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千年之外 作者:林海閣主人(已完成)

第四十章 玄武城中事非多（四）



    當所有士兵在四處布置完畢，將半條街封鎖後，一輛軍用吉普停在酒店門前，車上跳下一個大漢，瞧這大漢身高丈二，膀大腰圓，黑黝黝一張臉膛是黑中透紫，穿著橄欖綠為主調、銀色配飾的軍服，頭戴大帽，足踏皮靴，往那里一站，當真是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金香玉指著那大漢道︰“這就是玄武王城警備司令烏子凱，這是來給他佷子找場子來了。”

    顧東不禁駭了一跳，虛心向徒弟請教，“香玉，咱們怎麼辦？是殺出去，還是這就逃……那個撤退？”

    金香玉淡淡笑道︰“師傅放心，我早有準備，要是這烏子凱不來，咱們怎麼能明正言順的進入內城呢？”

    顧東心里便直犯嘀咕，“你也不說明白，我哪能放心啊。”不過這話他可沒說出口，說老實話，他對這個高深莫測的二弟子很有些敬畏之意，與香竹、香秀這些走投無路受他救護的弟子不同，金香玉當年就是一呼百應的武林大豪，拜他為師那是相當的突然，以至于到現在他也弄不清楚金香玉圖的倒底是什麼，如今金香玉本事比他這在時空中跳來跳去的家伙大，手下比他這在千多年里逛了兩圈的孤魂野鬼多，地位顯然比他這人妖不親兩面不討好的就算是亮出來顧遠來仙人名號也肯定不會有人相信的過客高，種種情況加起來，盡管金香玉始終持禮甚恭，從打見面就處處替他著想，他這做師傅的卻反倒對弟子客客氣氣。

    既然金香玉不明說，那顧東也就不問了，干笑兩聲，道︰“听你這麼一說，那我就放心了。”其實心里是怎麼也放不下的。

    兩人說話的工夫，就見烏子凱大踏步向酒店內走去，兩列全副武裝的狗頭治安軍如同潮水般先行涌入。

    那前廳經理已經急急忙忙迎了出來，彎腰陪笑，但剛叫了句“烏司令”，就被烏子凱一耳光給打得原地轉了三圈，牙齒飛出四顆，半邊臉腫起五寸高，眼前飛出六七顆金星來。

    沒等他轉過味來，烏子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道︰“喂，那群敢打我佷子的王八蛋在哪個房間？”聲音響亮震耳，就差著舉著招牌拿著大喇叭向全城宣布，“老子是給佷子找場子來了，都給我看著點，哪個不開眼的家伙以後要是再敢招惹我們王八一家，那就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其實，雖然表現得怒氣沖沖，但那都是給外人看的，事實上烏子凱並不是那麼生氣，反倒有幾分高興，這烏拉當初從鄉下投奔他來時，表現得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絕對是個老實王八，他憑著自己的面子，給烏拉在警署里謀了個閑差，錢不少拿，事情沒有，又有他這個警備司令當靠山，想來這大佷子能過得挺好，畢竟大老遠來的親戚，他要是冷落了人家，讓老家人怎麼看？但沒想到，他按排的倒是很好，但這大佷子卻不是那路安份妖怪，雖然做事的本事是沒有，但惹事的本事卻是不弱，不過上了幾天班，便把那老實面具下的紈褲本色給流露出來，天大地大沒有他龜大爺烏拉大，調戲女警，毆打同僚，遲到早退很快就發展成了不去上班，直到最後隔了半年沒上班的龜大爺不知道怎麼就心血來潮跑到警局，居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推倒警局里的燕妖警花，終于惹了眾怒，在局長親自帶隊下，全局當時在場的男警們一擁而上，將這神憎鬼厭妖怪嫌的王八拉到警局後院打了三個鐘頭，打完之後，先關起來再說。局座大人與全體男警當真是火大異常，那警花多少妖都惦記好幾年了也沒敢下手，你這王八算什麼哪根蔥，居然敢搞霸王硬上弓，就算是想搞，你也找個背靜點的地方不是？

    烏子凱這警備司令與王城警局局長那是平級，只不過一軍一民的區別，照顧你佷子那是給你面子，登鼻子上臉那就是純找不自在了。

    烏子凱得到消息後，只得拉下臉來提著禮品跑去拜見局座大人，好話講盡，這才算是把這不爭氣的佷子給保出來，又廢盡心思給他重新安排了工作，並且鑒于他好色的事實，特意從黑市上買了女侍供他發泄。但烏拉坐擁三女享受齊人之福的同時，卻並不打算放棄調戲良家婦女這份前途無亮的愛好，而且很顯然的是做為一個重度制服控王八，每當看到任何穿著制服的異性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便總是會不自覺地喪失任何自制與理智，當然他有沒有這兩樣東西尚待確認。

    到此幾年工夫，烏拉在成為玄武王城名人的同時，也給烏子凱惹了無數的禍事，讓烏子凱顏面掃地，幾成王城上層社會的笑柄，不禁讓烏子凱恨得牙根直癢，直欲把這家伙給掐死，所以听到這位烏拉又給揍得半死不說，連龜殼都碎了，烏大司令的第一反應竟是想要舉杯慶祝，而且在心里直個勁地祈禱這禍害就此駕鶴西游得了。

    不過恨歸恨，慶幸歸慶幸，他卻不能就此不管。

    這不僅僅是因為妖怪最重血統血親，同一種族的見面還三分親呢，更何況是有血緣關系的，別管多遠的親戚那都是親上親，如果將來他老了還想回種族聚居地養老，死了還想入種族公墓，那別管來多少親戚，那都得老老實實地照顧著，照顧得差了那也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更主要是因為這王城畢竟是他的烏子凱的一母三分地，居然敢在他地盤上打他佷子，這也太不給他烏大司令面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就算是這王八連狗都不如，也不是什麼妖都能打得，當然了，警局那次不算。

    本來，對于香格里拉這一畝三分地兒他還是有些忌諱的，但今時不同往日，上面的老大都已經拉竿子拉扯反他娘的了，自然就不需要顧忌白虎王跟奎木狼。基于以上理由，烏司令在短暫的歡喜過後，一面罵著烏拉的祖宗十八輩，一面點齊了手下，帶著上千號人馬浩浩蕩蕩殺奔香格里拉酒店。

    從被打暈的前廳經理那得知了顧東一行人所住的房間後，烏司令大手一揮，手頭狗頭兵搶佔全部上樓工具，將整個頂層封鎖起來後，烏司令這才大搖大擺的乘著電梯直上頂樓，奔了顧東的房間。

第四十章 玄武城中事非多（五）



    咚的一聲大響，向來輕關輕開的總統套房大門被粗暴的士兵一腳踢開，華貴精致的門板上留下黑色的大腳印子。

    這年頭總統們不是被抓起來關進小黑屋，就是戰死沙場連個完整尸體都沒留下，要不然就是投降做了沒權沒勢也沒錢還要時時刻刻膽顫心驚害怕被抓出去殺頭示眾的閑散貴族，連帶著總統套房也跟著掉價，地位大不如以前，現如今遠在美洲的香格里拉總店最高級的套房不叫總統套房而叫女皇套房王爺套房了，住一晚就得百八十萬的，這地方也不是你有錢就能住得進來的，住房之前得查查你是不是根紅苗正身家清白的妖貴族，你要是個雜種妖或是人類，那對不起了，恕不接待。

    總統套房掉價，那總統套房的大門自然也就沒人尊重了，所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失勢池魚也要遭殃，同樣道理用在一套房子上也是適用的。

    門一踢開，十幾名士兵一擁而入，槍栓拉得嘩啦啦震響，紛紛呼喝︰“不許動，不許動！”

    短暫的混亂之後，房間中平靜下來。

    當房中傳來安全的信號之後，烏子凱這才大搖大擺地走進客房，不等入門，先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在王城撒野！”邁步入門。

    客房內的景象卻讓他一愣，話說到半截就吞了回去。

    先一刻沖進來的士兵全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前後腳進門，又只有一牆之隔，十幾妖被放倒，門外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著平靜坐在沙發上，拿著看憐憫目光看著他這自投羅網笨龜的一對男女，烏子凱只覺得背上寒氣直冒，整個龜锦螱螂蠑}攪死淥　邪恪br />
    他反應不可謂不快，一只腳踏進門，見勢不妙，立刻抽腳轉身，但下一刻已經身不由己地直向門內飛去，待要發聲呼救，卻發覺嗓子好像被堵上了半，別說出聲了，便連氣兒都冒不出來了。

    就在門外警戒的士兵明明睜大了眼楮看著門口，卻仿佛沒看到他這上司正處在極度危險之中，一臉凜然地端槍半蹲。耳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咦？原來是種馬兄，真是稀客，稀客啊……哈哈哈哈……”

    “怎麼是我在說話？”這是烏子凱最後一個念頭，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全部的知覺。

    房中的眾戰神派弟子立刻行動起來，開始扒那些死去士兵的衣服。

    侍立在沙發後面的金香玉突然傳聲入顧東與洛雨的耳中，“師傅，洛雨，你們要是害怕的話，就別看了，會留下創傷的。”

