌調侃而言:「若屬下已被吞吃入腹,敢問天女,此刻是誰在向您陳述塵封往事?」
玄華聞言面紅耳赤,才知自己說了傻話,李凌則繼續道下去。

喪失意識之人不知昏迷多久,清醒時已身處一間石屋內,屋內家具皆用石材鑿刻而成,擺設樸實大方。
李凌緩緩起身,胸口與腰部傳來陣陣劇痛,不禁呻吟數聲,房間之外的人聽到音響,乒乒乓乓踏著輕快步伐奔進,李凌一瞧,是那個自己想要搭救的奇怪小女孩,他心中頓然尋思道:「原來小妹妹平安無事。」跟著問道:「這是哪裡?」

小女孩笑臉嘻嘻,依舊口操令迷惑之人不解的言語,說完便轉身奔出。李凌滿心疑問,可也無人能解答,就在他準備下床之際,從門口走進一個英氣勃勃的男子,男子大概四十幾歲,五官俊逸,身材挺拔,神色有點不屑,唯一讓李凌震撼的是,此人同樣紫髮紫瞳,皮膚泛出紫色光采。
俊逸男子語氣微嗔,道:「傷未癒,躺下!」
迷惑者心中大奇,也大安,奇者乃對方竟能說出自己能理解之語言,安者是幸好溝通不成問題,但更怪的是俊逸男子語氣中隱含令人敬畏的力量,李凌聞言立刻躺下,不敢拂逆。
他續道:「待會吾女伺候汝用粥,汝勿起逾矩心念,否則利劍取首,絕不留情!!!」
語畢飄然轉出房門,姿態甚為灑脫。

這下李凌真的陷入數百里迷霧中,層層疊疊的怪事令其傷透腦筋。第一,為何世上有此等長相之人。第二,對方似乎有著自己專屬語言。第三,俊逸男子雖能說出自己使用的語言,但用語方式似乎又跟自己有些許不同,難道對方是文之國學者?看起又不像。第四,什麼叫做勿對其女起逾矩心念,其女最多也不過八歲吧!鮮少有人會對八歲女童產生興趣,為何他會刻意撂下此話,委實讓人不解。

少年尚未理清思緒,小女孩即已捧著香噴噴的肉粥走進,一屁股坐在他床邊上,示意李凌起身。
傷者用手勢表明自己可以獨力用粥,可是小女孩卻左手端碗,右手叉腰,搖頭說了一連串怪異的話。受創之人再笨,也清楚提議已遭否決,只好乖乖就範,讓小女孩餵粥。
於是李凌就在石屋內安心養傷,日常生活所需都由小女孩一手包辦,其父偶爾會來探視,每次總警告李凌不得染指其女,說也奇妙,女童小歸小,做起事來可不含糊,無論打掃煮飯縫製衣服,無一不通,李凌破損的外衣也是叫她給補好的。有一次他甚至遐想,如能娶到那麼能幹的妻子倒也幸福,此念一動,隨即浮現利刃穿越自己項頸的畫面。
汗顏者敲敲腦袋暗道:「還是性命要緊!」

半個月後,李凌已能下床行走,除了劇烈動作時創口仍會隱隱作痛外,傷勢已無大礙,而李凌與小女孩此刻已能作簡單溝通,她甚至吵著李凌教導他所用之語言,小女孩父親還為此事與她大吵一架,不過在其楚楚可憐的淚眼攻勢下,俊逸男子終於屈服,臨走前同樣撂下狠話:「誘騙吾女感情者,格殺勿論!!!」
小女孩獲得父親應允,興高采烈地同李凌學習,其天資聰穎無雙,不到一個月就能與李凌答對如流,毫無窒礙,也直到此時,十七歲的年輕人從小女孩口中得知驚人事實。

小女孩本名喚做【艾爾婕麗】,在其族語是微風之女的意思,艾爾婕麗屬於【凡因碧寒】族,凡因碧寒則為光明之意,其族族民非常稀少,全風翔地境加起來可能不足一千人,且散居各地,平常鮮少往來,他們最大特徵便是紫髮紫瞳,年齡可以活到一千歲以上。
也就是說艾爾婕麗雖然看似八歲女童,不過實際上已經七十七歲,而其族之人要到一百六十歲後,性徵才會慢慢成熟,始能生育。

艾爾婕麗父親名叫【凱特達斯】,他之所以討厭李凌,除了於上古時,凡因碧寒族曾被人類殘殺外,最重要因素是三十多年前,艾爾婕麗的母親【薇】愛上了凱特達斯的人類好友蘇惟,並與他私奔。
從那件事情後,凱特達斯便不再相信人類,認為人類都是會拐騙女子的奸徒。艾爾婕麗雖然常常勸慰父親,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也難以預料,但凱特達斯始終都覺得是蘇惟存心搶走他心愛的妻子。

聽完這些匪夷所思的事實,李凌低頭陷入沉想,久久言語不能,艾爾婕麗望著發呆之人,突然撲向前去,摟住李凌左手,作勢欲親吻其臉頰。豈料凱特達斯霍地走進房間,撞見此幕,俊逸者瞬間怒眉挑動,指劍倏發刺向李凌印堂。
一男一女被這忽來變故嚇了一跳,艾爾婕麗匆忙以身擋下父親殺招,凱特達斯緊急收招並疾言厲色責備愛女,兩人大呼小叫,語詞激烈交鋒,只可惜無辜之人完全不懂他們所言為何。

爭吵片刻後,艾爾婕麗纖細手指點住頸子,神情堅決地說了些什麼,凱特達斯見狀仰頭長嘆一聲,慨然道:「罷了!天意使然,吾又能何如?」說完轉身而去。
小女孩則倒向李凌懷裡,緊緊擁住其軀,放聲哭泣。

面對艾爾婕麗舉動,李凌倉皇無措,雙手尷尬停在空中,不知該怎麼做,直至嗚咽的她說道:「抱我。」忐忑者方才擁住小女孩,輕拍安慰。
過了半時辰,艾爾婕麗依依不捨離開李凌懷中,講了些不要緊的話,便步出房門,徒留一臉無辜之人。

數日後清晨,艾爾婕麗進房將李凌帶出石屋,石屋位於山脈接近峰頂處側邊的平坦山坡,坡上可眺望天之國南部各地,包括泣血原,天南丘陵等,遠遠看去甚是遼闊動人。
李凌一出石屋就見到凱特達斯殺氣騰騰,單手負脊背對李凌而立。不安者轉頭觀察艾爾婕麗臉色,卻是優遊自在,怡然大方。他忍不住拉拉小女孩衣袖,以眼神詢問何事。
艾爾婕麗朗聲說道:「我爸爸有話跟你說,你放心,是好事。」

忐忑者聞言雖些許寬心,仍是戰戰兢兢走到凱特達斯背後,等待訓示。騰騰殺氣男子也不轉身,直接言道:「跪下!」
李凌不加思索,雙腿一落。凱特達斯繼續說道:「三叩首!」
滿腹狐疑者雖感莫名,仍是【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凱特達斯再道:「起!」
李凌獲令趕緊立身站定。此時艾爾婕麗之父才正色言道:「汝即日起為吾徒,吾將授汝逍遙劍式,汝必克盡心力,參悟劍法奧義,如有怠惰情事,定罰不饒!」
就這樣,李凌莫名其妙當了凱特達斯的徒弟,自那天起習練逍遙劍法,學成之後便下山,無意間剷除了百人盜賊團,因而受到燕將軍賞識,提拔為千夫長。

玄華了解了李凌過去後,內心澎湃激盪,沒想到世上竟有凡因碧寒之存在。
娟麗少女以右手食指輕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紫嵐,難道妳也是凡因碧寒族之後裔嗎?」
月刀侍衛恭敬回道:「稟天女,屬下不知,屬下自小為父母所棄,是燕將軍將我扶養長大,並託人傳我武藝,對屬下來說,燕將軍就是家父,家父也從未說及身世之事。」
其實紫嵐在聽到千夫長說至凡因碧寒族時,內心便起了不小震撼,但也沒人可以求證,就算在乎,也是無能為力。
李凌則跟著答道:「天女,屬下第一次見到月刀侍衛就有所懷疑,曾經請教過燕將軍,將軍也說不清楚月刀侍衛的身世。」
玄華點頭柔聲說道:「原來如此。」

紫嵐猛地想起一件事,急問:「李千夫長,你說天劍山地勢險峻難行,那我們能夠帶天女過山嗎?」
李凌回道:「放心,在山上那幾年我已經摸透那裡地形,之前是選了一條最難爬的路經,才會如此費力,有其他較為平緩路線可供行走,可是有幾處可能還是需要妳背負天女攀過。」
紫嵐頷首輕語:「嗯,那就好。」

隨著相互閒聊打發時間,三人不知不覺抵達天劍山下,此刻太陽也已西落,玄華一行決定在山腳下過夜,明天再行上山。
李凌於休息處附近打了些野味,烤熟分與兩女食用,三人吃完則圍坐小火堆旁聊天。
玄華對李凌過去興趣濃厚,開口問道:「李凌,你說那時與猛獸搏鬥後便失去意識,那是被誰救至石屋的?」
李凌搔搔頭略微害羞答道:「烏龍一場,烏龍一場,是艾爾婕麗救屬下的。」
語畢紫嵐與天女面色愕然,滿心疑惑地齊言:「是小女孩?」

第六千夫長緊抱雙膝而坐,將頭置於膝蓋上無奈回道:「其實艾爾婕麗武功高強,但心地善良,尖叫是想要那頭黑噬虎離去,她不忍心傷害牠,當時她所說的一連串難懂言語,就是要屬下快跑,她可以應付這頭猛獸,可惜我無法意會,反倒成了累贅,令屬下汗顏不已。」

兩名佳人頂著被風輕輕揚起的秀麗髮絲,瞪大眼睛聽著事實真相。
忽然,紫嵐莞爾,玄華噗嗤,女孩們不禁竊竊私笑,低聲嘻嘻。隨後按耐不住,終於捧腹大笑,縱心哈哈,玄華更是笑倒在地,一口氣險險轉不過來。
儒雅者赤紅俊美面容,無可奈何地承受兩女不含惡意之恥笑。

天女斷斷續續道:「呵呵...第...一次...呵呵...英雄救美...聽到...呵呵...反被美救...呵呵...真有趣...呵呵...還重傷...呵呵...對不起...這樣好像有點過分...呵呵...可是...忍不住...狗拿耗子...呵呵呵呵...」
李凌搖首嘆氣,隨意撿起地上小石丟向遠方,打發這段尷尬時間。

而距離此處約三公里之地,一身材剽悍,獨眼禿頂,身扛青色偃月之武官,正對排列整齊的士卒們訓話:「各人檢點自己裝備,繫好箭筒,查看箭枝數量,一刻後出發。」
卒士總共四十五人,每九人為一隊,每人皆配有戰鬥弩,此弩威力強大,一次可連發四箭,且裝填時間短,射程長,貫穿力大,可說是袖珍版的連弩。
至於真正連弩則體積甚大,須架於特製台車上才能發射,一弩要五名兵士操作,一次可擊發上百枝弩箭,除了裝填時間外,射程與威力都較戰鬥弩優異數倍以上。

就在這隊兵馬整裝待發,不知欲執行何種任務時,乍然,濃濃殺氣,籠罩於兵馬四周,不僅士卒們一陣哆嗦,連馬匹都因驚嚇發出急促嘶鳴。
面對颯然變異,獨眼禿頂武官霍地轉身斥道:「來者何人!!」
此時但見距其二十步處,孤傲黑色身影背對兵馬而立,身上所負墨劍吐出令人膽顫之冰寒烈焰。一眼望去,好比死神降世,惡魔臨身。

武官見來者不善,決意先發制人,朗聲命道:「格殺!!!」
軍令陡出,士卒們動作整齊劃一,取弩、上箭、拉弦、固定、揚弩、瞄準、扣板機,所有步驟在五秒內完成。
只瞧那上百枝弩箭傾射而出,如漫天花雨般吞噬孤傲身影,孤傲身影肩頭微聳,墨劍迸出無數犀利劍氣,盡殲致命危機。

獨眼武官睹況嘆道:「高手!!!」
而黑色死神招不停歇,利芒續發,瞬間砍下十數粒人頭,嚇得大隊兵馬屁滾尿流,內心紛紛暗詫:「莫非是地獄勾魂使者?」
禿頂之人明白對方實力莫測深高,當下青色偃月狂劈破地,一股猛烈渾厚刀勁,激起上竄塵流,沿著土表前進,強襲黑衣劍客。黑衣劍客身影不移,神情淡漠,墨劍【唰】地拔空而起,畫了一道優美弧線,刺入地面數寸,擋住渾厚刀勁,
同刻,劍身閃出兩股銀虹,其一指向獨眼武官,武官旋轉青色偃月化消攻勢。另一直逼蹙竦兵馬,再斷首級十數顆。

這下殘餘士卒心膽俱裂,哪敢逗留現場,也不知誰惶惶一呼:「鬼...鬼...鬼神呀!!!大家快條命啊!!!」
登時殘兵亂軍紛紛丟盔棄甲,連滾帶爬,慌忙逃離鬼神視線範圍。
沒多久,便只剩下禿頂武官,鐵青著臉,怒視孤傲身影,忿忿道:「閣下到底是誰,為何將我部隊殺得滅膽而逃?」
孤傲身影聞言漠然無語,唯有立於地上墨劍,散出陣陣寒芒。

武官憤不可遏,舉起青色偃月狂喊道:「可惡!!!吃我這招,裂空青偃。」
語畢剽悍者揚刀橫斬,刀氣縱橫迅出,猶如劈開空間般,蓄含強大威力,平飛迎向孤傲身影。孤傲身影不為所動,墨劍輕輕騰起,轉了一圈後劍尖噴洩銀芒,點往威猛刀勁。
【碰】的一聲,兩氣相交,剎時轟然炸裂,揚起漫天土流,餘波還將剽悍者震退數步。
至於那孤傲身影則屹立依舊,文風不動。

但見禿頂武官直眉瞪眼,右手托著大刀,左手指向對方,怒髮衝冠地道:「你...你...你...啊~~~~~~~死來!!!」
喪失理智者撲向黑色死神,偃月刀如狂風暴雨一樣往其軀砸落。而死神形影飄飄,執劍在手,詭妙身法遊走於對手四周,自在從容。
無論獨眼武官如何猛攻,也難傷眼前可恨敵人一分一毫。因此他越戰越忿,越鬥越憎,不停加強刀上勁力,恨不得將其抽筋斷骨,五馬分屍。
再看孤傲身影,僅閃不攻,似乎存意戲弄盛怒之人,就像貓兒玩弄獵物一般,讓牠慢慢痛苦而亡。
面對敵手輕蔑行為,武官忍無可忍,放聲狂吼:「惱啊~~~~~~~~~~~~~~~青偃一刀江河盡!」
只瞧意識散亂者,豁出最後氣力,劈下空前絕後一刀,偃月刃上溢出青色光流,隱含撼天之勁,快速朝死神首頂斬落。
眼見對方將頭破漿流,從中裂半,死神竟突然消失身影,瞬間移到駭異者背後。
駭異者刀式未完,恍然言道「你是...」語沒盡,命已斷,墨劍輕斬絕人寰,身首異處誰能歎。

至於那孤傲身影...神情仍是漠然冷淡,他輕輕返劍入鞘,隨即消失於暗夜籠罩之滿地血腥中。

而遠處天女一行,李凌凝視慘鬥發生方向,甚感詭奇,這是他第二次察覺陌生又帶點熟悉的殺氣,此時兩女也差不多已經嘲笑過癮,紫嵐看到李凌神色轉變,緊張問道:「怎?敵人?」
第六千夫長搖首答道:「不清楚,遠處有奇怪氣息,這是第二次感受到,現在已經消失。」
月刀侍衛低頭,面色轉凝,雙手交錯於胸言道:「要去查看嗎?此地我照應。」
李凌回道:「暫時不用,附近應該沒人,有異時再應對。」

娟麗少女瞧兩名部下時時替自己擔憂,緩緩站起,深深一鞠道:「玄華不才,帶給你們不少麻煩,非常感謝你們在我困頓時支持我,保護我,我沒有可以報答的東西,只能在這裡,跟你們說一聲——謝謝。」
主上突然之舉嚇壞了千夫長與月刀侍衛,兩人慌張急言:
「別...別這麼說...」
「天...天女...這是...這是屬下職責...」

僅視玄華挺直嬌柔身軀,抬頭仰望星際,陰美月光映照清玉朱顏,迴射點點燦爛靈光,其天仙夢幻般的姿色,令兩名部屬,目瞪神呆,讚嘆極甚。
少女拱手向天祈禱,誠摯說道:「風之靈,地之語,吾願獻出聖潔之力,滋潤吾境子民,使其心常靜,意永寧,邪不近身,魔難阻行。」
隨著祝文朗誦,天女全身泛出無數螢光,螢光靠向李凌、紫嵐,由其皮膚表面滲進體內。
頓時兩人神明意清,無限舒暢,陣陣妙難言喻的快感,一次次於男女體內激盪,翻騰。
就像乘風翱翔在寬廣夢鄉上,無拘無束,自得逍遙。

須臾,玄華完成祝福儀式,千夫長與月刀侍衛立即跪地道:「承蒙天女加持,屬下感激不盡,我等必誓死追隨天女,永不叛離。」
娟麗者扶起兩人,悅色言道:「不用多禮,你們就像我朋友一樣,很高興有你們陪伴。」
就此,主從便在明月見證下,交流彼此最真誠的情感。
休息一夜後,三人開始攀登天劍山脈,李凌拍走為眾人辛苦多日的坐騎,希望牠能有更自由,更美好的未來。

天劍山山勢險峻,坡度陡峭,雖然千夫長已經選了一條較易行之路徑,但對玄華這樣的柔弱少女來說,仍是一種沉重挑戰。
她咬緊牙關,一步一足,跟隨李凌腳步往山頂前進,有好幾次踩到鬆軟沙石,結果失去平衡倒下。還好紫嵐在其後照應,適時予以幫手,每攙扶一次,紫嵐便多一分滿足。
深情女孩看著玄華香汗淋漓,微笑道謝模樣,其內心,好甜,好美,好幸福。
她甚至希望時間永遠停在此刻,山,爬不完,手,扶不盡,自己與天女,永永遠遠,都像現在這樣親密。
無奈幻想終歸是幻想,三人努力一天,已經攀上了約四分之一的高度。千夫長李凌,找到一處合適山壁,運使逍遙劍式鑿出可容納四人的小山洞,讓天女與月刀侍衛於其中歇息,自己則找些木枝樹葉,替兩人生火取暖,畢竟山上入夜後較為寒冷。
升完火李凌又轉出山洞,張羅些食物與飲水,忙進忙出好一陣子後,他才安心守在洞口休息,調整自己疲憊的身心。

紫嵐與李凌輪流守夜,安然平穩度過了在天劍山第一個夜晚。翌日早晨,三人繼續上攀,由於越往上越陡峭,紫嵐更加小心看顧天女安危。
行至中午,忽而虛空響起破天龍鳴,玄華一行猛然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條綠色飛龍,長過三十公尺,頂載一名綠甲騎士,盤旋於眾人上方不遠處。
李凌紫嵐眉頭一皺,同聲道:「龍眾?」話尚未完,綠龍張嘴吐焱,巨大火球急劇落下,三人悾然,危機一瞬...

李凌逍劍迅出,劍氣速發,硬生生將逼命火球斬成兩半,使其分別落在眾人兩側,並爆炸掀起震波與碎焰。
而紫嵐月刀輕騰旋轉,螺形刀流擋下碎焰與震波,周護其主及同僚安危。
此時儒雅者遙劍再起,一道鋒利絕倫劍光竄向綠龍下巴,從下至上貫通,兩聲慘呼...龍與其主皆氣絕隕落而下,墜喪紅塵。

正以為危機解除之際,天空四方竟又分別出現四條綠色飛龍,張牙舞爪乘風飛來。李凌怒道:「糟糕,剛剛他已通知同伴,這裡地形崎嶇,對付一隻已然勉強...」
就在千夫長與月刀侍衛束手無策時,白雲相襯之碧落,乍然傳來稚嫩又清亮的詩號:

「天蒼淚 雲舞風 一劍逍遙氣如虹
     半生情 半生夢 一生情夢黃土封 」

李凌聞聲臉色大喜,三人一齊望向吟詠之人,但見紫瞳清秀之小女孩,身穿奇特鮮豔服飾,雙手負背輕立劍身,以真氣御劍飛行於空。
她朗聲柔道:「大膽飛禽,竟敢於此地放肆,還不速速離去,以免慘遭橫禍。」
本該威嚴恫赫之言,由稚嫩婉轉語氣說出,毫無震撼說服之力,反倒多了幾分可愛與天真。

龍眾雖對飛天女童感到訝異,可是仍不畏懼,四名騎士操縱綠龍向不速之客發動猛烈攻勢。兩龍負責遠方吐焱干擾對手行動,另外兩龍則近身纏鬥企圖以龍爪撕裂女童。
玄華見狀急道:「快去幫助她!」
紫嵐意欲出手時,李凌阻止道:「不用,龍眾自討苦吃,勝負馬上揭曉。」
隨即女孩全身燃起冰炎,可愛小手劍指輕揚,瞬,寒冰劍氣四射,龍眾轉眼凍結,變成冰像墜落山坡,著地時應聲碎裂,粉身破骨。

玄華紫嵐呆若木雞,試圖理解剛剛情況,兩人還未回神,小女孩高速迎面飛來,劍沒止定,便飛撲在李凌身上,緊緊抱住開心道:「李凌,真的是你,你來看我對吧!為什麼那時候要不告而別呢?我好想你。」在場其他兩女見到這等情況,心下些些了解端倪,看來千夫長隱瞞部份事實。
至於李凌則尷尬不安,一直想把清秀女童推開,女童不依,撒嬌道:「為什麼一直推我,我們好久沒見面了,讓我多抱你一會。」邊說邊加強雙手力道,死也不肯放開。
彆扭者被她束得呼吸困難,沉聲說道:「有...有人在看...快放開,我不能呼吸了.......」
小女孩這才鬆開兩臂,轉頭望向玄華紫嵐,當她眼光落在月刀侍衛身上時,立即神情駭異,手比紫嵐,顫聲言道:「媽...媽媽...」此言一出,晴天霹靂,眾人心頭宛如被巨石砸到。
李凌結結巴巴,不敢置信地說:「紫嵐...紫嵐是妳媽媽?」
月刀侍衛更是其妙莫名,自己什麼時候生個孩子,自己都不知。

就在現場,鴉雀無聲片刻,小女孩才放鬆緊張神情道:「認錯了,眼睛顏色不一樣,而且媽媽比較高。」
這時眾人才知是誤會一場,不過兩女一男心中卻有另番設想。
李凌恭敬道:「稟天女,她就是屬下所言之艾爾婕麗,麗,這位是天之國現任天女--玄華,旁邊是天女侍衛,紫嵐。」
其實兩位朱顏也早猜到小女孩是大名鼎鼎的艾爾婕麗,只不過跟想像有點差距。
真實的艾爾婕麗雖然稚氣,卻是微微散發出成熟女人的嫵媚與嬌艷,言行更是膽大到令人有點不知所措。

而艾爾婕麗仔細端詳玄華,還在其身旁走了一圈,看前看後說道:「天女是什麼東西?是美女的意思嗎?她的確長得很美麗,喂,妳叫玄華是嗎?」
紫嵐見小女孩無理,厲聲斥道:「放肆!!!」
李凌則以手托額,搖頭輕嘆。
玄華示意紫嵐無妨,溫柔回道:「嗯!我叫玄華,原來你就是艾爾婕麗,曾聽李凌談論過妳,他說妳心地善良又武功高強,妳比我想像中更加漂亮。」
天真女童一聽對方說自己漂亮,也知道李凌對她讚譽有加,不禁心花怒放,一把撲向玄華喜道:「妳也很美,我喜歡妳,李凌真的說我心地善良又武功高強嗎?以前他從沒對我說過,我好開心。」娟秀者輕輕擁住嬌小身軀,實難接受女孩已經八十幾歲。

在旁第六千夫長暗暗覺得好笑,天女隨便幾句就讓艾爾婕麗卸下心防,把天女當成好友,還真是好哄。
李凌趁勢語道:「麗,有事請妳幫忙。」忐忑者邊說邊望向月刀侍衛,心想自己一片深情如今大概已在對方心中化作烏有。
艾爾婕麗轉頭回道:「什麼?」
於是沮喪之人將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遍,也把三人要翻越此山的決定告知。
率真女童聽完後痛哭流涕,抱著玄華道:「原來妳被姊姊背叛,好可憐,妳放心,我會幫助妳越過天劍山,而且我決定了,要跟著李凌一起保護妳。」

這下第六千夫長天旋地轉,沒想到事態演變至此,趕忙道:「麗,師父不會答應的。」
艾爾婕麗拭去淚痕,破啼微笑道:「放心,爸爸很疼我,我說要去就一定會去。」
紫嵐見艾爾婕麗乃性情中人,喜怒哀樂絲毫不加掩飾,暗自羨慕,自己永遠也無法做到如此,許多想法只能壓抑在心裡,獨自承受。

李凌清楚師父愛女所言非假,他沒想到偷雞後果,是招來一隻麻煩小雞,天下果真沒有不勞而獲的事。運氣不佳者只能無奈嘆息,好好想想未來日子該怎麼過。

娟麗少女未料清秀女童豪爽便決定要與自己同行,猶豫地說:「艾爾婕麗,妳的好意我很感動,但是未來旅程非常危險,要是妳發生意外,我想,不僅是我與李凌,妳父親也會十分傷心的。」
艾爾婕麗快意答道:「放心,我不怕危險,要是我死了,爸爸會替我報仇,總之,我一定要跟著李凌,不讓他再離開身邊,」

玄華還想說些什麼,率真女童不等她開口,逕自牽住天女玉手,連拖帶拉領著玄華走向剛從天空被主人遺忘而墜下之長劍。
任性者示意玄華站在劍身上,娟麗少女難以推辭,僅能順從其意。
兩人立穩後,艾爾婕麗御刃騰起,迅速飛離,還不忘丟下一句:「李凌,跟上。」
只見第六千夫長神情苦澀,逍遙雙劍【唰唰】出鞘,並要紫嵐站在浮空數寸的遙劍上,而自己則立於逍劍。
接著運行真氣,驅使逍遙雙劍騰向山頂。
紫嵐語氣略帶責備言道:「為什麼一開始不這麼做?」
李凌心虛答道:「因為...御劍飛行耗損真氣甚劇,加上...在天空中目標太過明顯,怕被敵人發現...所以...」
紫嵐不待其說完,接口冷言道:「是怕被你的麗發現吧!」李凌雙目下看,沉默無語,難堪了好一陣子,不知該如何應對。

於是就在這詭異氣氛下,四人三劍快速行進,不到一刻,便已抵達一處空地,空地上佇立一棟方方正正,由灰白色岩石所砌成,造型簡單的石屋,。
四人飄然降落於石屋正門前,而玄華紫嵐兩名少女,猶沉浸在方才迎風飛翔的快感中,久久不能自拔。
大伙兒剛剛著地,屋內便迎出一位挺拔不群的中年男子,其衣著同樣甚為奇異,佈滿各式象形圖案,但顏色樸素,不似小女孩身上所穿之衣那般花俏。
男子走向艾爾婕麗,說了一些難懂言語,艾爾婕麗也回應幾句,雙方卻開始大吵起來。兩人言詞一來一往,交鋒激烈。
那挺拔不群者於爭執中,無意望向李凌等人,當他目光投射至紫嵐身上時,中年男子渾身一震,神情哀悽,停下與艾爾婕麗之爭執,搖搖晃晃,一步慢於一步,向紫嵐靠近。
紫嵐見其古怪舉動,害怕地連退數步,艾爾婕麗則平靜說道:「她不是媽媽!」
不過男子恍若無聞,抖聲言道:「薇...」跟著又說些難懂語言,紫嵐畏懼大吼:「我不是你妻子。」
凱特達斯聽到月刀侍衛吼聲,這才清醒,眼角流下數滴情淚,輕輕說道:「汝...汝祖母安好否?或是...或是外祖母...」

這天外飛來一語,令在場眾人瞠目結舌,艾爾婕麗又冒出幾句族語想詢問清楚,至於紫嵐則是不安地道:「我...我不知道...我是孤兒...不知親生父母是誰?」
凱特達斯【啊】一聲驚嘆,恍然道:「原來汝亦不知,莫非...莫非發生變故...汝喚何名?」
紫嵐此刻頓感眼前之人好親切,就像自己父親一般,於是恐懼一掃而去,平靜答道:「紫嵐。」
中年男子點頭喃喃自言:「紫嵐,好名,紫嵐,好名...好名。」

一旁的艾爾婕麗神色著急,快速向父親說了幾句族語,兩人便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凱特達斯表情始終悲傷,至於艾爾婕麗則時而驚訝,時而歡喜。
少頃後,父女倆結束對話,凱特達斯神色落莫地凝視紫嵐一眼,就逕自離開眾人,往山上走去。
反觀艾爾婕麗,卻是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向月刀侍衛奔近,跟著飛撲而上,張開雙手抱住迷惑之人,開心道:「原來妳是我姪女或甥女,可惜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所生,不過我比較喜歡妹妹,那妳以後就叫我阿姨好了。」

面對艾爾婕麗此番言語,不僅紫嵐,連李凌玄華也覺不可思議,雖然他們心中隱約猜到兩女應有血緣關係,但沒料是姑姪或是姨甥關係。
月刀侍衛神情惶恐,忐忑道:「不懂妳在說什麼,我是孤兒,不是妳姪女或甥女,也不會叫妳阿姨。」語畢便將小女孩推開。
艾爾婕麗繼續認真言道:「沒錯的,爸爸已經告訴我,妳是媽媽小孩的女兒,紫髮是凡因碧寒一族的特徵,加上妳長相幾乎與媽媽一模一樣,所以絕對不會弄錯。」
玄華則道:「說不定紫嵐是妳妹妹。」
艾爾婕麗搖頭答道:「如果是妹妹,她的眼睛就應該是紫色,因為不是,表示混入了兩代人類血統,如果再多混入一代,我族特徵就完全消失。爸爸說,雖然我族比人類優越許多,但血統不易維持,只要與他族產下後代,特徵便會逐漸被掩蓋消失。」
玄華李凌恍然齊言:「原來如此!」

至於紫嵐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自己突然多了一個親人,更遑論是個小女孩般的長輩,於是道:「妳們認錯人了,我不是,我只是個孤兒,從小就被燕將軍收養,他是我唯一親人。」
艾爾婕麗嘆口氣,徐徐回道:「好吧!等妳願意承認時再叫我阿姨吧!先進屋去,休息一下,我弄點東西給妳們嚐嚐,李凌,你招呼她們。」
天真女童說完轉身進屋,李凌也領著玄華紫嵐入內,三人踏進前廳,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圓形石桌與六張石椅,此外無任何家具,僅有牆壁掛著一些奇特吊飾,似乎由動物皮毛骨骼、金屬及麻布所製成,替單調空間增添些許奇幻風貌。

三人坐定後,紫嵐低頭陷入沉思,內心激動澎湃。雖然她口口聲聲否認與艾爾婕麗的關係,可其實自己非常清楚,對方所言,是事實。
只是從小習慣無親無故的女孩,陡然之間多了一個小小阿姨,委實難以適應與面對。
玄華了解沉思者苦楚,安慰道:「紫嵐,別想太多,我知道這件事一時間要妳接受太為難了,不妨放寬心胸,順其自然,讓一切慢慢調合吧。」
月刀侍衛感激地望向天女,頷首答道:「多謝天女,屬下...屬下明白。」
李凌也道:「不管真相為何?紫嵐依舊是紫嵐,月刀侍衛仍是月刀侍衛,無須太介意自己身世。」

俊美紅顏眼含清淚,注視儒雅的第六千夫長,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著面前暗戀自己的男人。紅顏輕輕說道:「謝謝。」
而李凌承接紫嵐目光,耳聞佳人細語,此刻的他思緒飄然,慶幸所愛女人終於肯望向自己。他不禁捨不得移開視線,更貪婪地欣賞絕代丰姿。
月刀侍衛被瞧得難以為情,趕緊轉頭隨意向天女說了句話:「天女,您是否需要歇息一下,可令李凌準備被褥。」
李凌發覺自己失態,也轉開目光附和道:「是啊!如天女已倦,屬下帶您去休憩。」

玄華並未察覺兩人尷尬情事,認真回道:「不用,我還不累,李凌,你師父去哪了?」
李凌答道:「屬下也不知,待會可以問問麗。」才剛回完話,廚房便傳來小女孩呼聲:「李凌,進來幫忙。」
只見第六千夫長狼狽稱是,鬼鬼祟祟走進廚房,還不時向紫嵐投以詭異目光。
玄華看到此滑稽景象,不由自主莞爾道:「紫嵐,妳看他們像不像夫妻。」
月刀侍衛隨即回答:「不僅像,根本就是。」言畢紫嵐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敢跟天女說這俏皮的話。
玄華哈哈笑道:「妳好壞,竟然這樣說。」

於是兩名女孩開始聊起八卦,一下猜測李凌是否吻過對方,一下又幻想他們成親會是怎樣景況。談得盡興時,男女主角端著各式菜餚上桌,催促眾人用餐,
艾爾婕麗好奇道:「妳們在聊些什麼?那麼開心。」
玄華紫嵐像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一樣,趕忙否認道:「沒,沒什麼。」
艾爾婕麗把小屁股放在石椅上,狐疑道:「喔~~~是嗎?以後我們要一起旅行,應該真誠相待,不可以說謊敷衍。」
兩名女孩心下尋思:「不能把艾爾婕麗當一般小女孩看,畢竟對方年齡足夠當自己祖母了。」
因此玄華只好坦白道:「其實...我們再說妳跟李凌的事。」

第六千夫長表情一愣,艾爾婕麗稚眼一亮,喜道:「什麼事?」
就這樣,四人邊用餐,邊閒扯,不過僅有女孩們嘻嘻嗄嗄,李凌則是窘著俊臉,不停被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消遣著。他已經忘記是誰告訴他這句話了,他只知道如今的自己,正深刻體會,這句話所表示的真實涵義。

餐將用盡,玄華想到一事,問道:「麗,妳父親去哪?」
艾爾婕麗慨然回道:「爸爸去與媽媽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想起媽媽時都會到哪去,還有,爸爸已經答應我跟妳們同行,他要我好好照顧我外甥女。」
紫嵐倔強否認道:「我不是妳外甥女。」
艾爾婕麗無奈看看紫嵐,更正道:「他要我好好照顧那個不承認是我外甥女的外甥女。」
月刀侍衛嘟起小嘴,雖不悅也沒再說什麼,玄華則噗哧道:「妳們兩個,真是的。麗,妳不留下陪妳父親嗎?未來旅程真的很難預料吉凶,我不希望把妳捲進。」

艾爾婕麗板起天真臉孔,一本正經地說:「不行,爸爸說要好好照顧...那個不承認是我外甥女的外甥女,要是她有閃失,我也自盡不用回來了。」
聞言玄華吃驚不小,急問:「真的嗎?」
艾爾婕麗吐吐舌頭,回道:「後面那句我亂加的,可爸爸要我好好照顧她是千真萬確。」
玄華鬆了口氣,溫柔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妳的幫忙了,要是麗哪時想離開就離開,不用顧慮到我。」
艾爾婕麗隨性答個【嗯】,轉頭向李凌說道:「爸爸說你短短時間內動用兩次禁招,是不是不想活了,他還說要你好好照顧我,把我當妻子看待,否則絕不饒你。」

李凌剛要把最後一口菜給嚥下,聽到此言,【噗】的一聲,噴了滿桌咀爛食物,嚇得淑女們花容失色,尖叫跳開。艾爾婕麗大喊:「你在幹嘛呀?」堂堂千夫長慌慌張張,迅速把桌面整理乾淨,並顫聲道:「師父...師父...他真這樣說?」
艾爾婕麗神情惱怒,雙手插腰斥道:「我跟你鬧著玩的,幹嘛那麼大反應,再說把我當妻子看待是有多為難嗎?」
玄華紫嵐忍住笑意,默默欣賞眼前鬧劇,李凌畏縮答道:「麗,當初說好作一輩子的好朋友,況且我一直把妳當妹妹看待。」
艾爾婕麗搖頭任性道:「我不管,你已經答應娶我了,不能反悔,再說我年紀比你大,為什麼變成你妹妹?」

兩位看戲女孩頗感意外,李凌竟然答應過要娶她,那因何還要跟紫嵐告白,她們內心不禁暗罵李凌濫情。
無辜者一臉訝異,趕忙質問:「我什麼時候答應娶妳的?」
艾爾婕麗理所當然地道:「有一次在夢中你說一定會娶我的,我記得很清楚,別耍賴。」
這下大夥兒無言以對,玄華及紫嵐終於明白李凌如此懼怕小女孩的原因。
而那艾爾婕麗堪稱古今往來天下第一任性之人,誰要與她講理,基本上是浪費脣舌,自討苦吃。
女孩們了解真相後,開始同情第六千夫長,但也沒愚蠢至替他說句公道話,只能默默地為可憐之人獻上祝福。

至於李凌則是不滿地看著艾爾婕麗,反駁道:「夢裡的事怎能當真。」
小女孩雙手摀耳,拼命喊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反正你說過要娶我,就是要娶。」
此時李凌有點惱火,脫口說道:「我不可能娶妳的,妳自己心裡明白,妳長大後我早已死了,而且我也有喜歡的人,不怕跟妳說,就是紫嵐,我非常愛她,就算為她犧牲性命我也願意。」

此言一出,三個女孩猶似被雷擊中,動也不動,呆呆望著李凌。李凌暗覺不妙,自己好像講了不該講的話,正想開溜,紫嵐首先發難,狂風暴雨般的責備紛沓而至:「李凌!!!你胡說八道什麼,幹嘛扯到我身上,要娶不娶是你的自由,別拿我當擋箭牌,下次你要再亂說,我定不饒你。」
艾爾婕麗紅著眼眶,也隨後言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你竟然愛上那個不承認是我外甥女的外甥女,騙人的吧,你快說,是騙人的對不對。」

