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四季戀曲 作者：有閒（已完成）

Chapter 11

自從和芮樺交往以來，我們幾乎每個月都會到外地玩兩天，想起上一次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沒有出去，於是我向她提議了。

「這次你想去哪裡？」我跟她很少講電話，大多是用MSN交談。

我拿起台灣地圖集翻了翻，尋找台灣各地的名勝古蹟。

從台中飛到嘉義，阿里山日出不錯，只是要有交通工具比較方便，以後再說。

從嘉義又飛到高雄，這個不好，上個月去過了。

飛到了我的故鄉台東，有點遠，而且兩個月前去過了。

又飛到了花蓮，雖然我是台東人，但卻很少去花蓮，看起來不錯，可是一樣太遠了。

接著到了台北，這時候，四個月前的回憶緩緩浮現出來。

我和芮樺經過三個多月的跨海線上交談，在今年一月她回到台灣之後，我們終於見了面，第二天，我們就相約到台北。

我和她去了漁人碼頭、摩天輪、士林夜市和木柵動物園，第一天晚上，我騎著民宿老闆娘借給我們的小綿羊載她的時候，她抱我抱得好緊，因為那時的我從來不曾跟女生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心裡的幾隻小鹿早已撞成一團，而在第二天行程的動物園，我和她自然而然地牽手了。

至於你好奇的，第一天晚上我們是怎麼度過的？什麼事都沒有，真的，雖然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但我發誓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也沒那個膽。

回到台中隔天晚上，她說想要看夜景，我帶著她到望高寮，雖然我在跟她相處的這兩天多少看出了端倪，也假設了接下來會發生的狀況，但是當她說出口的時候，我還是不知所措。

「如果我喜歡上你怎麼辦？」她這麼說。

「這樣算是告白嗎？」

「簡單來說，是這樣沒錯，你說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我對她的確有一定程度的好感，甚至喜歡跟她相處的感覺，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一直以來對愛情有無限憧憬的我，面對女生主動的告白，一邊是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另一邊卻很欣喜這即將到來的愛情。

最後在種種不確定因素之下，我們還是在一起了，直到現在四個多月。

「那我們再去一次台北吧！」

用不同的身份回到相同的地方，我只是想要重溫那一次的幸福感。

「好，你高興就好。」

我高興就好？難道妳不高興嗎？

就在這時，士元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一邊吆喝著一邊把我拉到他房間去。

「你看，我的新發現。」士元指著他那台老舊的螢幕。

畫面中是某個女孩的網路相簿，但是看著看著，我卻覺得相簿的主人非常眼熟。

「你從哪弄來的？」我驚訝地大叫，差點沒嚇到士元。

「拜託，我跟商設關係這麼好，找一找就有了。」

「聽你這麼一說，待在商設系都沒隱私了。」

士元只是一個勁「嘿嘿」的笑著，真是個怪傢伙。

這正是曉雩的網路相簿，照片中的她就像平常一樣，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然而比較吸引我注意的，是其中一本名為「塵封記憶」的相本，封面是一張她和一個男孩相擁的合照。

「這是她男朋友嗎？」我指著「塵封記憶」問。

「聽說是前男友，分手三個多月了，我只打聽到這樣。」士元聳聳肩。

「有設密碼。」這道密碼阻擋了我的好奇心。

「沒用的，當初她設定密碼的時候，隨便打了一長串沒有意義的英文字母和數字，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密碼，除非你去破解它。」

「原來是這樣……」

「既然叫做『塵封記憶』，那就是把它放在心中某個角落，但是永遠不要再去碰觸它。」士元心有戚戚焉似的說。

Chapter 12

出發前往台北的那天早上，外頭的垃圾車成了超級大鬧鐘，張開眼睛看了看兩邊，一邊是芮樺，另一邊則是Cami，他們仍然睡得香甜，在這種時候，心中總會有滿滿的幸福感。

不過這樣的幸福是短暫的，距離搭火車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加上還要把Cami送去寵物寄宿中心，時間不允許我細細感受這樣的幸福，我只得匆忙把他們通通叫醒，不過這對母女倆的賴床功力可不是我能領教的。

好不容易一切都準備就緒，該帶的東西帶了，早餐也吃完了，我們前往那間透過網路找到的寵物寄宿中心，到了現場真的不禁讓我大開眼界，這地方跟人類住的地方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必Cami在這邊應該會過著舒適的兩天。

