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誅仙II 作者:三西貝 (連載中)

第022-0011章◆六合鏡
　　李洵把玄火鑒落下，停在身前，從玄火鑒之中猛然射出一道火光，一道淡無光色的大團火焰。
　　“純陽之火！”
　　火光沖至青光之中，射入冰牆之內，穿破層層阻礙，光明一柱依舊絲毫未減的樣子，“呯呯呯呯……”連成一聲，連續衝破了齊昊的十五道冰牆，威勢直逼到齊昊的面前。
　　想躲也躲不開了，況且還不能躲。
　　齊昊身前的太極圖一吸，寒得如同千年冰晶一樣的寒冰劍，馬上浮起附到齊昊的手上，並在太極圖中擋在身前。
　　寒冰劍乃是極北冰寒之力所制，具有極寒之力，應該可以擋得住他的純陽之火。
　　“呲……”
　　火焰燃燒著冰面的聲音。
　　齊昊身前的寒冰強烈反光，突然生出巨光照明瞭他的身影，齊昊就如同鋼人一樣頂在那裏，堅毅的腳步不動半步。
　　他必須的堅持，一直堅持到光芒的結束……
　　堅持住了，寒冰劍真的擋住了純陽之火！
　　依然沒有動一步。
　　隨光芒落下，齊昊的身體巨顫一下，跟著腳步馬上一堅，在光芒全部消失之時，又立正了身影。
　　看去全身沒有什麼損傷，其實純陽之火的火光透體傷害，已經刺的齊昊射骨斷膚，全身欲碎，只是他在堅持，不讓李洵看到他受傷的一面。
　　“哈哈，你就這樣的修為，太令我失望了。”齊昊帶著全身的疼痛，嘴角依然能掛出嘲諷的笑容，裝作沒精神一樣的看著李洵，笑道：“怕就是你要投我青雲門，我青雲門也不會收你，你要跟隨我姓，我也怕你玷污了我的祖氏，只會吹噓沒有一點真才實學的窩囊廢。”
　　李洵這一下被激的火冒三丈，滿面通紅，見不停歇憤然舉起玄火鑒，在半空之中，赫然又發動了他的小型八凶玄火陣，火光四照，八個凶神一一亮出光芒，出現在李洵的頭頂上面。
　　好像，這就是他最厲害的一擊了……
　　齊昊心下喜了喜，用寒冰在身前結下一層冰牆驅當熱氣，繼續喜面對李洵叫道：“又是什麼中看不中用的道法？李師弟我看你此生，也難以到達能讓我動一步的修為境界……”
　　“轟。”
　　一片火光在半空的小型八凶玄火陣之中突然轟起，跟著火光開散，從陣法之中，猛然竄出一隻全身火焰燃燒而成的巨大火龍，直上雲霄。
　　周圍眾人，具是一陣膽寒。
　　“嗷”巨龍竟也能發出吼聲，在天際盤旋一下，就急著沖向齊昊直撲而下。
　　等的就是你這一擊！
　　齊昊突然把手一送，寒冰劍隨手而落，掉在了一旁，他身邊的冰牆也隨即消失。然後齊昊一躍而起，兩手空空，帶起一道白光不躲反上，也向著巨大火龍直撲而去。
　　眾人大驚失色。
　　他正在尋死！焚香谷眾人看到這一場景，不約而同都想到了一起，給了齊昊所做行為的最合理解釋。
　　然而事實，就在齊昊與巨大火龍相遇的一刻，齊昊突然平開雙手推向前方，在他雙手之間胸口之上，赫然一團白色淡黃的光芒射出，那裏憑空多出來了一面發著白色亮光的鏡子。
　　青雲門弟子人人皆知，齊昊贏得七脈會武，得到了一件出名的法寶。
　　六合鏡！
　　相傳只要施用者靈力夠強，就可以反彈一切攻擊的……
　　齊昊已經擁有了這樣的靈力。
　　半空中，在淡淡白光之下，彷彿鋪天蓋世而來的巨大火龍一頭紮入鏡中，並沒有看到鏡面如何，反而是火龍之威只進不出，瞬間全部沒入了鏡面之中。
　　眾人一呆，而青雲門的人立刻歡喜了起來。
　　焚香谷與天墜門眾人都呆住了，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半空，一刻不敢相信，天下還有這樣的奇跡。
　　他們並不知道關於六合鏡這一回事，凡是外派之人也鮮有人知，因為齊昊不愛炫耀，至今還未在外派人前顯露過這件法寶，所以眾人大驚，亦是情有可原。
　　今天這個六合鏡出現的出其不意，倒成了取勝的關鍵。
　　齊昊在半空中把六合鏡翻動，把鏡面對向李洵，六合鏡之中照出紅紅火光，順勢照在李洵的身上。李洵正面看到六合鏡之內，巨大火龍反轉過身來，正在面對著他。
　　“嗷！”
　　火龍在六合鏡之內反射而出，一團巨大火光猛下震出六合鏡，直向李洵激射而去。
　　巨大的反震之力推向六合鏡，通過六合鏡巨力一下頃襲在施用者身上，齊昊全身大震，一下渾身沒有了半絲力氣，隨後被反彈而起，一道餘光上了天上。
　　前面，火龍巨威對著李洵瞬息壓來，李洵猛然驚恐的張大了眼睛，快把玄火鑒推出，在火龍即將淹沒他的身影之前，他頭上的小型八凶玄火陣光芒一盛。
　　然後火光鋪蓋一片壓了下去，李洵在火海之中一瞬間沒了蹤影。
　　打敗李洵了？
　　眾人一陣呆然，緊緊看著那裏，火焰燃盡慢慢的落下。
　　那個小型的八凶玄火陣最先露了出來，不過陣法上面的光彩顏色全失，在眾人剛剛看到它的時候，就“呯”的一聲頓然散開了。然後在陣法的下面，一個身影立起，重新站立起來。
　　李洵全身的衣物多處損毀，面部帶著燎傷，頭髮裏面飄著輕煙，乍看像一隻狼狽的乞丐，晃了晃從火光裏面走了出來。
　　在最後時刻，李洵用玄火陣法將大部分的火焰力量收回陣內，為此小型八凶玄火陣力量散盡而滅。就是如此，李洵仍然受到部分的火焰襲擊，以至於此刻受了傷，不過沒有傷及性命。
　　天空中，齊昊的身影墜落而下，忽然一道藍光橫穿天際，急速射去，將他下墜的身體一手接住了。
　　那人竟是萬憶青。
　　下面的眾人一怔。
　　“你們已經被焚香谷的人包圍，救不了了，我把你救出去吧。”萬憶青對著齊昊小聲的說道，用手扶住了齊昊的身體。齊昊抬起面來，看著他，然後善面一笑。
　　“你自己走吧，我和曾師弟已經商量好了，由我來拖住李洵的……”齊昊說著，一手推開萬憶青，身影落了下去。
　　萬憶青呆住不忍的目光，閃爍著，跟著看著又次下落墜去的齊昊，他忽然面色一堅，猛下決心，身影隨著齊昊也直下落了下去。
　　齊昊落回青雲門眾人之中，被田靈兒接住，而萬憶青落到青雲門眾人的旁邊，青雲門眾人立刻對他出劍相對，曾書書慌忙攔住眾人，對著萬憶青說道：“你來這裏，想做什麼？”
　　萬憶青低沉的面色，看向齊昊。
　　“他就是為青雲門報信的叛徒，現在證據確鑿，大家千萬不要放過了他！”雪吟子指著萬憶青大聲叫道，一句話挑明瞭萬憶青的立場，焚香谷眾人沒有什麼反應，倒是青雲門眾人都是一驚，紛紛詢問般的目光看向齊昊和曾書書兩人。
　　曾書書一下苦笑，對著萬憶青道：“你沒有退路了，現在有什麼打算？”
　　萬憶青收回目光，看向曾書書，突然堅決說道：“我和齊師兄商議好了，他的事情我來做，你們帶他走。”
　　曾書書面色一呆，口頭一啞。
　　萬憶青轉身面向狼狽的李洵，叫道：“我未被師父逐趕，現在還算作青雲弟子，前來領教一下焚香谷李師兄的本領。”說完劃動天罡，一道藍光劍芒就向李洵沖去。
　　李洵怒怒的面上冷哼一聲，馬上揮動玄火鑒舞起火焰攻擊，絲毫不像受了傷的樣子。
　　“隨我衝殺出去！”
　　曾書書向眾人喊出一聲，就率先向包圍著他們的焚香谷弟子身上打出法寶，隨後眾人一擁而起，瘋狂向著周圍殺去，鬥法的熱火又次瞬間點燃，爆發在每個人的身上。
　　幾十件法寶齊出，頓時間雙方激鬥一起，打的天昏地暗。
　　天空中點綴在夜裏的星星明燈，忽然被加深的夜色隱藏了起來，天色快速的暗了下去。
　　眾人鬥法激烈之中，竟然誰也沒有去看周圍的變化。
　　迅速的，天地間就黑成了一片。
　　在火焰的不斷吞噬之下，萬憶青漸漸難以支撐，就在將要落敗的時候，忽然一面六合鏡打來，反射出了大部分力量，隨後齊昊與萬憶青站在一起，兩人對面呆了一下，誰也沒有說話，就一起並起手來對抗李洵。李洵看著這兩個人更是大怒，卻礙著六合鏡在面前晃來晃去，一刻竟不敢全力發揮了，深怕再被反擊一下著了道，心中異常的窩火，一刻也奈何不了他們。
　　曾書書這邊帶著眾人也是兇險之極，馬上雙方都見了血，互有了死傷。
　　而天色的示警，沒有得到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然後像是天忽然的怒了，一陣厲風蕭利衝擊，呼的一陣吹了過去，隨著房屋樹葉陸續嘩啦大響，風猛一下撲到眾人身上，吹得眾人一下顛晃，幾個人站立未穩一下都顛在地上。
　　眾人全部一怔，再是猛地一驚，立刻停下手來看向周圍，突發現周圍被黑暗緊緊包裹住了，就他們這樣的修道之人，能見能視的距離，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二十米之內的東西，再遠的就全然看不到了。
　　剛才還好好的天色，像是、像是突然間被黑暗襲擊了……

第022-0012章◆夜蝠
　　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眾人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慌，環視四周，黑暗中好像正有莫名的東西在向著他們靠近。
　　要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曾書書緊忙招回來青雲門眾人，他們又自然的圍成一團，連鬥法中少去了幾人，都沒有時間去悲傷，眾人緊張的目光，都在向著四周細細的探索。這並不是尋常的天象變化，這種異象突忽其來，一定是有未知的變故。
　　引化天地變動之力，是什麼呢？
　　靈寶現世？神器出土？凡人成仙？
　　那樣應該是霞光滿天才對！而這樣吞併日月之輝，引導黑暗鋪天蓋地，或許只有……
　　風又急了，這一次卻是緩緩的加力，依舊吹的眾人顛顛晃晃，抬手遮面擋風。
　　在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的遠方，黑暗像是突然被天神的爪子破開了幾道口子，露出來了幾片恍惚亂閃的天光，移動晃動的光芒之下，眾人隱約看到在那黑暗的朦朧之中，黑壓壓散開了一大片的東西，它們在半空中活動，正在向著這裏靠近。
　　那個樣子的東西，隱隱約約的像是什麼東西。
　　“是黑蝠，是蝠群！”一個天墜門的弟子急聲叫著。
　　“不可能，在天墜門開派之初，祖師就留下來了幾道厲害的陣法禁制，空桑山的黑蝠是斷然不能靠近這裏的。”雪吟子嚴厲的聲音，在訓斥著那個弟子。
　　“……劈啪劈啪…………轟隆隆……”
　　雪吟子忽然張著口，啞然了。
　　聲音越來越響，如同摻雜著打雷一樣的亂聲，在這孤山上傳蕩而來，眼及所望，已經明顯的能夠感覺到，面前一片黑色雲氣，如洪水一般傾斜而至。
　　“是黑蝠沒錯，它們已經能上山來了……”一個天墜門弟子恐懼的大叫起來，聲音快似要瘋狂了一樣。
　　齊昊拉回萬憶青，回在青雲門眾人之中，快速把六合鏡升起，光芒護住了一圈的人員。
　　焚香谷眾人比較分散，此刻的他們都還沒有把黑蝠放在眼中，各自在身前以火為盾，升起一層防護牆。而天墜門弟子就是其中反映最差的，他們的修為都不高深，而且也知道黑蝠群的可怕，一刻竟然都慌亂的跑動起來，來回找著暗處躲避，埋頭露腿的，蝠群未到就先自己變成了抱頭鼠竄的樣子。
　　最可悲的就是雪吟子竟也畏懼起來，跑到了李洵身邊要求李洵幫助他一些，可惜李洵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完全的置之不理，僵的雪吟子面筋抽動，心中立刻毒罵了李洵千遍萬遍，只落得敢怒不敢言。