玄華縱使想安定現場氣氛,也不知該如何著手,畢竟自己是個局外人,實在沒資格置喙。而第六千夫長瞬息陷溺泥沼之中,徬徨失措,游移不決,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想坦白又沒足夠勇氣。於是乎現場氛圍僵凍難解,三女一男八目相對,各懷其思。

不知過了多久,韶秀少女輕吁口氣,打破沉靜道:「李凌,艾爾婕麗,紫嵐,妳們先坐下,冷靜聽我說。」天女之語溫柔中隱含莊嚴,所有人不自覺地遵照玄華指示坐下。
然後韶秀少女娓娓道:「紫嵐,妳無須如此生氣,李凌有表達自己情感的權利,但接不接受在妳,妳不願意,誰也沒法強迫,所以,何不放寬心胸,讓他盡情紓發自己想法。」柔和目光投向紫嵐雙眼,憤怒之人頓時心平氣和,點頭表示了解。
玄華續道:「麗,也許妳真的很愛李凌,可是,愛,不該是讓另一個人痛苦,而是讓他感受到無限溫馨,雖然妳愛他,但妳表現的方式卻讓李凌覺得不自在,我想,這也是他之前不告而別的原因之一,妳如果在乎他,就應該重視他的感受,絕對不是耍脾氣,強迫對方迎合妳。我以為,如果李凌是個百依百順,毫無自我的人偶,相信麗也不會喜歡,不是嗎?正因為他有血有肉,有想法,有個性,會在誤認妳受難時挺身而出,不顧自己生命與黑噬虎搏鬥,麗才欣賞,愛上他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勉強來的感情不會幸福,就算李凌強迫自己與妳在一起,妳能忍心見他終其一生,悶悶不樂嗎?所以,麗如果真的愛李凌,就必須為他著想,說不定有一天,李凌也會愛上妳,畢竟感情的事很難說。」
艾爾婕麗滿面羞愧,淚水奔流於清秀之童顏上,對於昔日所為一切,驟覺幼稚霸道非常,她歉疚向第六千夫長說道:「李凌,對不起。」李凌搖手回道:「沒...沒關係。」
玄華最後道:「李凌,面對紫嵐你能坦白,為何面對艾爾婕麗時你又顯得畏畏縮縮,曖昧不明,或許你感激他們父女恩情,對她多所牽就,不過感情的事,有時候清楚點對彼此都好,以免傷了她,也害了自己。」第六千夫長沉吟無語,反省天女所點出之事實。

此刻門口傳來一聲輕嘆,嚇了眾人一跳,紛紛轉頭看去。原來是艾爾婕麗的父親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邊,他慨然言道:「天女果非凡者,汝之見解,精闢深切,在下有一多年疑慮未決,懇請汝相助,可否?」
玄華神情真摯,微笑語道:「前輩太過客氣,玄華自當盡力釋疑。」

隨後凱特達斯眼神示意眾人離開,表明自己想單獨與天女一談。其實大夥兒心裡清楚,定是與艾爾婕麗母親有關。
片晌後,廳內僅存兩人坐定,凱特達斯目光穿越時空,來到封存已久的記憶深處,打開了不願面對之往事心鎖,侃侃道:「四十七年前,吾於虹雲嶺偶遇蘇惟,兩人以劍相交,意氣相投,後結為異族兄弟,成為彼此摯友。而那逍遙劍式,便是蘇惟成名武學。」
玄華輕【噫】一聲,恍然大悟,凱特達斯則語不停歇,續道:「後吾邀請惟弟至石屋長居,一來切磋武學,二來介紹妻女予惟弟相識。御劍飛行,也是那時合力所創。且實不相瞞,早於惟弟長居之前,吾與妻薇,便已有些許問題產生。」
玄華文聲問道:「前輩方便言明嗎?」

凱特達斯仰頭長嘆,淡淡地說:「吾與薇個性不合,此其一。因練功鮮少陪伴於她,此其二。最後,吾為修得冰雪焰藍劍,自封精脈,導致不能人道,無法給予薇...正常之幸福。」聽到此處,少女秀臉不由一紅,稍稍手足無措,凱特達斯再道:「惟弟來後,吾妻突然變得朝氣蓬勃,與平常鬱鬱寡歡之態差異甚多。吾那時不以為意,看著蘇惟與妻說說笑笑,還以為薇體貼吾心,幫吾招呼賢弟,現下想來,兩人感情於那時便已產生。半年後,一日清晨起來,發現妻與惟弟皆不見蹤影,石屋前地上刻了兩字--愧歉。吾愕然呆坐門口,思緒一片空白,無法理解發生何事。自那時起,足足有半個月期間,吾都似行屍走肉一般,有體沒魂。幸艾爾婕麗懂事,於吾傷心之刻仔細照料,否則後果難測。吾之疑慮乃是,何以蘇惟與妻不坦然向吾說明,至少讓吾明白事實真相,而無須妄加臆測,心懸難安巨石。」

玄華聽完凱特達斯敘述,輕輕閉起雙眼,仔細思量半晌,隨後突然睜目問道:「前輩,如果你愛著一個女人,但是因為相處不來,導致感情日漸消退、冷淡,這時又碰巧愛上她的姐妹,兩人決定廝守,你,會怎麼做?又假如有個生死相交的好友,不小心愛上他的妻子,兩人決定廝守,你,又會怎麼做?」語盡少女飄逸起身,徐步行至屋外。
凱特達斯會意玄華所言,悲苦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哈哈...薇,妳真傻,真傻...」



玄華等人於石屋休息一晚後,翌日清晨便整裝出發,此時凱特達斯已不見蹤影,艾爾婕麗則確定要與玄華等人同行。而因為昨日之事,三女一男間氣氛顯得有點詭異,彼此應對變為謹慎小心。

正當他們準備乘劍飛越山峰之際,驟然,天空雲氣震動,遠方突現數十條飛龍乘風蜿蜒而來,撼頓地面眾人之心。而紫嵐、李凌、艾爾婕麗紛紛凝神以待,準備一抗至絕危機。

至於龍眾在抵達石屋上空時,並未發動猛烈攻勢,其中黃金,雪白,墨紅,三色飛龍緩緩而降,落於石屋前方,龍頂各自躍下一人,每人皆披與其坐騎同色之華麗戰甲。
李凌目光掃視對方,驀地驚道:「龍騎八將!!!」
身穿黃金戰甲那人回道:「正是!我乃大將宗涓。」說話者身背奇形巨戟,矛開雙戈,其體型高大,臉方眉厚,一副傲視群倫之貌。
接著身穿雪白戰甲之人道:「三將皇甫笑風,沒想到玄華天女姿色如此動人美麗,若非任務在身,我一定追求妳。嘖嘖...真是糟蹋了絕代清顏。」語出輕薄者五官俊逸,氣質優雅,言行狂放中帶點瀟灑,並且手持怪異兵刃,似劍非劍,刃身寬大而短,柄處乃圓形中空,需將半截前臂伸入方能握持。
最後身穿墨紅戰甲之人輕蔑道:「八將,關索,是誰將我部下瞬間凍結擊斃,報上名來。」忿忿者年紀甚輕,臉上稚氣未脫,左手揚舉閃電槍,槍刃形狀猶如閃電,故名之。

而面對關索挑釁,艾爾婕麗幼容不悅,朗聲道:「是我,不過你不配知道我名字。」
關索聞言放聲大笑:「妳?回家吃奶吧!休於此胡言亂語。」
艾爾婕麗稚顏怒紅,手指對方道:「你...你...你少瞧不起人了。」
關索還要回嘴,宗涓已先搶道:「關八將,這女童所言無誤,你的部下的確被她所殺,在場之人唯有此女隱逸冰寒真元。」
關索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侯~~~~~~~小女娃竟有此等能為,來吧!與我一決雄雌。」
宗涓道:「且慢...」跟著轉頭向玉顏說:「玄華天女,雖然我等由龍主親令借調予玄瓊天女,而她也交代不擇手段將妳格殺,但龍騎八將有龍騎八將行事的方式,眼下狀況對妳們是絕對不利,所以,身為龍之國驕傲的我們,不想以眾凌寡。這樣吧,妳們派出三人迎戰我,皇甫三將和關八將,要是妳們能取下兩勝,我即刻率領龍眾離開,反之,就請妳自盡吧。」

玄華不加考慮,慷慨回道:「不用,我的命交給你們,請放過我的朋友。」
對方尚未開口,李凌急道:「我們答應你,三戰兩勝,請你們先行決定出擊順序!」
宗涓用眼神詢問玄華之意,玄華無奈道:「好吧!但我有一個請求,比試點到為止,不可傷及性命,如果你們不肯,玄華就算魂飛魄散,也要盡釋天女之力,誅滅龍眾。」
皇甫笑風莞爾答道:「沒問題,美人的請求我等一定照辦,要是以後有機會,還請美人賞光,一同享用燭光晚餐。」
宗涓瞪了皇甫笑風一眼,然後道:「高手過招,生死一瞬,我僅能答應勝負分出後,不再追擊。」

[ 本帖最後由 cowboy 於 2009-2-13 12: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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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華頷首表示同意約定。約定甫下,關索便不耐心煩地叫囂道:「喂,臭屁的女娃,第一戰就由我跟妳開始,妳該不會怕得想找媽媽吧!」
艾爾婕麗氣急敗壞道:「誰怕你,乳臭未乾的笨蛋,連我能耐都看不出,還敢大放厥詞,什麼龍騎八將,我看是聾雞八薑。」
關索不怒反笑,哈哈說道:「有趣,妳叫什麼名字?」
艾爾婕麗果斷地答:「無.可.奉.告。」
關索道:「好!要是我贏了,妳就告訴我名字。」
艾爾婕麗小手交錯懷抱於胸,冷言道:「行,要是你輸了,就當馬讓我騎。」
墨紅戰甲者爽快應道:「有何不可。」
李凌本來盤算讓紫嵐打頭陣,但沒想到艾爾婕麗逕自允諾對方約戰,他可是明白小女孩脾氣,只好眼睜睜看著她任性而為。
於是雙方眾人讓出空間,好讓比試進行。關索摩拳擦掌,旋轉手中槍刃,神色嘯傲道:「妳的兵器呢?」
艾爾婕麗【哼】的一聲,道:「對付你,用兵器?笑死人了,空手就能擺平你。」說完以手勢挑釁對方快快攻來。
關索豪言:「有氣魄!看招!雷霆一擊。」墨紅戰甲者高舉閃電之槍直指天際,四方能量聚集於刃產生紅色電流,快速一劈,耀眼閃光疾馳射向小女孩。
小女孩神色無懼,全身泛起藍色光華,【唧】的一響,紅色電流如入深淵,瞬間消彌無蹤。
艾爾婕麗打個哈欠道:「沒吃飽嗎?勁力那麼弱,像蚊子叮一樣,要不我先煮頓飯給你吃。」

關索興奮回道:「厲害!如此才刺激啦,哈哈哈...」隨著笑聲狂放,墨紅戰甲者欺身前進,舞動手中長型兵器,展開怒濤洪流般攻勢。
閃電槍直刺、橫掃、旋劈、上挑,招招迅捷,式式兇殘,而艾爾婕麗童體輕盈,左右閃避從容,竄高伏低不迫,仿佛與對手嬉戲一樣地自在,口中還不時調侃說道:「喂!動作太慢了!」「太高了啦!」「再左邊一點」「哎呀!差一點。」「加油。」「說真的,你是不是肚子餓,可以先暫停煮飯。」「喂喂!,往地上砸幹嘛?」「好無聊喔,對手太弱。」「待會不知吃什麼好?」「哈哈,你的龍在抓癢,好可愛喔。」「那個皇甫什麼的,我有看到喔,你偷偷取笑你同伴。」「全身金閃閃的小弟,臉色別那麼嚴肅啊,開心點。」

身受艾爾婕麗極盡嘲弄之人,忽然停下動作,五官糾結在一起,小女孩以為對方怒極正要發作。沒料,關索【噗嗤】捧腹大笑,倒在地上打滾道:「妳真有趣,一直說笑,害我沒法專心攻擊。」紅龍見主人嬉鬧,也衝向前去加入翻滾,關索輕敲其首言:「笨小蘭,竟敢偷抓癢。」紅龍也不知聽懂沒有,用頭上大角磨蹭主人,似在撒嬌。

這下換艾爾婕麗等人傻眼,名響天下的龍騎八將竟是如此童稚性格。眾人尚未回神,關索把小蘭打發至一旁,霍地起身道:「好了,玩夠了,我要認真了。」語畢其他兩將臉色微變,迅速後推百公尺。玄華眾人不明其意,並未妄動,艾爾婕麗正要質問對方玩什麼把戲時,強大真元自關索體內爆發,產生劇烈風流,三女一男驟驚,李凌示意紫嵐帶天女離開危險區域,紫嵐一把摟住玄華與千夫長同時往安全處跳去。
方落地,無數炎雷從天降下,【劈里啪啦】之聲四起,雷光縱心肆虐關索周圍,爆掀大量土石,猶像滅世末日。
艾爾婕麗稚顏駭異,身影神速竄動,往來炎雷與飛散土石縫隙間,情勢相當兇險。
須臾,巨災停止,小女孩剛立定,閃電槍刃已指在喉間,勝負揭曉。

艾爾婕麗暴怒道:「這場不算,再比過。」
關索平靜地回道:「我明白妳未盡全力,但要真生死相搏,妳已經踏入黃泉,要怪就怪妳太輕敵,現在,報上姓名。」
艾爾婕麗秀拳緊握,力抿雙脣,低頭片刻後,心不甘,情不願道:「艾爾婕麗!!!」說完轉身就走,逕自到旁邊生悶氣。
關索隨意把弄手中兵刃道:「原來叫艾爾婕麗啊,好名字。」

此刻雙方眾人又選了一塊平坦之地進行第二場比試,玄華則陪在艾爾婕麗身旁不住安慰。
氣質優雅的三將走上前,恭敬行個禮說:「接下來,就由我皇甫笑風當你們對手,唉...真希望能跟天女共享晚餐。」

李凌清楚這人實力高出紫嵐甚多,無奈己方已沒人可以應戰,於是第六千夫長決定,危急之際帶天女殺出重圍,就算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而月刀侍衛何嘗不清楚這場勝負的重要,紫髮女孩表情堅毅,昂然邁進戰場,她心下盤算,如不能取勝,便以玉石俱焚之招同歸於盡。

皇甫笑風一見俊美佳人凌波微步而來,陡吸口氣,左手捧心,筆直緩緩倒下,讚嘆道:「出水芙蓉,出水芙蓉呀!」跟著瀟灑起身一鞠道:「對不起,美人,天女姿色太過鋒芒,才讓我沒能好好注視妳,請見諒,敢問美人芳名。」
月刀侍衛秀眉些擰,對皇甫笑風嬌揉造作之態非常反感,不耐道:「紫嵐。」
風流倜儻者欣言:「嗯...紫嵐,紫嵐,人如其名,風采中隱含神秘,朦朧中透著憂鬱,妙啊!」
月刀侍衛汗毛竦立,頓覺噁心難耐,催促道:「到底比不比?」
皇甫笑風答:「不比啦,不比啦,如此佳麗誰能忍心傷害。」言畢欲轉身走回。
宗涓疾言道:「皇.甫.笑.風!!!」

聽到大將警告,優雅之人撥撥劉海,莞爾道:「唉!沒辦法,只好作作樣子,省得有人不悅。」悅字盡,龍劍出,雪白形影飄飄動,招起式落映殘虹。

紫嵐被對手突來銀鋒殺得措手不及,倉皇應戰。皇甫笑風右持殘龍,劍招詭侷多變,劍勁渾厚猛烈,每一擊,每一斬,皆讓手握月刀之女孩,膽顫心驚,腕臂痠麻。
雖然紫嵐先機已失,落於劣勢,但招式嚴謹,防守綿密,暫時不至飲敗。她為扭轉局面,招行險著,【紫月東流】卒然而出,攻向對手後方,皇甫笑風轉身化招,月刀竟一分為二,竄回紫嵐手中。
雪白形影又是驚訝,又是讚歎,俊秀佳人搶得一線空隙,雙月刀流隨即源源傾洩盡出。或旋刀而斬,或雙刀而錯,弧鋒游移之間,與殘龍劍鏗出美麗花火,甚為燦爛。

皇甫笑風【嘖嘖】不停,手上劍招逐漸加快,兩人刀劍攻防激烈,看得圍觀眾人也跟著緊張萬分。
猛地,雪白形影一躍而上數十公尺,全身真元湧向右手兵刃,大喝道:「殘龍擊。」隨即奮力一刺,劍身噴出致命勁流,直取月刀侍衛頂門。
紫嵐大驚,雙刀揚舉欲擋威猛的【殘龍擊】,但聞【碰】一聲,紫髮女孩兵刃脫手,雙膝跪地,虎口鮮血直流,臉色慘澹。

至於那皇甫笑風優雅緩落,以為勝負已分,卻見到堅毅佳人奮力站起,神情淡然道:「紫月.彎刀.血刃泣風翔。」就在絕望女孩要以全身血液化作無數刀刃攻擊時,風流倜儻者察覺對方蘭艾同燼之心意,瞬間身影倏動,搶到紫嵐身旁,小聲迅道:「妳要死了,我可是會傷心欲絕喔。」接著拎起其左手,拍往自己胸口,連退數步,假惺惺道:「哎呀!我中招了,厲害,厲害!小生甘拜下風。」

紫嵐癡癡凝視皇甫笑風,難以置信,而優雅之人眨了右眼一下,示意俊秀佳人別太在意,
跟著瀟灑轉回坐騎那兒,無視大將冷冽目光,逗弄起白色飛龍。
關索笑道:「放水放得太明顯了吧!」風流倜儻者一臉無辜說:「什麼?不懂閣下之意,放水?是誰放水?」
關索【去】的一聲道:「懶得理你。」

玄華一行對於皇甫笑風此舉,無法理解,李凌更是驚喜參半,收起將要釋放的逍遙劍氣,暗道:「僥倖!」
這時身穿黃金戰甲的大將傲然道:「既是勝負各一,那就第三戰決死生。」說完跨步而出,拔起裂地龍戟,雄糾氣昂行至比試空地中。
李凌徐徐而足,神情飄灑,悠閒自若道:「中軍第六千夫長,李凌,恭請指教。」
宗涓威武答道:「進招吧!」

只見天龍二國強將、猛將,對峙而立,肅殺氣氛溢滿天地之間,一觸即發。剎那,李凌逍劍上手,疾斬兩劍,劍氣形如十字,旋飛撲向宗涓。宗涓龍戟輕揚,點往十字劍氣中心,劍氣轉瞬渙散。隨後宗涓騰躍,雙手握住裂地龍戟,劈向對方。
李凌側身讓過,右手逍劍順勢一送,擊刺宗涓胸口。宗涓逆旋龍戟,彈開對方逍劍,跟著橫掃裂地,往李凌腰際斬去。
第六千夫長不與硬拼,身子翻轉越過龍戟,落地時逍劍點刺龍騎大將雙眼。但宗涓不避反攻,裂地後發先至,戟尖竄向對手小腹,千夫長登時險象陡生。

千鈞一髮之際,李凌左手遙劍已握,隔開龍戟,同時逍劍未停,仍是點刺龍騎大將雙眼,此刻危機逆轉,宗涓忽地陷入危境。
而黃金身影不愧為龍騎八將之首,眼看雙目將被摧毀,左手手指一彈,【錚】,逍劍往上蕩開,失去準頭。
宗涓招無窒礙,裂地【霍霍】而出,瞬間擊出八戟,勁力涵蓋對手全身,此乃【龍吞八日】。李凌知曉厲害,左足頓地向後避開兇猛攻勢,宗涓趁隙迎上,連施【氣蓋山河】、【龍戰雪原】、【裂地狂龍】、【一戟三界動】等招,逼得第六千夫長左支右絀,應接不暇,李凌頓處下風。而黃金大將憑藉優勢絕技再現,龍戟神速貫向對手咽喉,李凌趕忙雙刃交錯封住強悍戟勁,但,【鏗】【咖】兩聲,戟上雙戈一夾箝死逍劍遙劍,長柄卡榫一脫細長銀鋒乍現。
第六千夫長驚道:「戟中劍!!!」訝異未止,宗涓細長銀鋒速速逼命而來,李凌無奈,只能放棄手中兵器,往旁避開。
這下強弱之分更為明顯,飄灑青年手無寸鐵,頻頻遭遇致命殺機,宗涓劍招千變萬化,劍路犀利難測,李凌灌注全神穿梭於層層劍勁的空隙中,找尋一絲轉機。

可惜,身經百戰之人攻勢緊湊,涓滴不給對手反擊契機,此時於一旁幫紫嵐療傷的天女,也發現自己部屬身陷危境,不由玉眉深鎖,暗暗擔心。
反倒是艾爾婕麗視若無睹,滿不在乎,甚至跑去敵方所在跟可愛紅龍玩耍起來。關索見之也不阻止,與小女孩說了幾句閒話,只是艾爾婕麗怒氣未消,沒睬理他,關索便不再開口。
皇甫笑風則始終注視受傷與治傷的兩名少女,根本不甩大將勝敗死活,紫嵐偶爾與其眼神交會,優雅之人皆趁機秋波狂送,嚇得青澀朱顏立刻轉頭避開目光。
雖然月刀侍衛對身陷危境的同伴有些許不滿,但仍是掛心他的安危,況且勝敗牽涉到【她】之死生,癡情女孩不容許半點差錯。

回觀場上戰況,已逐漸接近尾聲,宗涓自信滿滿,以為勝券在握,極招毫不保留,頃刻轉眼而出。僅見細長銀鋒逸散詭異寒光,劍招似斬非斬,似穿非穿,宛若靈動遊龍騰馳對手周身要穴,不知咬向何處,隨後,宗涓一喊:「中。」劍尖落於李凌心窩,玄華尖叫一聲...

激鬥過後,是絕對之寧靜,宗涓表情疑懼,無法相信眼前景象,李凌指凝光劍,擋下絕命銀鋒,除了艾爾婕麗,在場所有人都甚感意外。
丰神青年瀟灑豁然吟道:「天蒼淚,」光劍一格,撼退敵手七八步。
「雲舞風,」劍氣倏出,擊落宗涓所持銀鋒。
「一劍逍遙氣如虹。」李凌真元匯聚,頂門竟向上竄出巨大虹流,震攝敵我。
「半生醉,」虹流變化,凝形似真似幻之太古神劍,大將神色駭異。
「半生夢,」太古神劍劍尖轉下,瞄準對手,宗涓力提全身內勁,絲毫不敢大意。
「一生醉夢黃土封。」封字一畢,太古神劍猛然射出,所到空間,具皆產生裂縫,並燃起末世火燄。
宗涓雙眼一閉,已然明白此命休矣,沒想到自己縱橫沙場一生,卻為他國內鬥命喪小伙子手裡,內心實在不甘。
就在太古神劍將貫通黃金身軀之際,眾人上方天空產生變異,飛龍群受到驚嚇紛紛逃離變異區域。
同刻,一道心劍無視次元距離,高速由不知名遠方穿越時空狹縫降下,【轟隆】一響,太古神劍應聲而碎,在場之人見狀莫不驚駭萬分,詫異極甚,宗涓則非常慶幸自己逃過死劫。

敵我雙方還未回神,碧落傳來惱怒之語:「哪個白痴竟施展劍聖殘式,說!」這會兒所有人驚疑更加,不知何方高手竟能千里傳音。
那人等了片刻無人回應,大聲斥道:「快說!!!是誰?」
第六千夫長惶惶答道:「前輩,是我,晚輩李凌。」話才說完,又一道心劍快速降下,擊在李凌腳邊,警告意味濃厚,跟著那人道:「你這個智障,誰教你劍聖殘式的,難道他沒告訴你此招禁忌嗎?說!!是誰?」
第六千夫長狼狽而答:「是晚輩師父,凱特達斯,師父有說不到危急之時,禁招不得使用。」
那人【啊】一聲道:「凱特達斯,凡因碧寒族?」
李凌略覺訝異,回道:「是,師父乃凡因碧寒族。」

神秘人物沉默半晌,隨即道:「龍眾通通滾開,好好龍之國不待跑來這撒野。」
宗涓此刻已猜到對方身分,趕忙比比手勢要盤旋的部下撤退,並向三將、八將道:「走吧!」
皇甫笑風雖不忍心離開美女們,但終究愛惜自己生命,他可不想與神秘人物槓上,自尋死路。關索想了一下,果決道:「你們走吧!替我跟龍主說,我告假,時間長短未定,總之,時候到我自然會回去。」
宗涓瞪了關索一眼,冷冷道:「隨便你。」言盡迅速御龍離去。
皇甫笑風感慨嘲諷道:「唉,真是勇敢,如何?看上誰啦,記得別吃完,留一個給我。」
關索【呸】地道:「誰像你那麼下流,快走快走。」優雅之人帶著惡意笑容緩緩乘著坐騎飛升,走時還不忘送給少女們飛吻,即使對方根本沒望著他。

神秘人物沒等龍眾完全離去已開始道:「妳是玄華?」
天女恭敬地答:「是,南冥叔叔好。」李凌、紫嵐聞言大悟,原來是南冥劍聖駕臨,艾爾婕麗眨眨雙眼,顯然不知道此人身分,無禮道:「喂!你是什麼東西,為何我看不到你,還有什麼劍聖殘式,李凌明明使的是太古神劍。」
玄華見女童冒犯劍聖,趕忙說道:「麗,說話的是南冥劍聖,不可放肆。」
那人哈哈笑道:「玄華,沒關係,論年紀,說不定我還小她幾歲。妳叫麗是吧,太古神劍乃凡因碧寒族所稱,後傳到人類手中,因某種緣由,才稱此招為劍聖殘式。」
艾爾婕麗小小食指戳頭,道:「原來如此。」

那人又言:「到我這來,有話跟妳說,與妳生世及玄瓊篡位原因有關。」語畢天空異變消失,一切景物回復正常,艾爾婕麗還想問些什麼,不斷【喂喂】叫喚,可惜已再無回應。
玄華耳聞劍聖之語,心弦撥動蠢蠢不安,生世?姊姊?不知南冥叔叔要告知何種秘密,委實令人忐忐忑忑,思緒難寧。
紫嵐走向行動鬼祟之關索,問道:「你打算做什麼?為何不與同伴離開?難道還想對天女不利,我不會讓你得逞。」
關索聳聳肩,輕鬆道:「別想太多,打從一開始我就對天女的性命不感興趣。」
紫嵐奇道:「既然如此,留下何意?」
關索面不改色答道:「我想跟妳們一起行動。」

剎那間不僅紫嵐,連李凌、玄華、艾爾婕麗都頓感狐疑與好笑,方才要取天女性命之人,怎轉眼要求希望成為天女同伴,簡直莫名其妙。
李凌收起地上雙劍,踏前一步道:「閣下說笑?」
關索神情誠摯,搖頭回:「笑話常說,但這個決定我可是很認真。」
目睹對方正經態度,千夫長語道:「在天女考慮之前,先說說想跟我們一起行動的原因。」
關索不發一言,手比艾爾婕麗,小女童指尖觸鼻,不解道:「我?關我什麼事?」
李凌也問:「是啊!與麗何干?」說完千夫長突然心中湧起邪惡想法,也許該讓此人同行。

關索坦然道:「怎麼解釋呢...嗯,我做任何決定,都靠自己直覺,而在剛剛不久,我的直覺告訴我,跟隨艾爾婕麗,會有許多精采有趣的事件發生,所以,我決定與妳們一起行動。」
李凌尚未回應,小女童已勃然拒絕道:「不行,我不要,誰想跟你一起旅行。」
關索露出微微心機眼色道:「妳,覺得小蘭可愛嗎?」邊說邊指著在旁邊張開大嘴,表情呆滯的紅龍。
艾爾婕麗一愣,玄華紫嵐側頭,李凌內心擊掌暗道:「高!」

寂靜片刻後,小女孩疑道:「可愛是可愛啊,又怎樣?」
關索續道:「妳喜歡牠嗎?」
小女孩迷惑越加,答:「喜歡是喜歡,那又怎樣?」
於是關索切入重點道:「要是妳肯同意讓我與妳們一起行動,小蘭就送給妳了。」

「啊!」「什麼!」「小蘭,給麗?」「果真如此!」三女一男聽到對方開出條件,各自語出心中想法,最為驚訝者莫過于艾爾婕麗,她恍神道:「小蘭要送給我?」
關索頷首說:「沒錯,只要讓我同行,小蘭便是妳的。」
紫嵐提出疑問道:「閣下所言,未免荒誕,飛龍一生只認一主,豈能說送就送。」
關索哈哈答道:「說來慚愧,小蘭與其他飛龍不同,個性溫和,平易近人,防禦心很低,就算是陌生人,只要一隻雞腿就能讓牠乖乖聽話。」
紫嵐望向紅龍,其憨厚之態的確與尋常飛龍有所不同,心裡已信了五分,而且越看越覺得可愛,有趣。

艾爾婕麗在喪失心神一會後,終於理解對方意圖,馬上眉開眼笑道:「好!答應你。」
關索正要說話,李凌搶道:「慢,你要如何證明自己沒有暗中策劃其他詭計。」
艾爾婕麗代關索回道:「要是他敢,我一定教訓他,放心,這傢伙我來監視,就這麼說定了。」
李凌無奈搖頭,任性之女不管反對或贊成都是如此霸道,他輕嘆口氣便向玄華徵詢道:「不知天女意下如何?」
玄華溫柔答道:「既是麗的決定,我沒意見。」
一旁月刀侍衛諫言:「請天女三思,此人曾狙殺天女,屬下不能信任他。」
李凌則道:「我以為,對方應無惡意,可暫時讓他跟隨,萬一情況有變,再將他驅逐。」
紫嵐覺得奇怪,照李凌個性不該草率答應。紫髮女孩絕對料想不到,第六千夫長才是真正心懷詭計之人。

玄華說:「紫嵐,連李凌都認為沒問題,我想應該可以讓關八將同行,況且我見他也不像是個言行不一的小人。」天女語畢,又轉頭向紅色身影道:「關八將,希望你清楚自己決定,之後旅程,可能會有許多未知凶險,甚至可能喪失生命,你確定要與我們一起行動嗎?」
關索毫不猶豫,堅定道:「當然確定,我的直覺從沒失靈過,萬一真的發生不幸,也是我的命,沒什麼好後悔。」
艾爾婕麗見情勢已定,催促道:「好了,別說那麼多廢話,快點,把牠送我,要怎麼送?」
關索答道:「別急,一路上妳先跟小蘭培養感情,我再一面教妳與牠溝通的方式,時機成熟,妳就能成為小蘭的新主人。」
艾爾婕麗天真語道:「好!」接著馬上與紅龍打成一片,神情甚為愉悅。

紫嵐知道自己繼續反對也是徒然無益,便嚴肅道:「要是讓我發現你圖謀不軌,紫月刀絕不留情。」
關索隨性答道:「放心,我可不想接下妳玉石俱焚之招,也不想與練有劍聖殘式之人為敵。」
紫嵐【哼】的一聲,把臉撇開。玄華則關心月刀侍衛傷勢,問道:「紫嵐,妳的手,沒事吧!」
俊美佳人面色轉和,恭敬回道:「多謝天女掛懷,已經無礙。」
李凌跟著說:「天女,現在是否啟程前往常安。」
玄華面帶猶豫,似乎些許害怕揭開未知秘密,但仍道:「嗯,出發吧!只是你們真氣耗損許多,御劍飛行會不會太過勉強?」
李凌道:「無妨,先過了天劍山再說,要是累了再換步行。」

關索見玄華等人彷彿忘了自己與小蘭存在,便說:「各位,我的小蘭雖然憨呆,不過...」話未語盡,已被小女孩打斷:「是麗的小蘭。」於是略帶稚氣的八將更正道:「【艾爾婕麗】的小蘭雖然憨呆,但要載五個人應該不成問題,頂多飛行速度變慢而已。」
玄華一聽心疼說:「這樣牠會不會太辛苦了?」
關索帶著怪異目光望向眼前天女,心裡尋思:「明明是姐妹,為何差那麼多?」然後答道:「不會,有時候訓練還會載到十人以上。」
這下換艾爾婕麗跳腳,不滿言道:「什麼,你竟敢虐待我的小蘭。」
關索莞爾回道:「那時小蘭還是我的。」
艾爾婕麗連【哼】數聲,知道自己無理,就沒再說嘴。
李凌道:「那好吧,大家就乘上關八將的坐騎,天女,請。」
任性女童又一次抗議道:「是.麗.的.坐.騎。」
李凌無奈回道:「好,好,好,麗的坐騎。」言盡艾爾婕麗一馬當先,一躍跳上龍頂,小小稚手抓著雙分龍角,裝模作樣操控起來,嘴裡不時發出【吁呼】之聲,姿態甚是天真可愛,討人喜歡。

關索開懷凝視活潑的艾爾婕麗,身為孤兒的他早就夢想有這麼一個率性妹妹,要是他知道天真可愛女童已經八十五歲,不知作何感想。
正當麗忘情地享受御龍快感時(小蘭也非常配合頂上之人,不住搖頭晃腦,發出低吼。),一道冷言飛入:「妳會駕龍嗎?」
艾爾婕麗嘟嘴,瞧向說話之人道:「不承認是我外甥女的外甥女,雖然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學,喂!聾雞醬,你邊飛我邊學行不行?」
關索聽見龍之國榮譽象徵被如此輕蔑,不由得軒渠,道:「沒問題,小不點。」
艾爾婕麗睜大眼睛奇道:「小不點?誰是小不點?」
關索學著小女孩驚訝表情,道:「聾雞醬?誰是聾雞醬?」

此際艾爾婕麗方才領會對方取笑自己個子嬌小,而且是報復那句【聾雞醬】。於是秀麗女童兩手叉腰,不服氣地說:「我小歸小,年紀可是大你非常多。」
旁邊眾人欣賞這齣拌嘴鬧劇,盡皆暗自竊笑,關索則搖手道:「不可能,妳頂多十一二歲,我已經滿十九,所以妳應該叫我一聲【哥哥】。」
艾爾婕麗聽得其言,仰天長笑,不可一世道:「麗今年滿八十五了,你要叫我姊姊,雖然以你們年齡來看,當祖母都夠格,但是那太老了,麗不喜歡。」

小女孩說完關索再次模仿對方,同樣仰天長笑,不可一世道:「沒想到小不點年紀輕輕,說大話本事不小,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瞎掰這種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的鬼話。」
艾爾婕麗維持叉腰姿勢,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前腳腳掌輕輕拍著龍頂,自負說道:「不信?問問李凌,問問玄華,問問那個不承認是我外甥女的外甥女。」
關索神情輕鬆,轉頭問向第六千夫長,待其說明驚人事實後,輕鬆神情轉為愕然。聾雞醬目瞪口呆,難以言語。艾爾婕麗一副勝利者姿態,道:「怎樣,我說你又不信,這下沒話可說了吧!」
只見身穿紅色華麗戰甲之人,恍然無神,下意識拋接著手中閃電之槍。
少頃,帶點稚氣臉龐忽地展開笑顏,道:「哈哈哈...不管妳幾歲,小不點就是小不點。」
艾爾婕麗吐舌回應:「隨便你,聾雞醬就是聾雞醬。」
就在一大一小結束意氣之爭後,眾人陸續登上了小蘭頭頸處。關索立於龍角後方,並握住雙分之角,以操控坐騎。艾爾婕麗站在關索胸前,緊密依偎,準備實習御龍之術,其後依序是玄華、紫嵐、以及李凌。
關索瞧大夥兒已經站穩,便役使小蘭慢慢騰升,除了聾雞醬之外的人皆興奮不已,慢慢享受這奇特經驗。

玄華原來以為飛龍背上會因柔軟而難以立足,但沒想到其實非常穩固。這都拜堅硬龍麟之賜,站定其上一點都不困難,加上飛龍受過訓練,人員站立部位都維持平穩狀態,所以不用擔心跌下。而少女細看足下小蘭,才發現飛龍體型真的很巨大,並且隨著牠逐漸高升,少女湧起了澎湃的情緒。

此時關索道:「誰知道路?」
玄華柔聲答道:「關八將,請先向南飛行。」
紅色身影點頭,便駕著飛龍破風疾行,往南邊飛去。僅見險峻的天劍山緩緩向後移動,越變越小,取而代之的景象是一片片水田與農舍。由天空望下,還可隱約發現正在耕作的農夫和拖著套犁的水牛。

劍之國乃風翔地境人口最少的國家(除了仙島以外),所有國民都以務農維生,所產糧食靠天之國商人運往各地販賣。更特別的是,劍之國沒有軍隊,其人民皆由歷代劍聖守護,要是有他國武力或盜匪入侵,劍聖可於遠方發動心劍攻擊,不受距離限制。
不過有個不成文之規定,就是心劍只允許於劍之國領內施展。至如南冥劍聖在天劍山之兩擊,其實算是違背了約定,如非事出突然,緊急,南冥也不會行此下策。

站在飛龍之上的玄華,盡情地享受映入眼簾之田園風光,少女擾動紛亂的思緒,瞬間變得寧靜安詳。
其後紫嵐嗅著隨風送來之陣陣髮香,令她忍不住微微前移,想更親近心儀對象。而李凌則傻傻望著月刀侍衛背影,幻想她現在緊靠自己胸膛,並露出幸福微笑。
至於主從前面的關索忙著教導艾爾婕麗御龍之術,小女孩也非常用心學習,兩人絲毫沒察覺後方上演的愛情戲碼。

眾人乘龍飛行數個時辰後,一座威嚴氣派,宏偉壯觀的城堡由遠方逐漸變大,這個城堡由白色石塊所砌成,形狀四四方方,牆面畫滿許多圖案,每個圖案之間似有關聯,有些圖案還寫上奇怪文字,更讓人費解的是,城堡內外看不到半個人影,顯得非常寂寥冷清。

沒一會兒,玄華一行抵達城堡上空,關索操控小蘭降落在城門前方平坦處,艾爾婕麗未等飛龍落定,就搶先跳下,並說:「哇!好大的房子喔,有十個麗那麼高,不對不對,是二十個麗那麼高。」
天真女童跑來跑去,不停審視城堡外觀。這時大家也陸續落地,仔細觀察面前景象。除了天女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南冥劍聖所居住的處所,不免感到新鮮奇特。
紅色身影將閃電槍扛在肩膀上,回應艾爾婕麗說:「龍主的宮殿更大,下次再帶妳去見識。」
艾爾婕麗邊看著牆上圖畫,邊答道:「好啊!」