談好了價錢，把Cami安頓好之後，我想也差不多該趕往火車站了，距離開車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只不過芮樺對Cami依依不捨，她說Cami就像她的寶貝女兒一般，她總算體會到當媽媽的感覺，即使只是短短兩天，也讓她難以放心。

眼看開車時間越來越接近，芮樺仍然依依不捨，也不斷地向寄宿中心的女主人交代Cami的大小事，我只能站在旁邊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好不容易芮樺總算願意向Cami道別，此時已經剩下十分鐘，我只能一路往火車站全速衝刺，把紅燈當綠燈看，綠燈則當加速燈看，在跟時間賽跑的同時，我心中暗自祈禱能順利趕上這班火車。

只是這場比賽我輸了，當我和芮樺氣喘吁吁跑到車站大廳的時候，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班車緩緩開動，最後駛離車站。

「怎麼辦？」我說，我承認我的語氣中帶有不悅。

「我朋友他們今天不是也要去台北嗎？不然我們搭便車吧！」

「我看還是搭下一班車好了。」我毫不考慮地直說了這句話。

她口中的朋友就是昨晚我在她家的時候，她在澳洲認識的朋友意外地拜訪，說實在我對他沒什麼好感，不管是說話的態度還是談吐，直到他知道我是芮樺的男朋友。

「你是她男朋友喔？」他的語氣中，明顯帶有輕視的意味。

當芮樺又再度提到他的時候，我才會很乾脆地下了重買車票的決定。

但是，懷著舊地重遊的熱情就在搭上火車之後漸漸失去了溫度，一路上芮樺總是若有所思似的看著窗外，在火車到達台北的三個小時沒有任何隻字片語，也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而中午到了台北之後，我費心思規劃的行程，全都變成「在飯店看電視」，直到傍晚出去覓食的時候，氣氛更是降到冰點。

「聽說這家店的麵湯頭很棒，我們吃吃看吧！」

「嗯。」

「這件衣服妳覺得好看嗎？」

「還不錯。」

「再來我們搭捷運去西門町吧！」

「喔。」

雖然我一直牽著她的手，但是她的目光總不在我身上，也不聚焦在某些事物，簡單來說，她的人雖然在我身邊，但心卻不在。

直到第二天，當我們吃完了午餐之後，開始思索下一個目的地，不過這時的台北實在悶熱難耐，我帶著芮樺到捷運站避避暑氣，兩個人就在捷運站的旅遊指南看板前尋找合適的地方。

「我們去淡水好不好？」那是有我們深刻回憶的地方，在離開台北之前，我想去走一趟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淡水？有什麼意義嗎？」芮樺無疑是拿了好大一桶冰水潑在我身上。

當下我只好決定前往台北車站，我知道她已無心留在台北。

「我想趕快回台中，我好想念Cami喔！」在捷運站月台，芮樺如此說。

而在往台中的那班火車上，我第一次因為她而落淚。

Chapter 13

窗外的雨聲不知已持續了多久，張開雙眼看見微亮的天空，但我的內心就像外頭的天空同樣憂傷，我感覺到我即將要失去些什麼。

早上的三堂必修課，雖然我把胖哥和士元給拖去上課，但我的心卻繫在芮樺身上，與其說是想念，不如說是不安來得貼切。

「明哲，中午要吃什麼？」胖哥拍拍我的肩，我想他應該看出我一直都心不在焉吧！

「我跟朋友有約，你們去吃就好了。」強顏歡笑其實是很不好受的事，但有些時候卻逼得你不得不這樣。

我打算獨自解決午餐，卻正好在教學大樓的穿堂遇上了曉雩，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等待，等的不是誰，而是等雨停。

「沒帶傘嗎？」我用手指輕點她的肩頭。

「學長。」她看著我手上的雨傘，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似的說著，「我的雨傘不見了。」

「妳要去哪裡？我送妳一程。」我撐開我的白色透明傘，殘餘的幾滴水珠灑落在地上。

「我是要去吃午餐，學長你呢？」

「我也是。」

「真巧，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曉雩的笑容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她的好心情。

「好，我們走吧！」我也被她的笑容感染，這一次我不是強顏歡笑了。

曉雩是第二個和我共撐一把傘的女孩，這也是我跟她距離最近的一次，然而在不知不覺中，她突然唱起歌來，她的歌聲很清脆，讓人聽了之後全身舒暢，我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