    顧東不解，不就是扒個衣服嘛，怎麼可能留下創傷？難不成他們還要奸尸？便把金香玉的好心叮囑當成耳旁風，反倒與洛雨睜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戰神派眾弟子們手法熟練，片刻工夫將那些士兵扒得精光，小心翼翼地將所有衣物都整齊地放在身後稍遠處，眾弟子紛紛自腰間拔出短刀，將那些光溜溜的士兵翻轉做後背朝上，將刀自屁股後面插入。

    “嗤嗤”細響中，一張張妖皮被完整地剝了下來！

    顧東和洛雨雖然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但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也不禁都臉色發白，胃里翻騰不休，直欲嘔吐。

    但更可怖的還在後面。

    那個一擊摔碎了烏拉龜殼的、名叫牧野的戰神派弟子剝掉烏子凱的皮膚後，又一刀砍下烏子凱的腦袋，用刀尖在頭頂鑽了個洞，把嘴湊上去，大力吮吸，發出滋滋聲響！便如恐怖電影中吸血食髓的生番般可怖。

    洛雨喉間咯的一聲輕響，終于再也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捂著嘴逃向衛生間。

    顧東稍強一些，總算是忍住了，卻也不敢再看，轉頭用疑問的眼光詢問金香玉。

    金香玉輕聲解釋道︰“牧野通過吸食烏子凱的腦髓來讀取他的記憶，這樣偽裝起來才會天衣無縫，便是最不起眼的小動作也能模仿到位，哪怕是最熟悉的枕邊人也不可能看出破綻。”笑了笑，又道︰“咱們在妖帝國內潛伏下來的弟子全都練有這種功夫，所以才能保證滴水不漏。”

    想來這原來冒充大種馬的戰神派弟子也是這麼做的，想及至此，顧東便又是一陣惡心，忍不住問︰“這功夫這麼邪門，是哪冒出來的？”

    “這是妖族的本事，原來是他們間諜練的，咱們那邊偶然破獲了一起間諜案，難得活捉了一個活口，送到戰神殿來審問之後，這才知道了這種功夫的存在。在那之前，咱們派過來潛伏的弟子要麼無法立足，要麼不能潛入上層獲取有價值的情報，可學了這本事之後，便可以直接冒充重要部門成員，對于間諜網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可惜這種功夫練習有諸多限制，即使是妖族也不能大規模普及，要不然的話……”

    金香玉說話的工夫，那些戰神派弟子也沒有閑著，將剝下來的妖皮穿在身上，又用特制藥水將接縫處粘合，最後只在身上留下一絲紅線，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眾弟子再把剛剛仔細扒下來的衣物重新穿好，立時變成了沒有絲毫破綻的狗頭士兵。

    牧野吸完了腦髓，也披皮換衣，變作烏子凱的模樣。

    完成這些工作，只不過花了五六分鐘的時間，效率當真驚，而在這期間，烏子凱與大種馬說笑寒喧的對話聲始終沒有停止，站在牆角的那個戰神派弟子只不過憑著一張嘴就把那種老友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描繪得惟妙惟肖，熱鬧非常。

    待所有工序完成，金香玉輕抬了抬手，那些倒在地上的無皮裸尸周圍冒出了團團水珠，裸尸便好像入了沸水的雪人般在水珠當中融化消失，便連地上的血跡與空中彌漫的血腥氣都無影無蹤，整個房間整潔得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在烏子凱沖上來之前，金香玉向顧東解釋了她的計劃。

    這玄武王城中央還有一個內城，是玄武王與一眾高級官僚的住所與辦公地點，這是依照妖都皇城建造的，佔據了整個王城的核心地帶，其間密布著各式先進雷達與監視器，玄武王的禁軍部隊是玄武王麾下戰斗力僅次于牛頭集團的獬豸大隊，據傳說獬豸大隊的戰斗力遠勝于同數量的牛頭集團，但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少，無法像牛頭集團那般形成數量優勢，所以才會屈居于牛頭集團之下，而且從組隊那一日起，就給各個上司當警衛部隊。而負責內城守衛工作的衛戍部隊便是烏子凱的王城警備軍。王城警備軍分成兩塊，一塊是外城守衛部隊，一塊就是內城守衛部隊，內城守衛部隊主要由龜族組成，外城守衛部隊則是狗族，所以烏子凱雖然是龜族大將，但來外城的香格里拉找場子卻也只能帶著狗族部隊。

    面對這種嚴密的防守，便是金香玉這種頂級高手，也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內城。

    所以她在得到充足的情報之後，便制定了這個替代潛入計劃。

    殺掉烏子凱，由戰神派弟子冒充頂替，然後以老友重逢為名，把顧東等人帶回家中宴請休息。

    烏子凱的家與其它玄武王手下的重臣一樣，也在內城之中。

    大種馬是商界名人，在這種非常時期跑來玄武王城視察產業，有著很明顯的支持玄武王的傾向，而烏子凱本身又是警備司令，有了這兩層原因，烏子凱把顧東等人帶進內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各種偵察雷達主要是監視內城外圍十余公里範圍的動靜，一旦發現高手沖入，便可以及時地御敵于城門之外。而內城里面的監視卻沒有那麼嚴，玄武王的安全更主要的是由親衛猙豸部隊來維護，事實上玄武王本身就是天下高手，只要同級別的高手進了王城稍有舉動就會被他發現，安裝雷達監視器之類的本就是多余之舉。

    但現如今玄武王身受重傷，感應不可能像往常那麼靈敏，而金香玉又是頂尖高手，只要進了內城，那麼基本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事實上要不是為了給玄武治傷，金香玉又何必廢這個心思？打傷玄武容易，但治起傷來卻是麻煩，至少得需要六個小時的清靜時間才行，這期間金香玉本身毫無防範能力。而這也是金香玉帶著顧東與洛雨來的原因，她出來時身邊沒有高手，僅靠調動潛伏的弟子能力有限，只怕無法在她治傷時做好護衛工作，而顧東和洛雨的實力雖然差了一些，但屬于矬子里面拔大個，配合著一眾戰神派弟子，即使是從開始療傷就被妖族發現，他們應該也能撐過這六個小時。

    也就是金香玉這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眼楮都不眨一下地就定了這個冒險治傷的計劃，要是換了顧東，十之八九是不敢這麼做的。

    原本金香玉讓顧東帶隊出去視察企業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與烏拉踫面並且發生沖突，好把烏子凱引出來干掉。

    烏拉每天的主要業務就是在王城中四處轉悠惹事生非，想要撞上本來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顧東一行人這一天轉下來，卻沒能踫上這位龜大爺。本來金香玉還想著明天再轉一圈，要是還踫不上，那就想辦法把烏拉引出來，沒想到這位龜大爺卻自己送到酒店來而且很不長眼的自己上來找事兒，倒省了她一翻工夫。

    听了這個計劃之後，顧東雖然對金香玉的膽大包天與異想天開很是佩服，但對于這個計劃本身卻相當不以為然。雖然沒見過這位烏司令，但對于金香玉能不動聲色的干掉他，顧東毫不懷疑，最好的例子在那里擺著呢——玄武王，天下頂尖高手，妖族四王，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打得顧東思夜語等一干強梁狂逃遠遁，不也被金香玉給陰了？烏子凱再高明還能強過玄武王去？

    但真正的問題卻在于干掉烏子凱後的冒名頂替。烏子凱那是王城警備司令，熟悉的人眾多不說，單是那一套業務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弄明白的，想要冒充他絕對是千難萬難，估計沒等進王城就被人識破了。

    雖然這樣想，但看到金香玉自信滿滿的樣子，顧東心里便直犯嘀咕。要知道金香玉活了千多年，跟妖族斗了千多年，基本上成精了，哪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一想至此，他就識趣地沒把意見提出來。

    如今看到金香玉等人的這翻手段，顧東倒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冒冒失失地說出意見來了。

    有這種手段，天下間何人不能冒充？

    一切收拾妥當，金香玉打了個手勢，那牆角做口技的弟子便即轉換話題，閑扯幾句後，便學著烏子凱的口音道︰“種馬兄，既然來了，說什麼也得去我那里坐坐，走走……你這些部下……也都跟著來吧。”旋即又學大種馬的聲音，“既然烏老弟這麼盛情，那我就去做做，至于他們，就都在酒店呆著吧，我給他們放假休息，到你烏老弟的家里，那可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了，還需要他們跟著嗎？”

    偽裝起來的眾戰神派弟子魚貫而入，牧野走上前，挽著顧手臂，大笑著向外走去，金香玉伴著洛雨稍後跟上，其它戰神派弟子各自隱身屋中，他們需要留下來幫著離開的那些弟子打掩護，以防外人起疑。表演上看，跟著離去的只顧東、洛雨和金香玉三人。

    顧東趕緊地擠出一臉笑容來，配合表演，只是牧野剛把手搭上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偏偏頭，把腦袋離著牧野的嘴巴稍遠一點。