猝然之間,天真女童目光落在一個圖上所畫人物,疑道:「大家快看,這裡有畫我族之人。」
大夥兒聞言全都聚集到艾爾婕麗所指圖案前方,果然發現紫髮紫曈紫皮膚的凡因碧寒族,那人好像在與他對面的人類大聲爭吵,雖然旁邊有文字說明,不過沒人能夠看懂奇怪文字。
玄華說:「之前來的時候年紀還小,沒注意這些圖案,看起來似乎在講敘一個故事。」
眾人一聽,也覺應是如此,艾爾婕麗將要開口回應之際,城內傳來天威之聲:「進來吧!」

兩男三女被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跳,隨即遵照指示步入城內。在穿過高聳城門後,出現於大家面前的是一條又深又寬的長廊,長廊壁上每隔一段距離皆掛著一支火把,火把上頭燃著紅色火燄,當風由外吹進時,火光微微蕩動,氣氛顯些詭怪奇譎。

剎那間,艾爾婕麗驚呼一聲:「啊!!!」大夥兒趕忙望向紫曈稚女,紛紛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敵人?」「老鼠?」
驚呼者以拳擊掌答道:「我的劍忘記帶了!」
聞言眾人默然無語,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有李凌應道:「算了吧!那把可憐兵刃帶來也只是給妳踩在腳底下玩,沒帶,【它】應該比較高興。」
艾爾婕麗俏臉惱怒,快速撲到第六千夫長身旁,一把摟住其左臂,用手指擰了李凌一下,道:「瞎說什麼,我有那麼壞嗎?」

李凌【唉呦】聲起,不敢再次回嘴,僅輕輕地想把紫曈稚女推開,可惜艾爾婕麗不依,硬纏著第六千夫長不放,關索見狀說道:「原來你們感情那麼好啊!」
天真小女孩欣喜回道:「嗯!我喜歡李凌,以後要嫁給他。」
關索滿臉詫異,難以相信地走到尷尬之人身旁,拍拍肩膀說:「你好,未來妹婿。」
艾爾婕麗奇道:「妹婿?」
李凌表情悲苦,以眼神示意關索幫他解危,紅色身影雖然領會,卻是雙手舉起閃電槍扛在頸後,邊向前走去,邊以家鄉小曲旋律唱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我都不知道...」
第六千夫長緊咬牙根暗罵:「可惡!早知道就別讓你跟來,一點作用都沒發揮。」

在旁玄華知曉李凌不好受,便溫柔說道:「麗,妳這樣會讓李凌不自在,忘記我跟妳說的話了嗎?」
艾爾婕麗這才想起天女當時的一番言語,於是放開緊摟的手,道:「我知道了,那我走在你旁邊可以嗎?李凌。」

第六千夫長點頭答應,並向玄華投以感激目光。跟著大夥兒繼續前行,往長廊另頭步去。而紫嵐凝視娟秀少女背影,內心思緒紛雜無章,甜蜜中藏有絕望感傷,她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艾爾婕麗或李凌一樣,可以毫不保留地傾訴自己心裡最真摯的情感,但她明白,那一天,遙遙無期。

由關索領頭,玄華等人隨後,大夥兒悠然穿過長廊,進入一個寬廣大廳。大廳內空蕩蕩幾乎沒有任何陳設,僅有十數根支撐屋頂的圓形石柱與大廳盡頭一張散發王者氣派的石椅。石椅上坐著一個超凡無雙身影,此人一頭白髮,臉上邊幅不修,鬍子鬢毛雜亂地長在豪邁面容上,眼神雖然慵懶,但隱逸犀利目光。其右手撐頭,靠在王者之椅側邊扶手上,一副傲視寰宇之態。

眾人遠遠就察覺到一股狂放氣勢強逼而來,除天女與小不點之外,各人均倒吸口涼氣,尋思道:「劍聖之威,果真凡響不同,名非虛傳,難怪被稱作風翔地境最強之男人。」
(艾爾婕麗之所以無動於衷,乃因其父常常釋放同樣強悍的殺氣,習慣緣故。)

大夥兒徐徐而行,往南冥劍聖處走去,方靠近傲視寰宇之王者,王者前方颯然現出四把心劍。劍身奇光流轉,瞬間往李凌、紫嵐、艾爾婕麗、關索四人那兒竄去,眾人大驚,紛紛身影倏移,閃避危機。
玄華駭然不解慌忙道:「南冥叔叔?」
超凡者疾聲答道:「靜!」
接著操控心劍與莫名其妙之兩男兩女展開戰局。

李凌雙刃出鞘,迎擊快速絕倫的奇光幻劍,僅見三道虹流交錯纏鬥,激出無數燦爛奪目的花火,點綴空無大廳。
再觀旁邊月刀侍衛,腰際紫月【唰】的上手,不停繪出層層弧線,編織綿密刀網,企圖封住譎詭難測的心劍招路。
而艾爾婕麗童身輕捷靈敏,以奇妙身法穿梭往來於光刃攻勢的間隙之中,頻頻化解致命殺機。
至於關索則是揚起閃電之槍揮舞,藏雷帶電的威猛招式與劍聖絕技不停地周旋較量,相互鬥勁。

王者神情傲然,靜靜坐在石椅上以心劍強襲眾人,一敵四,不僅氣色自若,更逼得李凌等人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沒多久,勝負立即分曉,四把心劍同時貫入眾人眉間,嚇得玄華驚聲尖叫,臉色慘白。幸好李凌等人中劍後只覺一道清流湧入,且散於周身各處筋脈與自身內力結合。並未頭破腦流,命絕當場。

花容失色的少女拍拍胸脯,神魂未定道:「南冥叔叔,你嚇死我了。」
超凡之人答道:「妳的事待會說,你,過來。」王者手指李凌,略顯不悅,第六千夫長則誠惶誠恐,慢慢走到南冥劍聖跟前,道:「劍聖有何吩咐?」
傲然者朗聲道:「我只說一遍,仔細聽,劍聖殘式不可直擊大地,否則,人類滅矣,詳細緣由待會說,另外,我已加強你根基,今後可放心施展上層劍招。你膽子不小,運氣也好,短短數日內三次運使極招,竟然都沒事,不曉得哪來的狗運,退下。」

身承王者教誨之人羞愧答道:「晚輩謹記,多謝劍聖贊功。」語畢緩緩後退,掌心盡是冷汗。
接著超凡之人左手一揮,大廳突然【轟隆隆】地開始作響,由地面升起了五張石凳,眾人又是一驚,艾爾婕麗見狀開心道:「哇!這是什麼?好好玩喔!會自動跑出來的椅子。」
王者語氣威嚴,說道:「坐。」玄華等人便各自找了張石凳坐下,只有小女孩東看西瞧,仔細研究凳子上面的機關。

南冥劍聖也不理會艾爾婕麗的孩子性格,逕自言道:「接下來要說的話,事關風翔地境被封印的歷史,也與玄華你身世,不,應該說是玄瓊身世有關。」
少女眼神哀怨,低聲喃喃說:「姊姊身世?」
南冥劍聖語不停歇,續道:「玄瓊與妳並非親生姐妹!」

此言一出,玄華、紫嵐、李凌駭然萬分,少女語音發抖道:「什...什麼?」
南冥劍聖並沒理會眾人反應,持續敘道:「上代天女移光,繼位後久久都沒能產下女嬰,因此憂慮天女之位無人繼承,便從民間收養一女,取名玄瓊,準備於自己百年之後讓她接任大位。然而宮中某些大臣認為,此事不該有太多人知曉,竟然自作主張派人殺害玄瓊的親生父母。待移光發現時已經太晚,玄瓊父母雙雙身亡。之後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玄瓊順利繼承天女之位,也許,這件塵封過往將隨移光之死,深埋在大地之下,可是,天不從人願,意外,仍然出現了,而那個意外,就是妳,玄華。」

眾人聽到此處,內心各有想法,娟秀玉顏珠淚垂滴,漸漸勾勒出事實原貌。旁邊紫嵐見狀心疼難受,恨不得緊緊擁抱玄華,深情地安慰一番。
而李凌沒想到主上一家,竟還有這段密史,不禁同情被命運操弄的兩姐妹。至於關索,俊眉一皺,對於所聽異聞甚感訝異。
連好奇的艾爾婕麗聞言,也停止研究石凳,微步走到娟秀玉顏身旁,輕輕撫拍她的肩膀,給予鼓勵。

南冥劍聖長嘆口氣,接著說:「帶玄瓊入宮後兩年多,移光竟然意外有喜,這下大臣們與移光欣喜非常,歡天慶地迎接妳的降生,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玄瓊慢慢被冷落一旁,無人聞問。雖然玄瓊不再備受寵愛,但她靠自己優越的能力贏回失去之目光,顯少有人知道她所努力的一切,只是為了獲得周遭親友的關懷。在妳繼任天女之位後不久,一位清楚昔日秘辛的大臣透露玄瓊的身世予她知情,自那天起,玄瓊就策畫今日所作一切。」

王者語畢,娟秀玉顏拭乾淚痕,調勻氣息,堅定道:「原來,是我虧欠姊姊,既然如此,就讓姊姊繼任天女之位又何妨。」
此時的李凌、紫嵐,縱使想諫言幾句,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南冥劍聖搖頭道:「事情沒妳想的那麼簡單。」
玄華眨眨明亮的雙眼,問道:「叔叔之語何意?」
南冥劍聖答道:「方才我說,事關風翔地境被封印的歷史,如今,便講個明白。上古之時,人類本非生存於風翔地境的種族,凡因碧寒,才是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南冥眼神投向艾爾婕麗,停頓半晌後才又道:「我們先祖來自另一個世界,因為時空扭曲的關係,許多人被拋到這個陌生大陸上,那些人剛開始雖然惶恐慌張,不知所措,但鎮定下來後,就在風翔地境上開花結果,繁衍定居。起先兩個種族和平相處,雖有少許紛爭,不過並未發展成嚴重衝突,直到人類抨擊凡因碧寒所信仰的邪神--【殤】。」

艾爾婕麗聽到此處大喊:「你胡說,邪神【殤】根本不是我族信仰的神祇,是你們人類教導我們參拜邪神【殤】,還把祂召喚出來,造成許多人死亡。」
傲然者眉宇深鎖,疑道:「你們傳下來的歷史是如此說嗎?奇怪,沒關係,我就先按人類所傳歷史講敘一遍,有謬誤之處妳再更正。」
艾爾婕麗點點頭表示同意,南冥才又道:「因為對邪神【殤】所抱持的看法不同,兩族之間發生激烈衝突,凡因碧寒人數、能力,都較先祖們優越許多,因此衝突初期,先祖們遭受極大損傷,後來一次因緣際會,先祖們意外獲取特殊的能力,自此,優劣逆轉,凡因碧寒節節敗退,幾乎被先祖們誅殺殆盡。然而正當凡因碧寒窮途末日之時,他們舉行了禁忌儀式--邪神降,【殤】因而被召喚至風翔地境。可是凡因碧寒萬萬想不到,【殤】一降臨後,就開始屠殺風翔地境上之所有生靈。原來【殤】本就是靠吞食生物靈魂來維繫自身性命與強大能力的邪物。這下不僅凡因碧寒緊張,人類也同樣畏懼邪神【殤】強大又殘暴的能力。就這樣,【殤】在風翔地境橫行了一年多,造成無數生靈的死傷,大陸處處屍橫遍野,瘡痍滿目,慘不忍睹,猶如地獄一般。就在所有人放棄希望時,一名聖女,五名英雄挺身而出,領導眾人,對抗近乎無敵的邪神【殤】。並於經過長達半年的殊死決戰後,終於成功將其封印在大地之下。而風翔地境也在恢復和平後,由聖女與四名英雄各自建立了國家,也就是現今的天、龍、文、劍、武等國。餘下一名英雄因為某種原因,帶了些人離開大陸,定居凌仙島。至於我,劍聖一脈,實際上有個不為人知的職責,代代傳承。那個職責就是以心訣監視風翔地境全域,注意邪神【殤】被封印的狀態。」
說道此處,王者頓了一下,掃視前方眾人後繼續道:「玄華,雖然我早就以心訣查知玄瓊意圖,但,一代劍聖有訓,繼承劍聖之名者絕不允許干涉他國內政,所以,才沒告知妳這項消息。不過情況在這幾天有了轉變,燕雲於泣血原戰死後(玄華、紫嵐、李凌三人一聽燕將軍戰死,雖說心裡早有個底,仍是不免一悲。),泣血原下方竟湧出邪神【殤】的氣息,雖然還沒發育成熟,但那也是時間早晚問題,我化解劍聖殘式的道理也在此處,因為太古之劍的能量,有可能提前讓邪神【殤】現世。所以,玄華,妳現今必須扛下消滅邪神【殤】的責任,否則,風翔地境將再一次變成人間煉獄。」

大夥兒聽完不可思議的故事,面面相覷,很難想像原來自己居住的土地有這段奇特歷史,更沒料到風翔地境不久後將面臨邪神【殤】的恐怖威脅。
艾爾婕麗搓搓小手,面色凝重道:「爸爸告訴我,人類靠著邪神【殤】才得到特殊能力,邪神【殤】是人類崇拜的神明,但是邪神【殤】很壞,所以我族想把祂放逐到幽界,後來被人類破壞,儀式失敗了,邪神【殤】很生氣,開始傷害大地上的所有生靈。可是現在邪神【殤】竟然要復出,我得趕快通知爸爸和其他族人。聾雞醬,等等載我回石屋。」
關索頷首道:「沒問題,小不點。」

王者面帶迷惑,琢磨著紫瞳女孩的言語,沉吟片刻後道:「事情頗為蹊蹺,兩族認知怎會有如此大差異,這樣好了,玄華,你們前往文之國一趟,詢問丹楓文帝原委,他所知比較詳細,而且消滅邪神【殤】的方法也只有他知曉,至於玄瓊之事,妳暫且擱著,畢竟消滅邪神【殤】才是當務之急,去吧!」

於是玄華一行拜別南冥劍聖,決定先到石屋一趟後,再轉往文之國的首都--平玉,與丹楓文帝會面。眾人在行經長廊的時候,個個神情嚴肅,若有所思,氣氛異常寧靜,連喜歡說話的艾爾婕麗都保持沉默。

出了城堡,關索駕馭小蘭,載眾人回飛到石屋那兒,途中大家偶爾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各自尋思,盤算未來的狀況。

玄華天女一方面悲嘆玄瓊姊姊的命運,又驚懼即將現世的邪神【殤】。她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來對抗上古年代橫行於風翔地境的恐怖異端,如今她也只能按照南冥叔叔指引的方向前進,走一步,算一步。至於未來會如何發展,就不是她所能掌握的。

紫嵐雖些許同情玄瓊,但還是認為她的行為不可原諒,即使月刀侍衛非常想馬上了結背叛者之性命,但如今天女有更重要的職責等著她去執行。紫嵐也非常清楚,風翔地境上之一切花草樹木,飛鳥走獸,男女老幼,皆為至仁少女最珍惜的東西。她絕不會坐視邪神【殤】殘害這片大地上的任何生靈,縱然,必須獻出其聖潔無瑕之生命與靈魂,她依舊無悔。所以,痴情者相當篤定,自己必須盡全力,幫助天女完成使命,因為不管於公,或於私,玄華都是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

而李凌聽完劍聖說明,驚得是心神難定,惶惶不安。他不知道自己魯莽行為,險險便喚醒最強的邪神——【殤】。幸好劍聖及時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並且年輕人萬萬沒料到,自己歷經玄瓊公主叛變後,竟能再遇到更讓人詫異的事件。邪神【殤】,聽都沒聽過的名字,卻即將殘臨風翔,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自己性命雖是不甚掛懷,可是紫嵐、天女、艾爾婕麗等,都是他必須守護的對象。所幸劍聖加強不足之根基,讓自己能隨心所欲施展上層劍法,相信對未來難關能夠產生一定的助益。

再講那艾爾婕麗,從以前就聽爸爸說過邪神【殤】的各種殘暴事蹟,小小心靈早就植下對邪神【殤】之莫大恐懼,不過那時爸爸卻說邪神【殤】已被消滅,風翔地境永遠不會再被祂蹂躪。所以當小女孩聽到惡魔將要現世時,內心的震撼與害怕,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甚至她的身體與手掌,畏懼地不停冒出冷汗。
除此之外,艾爾婕麗尚擔心爸爸、擔心族人安危,因而想先回石屋通知父親這個重大消息,讓他們能及早研擬相關對策。

至於關索算是玄華一行中,對於邪神降世較不在乎之人。他從小失去雙親,顛沛流離,嘗過了許多人間至苦,也看透了世情冷暖。當他聽到邪神【殤】時,心內便想,風翔地境又豈止一個邪神【殤】。人類為了權勢名利,榮華富貴,父子母女相殘,兄弟姐妹相害,夫妻朋友反目者所在多有,司空見慣,而手段詭計更是擢髮難數,匪夷所思。關索甚至以為,讓邪神【殤】清理清理這個腐敗人間也未嘗不可,不過這想法在他腦海中稍現即逝,因天真女童之出現使得憤世嫉俗者心境起了很大轉變。
俊傲青年第一次聽到艾爾婕麗說話,只覺得她是個腦筋不太正常的小女孩,後來知道她身負絕技,才開始對她產生濃厚興趣。
交戰中,艾爾婕麗的直率任性,讓他讚賞,風趣幽默,讓他開懷,關索似乎感覺自己時光倒流,重新拾回失去的童年記憶。
對他來說,與艾爾婕麗爭鬥,就像與妹妹打架嬉戲般的自然,幸福,也因為如此,他選擇暫時放下龍主恩惠,追尋那從小以來,不敢奢望的夢。

身穿紅色戰甲之人,立於飛龍頂上,拿著閃電槍輕輕敲著肩胛,低聲喃喃道:「管你邪神歪神,要是敢傷害【小不點】,就只能請你提早回【家】。」
艾爾婕麗聽見關索滴咕,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關索敷衍答道:「沒什麼?」
艾爾婕麗稚顏微怒地言道:「男子漢有話幹嘛不痛痛快快說出來,一個人咕噥有什麼意思?」
俊傲青年似笑非笑望著生氣的小女孩,豪情道:「既然那麼想明白,就告訴妳。我剛剛說:「管你邪神歪神,要是敢傷害【小不點】,就只能請你提早回【家】。」」

艾爾婕麗聞言一反常態,既沒抗議對方稱呼自己【小不點】,也沒附和其言說些搞笑之語,反而從眼神中顯露出深深的恐懼,直言道:「你太看輕邪神【殤】了,祂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對付的角色。爸爸說,邪神【殤】刀槍不入,掌氣不侵,萬毒無效,普通人根本無法損其分毫。當初人類與我族是經歷無數次的試驗,犧牲了許多勇敢的自願者,才慢慢發現到祂的弱點,將之擊敗。你要是真的遇見祂,一百個聾雞醬都不夠死,所以別再說夢話了。」

關索以食拇兩指搓搓下巴,興致勃勃地語道:「侯~~~~~~~那個什麼殤那麼強啊!那肯定要見識見識,長長自己閱歷。」
艾爾婕麗審視不知死活的青年一會兒,不置可否地說:「隨你便,死前教會我御龍之術就好了,還有別指望我幫你收屍。」
關索【哈哈】答道:「一定,一定。」

言盡,大夥兒已再次抵達天劍山上空,艾爾婕麗首先察覺異狀,發現自己住了許久的石屋竟然僅剩下一堆亂石,且四周明顯留下激烈打鬥的痕跡。
紫瞳女孩心下一震,頓生不詳預感,未等飛龍降落,逕自以真氣攝來逍劍,足落劍身,疾速竄向亂石堆處。
關索見狀,也迅速御使小蘭速速著地,大夥兒皆急急躍下。

「哇咖魯!哇咖魯!哇咖魯!」紫瞳女孩憂驚如焚,大聲以族語呼喊父親,不停尋找自己唯一親人的蹤影。
猛地,艾爾婕麗發現一片斷牆下有一雙熟悉的腿,於是趕忙衝過去,一把翻起斷牆。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早已斷氣多時的父親軀體。
紫瞳女孩目瞪舌僵,完全不能接受所看到的景象,她心想:「夢...夢...對!這一定是夢,不行!我得趕快清醒。」

此時眾人也已經奔了過來,竟見艾爾婕麗開始用力拍打稚嫩臉頰,其俏顏馬上就留下紅腫痕跡,而她渾然不覺得疼痛,甚至加強手上勁力,希望快點將自己打醒。
玄華頓時心酸難忍,用力摟住失控女孩,淚眼汪汪道:「麗,別這樣。」
雙眼呆滯之人全身顫抖,用空洞目光望向天女,悲傷道:「玄華,妳老實跟我說,我在作夢,對吧!這夢,好可怕,我醒不來,玄華,求求妳,幫我醒來,我要醒來,我不想再繼續夢下去了,好可怕,求妳,求妳...」

在場者聞言莫不鼻酸,關索則想起父母小妹慘亡的情形,一怒之下,閃電槍向下強劈,【碰】的一聲,於地面擊出一道裂縫。
艾爾婕麗聽到巨大聲響,愣了半晌,隨即珠淚滑落道:「這不是夢,這不是夢,這不是夢,這不是夢,爸爸他...真的死了......」此刻小女孩終於接受父親身亡事實,用力掙開玄華雙臂,兩腿一跪,伏在屍首上嚎啕痛哭。

不料,艾爾婕麗方碰觸父親屍身,屍身驟然產生異變。詭異黑光由凱特達斯遺體漸漸明亮,發散。
李凌、紫嵐、關索三人見到黑光立即感到不妙,才要出聲警告,已然不及。但聞一陣轟天巨響,一股猛烈能量從遺體內迅速炸開,重創在場之人,更嚇得小蘭騰飛於空,慌張無措,不停盤旋。

艾爾婕麗受傷最重,失去意識彈開數十公尺後落地。紫嵐以身保護天女,背部被炸出許多碗大的傷口,鮮血直流,慘不忍睹。玄華則因月刀侍衛的捨身,只受到些輕微擦傷,並無大礙。而李凌關索兩人雖及時運功抵擋,可惜仍是內臟受創,口吐朱紅。

眾人尚未及回神,四周居然又出現奪命危機。僅瞧十名黑衣勁裝殺手,臉戴妖鬼面具,手持鋒利單刀,殺氣騰騰地將玄華一行團團圍住,其中一人冷冷道:「動手!」語甫盡,影竄動,十刃劃開黃泉路,雙劍一槍戰敵手。
李凌關索雖身受重傷,仍是掄起自己兵器挺身相抗,兩人面對詭異殺手配合無間的攻勢,霎時陷入致命危機。

但觀黑衣人之刀路,快狠凌厲、兇殘無道,出招時傾盡全力,毫不留情。斬劈橫掃之間,處處攻向對方要害,急取對手性命。加上十人訓練有素,攻守默契十足,根本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反看李凌與關索兩人,內臟受創在前,失去先機在後,面臨詭異殺手無情進逼,敗象盡露,身上更是不停增添刀刃切開的傷口。

就在眾人死生之刻,剎那,駭人殺意籠罩天地,空間氣氛為之一凝,不論敵我,皆感呼吸一緊,氣血凍結。

十名詭異殺手被突來變故所震撼,紛紛停下攻勢,轉頭瞧向殺意來源。而李凌與關索也因此逃過死劫,獲得喘息之機。

這時僅見爭鬥現場不遠處,一個黑色形影背對眾人而立,所負墨劍不停飄散冷冽冰寒之劍氣,身上更是溢出濃濃的殺意。所有黑衣人觀此景象,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原先說話那人明白高手駕臨,決定先發制人,便說:「先殺了他!」言盡,詭異殺手一擁而上,十把單刀分指神秘人物周身要害,正當鋒刃將要碰觸對方之際,黑色形影殺念一動,詭譎光波頃刻外張,凍凝四方空間。

十名黑衣人簡直不敢置信眼下狀況,他們個個宛如時間停頓,或騰於半空,或蹲伏於地,或舉刀欲砍,所有人皆無法動彈,面面相覷。
正感駭懼無措時,孤傲者軒昂道:「一劍幽曲亂紅塵!」
語畢,墨劍吟出一聲清脆哀鳴之響,詭異殺手尚不明其意,十人身軀遇音粉碎,化作無數微粒,飄落塵土之上。隨後,黑色形影也消失在濛濛煙塵之中。

李凌關索目睹一切,雖驚異萬分,但知道危機解除,【碰碰】兩聲,皆體力不支,坐倒在地,不住喘息。小蘭此時落到主人身旁,以其角輕輕觸碰主人,又似撒嬌,又似安慰。
而用身軀保護天女的月刀侍衛,儘管意識矇矓,也察知敵人已死,便用手奮力撐起壓住玄華的身體,往旁邊撲去。
接著娟秀少女搖晃起身,環視四周,悲痛地雙手摀住嘴巴低聲啜泣。她看見艾爾婕麗彈飛遠處,喪失意識,生死不明,以及紫嵐背部遭到炸傷,血液不斷湧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至於穿著紅色盔甲的兩名青年,則是身上多處刀傷,臉色慘白,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玄華雙手拼命抹去流出的淚水,並強迫自己恢復正常之呼吸。須臾,少女終於平靜紊亂的思緒,跑近生死不明的艾爾婕麗,檢查小女孩之脈搏,在確認她尚有心跳後,萬分著急者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然後玄華玉手虛抱胸前,閉眼喃喃道:「承天之力,載地之能,聖潔女魂,運轉乾坤,春夏秋冬,四時之變,飛禽足獸,渾沌之澤,今藉水火風雷之氣,彌血肉髮身之頹,以處子完璧無瑕之靈,癒芸芸眾生之苦,天女令出,令行風翔。」
隨著絕世清顏祕語朗朗,玄華全身聖光大作,散發出無數生命脈動,脈動與傷者產生共鳴,使其靈神滋長,化作治癒元流,緩緩運行各人殘破之軀,療合傷口。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盤坐地上,接受天女之力治療的李凌與關索忽然眉頭一緊,發現有三人鬼鬼祟祟於附近走動。正覺麻煩時,一陣殺意暴升,未聽到任何哀鳴,鬼祟三人已喪失氣息,魂斷九泉。
兩名青年心裡明白,一定是剛剛高手所為,原來他並未離開,而是隱去氣息在附近護持,卻不知其身分為何?

又過半個時辰,李凌關索已經痊癒,起身走到玄華身旁戒護,玄華則仍是繼續催運天女之力,醫治紫嵐與艾爾婕麗,這個時候,遠方突然有人影急速奔馳過來,戒護兩人心神一緊,不知來者是敵是友,紛紛取出兵器,就戰鬥姿態。
待人影靠近後,李凌才吁口氣道:「是熟人。」關索聞言便收起勁力,繼續環視四周,戒護玄華。
李凌迎向來人,拱手恭敬道:「前輩。」
一成熟女聲回道:「發生什麼事了?從早上開始就鬧哄哄,你怎麼會在這裡?剛剛是不是有爆炸聲?你們到底在幹嘛?連屋子都搞壞了。」
連續問了一連串問題的女子,紫髮紫瞳紫皮膚,不但五官美艷動人,身形更是婀娜多姿,雖已有點年紀,也難掩其姣麗風采。
她身上穿著緊身鮮豔服飾,使胸前玉乳,呼之欲出,足以讓天下所有男士,想入非非,把持不能。

李凌神色尷尬,哀戚,簡單地將經過敘述一遍。當美艷女子聽到凱特達斯身亡時,形影微微晃動,目光顯露無盡悲哀。等到千夫長說完,女子徐徐走到艾爾婕麗身旁,蹲下身輕撫其髮喃喃道:「可憐的孩子,先是沒了母親,現在連父親也...唉!」
美艷者嘆完氣慢慢起身,凝視天女及她所散發的聖光,頗覺奇特,跟著走至石屋原本位置,緬懷過去一切。

一個時辰後,玄華斂起周身脈動,深深吸入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說:「麗與紫嵐都沒事了,但需要好好靜養幾天。」
李凌正要開口,美艷女子已先道:「去我那兒吧!」

於是美艷女子背負艾爾婕麗,李凌背負紫嵐,大夥兒乘上紅色飛龍,往女子住處進發。並在她引路之下,一刻未滿,便看到一棟高兩層,佔地約九百平方公尺的石屋,坐落於山腰上。石屋四四方方,顏色白中帶灰,沒有多餘雕飾,看起來樸實無華。

關索駕著小蘭降在石屋正門前,美艷女子帶領兩男一女步進屋內,先將艾爾婕麗及紫嵐安頓至客房後,才招呼其他人到客廳休息,並且準備一些水果、清茶,讓疲憊眾人享用。

此時廳內安靜異常,所有人之心情皆複雜沉重,美艷女子也不急著說話,她清楚大家都需要時間來沉澱自己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美艷女子終於開口說道:「所以,兇手是妳姊姊所派來追殺妳之人?」
女子眼光望向娟秀少女,雖無責備之意,卻還是使得玄華愧疚不已。
她點點頭答道:「嗯,對不起!」
李凌這時說道:「前輩,晚輩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美艷女子眉尖上揚,問道:「什麼意思?」
李凌微微低頭,右手握拳以指節輕輕敲擊下巴數次,然後道:「第一,天之國內有能力殺害師父者,就晚輩所知,不過大將軍燕雲與大護法張圮兩人,而大將軍已死,大護法乃直屬天女之人,皆不可能出手,再說如果真遇危機,師父絕不會坐以待斃,定是想辦法脫逃。第二,那十名黑衣殺手晚輩從沒見過,當然也不排除是玄瓊一黨暗中訓練的伏兵,可是事情應該沒想像中單純,也許有其他勢力介入。第三,這是最重要一點,玄瓊沒有殺害師父的理由與必要,那時天女與我們已經離開師父住處,追擊之人沒見到目標,一定是趕緊搜尋我們下落,怎會浪費時間去圍殺師父。況且連師父都不知道我們會轉回,兇手怎知要在遺體上設下陷阱,等我們中計。所有種種皆透露出不尋常之詭異,加上邪神【殤】將要現世,或許其中有某些關聯存在,只是我們還沒發現。」

美艷女子一聽邪神【殤】將要現世,玉掌疾拍桌面,霍然起身道:「你說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其他三人一跳,李凌忐忑答道:「前輩,邪神【殤】將要現世了。」
美艷女子神清不知是懼是驚,發愣一會後,緩緩坐下,冷冷道:「誰告訴是你的?」
李凌回道:「是南冥劍聖告知,劍聖還要天女接下誅邪大任,本來我們將趕往文之國會見丹楓文帝詢問誅殺邪神【殤】之方法,是麗急著通知師父邪神【殤】復出的消息,才會先轉回師父那兒。」

美艷女子心事重重,邪神【殤】再出的消息對她打擊不小,她沉思數刻後,起身道:「你們於此自便,我要出遠門一趟通知所有族人這項消息,麗醒來了,跟她說......別傷心,還有尤絲阿姨。」語畢,女子快步往外奔出,還沒到門口玄華趕緊喊住:「前輩請等等。」
尤絲轉身問道:「什麼事?」
娟秀少女靦腆語道:「不好意思,請問前輩有多餘衣物嗎?」

尤絲聽了話,眼光掃視玄華一遍,方才發現娟秀少女銀色盔甲內之衣褲,因為爆炸而變得破破爛爛,玉手與秀腿好幾個地方的肌膚都顯露出來。
她再轉頭望向兩個年輕小伙子,情況更慘,胸腹前之盔甲與內衣已被掏空,現出了結實肌肉。於是她道:「我房內衣物可隨意穿用,不合身自己拿針線改改,裡頭也有些男人衣褲,以前丈夫留下的,讓李凌與這個人穿上,總之一切隨意,當自己家一樣,我走了。」尤絲說完迅速離開,少女連道謝,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美艷身影便已消失於玄華眼前。

石屋主人一走,娟秀清顏便到尤絲房內撿選自己與眾人所換穿的衣物,置於床上,準備修改。幸好這裏有適合麗所穿的尺寸,不然改起來可是大費周章。

玄華雖貴為天女,但做起針線活與家事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她先是準備一頓美味晚飯讓李凌與關索享用(雖然千夫長一度堅持不讓娟秀清顏幹這些粗活,但仍是拗不過玄華。),待吃完收拾碗筷清洗後,便著手修改眾人所要換穿衣物。而為了讓衣物能夠合穿,天女跑進跑出,比量每個人的身材尺寸。她忙了整晚,直至夜半才全部完成,放心地倒在床上休息。


翌日,玄華不顧身體的疲倦,仍然起個大早,替兩名男性煮些白粥果腹,並將改好衣褲交給他們換上。這時少女已卸下銀白盔甲、佩劍與舊衣,換穿一件較為輕便的裝束,裝束顏色以黃色為主,衣身帶點奇特圖紋,褲管只到膝蓋,因此娟麗少女曲線優美又光滑的小腿,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兩名年輕氣盛的男子眼前,使得未經男女之事的兩將,一度臉紅,眼光飄移不知該看向何方。

三人用完餐,李凌與關索褪下殘破盔甲與內衣,各自穿上深藍色與淺綠色的套裝,布料上面染有奇獸圖案,看起來頗有異國風味。而玄華獨自收拾餐具,並清洗乾淨,且沒讓自己休息,又跑去照顧兩名昏睡傷者。
黃衣玉顏先用布巾沾水,把大小女孩胴體擦拭乾淨,再幫她們換上改好的衣服,忙完才拖著快要累垮的身體,趴在床上小憩。

玄華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突然感覺到臉上有溫暖的東西撫過,於是睜開雙眼,還沒看清眼前事物,便有一粒水滴落到臉頰,並順著清顏輪廓滑下。
少女撐起身來,揉揉惺忪雙眼,方看清眼前之人原來是紫嵐,可是她不明白,何以月刀侍衛要哭得如此傷心,就溫柔地問:「紫嵐,妳怎麼了?」
淚流滿面的女孩搖搖頭,抹去氾濫的淚水,答道:「屬下無能,沒有好好照顧天女,還讓天女做這些粗重工作,使您如此疲憊...對不起。」

玄華見月刀侍衛自責,身體傾向前去,輕輕地將她擁入懷裡,道:「千萬別這麼說,為了我,妳兩次差點喪命,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紫嵐忘情地醉心眼前幸福,雙手悄悄抱住嬝娜身形,用極細微聲音言道:「為了妳,死也無悔。」
玄華沒聽清楚紫嵐所說的話,便問道:「妳說什麼?」
紫嵐放開胸前溫存,微笑答道:「屬下方才說,這是我該盡的職責。」
娟秀朱顏點頭道:「謝謝妳...對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紫嵐回道:「剛至亥時沒多久。」

玄華聞言吃了一驚,以食指側邊輕碰下脣慌張道:「哎呀!睡過頭了,晚飯還沒煮。」少女說完匆匆起床,欲奔到廚房準備吃的。
紫嵐趕緊阻止道:「天女,不用啦,李千夫長早已經弄妥,還留了一份給您,因為大家見您睡得香甜,就沒有打擾您歇息。」
「這樣啊,不好意思,因為有點疲倦,所以睡太沉了。」少女邊說邊伸伸懶腰,雙手高高舉起,胸口隨著呼吸起伏,剛好正對著坐在床沿的紫嵐面前。紫嵐見到後隨即撇頭瞧向旁邊,雙頰些些泛紅,並且結結巴巴道:「天...天...天女...屬下...屬下的衣服...是您幫忙更換的嗎?」

玄華移步至床邊,輕輕坐下答道:「是啊,先擦乾淨才換上的,妳與麗的身體都沾滿血跡和塵土。」
紫嵐一聽自己胴體完全展現在天女眼前,全身還被她的玉手撫觸過,一張俊顏登時紅如蘋果,羞得無地自容。
玄華見到月刀侍衛臉頰突然脹紅,緊張地問:「怎麼了?身體哪兒不舒服?有發燒嗎?」少女揚起玉手碰碰紫嵐額頭,發現有一點點熱,正要再說什麼時,紫嵐連忙身體後傾,躲開少女玉手,否認道:「沒...沒事,屬下沒事。」

玄華仔細審視眼前女孩狀況,並無發現異狀,氣色相當不錯,就是表情有些古怪。她側首想了一會兒,猛地擊掌言道:「喔!我知道了,紫嵐,妳害羞對吧!呵呵,身體被我看光所以妳才赧顏尷尬,真是的,有什麼好害羞,大家都是女孩子,如果被李凌看到才需要害羞呢!」
紫嵐低首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思緒仍然處在驚濤駭浪之中,一時間恐怕難以平靜。

玄華睹狀也不再取笑月刀侍衛,轉個話題問道:「麗清醒沒?」
紫嵐心不在焉答道:「還...還沒。」
玄華聞言低聲呢喃:「嗯,再休息一個晚上,明天應該就會清醒了,只是麗清醒後...唉!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如果當初沒來打擾她們父女...或許...也不會害麗的父親喪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月刀侍衛恍惚在旁,隱約聽見【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句,立即回神,向清顏佳人問道:「敢問天女何事不知該怎麼辦?」
玄華苦笑而答:「沒,我餓了,陪我去吃飯。」
於是兩女徐徐走至客廳,一起坐在石桌旁。玄華憂心忡忡地動著碗筷進食,紫嵐則在旁陪伴,滿心幸福。

至於關索與李凌皆在樓上另一間客房內擦拭自己兵器,千夫長聽到樓下客廳有聲響傳出,就跑到樓梯口向下望了一望,見到是天女與紫嵐兩人,便放心地回到房間繼續保養自己愛劍。

玄華吃完後與紫嵐一起清洗碗筷,兩人邊洗邊聊一些女人私密話題,月刀侍衛此刻感到自己猶如與天女廝守於這裡一般,是如此的美滿安詳,甜蜜萬分,她多麼渴望能永遠保持現在的狀態,管他的邪神殤不殤,天女位不位,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世界毀滅又與她何干。
紫嵐想到此處,乍覺自己想法太過自私,也不管手上沾滿污水,用力地敲打額頭一下,懲戒自己。

玄華被俊美下屬所驚,隨即用衣袖拭去她頭上髒水,並說:「怎麼突然打自己的頭?」紫嵐承著主上貼心對待,又高興,又愧疚,自然地說:「對不起...」
玄華【噗嗤】一聲,道:「沒頭沒腦怎冒出這句,該不會剛剛把頭敲壞了吧!」說完兩女對看一眼,【呵呵】笑成一片。