「真好聽的聲音。」我靜靜地等她哼完一個段落，差點就要放下雨傘給她鼓掌。

「謝謝。」又是一個甜甜的笑，「心情好的時候唱唱歌，整個人都很舒服。」

「看得出來，妳好像一直都是這麼開朗。」

「不過學長看起來好像有心事。」曉雩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像一道閃電猛然打進了我心坎裡。

「有嗎？沒這回事吧！」又來了，為什麼我要一直強顏歡笑呢？這明明不是我自願的。

「男人有心事的話，絕對逃不過女人的眼睛。」

我不得不臣服在她這一句話之下，我們找了間簡餐店，在等待餐點的同時，我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

提早結束和芮樺的台北之旅，在往台中的那班火車上，我第一次因為她而落淚，但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更不願被她看見，我趴在窗台上，淚水不爭氣地湧出，不知道什麼原因，讓芮樺突然對我如此冷淡。

讓我不解的是，芮樺對這時的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忍不住回頭看，發現她一語不發地看著報紙，就好像只是坐在旁邊的旅客一樣陌生。

其實這段時間我也試著找出原因，但她總是只有一個答案：「沒事。」

回到台中，我們接回了Cami，而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一直到她家門口，她仍然是一語不發，唯一開口的就是「Bye-bye」，然後關上大門在我眼前消失。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芮樺姐的事呀？」曉雩突然認真了起來，讓我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

「我只能說我是無辜的。」

「也許芮樺姐只是心情不太好吧！不然就是身體不舒服。」

「我可不可以說，妳想得太單純了。」我笑了，但那是苦笑。

「那我幫你問芮樺姐。」曉雩真的拿出了手機。

「不必。」我下意識地抓住她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曉雩，謝謝妳的關心，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自己解決，好嗎？」

「我知道了。」曉雩看著她仍被我抓住的手，「學長，你可以先把手放開嗎？你抓得我好痛。」

「對不起。」

而在同一時間，手機傳出收到簡訊的音樂，當然，現在說的是我的手機。

芮樺在簡訊中寫著：『哲，Cami今天晚上要打針，你要一起去嗎？』

在這時候，我會說不嗎？

Chapter 14

「明哲，告訴我該怎麼辦？」才一關上大門，胖哥急急忙忙地衝上來，我還以為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什麼事？」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連我都被逼急了。

「水族妹要跟兩個朋友去香港玩，她約我一起去啦！」

「恭喜你，你有希望了。」我拍拍胖哥寬大的肩膀，「什麼都別想，去就對了。」

「那我要怎麼跟她告白？」

胖哥這麼一問倒是把我考倒了，因為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親口對女生告白過，對我這種人來說，要把「我喜歡妳」這四個字說出來，可是需要無比的勇氣。

「時機到了就勇敢說出來吧！」用嘴巴說很簡單，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我怕是我想太多，失敗了怎麼辦？」胖哥的連環追問。

「她願意約你出國玩，而且只找你一個，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啦！而且這種事失敗了沒什麼好難過，再接再厲就是了。」

「好吧！那我試試看。」胖哥表面上看起來很緊張，但我知道他其實很期待這趟旅行。

那我呢？一段新的愛情故事即將要悄悄發生在胖哥身上，但我的故事卻將要落幕，我開始感到惶恐。

我騎著紅色座駕，在往芮樺家途中，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卻不斷放慢車速，因為我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那種心情就像要被送上斷頭台的犯人一樣，感受到自己即將失去一切。

「嗨。」當芮樺牽著Cami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只擠出這麼一個字。

芮樺只是笑了笑，接著上了後座，一路上她沒有任何言語，若有的話，也只是對Cami說的，而在這時，我的腦袋竟是一片空白。

在她把我緊緊抱住的時候，我的心卻是酸的，我很清楚那並不是感動，反倒像是一種……離別。

「還要去什麼地方嗎？」和她出來將近半個小時，才聽到她的第一句話。

「我……」

「帶我去看夜景好嗎？」

「嗯……」我明白，就是她向我告白的那個地方。

我們先把Cami帶回家，最後才到了望高寮，這裡的景色依舊，也看得到滿天繁星，這個地方其實不如外傳那樣可怕，也許是因為這裡有我倆深刻的回憶吧！

「這裡還是沒有變，跟四個月前一模一樣。」芮樺望著遠處，她的眼睛倒映著底下這片燈海。

「有變化的……應該是我們的心吧！」

「我想也是，如果回到四個月前，你會願意跟我交往嗎？」

「也許不會，因為我們彼此瞭解不深。」

「那你現在瞭解我了嗎？」

「不。」我搖搖頭，「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瞭解自己了，別說能夠瞭解妳多少。」

「你說的對，人不可能百分之百被瞭解，就連我也是一樣，而且你有沒有思考過，我們的未來在哪裡？」

「未來……」

我不喜歡口述未來，因為那就像是一種承諾，太多的承諾只會變成負擔。

「我們分手好不好？」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芮樺可以說得這麼乾脆。

文字就是有這麼可怕的力量，簡簡單單兩個字，就可以讓人痛不欲生，也讓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這是我第一次在女生面前落淚。