    眾人一團和氣親熱無比地一路下樓，把那肅殺之氣沖得干干淨淨，出了電梯，向外走去，倒把在一樓捂著臉團團亂轉的前廳經理看得一楞一楞的，怎麼也猜不透剛剛滿臉殺氣上去的司令大人怎麼這會兒工夫就跟打妖凶手化干戈為玉帛不說，還好得跟戀奸情熱的狗男女一般。不過他可不敢上去問，眼見著沒出什麼事情，心頭大石總算落地，識趣的閃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目送諸位災星離去。

第四十章 玄武城中事非多（六）



    *眾人就這麼順利地在重多妖軍的護送之下進了內城。

    這內城與外城那華廈高樓的現代都市完全不同。

    最突出醒目的，便是那道將內外城分隔開來的高厚城牆。

    這牆厚二十米，外層澆鑄厚達三米的鋼鐵護甲，表面涂抹著光學迷彩，離開三百米外，那城牆就立時隱沒在了城市林立的高樓與繁華的車道之間。牆內大約有十米左右的中空，用于藏兵、存儲彈藥物資。城頭碉堡炮樓林立，構成嚴密的立體防御工事，其間兵道寬達十五米，分成左右兩車道，輔有從城下一直延上來的鐵軌，當車隊自城門中經過時，一台裝甲車正帶著隆隆悶響自上方駛過。

    內城中最高的建築也僅與城頭平齊，絕不超過碉堡的高度，而且個個牆厚窗狹，看起來像堡壘多過住房。唯有那房前掛著的“安全部”“參謀部”“民事部”等白底黑字的大招牌表明這是政府辦公地點，不是戰時軍工設施。形形色色的妖怪們穿著筆挺的制服，夾著公文包，就在這些陰森壓抑的房屋之間鑽來鑽去，一派緊張繁忙。

    所有的建築都與外牆一樣涂滿了光學迷彩，而且大功率的干擾電波時刻不停地在城市上方波動著，如果在空中望下來的話，無論是用肉眼還是用衛星偵察機，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普通的高樓與周圍沒有任何區別。

    烏子凱的警備司令部位于東城門後一千米外的街角，是個五層樓高呈六角狀的樓群，形似伸頭王八，頭向著內城中央，而尾則甩向城門。而烏子凱的家則與其它政府人員一樣位于北城的家屬聚居區，獨門獨院，三層高的西式小樓，這是重臣要員才能有的待遇，像烏子凱這樣一個等級不高的警備司令，實際上是沒有這種資格，但這一畝三分地是他烏司令守著的，所以破格居住也沒有哪個不識趣的家伙表示反對。

    盜版烏司令大張齊鼓地將顧東一行人迎回家中，招呼妻兒家人出來相見。

    看那牧野熟絡無比地呼兒喚女，喊爹叫娘，又與妻子親膩無比，一舉一動行規蹈矩，絕無任何差錯，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牧野吸髓剝皮，顧東還真要懷疑眼前這位是正版烏子凱了。盜版盜到這種以假亂真的地步，當真是天下間無不可冒之人了，也難怪雙方互派的間諜很難查得出來。

    更可怕的是，這種事情一旦在公眾中傳播開來，只怕要弄到人人自危了。

    當下烏司令大開家宴，熱情款待知交好友大種馬與其現任女友，至于冒充貼身秘書的金香玉卻是沒有資格上席，這是因為妖族等級制度森嚴，像是秘書、司機這等工作人員是不能與雇主同席的，絕不像人類那邊領導一吃飯司機秘書必定同桌而坐。而且，像是大種馬、烏子凱這樣有爵位在身的貴族，更是不會與平民階層同席同座同車同機……反正什麼都不能一起干就是了，越是年代久遠的世家大族，越是重視這種等級。

    本來以洛雨扮演的角色身份來看，她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級別宴會的，但古今中外不分人妖，這情婦小老婆的等級總是隨著受寵程度而變化的，當然了，在這種男性氏族社會情況下，別說情婦小老婆，便是正妻也要逃脫不了這種命運，遙想當年漢武帝與阿嬌便做出了最好的例子，一朝得寵便是金屬藏嬌貴不可言，一朝失意縱使千金買得相如賦此情亦無可訴之處。看如今大種馬萬里出行，還要把這小妞帶在身邊，那這位顯然就是大種馬諸多妻妾當中最得寵那個，自然也是座上賓客，就算是心里看瞧不起，臉上也絕不會帶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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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東摟著洛雨做恩狀地進了房間，剛剛松了口氣，還沒等說話，就被洛雨一腳踹開，“摟了一天了，佔夠便宜沒有？”

    顧東此時正琢磨著金香玉沒有可能趁著這小半天的工夫到內城里四處亂轉，听到洛雨的話，便順嘴說︰“哪有夠啊，要是可能真想永遠都這麼摟著你。”

    這話回答得太突兀了，倒讓洛雨呆在當場，以她這段時間與顧東接觸的經驗來看，可以確定這家伙是個典型的悶騷男人，就算心里再怎麼想怎麼愛怎麼喜歡，嘴上也絕對不會說出來，所以猛然听到他這麼一句類似表白的話，洛雨著實是沒有什麼心理準備，一時不知應該當他是說笑也一笑了之，還是鄭重其事的回應。可是鄭重其事的回應的話，又應該怎麼回應呢？兩人共患難這麼久了，要說對顧東沒有任何感覺，那純粹是連鬼都騙不過，可要說就這麼因為共患難而產生愛意，卻也不見得，這一路上她不是沒想過這些事情，可是每當她想到這些的時候，那個爽朗大笑的身影便禁不住地蹦出來在眼前晃啊晃的，晃得她一顆芳心便如亂麻般理不清理還亂理不出個頭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洛雨正亂糟糟搞不清楚自己倒底在想些什麼的當口，忽見被她踹坐在地上的顧東一躍而起，輕聲道︰“來了。”話音未來，那窗子一開即合，金香玉便好像個幽靈般全無聲息地飄然而入。

    金香玉進門便道︰“我已經打探到，玄武自遠東歸來之後，便即隱身在克里姆林宮中不再露面，即使是宣布造成這麼重大的事情，也只是發布了電視講話，而沒有對部下做現場動員，看來我那一下傷得他不輕，拖一日便難治一日，我們這就走吧。”

    顧東擔心地問︰“玄武受傷之後必定如驚弓之鳥般深藏起來，想要找到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金香玉道︰“放心，玄武要療傷必然會運功，只消被我接近到三百米範圍內，便可以察覺到他的存在。”

    洛雨正想著跟著兩人同去，不想金香玉卻一把攔住了她，“洛小姐，我們今晚主要以探查情況為主，你就不要去了，留在這里幫著師傅打個掩護。”

    洛雨也沒多想，便點頭答應，只是不放地對顧東道︰“你可千萬小心，有事跟緊金……掌門。”

    雖然說讓師傅跟緊徒弟這話怎麼听怎麼別扭，但顧東卻不在意，點頭道︰“放心，你好好休息，我們很快就回來。”兩人如此簡單地相互叮囑兩句，金香玉便與顧東離了住處，這便要夜探克里姆林宮。

第四十一章 魅影（一）



    上回書說到金香玉與顧東師徒相認之後，定下闖王城治玄武的計劃，直取玄武王城，在王城之中先是拍翻了警備司令烏子凱的遠房佷子，又將那興沖沖跑來興師問罪的烏子凱宰掉，由著戰神派弟子牧野冒充，帶著眾人直奔了內城。要說這烏子凱身為王城警備司令，玄武王腳下近臣，向來風光得意，即使是重臣大將也不敢輕易撩撥，如今卻因為一個不爭氣的遠房佷子丟了性命不說，還慘被剝皮吸髓，不禁讓人感慨，還是那句名人名言說得好，“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

    閑話少掉，咱們書歸正文。且說顧東隨著金香玉跳出房間，便即借著黑暗陰影藏蹤潛行，出了烏子凱的府。

    此次行動是偵察性質，既在敵人腹地，參與的只能是不會打草驚蛇的高手，金香玉算來算去，夠格的似乎也只她和顧東兩人，這也是她為什麼攔著洛雨，不讓其去的原因。

    兩人穿過巡邏隊頻繁往來的內城，不片刻工夫，前方出現好大一片建築，便是玄武的王宮，也是整個王國的政治中樞，當年的克里姆林宮，如今的玄武王宮。

    這克里姆林宮原是俄羅斯的統治中心，按照顧東原本那個歷史，由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建于1547年，當時也就是幾排小破屋兩堵木頭牆，實在是寒酸得要死，虧得那時節中國人沒有往這邊過來的，要不然非得讓國人笑掉大牙不可。不過宮雖簡陋，但人卻不凡，正是在伊凡四世的領導下，當時眾多公國才得到擺脫了蒙古金帳汗國的統治，最終發展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

    而在這個時代的歷史中，由于顧東、安心與伊羅這三個時空過客的插入，世界形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顧遠來與張道臨“英勇赴難”之後，宋王朝在西南的崇山峻嶺原始森林當中展開了長達三年的剿妖作戰，在作戰當中，宋軍得到了方過之為首的演化實驗體的暗中幫助，軍事技術飛速發展，到逼得妖族西逃之後，西北剿妖作戰的部隊已經成長為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軍。不久北方有事，宋庭見西南妖患解決，便急調剿妖部隊北上作戰，憑此對抗強大妖族的百戰精銳破遼國滅西夏敗吐蕃，用了十年光陰一舉蕩平諸國，旋即開疆擴土，將後世屢次進佔中原的蒙古、女真諸部統統蕩平，可憐的完顏阿骨打、成吉思汗等戰爭奇才就此消失在了歷史長河當中，再也機會掃八荒戰六合殺人盈野竊佔中原了。原本橫跨歐亞的超級蒙古帝國也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有些事情卻沒有變化的。