　　頃刻黑色雲氣沖來，萬千黑蝠爭先恐後相擁而至，作亂的人還沒有跑遠，就被黑蝠傾襲而過，紛紛倒下，惡叫悲慘。
　　突然間，滿眼之中所能見的，就儘是成了無數黑蝠的狂虐，加上周圍的無盡黑暗與零星幾點光亮的掠過，周圍的人在他們眼前掙扎倒下，猶如地獄一般的場景，撲入眼前，頓然的使眾人心驚膽寒起來。
　　焚香谷眾弟子哪裏見過這等的場面，一刻間頓覺毛骨悚然，看著有時十幾隻乾枯血口的黑蝠圍著身邊蠕動、周轉，不時對自己嘶叫猙笑，血紅的獠牙之口欲要滴血的樣子，實覺得可恐、噁心、毛骨悚然，他們更加的緊張不已，轟鳴的噪亂之中，都能清晰聽到心跳的聲音。
　　迅速清理掉了天墜門的分散諸人，眾多的黑蝠還在飛蕩，爭嘶之聲仍耳所能聞。
　　還沒有受到攻擊的焚香谷眾人，每個人的身前都有五六隻黑蝠停在他們周圍，它們的目光貪欲，像是在對著得手的獵物，馬上就要狠撲上去撕咬享受一番的樣子。
　　就僅是，這樣的欣賞著焚香谷眾人。
　　或許是隔著火光盾牆太熱的關係，焚香谷眾人，不由得頭上都出滿了汗，無一人敢擅自亂動。
　　再看青雲門那裏，一大群人的周圍，近處竟連一隻盤旋的黑蝠都沒有。
　　正在黑暗中，一大團火光突然亮了起來，如同驅趕黑暗的光輝一樣。李洵手中的玄火鑒之上，小型的八凶玄火陣再次成型，從陣中降下來四團火光，現出四個火焰滿身的赤焰魔獸，它們剛一出來就向著四周跑去，驅趕揮打著黑蝠群。
　　黑蝠好像也都知道厲害一樣紛紛躲開，在中間空出來了一大塊空地。
　　在眾人的上空，乃是萬蝠最聚集盤旋的地方，當中聲音最響，黑隆隆一片深不可見，突然在裏面沖下十幾隻紅目黑蝠，速度飛快猶如飛箭，劃過數道連在一起的黑影，直下對著那四隻赤焰魔獸而去。赤焰魔獸只是剛剛反應過來，就被十幾道血蝠黑影突破開火焰的身體，如被利刃穿體而過，“啪啪啪啪”四聲，四隻赤焰魔獸的火身全部潰散，火焰散落一地，混亂的黑蝠又迅速回到這一處安靜了少半刻時間的地方，用眾多的身體將殘火壓滅。
　　眾人都是驚了，雙目深望，那十幾隻紅目黑蝠連成一排，又飛回到了蝠群的密集處。
　　“嗷！”
　　李洵惱火了，手上結印，在小型八凶玄火陣之中，一條巨大火龍跟隨而出，擁戴烈火，猛然向著蝠群的密集處追尾而去。
　　火龍發著強烈的火焰紅光瞬間沖入了黑蝠群之中，隨後下方被眾多黑蝠雲集，一刻間大片的黑影擋住了火龍的影子和光芒，巨大火龍威猛的身軀被藏在其中，突然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或消滅、或吞噬、或被傳送到了異界，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火龍就這樣安靜的消失了，等到蝠群再次散開，眾人再向裏面的光景尋找，黑色之中已經看不到火龍的半點光芒了。
　　不動聲色就輕易化解了李洵的兩次攻擊。
　　還擁有天地變色之力，究竟是什麼出世了？
　　眾人茫然對視。
　　連續兩次的失敗，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到，李洵氣呆住了。
　　“何方妖人，縮頭藏尾，出來……”李洵的話還沒有喊完，黑蝠群突起變化，大批的黑蝠向著他湧來，當中有幾十隻紅目黑蝠為首，率先沖出蝠群，排連起來的形狀如同一隻從蝠群之中伸出來的魔型巨手，對著下方直插而下，正好如李洵頭上的小型八凶玄火陣一般大小，相對直壓而來。
　　李洵聚力抬手，把璧身通亮的玄火鑒託付在小型八凶玄火陣的底部，李洵再把全身修為抵上，全身頓如著了火一般，發出與陣法一樣的光亮，連之同為一體。
　　當先而下的紅目黑蝠，迅速沖進小型八凶玄火陣之中，嗖嗖嗖連續直落而下，如全然不知回頭的蒼鷹，全部沒進了陣法之中，就像巨大的魔手脆弱不堪一般，被陣中的火光迅速吞化掉了一樣。
　　隨後的蝠群停住，盤旋在小型八凶玄火陣的上空。
　　李洵面上一喜，剛出了口氣，突然抵住玄火鑒的雙手一僵，一股突忽其來的吸嗤之力猛力襲來，震的李洵渾身大抖，隨後被那股力量所緊伏吸噬定住，李洵支援不住氣力，身體微微的顫動著。
　　小型的八凶玄火陣，運轉錚亮的光芒中，忽然現出一點暗淡的紅色，陣法之中的所有火焰隨之一瞬熄滅，只留下突出的光亮陣法，在光內紅光的不斷侵蝕下，光色慢慢的變紅，漸漸地加劇。
　　李洵在陣法之下，身體越發顫抖的厲害，面色在紅光的掩蓋中，仍能看出發白了許多，可想他在光芒下面的痛苦堅持。
　　遠處的焚香谷眾人仍被眾多的黑蝠牢牢看守，沒有一個人能出來助他一下。
　　只有李洵一個人，在慢慢加重的壓力之下，艱難死力的支撐，看著自己的小型八凶玄火陣慢慢的變成紅色，慢慢的紅到像血一樣鮮豔血腥的時候，光芒“啪”的一聲破碎，他的陣法就此毀去了。碎開的光芒迅速的浮起，重新變幻成巨大蝙蝠的樣子，只是都不再是漆黑之色，而是紅色滴血的血蝠，拍打翅翼飛到他的面前上方，一隻隻血蝠開始融合，全部合在一起。
　　就在李洵的上空、眼前，血蝠合成一個紅色的身影，緩緩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逐漸出現黑色的衣服，鬆散的頭髮，雄壯的身體，落下紅色的皮膚，與顯露出來的五官相貌。
　　李洵的瞳孔，越張越大，最後都快要把眼睛掉出來了，他還是用力撐著眼皮，把眼睛瞪到了最大。
　　“張！小！凡！”
　　張小凡寒著面容，左手按在玄火鑒之上，以此吸噬著李洵的身體，把整個玄火鑒染成了紅色。右手向後，高高的舉起著噬魂，棍珠嗜血珠紅光正亮，對著李洵猛然落來。
　　李洵瞪大的雙目轉向了這裏，張開的口也合不住了，面上的表情僵持，想躲向一旁，可是身體卻移不動半分。
　　無法可逃……
　　“咚！”
　　棍落正著。
　　地面勃然一聲大震，波起一層塵霧。
　　黑暗隨而散去，天光得以落下，照在此處，塵霧澱落。
　　張小凡手中拿著噬魂，立正低首站在塵霧層層的地上，雙目肅然看著身前。身前一個土堆大坑，李洵就躺在那一個被他自己用身體激震出來的坑裏，右手緩緩無力的抬起，摸向左胸口處，身體跟著傷口的疼痛一顫，全身頓然沒了半分力氣，口中連著咳聲，猛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就這樣的完了麼？
　　張小凡在光芒中如同可怕的惡魔，冷厲的陰曹使者，冷冷的看著他。

第022-0013章◆勝利
　　李洵看著張小凡，雙目火怒異常，恨冉冉的道：“你、真是我，一生的宿敵……”
　　“我是你的宿敵，你卻不會是我的宿敵，你只是我要打敗的對手，其中的一個。”張小凡輕輕說著，又淡問道：“你是正派之人，為什麼要與獸人王等魔教之人同謀？”
　　“力量！”李洵喘了口氣緩了緩，厲聲道：“為了能擁有打敗你的力量，今夜若不是和齊昊鬥法先行耗費真氣受了傷，我苦心修為的這半年，怎會在你一擊之下就落敗於此！”
　　張小凡閉上雙目，輕輕歎息了一聲，再張開雙目已是殺氣騰騰，抬手又舉起噬魂，對李洵肅聲冷道：“臨死之際，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洵冷眼看著他，叫道：“我領會了一件事，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除掉你，不然我大事難成。”
　　張小凡微微的呆了一下，然後噬魂再次落下。
　　“嗙！”
　　一柄劍出現在李洵前面，招架住了噬魂。
　　在院落中照看受傷師弟的黃磊，此刻突然出現在這裏，一手用力擋住噬魂，一手猛向地上的李洵抓去。
　　噬魂方向一轉，力量向前平掃橫壓而去，血光一亮猛一下震開面前的劍，黃磊立刻被震飛而起，隨後他猛一手抓住了李洵的身體，帶著李洵一起被打飛了出去，兩人飛出了很遠才“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張小凡沒有追過去，抓得緊緊的手，看著遠處，鬆了鬆。
　　好像，還是沒有痛下決心，不忍下殺手……
　　遠處，黃磊跌晃了幾下站了起來，抓著劍支撐身體，注視著張小凡。在他的旁邊，李洵躺在他的身後，用力的翻了翻身體，用手在身上拿出來了一個小瓶，倒出來一顆橙色亮亮的丹藥，放到嘴邊呆了一下，之後猛一口吞了下去。
　　那顆丹藥散著陰氣，不像是尋常的丹藥。
　　張小凡看著李洵身體上的陰氣漸漸地加重，心中驚奇，起步向著他走去。
　　黃磊站直了身體，身上的傷勢馬上大痛一下，痛得他又彎下腰來，看著遠處大叫道：“眾位師兄弟，快過來助我除了這個妖魔！”
　　一聲喝喊，眾多的焚香谷弟子到了此刻才像是忽然驚醒了一般，散開保護盾牆擺開黑蝠的糾纏，劃出一道道劍光，全部向著張小凡的背後襲去。張小凡伸出右手，看也不看就向身後一手召喚，眾多的黑蝠立刻擁下，擋住劍芒阻住眾人，張開血腥大口馬上開始了對焚香谷眾人的攻擊。
　　大群的黑蝠圍成一個五十來米的大圈，把焚香谷眾人圈在其中，黑層層的雲忽壓而下，如要把裏面的眾人吞沒了一樣。焚香谷眾人立變了臉色，道道火光劍芒從裏面爆發出來，像是烤焦東西的“滋滋”聲連續不斷，一團一團的黑蝠被打飛出來。
　　可是眾多黑蝠仍不知死活一樣，繼續以特有的蝠海戰術向下擠壓，不時傳出來了一句，人的慘叫之聲。
　　眾多黑影遮擋之中，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另一處的青雲門等人，他們至今還不敢撤下六合鏡，對著那群恐怖猙獰的黑蝠望而生畏。
　　張小凡走到了黃磊的面前，背對著層層的嗜血黑蝠，冰冷說道：“你不讓開麼？”
　　“他、他是我的師兄！”黃磊顫抖的身體穩了穩，抓起劍努力站直了身體，道：“我雖然不滿他的行為，但是在外道面前，我絕不背叛同門。”
　　張小凡定住了身體，冰冷的目光緩和了少許，看在黃磊的身上。然後又目光向後，看向李洵。
　　一隻冷寒的手，忽然從背後搭在黃磊的肩上。
　　一股寒意，從那只手上發出，寒的肩膀一僵，瞬間像是沒有了知覺。
　　黃磊身體一震，轉頭向後看去，李洵滿身帶著鬼陰寒氣，像是沒有受過傷一般直立著身軀，目光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後，手上猛一用力，將他推倒趴在一邊。
　　剩下的，李洵與張小凡冷面相對。
　　黃磊倒在地上身體大痛，一下不能站立起來，快速抬頭，目光怔怔的看著他的李師兄，只片刻的功夫，李洵不僅傷勢痊癒，還出現了滿身的陰寒之氣，面厲凶煞，雙目閃光，看去再也不像剛才的人，已然三分像鬼了。
　　怎樣看，都沒有了正道弟子的樣子。
　　張小凡嘴邊突然多出了一絲憂笑，道：“你也墜入魔道了？”
　　“我不成魔，便是鬼。”李洵說話間，身上的陰氣又加重了幾分。
　　張小凡呆了一下，又問道：“你剛才吃的是什麼？”
　　“毒藥，叫做鬼道轉生丸。”李洵說著，面色沉了一下，道：“想不到他送我的藥，我還是吃了。”
　　“他？他是誰？”
　　“你不用知道。”李洵說完，猛出手把玄火鑒推在張小凡的面前，一片火光立從鑒中急刹沖出，頃刻呼面而來。
　　“轟。”
　　火光側面而過，面前的一層紅光也隨之散去，張小凡落下身前的噬魂，抬頭向上看去，一道火光出現在天空之中，迅速向著遠處逝去了。
　　李洵就這樣，逃了？
　　張小凡呆了一下，他旁邊的黃磊也呆了一下。
　　呆了一陣，張小凡轉過身去。