「你不要這樣，我看了很難過。」芮樺拍拍我的背，「我也很不想離開你啊……」

「為什麼……」

「你跟我在一起是沒有結果的，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生吧……你對我真的很好，你的下一個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的。」我在這時發現，芮樺也落下了一滴淚水。

就這樣沒來由的，我失去了一段感情，愛情就是這麼難以解釋，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任何理由，要離開一個人的時候，也不需要任何藉口。

送她到家門口，她只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足以宣告我這段愛情已死。

「天亮之後，就只是朋友，好嗎？」

再見，我的愛情。

Chapter 15

「學長，早安。」

「曉雩，是妳啊！早安。」我知道我的笑容非常僵硬。

「學長，你又熬夜啦？黑眼圈很深喔！」

「被妳發現了，學長我又熬夜做報告了。」關於失戀的事情，我實在不想告訴任何人。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吃過早餐了嗎？」

「沒有，我不想吃。」

「不可以不吃早餐啊！」曉雩把她手上的早餐遞給了我，「這個就請你吃吧！」

「不好吧！那妳呢？」老實說，我很訝異她會這麼做。

「我再去買就好了。」曉雩直接拉起我的手，把那一袋早餐放在我手上，接著就離去。

「一定要吃完喔！Bye-bye。」看著她在早晨陽光下離去的背影，我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就是這麼單純、體貼的女孩，樂觀開朗的個性也許擁有許多追求者，據說士元在先前的期末成果展，已經到商設展場探究一番，而且已經把曉雩放進他的美女資料庫中。

士元常說：「想知道美女的情報，找我就對了。」

那如果想要挽回我的感情，要找誰呢？

我想沒有人可以解決的吧！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當其中一方失去了最初的感覺之後，就像底部破了個洞的水瓶，再多的水也裝不滿，就算把破洞填補起來，它仍是個有缺陷的水瓶，終有一天還是留不住水。

而我終於發現，我努力地把水裝進這個瓶子裡，卻從來沒有裝滿過。

中午因為天氣熱，實在吃不下太多食物，隨意買了個麵包配牛奶來裹腹，吃完之後我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芮樺。

「午安，吃飽了嗎？」不知為何，我的語氣客套了許多。

「我剛吃飽，你呢？吃了什麼。」她的語氣也是。

「嗯！今天食慾不太好，所以我只吃麵包當午餐。」

「你能不能吃多一點呀？這樣很讓人擔心。」

「妳……還會在乎我？」

「當然，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她說的理所當然，我卻感覺我身上的溫度又更低了。

「不說這個了，我記得你下午好像沒課，有空嗎？我想去手工藝品店買些材料，幫Cami做一條項圈。」

「沒問題。」我毫不猶豫答應了，心中是陣陣欣喜，還是不切實際的期待？

當我到她家門口跟她相遇，已沒有一如往常的見面擁抱，取而代之的是朋友間禮貌性的問候，我不禁悄悄嘆了口氣，為什麼芮樺可以這麼輕鬆地放下這段感情，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或許她只是戴上了若無其事的面具，在演一場極其悲傷的戲碼吧！