    雖然軍事強盛一時的蒙古帝國消失了，但歷史卻依然按固有的強大慣性前進著，伊凡四世依然在1547稱了沙皇，建了克里姆林宮，只不過原本的爭取獨立擺脫金帳汗國統治之戰，卻變成了在沒有外敵威脅下的建國內戰，經過十幾年的戰爭，伊凡四世建立了統一的俄羅斯帝國，史稱留利克王朝，傳續二十六代，直到末代沙皇被玄武在克里姆林宮廣場上，當眾洗剝干淨後活活泡進防腐藥水巨瓶中，留利克王朝才與俄羅斯一同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統治斯間，歷代沙皇都居住在克里姆林宮中，經過二十幾代的不停發展擴建，到帝國滅亡時，已經發展成為佔地面稱超過三十萬平方米、周長三公里多的超級建築群。

    這麼大的面積，房舍眾多，要是普通兩個人的話，真想在其中找個人，那跟大海撈針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這師徒倆都是天下間頂尖的高手，做這件事情卻也見得有多難。

    金香玉在路上仔細向顧東描述了玄武運氣反應時的種種特點，又把自己揣模出來的一套察氣法教給他。徒弟教師傅這種事情怎麼都讓人感到別扭，金香玉邊教邊看顧東的臉色，但顧東對些卻毫不在意，金香玉既然肯教，便認認真真地學習，絲毫沒有身為師傅這麼做很掉價的覺悟。

    察氣法主要是技巧的運作，以顧東此時接近分裂演化階段的水平學起來當真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等見到克里姆林宮建築群中最醒目的聖母升天大教堂金頂時，他雖然說仍算不上熟練，但用來找運功療傷的玄武卻已足夠用了。

    雖然內城警備由烏子凱負責，但到了這里，就已經不歸他管，而是屬于獬豸部隊的警衛範圍。獬豸部隊遠非狗頭烏龜這等級別的妖軍所能比擬，雖然數量少，但個個都是高手，尤其是部隊統領斗水獬是二十八公爵之一，雖然不能與房日兔、奎木狼這等從龍元老相比，但也是已經即將進入分裂演化的高級妖怪，著實是不能小窺的強敵。

    為了縮短時間，金香玉將整個克里姆林宮自中分開，兩人各察一半，約定最後在鐘樓之下匯合。

    顧東與金香玉分開，打著十二分的謹慎躍牆而過，深入宮群當中，因為察氣範圍必須在三百米之後，所以他走得稍慢，盡可以經地之處盡數排查到位，以防有遺漏，同時也是為了躲開不時路過的獬豸巡邏隊。

    一路走來，只見林木蔥郁，花草繁茂，教堂聳峙，殿宇軒昂，當真是氣派非凡，雖然玄武在佔領之後，大加改建，但上千年來形成的俄羅斯民族那種有粗獷豪放風格已經深入到建築群的每一磚每一瓦中，除非是全部推倒重來，不然的話無論怎麼改建都無法消去這種痕跡。

    雕欄尤在，卻物是人非，幾十代沙皇的積累擴建到頭來成了為他人作嫁，玄武陰狠刻薄，深知二十幾代下來，沙皇家族在俄羅斯平民與貴族當中的威望可謂如日中天，為了消除沙皇與貴族們對于這塊他預定計劃的主要舞台的影響，玄武大肆殺戳貴族，將末代沙皇制成標本展出，同時挖墳掘墓，將歷代沙皇的陵墓盡數挖開，所有殘存尸骨全部挫骨揚灰。

    顧東邊走邊看，大半夜工夫下來，眼看著所畫分片就要察完，卻是一無所獲，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正打算去鐘樓與金香玉匯合，看她的成績如何，便在這當口，忽見兩條黑影輕飄飄地自前方一閃而過，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當中。但顧東眼尖，便覺得那黑影竟有些眼熟，不禁心頭疑惑，見離約定時間尚早，便即跟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魅影（二）



    顧東以電為力，身法之快堪稱天下少有，但畢竟沒學過正經八百的潛蹤匿形技能，在這危機四伏的宮中行走，不免顧慮重重不敢放開速度，加之道路不熟，走了不遠，便失去了那兩個黑影的蹤跡。

    顧大仙人停下腳步，舉目四望，但見宮殿巍巍，樹叢暗暗，四下里道路曲折如迷，張望半晌，不得不痛苦地承認一個事實——他迷路了。

    本來在進了克里姆林宮之後，他一邊走一邊記著經過的路途宮殿，所以走得清楚明白，但跟蹤那兩條黑影之後，生怕跟丟了，光顧著緊盯目標，卻沒注意路，到得此時雞飛蛋打，既沒能跟住人，也沒能記住路，又不敢就這麼飛出去，真真是進退兩難，不知所措了。

    這便是業余人士與職業特工的最大區別了，而像顧東這等當年連只兔子都不如的路盲，顯然更不適合干這種工作。

    正猶豫的工夫，就見遠方拐角處燈光閃動，連忙尋了個樹叢跳進去，倒喜壞了棲息其中的蚊蠅小咬，紛紛撲上來大快朵頤，只可憐顧東縱橫天下，此刻卻被這幾只小蚊咬得滿頭是包，卻生怕驚動來人而不敢對付。

    過不多時，只見兩個穿著女侍服色的女妖提著高能充電燈轉出來，後面跟著約摸十幾個人，盡都是女妖，大部分背插黑色雙翼，卻是玄武手下兩大王牌軍的燕族女妖和蝠翼女妖。

    與雄性蝠翼妖個個黑瘦如惡魔般的造型不同，蝠翼女妖美艷異常，走起路來扭腰擺臀，媚惑無限。

    而燕族女妖則個個眉清目秀，嬌小玲瓏，仿佛十三四歲尚未長開的小女孩兒可人，但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樣，燕族中最受歡迎的卻是雄性燕妖，他們也如本族的雌性一般嬌小清秀，外表弱質縴縴，很受那些喜歡男風的妖怪們的喜歡。當年雄妖暴動搶老婆事件發生時，燕族被搶的比例中，男妖居然多過女妖，足以證明男風在妖族社會中的流行。

    女蝠妖與女燕妖各列一隊，再往後只見一對衣飾華貴的美女正低聲談笑走來，其中一人巨乳細腰，嬌媚動人，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風情萬種，正是妖族二十八公爵之一的女土蝠！東北伏擊戰中，蝠妖一族傷亡慘重，女土蝠更是身受重傷，多時不見卻不料這女妖居然大半夜出現在玄武王宮之中，著實是引人暇想無限。

    與女土蝠談的女妖身材矮小，清淳如鄰家女孩兒般誘人無比，也看不出任何妖化特征，想來是個身份不低的女妖。

    顧東伏在樹叢中凝神偷听。

    便听那女土蝠嬌笑道︰“妹子，你難得回王城一次，這次說什麼也得多住幾天，讓姐姐跟你好生親近親近。對了，卡皮那里新來了個設計師，我看了他開的幾次時裝發布會，水準相當不錯，不如明天你到我那里去，咱們把那設計師叫來，多設計幾套衣服如何？那個設計師可是很年輕很帥氣哦，到時候來咱們順便來場友誼賽怎麼樣？”

    那矮小女嬌輕笑數聲，道︰“姐姐倒是興致不錯，可惜我卻沒有你這般好命，明天我就得趕回前線去，要不然也不會今晚就急著去見王上。這友誼賽等仗打完了再進行也不遲，倒是那個設計師，你可別把他榨干了，要不然到時候咱們用什麼來比賽？”

    女土蝠輕拍著矮小女妖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今晚吧……”說著話，把嘴湊到那矮小女妖耳旁，低聲道︰“他現在就在我那里，等見過了王上，你就別回府了，到我那里去，就當是我給餞行，提前預祝妹子大破敵軍，殺得對方落花流水，一泄千里……”

    矮小女妖便掩著嘴吃吃笑個不停，仿佛聞到了烤雞味道的小狐狸，臉孔漲起兩團紅暈，仿佛是在害羞，實際上是太興奮所至。

    正找不著頭緒的顧東一听兩人要去見什麼王上，不禁心中大喜，這克里姆林宮里現在除了玄武這一個王八王，還有哪個王能大半夜的讓女土蝠這等身份的女妖從男人身上爬起來跑來晉見。

    不過，話說回來了，玄武居然要大半夜的召見這二位美女妖，莫不也想跟他們來場友誼賽？

    顧東壓住心頭興奮，暗叫一聲“天助我也”，暫時把那兩個黑影的事情放到一旁，等女土蝠一行女妖走過去，便躡足跟隨在後。

    在眾多房屋之間轉了幾個彎角後，一行女妖走向一個大屋。

    那屋在眾多高大的宮殿教堂之間，顯得毫不起眼，周圍也沒有任何獬豸衛士守護。不過顧東到得此處卻是記起來了，剛剛他就曾經過這里，不過沒有發覺任何異常，難道說玄武會躲在這里邊？