中夜,在天女堅持下,主從兩人共睡一床,雖然玄華之前已經休息許久,但運行天女之力耗費不少娟麗女孩的元氣,所以仍是一倒下就睡著。
而躺在天女身旁的紫嵐,全身僵硬,精神亢奮,絲毫不敢任意翻動。她鼻子嗅到的陣陣幽香,更是擾動本就不平靜之思緒。

此際月刀侍衛度分如年,時空宛若停止一般,四周靜得僅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與天女之嬌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玄華卒然一個翻身,抱住了緊張難眠的思亂者。其誘人雙脣,竟恰好貼近在紫嵐左側臉頰旁,令她本就紊雜的心情,越加激盪。

月刀侍衛凝視可愛又性感的脣影,內心不停地掙扎,最後,情慾戰勝理智,拋下所有束縛的女孩,緩緩逼近誘人雙脣,跟著快速一吻,馬上恢復到原來姿勢。
隨即心虛者以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身旁少女,確定她沒被自己【逾矩】行為所擾醒後,才放心吁口氣,閉上眼睛,帶著甜蜜笑容入睡。

隔日清晨,紫嵐被急速之兵器撞擊聲吵醒,慌張地連鞋都不穿便往外頭衝出。一看,原來是李凌與關索在對打練招,而千夫長見月刀侍衛赤腳出現,趕忙連聲致歉,頻頻低首。關索於旁邊瞧著李凌窘態,心下也領會一些事實,不由莞爾一笑。

赤腳者邁著慵懶步伐回房,順道打個哈欠,一進房內就看到天女已經起床,不自主地想到昨晚荒唐行徑,俏顏頓時羞得飛紅。幸好玄華意識朦朧,沒察覺下屬異態,她說:「是李凌與關索嗎?」
紫嵐點頭稱是,接著兩人整理整理衣著,從水缸舀些水出來清洗面容,開始著手準備早餐。

尤絲這兒什麼都不缺,米、油、各種調味料,晒乾的魚肉,醃漬的醬菜,一應俱全,足夠大夥兒吃上好幾個月。
兩名少女忙了一會兒(紫嵐一度堅持由她扛下所有工作,不過被玄華否決。),備妥粥菜後請兩名男士進屋享用,大家邊吃邊討論現在情勢及未來動向。

玄華首先道:「麗今日應該就可以甦醒,如果情況允許,希望能快點出發,前往文之國。」
李凌夾菜入口,含住木筷,若有所思道:「天女,您可有瞧見援救我們的那個黑衣劍者?」
玄華低首答:「沒有,當時紫嵐以身護我,我們兩個都倒在地上,所以沒看見那人,但感覺那人氣息有點熟稔...可又覺得陌生。」
李凌輕咬幾口嘴中食物,嚥下後說:「這是他第三次幫助我們,之前屬下就曾感應到兩次他的氣息,現在想來,原來是他暗中除掉欲對天女不利的刺客。」
紫嵐望向李凌,問道:「就是你發覺異狀,後來又說沒事的那兩次?」
千夫長頷首回答:「嗯,卻不知那人是誰?」
關索把剩下一口粥飲盡,將碗放下,豪情道:「不管何人,是友非敵便不是壞事,黑衣劍者武藝高強,對我方來說乃一大助益。」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隨即玄華神情轉哀,憂心道:「麗清醒後,我該...我該怎麽面對她,要不是我,麗的父親或許就不會...」
正當李凌、紫嵐想出言安慰時,後方傳來一稚氣女聲:「你們是誰?」
眾人轉頭看去,發現艾爾婕麗光著腳丫子站在樓梯口,臉上滿佈驚疑。
玄華開心地說:「麗,妳醒啦,怎麼沒穿鞋子?」言畢少女起身欲往艾爾婕麗處走近,甫剛踏出一步,驚疑之人道:「誰是麗?」

此言一出,大夥兒面面相覷,娟麗朱顏止下腳步,欲哭無淚地語道:「麗,妳別嚇我,妳就是麗啊。」
小女孩轉身望望,並無發現其他人,就說:「我後面又沒人,妳到底在叫誰,還有,這是哪裡?你們是誰?」

這下所有人終於了解事態嚴重,玄華掩面哭泣跪了下來,紫嵐強忍悲傷迎向前去攙扶天女,李凌張口結舌,無法置信眼前光景,關索則眉頭大皺,道:「失心風?」

小女孩見無人回答她問題,也不甚在意,逕自往屋外走去,關索一個起身,攔在小不點前面,她不悅道:「你是誰,幹嘛擋住我的路?」
關索不答反問:「妳又是誰?」
艾爾婕麗聽到這句,微微愣住,沉吟半晌才說:「我...我不知道。」
關索繼續道:「沒關係,我知道,妳叫做艾爾婕麗。」
小女孩眨眨眼猶疑道:「艾爾婕麗?」這時眾人不明白關索意欲為何。
聾雞醬點頭答道:「對!妳叫艾爾婕麗。」

稚顏女童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艾爾婕麗,印象中似乎聽過這個名字,可是又好像缺少些什麼,她兩手置於尾椎,凝視地面,用腳踢踢堅硬石椅,漫不經心說道:「艾爾婕麗...艾..爾..婕..麗..艾爾婕麗...你是誰?」
俊傲之人考慮須臾,答道:「我叫關索,是妳哥哥。」在場其他人聽到這話,心內一震,李凌不解問道:「關八將你這是...」千夫長言語未完,俊傲者以手勢示意眾人安靜,眾人雖迷惑懷疑,仍然選擇相信關索。
艾爾婕麗目光掃射對方,奇道:「你是我哥?」
聾雞醬神情堅定,答:「正是,妳要不相信可以問問其他人。」俊傲者手比玄華、李凌、紫嵐。
艾爾婕麗看向玄華三人,不客氣地問道:「喂!這人真是我哥嗎?」
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52
此際李凌稍微體會關八將之用意,便說:「對,他的確是妳哥哥,我與這兩位姊姊是你們朋友,因為妳受了重傷,所以才暫時失去記憶。」
關索露出微笑,欣喜李凌終於搞懂其心意,艾爾婕麗則恍然說:「原來如此,難怪我頭好痛,而且什麼都記不起來。」小不點言盡,不理會眾人關懷眼神,自己跑到門口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凝望遠方。

大夥兒見狀內心惋惜,艾爾婕麗失心情況比想像嚴重,玄華抱住紫嵐如泣如訴,不斷自責,月刀侍衛只能拼命安撫天女激動情緒,使她好過一些。
聾雞醬長嘆口氣,道:「就算艾爾婕麗永遠不會好,我也要照顧她一輩子。」
李凌表情哀慟,搖手回道:「不成,她是師父唯一寶貝,應該由我來照應。」千夫長自從凱特達斯死後,一直隱忍內心悲痛,現在看到麗變成如此,所有感傷全數湧出。
關索不屑問道:「你有照顧失心風病人的經驗嗎?告訴你,我有,舍妹因目睹雙親慘亡,同樣得了失心風,在她...被殺之前,都是由我照料,所以我比你更適合看護小不點,況且你不也有想要相守一生的對象,帶著她於你來說,諸多不便。」俊傲之人想起往事,拳頭悄悄緊握。
李凌不服反駁道:「不會可以學,當初你不也是慢慢摸索,才學會如何照應令妹,我不相信自己作不到。」

關索還想回嘴,月刀侍衛大喝一聲:「夠了!論資格,你們比得上我嗎?艾爾婕麗與我可是血親(紫嵐對自己說出這話,內心也嚇了一跳),現下許多問題都沒解決,爭這有什麼意義?」
兩名年輕英傑被俊美佳人斥責,霎時慚愧萬分,不解方才何以如此幼稚,不明事理,像小孩一般任性。

正當眾人沉默無語,艾爾婕麗聽到剛剛爭吵聲,走過來道:「你們在嚷嚷什麼?我餓了。」
玄華一聽小女孩喊餓,匆匆起身,迅速抹乾臉上淚痕,招呼她吃粥。期間艾爾婕麗喃喃唸個不停,但沒人聽得懂她說的話。

小女孩吃飽後,碗筷一丟,逕自跑去屋外閑晃,關索緊跟在後保護,而玄華、紫嵐,與李凌則呆坐廳內,氣氛相當冷清。

寂靜片刻,玄華打破沉默,說道:「邪神【殤】復出在即,必須趕快面見丹楓文帝,詢問消滅邪神【殤】之方法,所以,必須要有一人留下來照顧麗。」
李凌慨然回道:「紫嵐必須保護天女,而關八將的飛龍也是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那麼,就由屬下來照顧麗好了。」
兩名少女雖覺不妥,但實在沒比這更好的選擇,只能點頭贊同,準備出發。玄華將銀白色盔甲與象徵天女地位的配劍留在此處,不打算帶走,因為對她來說,這些東西時時提醒自己痛苦的經歷,刻刻述說悲慘的回憶。

主從兩人整理好行裝,李凌便喚回關索和艾爾婕麗,並告知聾雞醬眾人決定,他聽完說道:「不用,帶上小不點,我會看照她,你們無需擔心。」
玄華雖再三表明不希望麗跟著大家涉險,可是關索相當堅持,甚至說如不照他意思,小蘭就不啟程。
天女無奈,接受了聾雞醬的建議,於是眾人陸續跳上飛龍頭頸,乘著小蘭往文之國前進。

紅色飛龍凌雲破風,急速延天劍山脈向東飛去,艾爾婕麗站在關索後頭,緊緊抓住他的衣襬,可愛小首微微左側,探看快速在眼前流動的景象,感覺又新鮮,又好玩,又刺激。
「一朵,兩朵,三朵,四朵,五朵...」俏麗稚女用手指仔細數算經過的白雲,有時數不對了便會冒出幾句急促的凡因碧寒語。
她身後的兩女一男看到昔日活潑、多話、任性、武功又高強的麗,變成這副模樣,內心,好痛、好痛。
尤其是玄華所受打擊最大,她甚至無法原諒自己,因為現在無論作什麼,都無法挽回稚女父親的生命。
如今,自責之人只能誠心祈禱,希望麗趕快恢復正常,至少這樣,能使得玄華之愧疚,稍微減少一些。

經過將近半天的飛行,穿越天劍山脈東側之虹劍峽上空,眾人已能看到天文兩國之國境關口,這時飛龍主人道:「接下來就必須改用步行,文之國全境有特殊結界,小蘭會喪失飛翔能力,不過無需擔心,這傢伙奔跑速度也是一流,剩下之問題是,該如何通過關口。」
李凌答道:「如果矇混不行,再硬闖吧,記住別傷害人命,勁道控制一下。」
關索邊思考,邊回道:「唔,那就說我們是從龍之國來這求學的,嗯...角色分配一下,我跟李凌是兄弟,名字叫做...唐武、唐文,天女跟紫嵐是我們妻子,名字...名字...就叫妙采和旋波,小不點仍稱麗,是旋波之妹。兩位女士,待會委屈妳們一下,裝裝樣子,別露餡兒了,所有問題交給我回答。」俊傲者說完役使小蘭慢慢從天降下,著地奔跑(果然飛快),往國境關口前進。

紫嵐與李凌一聽要假裝成夫妻,臉上均是一紅,月刀侍衛不滿地發出抗議之聲,但被關索以:「夫妻較不易起人疑竇。」為由駁回。
跟著眾人又問清楚細節及該注意事項,於是大勢底定,佈局完成。
關索改名唐武--兄,李凌改名唐文--弟(千夫長一度質疑,自己年齡明明比較長,為何要當弟弟,不過被心機者用紫嵐假裝何人之妻為籌碼,逼使他屈服。),玄華改名妙采--兄嫂(天女倒是沒有任何意見,反而覺得有些好玩。),紫嵐改名旋波--弟媳,艾爾婕麗仍稱麗--旋波之妹。
就這樣,新成立的一家人,搭著神速奔跑的小蘭,浩浩蕩蕩地朝目標而去。此刻,已將近黃昏。

夕陽餘暉絢爛,照耀山峽景色,晚霞雲氣柔美,映襯泛黃碧落,妙采一行乘龍奔馳,令在路上三三兩兩的旅客與商販為之側目,麗偶爾還會向遇到的路人揮揮手,打招呼,可惜小蘭速度飛快,對方應該無法聽見麗大喊的凡因碧寒語。

半個時辰後,天之國通往文之國的國境關口,漸漸呈現於眾人眼前,關口建築由石磚所堆成,兩側分別延伸數公里長的城牆,銜接虹雲嶺與天劍山。建築門開約十公尺見方,關門由精鋼鑄造,人力無法推動,乃採用齒輪傳動開合,門上牆壁刻著大大三個字【虹劍關】。
虹劍關右側前方坐落一大群房舍,房舍以木頭、磚瓦建造而成,供守關士兵們居住。

當一龍五人抵達關口時,引起通關旅客和兵卒一陣騷動,畢竟飛龍除了在龍之國外,其他地方並不多見。
唐武帶領眾人躍下,排在通關隊伍後方,小蘭則因體積碩大,于旁邊空地等候。幾名下哨的兵卒見有飛龍來到,呼朋引伴吆喝其他休息的士兵前來觀賞,其中一人訊問唐武小蘭習性,確定此龍沒有危險性後,便放心地與牠嬉鬧玩耍起來。
一時之間,語笑喧闐,熱鬧非常。

辦理通關業務的士兵共有五人,一人負責詰問,一人負責書記,其餘負責檢視通關的人、貨、物。待輪至唐武一家通關時,負責詰問的兵卒道:「你們是些什麼人,去文之國幹啥事?」
唐武個性雖然高傲,但歷經世情的他,必要之際也會虛應敷衍一番,只見他拿了幾枚龍之國所鑄銀幣,塞到負責詰問的兵卒手上,若無其事道:「在下唐武,來自龍之國,旁邊的是舍弟唐文,內人妙采,弟媳旋波,與弟媳之妹麗,因聽聞文之國國都--平玉,乃學識大城,便想到那兒去研習研習,增長自己智慧,將來回到鄰里也能替自己挣些面子。」

唐文看著唐武應付的本事,不禁暗暗佩服,心想他也是有過一些討生活的經歷。而妙采與旋波則有些靦腆,對於第一次為人妻子顯得有些緊張。至於可憐的麗,兩眼無神,勾著紫髮女孩手臂,偶爾口中唸唸不知何辭,令妙采旋波心酸陣陣。

詰問之兵卒收到銀幣面色微喜,咳了一聲隨意問道:「你說你從龍之國來,怎會經過天之國,在這兒通關,為何不直接於龍文兩國交界處進入文之國?」
原來風翔地境地理,天之國居中,涓雪峰為界,北依龍之國,天劍山為分,南臨劍之國,枯骨崖為線,西依武之國,虹雲嶺為邊,東靠文之國。兵卒所言之地,就是風翔地境東北角龍文兩國交界處。

唐武早知對方必有此一詢,便將早已擬好說詞道出:「回大人,因在下仰慕天之國國都--永寧的繁華美麗,所以順便到那兒觀光一番,不去還好,一去真是令我們一家眼界大開,留連不已,差點就想於永寧定居下來,幸好內人提醒要到文之國讀書的事,否則可真的要在天之國住下,不回去了,呵呵...」

兵卒神情得意,【哈哈】陪笑說道:「那可不,咱永寧是天下商人往來聚集之地,自然比一般城市富麗堂皇許多,好啦,兄弟們,別看了,過來分錢。」
正拿起一疊通緝犯畫像比對的三名士兵,一聽有油水可拿,喜孜孜地放下手中畫像,一個箭步竄到同僚身邊,收取銀幣,同時示意唐武眾人快快通過。

然而當唐武吹響口哨,叫喚小蘭隨眾人過關時,忽然傳來一句嚴厲之聲:「且慢!」
這聲【且慢】使大夥兒包括分錢的兵卒皆嚇了一跳,紛紛向說話之人望去。但瞧一個武官,身材中等,肌肉結實,下巴蓄有鬍子,披穿土色盔甲,盔甲連著黑色披風,面無表情走來。
士兵們這會兒惶惶忐忑,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過錯,個個膽顫心驚,駭懼不安。至若唐武唐文,兩人真氣暗提,準備苗頭一失,齊力殺出重圍。

武官先是在登記簿上察看,隨即開懷大笑言道:「我說嘛,怎恁的眼熟,果真是唐文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鬍子男邊語邊走向迷惑之人,士兵們則如釋重負,道些無關要緊的場面話。
僅見武官張開雙臂,熱情擁抱茫然的唐文,至於一旁的唐武等其他人不明鬍子男意圖,精神高度戒備,盡皆尋思道:「世上根本無唐文,你怎可能與他熟識。」
那人抱住唐文後,於其耳邊輕喃:「屬下宋仁,曾於千夫長底下做事,請千夫長與天女隨屬下來。」語盡鬆開兩手。

唐文聽言神色恍然,以眼光暗示眾人勿輕舉妄動,跟著道:「我說是誰,原來是宋仁兄,失敬失敬,久未見,都快認不出你了。」
宋仁拱手客氣回道:「那裡那裡,天色已暗,不如在我這兒休憩一晚,洗洗風塵,走,這邊請。」
唐文回禮道:「那就打擾了,多謝。」
於是宋仁帶領兩男三女,走到一間大屋前面,並引導眾人進入屋內客廳。唐武在入內前以龍語叮嚀小蘭在外等候,不可亂跑,但憨呆飛龍流下口水,不停吵說自己肚子已餓,唐武無奈,要小蘭自行去附近獵食野生動物果腹,可是必須盡快趕回。
牠點頭三下表示了解,便開心地騰空飛離虹劍關。
屋內客廳空間還算寬廣,格局簡單大方,宋仁見兩男三女都已入內,迅速把門一關,跪在妙采跟前恭敬道:「屬下宋仁,參見玄華天女。」
此際,所有人除唐文外,皆頓感訝異無措,紛紛投向唐文詢問之眼光,儒雅者聳聳肩答道:「他曾在我手下擔任百夫長,我也沒想到會在此地遇到他。」
玄華聞言方才鬆口氣,柔聲道:「宋將軍平身。」

宋仁承令起身,侃侃說道:「當屬下得知玄瓊公主叛變時,內心駭異萬分,後來又接到燕將軍戰死訊息,更是扼腕不已,所幸消息指出天女與李千夫長皆平安無事,屬下才稍微感到欣慰,如今更見到天女與李千夫長現身屬下面前,屬下...屬下真是...唉!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歡愉。」
玄華聽到這般誠摯言論,不由感激涕零,正要答謝之刻,月刀侍衛厲聲語道:「你話說得好聽,但我們要怎麼相信你?誰知你會不會詭計暗施,對天女不利。」

玄華縱然覺得紫嵐太過謹慎嚴苛,可是她所言之事極為有理,少女心裡中軍副統陳克叛變之景記憶猶新,還是謹慎點比較妥當,因此玄華保持沉默,等待宋仁答覆。至於麗,看著月刀侍衛激動言語,不甚掛懷,只口氣淡淡道:「吃飯沒?」
而那鬍子男見天女信任心似乎有些動搖,也不忙於解釋,逕自走至大廳牆壁旁,拉了一條黃色繩子。紫嵐相當緊張對方如此作為,若非李凌阻止,紫髮女孩可能已削下拉繩者頭顱。

宋仁眼瞧月刀侍衛的不安,搖搖首,嘆口氣,解釋拉繩是通知下人有事吩咐,果然,片刻後有一僕役進入,詢問宋仁欲交辦的事項,他有條不紊地一一囑咐,僕役便飛快地執行,沒多久,大廳就多了一張圓形餐桌,六張椅子,和各式佳餚及果汁。
接著鬍子男招呼玄華一行用餐,待眾人坐定,徐徐道:「屬下清楚月刀侍衛之顧忌,畢竟自變故發生後,有許多牆頭草樂得改投另主,就連屬下也不免苟且偷安,靜觀未來情勢發展。不過請天女相信屬下,屬下日盼夜盼,就是等待黑暗中的一線曙光,能為我真主盡一份心力,而現在,正是曙光降臨契機,宋仁願意犧牲生命,替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李千夫長乃屬下昔日長官,月刀侍衛若有顧忌,不妨聽聽李千夫長對屬下之看法,以解疑慮。」

紫嵐望向李凌,期待他對此人的一番說詞,李凌吞下口中食物,淺飲一點杯中果汁,悠閒道:「我所了解的宋仁,對上,負責盡心,對下,體貼慈愛,對同僚,謙卑誠心,所以認識他的人無不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好!」。」
月刀侍衛本想阻止李凌吃喝,生怕食物果汁落毒,無奈他搶先一步,毫無畏懼地大食大飲起來。至於一旁的關索,也是不惶多讓,拼命夾起菜肉往嘴巴送,她不禁狐疑兩人幾時變得猶如餓死鬼投胎,這麼愛吃。
而在她聽完千夫長保證後,方勉強相信宋仁,並警告他道:「雖然李千夫長對你評價頗高,但不表示我便完全相信於你,所以,要是你有任何對天女不利之舉動,紫月刀絕對會取下反叛者的首級,希望你時時謹記。」
宋仁點頭答道:「這個自然。」

於是紫嵐伺候天女用餐,自己也開始努力填飽轆轆飢腸,期間李凌向宋仁探問國內情勢,發現各地首長對玄瓊篡位之舉並不訝異,反而皆於第一時間宣布支持新任天女,這讓眾人不由的佩服玄瓊佈局之深遠,運籌之神妙,玄華更是感慨,原來天之國早在姐姐的掌握之中,令她不勝唏噓。

正當眾人將要飽食飯足之際,紫嵐忽感一陣暈眩,隨後見到大夥兒逐個趴倒桌上,不醒人事,僅剩下麗依舊拿著筷子夾菜享用,她憤憤道:「宋仁!你...」語未畢,俊美朱顏失去意識,倒在桌上。
宋仁冷眼盯住被迷倒的眾人,雖對麗之清醒微感詫異,不過見她是個小女孩也沒放在心上,自言自語道:「捉到玄華可是大功一件啊!這下當個千夫長應該不成問題。哼!什麼李凌,呸,小小年紀竟也爬到我頭上,要不是燕雲提拔你,哪輪得到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造次,反正上頭只交代活捉玄華,你這衰人就到地獄好好遊覽一番吧!」姦邪者言盡抽起掛在壁上的單刀,麗眼見同伴足踏險境依舊不為所動,機械式地吃著飯菜,就在單刀往李凌脖子上砍落時,【碰碰】兩聲,宋仁向後飛去,單刀脫手,撞在大廳牆上,瞬間斷氣。

李凌緩緩起身,拍拍衣上塵垢,抱怨道:「關八將,你出手幹嘛,我打算留他活口好好審問一番,順便挾持他幫助我們通過關卡,這下計畫泡湯了。」
關索歉然回道:「抱歉,勁道太重,我不知這廝功體如此差勁,輕輕一拳便魂歸九天。」
李凌表情無奈,不再說些什麼,走到兩名昏厥少女身旁,以內力逼出其體內迷藥。
須臾,玄華與紫嵐悠悠轉醒,月刀侍衛一見宋仁屍體,開口就問:「到底怎麼回事?」
千夫長忐忑答道:「本來我以為宋仁應是真心效忠天女,直到飯菜端上時發現裡頭參有迷藥,便不動聲色,假裝被迷倒,準備伺機將他制服,可是沒料到,關八將於我出手之刻贊加一拳,使得宋仁喪命。」

紫嵐清楚來龍去脈後瞪了李凌一眼,惱怒他沒通知自己飯菜有問題,眼睜睜看著自己與天女被迷倒,玄華見狀趕忙替千夫長說話,道:「紫嵐,別再怪李凌了,事出突然,他也不是存心欺瞞我們的。」
紫嵐聞言恭敬回道:「是,屬下遵命。」跟著轉頭向李凌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衝過去?」
儒雅者右手劍指輕敲額頭,來回踱步片刻又轉到窗口觀視外邊動靜後,才說:「看現在情況,要衝過去不難,怕就怕文之國方面的態度不如預期友善,假若兩邊兵馬合力圍剿我們,那可是非常麻煩,嗯...我想想...」
紫嵐不等李凌提出方案,質疑道:「南冥劍聖既然要天女面會丹楓文帝,還用怕文之國方面會對我們不利嗎?」
一旁關索代替李凌答道:「丹楓文帝不等於文之國全體,正如同玄華天女不等於天之國官民一般。」

月刀侍衛聽語噤口,已然了解自己之愚蠢無知,默默地走向艾爾婕麗,幫她拭淨滿嘴的油膩。
李凌看著紫嵐愁苦,些些感到心疼,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緊緊地摟住其嬌美身軀,好好安慰一下,但,千夫長脫口而出的,卻是另外之言:「關八將,小蘭攀得過城牆嗎?」
關索考慮半晌,答道:「攀是攀得過,但文之國方面...」
李凌嘆口氣說道:「只能賭一賭了,要是真的不幸,硬闖!」
玄華這時開口柔聲道:「不好意思,害大家涉險,真的很對不起。」說完清麗少女深深一躬,嚇壞了李凌與紫嵐,兩人急忙你一句我一言希望天女勿放在心上,而關索也說道:「一切都是緣分,別太在意。」

玄華身承眾人不求回報之呵護,眼角淚光閃爍,不知該怎樣傳達內心的感激。一無所有的她,只能在心中期許自己,盡力完成艱難職責,讓這片所熱愛的土地,免於邪神【殤】之恐怖威脅。

紫嵐剛要慰藉淚流的天女,門外傳來一陣【咚咚】之敲擊聲,並聽見有人問道:「大人,客房都準備好了,敢問何時帶大人貴客們入房?」
李凌關索心想:「什麼客房,八成是牢房。」
門外說話者見無人回應,緊張再道:「大人,何時帶貴客們入房?」
李凌輕咳一聲,慢慢道:「你們家大人可能太過疲累,已經睡去,先下去吧!等他醒來再通知你。」
門外之人遲疑少頃,才說:「知道了,請各位隨意。」接著便聽到匆促腳步聲離去。
關索皺眉言道:「這傢伙肯定是去搬救兵,待會必有大隊人馬圍住這裡,李凌,虹劍關守卒約有多少?」
千夫長摸摸下巴答道:「至多三百人吧!待會你們乘上小蘭先走,我來斷後。」
關索雙手一攤,莫可奈何道:「怕是不能,牠跑去獵食了,還沒回來。」
李凌吼道:「什麼?」
神情無辜者搖頭表示沒辦法,然後說:「我帶麗,紫嵐帶玄華,你在前方替我們殺出血路,一起衝過關門吧!」

此際外頭開始出現紛雜的腳步聲,顯示有許多士兵正包圍這棟大屋,玄華擔憂地說:「我們先行一步,那小蘭該怎麼辦?」
關索訝異眼光掃視清麗玉顏,他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對一頭牲畜竟是如此掛懷,不禁感到奇特,於是他說:「小蘭別的本事沒有,逃命技能堪稱天下無雙,只要苗頭稍微不對,牠便毫無猶豫自行脫離險境。所以,放心吧,小蘭絕不會有事,危機過後,牠會自己與我們會合,恕我不客氣說一句,就算我們全都捐軀沙場,牠,也定能避過死厄,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

玄華聞言放心地吁口氣,不再擔心落單的飛龍,李凌與紫嵐則神情詭異,哭笑不得,他們怎麼也不覺得關索所言是一種讚譽,反而比較像是一種嘲諷。

這時外頭【踢達】、【鏗鏗】之聲已經停止,不知是誰宏聲語道:「裡面之人,快快釋放我們關將,否則,格殺勿論!」
李凌苦笑低聲道:「如要動手為何不現在衝入,真是一群笨蛋,明明在意自己上司性命,偏偏要裝作隨時可以大義犧牲宋仁的姿態。」
關索應聲道:「哈!這世上本就多毫無擔當,又喜歡虛張聲勢之人,畢竟大家器重自己生命,珍視自身前途,要是不圓融苟且一點,很難於社會立足。」
李凌點頭稱是,並回屋外之人道:「如果你們輕舉妄動,我就將宋仁四肢剁下,屆時看誰能當此責任。」

宏聲者語氣緊張,趕忙道:「千萬不可,千萬不可,只要釋放關將,你們便能平安離開。」
李凌答:「口說無憑,先撤去兵卒吧!待我們平安通關後,自然會釋放宋仁。」
那人道:「我怎麼確定你們平安離開後一定會釋放關將,不如我撤去兵卒,你們把關將交還於我,再離去。」
李凌不耐煩說道:「生平最討厭別人討價還價,要不先砍下宋仁右手給你,聊表我們誠意,如何?」
那人嚇得語音顫抖,急道:「不用了,不用了,等你們安全再釋放關將即可。」言盡便迅速指揮部隊離開。

關索神色輕鬆,毫不在意眼前凶險,把玩手中閃電,道:「照我看,他是不可能乖乖聽話,放我們離去,必是有陷阱伏兵等待我們,李凌兄,有什麼好對策嗎?」
千夫長搖手答:「沒什麼好對策,硬著頭皮衝吧!」
關索正要回話,驀地【嘰~~~】一聲,眾人大驚,轉頭看去,竟然見到大廳角落地板被掀開數寸,裡面一雙賊眼不客氣地掃視大廳內情景,千夫長與龍騎將同聲輕道:「糟糕!」並立刻衝向角落,欲制服窺視者,但還是晚了一步。
僅聞【啪】一聲,地板合上,那人已鑽入地下,從密道離去。

李凌清楚宋仁死亡事實無法繼續欺瞞對方,當下不再多言,真元一提,逍遙雙劍【唰唰】竄出,騰空於膝蓋附近高度,急道:「男立左逍劍,女站右遙劍,快!」快字盡,大夥兒紛紛跳上劍身,紫嵐強拉著麗,半哄半騙才讓她站至遙劍上,而關索表情驚訝,頗覺奇異,因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御劍飛行的武學。

李凌確認眾人立穩後,眼神示意俊傲青年,俊傲青年領會,閃電槍倏地一擊,射出一道強悍電流,【碰】地轟爛大廳正門。千夫長抓準時機,雙劍並行而出,載著眾人飛出大廳,往文之國領地衝去。

這時外頭兵卒見到玄華一行乘劍竄出大廳,莫不駭異萬分,並慌張大喊:「他們跑啦,快,弓箭手,快射!」
埋伏於兵舍之上的弓箭手聽到同伴喊聲,也發現了玄華一行的蹤影,各自陸續揚弓搭箭,藉著四周巨大火柱的照耀,開始拼命地向目標射擊。一時之間,箭雨佈滿整個空中,編織成綿密的危網,等待獵物自投。

面對無數箭矢逼命,關索與紫嵐絕招盡出,縱情揮灑手中兵刃,小心翼翼地保護其他三人不受到箭矢傷害。而李凌專志一意,操縱逍遙雙劍欲飛越虹劍關之城牆離開天之國。
正當他們躲開綿密危網,通過高聳城牆進入文之國領域的瞬間,千夫長頓感真元快速流失,無法繼續讓雙劍穩定飛行。他驚駭之餘,趕緊御劍降落地面,否則,眾人必將從高處摔落受到重傷。

大夥兒才剛著地,十幾名身穿青色長袍之人,頭紮髮髻,手持書冊,團團將玄華等人圍住。最內圈六人翻開手中書冊,口唸咒語,隨即書冊逸散黃色光芒,形成半圓球罩,籠住大夥兒,除了玄華之外,每個人驟感重壓臨身,無法動彈。

娟麗少女無視黃色光罩,徐徐步出其中,讓包圍之人大感不解,只聽得玄華婉轉道:「天之國天女--玄華,希望會見丹楓文帝一面,有重要事情商討,懇望諸位能夠放行。」
美妙音聲一出,包圍之人更是驚訝,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議論不停。此刻一穩重聲語答道:「原來是玄華天女駕到,莫怪封陣對汝無效。」說話者踏著沉著步伐走近玄華,他一身學者打扮,頭戴方型官帽,年紀約莫五十,臉上有些許皺紋,鼻樑掛著黑色眼鏡,左手捧住一本厚厚的硬皮書,行至天女跟前,一揖道:「吾乃關司,蕭巖,參見天女。諸多無理,還請見諒,撤陣!」

佈陣六人一聽關司命令,立刻合起手中書冊,黃色封陣也隨即消失,困在陣中眾人釋去千斤重負,長吁口氣,各自調勻自身呼吸,陸續走到娟秀少女身旁,而麗對於來去匆匆的奇怪壓力,抱怨說道:「什麼東西啊,快壓死我了,討厭,討厭。」

玄華見眾人脫困,便一一向蕭巖介紹同行夥伴,不過說到麗時,只淡淡表示她是李千夫長師父之女,其他並無多言。

在關司與李凌等人打過照面後,就帶領他們進入接待賓客的房間,並請玄華一行稍坐片刻,自己則獨自到辦公之處,翻開手中厚厚的硬皮書,施行遠言術,向上級稟報玄華天女的要求。
沒多久,蕭巖面帶微笑步進房內,說道:「吾已請示大儒官天女之請求,大儒官指示由吾備妥馬車,派遣學生保護天女至平玉,與吾主丹楓文帝會晤。如今時刻已晚,煩請天女屈就於此地一夜,待明早再出發。」

玄華知曉自己終於可以順利見到丹楓文帝,開心地言道:「多謝蕭關司幫忙。」
蕭巖不敢居功,謙虛回道:「哪裡,吾也僅是代天女通報一聲,舉手之勞,勿加掛懷。」語畢蕭巖帶領眾人分入兩房休息,雖然李凌很想與紫嵐同床而寢,但他可不敢大剌剌把自己下流想法坦然說出。畢竟,他還是愛惜自己生命,月刀封喉的滋味可不好受。

關索與千夫長同睡一間,兩人於休息前坐在房內椅子上,仔細擦拭自己兵器。龍騎將發覺室友鬼祟神色,消遣道:「怎麼?想換室友?我現在就跟紫嵐說去,要她過來陪你睡。」
李凌聞言表情大變,急忙狼狽說道:「不...不...不用了,沒那回事,別瞎猜,你是想我早點步登極樂嗎?」
關索【哈哈】答道:「有何不可,反正人生在世也沒什麼樂趣可言,早點脫離,便早點幸福。」
李凌不以為然回道:「要死,也等正事辦完才死,不然心裡遺憾放不下。」
關索眼神詭異問道:「正事?哪方面的正事?」

李凌本還不解龍騎將言外之意,等稍微思考後才微怒道:「絕不是閣下所想低級之事。」
俊傲青年擦擦槍刃邊緣,神情率性道:「李凌兄,你這句話,可說得不對。」
李凌輕【哦】一聲,雙劍【唰唰】入鞘,抱著兩腿悠閒坐在椅子上,道:「怎講?」
關索目視心愛閃電槍,仔細清理所有細節處,淡淡答道:「所謂低級下流,不過是人類自行妄加的概念,天地萬物,不管殺戮進食,亦或陰陽交合,皆乃其自然本性,無所謂善惡貴賤之分。況且你所謂的低級之事,人人不都樂在其中,否則你我眾人從何而生?」

儒雅者癡癡凝望侃侃而談之人,沉吟須臾後,慨然道:「你說得不錯,家師以前也曾告誡同樣的道理,人類就是太過做作,才會迷失自我本性。」
關索談到此處,似乎想起不快回憶,於是話題一轉,說道:「我們殺了宋仁,他那些沒用的屬下不知會不會跑來這討人。」
李凌狐疑眼光射向俊傲青年,隨即若無其事回答:「就算要討,文之國方面應該也不會順其心意,否則也不至於收留我們,憑那些膿包,幹不出什麼名堂。」

關索擦拭兵刃完畢,起身旋了閃電槍幾轉,便置於床邊,躺下道:「累了,先睡,明早見。」
李凌看著室友合眼,搖搖頭後也逕自上床休息。

另一方面,三名淑女共睡一寢,玄華與紫嵐細心哄著小女孩睡覺,花了好大工夫才讓麗安穩地進入夢鄉。累壞的兩人各自躺在床的兩側,開始閒聊起來,中間則夾著睡得香甜的小女孩。
玄華柔聲說:「紫嵐,妳有喜歡的人嗎?」
月刀侍衛面對突然其來的一問,差點跌到床下,好險危急之刻穩住身形,方沒出糗,她虛心答道:「屬下...屬下...屬下沒有。」
玄華【嗯】地續道:「我想也是,妳在我身邊也有幾年了,從沒看過妳跟哪個男生要好,自從李凌跟妳告白,我偶爾會思考這個問題,擔心自己是不是耽誤了紫嵐的感情。」

月刀侍衛聽到天女自責之言,匆忙否認道:「不,沒有這回事,是...是我自己沒遇到...喜歡的人,與天女沒有任何關係,況且...待在您身邊,紫嵐覺得很...榮幸。」
娟麗少女眼望上方,微笑說道:「謝謝妳,嵐,有妳在身邊,我不再覺得寂寞,自從繼位後,大家態度都變了,變得很謹慎,變得很陌生,變得不像是我所認識的大家,除了燕將軍沒變外,其他人都變了,包括...姊姊。」

月刀侍衛轉頭注視侃侃言談的清秀玉顏,玄華語畢也忽然側首看了過來,霎時,四目交接,讓兩名青澀少女不由臉上一紅,尷尬彆扭非常,紫嵐更是迅速撇頭,結巴語道:「那個...嗯...屬下想...可能是大家怕冒犯天女...所以才不敢過於親近。」
玄華將頭轉回,再度眼望上方,感慨地道:「或許是吧!」

紫嵐內心波濤洶湧,尚沉浸於方才目光交錯的震撼中,她趁思緒迷亂之際,大膽問道:「這個...敢問天女...天女那個...有沒有喜歡的人?」惴惴紅顏語畢,雙頰熱得發燙,腦袋混沌一片,不知今夕何夕。
玄華揉揉睏倦雙眼,慵懶無力道:「我喜歡紫嵐。」
月刀侍衛乍聞此言,心臟【噗通】地差點跳出胸口,回神時才又聽到天女呢喃之語,說道:「我喜歡姊姊,喜歡燕將軍,喜歡李凌,喜歡......」
清秀玉顏還沒講完,便緩緩進入睡夢之中,神色甚為安詳。