「這個還滿可愛的，妳覺得怎麼樣？」我拿起一顆粉紅色的透明小珠子，試著讓芮樺注意到我。

「哎呀！這個太大了，不好啦！」她只看了小珠子一眼，繼續沈醉在她的幻想世界。

「那這條鍛帶……」

「太長了，不好啦！」

「用這個夾子……」

「會傷到Cami，不好啦！」

芮樺，妳到底在想什麼呢？

也許，我根本一點也不瞭解她；我知道她不喜歡吃辣，我知道她喜歡把向日葵稱做太陽花，我知道她喜歡喝梅子綠茶，我知道……

與其說這些是瞭解，不如說是習慣來得貼切，我在這些所謂的「習慣」當中漸漸迷失了自我，我忘了什麼時候做該做的事，我忘了要怎麼樣讓自己真正地快樂。

我甚至發現，我根本就沒有想像中那麼愛她。

Chapter 16

胖哥跟他的水族妹從香港回來了，我和士元最想知道的不是香港好不好玩，而是他跟水族妹有什麼進展。

「你們牽手了沒？」我把玩著胖哥送給我的迪士尼紀念鑰匙圈。

「牽了。」

「哇！水族妹總算讓你牽到手，那也可以說是手到擒來了。」士元則是在胖哥的行李中尋找他有興趣的東西。

「那……晚上呢？」我看著胖哥。

「對啊！你不是跟她同房嗎？」我看士元最感興趣的是這一段吧！

而胖哥只是搖搖頭，我跟士元並不清楚這樣的含意。

「她把你踢下床了？」

「還是她把你趕出門了？」

「都不是，我們是睡在一起沒錯，只是什麼事也沒發生。」胖哥聳聳肩，看起來有些無奈。

「真是可惜，你竟然沒有把她推倒。」士元突然失望地搖搖頭。

「你滿腦子都是推倒，可不可以偶而正經一下啊？」順應士元所說，我推了他一把。

「不過……」胖哥靦腆地說著：「我們是牽著手入睡的。」

「哇塞！你們根本就是情侶嘛！」士元瞪大雙眼，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接著他又搭上我和胖哥的肩膀說著：「不錯不錯，我的兄弟們都得到幸福了。」

看著胖哥幸福的笑容，他是得到幸福了，那我呢？失去等不等於另一個擁有？結束是不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有些事情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再怎麼珍惜也難以留下，也就沒有挽回的必要，就算挽回了，留在身邊的也只是一具空殼。

幾天過後的晚上，芮樺告訴我，她的國小同學邀約她到台南去玩，據她描述，一行八、九人當中，只有她一個女生，我說難道不需要找人陪同嗎？要和這麼多陌生男子共處一個屋簷下，難道沒有危機意識嗎？

她說我總是喜歡想太多，讓她沒有安全感。

我啞口無言，但也心服口服。

也許我對她的好，變成了她的壓力，一直以來，我只是想要好好關心她、保護她，這樣單方面無條件的付出，到最後發現迷失了自我。

我說，我會改掉這個壞習慣。

她說，感覺一旦不在了，一切都會變調，就算再把它找回來，也已經變質了。

每個人對愛情的品質要求都很高，希望它是純淨無暇的，但是它沒有辦法通過ISO認證，因為愛情並沒有一套標準。

「今天休息？你們要出去玩呀？」曉雩在電話另一端似乎滿臉疑惑地問著。

「是啊！只是不包括我。」

「奇怪，你們沒有一起去玩嗎？」

六月二十二日，這天是芮樺要去台南赴約的日子，她打算搭火車去，不過往火車站的公車、計程車隨處可攔，但她就是指名要坐我的小紅。

我不知道我應該用什麼立場去面對這樣的請求，即使我已經失去了男朋友的資格，但是在我受到傷害的時候，還要戴著微笑的面具送她去這麼多陌生男子的地方，可真是情何以堪；但是也許還可以趁這個機會多說些什麼，說不定可以讓她回心轉意。

我果然還是在期待什麼啊！

「嗯！她要我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不就是為了休息才要出去玩嗎？」

「這是我們第一次沒有一起出去玩，以後可能也都是這樣了。」

「學長，發生什麼事了？」

「曉雩……」

「嗯？」

「當對方最初的感覺不在了，妳會去幫他找回來嗎？」我這麼問
著。

Chapter 17

車站總是聚集了許多人潮，有相聚、有離別，但我似乎只有在回到故鄉台東的時候才能夠體會，而台中火車站，則是給我不同的期待。

在我要回台東的時候，踏進台中火車站的那一刻，我所期待的是五個多小時後和家人相聚的喜悅，而回到台中的時候，我所期待的，是開始另一段新的生活，還有遇見新的人事物。

「怎麼樣，有位子嗎？」我坐在小紅上，看芮樺從自動售票機一跳一跳地走到我面前，顯然她的心情十分好。

「我搭的是區間電車，要自己找位子。」芮樺晃了晃手上那一小張的車票。

「那……」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時間還早。」

「我去那邊逛逛。」芮樺說著說著，往一旁的康是美走去。

我看了看四周，因為在車站前的接送區只能夠暫停而不能停車，空蕩蕩的接送區讓我的小紅格外顯眼，不過我想暫停一下應該沒有關係吧！於是我跟著芮樺走進去，陪她逛逛康是美。

芮樺每到逛街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對周圍的事物感到好奇，每每看到這樣的她，總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因為我可以跟她一起做任何事，看著她那快樂的表情，只不過那種感覺很快就被打斷了。