    樂天生如此琢磨著，見女土蝠與那矮小女妖走進屋中，卻把一眾手下留在外邊看門，便繞過前門，欺身到側窗下，小心翼翼抬頭，向屋中張望。

    房間中裝飾華麗，卻沒有王候氣派，瞧起來倒只像是普通的大富之家，各式家用電器一樣不缺，迎門的寬大真皮沙發上坐著個瞧起來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的小丫頭，沒有任何妖異特征。不過以貌取妖那是最蠢不過的事情了，像思夜語那等千年老妖怪樣子卻依然是個小女孩便最好的例子，樂天生自然不會認為這女土蝠等妖大半夜巴巴跑到玄武王宮里見的會是個人類女子，當下也不敢小瞧這女妖，越發的提著十二分的小心。只是沒見到玄武出現，失落之余，心里不免有些納悶，難道女土蝠所說的王上不是玄武不成？

    顧東動作快，又不用顧忌一些個繁文縟節，所以繞到窗下站定了偷窺位置，這才見到女土蝠與那矮小女妖走進房間，到得門口，齊齊向那沙發上的女妖施了一禮，恭聲道︰“郝思佳（明媚兒）見過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福壽安康。”

    “王妃？那不就是玄武的大老婆？真瞧不出來，難道她也是個母王八不成？”顧東暗自揣測，就見那王妃站起身來笑道︰“蝠爵，燕爵，快請進來，我一個人類哪擔得起你們這樣的大禮啊……”

    顧東不禁大吃一驚，玄武的王妃居然會是個人類？這也太離譜了吧。

第四十一章 魅影（三）



    但女土蝠郝思佳與那矮個女妖明媚兒卻沒有一絲不恭或是倦怠，規規矩矩地施了禮之後，得到王妃的賜坐，便在對面的沙發上斜簽著身子坐了下來，瞧那樣子，屁股只不過是稍稍貼著沙發皮，基本上起不到什麼撐力作用，全身的重量依然靠著雙腿支撐。這種坐法當真是比站著還累，也就是兩位功力深厚的妖怪，要是換個水平差點的，絕對撐不住這次面見。

    等兩人都坐下了，王妃這才道︰“燕爵，前線情況如何？”

    明媚兒低著頭道︰“一切如王上所預料的那樣，西線無戰事。前線參與討伐的十六族均在觀望形勢，沒有哪支部隊真正肯作戰的，從情報顯示，虎王的先頭部隊，由奎木狼率領的狼騎軍團不日即將抵達本土，朱雀已經嚴命鬼金羊部封鎖海岸線，並且幾次三番通電虎王，要求狼騎軍團返回美洲待命。現在只等奎木狼部登陸本土，局勢便會發生大變。”

    王妃微微點了點頭，“白虎那邊的情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當年他主動要求前往美洲督戰，就已經存了自立的心思，我們當時找上去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倒是蒼龍的態度曖昧著實令人擔憂……”

    女土蝠微笑道︰“王妃殿下不必擔心，情報部已經剛剛接到消息，昨天傍晚龍王密秘離京，遠在澳洲的荒蛟、天龍兩大主力軍團雖然尚未有動靜，但箕水豹的獵豹縱隊已經開始集結。如果沒料錯的話，他的胃口才是真正大，想要的怕是歐陸本部呢。”

    王妃對女土蝠的話不置可否，皺眉道︰“所有的事情都按原本計劃發展，唯獨讓人想不到的卻是王上這邊。本來伏擊房日兔的計劃可以說是十拿九穩，可……金香玉怎麼會出現的？難道是我們這邊走漏了消息嗎？自打香竹閉關以後，金香玉便坐鎮戰神殿極少離開，如果不是得到了確實的情報，她怎麼可能不遠萬里跑到東北去？要說是巧合的話，也未免太巧了點吧。”

    听到王妃懷疑自己這邊有人走漏消息，女土蝠郝思佳和危月燕明媚兒臉色都是微微一變，知道玄武親自出手伏擊房日兔這個計劃的，加起來滿打滿算還不夠十根指頭，她們兩個正是其中之一，王妃這麼一說，兩人立刻處身嫌疑境地，不免全身都有些不自在。危月燕心里更是惴惴不安，這次突然把她從前線招回，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心底難免不會犯嘀咕，此時听王妃突然這麼一提，心里不禁咯　一下，暗道︰“不會懷疑我是泄密者吧……”

    女土蝠強笑道︰“這次伏擊計劃的意外因素還真是多，比如那個出來攪局的大白熊，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窗外偷听的顧東一听提到了自己，連忙豎起耳朵，仔細傾听。

    “那白熊我在營救虛日鼠時曾遇過一次，當時他先傷虛日鼠再斗牛金牛，兩大高手輪戰下來，與我對戰時，卻依然沒有任何吃力，如此功夫，放在咱們二十八公爵之中也是頂尖的。想來應該是戰神殿那邊的高手，可是他卻又與思夜語混在一起，那夜伏擊思夜語專列時，我親眼看到他與戰神派發生沖突，先後被幾個戰神派弟子所傷，但後來卻依然能夠在王上手下帶著三人逃脫……”

    王妃擺了擺手，打斷了女土蝠的話，淡淡道︰“那白熊的來歷我們很清楚，不用查了。”

    女土蝠和危月燕不禁對視一眼，齊聲問︰“這白熊是什麼來歷？他倒底是站哪邊的？”

    听到王妃這句話，顧東也嚇了一大跳，他的真正來歷到現在為止也只有寥寥數人知情，這個王妃怎麼可能知道？難道她是在吹牛不成？

    王妃輕嘆了口氣，扭頭瞧向窗外，看著的方向正是顧東站的窗子，好在顧東一見她轉頭，便立刻縮身窗下，倒也沒有被發覺，就听那王妃輕聲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只不過，他的名字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轉而道︰“燕爵，這次突然把你召回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咱們這麼多人妖高手卻只有你一個是水力的，這次王上療傷，還要請你多多費心，拜托了。”說著站起來向著危月燕施了一禮，把危月燕和女土蝠趕緊站起來，側過身子躲過王妃的正面施禮。

    危月燕便道︰“為王上治傷是屬下的光榮，屬下必定盡心竭力，只是西線那邊……”

    王妃道︰“燕爵不必擔心，今早我已經下令壁水狳公爵前往西線主持戰事。”

    “是，王妃殿下向來策算無疑，既然有了安排，那屬下自然不用多想，不知道王上傷勢如何？”危月燕知道了把自己招回來的原因，不禁大松了口氣，旋即七情上面地問了句廢話，以表達關心。以玄武的本領，要不是實在傷得太重，又何必把她這部下找來治傷？

    王妃幽幽嘆道︰“要是以真實本領正面比拼，金香玉的本領雖強，王上也不會傷得太重，但金香玉空為天下高手，卻是一點廉恥也不要，居然趁著王上集中精力對外思夜語時突然出手，先傷了王上的玄武分身，水力直滲內體，若不是王上身經百戰反應得快，只怕便要命喪當場了。”她這話說得不盡不實，當時玄武正全神對付的可是顧大仙熊。這讓窗外偷听的某人感覺份外不爽。但她這般刻意忽略顧東，顯然正像剛才不告訴蝠、燕二人大白熊真實身份那般出于某種顧慮。

    “現在王上體內百分之五十左右的肌體被水力侵蝕……我帶你們去看一下吧，蝠爵，此次療傷事關重大，此時王城內除了獬爵外，便只有你了，護衛工作就多多拜托了。”

    女土蝠趕緊遜讓，並且趁機表了表忠心。

    客套完畢，王妃這才領著兩妖向外走去。

    顧東不禁喜憂參半，喜的是終于可以趁機找到玄武的所在，憂的是有這兩大公爵在內，又有未曾見過的斗水獬在外，即使是金香玉這等本事，想闖進去打人加療傷，只怕也不是容易辦到的。要是危月燕能夠治好玄武，那顧東等人倒也省了這翻麻煩，但金香不會想不到這點，既然執意要來，只怕玄武的傷勢不是危月燕能對付得了的。

    一人兩妖出房間，在眾女妖護衛下直奔宮中深處。那王妃雖然身為玄武的妃子，這克里姆林宮中身份第一的女人，但身邊卻連半個護衛侍女都沒有，當真是古怪異常。

    不過顧東卻沒工夫考慮這些，暫時放下心中喜憂，這便要跟上去查找玄武的下落。

    但他方要動身，忽覺不對勁，不假思索地原地向前猛竄而出，身後傳來嗤一聲輕響，便好似利刃破紙一般又輕又快，一道凜冽的寒流自背上襲過，帶來千針攢刺般的痛苦。沖到屋牆前，雙手一按，整個人緊貼著牆壁向上竄去，那道寒流直射入牆中，又發出嗤一聲細響。顧東剎那間竄到屋檐下方，倒翻個跟斗，雙腳勾住屋檐，整個人倒掛其中，抬眼望去，卻見百多米外的假山上，正站著一個高瘦的黑影。

