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界~
宇宙內所有現象,都有其一定極限,謂之限界。
呱、呱、呱、呱...小青蛙嘟嘟,怡然自得地放開喉嚨盡情吟唱,牠不僅唱出了心中奔放,同時也唱出了牠無憂無慮的現狀。
嘟嘟朗鳴片刻,以後腳搔搔眼睛慨然道:「哎!一灘池水,一圓土牆,無數飛蚊,我的人生還真是幸福悠閒吶。」說完還用舌頭仔細地清理臉龐。
忽然間,【撲通】巨響!
「哎呦!我的媽呀!天塌啦,天塌啦,天塌下來啦,砸死我啦!」小青蛙被突來變故所震攝,嚇得魂飛魄散、手足無措,並於原地亂竄須臾後,以為自己已經慘遭上天壓斃,【碰】的倒下躺平,後腿微微抽蓄。
此際,一顆眼冒金星的蛙頭,自混濁波瀾池水內冒出,搖搖晃晃道:「呱!真倒楣的啦,呱!居然不偏不倚,正中紅心掉下來呀,呱!連扶住井邊機會都沒有的啦,呱!我衰吶,呱!」
這個天降神蛙一面抱怨自己時運不濟,一面跌跌撞撞從池裡爬起,才剛踏上潮溼泥土,就望見躺平抽蓄後腿的同類。於是牠慢慢靠近,用前掌輕推嘟嘟喚道:「喂!喂!你倒在這兒幹嘛?呱!親吻大地以示感謝嗎?呱!」
「嗚...我死了...嗚...我死了...嗚...我還沒結婚...嗚...怎麼就死了...」小青蛙痛苦地發出呻吟,無聞神蛙叫喚,只不斷重複一些沒意義的自語。
神蛙視之額爆青筋,嘴角些些抖動,跟著倒轉身體,以後腿對著躺平之蛙,全力踹擊...
【碰】、【噗滋】、【啪】。
「哎呦!我的媽呀!是哪個王八蛋踢我,痛死我了啦!」嘟嘟身承三次撞擊──腿、牆、地,終於返回現實世界,牠邊揉揉受創軀骸,邊尋視兇手身影。
「哦~~~是你,就是你對不對?是你把我踢得差點解體。」小青蛙一瞥前方四足,怒氣沖沖地奔至其跟前興師問罪。
神蛙一副滿不在乎模樣,澹然問道:「呱!小不點,你叫什麼名字?呱!」
嘟嘟聞語呆愣半晌,遲疑一會方說:「我?我叫嘟嘟,你呢?你叫什麼......耶?你?你!啊~~~你你你...你是從哪冒出來的?疑?我?我...我沒死也,太好了!我竟然沒被天給砸死...哇!天好像也沒掉下來也,哈哈哈...太走運了。」小青蛙歇斯底里似的大聲叫喊,手舞足蹈,一下摸摸身體確定自己有血有肉,一下抬頭望望井口慶幸老天沒有崩陷,瞬息之間,竟忘記身旁有個不速之客正冷眼注視著牠。
至於那不速之客...瞧著嘟嘟狂喜神態,逕自搖搖首,低聲喃喃道:「呱!土包子。」並徐徐拿起根菸叼於嘴上,試圖用濕透火柴燃起香菸──結果當然白忙一場。
耳尖小青蛙聽到【土包子】三個字,不明其意,便停下起乩軀體,迷惑問道:「什麼是土包子?」
神蛙捻住無用之菸,順手彈入身後池子,瞄瞄眼前小不點,敷衍答言:「呱!沒什麼的啦,不用介意,這兒...呱!就你一人住嗎?啊!對了,呱!還沒介紹,我叫太郎的啦,呱!」
嘟嘟雙掌摳摳黏滑頭皮,瞪大眼睛回道:「是啊!就我一個人住,你是誰啊?從哪裡蹦出來的?還有說話幹嘛都要加【呱】呀?我只有唱歌時候才會【呱】。」
太郎面對嘟嘟質疑,不甚關心,左顧右盼隨口說道:「我阿,呱!從井外面小水溝過來的啦,呱!本來只是想耍帥跳過井口,呱!沒想到腳底踏了個空,呱!就直接掉下來了啦,呱!好痛的說,呱!」其語盡尚於心中嘀咕:「慘了!呱!要上去看來很難的啦,呱!」
不料嘟嘟一聞太郎之言,噗嗤一聲倒地捧腹大笑道:「什麼?哈哈哈...井外面小水溝?哈哈哈...真會吹牛,全世界就只有這灘水池,這圈土牆,和井口上的那片天空,哪來井外面小水溝,哈哈哈...吹牛大王!」
(什麼?你要像鳥一樣飛翔?哈哈哈...你腦筋燒壞了嗎?人類只能在地上奔跑。)
(什麼?你要到宇宙去?哈哈哈...你腦筋燒壞了嗎?人類只能在大氣層內活命。)
──生命自身,及所處環境限界,令生命本心難以體悟、認同,經驗之外的神(新)奇事物。
太郎無視嘟嘟嘲笑,獨自一蛙檢查四周牆壁,看看是否有可供攀立之處,幫助牠爬上井口。