我發現有人拿出了相機，對著我的小紅準備按下快門，不是因為我的車太耀眼，所以要拍下來當作靚車寫真，而是警察先生要帶回去當作舉證的。

「不好意思，我馬上離開。」人的潛能總在危急時刻被激發，我五步併兩步衝到我的小紅旁邊。

「來不及了喔！」警察先生很帥氣地拿出了逕行舉發單，熟練地在上頭寫著。

將舉發單遞給我之後，警察先生不發一語地瀟灑離去，只剩下我在原地感到無限惆悵。

「怎麼突然跑出來？」芮樺這時才來到我身後。

「沒什麼。」我得先把小紅安置到別的地方去。

我在確認小紅暫時不會受到威脅之後又回到芮樺身邊，我跟她在車站大廳，人潮則在我們身邊無止息地流動著，原本在我身旁的她，一個轉身站在我面前看著我。

「等我回來，我們再去看場電影。」芮樺笑得好燦爛，幾乎無法抵擋。

「好。」

「那我回來之後再跟你說。」

我還來不及做出下一個動作，芮樺柔軟的唇已經貼在我的嘴唇上了，毫無防備地，她就這樣吻了我，那一刻，我已經忘記我身處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大廳，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突然，我想起早上曉雩說的話。

「當對方最初的感覺不在了，妳會去幫他找回來嗎？」我這麼問著。

「不會，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感覺，然後給下一個人。」

「難道妳不打算再找回屬於兩人之間的感覺嗎？」

「學長，你要知道，感覺一旦離開了一個人，是不會再完整回來的。」

「所以也是放手的時候嗎？」

「你們……吵架了嗎？」曉雩頓了一下才開口。

「沒事，很快就會和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說不出和芮樺已經分手，也許是我還不願意承認這件事已成了事實，只是因為仍有著不切實際的期待，期望著不該期望的變化。

直到芮樺踏入車廂，我在月台看著這班火車送走了芮樺，也帶走了我們之間最後的眷戀。

Chapter 18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麼人，當然也不會知道，更不想知道，你幾乎每天見到的人，什麼時候會是最後一次見面。

六月二十二日那班電車，把芮樺帶向另一個幸福國度，而我仍停留在原地，她幸福的模樣只能憑想像力去拼湊。

原本以為兩天一夜的行程，但我卻是在四天後才看見她，而我看到的不是她的人，只是在電腦裡的一個MSN帳號，裡頭的照片，是她和另一個男孩的合照，當時我的心頭起了波瀾，就像有人在岸邊不斷往水裡丟石頭，一波接一波刺激著我。

「這是妳去那邊認識的朋友啊？」我知道我故作鎮定。

「對啊！」

「他人應該很好吧？」

「很好，應該說大家都很好。」

「那……我也有那麼好嗎？」

「我先去洗澡，等等再說。」

大約五分鐘後，芮樺傳了訊息過來，我洗澡也沒這麼快，我知道她只是想要避開那個話題。

「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我？」

「我想妳去問喜歡妳的人會比較準確。」我想大概有人對她表白了。

之後的幾分鐘，芮樺都沒有再傳訊息，不知過了多久，看到她傳來的訊息，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卻讓我的心被抽離，然後重重摔落谷底。

「胖哥，你要不要喝酒？」隔天晚上，我決定找胖哥發洩一下難過的心情。

「好啊！那可以順道幫我買一下晚餐嗎？」

我很慶幸在這種時候還有朋友可以傾訴，因為友情與愛情難以兼顧，我很清楚愛情總是佔了許多份量，在天秤上是難以平衡的，我以為，愛情走了，我就會失去一切。

一直以來，我總是胖哥和士元的傾訴對象，不要看士元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他也是有過一段刻苦銘心的感情，前陣子他來找我，是因為他想要把他的故事寫成小說，而我也在那時候才知道，他也有這麼一段過去。

胖哥則是為了水族妹的事情，來找我當他的愛情顧問，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個為了自己的愛情不顧一切的樣子，雖然傻傻的，卻是難以忘懷。