　　“你是哪裏的妖孽？怎麼會有這樣通天的修為？”黃磊看著張小凡的背影，忽然問道。
　　張小凡停下身影，想了一陣或是怔住了一陣，才輕輕道：“我是人。”
　　“人？操縱異獸，身體幻化，黑氣籠身，血光如雨，力量吞煞天地，其性又兇殘之極，你哪一點像人？你更像鬼怪，更像妖魔。”黃磊厲厲的說道，最後大聲吼了出來：“你究竟是什麼？”
　　張小凡怔住了雙目，慢慢的看向周圍。那一大群黑蝠之中依稀聽到的痛苦叫聲，地上的數具被吸乾了精血的乾枯屍體，更是在遠處，青雲門眾人面對著自己，也是全部防禦著。
　　還有覆蓋住天地萬物的無限黑暗，刺骨侵身的戾氣之風，一群嗜血成狂的血腥黑蝠。
　　這些都是自己僅憑一刻的心念，所造成的……
　　“我就是一個魔鬼，因為我……就是一個魔。”
　　張小凡冷冷的說道，身在血腥狂烈的黑暗之中，紛亂猙獰的蝠群之下，若是以前說出此話或許還會有人會懷疑，不過當今日的他站在巨大的震撼之下，再也不會有人去質疑這一點了。
　　因為今日的他，真正有了一個魔，所該有的威嚴。
　　血腥、殘暴、冷酷、權利、力量，這些加在一起，就是他所展現震撼世人的魔威！
　　“你告訴李洵，我會去找他，把他送下閻羅地獄。”
　　冷冷厲聲，震的心中一顫。
　　遠處，原來受傷的那幾個焚香谷弟子已經從庭院之中出來，跑到了黃磊的身邊，把他扶了起來。黃磊目光緊緊看著張小凡的背影，又看著已經沒有慘叫之聲的大團蝠群，心中驚魂未定，急忙對著身邊的人慌慌地喊了一聲“快走”，幾人就快速離開了這裏。
　　張小凡深吸了一口氣。
　　希望那些話，能傳到李洵的耳中，讓他安靜一陣。
　　等黃磊幾人走遠，張小凡散開了蝠群，在那一塊大地之上，厚厚一層黑蝠散碎的屍體之中，焚香谷那二三十個弟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疊壓、雜亂，個個面色猶如白紙一張，身上的傷口血污諸多，其中幾人氣息微薄，看來還未死盡。
　　他們也是遵命行事，身不由己！
　　張小凡心中默聲勸導了自己一句，隨手一層血霧落下，降到那些人的身上，立刻未死絕的人重重的喘息了回來，而已死的人，卻再是沒有一絲的反應了。
　　細細一看，只活下來了七人，算是其中的四分之一了。
　　天地之中的黑暗散了，天色慢慢的變亮，四周又恢復了本來的景色，天空中依稀點綴的幾顆星星，現在好像又多出來了幾顆，一起積攢亮光照下，把張小凡的黑色身影完全的照亮了。
　　“真的是他！”曾書書驚出了口，在齊昊把六合鏡收回去之後，立刻跑到了張小凡的面前，呆在張小凡的面前看著他，滿眼不可思議的眼神，從頭到尾仔細看遍了張小凡的全身。
　　“張、張小凡？真的是你？”曾書書輕聲小心的問道。
　　張小凡看著曾書書點了點頭，淡淡道：“我聽聞焚香谷突然向你們發難，還聯合了天墜門，所以就趕來看一看。”
　　說話間，田靈兒也跑到了張小凡的身邊，她倒是很不陌生的碰了碰張小凡的身體，很是不放心的樣子，直到張小凡呆著面容怔怔的喚了一聲“師姐”，田靈兒這才眉開眼笑，指著天空和周圍沒有散盡的黑蝠，驚道：“小凡，剛才、真的是你……”
　　張小凡抬頭看著田靈兒，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他沒想到田靈兒會在這裏，這是他們十幾年來的第二次見面了，上一次在青雲山他們就沒有說話，他也只是遠遠看到了她，而且當時他救碧瑤心切，並沒有多去注意田靈兒，而現在命運相逢，他們又一次見面了。
　　田靈兒已為人妻多年，看上去增加了許多成熟的美感，少了幾分幼年的嬌氣，比以前更加的美豔了。
　　張小凡看著她，只有相隔多年之後相見的喜悅，卻並沒有想像中，再次見面後的那種心痛。
　　看來，我真的放下了她。
　　只是把她當作了師姐。
　　張小凡露出來一張笑面，對著田靈兒笑了笑，點了點頭。

第022-0014章◆平息
　　“今夜不休息了，過一陣我們就趕回青雲，你們快些自己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勢。”曾書書對身後眾人匆匆交代了兩句，就一手攔過張小凡的肩膀，開口就問道：“張師弟，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能讓那些動物聽話的？”
　　張小凡呆了呆，滿眼看著那些受傷的青雲弟子，隨口答道：“這是我……”
　　張小凡的笑面猛然一僵，雙目立刻怔了起來。
　　馬上張目四望，向著四周快速尋找張望。
　　人，人？人！人呢？
　　眼神開始慌張，張小凡的目光不斷地在青雲門眾人之中尋找，一遍一遍的搜索。
　　可是，任他查看的再是仔細，也找不到那一個人的半絲痕跡。
　　全身猛一下冷了下來。
　　……氣息！
　　張小凡已經呆住的面，呼吸著沉重的聲音，猛閉下雙眼，查找她的氣息。
　　她的氣息，不會消失的，一定不會失去的……
　　張小凡緊緊閉著眼睛，呼吸漸漸加重，急促深喘，馬上皺起眉頭的面容，急躁起來。
　　曾書書看著張小凡的神色呆了一會，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觸及到了他，曾書書略顯尷尬的解釋道：“我就是好養一些奇珍異獸，可是平時捉它們的時候就很麻煩，所以是想……”
　　“怎、怎麼會這樣？”
　　張小凡猛的張開雙目，眼中凶厲的目光，驚得眾人神色一僵。張小凡迅速轉向曾書書，張開口：“琪兒呢？”
　　“陸、陸師姐？”曾書書呆了一聲，張小凡用雙手緊緊抓住曾書書的衣服，滿面驚慌的問道：“她在哪裏？我在整個山上都找不到她，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曾書書馬上從驚愕中醒來，猛一下推開張小凡的手，緊跑兩步隨手抓住一個倖存下來的焚香谷弟子，厲聲問道：“陸師姐在哪裏？青雲門小竹峰首座陸雪琪，她現在在哪裏？”
　　張小凡站在曾書書身後，此刻聽到此話身體一顫，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沖進身體。
　　那個焚香谷弟子喘了喘氣，小聲的說道：“她被燕虹師姐，還有周嚴、徐青兩位師兄，他們三人帶回焚香谷了。不過……”
　　“不過怎樣？”曾書書急聲追問，他身後的張小凡忽然屏住了氣，目光呆澀，認真看著那名焚香谷弟子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那個焚香谷弟子的聲音，變的更微弱了，繼續道：“不過她與李師兄激烈鬥法，最後全身重傷累累，被我們擒住之時，也就只剩下一息尚存，性命岌岌可危，說不準就在這幾日回谷的途中，死了，也是大有可能……”
　　張小凡身體晃了晃，勉強的站立著。
　　為什麼周一仙說過的話，這樣快就靈驗了？
　　為什麼凡是他喜歡的人，都會遭受大難？禍及生死？
　　先是瑤兒，現在是琪兒……
　　這難道真的，就是他的天命嗎？
　　可笑當日對天而言要保護她們兩個，而只一轉眼，就要失去了一個。
　　那一日的陸雪琪與他在山頂悲泣分手，真的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嗎？他們怎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他當日沒有追上去，去拉住她的手。
　　或許那一日他真的有能力拉住了，那結果就一定不會一樣。
　　而現在的一切……
　　琪兒……焚香谷！
　　張小凡轉過身，猛然起步走去，一身的血煞戾氣湧出，吹的眾人身體一震，馬上被一種無形的氣推開一條道路，紛紛讓在一旁，張小凡面色呆然凶厲，不管周圍的目光直然走了過去。
　　這忽然發出來的氣勢，一刻壓的眾人鴉雀無聲。
　　十步。
　　張小凡又忽然一停，身體定了一陣，慢慢轉過頭來，目光無神的看著青雲門眾人，最後一停，落在田靈兒的身上。
　　“師姐。”
　　“啊！小師弟，怎麼了？”田靈兒驚了一下，聲音變成了輕聲的問著。
　　“過來一下。”
　　田靈兒僵了僵，心中默默念著他是自己的小師弟，心上穩定一些，走了過去，慢慢靠近了張小凡的身旁。
　　張小凡低下頭，在眾人的面前，把頭側面伸到了田靈兒的耳畔。
　　悄悄的……
　　片刻後，張小凡重新抬起頭，看著面色還有些僵僵的田靈兒，他沉了口氣，小聲說道：“你是我的師姐，只有你能幫我，願意幫我。”
　　說完，張小凡轉回身，身體頓時化作一道黑光，急速消失在天空之中。
　　齊昊和眾人走了過來，看著目光沉抑的田靈兒，齊昊問道：“他和你是說了什麼？”
　　田靈兒張了張嘴，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的曾書書，目光又呆了呆之後，田靈兒搖了搖頭，淡道：“沒有事，他只是想念大竹峰了。”
　　齊昊輕輕一笑，而曾書書卻用奇怪的目光向自己身上看了看，最後不知所謂的聳了聳肩。
　　這一晚真是漫長，原本危機重重的青雲門眾人，就因張小凡一人的突然出現，瞬間扭轉了局勢，不但活下來了多人，還抓住了七個焚香谷弟子。算上一下，天墜門幾乎滅門，焚香谷也留下了二十來具屍體，而青雲門就死了四人，是其中傷亡最小的一門了。
　　略略休息一下，餘下的眾人就要急著趕回青雲門了，曾書書再查看人數的時候，忽然發現，田靈兒突然不見了。問及齊昊，齊昊竟也說不清楚，好像是田靈兒忽然急著性子先行走了。
　　曾書書略微遲疑了一陣，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把話題放到了那七個被抓住的焚香谷弟子身上。
　　現在青雲門眾弟子都是有傷在身，且人員不多，帶著他們回青雲門麻煩累贅不說，再萬一被他們反手偷襲，那情況可就糟糕無比了，所以不能帶著他們一起同行。
　　那他們怎麼辦？
　　曾書書念及往日的同門之義，畢竟曾經同為正派弟子，又顧忌青雲門與焚香谷的決裂會越來越重，就有心將他們放了。
　　眾人經過剛才的生死搏鬥，此刻對焚香谷之人都是咬牙切齒，都欲將他們殺了算了。
　　這樣，他們就討論開了。
　　齊昊在中間不發言語，轉頭忽看到了遠處正在抬頭向天的萬憶青，齊昊趁機離開了眾人，走了過去。
　　“你看我的所作所為，庸人之極，連同我的這一生都很是可笑。”齊昊剛剛走進，萬憶青就先道出了話來，沉聲說道：“我是不是該做天上的星星，本就不該降落到這個世上？”
　　齊昊呆了呆，道：“每個人的存在意義都不相同，所以他們都不多餘。你雖然自認被身世愚弄，陷於其中，不過你也大可以鬆手放開這一切，不要再去想它們，以後的你要全憑你自己的意願而活。如果沒有了身世迷惑，沒有了各種負擔，你會活得比我瀟灑自由。”
　　“依照自己的意願而活。”萬憶青低下頭，看著身下。
　　“你走吧，去哪裏都好，掌門那裏我會替你去說。”齊昊說著，轉身就要離開，萬憶青微微抬頭，忽然問道：“你們要回青雲門了？”
　　齊昊點了點頭。
　　“我也一起回去吧。”
　　齊昊一呆，轉過頭來，萬憶青繼續低沉著聲音，說道：“我所犯的過錯，還是讓我親自去向掌門交代吧，雖然凶多吉少，不過憑自己的意願而活……”
　　“……我不想重複那個人的一生。”萬憶青看著天罡，說道。
　　齊昊呆了一陣，沒有說話，默默的轉回頭去。