至若開懷呵呵者獨自開心少頃,就覺索然無味,只好一溜煙地跳至太郎身邊,正色問道:「喂,太郎,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說話都要【呱】。」
左顧右盼者神情很是不耐煩,邊移動邊急促回道:「習慣啦,呱!」
嘟嘟抓抓頭,再問:「那你到底從什麼地方來的?真的是井外面小水溝嗎?」
太郎聞言停下腳步,轉頭仔細打量面帶迷惑的小青蛙,深深嘆口氣,無奈說道:「如果不是,那我又可以從哪過來?呱!」
嘟嘟點頭表示同意,並說:「好像對後,現在回想起來,太郎你真的是從井口那掉下來的,疑~~~真是稀奇,我從來沒離開過這兒,都不知道原來井外有個世界,我還以為,這裡一切,就是世界全部呢,太郎,你可以跟我說說外頭世界是怎麼樣的嗎?」
於是乎,見識豐富成蛙,手足並用,口沫橫飛地向小蛙描述牠未曾經歷的新鮮事物──美食類:翩翩蝴蝶、迅捷蜻蜓、忙碌蜜蜂...景物類:潺潺水溝、鮮豔百花、輕柔微風...避免遭遇類:陰險毒蛇、卑鄙狐狸、殘暴惡犬...,聽得嘟嘟是悠然神往,欣羨不已。
【摳摟摟】、【摳摟摟】、【摳摟摟】、【撲通】......猝然間,一連串奇怪響聲打斷了兩蛙飄飄靈識,而伴隨那聲響從天緩降鑽入水中的是一個陳舊木桶。
太郎睹之神色大喜,一把抓住嘟嘟趁機朝桶內跳進去,嘟嘟大駭驚道:「太郎,你要幹嘛?」
雀躍者理所當然,抬頭挺胸答道:「幹嘛?當然是回去井外世界阿,順道帶你去見識見識。」識字方盡,木桶已經徐徐回升至井口處,太郎不敢怠慢,疾速一個竄身,拉著小蛙往井旁躍去──汲水少女震天尖呼,彷彿在慶祝遭困者(一困身,一困心。)重見天日。
瞬間...頃刻霎時剎那轉眼!
一幕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景象,如跑馬燈般地於井底之蛙面前閃過──湛藍碧落、扶疏花木、蛾飛蝶翔、悠悠白雲...
剛開始,驚艷!緊接著,狂喜,最後是,無窮恐懼攀爬全身...
嘟嘟悵然若失,神情徬徨地轉身一躍入井,連與身旁剛交之友道別都不願,便逕自落回原來小小世界中,徒留下萬般不解的過客。
是的,井中蛙;是的,夏日蟲;是的,地球人。
這三者之間,其實並無太大分別──皆受自身及環境限界框住本心,拒絕認同限界之外的事物。
光速──每秒三十萬公里。
人類──需要氧氣維繫生存。
懷孕──一直都是婦女天職。
性別──轉換是不可能實現。
死亡──別想再次從地獄爬起。
時間──永遠向未來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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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或許錯喔...),目前來看,光速的確是每秒三十萬公里,但,四十萬又何妨?五十萬又何礙?六十萬、七十萬又怎樣?
──那只不過是,花花紅塵裡的一個現象,數字多少,也僅是我們人類所賦予的定義,計較孰是孰非,有何旨趣?(計較也是天地萬物存在現象之一,無對錯可言。)
所以,人類也能以硫氣(廢氣、穢氣、生氣、非氣...)維繫生存,懷孕也能是男人工作,性別轉換如今早已實現,死亡或許可獲重生,至於時間愛向哪走,便任由祂去吧!
雖然我們宇宙,替很多事物劃下極限,可是這些極限,絕對不是代表宇宙內所有現象(可能性:無限多種。)的一切,也不是永恆無法突破的咒縛,相反的,它反而幫助少數靈識(超級無敵少...(誰界定?)),看到那極限外的新奇事物。
總結言之,了解限界固然必要,然而自限界枷鎖破封,或許會更加有趣,更加刺激...或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