「怎麼突然想要喝酒啊？你不是不喝酒嗎？」胖哥從我手中接過海尼根，還有我幫他買的便當。

「我想試試看喝酒是不是真的能澆愁。」我打開涼麵，雖然沒食慾，但總是要填飽肚子。

「你……是不是失戀了？」

「是啊……」我含著麵條，楞了一會才把它們咬斷，「謝謝你陪我喝。」

「彼此彼此。」

「什麼意思？你跟水族妹不是好好的嗎？」

「很多事情不是你們表面上看得那麼簡單。」胖哥打開了便當盒蓋，「我才知道，她只是因為寂寞才會跟我在一起，她不想再傷害我，所以選擇結束。」

「哇銬！那你不生氣嗎？」

「我不怪她，至少曾經有過這樣的假象，她喜歡我，我喜歡她。」

很快地，我們把晚餐給解決，各自打開了海尼根。

喝下那一口我原本覺得苦澀的啤酒，在這時候我才知道，啤酒的苦澀比不上心中的苦悶，而酒就像催化劑，加速苦悶的化學反應，但是沒有辦法把它分解掉。

「我想，你難過，她應該也不好受吧？聽說最難過的都是拋棄對方的那個人。」胖哥喝了好大一口。

「或許吧……」喝完了一口，我看了看手中的海尼根，決定把它喝到見底。

「可是這陣子看你也沒有什麼異樣，怎麼突然就……」胖哥一臉疑惑，「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昨天，她說了一句話，那種刺激，比分手還要痛。」

「有什麼話比分手還痛的？」

有人說療傷的好方法就是再接受一段新的戀情，我想就在我傷害最大的時候，芮樺已經開始療傷了，想到她傳來的訊息，我的心不由得又酸了起來。

「我會對他很好的。」

Chapter 19

以前我一直以為，愛情是甜甜蜜蜜沒有負擔，可以像打球一樣，把球發過去，對方再打回來地互動著。

但是，比賽總有人會失誤，總有人會得分，愛情卻沒有敗部復活的機會，雖然如此，下次仍然有比賽的權利。

「四比二，換邊發球。」胖哥和士元正在球桌上廝殺，錢士強則在一旁當個稱職的裁判。

錢士強是我們的同窗之一，我們參加很多比賽都一定會找他，但是不代表只要有他，就能夠打進前四強。

我坐在場邊，一下看胖哥用力地切球，一下看士元頗有架勢的殺球，雖然胖哥略勝一籌，但不太會打桌球的士元仍然努力追趕。

「你認真點啦！等一下輸給胖哥的話，你可是要去跑操場二十圈啊！」我對士元吶喊著。

「五十圈都跑過了，二十圈算……什麼。」士元看著我，不，應該是看著我身後，他的表情讓我知道，他看到美女了。

「嗨！學長。」我還沒轉過頭，已經被聲音的主人拍了一下肩膀。

「曉雩？妳怎麼來了？」

「難道你要我去籃球場打桌球嗎？」她晃了晃手中的球拍套。

「妳也會打桌球啊？」

「這是褒還是貶？」曉雩雙手叉腰故作生氣的樣子，老實說很可愛。

「應該說，好奇的成分比較多。」

「那要不要陪我打幾場？」

「好。」

就這樣，我和曉雩到另一邊的球桌去，離開的那一刻，我看見胖哥像是欣慰一般的笑容，還有士元瞪得老大的雙眼。

「妳怎麼一個人來這裡？沒找人來陪妳打嗎？」

「我跟學姐約好要來打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沒來。」曉雩發了第一球，姿勢還滿標準的。

「哇！」好犀利的發球，差點沒有擋回去。

「接招。」

「嘿！」我擊回曉雩的切球，帶著些許驚訝，「妳的桌球打得不錯呢！」

「好說好說。」曉雩再度擊出切球，「對了，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我反擊，輕輕鬆鬆。

「你跟芮樺姐現在怎麼樣了？」曉雩也輕鬆地把球給打過來。

「這……」聽到她這麼一問，我連球拍都忘記揮了。

「為什麼她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了？」

「她現在很幸福，所以我們就不要再打擾她了。」

「喔……學長，你不要太難過喔！」

「妳放心，我沒事。」我撿起了球拋給她。

「那……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喔！學長對女孩子這麼好，跟你交往一定會很幸福的。」曉雩的招牌笑容又出現了。

「謝謝妳，不過短時間之內我可能還不需要。」我對她笑了笑，總覺得又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我說過，曉雩就是有這股魔力。