第四十一章 魅影（四）



    那黑影穿著緊身黑衣，蒙頭遮臉，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楮，便連手中狹鋒長刀也涂抹上一層黑色，沒有絲毫反光。比起穿著休閑服旅游鞋只是在臉上蒙了塊布條的顧東可專業多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殺手忍者夜行人的正版標準格式。

    從顧東這個角度倒看過去，恰見一輪金黃圓月正掛假山尖上，那黑衣人便好似站于圓月當中，手中兩柄長刀如雁翅般在身側展開，夜風拂過，樹影搖晃，恍然間讓顧東禁不住想起了某個游戲的開場CG。

    黑衣人攸地自山尖上躍起，雙刀自胸前交駐劃過，那細細的嗤嗤聲再度響起，直逼面門。顧東收腳翻落，無形刀氣貼著上方飛過，正斬在牆壁上，噗一聲仿佛利刃砍豆腐，輕聲細響中，在牆上留下十字交叉狀的深深刀痕，室內燈光自縫隙中透出，竟是一刀透壁。

    顧東要是動起手來，別說一刀透壁了，隨隨便便輕倒半座城也不是問題，但由之而來的動靜也是地動天驚，隔著十里八里外的聾子都能听得清楚明白，絕不可能像這般隱而不揚。看到黑衣人這近乎無聲無息的一刀，顧東不禁暗暗叫苦，他已經猜到這黑衣人顯然不想驚動獬豸衛隊，當然了他也不想，可問題是他可沒有黑衣人這般本事，一旦動手，光影響動絕對比過年還要熱鬧，這仗還怎麼打？

    黑衣人卻不給顧東仔細考慮的機會，在空中翻了個跟斗，貼到房檐處，頭下腳上，雙刀疾刺，直挺挺地落下來，鋒刃直指顧東腦門，整個動作輕巧如意，半點聲息也沒有發出，真好像幽靈般不帶著一絲人氣。

    顧東向前邁出一步，驀得拔地而起，與黑衣人擦身而過的剎那間，拳腳齊出，左手打胯間，右手擊小腹，左腳踢面門，右膝頂胸口，雖然因為顧忌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獬豸部隊而不敢用力，但若是要打實了，也絕對夠黑衣人喝一壺的。

    黑衣人身子詭異扭了扭，便好似麻花般變了個八字形，腰一折，便在空中硬生生倒翻過來，躲過顧東的拳腳，雙刀自下向上飛速斬來。

    顧東連擊落空，身子不停，攸地竄上房檐，踏著檐邊向前疾跑，便听嗤嗤細響，腳下屋檐竟被快刀切得粉碎，就見著細末如雪般隨著夜風飄飄揚，突起的屋檐被切下十幾米長來，卻沒有任何一個稍大點的碎塊落地。

    顧東不敢稍停，埋頭猛跑，生怕一步慢下來，就被人被腳後跟給切了去。跑得正急間，前方屋上烏光一閃，兩柄長刀迎面斬來，氣勢無匹。

    這時節才看出顧東的功夫來。見那長刀迎面斬來，他上半身猛得向後仰去，下半身依舊向前，整個人順勢變做平躺在半空中，四柄長刀自上下劃過，縱橫刀氣在鼓起的衣服上劃出四道長口，當真險到極點。

    長刀劃過，顧東在空中扭轉身體，上半身順著原勢繼續向後向下，變得倒立之勢，雙腳高高踢向迎面突襲的敵，雙手一探恰按在那緊追在下方砍他腳後跟之人的雙腕之上。顧東沒有學過任何貼身肉搏之術，但這一閃一擊當真有如神來之筆，便听砰砰兩聲悶響，前方迎面阻擊之人被踢了個正著，順腳倒飛出去。緊接著顧東已經按上了黑衣人的手腕。那黑衣人也是了得，手腕被捉卻不慌張，拋去長刀，雙手一扭，反扣顧東脈門。顧東拿住了黑衣人的手腕，但扣脈門這等本事卻是不會，也不知道抓這要害，但他自有自己的應付手法，眼看那黑衣人反手抓來，嘿地低喝一聲，雙手發力猛得一掄，將那黑衣人登時輪得飛了起來。

    此時兩人都是身上空中，這一翻動作說起來繁瑣，但實際上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顧東就踢飛伏擊者，將黑衣人高高輪上空中，他的身子也順勢飛去，兩人互捉手腕，便好像個摩天輪般在空中忽忽轉了一圈，將那黑衣人重重砸向地面。

    顧東心中一動，覺得這一場面好生熟悉，不假思索剎那變身成超大號白熊，對著那摔落的黑衣人一屁股坐下。

    幾乎就在他變身的同時，那黑衣人已經到了地面，他腳在地面上一點，立時將摔下來的力道盡數轉移，整個人便好像一片落葉般輕飄渾不著力，眼看就要平安落地之際，好大一只白熊已經當頭坐了下來。

    這一下躲無可躲，便听轟的一聲悶響，真好似平地里打了個悶雷也似，地面顫動，假山搖晃，驚起一樹棲鴉啊啊叫著，向夜空中飛散。

    白熊坐處的地面出現好深一個大坑，黑衣人整個被坐到了地里去，只有不停抽搐的雙手雙腳依露在外面。

    待到成功坐敵，顧東想起這一招是哪里學來的，這可不是小時玩過的游戲街霸里面那俄羅斯大漢的經典狠招大坐嗎？在這前俄羅斯皇宮中，以俄羅斯猛男之招挫敵，也算得上是恰如其氛應時應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使出合適的招數，想不達成合適的效果都難啊。

    不過，這一招效果雖好，動靜也是夠大的，顧東一看事情不妙，不敢停留，猛得跳起來，也顧不得再看戰果如何，變回人身，拔腳開溜。好在他身上這套衣服是徒弟金香玉孝敬的，彈力奇強，比之綠巨人身上那百撐不破的小褲頭不遑多讓，倒免了他于克里姆林宮中裸奔的可能性。

    人影一閃，先前被顧東踢飛的伏擊者自空中落下，黑衣蒙面背插雙刀，竟然與那被坐到地里的黑衣人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他一把從熊坐深坑里把同伴拉出來，往肩上一扛，輕輕一躍，便好像幽靈般消失在夜色當中。

    肇事雙方剛走不過二十幾秒鐘的工夫，燈光晃動，人聲鼎沸，舉著應急燈、手電，牽著大型變異狗獅狗凶獸的獬豸衛士從各個方向趕過來，聚在一處的燈光將這一片短暫的戰場照得亮如白晝。

    掛著上校軍餃的衛隊長走到那熊屁股坐出來的深坑邊上蹲下來仔細察看，又瞧了瞧刀痕斑駁的牆壁，站起來揮手道︰“發警訊，全宮搜索，通知爵爺。”

第四十一章 魅影（五）



    尖利刺耳的警笛聲響徹在克里姆林宮的上空，仿佛約好了一般，在警笛響起不過十幾秒後，燈光次第亮起，將最黑暗的角落也映得亮如白晝，密集地探照燈從各處射向夜空，不停地刷來刷去，尋找可能飛天而去的敵人，一時星月失色，天幕慘白。

    在晃動的燈光中，展開雙翅的巨大人影飛上夜空，徘徊逡巡，仿佛烏雲漫起，滿天盡是撲楞楞翅膀舞動的聲響。

    大批高大壯碩獬豸衛士自宮內各處涌出，仔細地搜尋著每個角落。

    動員起來的不僅僅是宮內的警衛，整個內城都動了起來，龜妖警衛部隊與狗頭警衛部隊紛紛出動，將每一條街每一個小巷都監視起來，四通八達的內城街道上每隔三米遠就是一個警衛，每個路口都停立著一個小隊的機甲士兵，有龜族的也有狗頭族的，都是狐族針對兩族特點研制的特型機甲。街燈次第亮起，路口的地面移開，升起隱蔽的街壘，如同火炮般的重型穿甲多管機槍對準每一個方向的通路。

    尖厲的警笛聲也傳遍了整個王城，被驚起的妖怪與人類紛紛走到窗前，向外張望，看到了被燈光晃成慘白顏色的天空，看到了在天空中飛舞的燕妖部隊與蝠翼部隊。向來安靜的王城夜晚，就這樣被攪動得紛亂起來，就如同許多生活在王城的人與妖的心一般。由著這個變動，他們或許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此時此刻他們正處在戰爭之中，或許像這樣的夜晚在不久的將來會很多很多，多到讓人無法忍受。

    在這樣一個夜晚，無論知情與不知情的，將注定有許多人無法安然入睡。

    安吉拉最後一次對著鏡子審視自己。在警報聲響起的同時，他就從睡夢中驚醒，立刻下床，有條不紊地刷牙洗臉著裝，他永遠都是這樣，哪怕是明知道下一秒天將要塌下來，也不能阻止他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干淨再死。

    確認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瑕疵，他這才滿意地轉身走出房間。

    大廳內，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衛士正等待著，雖然整個大廳被站滿，但卻連呼吸聲都听不到，靜得可怕。