紫嵐輕嘆口氣,原來是自己會錯意,雖然感到一點兒安心,不過更多的是莫名之失落。她下意識吟誦昔日讀過的詩句,徜徉在詩句無限意境中,漸漸閉眼入睡。

燕分飛 人憔悴 撫琴品蕭心難慰
愛離合 情述悲 孤鳥一啼夢殘碎

翌日清晨,大夥兒早早就被外頭的喧鬧聲吵起,眾人陸續步出房門,想了解發生何事,至於麗則對外面騷動不感興趣,獨自坐在房間門口發呆。
玄華與紫嵐走到戶外時,發現關索和李凌已經站在外頭,望向喧鬧來源之處,兩名少女走近他們,並問道:「發生何事?」
李凌邊伸懶腰,邊答道:「虹劍關副關將向文之國這邊討人了,不過被蕭巖拒絕,所以在關口那邊叫囂,天女,不用理會他們,那些笨蛋尚不敢妄動,因為他們清楚要真打起來,是討不了便宜的,況且宋仁已死,群龍無首,難成氣候。」
玄華憂眉微緊,擔心道:「這樣會不會帶給蕭關司太大的麻煩?」
李凌才要回答,淑女男士便遠遠見到天之國領域上空有一條紅色飛龍快速逼近,經過那些守關兵卒上空時,還被那群人招待了些弓箭大餐。可是飛龍速度實在太快,箭矢紛紛落空沒能命中目標。
當牠一進入文之國領域時,憨呆龍臉即刻巨變,慌張無措神情一覽無遺,關索無奈地撫首搖頭,眼睜睜看著小蘭緊急降落,摔個四腳朝天。

青袍學生被突然闖入之紅龍嚇了一跳,有幾人見到牠落地窘態暗自竊笑(千夫長也在竊笑名單中),但隨即圍上前去,準備展開封陣。
這時關索一個箭步向前,趕忙解釋小蘭是自己坐騎,才免於牠被封命運。

四腳朝天紅龍狼狽站定,恢復憨呆模樣,張嘴吐舌不停喘氣(正常飛龍身體佈有汗腺,不需要吐舌散熱,小蘭會如此作是因為牠喜歡。),逗得一旁青袍學生想要發笑卻又不敢,只隱隱傳來幾句嘲諷話語:
「吾首次見到如此怪異之龍。」「這龍莫非狗兒轉世?竟吐舌垂涎。」「觀此龍面相,恐是智能不足之類,悲哉!悲哉!」
小蘭聽到【悲哉!悲哉!】還以為【有菜!有菜!】高興地衝到那人面前,熱情一舔,希望討些東西來吃。
僅見那人閃避不及,沾了一身唾液,旁邊同僚瞧此情形再也難忍笑意,各自捧腹起來,撫掌大笑。
那人倒也寬大有趣,被小蘭弄髒絲毫無繫於心,反而認真說道:「原來是大智若愚之相,佩服!佩服!」
此言一出,連玄華與紫嵐都盡皆加入歡笑陣容,一時之間,熱鬧非常。

關索搖頭莞爾,領著小蘭到旁邊休息,就在此際,蕭巖安步朝向玄華而來,途中睹了紅色飛龍一眼,表情驚詫,不過馬上恢復恭敬神色,走至天女跟前說道:「車馬已備妥,煩請玄華天女啟程。」
清秀玉顏眨了一下眼睛,不安問道:「我們是不是帶給你不小的麻煩了,就這樣離去,可以嗎?」
蕭巖自若答道:「天女無須費心,此等小事,吾尚能擔待,請汝與部屬整理行囊後,至房舍旁官道乘車,屆時可馬上出發。」
玄華點頭稱謝,蕭巖便轉身離開,跟著她通知眾人準備啟程。

經過片刻,大家皆已梳洗準備完畢,清秀玉顏牽著紫瞳女孩與大夥兒一齊走至房舍旁官道,一到那兒就看見一台大型馬車,車身宛如一個長方體,兩側各有一扇門及上車之階梯,其顏色墨綠,並繪有美麗花紋,而內部空間約可容納八人左右,全車由八匹駿馬分作兩排所拉行。
隨護人員除兩名車伕外,還有十名青袍學生與一名墨袍男子,每人皆騎著一匹玉驄,經過蕭巖介紹才知道墨袍男子乃副關司--陶恪,是保衛天女安全抵達平玉的負責官員,而眾人在與陶恪問候一番後,就上車坐定,等待出發。

陶恪年紀大約三十,身材瘦高,五官不算好看,但氣質優雅,談吐有致,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受,甚是舒適。
他詳細檢查車隊,確定食物、飲水及其他必要用品都帶齊了,才放心長喝一聲【走】,驅使車隊前進,往平玉進發,至於小蘭則跟隨車隊之後,同大夥兒一起到文之國的首都。

玄華坐在馬車後排左側,透過窗戶欣賞沿路的風景,只見風光明媚,榕樹亭亭,各式鮮艷花草長滿官道兩旁,蜂蝶鳥兒穿梭其中覓食嬉戲,彷彿仙境一般的景象。
她歎吁道:「要是世界上沒有殺戮該有多好,能每天都像現在這樣和平安祥,紛爭全無。」

俊傲者斜瞥玉顏一眼,冷冷說道:「要是世界上沒有殺戮,所有物種都會盡數滅亡。殺戮就如同牛吃草,虎吃牛,人吃虎,草又吸收死去之人屍首一般,乃一種天道循環,並無善惡之分。別看蜂蝶鳥兒自由穿梭花叢好似逍遙無憂,其實每一分,每一秒,牠們都是拿自己生命在冒險填飽肚子。蜂蝶提防小雀,小雀提防獵鷹,獵鷹又要注意人類。天地萬物沒妳想像中的悠閒自在,而是處處危境,時時死機,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兩女一男聽見一刀見骨的深論,不禁愕然無語,訝異萬分。玄華再次望向窗外,果然注意到鳥兒劫掠蟲子的姿態,她暗暗慚愧,自己怎會有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
此際的玄華,思緒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她低首沉吟,整理整理翻騰意念,完全沒注意到一雙柳眼正陶醉在她清玉面容,而陶醉清玉面容之人,也沒發現,李凌對她投以戀慕的視線。
然而這一切,全都看在第四者眼裡,不過關索見若無睹,不想打擾別人的感情世界,他逕自轉頭望向窗外,欣賞向後流動的景色。

玄華於緘默俄頃後,雙手將垂落青絲撥至肩後,堅毅說道:「我知道自己想法很愚蠢,但是,我仍要按照自己的意念去守護世界,守護我愛的一切,所以,我不會讓邪神【殤】摧毀我所在乎的大地,這無關善惡,而是屬於我--最誠摯的願望。」
月刀侍衛與千夫長聞言感動極甚,各自收起情慾眼神,慷慨應道:「屬下必助天女完成所願,誓死不渝。」
而俊傲者身承玉顏不撓目光,雙手交錯於胸道:「也讓我助妳一臂之力吧!為了小不點。」
就這樣,眾人間情誼與忠誠又加深一層,玄華也更篤定未來所要前進的目標,不再感到迷惑。

大夥兒乘著馬車往平玉前去,一路上還算平穩,沒特別的危機發生,陶恪做人甚好,事事皆處理得盡善盡美,讓大家沒感覺到絲毫不便。而小蘭緊跟車隊之後,有時做些讓眾人發噱的舉動,逗得大家鬨然大笑,開懷不已。

車隊白天趕路,晚上在驛站休息,途中經過幾個文之國名勝,眾人在陶恪介紹下均眼見大開,其中包括形如女子胸部的玉乳峰(玄華與紫嵐見到時羞赧低首,尷尬不已,而李凌與關索則不住稱奇。),此峰不僅奇在二座山峰緊鄰,峰形宛若女子胸部,更特別的是雙峰頂上,皆佇立一顆巨石,就像乳頭一般,委實不可思議。

另外還有碧水長天,是一座扁圓形的湖泊,湖面映射岸邊群山與碧落,藍綠弄影伴隨湖光交錯於中,秀麗非常,令人目不暇給。

最後是雄偉壯觀的文書巖,此巖形狀特異,是由一片片方形巨石堆聚而成,其長寬各約五公里、兩公里,高度超過三千公尺,遠遠望去,就像一本巨書躺在平原上,奇偉無比。

眾人歷經了七晝夜的路程後,現今在文之國境內平水縣官道上,乘著馬車中速前進,據陶恪所言,要是沒有意外發生的話,可於十天後抵達平玉。
雖然玄華想盡快和丹楓文帝會面,但也不好意思催促對方趕路,只能安下浮動心緒,靜靜坐在馬車裡面,等待到達目的地之刻。

時至中午,車隊【踢躂】【叩嘍】地在官道上行駛,路旁商旅三三兩兩往來,有的頭戴斗笠步行,有的趕著載運貨物之騾車,有的攜家帶眷似是出門遊玩,放眼望去,一片安寧和樂之景象。
至於玄華等人,時而聊天,說些各人以前經歷,時而看向車外,觀察與他們擦身之男女老幼。正感悠閒之際,地面突來連番震動,打破眾人鬆懈的心。但聞男女驚呼聲與馬匹嘶鳴聲交錯混雜,車隊颯然停止。
玄華等人還沒弄清情形,就已從窗子看到向後竄逃的百姓們,每人臉上盡是恐懼神情,有幾個邊跑邊喊道:「妖怪啊!妖怪啊!大家快逃命啊!!!」

驟聽【妖怪】兩字,李凌、關索、紫嵐,三人面色一變,又是不解,又是詫異,紛紛奪門而出,衝到外頭想了解狀況。
才剛出馬車,便見到陶恪與十名青袍學生,表情難以置信地望向前方,於是三人順著他們目光看去,呀然猝睹三個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黃色物體由地面冒出。
黃色物體約有兩個成年男子那麼大,形狀雖像人類,卻又不太一樣,真要描述,可以說它是人類與猿猴的混合體。
在其類似頭顱的部位有不明顯的五官,眼睛又大又圓,卻無眼珠,鼻子與嘴巴相連,分不出兩者界線,耳朵地方僅見兩個微小的方孔,不清楚是否能接收聲音。一眼瞧去,令人遍體生寒,哆嗦難止。

陶恪騎在馬上,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比著黃色物體,期期艾艾說道:「這...這是?」
話尚未盡,更恐怖的影像在副關司等人眼前上映。
僅見三個黃色物體後方地面,爆出大量泥土,造成漫天塵埃,塵埃之中,一龐然巨物伴隨震天吼聲,雄偉地立於眾人面前,此物形同黃色妖怪,體積卻大了十倍不止,讓在場所有錯愕者,加倍恇駭。

龐然巨物發出詭異喘音,以空洞雙眼徐徐掃視前方生物,目光所到處皆讓被盯視之目標悚懼不已,甚至有馬兒在承接其目光後,瞬間口噴白沫、膽裂殞命。就連勇猛無比的千夫長與龍騎將,在接收龐然巨物的妖譎視線後,也不免畏懼三分。

這龐大妖怪環視完畢,雙手高舉仰天一吼,怒道:「玄華!死!天女!死!通通!死!!!」
最後的死字一落,妖怪右拳緊握,迅速猛烈地捶向玄華座車,李凌、關索、紫嵐三人大驚,身影飄動,竄向車內,跟著【轟隆】一響,馬車連同車夫被擊得粉碎,破片血肉散落一地。紅色飛龍瞧見,哪敢多留半晌,轉瞬拔腿就跑,飛奔離去,也不管主人死活。

陶恪見狀嚇出一身冷汗,以為自己所護衛的對象已全數斃命,再定神一觀時,始發現李凌三人於千鈞一髮之際救出了車內兩名淑女,這才放下懸心。
接著他收起驚慌之態,以絕佳的指揮能力統御十名青袍學生準備對妖怪發動猛攻,由於馬匹受到嚴重威嚇,死亡的死亡,腿軟的腿軟,已不堪繼續騎乘,他們只能下馬步行,擺開前六、中四、後一的攻擊陣形。

而被紫嵐抱出的玄華,目睹前方四個詭異妖物,心下一凜,直覺地想起邪神【殤】之名。至於被關索帶出的艾爾婕麗,對於眼前凶險毫不引以為意,愣愣地凝視遭破壞的馬車屍骨。

再回觀陶恪,他正發出命令指揮下屬對妖物展開攻勢,前六青袍學生收到命令迅速翻開書冊,口唸咒語,祭出六顆熊熊火球擊向右邊小隻的黃色人形,火球砸在人形身上產生連續爆炸,爆炸威力將詭異之物扯得支離破碎,散落一地。就在副關司暗暗欣喜解決掉一個妖孽之時,破碎身軀竟然緩緩聚集,再度凝成人形。

這下所有人都驚駭萬分,並了解到情勢相當危急,陶恪與其部屬尚未自驚駭中脫離,中間的黃色人形便已朝他們吐出一團黃色黏液,雖然不知黃色黏液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不過陶恪等人可不想以身試驗,於是中四青袍學生咒語迅開,書冊竄出四道又疾又利之風刃,將黃色黏液斬得粉碎。
跟著前六青袍學生祭出六道紫電,劈向甫成形的黃色妖物,再一次將它打碎。可惜仍是像剛剛一樣,破碎身軀緩緩聚集,凝成人形。

陶恪見火雷無效,打算以冰雨凍結其身,然而龐大妖怪搶先捶擊,偌大之拳配合駭人吼聲兇殘地往陣形中心砸落,他趕忙命道:「圓!」語畢前六中四合力念出透明光罩,罩住陶恪與其部屬,跟著清脆一聲,光罩受到衝擊,裂出一條細縫。
而龐大妖怪招不停歇,揚起右拳與左拳合握,大喝:「死來!!!」來字盡,雙拳落,墨者閉目死等候,青衣四散血含肉。

只見巨大妖孽雷霆一拳,於地面擊出一個半徑十公尺的大洞,撼天聲響伴隨飛賤的土石屍塊,重重地在玄華一行心裡烙下刻印,是悲傷,也是憤怒,甚至帶點不知名之--恐懼。

隨護在玄華身邊的十一名文士,在頃刻間死得乾乾淨淨,屍骨無存,令娟麗玉顏心疼難當,哀泣不已,而李凌、關索、紫嵐三人則驚駭萬分,頓時失了方寸。
大夥兒一時之間,佇立原地,惶惶無措。

那巨大妖孽見到第一波目標已除,以低沉渾厚之聲言道:「殺!玄華!去!殺!天女!殺!給我殺!殺!殺!」其前方三個黃色人形接到命令,便開始以極緩慢的速度向玄華靠近,此際驚駭萬分的三人,才陸續回神過來,應對眼前逼命殺機。

月刀侍衛首先搶攻,【紫月東流】射向右側妖物,硬生生削下其醜陋的頭顱。
李凌緊接而後加入戰局,逍遙雙劍神速出鞘,交叉斬出十字劍氣,強襲中間妖物,將其四分五裂。
關索瞧同伴雙雙出擊,閃電槍也不再閒置,一招【紫龍犯天】倏地展現,槍刃夾帶強勁電流,由下至上朝左側妖物一掃,妖物立即對半裂開,切口處還隱約可見竄流紫電。

但,三個黃色人形於受創後,馬上又緩慢聚集恢復其原來樣貌,並向月刀侍衛等三人吐出黃色黏液,三人見狀急急跳向旁邊閃避黏液。
而當黏液一落地,立即冒出濃煙與【滋滋】聲響,將地面溶出一個又大又深的坑洞,嚇壞了攻擊與旁觀的青年少女。

玄華當機立斷,拭去奔流不停的悲傷眼淚,一把抱起發呆的艾爾婕麗,奔離爭鬥區域。
紫嵐等人一招無功,一招再起,分別往自己對手迎去,展開激烈戰局,至於殺害陶恪及其下屬的巨物,則是冷眼靜視激烈戰局。

黃色人形動作緩慢,反應遲鈍,根本無法躲開眾人伶俐之攻勢,可惜攻勢再強,威力再大,破碎的妖物仍舊是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徒然白白耗費眾人體力。加上有時襲面而來的黃色黏液,讓激鬥的兩男一女,逐漸心浮氣躁,意識散亂。

片晌後,冷眼靜視激烈戰局之巨物開始移動,向天女一步一步逼近,紫嵐等人大驚,而玄華卻是摟著紫髮女童,昂然佇立,神情絲毫無懼。
月刀侍衛與千夫長想抽身營救,無奈黃色人形竟加速黏液吐射,讓憂急兩人無暇分身,只能拼命閃躲身前危機。

正當巨物行至天女跟前,將要遂行其任務時,一陣濃烈殺意霍然降臨戰場四周,妖孽似有感應,紛紛停下動作,左顧右盼搜尋殺意來源。

此際僅見愁眉深鎖之黑衣男子,身負冷冽墨劍,神情孤傲地背立於巨物後方,劍身不斷逸出凍寒殺氣,瀰漫四周空間,攝奪生靈之心。
玄華眾人盡皆暗道:「是他!」

那巨物察覺後方不速之客,慢慢轉身面對黑衣劍者,它扭曲著本就醜惡的面容,迷惑道:「你!不是人!你!主人?你!不是主人!你!是什麼?」
孤傲者無視巨物探問,身邊縈起涓細氣流,徐徐地將他軀體騰空托起,直至與龐然巨物頭頂一般高度才停止。
巨物看此狀況惱怒非常,忿忿道:「無禮!!!」語盡左拳猛烈竄出,強擊黑衣劍者身軀。
孤傲之人心若無明,幽幽一念,凝成宏大渾厚拳勁往巨物左拳迎擊,【碰】的一聲,居然震退超過二十人高的黃色怪物。

怪物無法接受己身失利的左拳,瘋狂地向黑衣劍者叫囂道:「可惡!可惡!可惡!該死!你!去死!」
隨著痛憎之聲響徹雲漢,龐然人形奮力雙拳連擊孤傲之人,拳勁有如狂風暴雨般往他身上一一著落,恨不得將其立斃當場,揉碎捏爛。
但是怪物不管如何攻擊,總有一股無形能量抵銷它強大的破壞拳力,在它揮出近百拳後,才緩緩垂下裂開破碎的雙手,相當不解地盯著黑衣劍者瞧,喃喃道:「你!什麼?你!是什麼?」

孤傲之人驀地轉身,冷酷眼神對準妖孽空洞目光,妖孽陡然一震,害怕得後踏一步。跟著黑衣劍者慢慢抽起背後兵刃,細微連綿的【唰】聲讓一巨三小的黃色人形不住顫抖,待墨劍完全現出,劍身所逸之冰寒青焰更使得在場敵我為之悚息。
他隨性道:「劍.似非。」言畢,手上墨劍綻開異界之能,能波擴張襲侵妖孽胸口,它低哼一聲,前胸竟被異界能波掏空個大洞,洞中有個黑色詭異,尚在不停跳動的魔核。

孤傲者揚舉兵刃,冷冷語道:「劍.殘墨。」隨即向下一揮,倏疾斬了一道渾含炙熱冰焰之劍氣,劍氣破空裂風,於行經路徑留下騰空刻痕,砍穿詭異黑色魔核。
剎時,龐然巨物仰天長嚎,發出淒厲無比之悲鳴,令聞者盡皆寒心。接著妖孽軀體開始崩潰,漸漸變成了一堆黃色爛泥。
李凌等三人見狀,即刻領悟,接連舞動手中兵器,如法泡製。先將怪物魔核逼出,再一舉把它擊毀。
但聽怪物慘叫聲此起彼落,原本不屬於人間的妖孽全都化作大地塵埃。

三名勇者於激鬥過後,氣喘吁吁,眼光搜尋剛剛馳援眾人的黑衣劍者,不過這位神秘人物不知何時已離開現場,兩男一女縱覺迷惑不解,也是無可奈何,只好走向玄華,探視天女情狀。

清秀玉顏緊緊抱住無視遍地血腥的艾爾婕麗,珠淚悄落。官道上的微風不理會少女哀慟心情,逕自挑弄撥動其姝麗青絲。她楚楚可憐、悽涼悲傷之嬌柔身影,讓才經歷死生之劫的兩男一女,忍不住心疼悵惜。

玄華環視慘烈的四周,神情愁苦地文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為什麼許多人因我而死?為什麼非得互相殘殺?為什麼永遠沒人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這時,嬌柔少女壓抑已久的情緒,一瞬間全數湧出,她跪倒在地,摟著漠然無神的女童,靠在其幼小肩膀上,放聲痛哭。
她真得覺得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紫髮女孩柔步向前,蹲下身去,輕輕擁著玄華與艾爾婕麗,兩手溫存地撫摸顏色相異的秀髮。她,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她,知道,任何言語都無法撫平,自己所深愛之人的--傷痛。而她,唯一能做的是,陪伴在【她】身邊,溫柔摟住【她】,與【她】,共同承擔,無限之悲哀與惆悵,直至------不知名的永遠。

李凌和關索注視相擁的三名女孩,內心感慨萬千,兩人眼神相互示意,開始清理殘酷不堪的血腥戰場。他們仔細收集、撿起四散碎裂的屍塊,並集中埋在官道旁所掘的墓窟,花了快要一個時辰才處理完畢。隨後走到淑女們跟前坐下,調節大量流失的元氣。
這時候,玄華激動的心緒已經回穩,三名女孩肩並肩坐在官道旁休息。官道上自從黃色妖物出現,就沒再看見任何商旅路過這裡,想來必是逃命之人警告向此而行的旅客,才使他們不至踏入險境,枉送性命。

清秀玉顏打破寧靜許久之氣氛,緩緩道:「方才妖物,或許與邪神【殤】有關,只是邪神【殤】是如何得知我們行蹤?又是如何驅使妖物來到此地狙殺我們?看來,邪神【殤】之能為,遠遠超過我們想像,還有,那三番兩次出手幫助我們的黑衣男子又是誰?如此多的謎團,我想聽聽你們看法。」

千夫長低首目視地面,以腳踢弄小石頭,首先答道:「邪神【殤】能在遠古造成巨災,其威能自然不同一般,屬下以為,祂可能擁有特別的術法,可隨時監控追蹤風翔地境上的一切生靈,不受距離限制,也能任意召喚妖物對目標發動攻勢,就如同南冥劍聖之心訣與心劍一樣。」
玄華點頭贊同說道:「我也是這麼設想,所以今後的旅程務必更加小心,須刻刻提防邪神【殤】之突來伏擊,可以的話,儘量避開無關之人,我...不希望繼續見到有人為我犧牲。」
紫嵐李凌【唔】的一聲答應天女之言,龍騎將則旋弄閃電槍,從容語道:「那黑衣劍者雖然身分不明,不過是友非敵這點,無須懷疑,既然他不願曝露身分,我們也不用強人所難,反正,危急之際,他定會出手相助,所以應該把精神放在邪神【殤】那兒,儘早將祂剷除。」

剷除兩字甫說完,大地竟開始激烈搖晃,玄華一行被忽來變異所驚,除了天女與麗之外,各自站起身來,全神戒備,內元暗提。
僅聞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狂傲之聲,嘲笑輕蔑道:「剷除我?剷除我?哈哈哈哈哈哈...剷除我?很好,小子,本邪神就等著你來剷除我,別讓我失望啊!哈哈哈哈哈哈...」撼天笑聲,迴盪於碧落黃土之間,詭誕魔氛,充斥在平原山林之中。
此際,正是魔威初顯之刻。

兩男三女,受邪神之語所赫,個個心駭恇怯。而艾爾婕麗更是受不住強大恐懼臨身,【哇】地號啕起來,蜷縮戰慄稚軀。
玉顏臉色慘白,匆忙安撫啼哭女童,其他人則戰戰惶惶,兵刃上手,提防可能的危機與衝突。

半晌,狂傲之聲已消失無蹤,詭誕魔氛也煙散空中,可眾人仍是不敢鬆懈,緊緊盯視周遭的一石一草,一花一木。深怕稍微的不留神,便讓妖物有可趁之機。
不過大夥兒始終沒見到詭異魔物,倒是發現了一大群文士約莫五十人,騎馬朝向他們奔馳而來,沒多久就來到玄華一行面前。
其中領頭之人身穿白色長袍,年齡四十未滿,嘴上留著八字鬍鬚,長相文俊中帶點風霜。
他在抵達陌生男女之處時,喝令下屬停止前進,看了看他們與凌亂的周圍,便縱身下馬走近,拱手一揖道:「日安,吾乃平水縣百于城衛統,賤名射(讀業)航,敢問汝等可有見到黃色妖物於此橫行?」

於是玄華等人便將事情始末詳細告知趕來滅妖的衛統,衛統得知過程頓感不可思議,難以置信,也覺事態嚴重,非同小可。因此立即從腰側拿起配掛之厚皮書,翻開書頁,施展遠言術,向百于城主稟告此地情況。城主知悉後,又向上級請示處理辦法,經過數刻,才由射航通知玄華一行,隨他前往百于城,在當地施行移轉乾坤,直接將他們傳送至都城。
就這樣,清秀玉顏及其同伴,騎上四名青袍學生讓出的馬匹(在龍騎將堅持下,艾爾婕麗與他共乘一騎,並且要玄華不用擔心小蘭,牠會照顧好自己。),跟著衛統所率領的部隊,浩浩蕩蕩往百于城出發。

沿途風光固然是依舊明媚,但玄華眾人現今可沒那閒情逸致享受自然山水,每人心裡所念皆是邪神【殤】帶給他們的恐懼與不安。
娟麗少女縱使害怕,可是其內心油然而生的是更多之勇氣,與更堅定的意志。她萬分篤定自己會挺身相抗邪惡魔神,不讓祂肆虐所珍惜的風翔地境,她也明白未來凶險將與日俱增,隨時都有可能踏入黃泉,步向不歸。
儘管如此,清秀玉顏依舊涓滴無悔。身負天女之力的她,願意獻上自己聖潔的靈魂,洗滌大地之污穢。

至於其他人,對邪神【殤】魔威多多少少都存有些許忌憚,其恫赫之語依稀環繞於他們心中,久久難以散盡。然而這些身懷絕世武藝的勇者們,絕不因小小的恐懼便逃避退縮,停滯不前。相反的,他們要一闖未知的無間地獄--各自為所掛念之人。
關索回憶邪神【殤】輕視言詞,不禁氣惱非常,傲骨嶙峋青年暗自尋思道:「小子!小子!哼!衝著一聲小子,你就把脖頸洗乾淨等待我這小子的到來吧!關索要是沒親自用閃電槍完納你斯須的命數,便封槍退隱荒漠雪原,不再戀眷紅塵俗世。」

隨著大夥兒省思自身想法,時間很快就逝去,不知不覺便已經抵達百于城西門外。

百于城--文之國四大城之一,位於虹雲嶺之東,平玉之西,平水之南的平水縣境內。平水乃貫穿文之國中央,流經首都平玉,匯入封仙洋的一條大河,此河提供了文之國中北部用水與漁獲的需求,算是一條相當重要的河川。
至於封仙洋因何稱作封仙,據傳是上古時期,六名討邪勇者其中的仙子,在截斷【殤】之靈元後,感喟於世人的愚昧無道,不屑與其同流合汙,便率領其族眾,離開風翔地境本土,于東南海域處,尋得一大型島嶼,並定居在上面,斷絕與風翔地境的一切往來。
後因本土時而有人乘船抵達那座島嶼,打擾仙子和他族眾的生活,於是討邪勇者索性於島嶼四周設下結界,禁止任何生靈進入。從那以後,該島嶼便稱作凌仙島,而風翔地境東側海域就叫封仙洋。

再說那百于城,本是各種魚貨集散之地,其本名應寫作【百魚】,後來不知是哪代文帝,覺得百魚不夠文雅,便改名【百于】。
如今這百于城已經發展成擁有數十萬人口的大城,城主名喚絕斐,乃與大儒官--陽智,齊名之賢人。
所謂賢人,是文之國授予具有高度學識與術法能力者的封號,而根據學識與術法修為之不同,封號由下至上分別為,學生--青袍,學士--綠袍,學者--墨袍,慧者--白袍,智者--灰袍,最後才是賢人--文袍(白色其上寫滿文字之袍)。
至若大儒官就如同一國宰相一般,掌管著文之國大大小小所有事務,甚至對於文帝命令,具有一定的否決權,乃文之國相當權威之人物,僅次於文帝。

玄華一行騎著馬兒,跟隨射航人馬穿過西門,守門文士見衛統通過,紛紛謹肅一拱,恭敬問好。衛統是百于城掌理武功事務最高的主管,專門解決需要用武力來完成的任務,所以地位也算不低。

在眾人進入百于城後,其時正值黃昏,太陽斜照大隊人馬,長長的影子低速跟著射航部隊與玄華一行,拖曳在城道上前進。城道兩旁商販林立,城民來來往往各自添購晚餐所欲烹調的食材和香料。懶得動手下廚之人,或孤身隻影,或儷影雙雙,或攜家帶眷,就在餐館裡享用美食起來。舉目望去,百于城街景繁華卻不低俗,熱鬧但無聞喧囂,不愧是風翔地境,最有修養與氣度之國的國民,令玄華等人開了不小眼界。

大夥兒經過繁榮的商區,典雅的住宅區,最後抵達城市之中心--百于閣。百于閣樓高七層,佔地約二千五百平方公尺,整棟建築皆由出產於龍之國境內的寒冰雪木所構成。寒冰雪木硬如鋼鐵,水火難侵,且數量稀少,是屬於頂級中頂級的建材。而雪木外觀本就佈滿雪白豔麗的花紋,所以整棟建築完成後,不需要再上色刻花等等裝飾便已十分漂亮。

射航領著玄華一行在百于閣大門右側下馬,兩男兩女對眼前華美閣樓不禁驀地一讚,嘖嘖不已,不過艾爾婕麗恍若無視,眼光空洞,抓著俊傲青年傻傻凝視未知的遠方。
關索瞧著華美閣樓,不解異道:「寒冰雪木年產不過百根,就算在龍之國內也不見整棟皆由雪木所築成之樓閣,更何況是如此龐大的建築。怪哉!怪哉!」
射航聞言莞爾答道:「汝有所不知,此樓名為百于閣,乃千年前某個城主所發願欲築成之夢幻閣樓,由於年月甚久,已不清楚是那代城主所交付囑託,僅存一張設計圖與一紙收集寒冰雪木之命令傳承下來。直至十年前,絕城主終於收集足夠數量之雪木近兩萬根,便按圖著手建照此閣。共動用了上千名人力,歷經八年有餘,始完成前代城主夢想。」

關索等四人一聽此閣來歷,更加感到不可思議,沒料世上竟有如此執著於夢想之人,就算己身已滅,也能達成目標于千年之後,讓人不得不佩服此人氣度與精神。
射航解釋完夢幻閣樓之來由,便帶領玄華等人進入,他先將青年少女安頓至一間大型飯廳,並排上一桌珍餚與飲料(茗茶、果汁、醇酒。),就先行離開處理公務及安排玄華面見城主事宜,只留一名綠袍男子接待他們。

綠袍男子名叫樊遣,年紀二十三未滿,長得矮矮胖胖,但五官很是清秀,他是百于閣之接待公關,負責應酬來此洽公的外地官員或其他人士。
樊遣口才極好,態度又親切,讓歷經不少風霜的眾人頓覺輕鬆不少。他口沫橫飛地介紹百于城風土民情,並說些奇特有趣的話題,讓大家捧腹哄然,縱情舒懷,暫時忘卻了紅塵俗世之惱人煩憂。

「天女閣下,及諸位俊男美女們,夜安,在下姓樊,哎呀!可別誤會,不是【煩】人之煩,而是籬笆之意的【樊】,雖然在下絮絮聒聒,油嘴滑舌,伶口俐齒,言多辭躁,但,絕不煩人。至於名呢?喚遣,唉呦,別又誤會,不是【淺】短的淺,乃派遣的【遣】,即使在下身長不到一公尺半,不過見識毫不短淺。」
「各位可知百于之名的由來,噓~~,在下小聲講,千萬別讓他人聽去,這可是百于城天大的秘密,連吾主丹楓文帝皆不知。據吾先人所言,百于城第一代城主為建此城,收服了一百條在平水作亂的魚怪,並驅使牠們建造此城,故名百魚城。之後也不知是那代文帝,嫌名字不好聽,方改名百于。」
「什麼?天女閣下您信了?不不不...剛才之言乃不才說笑之詞,千萬千萬別當真。實在對不住,胡言亂語一番讓您困擾了。」
「這道菜叫蝦兵蟹將,是將蝦腦抽取後,把螃蟹胸前蟹殼扳開,置入蝦腦,再合上蟹殼,放到蒸籠裡蒸熟,滋味雖是清鮮甜美,但,偷偷微聲告訴各位,敝人第一次嚐過後,整整拉了七日的肚子。」
「大家怎麼都不吃蝦兵蟹將?」
「啊?會拉肚子?呸呸呸!在下自掌嘴巴,吾胡說八道之毛病又犯了,適才為鬼扯之語,萬萬不能相信。」
「噫!這道這道這道...這道可功夫啦,先將蛤、牡蠣、海大蝦(龍蝦)、海大蟹(帝王蟹)、海膽、干貝、海參、電魚(電鰻)等食材,以特殊工法熬製三天,精萃其華,再以其華醃製上等黑豬里肌,入味後兩片疊起,中間夾入重味奶酪,壓平,裹粉,下鍋油炸,便成這--八仙戲儒。各位,快嚐嚐,滋味絕對讓汝等滿意。」

玄華等人一邊聽著樊遣說笑,一邊享用滿桌佳餚,飯廳內尚有其他正在進食之官員、文士,有些端起盛著酒的小杯走至天女及其同伴跟前,向他們敬酒,有些則圍繞於月刀侍衛身旁,企圖博取紅顏歡心(雖然玄華姿色絕代無雙,不過沒人笨到想高攀天女。)。
李凌見狀非常緊張,不停注意紫嵐應對於追求者的景況,神情明顯流露出愛慕俊美嬋娟之戀迷。樊遣人雖搞笑,心思可是縝密無比,他瞧千夫長魂不守舍模樣,乾咳一聲,起身說道:「去去去...用汝等晚餐去,別來這叨擾天女閣下吃飯。」邊言邊推開像蜜蜂看到花朵般黏人之同僚與上司。

李凌看危機已除,內心感激涕零,偷偷地向樊遣點頭稱謝,可是樊遣卻裝傻含糊,猶似渾不知情,繼續高聲談論無關緊要的趣聞。
月刀侍衛身旁蜂蝶既散,她終於能好好安靜品味眼前美食,不用再周旋那些別有居心的男人。
關索在一邊竊笑調侃道:「紫侍衛風華絕代,秀麗無雙,才剛到此地,就讓百于閣之英才們為妳驚豔,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想博得妳之青睞,佩服,佩服。」
紫嵐聆語豎眉,極度不悅,可是她不願和言帶揶揄者抬槓,只好逕自舞動筷子,默默用餐。

樊遣發現情況尷尬,趕忙岔開話題,眉飛色舞道:「在下曾聽過一個故事,也不知真實性有多少,今兒便跟各位講講,喜歡聽呢,就聽著,不愛聽呢,就請諸君自便,不用在意。話說,從前有個男子,於新婚之夜向其妻誓言道:「摯愛賢妻,吾將伴汝一生一世,如有不忠,願受天地主宰之責罰。」誓言後不久,其就作出背叛之行,暗中與另一名女子要好,但一直平平安安,沒受到任何懲戒。直至一日,男子于海上遇到強大風暴,其憶起誓言,慌張在甲板上朗聲祈禱:「天地主宰呀,即使吾身罪不可恕,煩您念在滿船無辜旅客之份上,暫且饒恕吾之賤命吧!」,男子語盡,碧落忽傳疲憊聲音怒道:「無辜?汝以為多年來吾閒閒飽食終日,苟且自度?須知將汝等之人湊於同條船上,著實不易。」。」

風趣者言畢,眾人還來不及發噱,李凌滿口茶水噴將出來,濺得樊遣整臉都是,同桌其他人卒然受驚,各各倏爾起身往後退去,避免遭受無妄之災。
艾爾婕麗扒飯吃菜,雖沒妄動,眼神卻露出一陣精光似是想起什麼,但精光俄頃消失,馬上又恢復失魂姿態。
旁邊別桌用餐者斜睹事件發生,盡都暗自竊笑,低聲交談,隱隱約約還傳來嘲弄之語:「嘻!又來了,樊遣又逗賓客失態了,第三次?亦或是第四次?其乃自作自受,活該!」

神態自若毫不受突來變故影響之人,慢慢拿起手巾拭淨自己肥圓臉蛋,莞爾說道:「這個...若是李千夫長不愛聽,吩咐一聲便行了,下次可否不要以如此直接方式暗示不才。」

一男兩女再聆此言,哪裡還忍受得住,紛紛呵呵大笑,哈哈難止。而李凌面紅耳赤,愧惶無地,不停地向矮胖幽默之人致歉,顯得狼狽萬分。
樊遣搖頭表示不用掛懷,隨即又狀似無事發生,續言山北江南之事。於是眾人在歡欣氣氛中,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晚餐時光。

其後,玄華一行接到射航通知,要他們先休息一晚,再於明日面會百于城城主,並由城主施行移轉乾坤之術,傳送玄華等人至都城--平玉。
跟著樊遣安排好一大兩小的上房,供三名淑女與兩名俊英憩息。清秀玉顏和紫嵐、小不點共睡一寢,而千夫長及龍騎將則各居一室。

李凌獨自在房內,蹲坐於木椅上,細細回想心儀佳麗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雖然白日曾經遇到詭奇妖物跟恐怖邪神,不過癡情男實在不將那些當作一回事。因為對他來說,生與死,榮與辱,勝與敗,優與劣,皆非如此重要,只有紫嵐才是他所真正在乎的事物。即使身負千夫長之職,對天女有一定的責任,但在儒雅之人心中,那個紫髮飄逸,青春亮麗的朱顏,始終無任何東西能取代。
他呆呆注目地板,輕聲篤篤喃喃道:「紫嵐,我知道妳很在意天女...紫嵐,我知道妳對我沒有好感...可是,不管怎樣,我,總是無法拋下對...妳的情感。妳總是把職責放在第一位,時時刻刻眼光不離開玄華身影,害怕她受苦,害怕她逢難。如果可以,能不能將關懷視線分給我一點。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只要百分之一就好,把關懷之心讓出百分之一予我就好,我便十分滿足...十分...滿足...哎!倚瑟劍舞舞顛踣,借酒忘情情更濃,探問冥冥愛何去?碧落緘語雲無蹤。」