　　這時，忽然從山下沖來七道光芒，眾人立刻防備，待七道光芒在遠處停落下來，其中站出來七個焚香谷弟子，正是被張小凡放走的，以黃磊為首的幾人。
　　黃磊站在遠處向這裏觀看，對著齊昊和曾書書遠遠的就拱了下手，敬聲說道：“我們此次來並無惡意，只是想收回眾位師兄弟的屍骨，帶回焚香谷安葬，希望諸位能通融一下。”
　　曾書書與齊昊也略微敬意的看了看黃磊，還沒有開口，身邊就已經有人怒叫了起來，道：“你們焚香谷殺了人，就想這樣在我們面前再把屍體帶走嗎？你們把我們青雲門當做什麼了，竟就要這樣來去自如！”
　　黃磊又低了低首，極為尊敬的說道：“近幾日的事情，我們和那些死去的師兄弟，我們都是身不由己，依命而行。李洵師兄是我焚香谷的代理谷主，他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所以才會向眾位出手，我在此向眾位道歉，如果眾位不能消氣非要打殺，就以我一人代為受罰，只請眾位放過他們已故的身軀，讓他們可以回谷。”
　　“不行，我們青雲門身亡四人，又加上陸師姐在你們那裏不知生死，這次決然不會再向你們妥協的。”另一個青雲門弟子喊了起來。
　　黃磊面上寒了寒，正身叫道：“那麼眾位非要讓我那些師兄弟們死後受辱嗎？若真如此，我們七人雖然是疲弱之師，可是念及同門親情，斷不會在一旁觀看，我們也會以死相抵，縱然全滅也不會辱及師門。況且，我們人數相差無幾，我們還有一拼之力，請眾位三思。”
　　“我看你分明就是……”那個青雲弟子還要說話，曾書書忽然置住了他，齊昊對著黃磊說道：“你們把他們的屍體帶走吧，還有僥倖存活下來的七名貴谷弟子，也可一併帶走。”
　　黃磊一驚，立刻喜出望外，對著齊昊敬敬道：“多謝！”
　　“我只希望眾位能知曉事理，不要再受旁人之擾，與青雲門為敵。”齊昊輕輕說道，黃磊跟著點了一下首，說道：“李師兄臨危之際獨自逃生，絲毫不顧及同門師兄弟的死活，我與眾位師弟可以在此向齊師兄承諾，日後斷然不會在聽他的言語了。”
　　齊昊笑著點了下頭，曾書書跟著也笑了笑，對黃磊輕輕說道：“還有一件事，聽說本門的陸雪琪陸師姐，被帶回了焚香谷救治，如果她還生還，請眾位也念及同門之儀，將其歸還，感激不盡。”
　　黃磊立刻點首，答道：“我當竭力，將其救出，以還兩位今日之恩。”
　　齊昊與曾書書付之一笑。

第023卷◆毀陣(0001~0015)
第023-0001章◆追殺
　　月圓之夜。
　　約定。
　　在此相聚。
　　可是，從中午就來到此處，一直的等，等到天黑，等到日落，等到星辰顯露，等到圓月正空，等過了大半個夜，等到了天氣漸變夜風轉冷，他……卻還是未來。
　　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陪著一個冷清清的古井，煎熬著蕭冷的夜，對著水中的光影發笑。
　　一直如此，她喜歡的人從未改變。
　　而他呢？
　　一個孤落的綠衣身影，坐在荒落的井上，探頭凝神，一直向著井中觀看，在如此孤單荒涼的夜，單薄嬌嫩的弱弱身軀，被冷風沙沙輕襲，吹起她的輕薄衣衫飄拂在空中，搖晃飄蕩。
　　她的嘴角依然帶著笑，為了井中的景象。
　　笑容中帶著甜蜜、溫馨，可是卻出現在了這樣冷落的場景之中，卻是有點癡了。
　　本也天姿國色，秀色淩人，卻要如此孤零的呆在此處，嘴邊的癡笑，只對著井中平平的幻想一面，寒風中帶著憔悴，夜色也頓覺得傷感了。
　　竟為了一個不守約的人。
　　看著她眉宇間的幸福喜色，越發的堅持，彷彿說著她並不悲傷，她願意一直等下去。
　　滿月古井之中的畫面，就是她的堅持，一直陪伴著她，度過這一陣寒風，說不定在下一刻，那個他就會從幽幽的黑暗中走來，然後陪她一起坐到井邊，和她訴說一句：井中的畫面，從沒有變過。
　　碧瑤口中，又升起來了一絲濃濃的微笑，感覺著夜風的習習輕柔，如同懷抱臨來之前的那一絲膨然，驅散了整個清冷的黑暗，讓月光暖暖，照在身上。
　　等待中，希望的微笑著……
　　癡情嬌樣，我見猶憐。
　　一個身影，果然從遠處慢慢的走來，走走停停，步步姍姍，緩緩靠近了這裏，在樹影下投下來淡淡人影，踩過的落葉“沙沙”聲響，驚動了在井邊專注的那個人。
　　“小凡！”淡綠色的身影歡悅而動，碧瑤歡喜的轉過面來，笑著的面，猛地一下僵住了。
　　樹影中，映出的是一個姍姍佳影，一張嬌美的面，也是碧瑤印象中認識的人，田靈兒來到了這裏。
　　她與她，面對著面，相互看得清楚。
　　這是、小凡喜歡的師姐……
　　這一下，碧瑤真的感覺到，原來這裏的夜風，真的很涼，猛一下吹得她身體冰硬，僵僵一顫。
　　“是小凡，讓我來找你，並……”
　　“他去了哪裏？”
　　“……焚香谷。”
　　玄銅山上。
　　天色還深，青雲門眾人就已經休息好了，準備一路直回青雲門。
　　“齊師兄，真的不等師嫂回來了？”曾書書輕聲詢問，齊昊也是滿腹的憂心，可是看了看眾人，堅決答道：“不用等她，我們先走就可以了。”
　　齊昊都已經決定了，曾書書也不好在說什麼，點點頭之後轉過身去，耳邊仍能聽到某些青雲弟子憤憤怨言：“為什麼這麼輕鬆就放過了焚香谷，落得像是我青雲門在看他焚香谷的面色行事一樣。”
　　曾書書拍了一下那個人的頭，不悅道：“不要在私下竊竊私語，心中有什麼委屈就這樣沒完沒了了，這次給焚香谷一個面子，也是為大局著想。”
　　“什麼為大局著想，明明就是我們像是怕了焚香谷一樣。”那個弟子憋氣的說著，猛轉過頭看著曾書書，叫道：“我在這次出行，一直對曾師兄你言聽計從，可是這次我倒是想請問曾師兄一次，不但放過他們還白白把那七個捉來的焚香谷弟子也放走了，這為什麼反而對我們有利了？”
　　曾書書本來還想解釋的話語，突然看著那個弟子的一張怨恨面孔，心中惱火一下湧出，氣的他冷哼一聲，也不肖解釋了，怒怒的走過人群，孤自一人向前走去，冷冷丟下了一句氣話：“相信我就跟著我，別有怨言，不然就別跟。”
　　在眾人怔怔的面色之下，曾書書單單一人肖冷的向山下走去。
　　眾人一陣失然，無語。
　　齊昊走到了那個弟子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如此簡單的問題你都想不明白嗎？情勢確實對我們不利。”
　　那個弟子歪過來頭，看著齊昊繼續說道：“首先，他們七個人都是經過了一番休息才又返回來的，單看我們當時在庭院中襲擊的那四個人，他們就恢復七八分，另外還有兩人沒有受傷。而我們這邊，都是以受傷之軀再次受傷，恢復速度不如他們，戰力也不如他們，況且我們與他們的人員也只相差不過一兩人，若真以此事動起手來，我們絕對占不到便宜，反而可能會再傷了多餘的性命，大不值得。”
　　那個弟子面色一呆，齊昊見眾人也轉過面來，又道：“其次，就是我們此行回返的安全。黃磊此人是個心懷真情之人，這樣我們送了一個人情給他，他是絕對不會再向我們出手了，哪怕是李洵去而又返命令他們，他也不會是在聽從命令了。如此我們回去之時少了焚香谷一個隱患，路上豈不就平靜了。”
　　“還有最後，陸師姐還在他們手中，若能和黃磊疏通關係，讓他暗中幫忙，可讓我們去營救陸師姐之時，就是增加了一大助力。如此三條重大的情由，怎麼能因我們的一時氣憤，就把事情做得更惡了。”
　　眾人聽完忙忙點頭，又是那個弟子尷尬起來，看著曾書書離去的方向，抬起手來伸向那個方向，羞愧說道：“是我錯怪曾師兄了，曾師兄他……”
　　“咚！”
　　一聲大響，一大團白光正是在那個弟子手指著的方向，猛一下天色大亮。
　　眾人一呆。
　　“曾師兄！”
　　“快走……”
　　當眾人趕到那裏的時候，一道白光已經升了起來，白光之中的人冷冷掃了眾人一眼，不願耽擱時間的冷哼一下，抓著手中昏死過去的曾書書，向著遠處飛走了。
　　“獸人王！”
　　眾人大驚，有人失恐叫了一聲。
　　時間飄過，轉眼又是一個日落，將要入夜了。
　　在焚香谷附近的百里之外。
　　半空中，一團火焰“呼”一聲竄過天際，劃過一道火光，急匆匆從天空中流逝而去，如流竄的火石，在半空中來回折彎，在天上畫下了一條彎曲的直線，急速飛馳著。
　　在他的後面，有一團黑雲在他後方隨尾而來，將他劃過天空所留下的燃燒痕跡，一瞬吞沒。
　　 火焰在前方幾番周折，仍是未能擺脫掉這片黑氣，反而被他漸漸的逼近。已經有好幾次，在這團火焰即將被黑雲吞沒的當口，他依靠突忽變化的火焰之力，幾次急急的逃出生天，至今仍然倖存的活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火焰中與黑雲中的兩人，他們之間的交手鬥法更不在話下，已經成千上百次了，或是從一開始就堅持到了現在，不管白天黑夜從未停下，主要都是黑雲突向火焰發難，而火焰則變法逃之遙遙。
　　火焰之中的人，苦不堪言。連續幾天的不眠不休，一直都在天空之上追逐，每時每刻都要提心吊膽，防備著自己的命運，就被他這樣打掉了下去。
　　眼下，他又逼近了過來。
　　幾道紅光突然從黑雲之中射出，直向前方的火焰沖去。
　　火焰急忙躲避，在天空忽上忽下快速翻轉晃動，那幾道紅光連續急射擦火而過，連續六道，都被他險險躲了過去。
　　火焰之中的人呼了口氣，恨恨的看了身後的黑雲一眼，剛轉過面來，突見那六道紅光在他前方忽然合併一處，馬上變成一個巨大的紅光血人，身高五米全身血紅之光，身影急速一停，堵在火焰的前方去路。
　　那團火焰減速不下，身後追兵也不容得絲毫泄速，隨即在他就要和紅光血人撞在一起的時候，血人當首一拳直下打來，火焰極速翻轉，被紅光血人轟然一拳打下一片火焰，隨後火焰之中的人仍急速逃出，在紅光血人的身邊飛了過去。
　　脫開火焰的掩飾，焚香谷的代理谷主，剛從玄銅山竄逃而回的李洵，露出面來。
　　李洵驚著面孔張口喘著大氣，看看身上，好像剛才並沒有被其傷到。
　　被人如此追殺了一路，如喪家犬一樣狼狽之極，想翻身抵抗又恐自己能力不足，想急急回谷又擺脫不掉糾纏，這幾日連續而來的反復折騰，都要把他逼瘋了，心中對著這團黑雲陰影，越來越是害怕恐懼，每看它一眼，都能驚心一下。
　　看著看著，那黑雲彷彿不再是自己的對手一樣，反而倒像是陰羅的鬼差，來抓他一般。
　　他越是逃，後面追的越近，每一擊厲厲打來，都欲能要了他的命一樣。
　　張小凡！
　　我發誓，我若能回谷生還，必要你墜入焰火地獄，永生永世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成千上萬倍的補償回來你對我的折磨……
　　李洵心中惡惡罵著，再向後看去，身後追來的光芒已經變成了一紅一黑兩團，分成了左右兩道，在李洵左右亂晃的身影後面，對著他兩面夾擊而來。

第023-0002章◆山林
　　李洵驚了一下面色，看著一左一右兩道光芒射來，他微微轉動方向，向那道血紅光芒靠近了一些，離那團黑雲遠了一些，繼續向前飛逃。
　　前方沉寂的烏雲，忽然鼓動起來，向下伸出一層擠壓的雲牆，像一面鐵壁，擋在李洵的前面。
　　李洵毫不減速，身上又次凝結出火焰，直接沖著雲牆撞了過去，穿了過去，隨後光芒沖散一層迷霧，他從雲霧之中疾馳沖了出來，毫髮無傷。
　　張小凡的迷惑幻境！
　　李洵這幾天下來與他鬥法，已經他的本領摸索的七七八八，發現自己只要不被他追上，只管逃跑，張小凡所現出的各種術法皆都華無其實，都能被他輕易避開。