    當安吉拉邁出門的那一剎那，所有的衛士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身體，過于整齊統一的動作，發出刷一聲悶響，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但僅僅這一個動作，便把他們發自內心的尊敬表達得淋灕盡致。

    安吉拉邁步向大門外走去，衛士們次第跟在身後，步伐整齊，刷刷刷，一聲接一聲，好像一個人在走動。

    看到安吉拉從房間里走出來，候在院門口的前來報信的獬豸衛士上前兩步，啪地行了個軍禮，叫道︰“爵爺。”

    安吉拉點了點頭，一面向停在院外的車子走去，一面問︰“什麼情況？”做為二十八公爵之一，斗水獬安吉拉無疑是最古怪的一個大妖怪。

    做為妖帝國權力金字塔頂層的一員，而且本身實力又是眾公爵中排得上前五的高手，他本應該能夠掌握更多的權力，甚至是統帥一方集團軍，為帝國開疆擴土，如北非的翼火蛇、南美的尾火虎般實質性的裂土一方，或者如房日兔、心月狐般成為帝國統治核心的一員，至濟他也應該擁有一塊單獨屬于自己種族的封地，這是每個族中出了公爵的妖怪種族最佳的福利政策，獬豸一族雖然數量較少，可無論男女老少盡都能征善戰，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種族的土地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目前妖帝國的情形，除了少數特大型的中心城市外，都是各族分別聚居，哪怕是再弱小的種族也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

    但獬豸一族卻沒有封地。

    從打妖帝國分封四王起，獬豸一族就是玄武王的護衛，跟隨玄武南征北戰，一直忠心耿耿。

    當年分為蒼龍衛士的角木蛟一族獨霸太平洋群島；分為白虎衛士的奎木狼成為帝國元帥，統領的狼騎兵團成為帝國十大主力兵團之一；分為朱雀衛士的井水犴獨佔南非與翼火蛇瓜分非洲。

    只有斗水獬，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還是玄武衛士長，手下的獬豸部隊也僅僅是為玄武看家護院，沒有赫赫戰功，沒有獨立封地，玄武在哪里，哪里就是獬豸一族的駐地，仿佛整個獬豸一族都隨時隨地準備為保護玄武而奮戰到最後一人流盡最後一滴血為止……這份忠誠簡直讓其它二十七位公爵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從資格上來說，二十八公爵的封位要比四王老得多。

    當年妖族立國，安心稱皇，大封功臣之際，最高的只有二十八公爵，而沒有四王。

    直到帝國立國百年，在百年大慶之上，安心才突然間分封四王，而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王便好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突然間出現在公眾面前，在此之前，沒有人或妖知道四王的存在，四王也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出現過，沒有任何功績，沒有任何威權，就那麼突然地出現了。

    當時，因為分封四王之事，妖帝國上層鬧得沸反揚天，反對之聲不絕于耳，尤其是當時的二十八公爵，第一代尚未有死去者，盡是從龍的元老功臣，無論從功績或是跟安心的親厚程度或是在帝國中的威望哪個角度來看，四王都應該從二十八公爵中挑選，而不是空降下這麼四個莫名其妙來歷不明的家伙，白虎不是虎，蒼龍不是龍，朱雀不是鳥，玄武不是王八，這四個家伙簡直就是四個怪胎，比妖怪還妖還怪，以至于到了妖怪都不能接受的地步。

    要不是靠著安心用絕對威權強壓了下來，只怕當年整個妖帝國就要因為分封四方的事情而四分五裂了。

    直到後來，四王無論在自身實力，還是軍事政治能力上，都顯現出了其它妖怪無法比擬的能力，反對四王的聲音才算從帝國上層之中消失，而這已經是分封二百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反對的聲音消失了，並不代表上層對這件事情不再計較，全因為安心這座不可愈越的大山存在，帝國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靜，但在這份平靜之下，卻是暗流洶涌。

    一直以來，無論是妖帝國還是人類方面，都有一種認識，那就是一旦安心出了什麼問題，那麼妖帝國必將發生難以想像的大動蕩、但任誰也沒有想到，在安心閉關不出的情況下，最先挑起反叛旗幟的，不是一直都有此心的公爵們，而是做為被反對者登上歷史舞台的四王之一玄武，而且從後續表現來看，除了朱雀外，白虎與蒼龍都談不上對于破格提拔他們的安心有任何忠誠可言。

第四十一章 魅影（六）



    *對于妖帝國中林立的各大小種族來說，一個好的領袖至關重要。

    就佳的例子就是狐族。

    即使是第一代心月狐因為從龍之功受封了頂級爵位，但那只是個人榮耀，靠著一時的威望使各大強勢種族不敢欺壓弱小的狐族，卻沒能帶領整個種族真正走向強大。

    所以當第一代心月狐戰死之後，整個狐族的地位迅速下滑，幾乎到了妖妖得而欺之的地步，狐族的美女們不敢走出本族的領地，只要一出去，十成十會一去不復返，而即使是躲在本族的駐地內，也不能阻擋那些色欲燻心的雄妖們上門來搶奪，也不能抵擋獵奴隊的捕捉。

    如果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那麼狐族可以想見的下場就是最終輪為不入流的附庸種族，唯一的功能就是給強勢種族提供泄欲工具。

    但第二代心月狐甦秀兒橫空出世，卻扭轉了狐族的可悲命運，或許在眾多妖怪眼中，甦秀兒的自身實力在二十八公爵之中並不出眾，但她卻成功地帶領整個種族走向強大，豺族被一夜滅族的事實，使得任何一個妖怪都不敢再輕視狐族的力量，而心月狐針對諸多弱勢種族研制的機甲更是使得狐族隱隱然成為諸多弱勢種族的領導者與代言者。

    在帝國的歷史上，也不乏因為領導不力而被部族給推翻下台的領袖。

    但斗水獬在這一點上同樣是個例外。

    在斗水獬長達數百年的領導下，獬豸一族越來越像是玄武的屬庸，完全缺少一個強勢種族應有的一切，但在獬豸一族的內部，斗水獬卻有著不可置疑的絕對權威，每個種族成員，無分老幼，都對這位顯然稱不上稱職的領袖有著發自內心不容得任何懷疑的敬重與忠誠。

    曾有人置疑斗水獬的這種權威是建立在嚴酷清洗與屠殺基礎上，並說細列舉出洋洋灑灑的數字來論證有佔種族達三分之二以上數量的敢于反抗的獬豸勇士倒在了斗水獬的無差別屠刀之下，但這種例證不具備任何說服力，因為獬豸一族因為自身的生育能力，總體數量徘徊在十萬左右，無法大量增長，卻也沒有像很多種族那樣因為戰爭而原因大量減員而發生衰退，而且他們沒有獨立的封地，根本沒有空間進行這種所謂的秘密屠殺，更別提殺掉三分之二這種天方夜譚了，除了某些腦殘星來客外，即使是敵視獬豸一族的敵人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當然了這個世界上的腦殘妖士還是有很多的，他們不僅自己相信這種說法，而且還在各種場合大聲疾呼，希望全世界的妖怪同類或是敵對的人類們都跟他們一般腦殘，希望獬豸一族的勇士們不畏犧牲不怕流血勇敢起來對抗打倒獨裁的禍族秧民的無惡不作的絕會值得詛咒的斗水獬，從而擺脫這種黑暗的毫無希望的沒有未來的生活，走向普妖大同的美好未來。事實上，這些大聲呼號的腦殘星來客們大部分都是獬豸本族的成員，他們基本上都是一些激進的年青妖，希望可以走上戰場建功立業，帶領本族發展成為真正負責的帝國大族，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空有強大武力卻如縮頭烏龜般給一只變種王八看家護院，他們的想法不能得到本族成員的支持，便流竄出去，如同喪家之犬般四處投靠強力種族，希望可以借外力來推翻斗水獬的統治，當然了他們在奔走呼號做淒然正義遺世獨立清醒狀的同時，卻並沒有正面挑戰斗水獬與其一戰的打算，他們的只希望能夠有其它熱血正義的新一代獬豸們在自己的奔走呼號下站起來不怕流血勇于犧牲勇猛斗爭，至于他們自己自然是不能如此犧牲的，還要留著大好身軀來統治需要新統治者的獬豸們，從這個角度來看，說他們腦殘實在是會讓正牌的腦殘星人感到憤怒的。當然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正的勇士響應先行者與未來內定新統治者們的號召跑出來甘當荊軻或是學張浪做那博浪一錐，所以至今為上那萬惡的無恥的禍族秧民的斗水獬依然穩穩的統治著幾百年來沒有發展也沒有退化仿佛時間在整個種族上失去了效用般的獬豸一族，並且享受著治下種族的尊敬。這真的很讓眾位先行者與內定未來統治者們失望，但他們是絕對不會就此放棄努力與信心，至今仍在努力拯救著那些可憐的同胞，當然了這種拯救也依然止于口頭。

    “……王妃在打斗發生前夕隨著蝠爵與燕爵離開，並沒有被波及到，安踏隊長已經封鎖了打斗現場，具體情況還需要您親自去看看……”