「曉雩，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此時突然有個女孩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我只知道這個女孩很眼熟，轉頭一看，只看見士元瞪大的雙眼，還有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

「采頤學姐，妳怎麼現在才來？」曉雩突然像小孩子一般跺著腳。

「今天比較晚下課，對不起嘛！」美麗女孩俏皮地對曉雩行了舉手禮。

我想起來了，這位美麗女孩就是我那一次在商設展場看見的栗色長髮的女孩。

「我不會怪學姐的，喔！對了。」曉雩把她的學姐拉到我身旁。

「學長，這是我學姐，她叫謝采頤。」

「你好，我是謝采頤，風采的采，頤和園的頤。」這位名為采頤的女孩，舉手投足散發出一種優雅的氣質，讓我一時之間愣住了。

「我……我是方明哲，光明的明，哲學的哲。」

「呵呵，學長，你怎麼結巴啦？」曉雩在一旁竊笑，采頤也笑了。

「哪……哪有啦！打球打球。」

「學姐，妳要不要跟學長打一場？」

「好啊！」她拿出了球拍，看起來像是經歷過無數比賽的球拍。

「你要手下留情喔！」她笑著，我愣住。

她的美麗，很難不讓人多看一眼。

Chapter 20

轉眼間，暑假已漸漸接近，胖哥要留在台中暑修還有打工，士元打算要在這個暑假繼續挑戰百嶽，還說一定會帶山產回來給我們吃，至於我並沒什麼特別打算，回到家還是得繼續我的網拍事業。

可是現在少了芮樺，一時之間我還難以適應，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我甚至開始思考，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嗨！學長。」不知道是我們學校太小還是我跟曉雩很有緣，她總是能找到我。

「嗨！考試考得好嗎？」

「哎喲！不要提考試啦！」

「怎麼啦？沒把握嗎？」

「別小看我，我只是不想一直帶著緊張的氣氛。」

「呵呵，妳現在倒是很輕鬆。」

「對了，你暑假有什麼計畫嗎？」

「我打算回台東去。」

「那拍賣的事情怎麼辦？」曉雩的表情看來十分好奇。

「其實……我在考慮要不要繼續下去。」

「你想要把J18收掉？」

「妳知道，我現在遇到這樣的狀況，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學長，你要先冷靜下來仔細想想，J18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你要為了這件事而讓它結束嗎？」曉雩的表情看來有些激動。

曉雩的一番話讓我開始思考，值不值得為了芮樺而結束J18，因為J18本身就不是為了芮樺而建立的。

但是，芮樺卻參與了這個過程，總是會讓我想起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

因為過程總是讓人難忘。

「也許我只是……失去了動力。」

「難道你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嗎？」

「曉雩，給我一些時間好好想想，好嗎？」

曉雩默不作聲，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我要去散散心，妳不用緊張，我沒事的。」我輕拍她的肩膀，試著拉回她的注意力。

「嗯……」曉雩輕輕地點了頭。

「老實說，我很高興有妳在身邊一直給我力量，謝謝妳。」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笑了笑，臉頰上出現了淺淺的暈紅，「那你路上小心喔！」

「嗯，Bye-bye。」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表面平靜的我，內心的波瀾從未平靜過，就連想要散心，我也想不到該去什麼地方才好。

坐在我的愛駒上頭，我真的愣住了。

台中市的各個角落都有我和芮樺的足跡，我像是被記憶包圍著，不管到哪裡都是傷心，我很想逃離這個記憶牢籠，但是現在的我仍然找不到逃離的方法。

即使如此，我還是發動了引擎，準備在牢籠裡打轉著，就像是被關在捕鼠籠裡的老鼠一樣，只是為了想找出口。

走在每一條再也熟悉不過的道路上，心情卻是陌生的，也許是離別太過哀傷，一時之間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填補空洞。

看見眼前直線的道路，我不自覺地加快了車速，像是為了尋求自由的刺激，讓腦袋稍微清醒一些。

不過凡事都有意料之外，一隻小狗冷不防從路邊衝了出來，我用最快的反應避過牠，但是該死的路上竟然有個坑洞，接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翻滾了多遠，當我停止翻滾後，我看見躺在一旁的，是半邊車殼全毀的紅色愛駒，轉頭一看，則是一個抱著剛才那隻小狗的女孩神色緊張地跑了過來，想必她
應該就是小狗的主人。

不過我想問，這到底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因為我認識她，那個名為謝采頤的美麗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