　　所以他就依靠張小凡與他相差無幾的飛行速度，與張小凡糾纏了幾天，仍然未敗。
　　面前這一片氣勢頗大的雲層，看似阻力強硬無比，其實也只是一層幻象而已。李洵輕易就從其中穿了過去，回頭一看，距他較近的那道血紅光芒，也要穿過雲層出來了。
　　好機會！
　　李洵舉出玄火鑒，一道火光從鑒中激射而出，一擊撞向剛從迷霧之中沖出來的那道紅光，強硬火光立刻壓制抵住血光，力量衝擊，片刻就將血光驅散乾淨。
　　李洵一喜，把火光停住收了回來，然後目光猛地一怔。
　　在收回來的火光後面，一個黑衣身影突然出現在血光消失的地方，隨後緊飛跟在火光之後，猛然飛向李洵的上空，當手一伸，一棍血棒直接當頭打下。
　　急忙翻身，李洵慌然抬起玄火鑒，鑒上的光芒急增，擰出一股力量反擊波震，隨即抵向上空，與噬魂一撞反震而開，兩件法寶一下各自沖震散開，一上一下兩個人影同時向著上下兩個方向分開。
　　黑衣人影受震，向上而去，還沒飛多遠他就迅速再把噬魂向下揮動，他的周圍立刻出現一片血光，凝成一團急向下方射去。
　　看著對方的靈敏快速，轉眼又射來光芒，李洵面色呆了一下，然而正在向下墜的身體無法躲避，李洵不得已又舉起被重重震了一下的手臂，把玄火鑒又次抵上。
　　“啪！”
　　李洵手臂大痛一下，不過玄火鑒順利的錯開了血光，身體順之又改變了方向，方向向前。
　　轉好身體，李洵再次向前飛馳，突然發現經過剛才的一下耽擱，那片黑雲已經靠近了他，在他頭上壓來，從黑雲之中快速跳出兩個血人，從上空迅速壓下，左右秉持而來。
　　李洵立刻面驚失色』剛剛抬手就被兩個血人左右持住，被迫逼著向下偏落，逃竄的身影向著前方緩緩降下，劃過天空的一道孤痕，偏著向下落去。
　　這時他的下方，突然出現了一座山脈。
　　“嘭！”
　　火光與血光一起完結，紅光在山壁間一閃而亮，隨後消失。
　　從天空上降下來的黑衣人影，張小凡面上驚愕了一下，飛身也落了下去。
　　那一處山壁炸出來了一個大坑，那一處碎石滿地，餘有硝煙彌漫，看似慘烈，不過其中卻沒有屍體，也沒有一片血肉的痕跡，只有幾滴血痕，在遠處的石塊上散發著極微的血腥味道。
　　只受了一點皮肉輕傷？
　　張小凡看著血跡，深慧的目光又向山中看了看，身影一閃，飛身上山而去。
　　某一處山林之中。
　　一行五人，正在山間紮營。
　　“我記得，這裏附近好像有一個村莊，上一次我和小環路過這裏，村子裏的人很隨和友善的。”道骨仙風的老頭，周一仙抬手托腮，一邊回想，一邊驚異的道著。
　　在一邊指導楊焰心紮帳篷的金瓶兒，聽到這話怒面轉來，怨聲說道：“你這個死不斷氣的老頭，還有臉說，就是依你所說的捷徑，我們走了八天，只住了兩次客棧，其餘六天都在這荒山野嶺裏度過了，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倒是先抱怨起來了，快點過來幫忙搭帳篷，不然……”
　　說著，金瓶兒眼中冷光一閃，嚇的周一仙身上一顫，然後轉過臉去不看金瓶兒，繼續抱怨道：“現在世風日下，世道不古，都不知道尊老愛幼了？我年紀都一大把了，這幾天又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還要趕路，哪裏還有力氣幹這些。不幹！”
　　“你想找死麼？”金瓶兒眉頭落下三條黑線，殺氣濃濃。
　　周一仙背後發涼，冷冷的一抖，卻毅然撅著脾氣，對金瓶兒不理不睬的樣子。
　　金瓶兒轉向楊焰心，淡淡道：“今天少搭一個帳篷吧，這裏的山林虎豹諸多，明天我們就會少一個人趕路了。”
　　楊焰心與周一仙的面色，同時猛的一僵。
　　“爺爺，我們又露宿在荒郊野外了。你也過來幫幫忙吧。”小環升起來一堆火，對周一仙叫道。周一仙趁機下臺，走到了小環的身邊，淡淡道：“還是小環乖，爺爺來幫你生火。”
　　眾人一陣無聲，看著已經燃的很旺的火焰，周一仙順便又向裏面扔了兩根乾柴。
　　“野外的蚊蟲好多！”小環說著靈目一轉，突然面向周一仙，輕聲笑著問道：“爺爺，我從姐姐那裏要來的，那種驅趕蚊蟲的藥，連對付野獸毒蛇都很有效。爺爺，我昨天給你的那一瓶，好用嗎？”
　　周一仙聽著話，突然把面一擺，立刻怒的滿面漲紅，卻看著小環一臉的天真笑容，張了張口，發不出火來。
　　旁邊的金瓶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走過來對小環笑聲問道：“妹妹，是你把幽香露送給他的嗎，呵呵，我還以為是他自己偷拿的。周老頭，昨天的毒蛇猛獸，感覺如何？”
　　周一仙滿面怒氣，大大的冷哼一聲。
　　小環滿臉不解，問道：“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妹妹，我忘了告訴你。”金瓶兒輕輕撫摸起小環細嫩的皮膚，輕輕說道：“幽香露是我合歡派的女子秘藥，招蜂引蝶香飄百里，是增加女兒秀色之藥，只有女子才能飲用。若是不小心被哪個男人用了，可就是一件不得了的糟糕事情了。”
　　小環怔了怔，看向周一仙，膽怯怯的問道：“爺爺，你昨天晚上，沒、沒有……發生、什麼吧？”
　　“哼！妄爺爺平日白白的疼你了，到頭來卻是你在害我。我昨天被一個野豬追了半宿，又被一隻老虎追到天亮，不管我跑多遠，藏到哪裏，都會被它們用鼻子找到，我還想不明白是怎麼的原因，原來是你給我的藥，真是女大不中留，長大了卻總來想著害爺爺了……”
　　“夠了！”金瓶兒冷道一句，拍了拍被周一仙怒臉嚇到，躲在她身後的小環，又對著周一仙叫道：“你還想今晚，讓我多找幾隻野狼惡豹出來麼？”
　　周一仙立刻打住，怒怒的撇了一眼金瓶兒，氣道：“你小心今晚被凶鬼纏身。”
　　周一仙說著，轉過頭不再看著她們，目光輕輕一擺看向遠處，突見遠處一棵樹影之下，冷生生的站著一個人影。
　　“不會，真的有鬼找來了吧？”
　　“爺爺你說什麼？”小環說著，順著周一仙的方向，也突然看到了那一個人影，無聲無息，沒有半點氣色的黑影，驚得小環同樣一呆，靜了靜後，她小心的向遠處說道：“道長，是你嗎？是你抓食物回來了嗎？”
　　“是、是我回來了。”隨著有些遲疑的話聲，野狗道人出現在眾人的身後。眾人一驚，再猛轉頭向遠處看去，那個人影依然存在。
　　金瓶兒抓住小環的手，小聲道：“小心，我也找不到他存在的氣息，他是一個高人，可能是你我都不能對付的，不要去招惹他，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小環默默點了點頭，隨後輕輕喊過眾人，都回過頭來。
　　“小環……”
　　聲音遠遠的，還有一點遲疑的感覺，忽然從那個人影那裏，傳了過來。
　　小環一驚，猛的轉過頭，看著人影又怔了半刻，然後“嗯”了一聲。
　　“你過來一下。”這一句，叫的比上一句堅定了很多。
　　“你、你是誰？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小環輕輕問了一聲。
　　那個人影呆了一陣，沒有說話。
　　“她是小孩子，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小環，快來向這個鬼朋友道個歉，我們馬上就走。”周一仙急道了一聲，給小環使了使眼色，小環點了點頭，還沒開口，那個人影忽然又開口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要幫我去救一個人。”
　　“你、你是……”小環驚了一下，然後迅速露出一面驚喜之色，叫道：“……師父？”
　　那個人影一下閃進了樹林之中，隨後聲音幽幽傳來：“你一個人過來……”
　　小環頓了頓，馬上站起身來，正想過去，金瓶兒一手拉住了她，訝聲問道：“你師父？是誰？”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張小凡哥哥說，他叫鬼先生，以前是鬼王宗的人。”小環說完，面上跟著遲疑一呆，輕輕又道：“我記得，我還在兩個月前問過張小凡哥哥，張小凡哥哥說我師父死在狐岐山了……雖然可能有些誤會，不過他一定是我師父。”
　　金瓶兒想了想，道：“姐姐陪你去，這個人神秘難測，身份未明，你不要孤身……”
　　“沒事的，他是我師父，又不會害我。”
　　“你怎麼確定他就是你的師父？”金瓶兒跟著追問。
　　“感覺他是我的師父，他就是了，為什麼一定要理由？”小環伶聲說著，見金瓶兒的手微微鬆開了一點，小環就把手一拖，不顧其他人的勸言好意，擺開金瓶兒獨自向著遠處樹林中跑去。
　　金瓶兒見小環的身影投進樹林之中，她目光一沉，隨後身影一晃，也悄悄跟了過去。

第023-0003章◆嫉妒
　　入夜的山頂漆黑一片，枯岩腐石，鬼聲幽幽，甚是嚇人。
　　張小凡一人緩緩步行。
　　山間的霧氣慢慢加濃，鬼氣漸漸的重了。
　　抬了抬眉，張小凡忽然停步，把噬魂握緊了一些。
　　遠處天空中升起了幾團火焰，沖上半空折了一個彎，之後向他沖射過來。
　　張小凡神色一厲，厲然把噬魂一棍插下地面，一面光波霎時向四周播散衝開，在光波的震蕩中，幾隻鬼怪立刻在張小凡身邊現了出來，隨後被光波摧殘擋開。
　　鬼術？
　　張小凡錯愕一下，身體快速躍上半空，他的腳下隨後生起一片火焰，燃燒了近十米的圓形之地。
　　李洵出現在火焰中心的空隙位置，氣憤的看向半空，指著張小凡大口叫道：“你不是要殺了我，阻止我回谷嗎？怎麼不來和我鬥法，反而膽小的躲開了！”
　　張小凡看著李洵，只憑剛才的感覺觀察，李洵的傷勢經過了四天，好似已經痊癒了一樣。
　　還有他一身淡淡的鬼氣，從何而來？
　　“你吃的那顆丹藥，是從哪裏得來的？”張小凡冷冷問道。
　　李洵笑了笑，道：“你害怕了嗎？哈哈，鬼道的新生力量，源源不斷流進身體的感覺，就像有永遠也發洩不完的力量，不用考慮修為耗盡的時候，只要有鬼魂替補，我就是無敵的！”
　　“你身上的陰氣，忽然加重了許多。”張小凡歎息了一聲，道：“你剛才吞噬了多少亡魂？”
　　“亡魂？數不清了，剛才穿過荒廢的村落，諾大的一群，可讓我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李洵雙目看著自己的雙手，猙獰的臉閃閃陰笑不止，說出話之後，連他都震撼住了一般，目光厲厲閃動。
　　“你已經瘋了！”張小凡冷厲叫了一句，面上兇狠說道：“吞噬已故亡魂，破壞生靈之道。如此為正道和天下所不齒之事，你身為焚香谷的嫡傳弟子，竟然也欣然為之！”
　　“瘋了？哈哈，我早就瘋了，十幾年了，我就是被你生生逼瘋的。”李洵喝力大聲喊著：“就是因為你的多餘存在，才有了現在的我。從我們見面的時候起，你就是我的眼中寒刺，欲拔不能！”
　　“我喜歡陸師妹十幾年有餘，若不是你一直存在於我們兩個之間，以我的人氣修為和地位，怎會得不到她的垂憐？從死靈淵我們見面開始，你就巧計謊言取悅於她，讓她對你這個卑微低賤的小弟子誠心以對，讓她癡迷到，在她受傷的時刻還四下奔波忙著找你。從那一刻起，你就威脅到了我，就是因為你的存在，讓我以後每次與陸師妹相見，她都和我冷眼相對。”李洵氣憤難耐，面部陰寒發青，像是說到了痛苦之事，慢慢爆發著力氣，吼道：“後來我對她呵護百般，可她在死亡沼澤對我的不理不睬，青雲山上的當場拒婚，南疆鬥法後的冷冷恨意，直到又次南疆之行，她直接對我存在的無視，都是因為你，你這個邪惡妖人的存在。”