隨著悲悽詩句吟起,逍遙雙劍,徐徐而出。失意之人,似醉、似癲、似憂、似狂,招式雜亂中存在秩序,劍光狂野中隱含柔情。
李凌配合詠誦字詞,一踏步,一轉身,兵刃婆娑飄飄於狹小空間,真情迴盪悠悠于浩瀚星河,此刻,正是傷心斷腸之苦痛,纏繞凡身...七情六慾之平凡軀身。

而龍騎將一入寢室內,就小心翼翼地摸摸四周牆壁,果然皆是寒冰雪木所構成,不由的嘖嘖稱奇,讚嘆不已。隨後他雙手當枕,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冥思。
「小不點也真可憐,真像...我們。如果她還...現在也像玄華這般大了吧!【人】,真值得救嗎?死光了,說不定比較好。可是,小不點無辜,那個玄華也很好,紫嵐似乎對她藏有特別的感情,笨蛋李凌竟然連一丁點都沒有察覺。不過李凌絕非駑鈍之才,恐怕是心有牽掛方矇蔽其智機,難怪師尊言道:「武者最大的弱點,便是動情。」還千囑咐,萬交代,我絕對不行重蹈他當年覆轍。」
想到此處,關索拿起擱在旁邊的閃電槍,隨意揮舞幾下後,再放到旁邊繼續尋思道:「不過放棄情感談何容易,人非土石,哪能無情而生,無愛而活,要真能做到那地步,應該也不能算是人類了吧!是鬼神?是妖魔?還是像【殤】一般?哼!」哼字一念,俊傲之人抄起兵刃,往旁一擊,【雷馳電行】速出,一道紅光穿越茶几將之轟個稀爛,並打到房間牆上,幸好寒冰雪木有吸收電流之能,否則必遭無情雷火炸個大洞。
外頭之人聽見房內聲響嚇了一跳,匆忙來到關索門前詢問何事發生。他敷衍幾句把來人打發,便又逕自陷入沉思:「邪神【殤】,好好等著,我期待與你會晤那天,哼!到時再看看鹿死誰手。」

至於三名淑女,她們進房後沒多久,就有幾個僕役送進來三大盆熱水與更替衣物至房間的浴室內,原來此間上房是接待身分尊貴者的頂級套房,不僅空間寬敞,裝潢華麗,房內更備有獨立之浴室與東廁,方便予貴客們盥洗更衣。

玄華紫嵐先幫艾爾婕麗清洗染滿塵埃汗垢之稚身,再幫她穿上格子紋飾的橘色套裝,哄她入睡。
之後主僕分別進入浴室淨身(月刀侍衛非常害怕天女提出共同沐浴的要求,幸好玄華沒這麼作,讓忐忑少女免去一場地獄般的試煉。),淨身完畢各自換上白色套裝與紫色套裝。
白色套裝樣式高貴大方,質料輕柔舒適,衣袖裙襬皆寬鬆飄飄,衣面上繡有美麗的山水圖案,繡工精緻典雅,構圖秀逸飄灑,充分符合娟玉清顏的氣質。
而那紫色套裝款式勁捷合身,質地強韌不易破損,布料染有特殊紋飾,由曲線、殘圓所構成,煞是好看,非常匹配俊秀佳人之風格。
兩人剛換上新衣,便像尋常少女一樣,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瞧瞧,深怕穿起來不適合,不好看。畢竟愛美是女子天性,無論她是天女,或是武者。

忙碌了將近一個時辰後(沒辦法,女人家洗澡更衣是麻煩了點。),玄華紫嵐背倚背,屈膝坐在大床上談心。
白衣少女起了頭,滿心感激地說:「紫嵐,謝謝妳,這段日子以來,若非妳辛苦的照應、保護,真不知後果會如何?實在不敢去想像。而我,不知該怎麼報答妳,也不知該怎樣向妳稱謝,因為我覺得,再多言語,也無法表達我想述說的心意,總之,謝謝妳。」

紫衣少女後仰其首,輕輕碰觸玄華之頭,溫柔回道:「天女,別這麼說,保...」
「紫嵐,叫我玄華好嗎?我,把妳當朋友...而且是知心朋友,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更加親密,不再存有那層無形的隔閡。」玉顏淡視前方,眼神充滿無限真情。
月刀侍衛不敢踰矩,惶惶答言:「這怎麼行,屬下不敢冒犯天女尊貴...」名諱兩字尚未出口,玄華已出聲打斷道:「紫嵐,如果妳還認我這個沒用的天女,就請妳答應我這小小的請求,拜託。」

紫衣少女迷迷惑惑,伏在膝蓋上沉吟一會,方理清思緒,文聲語道:「屬下...屬下知道了,但只限於...只限於私底下,人前屬下仍是必須謹守君臣之分際,不能犯上。」
「嗯!好,那,從妳剛剛未言完之話說起。」清顏的兩隻玉手緩緩地在床上畫圈圈,姿態很是悠閒。
紫嵐深深吸口氣,徐徐吐出後,結結巴巴道:「天...玄華,那個...嗯...我忘記剛剛想講的話了。」
白衣少女【噗嗤】一聲,開心道:「抱歉抱歉!都是我打斷妳,既然忘了,就算了,等想起再跟我說。嵐,今天好多人對妳示好,有見到喜歡的嗎?」
紫衣少女猛地一訝,沒想到天女竟然談到這件事情,趕緊慌忙否認道:「沒有,我不可能喜歡他們,我喜歡的是...(月刀侍衛嚇了一大跳,她差點把妳字說出。)沒...不...不是...我是說...我...嗯...沒啦...沒事,我沒看到喜歡的對象。」

玄華回眸一笑,轉首看看語無倫次的知心朋友,道:「妳在緊張什麼呀?真是的。妳放心,我不會把妳的事隨便說予李凌聽。」
少女講完目光正好對到熟睡的小女孩,神情立刻轉憂,撫其紫絲歉然語道:「如果不是我,麗也不會遭此巨難,唉......」
月刀侍衛隨著幽然之聲,側頭注視與自己有血緣關係之人,內心複雜萬千。或許是恨,或許是自卑,又或許是愛,使她不願承認自己與艾爾婕麗的關係。可現今,那些無謂的情感及想法實在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她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小巧的手掌,不捨道:「難為...了(縱使俊美佳人想叫聲姑姑或阿姨,但真的說不出口。)」

玄華柔觀紫衣紅顏,微傾其首,曼鬋垂直落下被燭光映射,閃閃發亮,她說:「嵐,麗,或許真是妳的長輩。」
月刀侍衛聆語緘默,她何嘗不知自己與小女孩之關係,只是...只是...心中總有疙瘩放不下,讓她一直逃避這個問題,逃避艾爾婕麗。也因此一路上老是強迫自己忽略【她】,強迫自己不去考慮--那惱人的身世之謎。
紫嵐徐合雙眼,又緩緩張開,跟著言道:「時候晚了,休息吧!明天尚須早起。」

玄華瞧好友心事重重模樣,不方便再講些什麼,就說:「嗯,好吧!那,今天我睡妳旁邊。」語盡不待月刀侍衛回話,逕自拉著她倒下,蓋上被子,手牽著手,側身相對,並道:「晚安。」隨即閉目入眠,臉上洋溢著無限幸福與滿足。
而俊美佳人身承意料之外的景況,誠惶誠恐,赧顏汗下,不過當兩人臥好後,看著天女清麗無邪面容,內心,好快活。
她醉心於迷戀之人柔嫩光滑的玉手,久久無法自拔。更細細感受這求之不得的夢幻境遇,與深刻體會乞之難獲的人間至福。
如今,正是癡情少女徜徉遼闊太虛之刻。

孤雁獨鳴丹霞間
啼聲悲切動人弦
一朝紅顏青睞顧
婉轉嚌嚌響雲天

俊美佳人一邊吟詠美麗詩句,一邊帶著歡欣微笑睡入幻境--今生唯一,也是最後的極樂幻境。



一個十歲小男孩,五官清秀,神情天真,他溫柔挽著一個七歲女童的小手,蹦蹦跳跳地走在村裡巷道上,準備回家吃飯。
女童容顏姣麗,外型脫俗,見到她的人無不豎起大拇指說聲:「美,果然有其母丰姿。」而那時女童父親都會搔搔頭,顯得不好意思。

小男孩帶領妹妹熟練地穿梭巷弄之間,他邊走邊道:「阿妹,待會肉塊分我一個,反正妳吃不完。」
女童睜閉閃閃雙眼,果斷回道:「我不要,我要自己吃。」
小男孩聞言停下腳步,轉身叉腰道:「什麼,敢不聽阿哥的話,來來來...老方法解決。」
女童神色高傲,毫無畏懼道:「來就來,誰怕誰。」語方盡,女童往前一撲抓住小男孩前衣,跟著手腳並用,往旁一絆...可惜,年齡差距於此一目暸然,小男孩文風不動,猶如被紙人撞到一樣,不痛不癢。
接著他輕手一撥,右腳一拐,女童立即摔倒在地面上,登時哭聲大作,呼蚩悽愴。
小男孩無奈地搖搖頭,滴咕說:「又來了,每次都這樣。」言盡他溫存扶起摔倒女童,拍拍其身上塵土,哄道:「好啦好啦!這局算妳贏,阿哥那塊肉也是妳的。」

女童一聽小男孩之言,立即露出狡獪勝利姿態,道:「耶!我贏了。」
這時愚昧者方知自己被對方所戲耍,馬上捶胸頓足,大恨自己之蠢夯,並暗道:「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肉沒要到,還賠上自己那塊,我是豬嗎?」
女童無視阿哥懊悔模樣,撒嬌道:「哥哥,我腳痛,背我。」
小男孩瞪了說話之人一眼,誰知她卻左顧右盼,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柔情之人無可如何,輕吁口氣,蹲下身軀說:「上來啦,奸詐鬼。」
女童吐吐舌頭,一躍跳上其背道:「阿哥最好了,我以後要嫁給阿哥。」
小男孩不敢恭維地講道:「嫁給我?少貧嘴了,照顧妳還不夠多嗎?要來整我一輩子,拜託妳行行好,放我一馬吧!讓我下半生可以安閑點。」
女童聽語雙臂一勒,任性道:「啊...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我要跟哥哥結婚,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小男孩脖頸被其妹無情鎖住,頓時氣息停閉,呼吸不能。他脹紅雙頰,奄奄一息期艾道:「妳...要...嫁...給我,也...得...讓我...活...到...那時後...才...能...娶...妳...啊...不行...我快沒氣了...」

此時驕縱女童甫發現,自己快要完成謀殺親兄的這個動作,趕緊鬆手道:「對不起,阿哥,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也真沒用,才被勒一下就要死要活,你是男生也,怎麼可以那麼柔弱。」
剛從鬼門關趕回人世的幸運兒,頭爆青筋,暗自尋思道:「說什麼屁話,不然換我掐妳看看。」

場景一轉,兄妹兩人驚恐萬分地蜷縮於自家大廳的牆角那兒,身軀不住發抖...

再轉,小男孩坐在餐桌邊,心不甘,情不願,把燉肉夾給姣麗女童。
而一旁模糊的女性聲音道:「怎麼啦?求兒,又跟妹妹玩摔角啦?真是的,你們這兩個孩子。你啊!別太寵她了,會讓妹妹嫁不出去的,來,這塊肉給你。」

忽然之間,影像快速扭曲,變形,隨後又慢慢恢復正常,姣麗女童回答說:「沒關係,我跟阿哥說好了,他以後要娶我。」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喔,芬兒,兄妹不可以成親。」純樸男聲,緊接女童之言響起。
而模糊女聲也道:「芬兒,不可以亂說,童言無忌。」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對了,阿妹好像回答:「我不管,哥哥對我最好,我要嫁給哥哥...不管,不管,不管...」

純樸男聲再度撫掌笑道:「昕,她才七歲,別太苛責了,等芬兒大了自然能明瞭。」
女童邊咀嚼肉飯,邊隨性回道:「不用等長大,我早已經知道,結婚就是睡在一起,男生脫光光壓在女生上面。」
此言一出,夫妻倆愕然無語,動作驟停,猶似遭寒雪急凍成冰。
只見女童吞下食物續言:「爹跟娘晚上都是這樣的。」

我...我...我那時...那時...
「咦?是喔,妳怎知道?」
「就以前跟爹娘睡時,每次都被吵醒,便看到他們那樣。」
「爹,是真的嗎?你和娘是在幹嘛?」
爹的臉很尷尬,娘的臉很羞怯,可是,可是為什麼是朦朧一片。

「不要!!!求你,住手!」
第一次見到娘親的裸體,第一次感受到深沉的恐懼,有錢、有勢、有力量,就能為所欲為,橫行霸道,這是我第一次,悲切地體驗出這個道理。

「這娘兒們滋味真不錯,弄得我舒坦極了,喂!鄉巴佬,好好看著我搞你老婆,別閉眼啊!你們,把他眼睛掰開。」
「是!少爺,喂!鄉巴佬,還不快睜開眼睛,去你的!」【碰】【碰】...

「不要欺負我爹!」女童從角落衝出,對著歹人又踢又踹。
「唉呦!少爺,你看,這女娃也長得很俊。」
「不要!!!求你,住手!」娘無助吶喊。
妹妹的衣服一瞬間便被扯光,但,她眼神,一點都不怕。
「禽獸!!!她才七歲呀!放開我女兒。」
「這傢伙吵死了,把他舌頭割去。」
「你們...你們會有報...啊~~~~」

「嘿嘿...一次玩兩母女,這可新鮮...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妹,別吃土,土不行吃...」小男孩衣衫襤褸,拉著妹妹走在市街上。
「滾開,臭乞丐,這沒你們吃的。」
他慌慌張張逃開,免得被賣包子的老闆毒打一頓。
幾年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他已經記不清,只知道自己必須不斷偷,搶,騙,討,勞,才能養活自己,養活阿妹--不再說話的阿妹。

「少爺你看,那不是鄉巴佬的兩名兒女嗎?」
小男孩之心,沉到了谷底......

醒來時,傷痕累累的男童躺在竹床上,旁邊坐著一個老人,老人很嚴肅,他說:「名字?」

似夢似幻~~~阿妹赤裸地躺在地上,早已失去氣息,為何那些人還不放過...不放過...不放過我的...【阿妹】....

「有仇不討枉為人!!!」
「喔?那你自己又背負多少他人恩仇?」
「我沒有...我...」少年想起昔日偷搶拐騙的行徑,不由語塞,雖說是為了求生,但侵害他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怎?心虛?不啻人,那些你吃下肚的雞鴨牛羊,牠們後代長輩,又要怎麼跟你算這筆帳?」
「畜牲如何能跟人類相比?」
「哈!那些人看待你們,就如同你們看待畜牲一般,你嫌畜牲低賤,他們還厭你卑微,別把自己看太高了,若非我搭救,你哪還有命在這高談畜牲不如人類的闊論?」
「就連我,也不自認高於禽獸,世間,生命本就靠互相掠奪以維繫生存,或滿足需求,所謂善惡是非,不過是庸人一廂情願之妄念,在強大力量面前,誰還跟你談道德,語是非,愚昧!!!」
「我...」
「我什麼我?你要報仇,可以,絕不阻止,不過殺他們之前,想想,你到底在幹嘛?」
「.........」

我到底在幹嘛?我到底在幹嘛?我到底在幹嘛?我到底在幹嘛?........

「我到底在幹嘛!!!!!!」
關索一身冷汗,霍地起身,汗水浸濕白色內衣,使其身上肌肉,若隱若現。
他【去】的一聲嗔道:「原來是夢。」

【叩叩叩叩】...
急促敲門聲遽然響起,並傳來李凌之言:「關八將,該起身了,梳洗好後至正廳會合,要啟程去都城了。」他說完即逕自離去。
然而噩夢初醒者,尚浸淫於不快情緒中,意念翻騰,且以拳頂額,冥思道:「又想起討厭的事,真煩,何時才能拋下這惱人的鬱結...」
他愣愣瞌瞌少焉,才緩緩下床,用房內臉盆之水,隨意盥潔一番,然後穿好衣著,帶上兵刃,推門跨步而出。
就在其前腳要落在門外之際,一股不祥預感油然而生,令關索身影迅停,眉間陡縮。他用力搖了搖頭幾下,企圖甩掉膩煩回憶與不祥預感,接著繼續前進,往正廳走去。
期間還低聲喃喃自語道:「沒什麼,別太多心,定是想起...才讓自己心緒不寧,沒事。」

低首徐行者一至正廳,便看到大家都已在那等候,看來自己是最慢的一個,不過他沒替自身的姍姍來遲作辯解,反而直接走向坐在地板發呆的小不點,一把抓起其幼弱軀體,放到左肩上讓她乘坐,並以左手扶住其身。
眾人見龍騎將之突然舉動,紛紛投以狐疑目光,表示不解。艾爾婕麗則首度露出笑容,拍拍手掌高興地拼命道:「飛高高...飛高高...▼◎〃〒〓♪☆(凡因碧寒語)...飛高高...」

玄華紫嵐瞧著小女孩開心模樣,一時之間,不禁目瞪口呆,難以相信,可是隨即便欣喜滿懷,替她感到興奮,白衣少女更是悅極而泣,落下一滴清淚。
李凌睹狀雖感些些詫異,但馬上就想起昔日師父扛著麗,和樂融融之情景,於是道:「以前師父也常把她舉在肩上,她也總得意地高聲喊叫,就像現在。」
聞言後大夥兒終於明瞭小不點有反應的原因,而關索轉頭仰望雀躍難止的女孩,面露滿足微笑,柔聲說:「樊先生,帶路吧!」

這時于一旁莞爾垂拱,久候多時的矮胖公關,才恭敬道:「諸位早安,請隨在下來。」
樊遣語畢,便領著眾人踏上廳內樓梯,樓梯螺旋而上,一體成形,與每樓層的通道皆有連結,只是眾人並未穿越那些連結通道,而是順著階梯直接抵達百于閣頂樓。

在矮胖公關打開階梯盡頭之巨門後,映入玄華等人眼簾的是——寬廣場地灑落一大片的朝陽燦輝。
此際三男三女各自用手遮擋刺眼白芒,並向前走去,玄華一行每人皆暗自訝異(除微笑晃腦的麗。),沒料百于閣閣頂竟有如此遼闊的露天空間。
他們緩步片刻後,另一個讓人驚詫之景象,霍然展現在眾人面前。僅見大家慢慢往三名男子靠近,那左右兩側者身穿墨袍,神情主敬存誠,垂拱而立,並無殊異,特別的是那名中間男子,他坐在木製輪椅上,四肢全無,劉海前有一小撮白髮,映稱亮麗青絲,其半截軀體,披覆寫滿文字的白色長袍,臉上笑容燦爛,氣質雍容閒雅,絲毫無見殘廢者自卑可憐之態,倒是顯現高貴無雙之風采。

奇特者看到玄華等人走來,不等樊遣說話,逕自言道:「歡迎歡迎,歡迎天女大駕光臨,吾乃絕斐,事情吾都已清楚,但仍想再聽聽汝等細說。」其語盡眨眨眼,示意矮胖者不用行禮,可自便離開,於是樊遣就轉身走回閣內,不再相陪。

大夥兒見這怪異之人自稱絕斐,莫不駭然,皆面面相覷,很難理解目前景況。
閒雅者滿不在乎青年少女們的失態(麗依舊搖首莞爾。),自嘲道:「奇乎?四肢全無者竟是一城之主,或許城民可憐吾手腳盡失,甫讓廢者竊居此位,呵呵...」
這人言出,兩男二女方察自己無禮極甚之神情,紛紛整肅面容,不敢歧視。天女柔道:「絕城主你好,剛剛實在是太過驚訝,才會一時惶惶無措,並非有意輕視你。」
閒雅者輕鬆答道:「無須在意,無須在意,四肢形骸本就僅是生靈暫居處所,有也好,沒也罷,不損吾飄然之魂。汝等初見覺異,乃人之常情,吾豈能怪罪,寬心、寬心吧!不用拘謹,隨個人之性而行即可。」

眾人聞語倏地再驚,眼前殘者果非凡夫俗子,見解之高,氣度之深,已經遠遠超越普通人所能領會範圍,千夫長拱手佩服道:「城主所言甚是,晚輩獲益良多,由前輩擔任這城主之位,哪能說是竊居強佔,而是綽綽有餘。不過晚輩一事不明,斗膽請問前輩。」
絕斐微笑而答:「無妨,問。」

李凌便道:「前輩失了雙手,要如何施行術法,據晚輩淺知,穿上文服者,不但學識須足,尚要具備運用高等術法之能。」
絕斐點首回道:「不錯,汝問得好,看來!」來字一畢,殘者眉間彩光大作,緩緩竄出數道虹流,於玄華眾人四周地面畫下奇怪咒符,大夥兒全都動魄疑道:「這...這是...?」
不一會,彩光消逝,絕城主解釋道:「此乃凝神意流,無須咒書法冊幫助,即可操運術法自如,當初吾因意外,喪失四肢,有一段時間內,自暴自棄,垂首沮心,認為自己今生再也難成大器。其後因緣際會,遇到自凌仙島偷溜而出之女仙,教導吾凝神意流之訣,才使得廢人,重獲新生...重獲新生...」本是笑容燦爛之人,言至重獲新生,臉上忽而溢出一縷憂傷,似不捨,又似懊悔,但很快消失,聆者並未發覺。
李凌了解後嘖嘖稱奇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前輩竟能得到凌仙島仙人之助,堪稱萬幸。」
千夫長語畢,又將眾人如何接受南冥劍聖指示,如何到達文之國邊境,以及如何遇到黃色妖物與邪神之警告,鉅細靡遺地詳述。
當中說到陶恪和其屬下全滅時,天女真摯地向絕斐致歉,閒雅者安慰玉顏幾句,望她莫過度傷懷。

城主聽完眾人經歷,閉目仰首沉吟。久久,才慨然搖頭道:「不料預言所敘是真。」
玄華一行聞言不解,絕斐先支開兩名隨侍後,方憂慮道:「初代文帝於建國之始,耗費十年之功,筆下風翔結局錄。內中詳載於各種條件下,風翔地境之最後結局。如今,書中所言徵兆一一顯現,按照現下情勢發展,有六種收場可能,最壞的狀況是——五國一島全都化作焦土,不留生機。」

「啊!」「什麼?」「怎麼會?」「嗯!」
面對駭人之語,兩男二女各自發出驚疑之言,內心翻騰不定,思緒迷亂難清,實在無法想像那世界末日的情景。
絕斐無視眾人之詫,逕自說道:「詳細情況,煩請天女與文帝商討,吾這就送汝等至都城。」
話一完,殘者彩光印堂現,乾坤轉移術乍顯。
只見數不清的虹流迅疾地從閒雅之人眉間竄出,中速環繞於大夥兒周圍,並與地上咒符相互呼應,凝萃成一堵圓形光牆,牆面上靈光幻化不停,時而呈現日月星辰,時而浮出大地山河,時而湧露飛禽走獸,並且緩緩向內聚攏,猶如要吞噬玄華等人一般。

大家目睹這奇特光景,又是害怕,又是驚訝,又是期待會有什麼樣特別的事情發生。
艾爾婕麗手舞足踢,對於異象毫無所懼,甚至蠢蠢欲動,想衝向前去擁抱光牆,幸好關索緊緊扶住,才沒讓她溜掉。
圓形光牆越縮越小,內部空間愈變愈窄,就在即將碰觸淑女男士之際,【唔】的長聲,靈幻圓柱神速一合,合閉瞬間,但聞【音】微鳴,響聲幽遠虛渺,若有若無,迴盪於意識深處。而現場,男士淑女隨著靈幻圓柱一齊消失,徒留沉憂賢人,儒文超逸之態。

至於被奇妙圓柱吃掉的眾人,只覺眼前影像遽然一換,便見到自己與同伴,身陷黑暗又光明之蟲洞中,往前疾行。
其內狀態實在難以想像、言述,玄華一行明明足無踏步,卻飛速向前推進,而蟲形通道之中,明明漆黑幽暗一片,卻顯得光明燦爛。
直言之,這般異景,已經超越人類所能理解的範圍。

淑女男士們各自東張西望,驚詫於不可思議的境遇中,愕然無語久久。直至蟲洞猛地震動、搖撼,大夥兒才紛紛問道:
「怎麼了?」「快到了嗎?」「這樣的情況算正常嗎?」
但,無人可以替他們解答。而在轟蕩巨振之下,洞壁竟裂開一道長長的隙縫,並從隙縫間逸出詭譎光芒。
玄華一行尚來不及對倏爾異變產生感想,就已讓詭譎光芒粗暴地吸向隙縫外,瞬息間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須臾,眾人陸陸續續悠悠醒轉,頭疼難當。玄華搖晃不定地掙扎起身,匆匆環視四周,發現同伴一個不少,也都正在爬起,才鬆了一口氣,放下懸念之心。
跟著她仔細審視所處地方,欲明瞭自己到底身在哪裡。
李凌狼狽以手撐起還在暈轉的軀體,首先開口問道:「都城到了嗎?這乾坤移轉還真是折騰人,下次我看用走的好了。」
紫嵐如虎立於地,四肢抵住婀娜身姿,快速搖晃其首,然後瞧向玄華關心道:「天女,您沒事吧?」語盡她勉強站起,歪歪斜斜地走近清秀玉顏。
關索則是在劇烈震動中,將小不點摟得緊緊,深怕稍不注意,就把心愛阿妹給弄丟了。而當震動停止後,兩人也是像喝醉酒般,緩緩立定。

至於審視四周的玄華,臉色慘白,全無血色,急劇顫抖道:「這...這裡...不是...平玉...紫...紫嵐...妳...妳看....」白皙玉手隨著驚懼之語,徐徐揚起指向其所視方向,且不停悸慄。
月刀侍衛霧水一頭,滿臉迷惑,順沿修長優美的手指往那方一望......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紫嵐心中,僅能用難以置信來表達自己現在的感受。此際,她忘名字、忘了感情、忘了職責、忘了一切,唯一剩下的是——難以置信四字。
兩名青年目睹少女們異狀,盡皆滿腹狐疑,納悶萬分,也瞧向她們所視方向,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讓娟麗佳人花容失色。

就在雷霆一瞬,李凌與關索同時張大著口,表情凝凍,無法理解眼前所見情況,但聽小不點逕自喃喃低聲道:「姊姊化作兩個,姊姊化作兩個,姊姊化作兩個...」

玄華、紫嵐、艾爾婕麗、李凌、關索,五人身處一廣大空間,空間闇淡無光,卻能目視一切。他們所立之地,乃由透明能量構成之巨大圓盤,直徑超過一百公尺。至於圓盤的上下四方,皆為無邊無際,浩瀚寬廣之虛空,隱隱還能見到不明流光閃爍。
而於大夥兒左前方,約二十公尺處,存在一名怪異女子。女子軀體呈大字形騰于半空,被四條分別在四肢方向,從空間破洞竄出的黑色鐵鍊層層纏繞,綑綁。其紫色秀髮隨著低下俊容優美地垂落,煞是動人。
至如她的眼睛,微微閉起,猶似安詳睡去一般。
但...她的長相...竟是——月刀侍衛,紫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以置信者不能領會目前景象,她僅僅不停重複說道:「怎麼一回事。」來因應這意料之外的情況。

正當男女恍神無措,惶悚不安之時。女子柳眼,緩緩睜開,其目居然赤紅如血,紫曈存中,再度打擊眾人驚懼之心。
她那充滿敵意之視線,淡淡地掃過一個個愣佇者(惟有小不點逕自說自己的話,作自己的事,並未與女子目光相觸。),愣佇者受其視線,莫不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颯然,怪異女子前方忽地凝現出五把似實似虛的細長刀刃,刃身狹窄而修長,鋒處尚不時竄現爍閃銀芒,猶如宣示其嗜血野心。
然後,不待眾人回神應變,刀刃像暴雨一樣傾洩,無情【咻咻】射向兩男三女。

而二男一女面對霍然乍臨之凶殘攻勢,紫嵐旋出紫月彎刀,李凌拔起逍遙雙劍,關索掄動閃電之槍,三人同時對抗近身而來的致命兵器。
但聞,【鏗】【鏗】【鏗】【鏗】【嗤】...
紫嵐為替天女擋下殺機,射向自身之細刀毫不猶豫貫穿其軀,立刻重創少女,使其口吐丹紅。
玄華李凌見狀齊聲大喊:「嵐!!」
至於關索,則封住刺向他與小不點的長刃,成功化解一瞬死劫。

攻勢一波未盡,一波再起,怪異女子前方繼續凝現十把細刀,依然【咻咻】迅擊,分別竄向五人要害。
只聽,【鏗】【鏗】【鏗】【鏗】【鏗】【鏗】【鏗】【嗤】【嗤】【嗤】...
紫嵐、關索、李凌,接連中刀,傷勢不輕。
白衣玉顏發瘋似地吶喊:「住手!!!住手!!!住手!!!求妳住手......」

僅見怪異女子神情冷淡,恍若無覺。隨即...十五把細刀又現,【咻咻】傾出。

此刻,是夢...?是幻....?玄華辨不清,猜不透,她拼命大聲哀求女子停止殘害摯友、同伴,女子卻是八風不動,繼續冷酷之虐殺行徑。
時間,對白衣玉顏來說,好像被放慢一般。
無論是血滴噴濺,或是細刀飛馳,又或是紫嵐臉上表情之變化,全都變得如此清晰,如此緩徐。
她痛心地目睹大家竭盡全力,極招頻展,周旋於一波又一波強襲之銀鋒。可是,無論他們截下幾把兵刃,新的殺機,很快便會再次蒞臨。

十五把細刀後,是二十把,接著是二十五把、三十把、三十五把....

雖然兩名青年中刀後,以上乘武學一抗詭異緊密的攻勢,就沒再受傷,不過,他們卻僅能眼睜睜望著紫衣俊顏受難,無暇分身搭救。
千夫長邊運使流暢劍招,邊悲嚎道:「不!!!不!!!不!!!不要啊!!!」

玄華淚,乾了,聲音,啞了,她無助地看著、憐著、疼著知心好友,身上不斷地插上索命銀鋒,而無能為力,愛莫之助。

一把、兩把、三把、四把、五把.........

【她】...好痛、好痛、好痛,比插在其身之痛楚,要強上千萬、大上萬萬倍。可她...卻無法改變這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現實,紫嵐———即將香消玉殞之事實。

月刀侍衛窈窕形影上,貫上了十幾支不搭的裝飾品,本來,她應該早已氣絕,正常人於此種狀態下,是不可能存活,不過,【她】,活著,而且,笑了...笑得好開心,笑得好燦爛,笑得好滿足,笑得——難以言喻之幸福。
玄華不懂...
【她】,吊著最後一口氣,婆娑起舞在無數刀光中,有【鏗】【嗤】聲一齊相互應和,也有朱紅血滴於周身陪襯,放眼望去,淒美蒼涼。
紫嵐,意識矇矓,靈念混沌,她驀忽想起師父所說的一番話:

「徒兒,刀法妳已學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火候的問題,切記時常習練,精進自己刀藝。」
「其實這刀法尚有一式未傳於妳,為師只能口述,妳自行參悟。」
「因為只要此式一現,運招之人即當場斃命。」
「此乃當初刀法創始者為搭救其夫,于危急之際捨身一擊之招,雖然其夫平安,可是她也失去性命。後由其夫將絕式增錄在刀譜之末,並附上說明,望後人能記得他倆堅貞不移之感情。」

堅貞不移...捨身一擊...

月刀侍衛心念電起,無視逼身細刃,用其軀護在玉顏之前,面對【她】,喃喃語道:
「【紫月.彎刀.血刃...述.情.衷】。」衷字盡,真元起,氣凝血刃斬風雨,無數虹光造生機。

但見俊美紅顏,神情溫柔,內勁【詫詫詫詫】地擠出全身兵器,並將無數創口包覆,不讓血液噴洩。
同刻,收聚畢生修為,滲入周軀大大小小的動脈靜脈中,並與其內鮮血,融合、變化,形成紫色能流。
隨即,紫色能流從無數創口傾巢而出,盡數結成量難估計之血刃,【虎】地...【虎】【虎】地...【虎】【虎】【虎】地...
【虎】【虎】【虎】【虎】【虎】【虎】【虎】【虎】【虎】【虎】......地穿過兇殘細刀,倏射面色冷峻之奇異女子——一般模樣的奇異女子。

片晌,強襲銀鋒卒然停止,發動攻勢之人在血刃摧殘下,煙消雲散,甚至連一粒殘骸皆沒剩下。
深情少女如釋重負地放下懸在喉際的一口生氣,莞爾道:「我喜歡的,其實是妳。」
可惜,此時的她,嘴型雖然微微掀動,卻再也不能發出任何聲語,告知眼前玉顏,【她】——真正的心意。

燕分飛 人憔悴 撫琴品蕭心難慰
愛離合 情述悲 孤鳥一啼夢殘碎
夢殘碎 魂消滅 靈識幽幽何處歸
紫絲揚 娟秀淚 親子相戮天倫摧

月刀侍衛,帶著令人費解的笑容,鮮血盡散之空殼,緩緩倒落於,世間的無情中。玄華箭步向前,狠狠地、狠狠地擁住自己的...【紅顏知己】——萬分珍惜的紅顏知己。
【她】,沒哭,不過,臉色慘白。
李凌,未嚎,可是,神情木然。
關索,無語,撫胸,不住喘息。
女童,嚶嚶,哼唧,似在言敘幽深無盡之悲情。

而,命運...尚不肯停止對清麗玉顏之凌遲,與蹂躪。
就在眾人前方,猝然憑空現出一坨黑色空間渦流,渦流旋面綻放詭異雷光,【滋滋滋滋】地響,並緩慢轉動,釋放強大吸力。吸力咬住傷愕眾人,往渦流中心徐徐扯去。
但是,眾人身處此番危境,僅有龍騎將一人對異變作出回應。他以槍刺地,欲避免遭黑色渦流吞噬,吃食。
至於其他同伴,全都失去心神,傻傻地任由詭異吸力牽引,毫不在乎。

關索見狀急忙怒吼:「李凌!你在幹嘛?還不快搭救玄華。」
木然者一聽斥喝,方才回神,匆匆跨足往前拉住天女手臂,且借助逍劍扎地之力,遲遲向渦流反方向移步。
不過由於吸力太過強大,嬌柔少女無法擁緊自己珍惜的摯友,只能眼睜睜望著鮮血盡散之空殼,一點,一點,一點地竄出手中,無能為力。她憂急萬分,張大著口,卻是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
於是,月刀侍衛脫離哀痛無限的玄華身邊,往渦流中心飛去,轉眼將被吞沒。艾爾婕麗睹況,竟撲身向前,抓住紫嵐軀體,一齊往渦流中心飛去。此時,詭奇異象不等關索李凌馳援,逕自加強吸入兩女之力量。
但聞【食】的一聲,兩人瞬間遭渦流吞噬,消失於現場,沒了影蹤。
同刻,異象從外至內迅速收攏,【啪】地剎那凝聚成虛無,回復空間原來景況,強大吸力也不復存在,宛若無事發生一般。

而關索眼視小不點遭黑色漩渦吞食,當下暴怒道:「阿妹~~~~」並且飄然向前,於剛才異象產生之處,瘋狂地揮舞閃電之槍,企圖要再把空間破洞敲開。
無奈任憑他如何努力砍砸、橫劈,空間依舊是空蕩蕩的一片虛無,完全不為所動。可是關索不肯放棄,他吶喊,叫罵,淚流滿面,彷彿回到了從前,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只見其手中兵刃,一招接著一招,一式快過一式,連續不斷地發出威力強大的絕技,攻擊那片曾經異象之空間,毫不留情。但,徒勞無功。
片刻過後,現場三人,一跪地悲愴——容顏蒙上雪霜。一佇立飲泣——身軀隱隱發顫。至於最後那人...手握閃電之槍,心含無奈哀情,突突噥噥的埋怨自己——無能又窩囊。

正當那三人各自沉陷於憂傷情緒時,突然間,數道七彩虹光乍現在他們四周緩慢圍繞,且運行數圈後,三人正上方便灑下整片清聖白芒,將他們籠罩其中。
天女等人僅覺眼前一亮,就發現已經身處于一個寬廣房間。房間格局甚為高雅,樑柱雕滿各式奇珍異獸,牆壁上則掛有書法及圖畫。
不過特別的是此地沒有任何家具,地面尚繪製些咒語和陣形,想必乃專為施法所用之術房。
cowboy 發表於 2009-2-13 12:53
玄華慘白著清秀容顏,環顧周遭,望見了七人圍立在自己與同伴身旁。其中一白髮蒼蒼老者,體穿顏色不停變換之錦袍,垂落長長銀鬚,開口說道:「所幸汝等無事,喜哉,喜...」哉字還沒語盡,老者面色一變,已然發現人數不對,道:「這...」隨即輕歎一聲,慨然語道:「玄華天女,吾乃丹楓文帝,雖然此際汝內心悲痛極甚,但仍有一事必須盡快告知於汝。」
老者語畢將身穿灰袍五人遣出,並向衣著文袍者低言交代幾句。
那衣著文袍者領命後,快步走出房門,不一會兒,便攙扶一名負傷少女進入。玄華一見,蒙上雪霜玉顏陡然遽變,難以置信道:「紅...紅筠?妳...妳怎會在此,姊...姊姊呢?妳應該在姊姊身邊才是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重傷未癒之人,頂著紅色短髮(其紅髮是以染劑著色,與月刀侍衛天生紫髮不同。),嬌軀纏繞一圈圈的繃帶,披著藍色外套,吃力掀動粉脣答道:「天...天女,求妳...求妳救救主人...」
紅筠說完便跪倒在玄華跟前,泣如雨下,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恭敬又顫抖的捧至天女面前。這時關索與玉顏迷惑非常,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李凌意志消沉,頹坐於地,對身旁發生的事,漠不關心。

身穿文袍者見狀解釋道:「日劍侍衛于十四日前遭黑衣面具刀客追殺,身受重創,倒臥在吾國邊境附近,被邊境巡官所發現。巡官了解其身分與目的後,甚感事態嚴重,便要求都城趕緊接手保護此女,於是吾便會同吾主及數位下屬,施行召返之術,將日劍侍衛拉回都城照應。那時汝等也正迷失於時空狹廊,吾等費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搜尋汝等下落,才在今日順利將汝等救出。」
玄華關索聞言迷惘越加,什麼迷失時空狹廊?什麼費了一個月時間搜尋?眾人掉出那蟲洞猶未滿一個時辰,何來一個月時間的迷失?