    通信兵很恭敬地匯報了發生在王宮內的事情，講得清晰明白主次分明，贏得了安吉拉贊賞。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已經記下了這通信兵的胸牌，只待今日過後便重點考察然後提拔了。當然了，目前為止這位通信兵並不知道難得的好運已經砸到了自己頭上，他仍在為可以近距離接觸偉大的種族領袖而激動不已。

    听完匯報後，安吉拉並沒有多說什麼，立刻帶隊前往事發現場。

    在發出警訊之後，最先抵過的衛隊隊長之一安踏派人將事發現場封鎖起來，所以當安吉拉趕到的時候，打斗現場依然保持了最原始的狀態。

    短暫的詢問了安踏的觀察結果之後，安吉拉邁步走進了那場短暫戰斗的現場，繞著圈走向，最後來到那大坑前半蹲下捏起一小撮細土放在手心細看了看，忽地站起來，身形一晃，仿佛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般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王妃寢宮的窗下，半蹲著身體，側耳垂頭，仿佛正在偷听，如果顧東在這里的話，就會驚訝的發現，此時此刻斗水獬的動作舉止與他剛剛在窗下听牆角時的位置姿態一絲不差。

    “其中一方最開始躲在王妃窗下偷听……”

    斗水獬說著，忽地又一閃身，出現在假山上。

    “另一方突然躍上假山，並且向著先到一方出手偷襲……”

    “先到一方躲過敵人襲擊，倒掛在屋檐下回望……”

    斗水獬一邊說，一邊跳上跳下，一忽扮成被襲擊的顧東，一忽扮成襲擊的黑衣人，竟將剛剛那場短暫激烈的搏斗殺戳絲毫不差地重演出來，直到最後一擊翻身坐落地面，他的身形停在空中，身周浮現在出一層淡淡的光暈，不停變幻著各式各樣的獸形。

    “是熊！”他忽地低叫了一聲，身周的光暈最終定位成巨大的熊狀，那一坐落下，恰恰嵌入深坑，光暈熊形與坑沿分毫不差。隨即一個身體好像落到了彈簧上般高高彈起，向著遠方落下，落處正是顧東逃跑時的第一個落腳點，那里如果留下腳印痕跡的話，那麼斗水獬落下的腳應該端端正正地印在那個腳印上絕不會有半絲差錯。

    他的目光中突地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邁步順著向前，沉聲道︰“通知各部，緝拿者人形時，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偏瘦……”將顧東的外形一絲不差地描述了出來，但不知道是不是疏忽了，他只是提到了顧東，而對于大場另一方的兩個黑衣人卻是只字未提，不過在現場的眾獬豸衛位對此沒有表達出任何的疑問。

第四十二章 宮斗（一）



    當斗水獬在戰斗現場尋跡的時候，顧東正躲在一處假山里，探頭觀察著外面道路上來來往往的獬豸衛隊，並不知道危機已然一步步迫近。原本陰暗的宮中道路現在被照得連只螞蟻爬過都可以看得見，便是那些樹林花叢里也都掛起了應急燈，沒有一絲黑暗可以容納夜行人藏身。

    “不知道香玉怎麼樣了？”雖然明知道金香玉比自己的本領大，處境肯定也要比自己好得多，但他卻依舊禁不住要擔心。

    又一隊獬豸衛士從假山前方經過。此時路上已經空無一人，但顧東卻不敢動彈，不僅僅是因為天空中盤旋著的燕族與蝠族飛妖，正隨時隨地偵察著每個角落，更是因為，隨著燈光的亮起，草叢中樹林里出現許多微小的監視攝像頭，形成了密不透風的監視網絡。剛剛他之所以躲進假山，便是因為看到了這些監視攝像頭升起。

    寸步難行是顧東此刻最真實的寫照，如果加上正步步緊逼而來的斗水獬，再形容一句坐以待斃更合適，如果再加上此時宮中如斗水獬、女土蝠、危月燕這樣的高手雲集，真要被發現的話，那就是典型的翁中捉鱉，結果十成十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顧東雖不知道斗水獬居然有本事可以追蹤而來，卻也知道總這麼躲下去不是回事兒，但又不敢輕舉妄動，要說就這麼殺將出去，一來他沒這個自信，二來也怕壞了金香玉的計劃。正焦急的工夫，忽見又一隊人轉了出來。

    這一隊卻不是獬豸衛士，而是一隊熊妖！

    這一隊熊妖約摸百多個，個個熊首人身，有白有黑，穿著厚厚的反毛皮衣，頭戴皮帽子，耳朵捂耳包，長嘴巴上還蒙著皮口罩，此時不過是剛進初秋，天氣依舊燥熱，這麼一身打扮真是看到都熱，但這些熊妖卻沒有任何不適之狀。為首的是個又高又胖的棕熊，就那個大肚子，就足以把前面引路的那兩個燕族女侍裝下還有很大的富余。

    熊族中雖然沒有出過公爵，最有名的高手卻是臭名昭著的變態吃美女狂泰迪熊，但這並不能影響到熊族整體威名，暴熊兵團是帝國十大兵團之中，唯一個由沒有公爵的種族組成的兵團。

    暴熊兵團名義上是隸屬于白虎集團，但近年來一直與海豹、企鵝兩大兵團致力于南極洲開發，目前整個熊族都遷到了南極外沿，海豹與企鵝兵團又只是在海岸線一帶活動，南極腹地赫然便成了熊族的天下，這些年來暴熊兵團都沒有參與任何戰事，此時突然有一隊熊妖在玄武王宮里冒出來，著實是耐人尋味，要是對于當前戰略態勢和妖族有了解的人或妖在此的話，必定會從中聯想出許多事情，只可惜顧東卻是個楞頭，對這些事情壓根不知道，所以也根本沒有重視這些熊妖的出現。

    只見這隊熊妖在燕族女侍的引領下一路走過去，忽地隊中兩個白熊賊頭賊腦地左右一掃，然後跟身邊的幾個熊交待了一下，便脫離隊伍，直奔顧東藏身的假山而來。

    顧東嚇了一跳，心中那根弦立刻緊繃起來，悄無聲息地跳起來，好像個大壁虎般緊緊貼在假山洞的壁頂上。

    那兩個白熊妖一溜小跑地來到假山跟前，其中一個扯開褲子掏出家伙，對準面前的花叢，嘩啦啦地開始放水，強烈的尿騷味四散彌漫。

    另一個熊妖便道︰“這里不行，會被看到的……”沒等說完，那位已經開尿了，他只好住嘴，自己直往假山里面跑去，引得當場開尿的同伴直個勁地笑︰“在哪尿不是尿？平時也沒見你多講究，怎麼一進了王宮就學起上等妖，撒個尿也要背著旁人，生怕別人看你的雞雞是怎麼著？”

    那個熊妖一邊往假山里跑，一邊回道︰“來的時候，司令交待了，這里是王宮，要咱們多給他掙點臉，你這麼一大攤尿拉在這里，被人看到了，可不是丟咱們熊族的臉嗎？”說著話，拐進假山，往里一走，拉開褲子就準備開尿。

    顧東心里一動，冒出個大膽想法，當下不及細想，輕飄飄落下來，一抬手捂住熊妖的嘴巴，另一手掐住脖子發力一扭，喀吧一聲輕響，便將那粗壯的脖子給扭斷，一時力道沒掌握好，竟把那顆熊頭整個給擰了下來，鮮血自腔子里嗤嗤噴出，濺得到處都是。顧東閃身避過噴出來的鮮血，將尸體慢慢放下，將向衣服鞋子盡數都剝下來套在自己身上，又變成熊頭人身的模樣，戴好口罩帽子耳包，仔細確認身上沒有明顯破綻後，這才裝模作樣提著褲子走出假山。

    外面那個熊妖早已經尿完了，見顧東出來，極是不耐地道︰“你怎麼尿這麼長時間？不是在里面解大號吧，怪不得要跑到假山里面去了，還跟我講什麼面子，我要是拉大號，那也不能在路邊就拉吧。”

    顧東生怕被他識破，也不敢答話，含糊地應了幾聲，便當先向已經走遠的熊妖大隊追去，趕上大隊混進去，隨隊向前，轉過幾個彎角，只見前面出現一座巍峨壯觀的大教堂，宏偉的山字形拱門，醒目的金色圓塔，正是赫赫有名的聖母升天大教堂，只不過這座大教堂卻已經很久沒有行使過自己原本的職能了。玄武顯然是不信教的，而且在佔領俄羅斯後，玄武厲行禁止天主、基督等以耶和華為老大的上帝教派，教堂有的改了飯館，有的改了妓院，有的改了旅舍，而這聖母升天大教堂因為夠華麗，則被玄武改成了迎賓議事的會議場所。

    此時教堂門口兩側整齊排列著穿著軍禮服的獬豸衛士，猩紅的地毯自屋內一直鋪出直到高高的台階之下，拱門前站著一群身著西服或是軍服的妖怪，瞧那打扮樣子，顯然地位都不低。為首的卻是一個瞧起來三十左右的女子，穿著職業套裝，戴著黑框眼鏡，頭發高高綰起，一副精明強干的職業女白領形象。

    看到眾熊妖走過來，那女子便領著眾妖拾步下階，離著老遠，便熱情地招呼︰“慢熊司令遠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