　　張小凡冷冷的面色，十分的平靜。
　　“還有曾書書那些青雲門弟子，他們後來處處為難我，排擠我，也都是因為你的緣故。你不僅在感情、勢力上面壓制著我，還有你的力量，是我最為氣不過的地方。你是一個開始修為低下、資質偏中的平淡弟子，我是資質奇佳、受人尊重的嫡傳弟子，為什麼你的修為就能超越過我！為什麼你就會處處壓制著我！處處比我引人注目！我不服，永遠不服，所以我要力量！不管什麼樣的力量，只要能強過你，我都要！”
　　“你不就是為了修為先投正道，再進魔教，後來淪為蝙蝠獸類，到現在無人能敵的麼？”李洵伸著手指指著張小凡，聲音惡毒，赫赫的語言都在顫抖，厲然著：“你能如此，我為了能得到能超過你的力量，修習邪道、強掌焚香谷、吞噬生靈補助力量又有何不可！”
　　李洵極其瘋狂的聲音，嘶聲喊著：“只要能殺了你，任何力量我都會去嘗試，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在逼我！”
　　張小凡呆了呆，輕輕道：“我的一切看似超越常人，可是其中難事幾人可知？竟會引起你這樣強烈的嫉妒之心。”
　　“嫉妒……”李洵吸了口氣，又叫道：“我就是在嫉妒你的命運太好，只要能殺了你，我就會得到你的幸運，天下和陸師妹，都是我的！”
　　“凡人都說我已成魔，我看你比我入魔更深。”張小凡冷笑一聲，輕道：“如此殺了你，更能助你解脫哀念。”
　　從地面上浮起玄火鑒，八凶玄火陣已經在火焰之中，安置成形。
　　李洵拿起玄火鑒，驅手召喚，同時出現八個魂體，半空一躍直接鑽入陣中的八個凶像裏面，跟著八凶一亮，火光閃爍轉動。李洵抬頭，對張小凡輕笑道：“我的傷勢痊癒，而且現在新增鬼道之力，鬼力大增。你卻沒有了空桑山的黑蝠相助，而且這幾日追我，你也疲累的很了。形勢轉動，誰為邪惡死去，誰為正義而生，你無力斷定了。”
　　“邪惡與正義，不是依靠勝負而定，也不是因為是正道和魔教而斷言。”張小凡舞動噬魂，後方片刻升起一層血霧，陰籠在他們的上空。
　　“我最後問你，你的丹藥從何而來？”
　　“我又為什麼要對你說！”
　　說完，李洵搶先出手，“呼”的一團火氣上沖，從陣中沖出一顆巨大火球，直向張小凡沖去。
　　張小凡面色一冷，對著火球直飛而下，同時身影一下散開，在遇到火球之前迅速散成十幾隻黑蝠，在火球旁邊一瞬間躲了過去，直向後面的李洵飛去。
　　李洵瞪目一驚，剛抬出玄火鑒防禦，半空中忽然劃過一道寒光，“嗙”的一聲插入他的身前腳下，八凶玄火陣的中心。定眼一看，噬魂的寒光穩穩定在陣中，隨後張小凡所散成的幾十隻黑蝠再次融合，身體就站在他面前，與他一棍相隔。
　　八凶玄火陣上面八凶圖像的光芒黯淡下去，裏面的八隻凶鬼被噬魂棍身的攝魂破除，八凶玄火陣立刻停住，隨後半空漂浮的血霧如雨一般降落，落在陣中，澆滅了陣中的火焰。
　　隨著八隻凶鬼的破除，李洵身形大震，面驚失色。
　　張小凡與他面對著面，血水下的面孔顯出更是凶厲，寒寒道：“不說，那你就死！”
　　打出一記血拳，李洵慌忙用玄火鑒擋住，“啪”一股重力，震得李洵全身骨頭一鬆，身體連著玄火鑒一下被衝擊飛了很遠，才撞到石頭上面停住。
　　“哢。”
　　李洵猛一腳，站住了向前晃動差點跌倒的身體。
　　張小凡輕輕一拔，噬魂又回到了手中，張小凡立刻再次沖出，身影劃過一道直長的紅線沖去。
　　李洵慌忙失色之際，猛然看到他們頭上還沒有消失的那個火球，快速用玄火鑒引下，從側面也向著李洵飛去。同時李洵把另一隻手猛然按下地面，把自身收集的所有魂體頓時全部用了出去，馬上百鬼出現，個個人形具在，如一群老弱婦孺和壯丁漢子組成的人牆，擋在張小凡身前。
　　抬起噬魂的手，忽然緩了緩，張小凡的身影在百鬼之前，一下停住了。
　　面前的眾鬼，就像是草廟村中的亡靈一樣無辜，下不了手。
　　火焰快速劃過，一下沖起李洵的身體，帶著李洵再次沖向半空，向著焚香谷的方向竄逃。張小凡眼疾腳快，身影擺開眾鬼也快速沖了過去，在李洵剛剛升上半空，心中稍微鬆懈了一下的時候，猛把噬魂發了出去。
　　“咚。”
　　正中目標。
　　帶著李洵的大團火焰，半斜著繼續向前方飛去。
　　張小凡隨後又看了一眼那些亡靈，厲目一轉，對著李洵緊追而去。
　　安靜的樹林之中。
　　一個孤單單的女子身影，站立在空地之上。
　　圍不知是微風作怪，還是有某種不明的東西湊了過來，暗暗晃動的身影，逐漸的向中間靠近。
　　感觸之下，金瓶兒面筋抽動，雙目不安穩的向四周擺動了一陣，最後惡惡輕聲淡道：“周老頭說的話，這麼快就靈驗了，倒是小瞧他了。”
　　歎息間，一群惡鬼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在另一處，一個黑色的鬼影正在快速的穿越，樹林從中的黑影中無聲竄過，不帶起一絲微風，飛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在一個確定無人的地方，停了下來。
　　落下身，他就站到了樹的陰影之中，是一個身穿一套黑衣斗篷，男子形態的人，隨手把手中抓著的人，相貌小巧絕美的小姑娘也放了下來。
　　活潑乖巧的小姑娘，小環安穩的落到了地上。
　　“你真的是我師父？”小環滿眼奇怪的看著黑衣人，疑惑的問道。
　　“這個自然不會有錯……”一個沉老的聲音答道。
　　小環呆了呆，又問道：“那你為什麼抓著我，還跑這麼遠，想做什麼？”
　　“我只是不想，被一些無聊的人打擾。”
　　“嗯？是誰？”小環說著好奇起來，向來的方向探頭看去，黑隆隆的樹林也看不到什麼。她卻也想不到的是，那個可能打攪到他們的人，此刻已經脫不了身了。

第023-0004章◆師徒
　　“師父，你是特地來看我的嗎？”小環輕輕盈笑問道。
　　黑影靜了靜，淡道：“我從南疆而來，恰好半途遇到了你，就來看一看你。”
　　小環笑了笑，輕聲問道：“師父不是鬼王宗的人嗎？怎麼去南疆了？”
　　“鬼王宗的那個我，已經死了。”黑影冷冷道了一句，身影向著光明處輕輕移動，從樹影中走了出來，露出面目站在小環面前，繼續冷聲道：“現在的這個我，是萬獸族的巫王。”
　　掀開頭上的黑袍，巫王的面容露了出來。
　　“你？是你！你不是我師父。”小環看著巫王，身體抖動一下向後退了一步，面色肅然指著巫王叫道：“我在義莊見過你，你叫巫妖，雖然和我師父很像，但是你不是我師父！”
　　巫王點了點頭，淡道：“我歷經千年，有很多的名字和身份，巫妖是我，鬼先生是另一個我，而我現在的名字是巫王。”
　　小環呆了一下眼，又叫道：“你在胡說什麼，你是巫妖，鬼先生才是我的師父，張小凡哥哥說他已經死在狐岐山了，你不要想騙我。”
　　“鬼先生是已經死了，可是我還沒有死，我也是你的師父。”
　　小環有點迷糊的歪了歪頭，不明白巫王的話。
　　“我多年潛習，自創出一套魂魄分離之術，給你的書中，裏面有所記載。”巫王說著，指了指小環的身上。
　　“魂魄分離之術！我知道，前些天我才修習成功……”小環說著一呆，雙目猛然吃驚的看向巫王，震驚了一下，震撼叫道：“你、你和我師父，是同一個……人？”
　　巫王又點了一下頭，道：“實際上，我可以說是鬼先生的分體，因為他佔據的魂魄較多。”
　　“不對。”小環隨後用力搖了搖頭，叫著道：“我在義莊問過你，你沒有答應我，你否認了，不是我師父。”
　　“我們雖然是同一個人分成的兩個人，但是記憶不能互通。我在義莊之後與鬼先生合體過一次，才有了他的記憶，知道了我原來，多了你這樣一個徒弟。”巫王說完，目光變的輕和，看著小環，面上竟出現了一絲笑容，又道：“你果真是鬼道百年不遇的奇才，竟能將我鑽研了幾百年才創出來的術法，不到兩年就有所小成，當真難得。也好，你也學會了此術，我同你解釋起來，也就容易很多。”
　　小環聽著，不由暗暗歡喜，低下頭吐了吐舌頭，輕聲低澀道：“其實那一本書，我都大概要學完了……”
　　巫王的面色一呆，驚驚說道：“你都學完了？”
　　小環輕輕抬目，有些羞澀的看了看巫王驚住的神情，微微聲說道：“我都只是大概的學會了，還、還不會熟用……”
　　“這樣就很難得了。重要的是沒有人在一旁指導，你就能自己全部通匯下來，可見你的鬼道天賦非同一般。”巫王說著話語，目光中竟有了一絲恍然的羡慕神色，看著小環。
　　受到師父的誇讚和欣賞，小環低頭情不自禁歡喜了好一陣，才眉目一挑，像是想起來了某件事情，抬起頭對巫王說道：“師、師父，我用過魂魄分離之術，另一個新身剛剛出來還不到一天，就被人打死了……現在我體內的一魂三魄受損，可是找遍整部書，也沒有找到修復的方法。師父你是鬼道高手，你一定有方法修復魂魄，對麼？”
　　巫妖呆了呆，在徒弟面前，尤其是這個出色的徒弟面前，更是不願意丟了面子，想了一陣皺了皺眉，緩緩道：“三魂七魄乃是施展鬼術的本源，一旦破損便難以修復。反想多年以來，至於怎樣修復魂魄，我倒是只知道一個方法。”
　　小環面上一陣歡喜，急著問道：“我就知道師父是好人，會幫我的。”
　　巫王面上呆了呆，不過還是伸出手在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對小環遞了過去，輕聲淡道：“此藥名作散元保身丹，吃了它，就可以修復魂魄了。”
　　“謝謝師父。”小環高高興興的把瓶子接了過來，然後看著瓶子上面藥的名字，呆了呆，抬頭對巫王問道：“這個既然是修復魂魄的靈藥，為什麼要叫作散元保身丹？”
　　巫王呆呆一笑，悠悠道：“因為吃下它之後，將會失去一身元氣，修為盡失，再與常人一般無二。就是散去真元保住自身之意。”
　　小環滿滿的笑容，猛一下失去了顏色，僵住了。
　　“有所得到，必有所失。這就是我一生所行鬼道之醫的原則。”巫王輕輕一笑，滿面的得意之色。
　　“師父，你行醫？”小環驚聲問道。巫王沉默了一下，過了一陣點了下頭，道：“我曾經，被一個和尚嘲諷，被他喚作過鬼醫一名。”
　　鬼醫！
　　小環點了點頭，看著手上的丹藥，大有支持那個和尚的衝動。
　　“後來，那個和尚還是被我害死了……死的很慘。”
　　小環又呆住了一下。
　　“師父這樣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吧。”小環又升起來了笑容，對巫王說著。巫王的神色淡了下去，沉下來看了一眼堆滿笑容的小環，面上淡喜一下，輕輕道：“他嘲笑我不仁，我也道他一生行善，而不得善終。然後我送了他一顆毒藥，又在上面加了一些獸血丸的藥力，如此簡單，就害得他一生仁慈毀於一旦，而且萬劫不復。”
　　氣氛，漸漸的沉默了，沉靜了。
　　呆了呆，小環把藥收了起來，笑著道：“我以後把它改成，只能救人而不會害人的藥，就會好了。”
　　天真的笑容，永遠是這麼可愛、單純。
　　巫王抬起頭，不再去看小環的臉，聲音變的冷漠起來，冷冷道：“你答應過我，要幫我救一個人。”
　　小環趕緊點了點頭，笑著道：“你想救誰？”
　　“你不怕危險麼？”
　　“那個人一定對師父很重要吧。”小環抬頭看向巫王，見巫王面色淡淡變了一下，她又接著道：“能把那個人救活，師父一定就會很高興，說不定以後都會不再害人了。”
　　巫王閉目，沉沉的口氣吐了出來。
　　只要那個人能活了，就算要他獻出全身的修為，他也願意。
　　“那個人是誰？在哪裏？”小環笑容問著。
　　巫王想了想，輕道：“我日後再帶你去見她吧！你現在，把‘收魂術’的口訣心法，交給我。”