丹楓文帝清楚天女難解事情原委,便緩緩以蒼老聲音道:「汝等不明所以,也是理應當然,月前絕斐施術時,於途中被不明力量干擾,導致汝及屬下掉到時空狹廊之外,失去蹤影。而掉落時空狹廊之外者,其所經時間將和風翔地境產生差異。因此,縱然汝等感覺時間似乎沒過多久,但實際上風翔地境卻已歷經三十餘日。」
這會兒迷惘兩人方恍然大悟,同時也覺不可思議。

玄華凝視跪在身前的可愛女孩,依舊不明瞭【她】為何遭到追殺,不過答案就在其雙手之上的那封書信——詳載一切秘密之書信。
娟秀玉顏深吸口氣,輕柔地拿起淡黃色信封,並尋思:「這是姊姊最愛的顏色。」接著取出白色信紙,展開閱讀:
「玄華妹妹...姊姊...姊姊...姊...哈哈哈...死玄華,妳真韌命,我苦心安排的連環殺著,竟然還是...唔...對...對不起,姊姊時間不多了,我的意識快被黑暗所吞食,抱歉...抱...抱什麼歉,哈哈哈...妳該死...該...唔...玄華,必須,長話...短說,邪神【殤】控制我,我,身不由己,抱歉,姊姊不夠堅強,起了妄念,才導致這樣的結果,抱歉,妳要快,準備對抗邪神,遇到我,絕不能留情,必須殺了我,方能...解...解...唔...風翔地境...靠...不行了...必須讓紅...」

潦草的字跡,雜亂的敘述,深深地、深深地震撼了少女脆弱的心靈。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邪神【殤】所佈局,雖然少女慶幸姊姊仍然是姊姊,但也傷悲姊姊已經不再是姊姊。
【她】,再一次痛,再一次————【心痛】。

「啊~~~~~~~~~~~~~~~~~~~~~~~~~~~邪.神.【殤】!!!!」
忽來的一聲嬌叱,牽引天女潛藏的無限能量,能量隨著怒吼瞬間炸開,使得週遭之人紛紛被創彈飛,口噴朱紅。日劍侍衛更是當場昏厥不醒,生死未明。
白髮蒼蒼老者首先爬起,抹去嘴角血液,驚嘆道:「這就是天女真正之力,咳...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至於其他尚存意識的三人,面對娟秀玉顏之憤怒,各自駭然緘口,怔忡不安。

此際房內只見嫋嫋娜娜的嬋媛,全身散發雪白泛紅的能波,神情既悲又忿。她淡視受其所傷眾人,徐揚優美左臂,【斯斯】數聲,從指尖逸出幾道流光,竄向眾人眉間。眾人霎時頓感一股暖氣,自印堂向全身散開,好不舒暢。
須臾,流光不但治好丹楓文帝與其他人,也將李凌關索身上細刀研碎,甚至連本來傷重之紅筠也完全康復,悠悠醒轉。
跟著她眼神注視老者,堅毅地問道:「如何消滅邪神【殤】?」
老者寂寥地搖首應道:「遺憾,吾也不知,不過,根據風翔結局錄所述,汝可於凌仙島上尋得答案。」
玄華輕眨星眸,斂去全身雪白泛紅能波,冷然道:「嗯,多謝。」隨即叫喚李凌關索及紅筠,轉身便欲走出術房。而李凌等人從未見過天女如此嘯傲姿態,即使感到愕然,可也不敢怠慢,紛紛快步跟隨其後。

丹楓文帝見玉顏將步出術房,急急說道:「且慢!」
玄華足雖停駐,身影卻沒後轉,直接果斷回道:「如何?」
文帝這時暗暗訝異,沒料少女竟在短短時間內有這般巨大之改變。從一位文弱溫柔的大家閨秀,搖身一換,成為氣度超凡的傲世王者。
他不禁尋思道:「原來這便是覺醒後之天女,風翔結局錄所言不虛。」隨即他說:「關於凌仙島一行,吾已備妥車馬,待汝等休息一夜後,即可馬上啟程。」
玄華答道:「有勞文帝操煩此事,不過休息可免,我等立刻出發。」

老者心知天女報仇心切,也不好規勸,就示意身穿文袍者準備凌仙島一行事宜。那人領命後,先將紅筠帶下更衣,之後引導玄華三人走出虛寧殿(文帝所居宮殿),登上一部懸空無輪馬車,馬車內可容納九人,共有三排座位,其外觀高貴不俗,車身隱隱閃耀彩色螢光。
而馬車只靠一匹高逾三公尺之巨馬拉馳,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名身穿灰袍的馬夫。巨馬毛色黑白相雜,其神情傲睨萬物,飛揚跋扈。看見了天女等人,還不屑地嗤鼻一聲,斜目輕視,甚為無禮。
灰袍馬夫睹況揮擊手中墨鞭,抽打巨馬臀部,巨馬受痛甫收起狂傲姿態,但眼神仍是流露桀傲目光。

玄華獨自一人坐在馬車內前排位置,兩名英俊青年則並肩坐於後排座位,至於一晌後方至的日劍侍衛,此際換上了一身紅色勁裝,背負一赤豔短劍,略微靦腆地走到中間那排座位。上車前視線還偷瞄了第六千夫長一眼,才忐忑坐下。

灰袍馬夫瞧人數已經到齊,恭敬地詢問一旁身穿文袍者可否出發,在獲得他首肯後,馬夫韁繩一拉,墨鞭抽揚,巨馬嘶鳴一聲,倏忽騰空奔去。其蹄落於空中,就猶如落於地面一般,發出【踢躂踢躂】的聲響,而馬車在牠拖曳之下,緩緩上升高度,往東南方快速移動。

這時車內眾人,各自沉重心情,因此氣氛顯得有些蕭條。
玄華痛失紫嵐,又明瞭姊姊篡位真相,心性連番遭受刺激後,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此際她心中,充滿仇恨,巴不得將邪神擊斃當下,碎屍萬段。
至於李凌則是意志消沉,迄今依舊無法接受月刀侍衛已死事實,腦海中不停浮現窈窕身影沾染鮮血模樣,令他怵目驚心,胸痛不已。
而那關索也沒好到哪去,未能及時搭救小不點使他自責萬分,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讓悲劇重演,再一次讓自己所愛護之人遠離。不過,他還沒放棄,因為他知道,打倒邪神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唯一救出小不點的機會,即使,希望渺茫。
最後,紅筠,身受玄瓊囑託的少女,她自一開始,便清楚主人遭到異靈侵襲,雖然其心憂急如焚,可卻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主人,一點,一滴,逐漸地失去自我。她於接過玄瓊囑託之書信後,就晝夜兼行,直奔文之國。因主人交代,她可在平玉尋得其妹。
雖然此際已經見到了玄華天女,但是現場氛圍卻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加上方才天女之怒及未發現月刀侍衛蹤影,更是讓她惶惶不定。

良久,忐忑難安之紅髮女孩鼓起勇氣,轉頭向李凌低聲問道:「李...李凌,那個...紫嵐呢?」
一句無心之言,深深刺疼一男一女的胸口,玄華低首,李凌撇頭,兩人皆沉默不語,各自感傷。僅聞關索淡淡回道:「紫嵐已死。」
紅筠乍聽此話,倒吸口氣,臉色瞬間發白,嘴脣微微掀動,難以置信所聆答案。她輕瞥第六千夫長一眼,明白【他】,必是難過極甚,但也不知該從何安慰。
接著紅筠轉頭凝視天女背影,稍稍了解主人妹妹發怒緣故不光是看了那封書信而已,原來還包括紫嵐之死。

於是日劍侍衛閉目沉吟,不再言語。此刻的她,同感眾人心中哀痛,畢竟紫嵐對她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友,也只有她們兩人,了解彼此內心真正的歸屬。
「紫嵐...」

無輪馬車於天空奔馳已過了一個時辰,眾人看著窗外景色由陸地變成海洋。而那海洋湛藍與天空淡藍在雙方邊際合會處連成一氣,相互交融。且海面微波四起,波光閃閃,加上所映照碧落景象,放眼望去,煞是爽心悅目,怡然神達。
可惜,大夥兒並無欣賞美景之閒情逸致。

車馬繼續往東南急行,於天空海洋各畫下一條長長的無形直線,指向風翔地境傳說之島——凌仙島。
就在巨馬意氣風發,奮力曳車前奔之際,石火電光間,海面猛地射出一道激流,貫穿巨馬之首,令牠悲鳴不及,登時殞命,連同車子一齊快速墜落。
眾人突逢此變,個個吃驚不小,玄華更是惱怒異常,胸中一股怨氣激烈悶燒,無處宣洩。
俄頃,馬車【碰】地撞擊海面,車體應聲碎裂,眾人也被強大衝擊拋向四方,落於海中載浮載沉。所幸,大夥兒皆平安無事。

不過這時,危機尚未解除。射出激流之處的海面,慢慢由海水凝聚成一個女性裸體,赤足輕立在微波盪漾的海面上。
裸體全身呈現藍色半透明狀,她五官妖媚,神情淫蕩,胸前雙峰挺傲圓潤,髮絲根根似有生命,不停蠕動四竄,像是在搜尋獵物。
眾人一見這詭異女體,分毫也不覺得性感,反而隱隱作噁,難受至極。
但聞她【呵呵】淫笑數聲,便嬌娜道:「有男人啊~還是英俊的男人,嗯~~先從難看的吃起好了。」了字未完,詭異女體蠕動髮絲【唰唰】神速伸長,眨眼就把灰袍馬夫纏住,【落】的一聲,將馬夫從水中拉到身旁。
她轉動非人秀眼,仔細地欣賞髮中食物,其長尖舌頭尚不時舔弄嘴脣周圍,令人望之膽寒,見之心怯。

至於在海中沉浮的李凌、關索、紅筠三人,雖受限於無立足之地,仍然紛紛抽拿兵刃,絕招迅起,劈下兩劍一槍之氣,直取詭異女體胸口、腹部。
只見那女體挪開面前身軀嚇至酥軟的馬夫,空手抓下凌厲氣勁,笑咪咪道:「嗯~~~公子,等等嘛,別如此心急,你乖喔,待會奴家再來伺候你,嘻...」妖詭嘻聲笑得玄華等人頭皮發麻,哆嗦陣陣。
而僅這麼遲疑一瞬,詭異女體小嘴忽地張開數十倍大,一口咬下馬夫上半身,滿足地緩緩品嘗、細細咀嚼,跟著將噴流鮮血的下半身,隨意丟棄於大海上。

眾人親眼目睹此幕,內心既憤又悲,雖然大家與灰袍馬夫並不認識,可是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無法接受同為人類的馬夫,被眼前妖孽這般糟蹋。
因此李凌、關索、紅筠三人紛紛內元飽提,絕式將展,準備一舉把詭異女體當場格殺。
不過...玄華卻搶先一步。神情忿恨的她,十分惱怒邪神一次又一次殘忍無道的作為,更厭煩祂屢次數番殺害了自己在乎心疼的好朋友,好部屬,甚至是——無辜的人。
所以,她不想再沉默,不想再退縮,不想再——軟弱。

僅瞧盛怒玉顏全身燃起白色火焰,火焰徐徐將其托離海面,並且把海水燒得【滋滋】沸騰。李凌三人望見如此光景,盡皆放下揚起兵刃,呆然一時。至於詭異女妖則瞇著媚目,品味美食,姿態婀娜地觀賞眼前一場好戲。

玉顏輕抬右臂,蓄積全身白色火焰於手上,陡然發掌,【轟】。
只見一團熊熊雪焱破空飛向女妖,夾帶驚天能量倏倏前行,並於海面掀起層層巨浪,壯觀非常。
霎時,雪焱打在女妖身上,【啵】的一響,其身立即潰散,化成無數水滴,溶於大海之中。
之後,玉顏因盛怒之下猛然運力,導致體內氣息失調,便意識喪失,再次跌落海中。
李凌紅筠見狀,趕緊游到天女身旁,兩人合力將之扶起,避免天女溺斃。而過程中紅筠不慎觸碰李凌雙手,讓她心跳加速好一陣子,方緩緩回穩。

正當兩男一女煩惱于茫茫大海中該如何脫困時,化成無數水滴的女妖,居然又逐漸凝聚成形,令在海中漂蕩的一女兩男暗暗叫苦,心下一寒。
女妖成形後嬌言道:「哎喲!剛剛那一下打得奴家好疼啊。是誰那麼沒良心呀,竟忍心傷害柔弱的奴家,嗚...奴家好慘啊。」詭異女體極盡做作姿態,敘淫穢之語,讓現場眾人,莫不噁心欲吐,倒胃難受。

就在她還想繼續裝模作樣之際,【吼~~~~~】,破天龍吟,勃然響起。關索【疑】地道:「小蘭?」
女妖與眾人順著吼聲望去,便看見遠方天際一條墨紅飛龍乘雲踏風而來。不但氣勢超凡,速度也是疾快,轉眼之間就已經抵達大夥兒上空,不住盤旋低鳴。

女妖觀之臉色微微一變,可是隨即恢復妖艷神情,呵呵說道:「喲~~誰家的小龍沒看好呀,怎迷路至這邊來。」
李凌仔細審視頭頂飛龍,表情相當不解地問道:「關八將,這...牠...牠是小蘭嗎?」
關索輕聳肩頭,不確定語道:「大概是吧!」

原來眾人上方墨紅飛龍並不像先前小蘭痴呆模樣,雖然臉部外形極為相似,不過神韻全然不同。如今的飛龍雙目炯炯有光,行動顧盼之際顯得自信果斷,讓李凌等人很難與昔日畏畏縮縮的小蘭聯想在一起。
女妖聆聽對方交談,【噗哧】一聲道:「我的天呀,連是不是你家的寵物都認不出,小龍實在太可憐了,來,姊姊疼你喔!」
女妖說完一躍而起,張開雙手作勢欲將飛龍擁入懷中。沒料墨紅飛龍毫不領情,怒吼一聲便對女妖張牙舞爪攻去。
女妖見狀急忙往旁閃避,怒斥道:「放肆,你這沒人要的畜生。」

小蘭不知是聽懂敵人羞辱之言,還是本來就欲置對方于死地。牠張開巨大龍口,向女妖一吐,炙熱火球轉瞬噴出。
女妖躲之不及,猙獰豔容慘呼一聲。隨即,陣陣白濃水氣伴隨【嗤嗤】聲響消散於海天之中,化為烏有。

墨紅飛龍瞧女妖已除,趾高氣揚地竄至主人身邊,慢慢盤繞其上,宣示牠的勝利。
紅筠雖從主人那得知龍騎八將中有一人跟隨天女行動,也於看到關索時猜想應是此人,可是她卻從沒見過小蘭,所以當墨紅飛龍出現之刻,日劍侍衛一度以為是敵人強援。直到聽見千夫長和關索對談,才明白此龍為俊傲者坐騎,但也不解李凌問題涵義,畢竟她可不清楚小蘭原本模樣。

關索微皺雙眉向小蘭說了幾句龍語,然而小蘭佯佯不睬,繼續興奮地盤旋在俊傲者上頭。關索見況十分不悅,快速揮擊閃電槍打了些海水濺到墨紅飛龍身上,牠嚇了一跳,方知自己玩過頭惹得主人生氣,於是趕忙飛至關索旁邊懸空定住,用龍角磨蹭其肩頭,宛如犯錯小孩撒嬌之態。
疑惑的龍騎將這才確定,果真是他的坐騎小蘭,也只有小蘭會作出如此肉麻的動作。他爭奈地搖搖首,隨即跟墨紅飛龍交談起來。

紅筠及李凌合力攙扶昏迷的天女,望視一旁人龍互動之光景,不禁莞爾一笑,不過李凌笑容中卻深含無限憂愁,無窮感傷。
紅筠看在眼裡,暗自心疼,照理說她沒了情敵,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短髮俏麗並非把自己幸福建築於他人悲痛之上的殘酷之人。
相反的,要是能看到心愛者平安快樂,就算自己無法與他長相廝守,她也願意。
紅筠——就是如此善良體貼的女孩。

至於旁邊人龍交談情形,隨著小蘭低吼回應,關索臉色變換不定,時詫時迷。不久,對談結束,關索抓住龍角,小蘭昂首一揚,把主人拋到自己頸後。接著牠移到李凌三人之處,借由主人助力,將兩女一男全數接至自己身上。之後便開始緩緩加速,往東南方乘風飛去。
目標——凌仙島。

李凌和紅筠一登上墨紅飛龍,就把天女放置於龍頂較平坦穩固之處,並在旁看護。此際眾人個個彷彿落湯雞一般,海水濕透全身,還不停沿著衣襬袖口滑落,滴得飛龍刺癢陣陣。即使小蘭內心咕噥抱怨不斷,但也不敢再說嘴惹主人生氣,牠可是非常清楚自己主人發怒時雷電交加的狂態,所以還是安分點好,省得自討皮痛。想到此處,墨紅飛龍吐了一下舌頭,卻恰好被關索看見。
俊傲者語帶威脅道:「如何?有什麼地方不滿?」
小蘭嚇了一跳,沒料自己這麼歹運,連吐個舌頭都會被發現,牠驚惶地吼叫幾聲,稟明主人自己僅是活動活動僵硬的舌頭,沒特別之意思。
關索【哼】一聲說道:「最好如此。」

而本來在旁邊神色凝重的俏麗及失意者,觀此逗趣畫面,各自露出會心一笑,縱然,笑中藏有哀悽與不捨。
關索眼神掃射頹志喪氣者姿態,斥責語道:「李凌!你這鳥樣怎能幫助玄華一抗邪神【殤】,再說小不點可能還沒死,你再不振作,如何向你死去師父交代?」
「我...」失意者欲言又止,神情寂寥落寞,嘴脣尚些些發抖,不知其是心寒,亦或是體寒。
紅筠輕垂麗容,萬般疼惜,但她無法於此際出言安慰,所以,她開口問道:「小不點是...?」
關索轉頭正視紅髮女孩,侃侃答道:「是李凌師父愛女,本來和我們一起行動,可是被邪神以妖法不知抓到哪去。」
紅筠頷首柔道:「原來如此。」

接下來三人便不再交談,現場氣氛詭異蕭索,只剩那【颼颼】風聲不停於耳邊縈繞,以及那朵朵白雲快速掠過眾人身旁。
不知過了多久,快速飛行的小蘭突然輕吟數聲,吸引眾人往前方看去。僅見一座巨大島嶼,盤踞於湛藍大海之中,而島嶼面積,可能幾千萬平方公尺都不只,且其外圍存在一面高聳參天之光牆,光牆顏色呈現七彩螢芒,不但燦爛,也隔絕島外事物侵入。
至若島內景色,綠意為底,各式鮮豔花草、飛禽走獸點綴其上。偶而還能見到仙人、仙女恣意婆娑於空中,一副悠閒自得模樣。
大夥兒同賞這人間仙境,全都呀然驚嘆,仰慕不已。

墨紅飛龍繼續向前飛行,眼瞧將要撞在光牆之上,眾人陡地一悸,接連驚呼。幸好光牆自動張開個大洞,讓飛龍和眾人安然通過,甫使大夥兒放下懸懼心念,重拾靜意。
小蘭穿過光牆後並未停下疾行身影,仍是快速往島中央竄進。而途中所遇之仙人仙女對於異客來到絲毫不感興趣,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逕自享受自己的逍遙時光,讓眾人深覺奇特、不解。

斯須,一座矗矗穿雲的高塔顯現在大夥兒面前。高塔細細長長,好像連接九天與大地的絲線一般。塔的外觀土黃帶點殘破,壁上還存有點點坑洞以及要落不落的磚土。充分說明了高塔來自於久遠的年代和它所歷經的風霜。
墨紅飛龍繞行了高塔幾圈,方徐徐降落於高塔門口。李凌背負天女跟著另外兩人一齊跳下龍身,並環顧四周景物,剛好瞥睹一女子從門口凌波步出。
女子衣衫輕薄透明,卻又無法瞧見其下肌膚、玉體。而衣衫造型優美柔順,顏色白中帶紅,紅中帶藍,藍中含紫,混搭地相當美麗,十分漂亮。
那女子走至眾人跟前,婉轉言道:「跟我來。」語氣之中,溫柔隱藏威嚴,使得大夥兒不自覺地隨她微步前行,往高塔走進。

眾人一進高塔,就看見了緊靠高塔牆壁,盤旋而上的長長階梯。階梯直竄建物頂部,途中並無其他樓層。於是女子帶領李凌等人,緩慢順著階梯往上走去。
不過說也奇怪,兩男一女正煩惱如此高的階梯不知何時才能登完之際,眾人轉瞬已經抵達了塔頂房間門口。
紅筠三人見狀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各自騷騷其首,朝下方看去,但無論怎麼看也看不出端倪。

女子無視身後之人的茫然,【唧】的一響推開房間木門,走進房內。關索等也趕緊隨之進入,放棄研究塔內古怪階梯。
房裡空空蕩蕩,桌椅全無,只有在與門相對的牆壁中央接鄰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名不滿足歲的嬰兒,但,嬰兒雙目深邃悠遠,竟似包含無限智慧,無盡悲傷。
女子繼續帶領訝異眾人前行,走到大床旁邊才停下腳步,她伸出潔白無瑕之玉手,溫柔地撫摸嬰兒頭頂,嬰兒受其真情撫慰,平靜地閉上稚眼,沉醉於夢幻如詩的甜蜜中。

霍然,女子驟止愛撫,板起嫵媚面容,以手指向玄華,再指向床上。李凌會意匆匆將天女輕置嬰兒身旁,嬰兒轉頭凝視清秀玉顏,淺嘆口氣,嚇了兩男一女好大一跳。接著嬰兒頂門溜出一條極細軟光,遲遲地向玄華百會探索而去,然後鑽入。
李凌三人雖感不妥、詫異,可是不敢出聲阻止,僅能眼睜睜看著面前景象發生。

「人類死光算了,救什麼救,救了又如何?還不是依然故我。」
莫名乍斥的一句話語,讓專注於娟秀玉顏之男女差點跳了起來,紅筠吞吞吐吐地應道:「前...前輩...此...此...」言何意未及說完,女子又疾聲道:「前什麼輩,什麼前輩晚輩,你們就是愛搞這套,人前道前輩,人後捅一刀。虛偽造作,無聊!我叫孽,孽種的孽。」

大夥兒聆完女子犀利言詞,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世界上居然有人喚作孽,這般低賤粗俗的名字,況且還是如此美貌之女。
板起面容者沒管異客雜亂思緒,柔指指向床上嬰兒,神情迅變嬌語道:「他,是孤,孤單的孤,哎,是我哥哥,也是我丈夫。」

此言一出,晴天霹靂,眾人心念紛紛急轉,臉上顏色陰晴不定:
「啊?這樣豈不是亂倫?」
「什麼,兄妹如何能結為夫婦?」
「阿妹...」
「她是說真的嗎?」
「嬰兒怎能是她兄長?」
「到底怎麼回事?」
「仙人...搞不清楚...」
「天女...他到底對天女做什麼?」

「夠了!!!」女子再度板起嫵媚面容,厲聲打斷俊男俏女之思緒,並朗言道:「你們的想法,我沒興趣,我跟我哥的事,與你們無關,用不著你們操心煩惱。記住,於凌仙島別隨意思考,這裡的人每一位都有洞悉凡人心念的能力。」她說完便坐在床邊,深情地注目可愛嬰兒。

這下子眾人盡皆收歛意念,靜靜佇立一旁,不敢再隨意縱思。

女子又道:「我知道你們疑問很多,但是事情不如你們設想這般簡單,很多徵結即使我拼了命解釋,你們一輩子都難以領會,畢竟你們是凡人。」
關索聞語傲性頓起,忘了對方能察覺自己想法,暗暗尋思道:「哼!妳又多了不起。」
倏爾,女子柳眉上挑,身影瞬動,但聽輕脆【啪】音,稚氣未脫青年應聲被掌飛出去,【碰】的落地。
他倒下後立即翻身一彈,快速站定,嘴角滲些鮮血,臉頰紅腫,手揚閃電之槍對著暴嗔者道:「妳...」同時心下駭然沉吟道:「好迅捷的身法,出招前竟毫無徵兆,高手!」
而旁邊兩人也被颯然降臨之變故所震撼,瞠目結舌。

女子昂首說道:「我有多了不起?我就告訴你,我與孤有多了不起,若非我們傾力打散邪神靈軀,還累得孤變成這般模樣,你哪還有命站在此地質疑道:「哼!妳又多了不起。」」

「啊?」「什麼?前輩...」「打散邪神靈軀!!!」
一時之間,三人頓入五里迷霧,無法理解女子所言事實。至於日劍侍衛雖知邪神存在,不過她卻不清楚【殤】曾經肆虐風翔地境這件事。
李凌期期艾艾顫道:「前...前輩,邪神...【殤】,豈非由聖女及五名...五名英雄封印乎?如何是前輩...前輩與令...令兄所為?」

女子神情不耐,雙手抱胸,不屑語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哪來的聖女和五名英雄?」

李凌關索斗吸口氣,各自於心中尋思道:「難道劍聖所言有誤?」
於是千夫長便將從南冥劍聖那兒聽來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告知眼前女子,而紅筠此刻也才明白邪神【殤】的故事,與曾經發生于這片大陸上的動人傳說。

孽自頭到尾皆以鄙視顏色看著李凌陳述,其間尚不時發出【哼】響表示輕薄,關索望在目中即使感到惱怒,卻不敢發作,因為他非常清楚,對方能為遠高自己不知幾倍。真要動手,龍騎八將只不過像是紙糊的人偶一樣,瞬間被捏碎,甚至連哀號的機會都沒有。

女子聽完後,輕輕坐回在床上,用玉手撥弄整理一下微亂青絲,憂傷地深嘆口氣,娓娓敘道:「人,不僅裝腔作勢、虛情假意的功夫一流,沒想到,連瞎掰鬼扯,胡吹亂謅的能耐也天下無雙。」
眾人聞言臉上一紅,跼蹐不安,無法理解對方何以說出這番言語。
所謂裝腔作勢、虛情假意尚能體會,至如瞎掰鬼扯,胡吹亂謅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古人傳下歷史真的像女子所言,是瞎掰鬼扯,胡吹亂謅湊來的嗎?
這時兩名俊秀青年不約而同的一驚,想起小不點曾經指出劍聖所道歷史有些許錯誤,難道是真?

而床上女子眼神幽深,似乎凝視遙遠過往,並未理會眾人電轉心念,繼續陳道:「好久了...多久?一千年?一萬年?還是一億年?(大夥兒卒聆一億年,吸入肺中的一口氣險險轉不過來。)我也忘了。其實我們也是人類,沒什麼資格指責你們。(兩男一女聽到此處,紛紛暗道:「原來仙人也是人。」)嗯,就從那邊說起好了。遠古以前,人類與我們並非居住於這片大地,而是生存在另一個宇宙,名喚中原的大陸上。我與孤及其他仙人本來都是人類,後因討厭人類社會的種種侷限與虛偽,便棄世隱居山中,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那時候,中原還是屬於商朝的天下。照理說,棄世之我們也應當與普通人同樣,百年內就會形衰靈散,回歸虛無。不過,我們在隱居山中的時候,無意間遇見了一個...一個存在。」

眾人不解齊聲道:「存在?」

女子揮揮手示意別打斷,接著說道:「你們是凡人,無法領會存在之真意,就連我們,一開始也是莫名其妙,渾渾噩噩。只知道存在非常善良,並且修為超凡,祂不但教導我們認識【道】,還傳授控制自然元素的能力。自此之後,我們便掙脫了死生界限,獲得永恒生命。」

兩男一女急眨雙眼,難以置信,對方居然擁有不死之身。

女子語未停歇,繼續言道:「獲得永恒生命的我們,冷眼地觀察人類社會的變遷,與朝代的興起沒落。直到漢朝時,變異陡生,中原部分之地產生空間裂縫,將我們及數以萬計的百姓吸入,拋到風翔地境。而風翔地境一詞,也是那時統合茫然無措之百姓的強人所命名,強人似乎叫作東方...東方曼倩。」

李凌等人耳聞古事,不禁悠然神往,不料自己竟是來自漢朝的人類後裔。

女子輕吸口氣,調勻呼吸,溫柔地凝視可愛嬰兒,再道:「雖然我們同與百姓流落到此地,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而那東方曼倩帶領離鄉背井的男女老少,夙夜匪懈地開墾荒地,新建家園,花了快要十年時間,才逐漸安定。但也於安定後,與風翔地境上的原住民發生第一次接觸。」

大夥兒全都暗道:「【凡因碧寒】族。」

女子頓了一下,甫點頭說道:「不錯,正是凡因碧寒。剛開始兩族相處甚是融洽,東方曼倩不愧為能力卓越的王者,他展現了過人器度和交涉手腕,成功地促使人類與凡因碧寒和睦共處。可惜,好景不常。」

常字方盡,兩男一女心臟【噗通】驟跳,猶如竄離胸口一般。

女子幽幽續言:「強人東方曼倩沒多久便死了,有人說是被暗殺,也有人說是染上惡疾,無論如何,他死後人類內部產生激烈的奪權鬥爭,死了好多人,甚至波及毫不相干之【凡因碧寒】族。你們看看,這就是人類醜惡本性。」

千夫長與日劍侍衛垂首無語,愧疚難當,龍騎將則心有戚戚,頗能體會。

女子瞧李凌紅筠自責模樣,便道:「我又不是說你們,幹嘛一副喪氣表情,其實我也清楚,並非所有人類都殘暴卑劣,不過大體來講,終歸是邪惡的多,善良的少,否則邪神【殤】又何以再臨風翔。」

眾人驀然一訝,陸續動念道:「邪神【殤】與這事有關?」

女子朗聲陳語:「不啻有關,關係可大,你們聽下去就明白。奪權鬥爭歷經兩三年甫停止,那時人類已分裂成五個勢力,各據一方。善良淳厚的凡因碧寒不願跟殘暴人類起衝突,紛紛遷往深山荒野,避開性喜殺戮的卑劣生靈。起先倒也相安無事,各自忙碌各自人生。直到有一天,一個人類男子與凡因碧寒女子珠胎暗結,產下一名女嬰,這件事碰巧又讓男子敵對部落的領導者所探知。於是他打著端正血統名號,逕自殺了私定終身的兩人及那名女嬰。結果這魯莽行動,惹惱了【凡因碧寒】族。善良的他們本來就對人類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感到憤怒,加上此次居然殘害他們族女與稚嬰,縱然是淳厚非常的凡因碧寒,也忍無可忍。要知道,善良不等於柔弱。凡因碧寒一族儘管人數較少,但無論智慧還是戰鬥能力,皆遠遠高於愚蠢低能,狂妄自大的卑劣生靈。於是乎,戰況呈現一面倒的情勢,凡因碧寒暢意地屠誅人類於風翔地境上,一吐胸中積壓許久之怨氣。」

紅筠李凌聽至此處,腦海裡唏噓感嘆不停,原來,人類是這般嗜血又無知的物種。關索悲揚其首,合閉雙眼,彷彿回到了那不堪緬憶的殘酷過往。

女子拉拉衣領,慨然再道:「正當人類即將遭殲滅殆盡時,孤...出手了。他不忍目睹自己同胞於流落異界後還慘被殺絕。因此挽救頹敗人類於九死一生中,並且受予上乘武學,讓他們能夠自保。殊不料,人類枉顧孤的告誡,擅自對凡因碧寒展開報復攻擊,而且在短短三個月內,便殘殺【凡因碧寒】族超過十分之九的人口。孤...痛徹心腑。」

眾人了解兩族衝突實情後,內心更加沉重,深深以身為人類感到恥辱。

女子則繼續說道:「雖然事前我曾勸他不要沾染紅塵俗事,可是事後見他難過也不忍責備。因此我獨身一人搭救了【凡因碧寒】族,也傳給他們更厲害的武功,唯一條件是——別對人類採取報復行動,他們也爽快答應。從此兩族再度和平相處,不過諷刺的是,人類遵守和平協議的原因乃【凡因碧寒】族已比他們強大許多。哎!可悲...可歎...人類...」

俏顏俊英各自低首沉吟,腦海思緒雜亂雜章,他們沒想到自己先祖竟是這樣的卑劣小人,內心震撼著實不小。
關索奄忽想到一事,急忙恭敬問道:「前輩,邪神【殤】又是從何而來?」

女子冷眼注視提問之人,揶揄道:「怎?不惱怒我了?說話這般客氣,還有,別前背後背地亂叫,我沒那麼多背可供你使喚。莫忘了,我有名字。」
關索遭受對方嘲弄,不由的臉紅氣喘,吁吁回道:「妳...妳...妳別太得意了,剛剛那掌我還沒跟妳算。叫妳前輩是敬妳年紀...年紀...哼...反正妳別太過分了,我也不是好惹的。」說完俊傲者全身紅、紫、青三色雷電周行於身,好不駭人。

而女子望見稚氣未脫者明明害怕自己,卻又如同小孩般模樣鬧脾氣、逞強,立即星眼閃爍,嫣然一笑,文聲說道:「瞧你,說句話都吞吞吐吐,詞不達意,玩閃電是吧,閃電是這麼玩。」
玩字落,玉手托,秀掌凝現七色虹,虹轉雷吸電隱沒。

但觀衣衫優美的孽,粉臂輕揚,掌心朝上,並於距掌心數公分的上空,化出一粒西瓜大小的七色光球。光球高速旋轉,產生奇異吸力,將周行於關索身軀的三色雷電,盡數收納其中。令現場兩男一女,神情駭汗,訝異難言。
緊接著,七色光球轉為七色電球,還發出【機機】、【滋滋】、【嗯嗯】的恐怖聲響,讓人聞之莫不頭皮發麻,汗毛立豎。
隨即,孽玉手任性一揮,電球徐徐往俊傲者靠近,嚇得他後踏兩步,不知所措,連紅筠也被眼前情景所震撼,慌張大叫:「小心!!」

只見七色電球一碰到關索,轉瞬便融入其體內,頓時令關索真元飽滿,神明意清。他霍地單膝跪地,感激說道:「多謝前...多謝妳助我完成七雷封天之功,在下...在下...總之多謝。」語畢俊傲者緩緩起身,面色慚愧中帶有難以言喻之喜悅。這時紅筠與李凌也才放下驚懼心念,鬆了口氣。

女子軒渠語道:「謝什麼謝,別忘了風翔地境所有武學都是我們所傳授,即使經過如此久,運用方式產生了許多變化,但本質仍然相同。再說,剛剛你還一副惡狠狠姿態,現下卻又對我畢恭畢敬,要是方才我把你電得七暈八素,你還會如此對我嗎?」說至此處,孽麗顏閃過一絲感傷,然後道:「其實人,只有在對方於自己有利時,才會和容悅色對待他。嗯!這麼說也不對,應該如此講,世界所有生命,都喜好有利的,討厭有害的,因為此乃物種之天性,自然而然,誰也無法改變...」
突然女子揮了揮手,似乎想要趕走什麼,至於李凌等人聽到此番言論,各自於心內產生不同的感觸。尤其是關索,他不停向自己質問,如果對方將自己電得七暈八素,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恭敬地看待對方?他...不知道。

安靜俄頃,孽淡淡續道:「扯遠了,剛說到哪?」
龍騎將忽然一言:「我想清楚了!」
女子秀眉輕皺,答:「什麼?」
俊傲者滔滔陳述:「要是前...要是妳將我電得七暈八素,我當然無法像現在一樣恭敬地對待妳,但,那又有何不對,反之來說,如果立場互換,妳也不會給我好臉色看。師父嘗言:「世間,生命本就靠互相掠奪以維繫生存,或滿足需求,所謂善惡是非,不過是庸人一廂情願之妄念,在強大力量面前,誰還跟你談道德,語是非。」之前我一直不太認同這句話所表達的理念。如今,我懂了,師父的意思是說,天地萬物,皆依其本性行動,有的殘暴,有的溫順,有的卑劣,有的善良,全都自然而然,誰也無法改變。因為天,不可逆,道,無法違,生命不管選擇哪種方式活動,皆乃順天意,行天道。所謂善惡優劣,是非高低,不過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妄念。而人類創造妄念的舉動,卻也是憑藉其自然本性,並無不對。所以——妳與孤棄世遠離紅塵,因你們討厭虛偽。邪神【殤】縱情虐殺生靈,因祂性好血腥。至於玄華挺身相抗邪神,則是因為她,有必須守護的人。而這一切的一切,構成宇宙,構成天,構成地,構成了——道。所以,我不再猶豫,不再後悔,殺了那些人,的確是我內心所希望,因為,我愛我的阿妹。而現在,我必須搭救小不點,請妳,助我一臂之力。」
千夫長及日劍侍衛聽完同伴的精闢深論,儘管有些地方還想不明白,但已能粗略領會其言所要表達的意思,當下十分佩服。
至如薄衫女子,神情詫異,愣愣凝視稚氣未脫的俊顏,許久才道:「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便如同存在告知我們的一樣。哎!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深刻體會,想必受了許多苦楚吧!(乍聞苦楚,關索臉上微微抽動。)其實,邪神【殤】就是那名被殺的無辜女嬰。」

「啊!」「女嬰?」「是她?」

孽沒理會三人大驚之言,逕自說道:「兩族再度取得和平後,凡因碧寒將其族女和嬰孩屍首接回,並蓋了一座小廟供養,取名為殤廟。由於女嬰死於非命,死後魂念帶著極強的怨恨,憑依於屍首上。過了幾年,殤廟便漸漸傳出供養的女嬰非常靈驗,但那個地方是凡因碧寒領域,人類無法踏入。後來也不知是誰,壯了膽子,偷偷將女嬰屍首盜出。殊不知,凡因碧寒早就明瞭女嬰魂念不散,所以在殤廟四周設下結界,避免嬰魂危害人間。而那盜屍之人沒了解內情,便將嬰屍帶到結界之外。更甚者,他竟然以動物鮮血祭祀餵養嬰魂,讓她迅速成長,變得越加強大。等到凡因碧寒的長老們發現時,情況已經發展至難以掌握的階段。恰巧這時他們又犯了一個錯誤,認為封靈陣可以困住實體化的嬰魂。可是沒想到,反而幫助她吸收了風翔地境上所瀰漫的負面能量——悲、怒、恨、愁、怨、懼、暴、殘等等。一瞬間,嬰魂能力獲得了將近無限大的提升,自此,風翔地境一片血雨腥風,遍地哀嚎。」