　　小環面上怔了怔，馬上點頭，答了一聲：“好啊。”
　　藏在黑乎乎一片的樹林之中，兩個人的身影陰在樹影之列，相互交言，不聞聲音發出，就是高手也難以發覺。
　　黑寂的天空之上，卻忽然一道火光急速穿來，在半空中突然折下，掉進了這片樹林之中，火焰沖過樹林霎時燃起一片沖天大火，立刻燃燒了大片的樹木，火光鋪蓋照向遠處。
　　巫王驚了一下，不過立刻又鎮靜下來，迅速抓過驚呆面容的小環，沖向一邊隱了起來。
　　火光之上，跟著一道黑影急速射下，對著火球沖了下去。
　　焚香谷之中。
　　又有了一絲知覺。
　　說明，至今為止，她還沒有死去。
　　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會醒過來？難道真的是他，靠近了嗎？
　　緩緩的、用力張開了眼……
　　卻是燕虹，第一個出現在視線之內。
　　還不是他！
　　滿心想著他，他卻像是永遠消失了一樣，這麼多天的煎熬，也不在她的面前出現一下。
　　哪怕一面也好……
　　燕虹見她醒了，驚喜了一下，對著她輕輕說道：“你終於醒了？”
　　她沒有作答，目光轉動，緩緩看了看這裏的房子，除了陌生的擺置之外，再看不到別的人影了。
　　她張開了嘴，慢慢發出來聲音：“這裏……焚香谷？”
　　“對，這裏是焚香谷。”燕虹答了一聲，看著她，燕虹的面上還是帶著小小的歡喜，輕輕說著：“你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就好好在這裏休息吧。你放心，不會有人敢來打攪你。”
　　“我……”她張開嘴，用力想動一下，卻忽然全身大痛，疼得她咬了咬牙：“……怎麼了？”
　　“你氣力耗盡，又身受重傷，是我們把你帶回焚香谷來治療的，在路上有好幾次，我們都以為你死了，還好你都堅持了下來，到現在，你已經整整昏迷了七天。”燕虹輕輕的聲音，極為和善，想了想，又說道：“你這七天，雖然一直未醒，不過我見你的神色時而堅強，時而虛弱，時而慌張害怕。你是不是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她呆了呆，冷清的面上或許是剛剛轉好的緣故，看不出別的任何異色。
　　過了一陣，她覺得又平靜了一些，又開口問道：“那天之後，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說話還是有些吃力。
　　“那些人都跑了，只留下了你一個。不過，你卻不見得好了……”燕虹面色沉了沉，想了想後，決然說道：“我不想瞞你，就對你直說了。你的傷勢太過嚴重，能幾次在死亡邊緣掙扎過來，能醒過來就已經是奇跡了，所以好的事情不會太多。你的修為，可能就此……全失……”
　　她的冷面，猛僵一下。
　　“以焚香谷的能力，已經是治不好了。若是哪一天你能出谷，或許在青雲門或者天音寺之類的大門派，或許、能看到希望吧。”
　　沉靜……
　　燕虹陪著她安靜。
　　“失去了、也好吧……”
　　“你說什麼？”燕虹一怔。
　　“全部都失去了……我也要放下了……”
　　“陸、陸姑娘，你千萬不要放棄，這也只是我焚香谷無能為力而已。”燕虹大聲勸著，可是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全然沒有聽進去半個字。

第023-0005章◆師弟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傳來。
　　燕虹聽著聲音，走了出去，留下她一個人，聽著門外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音。
　　“什麼！”燕虹肅厲的聲音：“焚香谷附近竟然會有魔教妖人的蹤跡！”
　　“這個……上官師叔已經追出去了，好像……”
　　“……”
　　“……那個妖人……上官師叔懷疑是……”
　　“你在這裏，我出谷去看看……”
　　“是！”
　　然後沒了聲音。
　　焚香谷好像，也不安定。
　　她不能再睡了，或是不敢再睡了。
　　可是想動，身體又沒半分力氣，只能靜靜的躺在床上，張開冰目，聆聽微風吹過走廊屋庭，所留下激蕩不跌的迴旋聲音，彷彿在吹著悲鳴一樣，滄桑帶著沉落不寧的嗚嗚聲。
　　焚香谷千年的古派，此刻正在被聖殉的靈魂包圍著，層層塵埃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
　　彷彿經受考驗的時刻，正在來臨一樣。
　　在另一方，正道之首的青雲門，也在為之震撼著。
　　齊昊帶領著那些落難的弟子，經過幾天的奔波，也終於趕了回去。
　　然而……
　　領首而出的兩位元首座，全部被人所擒，皆生死不明。
　　這樣的打擊，震撼了整個青雲門，人人為之驚訝。
　　通天峰，玉清殿上。
　　“齊師弟，你有傷在身，先下去休息吧，今日已晚，有事明天再議。”蕭逸才面色沉沉，對齊昊輕聲說道。
　　齊昊應了一聲，又低下頭，頓了頓說道：“掌門，還有一事，希望掌門對萬師弟一事……”
　　“有事，明日再議。”蕭逸才又重複了一聲。
　　齊昊呆了呆，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大殿。剛出門口，田靈兒就急忙跑了上去，對齊昊輕聲問道：“怎麼樣了？掌門是什麼態度？”
　　齊昊一張無光面孔，微微搖了搖頭，隨後帶著田靈兒，一起走了下去。
　　“魔教未平，正道之間又起禍端。天下難有安寧之日了麼？”蕭逸才空叫了一聲，看向周圍，殿內還有幾個青雲長老在內，沒有一人不面沉如土，沉慮而不發言。
　　望了一圈，失望了一圈。
　　與他交好，常為他排憂解難的曾書書，現在也沒有了。
　　心中歎了口氣，口中叫了一聲：“常箭。”
　　常箭應聲上前，蕭逸才肅聲厲道：“你帶上幾個弟子，去大竹、朝陽、落霞三峰傳話，叫三位首座速來通天峰，商議此次事件。至於小竹、風回兩峰首座之事，只可告訴三位首座知道，絕不可以向其他弟子泄露此事。”
　　“是。”常箭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蕭逸才也不回頭了，就呆呆看著殿外的天空，好一片陰沉的夜色，暗暗無光。
　　焚香谷百里之外，那一片鬥法的樹林之中。
　　李洵站在火焰之中，扶著胸口大口喘息，目光緊緊盯著半空之中的黑影。
　　黑影帶著血光落下，張小凡降在李洵七米之外的地上，與李洵目光冷冷相對。
　　一個是火，一個似冰一樣。
　　忽然……
　　“是張小凡哥哥！”
　　一聲叫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在樹林中傳了出來，驚得李洵一怔，張小凡目光一呆。
　　他們兩個都沒有發現，原來樹林之中，竟然還有別人！
　　巫王的手僵了僵，被小環輕輕脫開，歡躍的小巧身影幾蹦三跳就跑了出去，穿過燃燒的樹木，跑到了張小凡的身邊，喜色說道：“張小凡哥哥，你怎麼也來這裏了？”
　　“我……是來殺人的。”張小凡看清是小環之後微微一呆，隨後冷聲答了一句。
　　小環心中一怔，聽這一句話，她今晚遇到的這兩個內心親切之人，都不像是好人的樣子。
　　“是殺他嗎？”小環轉向李洵看了一眼，又問道：“看他的樣子，半身鬼氣、半身火氣，一眼就知道身法不正，像是個壞人。他是誰？”
　　李洵瞪了瞪眼，氣得沒有說話。
　　“他？”張小凡呆了一下，又道：“他是個正道弟子。我不更像是個壞人嗎？”
　　“正道弟子裏面就沒有壞人嗎？就像、就像？就像焚香谷的那些人。”小環說著，對張小凡伶聲一笑，又道：“魔教裏面也不是沒有好人，就像金瓶兒姐姐、張小凡哥哥這樣的……”
　　說著話，小環聲音低了下去，低下頭看著手指，面色紅紅的。
　　“……張小凡哥哥保護我，救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才不是壞人。”
　　張小凡心中，莫名一陣溫暖。
　　現在被世人看成惡人、妖人、甚至獸人的他，還能聽到有人叫他一聲好人，淵底那顆惆悵的心，仿佛一下晴朗了許多，被小環這一絲陽光照了進去。
　　張小凡笑了笑，摸著小環的頭，輕聲道：“深更半夜，這裏的山林很危險。跟著帶你來的那個人，回去吧。”
　　另一邊漲紅了面的李洵，聽到此話又是一驚，目光快速向周圍亂看。
　　“你怎麼知道的？”小環抬起頭，面上帶著一絲的驚愕，訝聲問著。
　　張小凡笑而不語，轉頭向樹林深處放去目光，停了一陣，果然從那個地方走出一個人影，巫王拍了拍手，叫了一聲：“好本領。”
　　“是你！”李洵先一聲叫了出來。
　　巫王看向李洵，喜了喜後說道：“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想必已經墜入地獄了吧。”
　　“哈哈哈！”李洵忽然大笑幾聲，驚喜起來抽動的面容，轉向張小凡指著巫王，激聲大喊道：“鬼厲，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轉變嗎？你不是想知道我吃的是什麼藥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就是他！鬼道轉生丹就是他，萬獸族的鬼影巫王，送給我的！”
　　張小凡呆了呆，看向巫王一眼，向李洵淡淡道：“我知道了。”
　　李洵的狂盛笑容猛的一僵，呆呆的看了看兩人，怔聲道：“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告訴你了，而且他現在就在他的面前，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激動？”
　　“既然知道了，他的事，我以後再算。”張小凡淡聲回答道。
　　小環聽了一陣，有些不明白了，歪過頭看向巫王，疑問道：“師父，那個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巫王想了想，輕輕道：“細算下來，他是你的師弟。”
　　“師弟？”小環一呆，猛看向李洵，這個不但比自己大，而且還惡相猙獰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師弟！若不是巫王親口說出來，她還真的不敢相信。
　　“你真是我的，師弟？”小環輕聲問道。
　　“滿口胡言，我是焚香谷谷主雲易嵐的嫡傳親授弟子，幾時成你這黃毛小丫頭的師弟了！你再敢亂言半句，小心我將你萬火焚化！”李洵大聲吼道，滿滿的怒氣噴了出來。
　　“啊！我記起來了，你是焚香谷的李洵。”小環一怔，又道：“你是焚香谷的弟子，怎麼學我們全身帶著鬼氣，而且這種鬼幽之氣還極不正色，你是怎麼得到的？”
　　李洵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忽然說不出來，只是大大哼了一聲。
　　想起來，他這個堂堂的正派弟子學鬼道去吸噬亡魂，傳出來也大不光彩。
　　“鬼道轉生丹。”張小凡轉向巫王，冷問道：“是你給他的？”
　　巫王對視著張小凡的雙目，點頭道：“是我。”
　　“此藥，有什麼用途？”張小凡冷聲問道。