大夥兒聆言遙想當時慘況,不免也感到動魄驚心,恐怖萬分。

女子深吸口氣,繼續述道:「殤橫行了好久,我與孤及其他仙人始終沒出手干涉,直到你們所說的聖女英雄找上了孤,希望他能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至於當初的我也同樣極力反對孤再次幫助人類,因為我非常清楚人類是不能信任的。(兩男一女聽到此句,紛紛低頭。)可是孤...就是如此善良的人...哎!或許...我比較自私吧!」深情者邊說邊握住嬰兒小手,嬰兒也微微睜開矇矓雙目,溫柔地注視女子,跟著又再度閉上。

女子悄悄抹去臉上的一滴清淚,些許感傷地道:「雖然我們皆為不死之身,但要消滅如此強大的靈體也是極端困難,戰局膠著數月之久。最後,孤傾盡自身五元真力——靈、速、智、念、力,終於擊散邪神靈體,不過,也變成現在嬰兒模樣。(眾人轉頭望向床上頭頂冒出軟光的嬰孩,皆暗言:「原來如此。」)那時我忙著觀視照料孤的傷勢,沒發現那些卑鄙小人正人手一顆孤所遺失的五元能珠,待察覺時,他們竟然當著我面吞下五元能珠,各自得到五元真力的其中之一,氣得我想立刻把那些卑鄙小人就地斬斃。哎...可惜,孤不許...他以心念跟我說:「走吧!離開這是非之地。」於是我便帶著群仙,離開風翔地境,離開傷心之地。」

李凌、紅筠、關索,三人知道了五國各王得到神力的實情後,汗顏無比。原來,這才是歷史的真相——令人無法承受的真相。

此際,喪失意識的玄華悠悠清醒,可愛嬰兒也收起頂上冒出的軟光。李凌紅筠見狀忙道:「天女,沒事吧。」
玄華文答一聲【嗯】,接著緩緩爬起身來,揉揉右邊太陽穴,然後向女子和床上嬰兒深深一揖,歉然道:「多謝前輩救治,也替先祖所作所為,向前輩賠罪,待邪神誅滅後,玄華定將歸還靈元能珠。」

女子回道:「不用了,冥冥之中自有命數,一切隨緣吧,況且妳心地良善,必能好好運用靈元之力。」
玄華還想說什麼,被女子用手勢阻止。她道:「別扭扭捏捏的,我說不用就不用,相信剛剛妳於幻境中也看見了孤是怎樣的人,妳認為他會狠心讓妳自盡以取回靈元能珠嗎?」
李凌、紅筠驟聞自盡,額頭冒出了幾滴冷汗,原來要擁有人死去方能取回能珠,幸好對方說不用。
清秀玉顏愧疚回道:「抱...抱歉,沒考慮前輩想法。」

女子搖搖首,柔語說道:「不用掛懷,來龍去脈妳都清楚了嗎?」
玄華點頭答道:「恩,都清楚了,方才孤前輩讓我看到昔日情景,玄華深感...深感...羞慚。」
眾人聽見天女之言,甫知嬰兒已用意念向天女闡明歷史真相。
女子幽幽又道:「算了吧!別說什麼羞慚愧疚這些不著邊際、毫無用處的話,事情過去便過去,多想勤提也無益。」她說完溫存地撫摸嬰兒稚嫩臉頰,方繼續言道:「本來這次我是狠下心,打算見死不救,讓你們通通消失於這片土地上。(大夥兒聆語神情狼狽不堪。)可是...實在心疼她悲切的呼救聲。」

「她?」「誰?」「呼救聲?」
眾人紛紛對孽所說的話於心中提出疑問。

薄衫女子淺噫口氣,徐徐解釋道:「接下來要講的,對你們打擊不小。務必靜下心來,好好了解此事的前因後果。」

玄華等人看見孽之嚴肅表情,胸中頓時惶悚難安。

她接著說:「四十多年前,有一對為愛而私奔的情侶,男的叫蘇惟來自文之國,女的喚蒼薇乃凡因碧寒族。(此際天女與李凌臉上一變。)而那蘇惟本是蒼薇丈夫之結義兄弟,但兩人從見面那刻起便互有好感,更在長時間共居後滋長愛苗,終至決意私奔。剛開始他們你儂我儂,難捨難分,比肩一同萍蹤浪跡於風翔地境全域,好不自在,好不逍遙。一日,兩人在某山腰上廢棄小屋內落腳,並於其中縱情男女之樂。(大夥兒驀聞男女之樂,各各神情鬼祟羞怯。)也在那時,創造了蒼薇肚中的孩子——紫嵐。」

「紫嵐!!!!」
兩男兩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紫嵐竟是蒼薇親生女兒,況且李凌及玄華尚清楚蒼薇是艾爾婕麗的母親,主從沒料麗與紫嵐居然是同母異父的姐妹。
於是千夫長提出質疑道:「前輩,據先師所...」言字猶未出口,孽便打斷道:「又是前背後背,怎麼恁的講不聽,而且我剛剛才語明,靜下心來,好好了解此事的前因後果,等我說完你們自然清楚。」

李凌陡承對方責備,不免誠惶誠恐,無地自容,僅能趕緊閉上自己賤口,專心聆聽對方所述。

女子瞪了忐忑者一眼,令其冷汗滴滴滑落,甫續道:「不幸的是,兩人不知那廢棄小屋就是當初供養女嬰的殤廟,(眾人心臟剎那急跳,隱約猜想到接下來的景況。)而廟內尚殘留一絲不散的怨氣,那怨氣也趁愛侶交和受孕之際,進入了新生的幼體。因此,邪神再度甦醒。」

玄華等人心想:「果然。」但也訝異紫嵐居然是邪神【殤】,可是這如何也說不通。即使大夥兒疑惑重重,依舊不敢貿然發問,省得被前輩喝斥一番。

孽無視男女的奇思臆想,逕自往下說去:「孩子誕生後,歡天喜地的蘇惟和蒼薇立即察覺到事態不對勁,不僅女嬰自出生就沒哭泣過,並且還釋放怪異能源,干擾兩人靈念,促使他們漸漸地失去自我,遭意識深處之惡慾控制。兩人無可奈何,只好匆匆抱著女嬰,硬著頭皮找蒼薇族內長老解決此事。長老一見女嬰,馬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於是指點那對愛侶到凌仙島上尋求我們幫助。原本我是不打算插手這事,但,蒼薇在結界外哭了好久,始終不肯離去,也難為了蘇惟拼著全力維持雙劍騰於半空中,讓兩人有立足之處。數日後,孤從我這知道了這件事。唉!沒辦法,我與孤無話不談,無所不聊,我們彼此之間從不刻意隱滿任何事。所以,孤還是放他們進來了。」

俊男朱顏望著薄衫女子談論其兄模樣,不禁些許欣羨他們堅貞不移的深情摯意。

至如孽,語不停歇,緊連著道:「其實不用那對愛侶說明,我也清楚發生何事,於是我要他們留下女嬰,立刻離開凌仙島,而這決定,也造成今日後果。因此說起來,算是我對不起你們(眾人你看我,我瞧你,不懂對方意指為何。)。我收留女嬰後,就將她凍結在時空交接處,如此一來,邪神接收不到負面能量,即會慢慢消失,如雲煙般散去。直到十六年前,我才將女嬰接出時空交接處,而且因為凍結其中緣故,使她停止成長,紫瞳也轉為與人同樣之顏色。(李凌玄華恍然大悟,終究理解了紫嵐非紫瞳的原由。)那時我開始以心訣搜尋那對愛侶下落,打算歸還其女(大夥兒一聽心訣,紛紛暗自詫異,不過隨即想到風翔地境上武學異能皆由群仙所授,實在不足為奇。)。但是找遍了整座大陸,也沒發現兩人蹤影。起初我不以為意,還認為蘇惟和蒼薇大概已經死去,於是便將女嬰交給燕雲,並囑咐他小心照顧。」

「燕將軍?」
主從三人想不到此女竟然識得大將軍——燕雲,全都在心內暗詫不已。

孽盯視狐疑者面容,接收迷惑者想法,遲遲道:「也沒什麼,之前我帶孤遊歷山水時,偶然間遇到病苦無依的燕雲燕寒兩兄弟,就順手撘救起來,傳于他們一些武學。」

「原來如此!」
三人聞言雖然領會,仍是驚異萬分,表情呀然。

薄衫女子又陳:「到了最近,我方發現,蘇惟和蒼薇並未殞命,當初殤早已入侵兩人靈識,只不過我沒察覺。他們離開島上沒多久後,即完全被邪神控制,並隱匿于殤創造的異度空間,避開心訣追尋。其後,殤更利用玄瓊心念受傷脆弱之際,依附她靈識,進而逐步掌控可憐的孩子,且藉由她再設法接近赤炎武神與銀霜龍主,使殤趁機鑽入那兩人意念中,吞噬其靈。」

「龍主!!!」「姊姊...」「主人...」「玄瓊。」
四人聽語各自詫異、感傷、惋惜,或同情。

孽輕握粉拳,指骨抵額,晃了晃嫵媚面容後,自責道:「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一時失察,也不會害了那麼多人喪生,連燕雲燕寒兩兄弟也...哎!蒼薇丈夫,也就是艾爾婕麗父親,是死於入魔的蘇惟手中(關索此刻大悟,將所有片段串連起來,至於李凌及玄華則唏噓扼脕不已。)。後來,你們在異度空間遇到的那人,就是蒼薇(曾經目睹紫嵐慘烈死去的男女,心中突然一痛。)。蒼薇和紫嵐同歸於盡後,殤回收了紫嵐肉體,要藉體重生,再次降臨風翔地境。而飄盪于幽界的母女雙靈,不停地吟哼悲哀曲調,讓我與孤,好難受。」

女子邊說邊顯現哀悽顏色,讓大夥兒睹之同感其傷。

她再道:「於是乎,我們決定幫助你們對抗邪神【殤】。在你們被丹楓文帝施術救出的那幾天,我以心訣尋到關索坐騎,並將之腦中肉瘤除去,交代牠將你們接至通天塔(龍騎將【啊】的輕聲,原來小蘭口中姊姊就是眼前之人,而李凌也清楚了小蘭轉變緣故。)。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跟著孽轉頭向玄華叮嚀說:「切記孤所交代事項,不可心軟,雖然祂外型如同紫嵐,但祂已經不是紫嵐。」

隨後她環視眾人,語重心長地道:「好了,你們出發吧!成敗掌握在自己手中,凶險須靠自己克服,人類總不能永遠皆受我等照應,自己的人生,就由自己雙手開創。去吧!搭上飛龍前往異度空間,那兒有你們必須面對的敵人,以及生死與共的夥伴。」

孽語畢,玄華誠摯地向眼前兄妹一揖,接著表情毅然,轉身踏步迎向房門,果決道:「出發!」
眾人聽聞天女之令,紛紛拜別兩仙,緊跟天女腳步而行。

出了房間,走下詭異階梯,穿過通天塔正門後,一陣清風,恣意撫掠俊英紅顏雙頰,讓大夥兒瞬覺神明氣爽。
玄華停駐門外,抬頭欣賞白雲片片之碧落,深吸口氣,又環視週遭綠木奇草,她淡然道:「怕死嗎?」
這時兩男一女驟然湧起一股豪情壯志,齊聲澎湃答道:「當然不怕!」
玄華隨即點頭說道:「既然不怕,那就好好教訓那個傷害我們親友同伴的邪神殤吧!」
眾人朗聲激昂應語:「謹遵天女聖命!」
此際墨紅飛龍也揚首高吟,清脆龍鳴剎那響徹九天雲霄,撼動風翔地境。

玄華帶領同伴行至飛龍旁邊,輕摸其身柔道:「麻煩你了,小蘭。」
氣宇軒昂之飛龍低吼晃首,示意眾人躍上牠頭頸。而眾人也陸續跳至小蘭身上,準備前往最後的戰場——異度空間,展開攸關人類存亡的終極血戰。

須臾,玄華一行皆已站定,小蘭龍身緩緩騰起,漸漸升高,並於龍身四周激起風雲氣流。待到達離地面約三十公尺高度時,眾人前方空中霍然旋出一個次元入口。緊接著,墨紅飛龍再度縱聲高吟,瞬間加速衝進入口內。
玄華等人僅覺身旁景物一閃,便發現自己與同伴已經在不知名的空間裡迅疾飛行。空間內部上無青天,下無大地,也沒有日月星辰及晝夜變化。取而代之的乃,詭異幽深之黑闇與曖昧不明之光耀,和偶而閃現的神秘異象。異象超出大夥兒理解能力,他們全都無法領會那荒誕光景所代表的意義。

至於小蘭則對空間內部情形絲毫不感興趣,牠專注往自己心中目標神速前進。沒多久,眾人四周開始冒出不知從哪竄來的醜陋妖物,連番對玄華一行發動猛烈攻勢。
妖物約半個成人大小,體似猿猴,皮膚佈滿疙瘩呈現血紅,背上還長著兩個巨大肉翅。這些妖物不停以四肢之爪抓向佇立于小蘭身上的男女,而李凌、關索、紅筠三人見狀也紛紛掄起武器反擊。
一時之間,妖物哀鳴不斷,有的斷首,有的裂身,有的遭到閃電槍無情貫穿,盡皆橫屍在詭異空間,伴隨土色體液漂浮其中。

小蘭被體似猿猴妖物擾得心浮氣躁,於是低吼一聲,又一次加快自己飛行速度,頃刻便將邪神嘍囉遠遠甩開。

就這樣安穩迅捷地前進數刻後,墨紅飛龍突然急劇減速,使得大夥兒嚇了一跳,尚以為有危機逼近。等眾人定神向前方審視,甫知目的地已到。
小蘭一邊輕吟,一邊徐徐降落在懸空的地面上,地面形狀為一個直徑百來公尺的大圓,看上去透明卻隱現七彩流光,並於圓的中心處立著一個可供一人進出大小的異門,似乎是連接到不同的空間區域。

飛龍一落地,玄華等人各自跳下,觀察自己所在的上下四方,神情堅毅的玉顏首先開口道:「準備好了嗎?」其聲音蘊含無窮感傷與莫大決心。
兩男一女鏗然答道:「隨時聽候天女差遣!」
至若關索雖非玄華部屬,但早已被她氣度所攝服,願意為她出生入死,當然,也是為了小不點。

眾人深吸口氣,調整好自己態勢,隨即跨步急行,陸續穿過中心處的異門。片晌,那兒只剩小蘭揚首高鳴,為對抗邪神的俊英淑女們,預先吹響勝利的號角。

玄華一行穿過異門後,就見到了另一個寬廣空間,空間明亮但不刺眼,地面不再是透明,而是由白灰色石頭所鋪成。
正當大夥兒欲環視周遭時,溫文之聲忽然響起:「右軍統領王翰,率領左軍統領李逸及龍武兩國將領,恭候天女聖駕光臨。」
聞言眾人心下一驚,往說話之人望去,僅睹笑容可掬之文俊君子,身後站了八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武將,其中甚至包括龍騎大將宗涓,讓玄華等人駭異不已。
關索呀然質問道:「大將!你們...」
宗涓雙目血紅,不屑回道:「廢話少說,受死吧!」語盡裂地龍戟倏瞬一劈,擊出一道既兇又殘的勁流,直逼呀然八將。
千鈞一髮之際,殘龍劍氣即時來到,【碰】的一聲,化消裂地攻勢。

關索宗涓同時疑道:「這是...」

「哎呀呀,如此熱鬧場合,怎可缺少皇甫笑風呢?」這時五官俊逸,氣質優雅之人徐步從異門走出,一副參加盛會模樣。
溫文之聲再度言語:「原來三將親臨,失敬,失敬。」
皇甫笑風拱手莞爾回道:「哪裡,哪裡,我還帶了一些朋友來,希望閣下不會見怪。」
王翰俊眉微皺,看到異門陸續走出紫髮紫瞳的男女十數人,且個個是高手,他內心不禁暗道:「麻煩!」
而最後從異門跨出的女子,飄飄走至玄華身邊,道:「你們繼續往前,好好教訓那個沒事醒來為禍人間的邪神【殤】。這些失去本心的傢伙,就交給我們處理。」說話之人正是婀娜多姿的尤絲。

玄華感動萬分,原來尤絲前輩、皇甫笑風等人就是仙子所言的同伴,至如關索則向氣質優雅者問道:「你怎會與他們在一起?」
皇甫笑風輕撥垂下劉海,率性答道:「說來話長,總之有美女的地方就有我,呵呵...雖然對方已經幾百歲了,不過感情這種事年齡是不成阻礙的。」
關索聆語無言以對,懶得跟發情的雄性動物多費脣舌。
也於此刻,尤絲發出號令,凡因碧寒十數人蜂擁齊上,纏鬥王翰率領的八名戰將,登時呼喝及氣勁撞擊聲此起彼落,連續不斷。
接著尤絲轉頭向玉顏道:「快,穿過那邊的門到下一個區域去,莫忘了,風翔地境未來掌握在妳手上,別猶豫,莫害怕,去吧!」語畢,婀娜者身影迅動,加入戰局。
旁邊皇甫笑風也自嘲道:「哎!關小弟,好好照顧天女,我要與大將自相殘殺去了,保重!」重字方落,殘龍畫空揮向宗涓,展開雙龍激鬥。
關索【呸】地朗道:「爭氣點,下次還要與你較量輸贏,別讓我失望了。」

玄華雖然擔心尤絲前輩等人安危,但她清楚現在可沒時間躊躇。因此玉顏牙一咬,心一橫,果決說道:「走!」隨即邁步帶領李凌三人朝通往下個區域的異門行去。
而激鬥中的王翰見天女將要穿過異門,趕忙手刀疾斬,逼退兩名凡因碧寒的高手,並足踏八卦五行,以譎詭身法攻向玄華後腦。
不過,尤絲靈動掌氣阻退譎詭身法,王翰一變燦爛笑容,怒道:「妳!!」僅這麼些些拖延,討伐邪神之人已經全都穿過異門,消失于激鬥現場。
尤絲淡然說道:「就讓我看看天之國右軍統領的能耐吧!」
忿忿者恢復可掬笑容,恭敬回道:「遵命!」命字盡,狂刀起,暴風烈舞世間情,悲歡離合誰述明。
但視異界戰場,身軀一個,一個,倒下,生命一個,一個,消逝,而【道】,卻沉默無語,渾然不覺。這才是,宇宙真正的至理——殘酷無情的至理。

娟秀清顏領著同伴跨進異門後,便被傳送至一處黑色密閉房間,房間正正方方,面積有兩千五百平方公尺以上。
壁面皆為透著奇幻星光的靈能所構成,星光閃閃發亮,迷惑擾亂剛踏入的俊英淑女,使其心神沉陷不安。
眾人受那閃爍星光迷擾,紛紛凝神聚志,想要維持清醒意識,避免遭到靈能吞噬本心。並放眼往前方查看。居然乍見,兩條魁武形影拔地挺立。
左邊那人,一身磅礡炎甲,雙臂粗壯有力,臉上霸氣十足,長滿黑色鬚鬍,雙目如電似雷,頻頻射出強烈視線,充分表達他的濃厚敵意。
右邊那人,手持銀色龍槍,身材高挑勇健,神情冷峻漠然,眉毛白皙如雪,鼻頭勾彎宛鷹,並時時逸散幽深殺氣,完全展現其欲置對方於死地之決心。

天女等人見狀陸續驚道:「赤炎武神!!」「銀霜龍主!!」

此際霸氣十足者徐揚右拳,冷冷言道:「死來!!!」語畢轟天直拳迅捷擊出,拳勁威武急竄玄華胸口,九死一生...

忽聞【颼】的一響,威武拳勁竟被突來旋風瞬間碾碎,且傳來蒼老之聲言道:「便讓吾丹楓一會赤炎何如?」
跟著一狂傲之音也隨後而至,道:「那銀霜就由我來料理,是吧!丹楓老友。」
說話者正是——南冥劍聖。

娟秀清顏見強援來到,喜極而泣,顫聲語道:「南冥叔叔...丹楓文帝,你們...你們...」
狂傲之音略顯不耐,催促言道:「別拖拖拉拉、婆婆媽媽,還不快進入銀霜赤炎兩人身後的那扇門,邪神就在裡面。」面字甫落,劍聖心劍陡發,快速攻向手持銀色龍槍者,而旁邊丹楓文帝,也同時展開爭局,咒書一翻,數十顆火球轉眼射向赤炎武神。
至於誅邪男女則趁此眨眼之機,快速穿越黑色房間,步進連接最後戰場的那扇終極之門。

不過,終極之門門內,等待的卻是,令眾人心痛的光景。

最後戰場寬廣無邊,整個空間遍佈各式各樣之奇幻流光、怪異靈源。玄華一行難以置信地望向前方,看到了...本該殞命的俊美朱顏,不可一世地坐在流光靈源所凝成的王椅上,輕蔑地注目誅邪男女。其跟前則是以鐵鍊騰空鎖住三人,由左到右分別為,艾爾婕麗、玄瓊公主,及生得英拔豪邁的中年男子。

大夥兒瞧親友慘遭如此對待,霎時怒火中燒,忿忿難平。但見是昔日同伴坐在王椅之上,內心盡皆雜亂無章,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詭異景況。
僅視不可一世的邪神,高翹二郎腿,用手靠在扶手上,托住桀傲俊美面容,用半男半女、陰中帶陽、剛中藏柔的聲音,似笑非笑陳道:「終於來了,玄華天女,我可是心心念念期待與妳會面,呵呵呵...真讓人開心啊!我所愛的人。」
娟秀清顏秀眉陡皺,對於昔日忠心夥伴所言語氣甚為不慣,而李凌也不敢相信這般話語會從自己所愛之人口中說出,頓時啞口緘默,神呆意茫。
至於邪神則繼續言道:「來吧!大家一起盡情享受我為你們所苦心籌備的盛大宴會吧!」語畢殤之左手緩緩揚起,五指開分,從食、中、無名三指指尖徐徐竄出蠕動的光絲,鑽向跟前三人首頂。
隨後,從空間破洞穿出的鐵鍊慢慢至三人身上退去。三人束縛一解,便陸續掉落地面,跟著搖晃立起有點僵硬的軀體,睜開——血紅的無神雙眼,各自盯住邪神所賦予的目標。

關索見到艾爾婕麗望向自己,憂心急呼道:「小不...」點字未及出口,童身飄然迅動,稚指凝出冰雪焰藍劍,無情斬向如焚之人。如焚之人無奈,僅能執槍與稚女展開死生之局。
李凌和玄華睹況,齊聲大喊:「住手!麗。」話語方盡,一劍一指快速攻向主從兩人眉間,但聞【鐺】【唰】二響,千夫長跟日劍侍衛同時出招擋下殺機。
紅筠期艾言道:「主人....玄華...玄華天女是...是妳妹妹呀!」
可惜失去靈魂之玄瓊不為所動,續開凌厲殺招,指指刺向娟秀清顏要害,而一旁中年男子也舞起手上雙劍朝李凌發動猛烈攻勢。
一時之間,六條身影穿梭往來於最後戰場之上,不斷相互交換畢生絕學,爭求那只能屬於一方的勝利。

不過,玄華清楚,無論誰勝誰敗,自己都是最大的輸家。於是她強忍胸中悲慟,口裡唸唸有詞,雙手優美從容地繪出許多文字與圖案,並從身上溢現點點靈光,周環其軀。
而不可一世的邪神,面帶詭異笑容,輕鬆地欣賞美麗戰局以及玄華光耀身影,彷彿現場一切和自己無關同樣,如此地悠閒,這般地自在。

此時李凌及中年男子鬥得兇急,四劍不停交錯迸出無數火花。千夫長越戰越驚,愈打愈奇,怎對方所使劍路與自己絲毫無差,他不禁暗暗尋思道:「莫非這人就是師父好友,蘇惟。」
然而便這麼分心一瞬,李凌就險險遭到對方無情利刃斬落首級,嚇得他冷汗直流,心臟急跳一陣。
之後千夫長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專注於劍招拆解上頭,只見雙方四刃砍、抹、抽、刺,雲、格、削、點,鏗然之聲不絕於耳,犀利劍風橫掃異境,兩人戰得是難分難捨,驚天動地。
正當僵持不下之際,中年男子雙劍突然離手,【逍遙雙劍天地行】眨眼倏倏而出,分擊對手兩側。李凌知曉厲害,右刃畫圓,左刃凝勁,接著逍劍遙劍對天斜刺,一招【難憶逍遙忘秋水】飄灑乍現,劍氣任性四散,不但封死天地行攻勢,還竄向血目者全身大穴。
豈知,中年男子身影靈動,居然避開全數任性劍氣,同時真元猛提,指聚無形劍芒,神速瞬移。

【嗤】!
李凌回神之刻,胸口已遭對方無形劍芒貫入,嘴中鮮血還沒能吐出,指劍後勁炸開,【詫】的一響,震飛千夫長數十步,使其雙膝兩掌著地,趴臥如犬一般嘔下朱紅。
血目者一招得手,一招再起,指尖無形劍芒迅疾刺向敗犬百會,生死一剎!

但視赤艷短劍即時破空飛至,【嗤】地插入中年男子右臂,阻止他奪去李凌性命。然而,失去兵刃的紅筠,嬌哼一聲,身軀已被玄瓊玉指貫通,傷及心肺,即將斷氣傾刻。
李凌見狀盛怒狂喝:「紅筠~~~~~~~~~~~~~~~~~~~~~~」並且體內真氣暴起,神速奔到日劍侍衛旁邊,以左手擁住頹倒秀影,緩緩轉了半圈,右手指劍也順勢橫過玄瓊粉頸,使其首級悄落,命斷異界。

絕望者悽苦道:「為什麼?為什麼救我...」

奄奄一息佳人莞爾低語道:「因...因...為...我...喜...歡你...不...不放心...我...時時...注意...你...我...喜...好喜...」歡你兩字未能言出,佳人已然氣絕,魂歸虛無。

李凌思念電轉,摟緊香消玉殞者心中陸續暗道:「喜歡我?紅筠她...喜歡我...」「注意我...生死攸關之際尚分神注意我?」「紅筠她...怎會...紫嵐(想到紫嵐,絕望者看向王座之人一眼。)...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震動異界怒吼剎那響徹最後戰場,同時無形劍芒從悲怒之人背後貫穿,不過,他,渾然無覺,逕自哀傷地吟詠以前所寫下的詩句,感觸沉痛。

「天蒼淚,」隨著淚音上揚,李凌真氣陡運,逼退偷襲男子。
「雲舞風,」絕望者霍地轉身,雙眼怒視血目喪失自我的可憐之人。
「一劍逍遙氣如虹。」跟著儒雅青年真元匯聚,頂門向上竄出巨大虹流,而中年男子這時也內勁狂湧,準備採取極招殲滅強敵。
「半生情,」隨後虹流變化,凝形似真似幻之太古神劍,至於中年男子神色漠然,雙掌育出樸實無華的劍芒,緩緩在其掌心上旋動。
「半生夢,」接著太古神劍劍尖轉下,瞄準對手,中年男子雙掌無華劍芒也騰空而起,指向太古神劍。
「一生情夢黃土封。」封字一畢,太古神劍猛然射出,所到空間,具皆產生裂縫,並燃起末世火燄。而中年男子無華劍芒也於同刻竄出,迎向威武無雙之劍聖殘式。

輕脆一響!

無華劍芒宛如玻璃般碎裂,太古神劍殘酷地肆虐中男子軀體,使其煙消雲散,灰飛塵滅,就像未曾存在於世間上一樣,了無痕跡。

至若擁住日劍侍衛的深悲青年,隨著真氣用盡,徐徐倒落於人間的殘酷中,徒留遺憾。

到此,一旁專心運動封邪大法的天女,再也按耐不住強忍的哀傷,靈力須臾失控,激盪她柔弱的五臟六腑,瞬間令她口噴鮮血,跌坐在地。

而那慵懶隨性的邪神殤,仔細欣賞了眼前一連串的好戲後,高興地站起身穿黑色能甲的形影,鼓掌說道:「太感人了,太感人了,真是一齣完美動人的悲劇戲碼,我,好喜歡。」言畢其面容甚至落下數滴清淚,重重刺痛跌坐在地的娟秀玉顏,讓她又一次嘴嘔朱紅。

這時關索正跟艾爾婕麗鬥得激烈,他斜瞥李凌及紅筠雙雙倒地,心中一凜,並且也對施展全力進攻的小不點感到訝異,暗自沉吟道:「原來這才是麗真正的實力。」
僅瞧矮小稚身速度奇快,不停竄高伏低,手中焰藍快狠凌厲,招招兇殘,式式奪命,逼得龍騎將是應接不暇,險象環生。
可他不顧自身危境,一邊迎敵,一邊思索解開邪神控制之方。忽地他想起邪神貫入艾爾婕麗腦中的細光,也許,那就是關鍵所在。

雖然關索明白身上所負電流,或許能化消邪神注進的控制能量,不過難就難在電流大小的拿捏掌握。
太輕,沒有效果,反遭小不點擊斃。太重,可能讓麗立即魂斷此地,造成遺憾。他越考慮,越覺得這事實在令人難以下手。
不過,猶豫者內心清楚,現今沒有遲疑的本錢,於是他當下一決,快速掄舞手中閃電,左劈右掃,以威悍猛烈招數強逼艾爾婕麗後退,取得一線契機。
隨即,強大真元自關索體內爆發,產生劇烈風流,然後,無數炎雷自關索身軀竄出,【滋爭】電聲卒起,源源不絕接連打向矮小稚身。稚身見狀腳步急踏,穿梭電光空隙之中,形影飄然灑脫,避開所有催命炎雷。

然而當電光停止之時,艾爾婕麗甫轉向敵手,便看到對方左拳夾帶七色彩雷,直取自己印堂,待要側身閃讓,卻已不及。
但瞧關索以中指指節擊觸稚身眉間,七雷轉瞬貫入,令她全身打個顫抖。跟著【剎】一響,俊傲青年悶哼一聲,右臂連同閃電之槍竟被焰藍劍硬生生削斷。而艾爾婕麗也於斬落對方手臂後,失去意識,往前倒在關索懷裡。
至於受傷之人,隱忍創口劇痛,運使真元包覆受創部位,止住大量流失的鮮血,接著用剩下的一臂,溫柔抱住曾經失去的夢,【碰】地坐倒在地,臉色慘白,氣喘吁吁。
傲立邪神看看玄華,又瞧瞧關索,若有所失地道:「哎!宴會結束了呢。本來還以為可以更盡興一點,想不到這麼快就到了尾聲,真是令人驟感空虛寂寞呀。」祂邊語邊以右手食指輕敲下脣,神情惆悵徬徨。
而玄華與關索兩人,宛若鬥敗公雞一般,頹坐地上,意志消沉。縱使他們內心悲憤萬分,也對於此刻窘狀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等待【殤】之殘虐降臨。

沉靜片刻,邪神驀改惆悵姿態,以男女之聲交錯眉飛色舞昂然道:「別傷心喔!我的摯愛,就讓我了結妳人生無盡的苦痛吧!」語方盡,魔手揚,指尖妖光現殘芒,死神乍出駭邪殤。

僅見意氣風發者輕舉右手,五指開分,指尖凝聚詭異橘光,倏地同時迸射,於空中畫下五道優美曲線,擊向閉目等死的娟秀玉顏。

殊不料,生死一線之際,虛空居然飛來一道冰寒劍氣,【咻嗤】地化消詭異橘光,讓意氣風發者勃然大驚,怒道:「誰?」
至如玄華及關索兩人則面色一喜,齊聲說道:「是他!!」

此時最後戰場猝然瀰漫濃烈殺氣,令邪神暗暗訝異,喃喃自語道:「這...如何可能?這是...這是...我?」
天女並未聞清殤之言,逕自強忍胸口氣血翻騰的苦痛,掙扎起身。才立定,便從其身後轉出一個愁眉深鎖的孤傲之人,他淡淡說道:「將天女之力附於劍上。」語畢墨劍拔天而起,轉了一圈後平躺在神秘劍者面前半空。
玄華不敢怠慢,立即平心靜氣,明鏡止水,徐吐點點靈光包覆於騰空墨劍。

殤睹景俏容巨變,面目可憎斥道:「放肆!」跟著雙掌霍霍連拍,黑橘光球紛沓而出,全都擊向少女倩影。
不過,神秘劍者心念一動,于兩人四周張起墨色能罩,光球打在能罩之上,竟被無聲化融,轉眼盡數消解。
邪神雙手抓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情景,拼命搖首吼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為什麼我會站在那邊?為什麼~~~~~~」

關索聆語呀然頓異,不太明瞭殤所言之意,但又好像想到些什麼,其矛盾之念委實難以述清。

而玄華天女之力此刻也差不多釋盡,墨劍劍身佈滿神聖靈光,散發一股陰陽正邪交融的氣息。孤傲之人愴然言道:「一劍幽恨斷神殤。」

語畢,神秘劍者心念再動,御使墨劍緩緩前行,一寸、一寸的往駭然邪神逼近。嚇得邪神驚慌失措,口中不停吶喊非人之言,並後踏一步,跌至王座上。
緊接著,墨劍猛然加速,【虎】地夾帶渾厚能量,摩擦空間產生低重響音,【轟】地無情貫通紫嵐胸口(玄華心中再度一碎。),穿出一個盆大的圓洞——黑血淋淋。

邪神五官扭曲,慢慢低首,臉皮抽動地注目自己身上圓洞,才剛要慘呼,無數黑流自邪神七孔竄出,奔向空間四面八方。
但聞能量炸裂音不絕於耳,隨即紫嵐軀體驟然爆開,其內悲、怒、恨、愁、怨、懼、暴、殘等等負面能量,全都雲散于寬廣虛空中,什麼也沒剩下。

之後,異界開始慢慢崩潰,空間猶似玻璃般一塊一塊破裂、剝落,粉碎。過了許久,殤所創之空間完全消失,玄華與關索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泣血原上。而旁邊四周,則散了一地屍骸,及尚存性命卻傷痕累累的一女五男。

玉顏,沒哭,並非因為不想哭,而是不願哭。她轉頭望向神秘劍者方才所立之處,卻沒看到孤傲形影,跟著又移目看往李凌那兒,發現他和日劍侍衛也失去影蹤。

於是心中痛悲少女輕噫口氣,微微昂首凝視天際遠方,獨自唏噓。

至於關索,他摟緊曾經失去的夢,小心翼翼,勉強站起,然後注目身上帶有點點血跡的娟秀少女,同感其心中悲痛。

而風,悄悄托起玉顏青絲,溫柔撫掠白嫩臉頰,宛若母親給予孩子鼓勵安慰一般,讓她,些感暖心——儘管仍是無限惆悵。



一年後~

荒漠雪原上座落一棟由寒冰雪木建成的小屋,小屋內住著一對兄妹倆,哥哥失去右臂,妹妹失去記憶,兩人相依為命,在荒漠之中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甚為寫意。

這日,一對夫妻前來拜訪兄妹,讓兄妹二人欣喜不已,因為這對夫妻是兄妹二人現在僅存的親友,自然對他們的到來感到歡欣。

「小不點,怎麼都沒長高啊?這樣不行喔。要多吃一點,才會長得像阿姨一樣美麗喔。」
「真的嗎?那我以後一定會多吃一點,因為我想像阿姨一樣美麗。」
「去,胡說八道什麼,小不點成長速度本就比人類慢,你想死啊!」
「沒...沒有...息怒啊!愛妻,開個玩笑嘛!別太認真。」
「哈哈哈...你們兩個真是絕配,嫂子,我看這生性風流的浪子由妳看管,實在太恰當不過。否則,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姑娘將慘遭辣手摧花。」
「他敢!閹了他!」
「喂喂喂...我有那麼糟嗎?」
「有!」「有!」
「什麼是辣手摧花?」
「這...」「啊?」「哈哈哈...阿妹,問得好,等妳長大就知道了。」
「又是這句,我都聽膩了!」

「對了!你猜我們夫妻倆見到誰。」
「誰?」
「當日消失的人。」
「是真?」

「嗯!應該沒錯,我與他也相處也有一段時日,雖然距離遠了點,但應是他沒錯。」
「他果然沒死!」
「不但沒死,身旁還帶著那天與你們一起行動的漂亮少女。」
【叩】。
「哎呦!為何打我?」
「哈,定是你說對方漂亮嫂子吃醋了。」
【叩】。
「哎呦!」
「哈哈哈!多嘴的下場。」
【叩】。
「哎呦!怎麼又打我...」
「你們說的到底是誰,我也要聽。」
「是大家以前的一個好朋友,妳原來也認識,只不過...」
「真討厭,要是我沒忘記以前的事就好了。」
「沒關係,其實有時候忘記也是一種幸福。」
「阿姨,為什麼?」
「等妳長大便明白。」
「後,又是這句!」

「你們沒去與他一會嗎?」
「有,不過他似乎不想見我們,刻意避開。」
「嗯,原來如此。那玄華狀況好嗎?」
「應該不錯吧!自從五國合併後,她把風翔地境治理的相當繁榮、平和,人民也都十分敬仰她。」
「但是我看得出來,那孩子不快樂,昔日之事深深重創了她的心靈。」
「妳見過她?」
「唔,一個月之前去看過她一次,雖然她滿臉笑容,仍掩飾不了眼神流露出的哀傷。」
「是嗎?我還以為她很開心。」
「哼!你看到美女就暈頭,哪裡會管對方想什麼。」
「哈哈哈...對極。」
「阿哥,玄華又是誰?」
「也是以前的朋友,有機會我再帶妳找她玩,妳忘了她,她可沒忘了妳。」
「真的嗎?一言為定喔。」
「嗯,一言為定。」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不多留一會兒嗎?阿姨。」
「不了,等下次我再來看妳,妳要好好聽阿哥的話喔。」
「好,小不點知道。」
「再見了,小不點。」
「再見,風流的浪子叔叔。」
「...」「呵...」「哈哈哈...」

於是夫妻兩人告別荒漠上的兄妹,逐漸消失于站在門口一大一小的身影眼中,僅留下雪原上兩行整齊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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