　　巫王冷聲答道：“此藥食用之後，不但能化解自身傷勢，活力充沛，同時又能增加鬼道之力，使之無師自通，自由掌控鬼力，且日益強大。”
　　“天下還有這種神奇的藥？”小環驚了一句，抬頭一看，兩個人冷冷對視，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青雲門的道玄，也吃過這種藥？”
　　巫王雙目一抖，呆了一會。
　　“吃過。”
　　張小凡身體一抖，一陣寒風寒意，猛然對巫王吹了過去。
　　“張小凡哥哥，你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小環看著張小凡的臉，急切的問道。
　　“因為道玄的瘋狂，才導致了他師父田不易的死，還有他師母的殉情。可以說，我就是間接害死他師父的兇手。”
　　巫王輕聲說著，面色依舊平淡，對著張小凡殺人的面色，又稱讚道：“你根據李洵這幾日的變化，能聯想到道玄的事情，很了不起。”
　　張小凡的目光又寒了一寒。
　　巫王雖然表面無事，不過也自覺的收住了笑容。
　　小環忽然一陣緊張，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來回轉頭看著身前身後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大哥哥，一個是她的師父，他們的敵視目光正在加劇、加利。心中的不安感覺越來越是糟糕。
　　李洵淡淡一喜，身體輕輕向後動了一下，然後兩道蕭寒目光立刻跟著他的身體射來，驚得他身體一震。
　　張小凡側過頭，雙目正斜視在他的身上。
　　“你認為，你能對抗我們兩個人的聯手嗎？”李洵叫了一聲，面上變的凶厲看向張小凡。其實他心中也不確定，巫王會不會出手幫他。
　　當前要緊之事，還是先補足自身吧！
　　李洵打定主意，緩緩舉起右手，抓成爪狀停在半空，身上的鬼氣忽然增大了數倍，向四面爆發而去，一個寒氣霎時沖過遠處的那三人，直向遠處奔襲而去。果然不過片刻功夫，就有十幾個晃蕩的亡靈孤魂受到李洵的誘惑，向著這裏飄蕩過來。

第023-0006章◆姓燕
　　看著那些亡魂飄過，有老有少，個個窮破衣衫，向著李洵而去。
　　小環面上一呆，順著目光看向李洵，問道：“你召他們來，要做什麼？”
　　李洵陰陰一笑，並沒有回話，而想用行動來回答。直接落手抓向身前，虛無一般的亡魂被他陰寒的手一把虛空抓住，同時李洵身上的鬼氣大盛，包圍住那個亡魂，在那個亡魂的痛苦掙扎下，鬼力吸收著它的身體，把它變成鬼力慢慢湧進李洵的身體。
　　吸食亡魂，鬼道最殘忍兇險的一種修行方式。
　　遠處，忽地一團幽綠光芒在茫茫夜空之中，油然升起，四周照下光芒。
　　李洵手中猛然虛抓一空，突見手上的，還有身邊的十幾個鬼魂，全部接受綠光的照射，赫然脫離了他的控制，被那團幽綠光芒招收了過去。
　　李洵茫然一驚。
　　幽綠色的光芒，聚靈珠之下，小環面帶怒色，把收過去的亡魂放開，對李洵怒怒說道：“怪不得張小凡哥哥要殺你，你就不是好人，那麼無辜的靈魂，你都竟然想用歪門鬼術吸收。你就不害怕，死後靈魂被眾鬼啃食嗎！”
　　李洵一呆，連巫王的目光都在小環身上停了一下。
　　一個修為比自己高的鬼厲，一個還不知是敵是友的巫王，再多加一個能破自己鬼道力量的小丫頭，再在這裏待下去，只會凶多吉少。李洵目光一轉，馬上在身上化出一道火光，忽然沖向天空逃去。
　　張小凡身影隨即飛來，馬上跟著他的火光追上，追至半截，突然一道黑光急閃到血光前面，巫王憑空出現在張小凡的面前，擋住了他。
　　“你的話問完了，我也有話要問你。”巫王冷冷說道，目光逼視著張小凡的面色。
　　目光餘角，看著向遠處逃走的李洵，張小凡面色猛然大寒，對著巫王惡惡叫道：“滾開！”
　　巫王面上，露出來了一絲挑畔般的輕笑，已經立定停在了張小凡的面前。
　　遠處，只片刻時間，李洵已經逃得不見了蹤影。
　　焚香谷外。
　　在一個山腳下。
　　“咚……”
　　“咣……”
　　“……哢！”
　　鬥法聲嘎然而止，像是決出了勝負。
　　上官策落地後大口喘氣幾聲，把半空的九寒凝冰刺收了下來。
　　他的面前，一身黑衣遮面的黑衣人倒在地上，拖著受傷的身體，從地上勉強動了動身體，靠著一塊大石頭半坐在地上，腰部一陣陣的發寒，冷僵了半個身體。
　　“好一件法寶！”上官策先稱讚了一聲，又抬頭輕視一般，輕聲問道：“尊駕來我焚香谷，有何貴幹？”
　　黑衣人歪了歪頭，冷漠無聲。
　　“不要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是誰。”說著上官策輕步走了過去，伸手抓向黑衣人的遮面黑巾，冷聲道：“鬼王宗的燕忠聖使，你繼承青龍的法寶乾坤清光戒，我可認得。”
　　說完用力一扯，把面巾一把拽了下來，帶著一絲驚訝的面色，燕忠露出面來。
　　“怎麼？寒毒刺骨的滋味不好受吧。”上官策輕聲說道，燕忠的面上跟著抽動了一下。
　　“乖乖的說出來吧，不然，還有更厲害的手法，不要怪老夫沒有提醒過你。”上官策喜喜的說道，目光又是輕輕一挑，淡淡道：“就算你死了，也沒有人會說老夫的不是。”
　　燕忠咬著牙，面色惡惡的看著上官策。
　　半空中，似乎有人發現了這裏，忽地一道紅光沖來。
　　上官策看著燕忠這一張惡相，不由聯想起來李洵對待自己的那一張冷面，全身立刻冒起火來，剛拿起法寶還想動手，忽然感覺有人落了下來，他轉過身，看見就燕虹一人，在他身後紅光中現了下來。
　　燕虹看到燕忠，目光猛地一呆。
　　“他、就是闖入者？”
　　上官策得意一笑，悠悠道：“虹兒，你來得正好，看我抓住了一個鬼王宗的聖使，你來代我向他問一些話。”
　　燕虹的目光輕輕一顫，看向燕忠。
　　燕忠似乎也是呆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燕虹身上。
　　對視，目光中都顫動著。
　　“好好的問清楚，若他不聽話，就先砍掉他一隻手。有師叔在，你什麼也不用怕。”上官策說完，拍了一下燕虹的肩膀，面上仍帶著喜悅之色，輕道：“得到烈焰之後，你的修為有沒有上進，就來展示一下吧。”
　　燕虹深深吸氣，應了一聲：“是。”
　　上官策忽然笑意更濃了。這些天他忽然被壓在李洵之下，心中正在懊氣不已，現在竟然有個人主動找上門來讓他發洩，想要他手下留情是決然不可能的。看來非要等燕忠四肢都殘廢了，他或許有可能發一下好心，將燕忠交回谷內再得意一番。
　　燕虹低下頭，沉默了一陣，才又看向燕忠，靜靜的看著他，手上微微顫抖。
　　燕忠靠在石頭上，心中不知為何，忽然想大笑幾聲。
　　拔起烈焰拿在手上，燕虹呆呆的神色忽然一厲，好像濃濃的恨意突然升了上來，目光默然變得堅強，咬著貝齒，兇暴的面上，慢慢露出嘯利的殺氣。
　　燕忠就坐在燕虹的前面，面對著面，默默無聲看著她的變化，面上驚呆了一刻，才終於笑了出來，輕輕道：“我是魔教，我是魔教中人，自古正魔不兩立，能有今天，也是我……應有的下場。”
　　火焰把烈焰燃得通紅一體，照在燕虹的眼中。
　　下手，猛一劍嘯利的刺了出去，帶著堅決的恨意，劍尖帶著火痕，疾刺而出，刺得卻不是身前，而是身後……
　　上官策身體猛地一抖，一下張大了口，呆呆看著自己的身上，被自己一直看重的女弟子插上來的劍，刺穿了身體。在胸口，烈焰的劍尖刺穿過去，在後背露了出來。
　　面前，燕虹恨意肅然的目光，正在對著他。
　　驚呆的神色，對著眼前，彷彿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如同幻想一般。
　　可是，身上劇烈的疼痛……
　　九寒凝冰刺猛把烈焰逼出、打開一邊，帶出來一道鮮血的濺出，上官策向後晃了晃身體，呆然的目光，定定的看著燕虹。
　　燕虹也退了一步，站在燕忠的前面。
　　“為什麼？”上官策捂著身上的傷口，張開嘴發出的是顫抖虛弱的聲音。
　　燕虹的一雙冷目，始終盯在他的身上。
　　“為了什麼！你是焚香谷中我最看重的弟子，命那些弟子聽你的差遣，想把你培養成為新的谷主，自認待你不薄，你這又是為了什麼？”上官策恨恨的喊了起來，滿面極度的不甘心，看著燕虹。
　　“因為……”燕虹抖了抖劍，聲音顫動了一些，又堅定的說道：“……我們都姓燕。”
　　上官策的目光驚驚的一轉，燕虹身後的燕忠似乎硬忍住了疼痛，勉強在燕虹身後站了起來。
　　燕忠、燕虹站在一起，樣子真的很是相似。
　　“哈哈，哈哈、好！原來鬼王宗，早就在焚香谷按下了奸細內鬼，而我卻還想把她收做心腹，哈哈……”上官策自嘲譏諷，受傷的身體又是一晃，險些又跌倒了，他卻毫不在乎，繼續嘲諷道：“可笑啊，我的一生！雛翅難展，處處儘是失敗……”
　　上官策大笑了幾聲，看向燕虹，又看向燕忠，身上的傷口疼痛難忍，眼珠一轉，當前的形勢，對他極為不利。
　　笑聲過後，上官策面上忽然一色泛白，改為雙手扶著傷口，身體一蹲猛一下跌倒在地上，跟著用虛弱的聲音咳了兩聲，輕輕道：“虹兒，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師叔，近來對你又關護有加，總有一些情分。現在我已經受了傷，就要是將死之人了，對你已經沒有任何的威脅了。你真的忍心，將我這個垂死的老頭子，再趕盡殺絕麼？”
　　燕虹僵厲的目光一怔，眼神閃動了幾下，看著面前衰老虛弱的師叔，不由得，突然露出來了一絲心底中，懦弱的不忍表情。
　　她已經大膽的刺了一劍。
　　可能，她真的再也下不了手了。
　　背後猛一隻手抓在燕虹的肩上，燕忠在背後看著她，肅聲說道：“你放過他，他回到焚香谷就會揭發你，到時形勢轉變，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燕虹一直在看著上官策，目光軟弱、堅強、不忍、狠心……一直的閃爍不定。
　　身上的傷勢太重，都快沒有力氣了，以這樣的情況鬥法自然是下下之策，若能將燕虹說的動情，那剩下一個受傷的燕忠也是奈何不了他的。上官策低弱的聲音，微聲道：“你看我的傷勢，還能回去焚香谷麼？你放過我，你們走吧，我就在這裏靜靜的死去，回想回想我的一生，我不想最後被我看重的弟子，一遍一遍的殺死。”
　　燕虹閉上了眼，手上烈焰的光芒弱了下去。
　　燕忠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你為什麼，要隔離師父，為難師兄？”燕虹發自心底的聲音，問著：“上官師叔！自從你代理谷主之後，就把師父帶進密室，名為養傷，實為軟禁，禁止任何弟子和長老前去探望，所以師父至今都在昏迷之中。還有你擠壓李洵師兄，獨攔大權，帶領焚香谷與魔教暗自溝通，企圖擊敗青雲門與正派同道交手，只為奪得正道之首的位置。”
　　燕虹猛然張開雙目，厲然道：“外派尚且不說，可是師父師兄，都是與你親近之人，你怎麼也能迫害？你怎麼也下得去手？”
　　上官策聽著一呆，面上悠然升起來了輕蔑一笑，目光平淡的看向燕虹，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反問道：“我為何不能下手？因為這些，都是他們應得的，我只恨我報復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