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損招
「精誠團結」這四個字，吳燕是表情淡然的說，許柯聽著卻猶如重錘擊打在心頭，一陣暗暗的慚愧。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在和伊達友一起商量，怎麼搞的招商局這次顏面盡失，然後伊達友可以大做文章，逼吳燕就範。這樣比起來，吳燕和楊帆真的是高風亮節了，自己湊在伊達友跟前，可謂妄作小人。
許柯也是老江湖了，臉上盡力保持著平靜，上了出租車後，趁著夜色的掩護，總算是把緊繃的臉皮微微的鬆弛下來，還不敢面對身邊的楊帆，扭頭裝著看窗外不斷流逝的街景。
「假如這次吳燕能讓出一點功勞給自己，今後伊達友那邊，還是簡單的應付為好，兩不相幫吧。人，總得有點良知！」許柯心裡默默的如是想，心情漸漸的好了許多。
車廂裡一片沉默，許柯回頭時看見楊帆在閉目養神，吳燕則安靜的注視著前方。突然楊帆睜開眼睛，昏暗中目光在街燈的掃過時閃著光芒，許柯有點做賊心虛，下意識的眨眼。
出租車停在逍遙茶樓前，三人依次下次後，吳燕走在前面，楊帆落後一步，許柯似乎猶豫了一下，與楊帆並排。許柯這個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換來了楊帆微微的一笑。很真誠的那種。
許柯報以同樣的微笑，微微的點了點頭。
三人剛剛走上2樓。立刻就有服務生過來問是不是宛陵來的，吳燕點頭稱是，服務生領著他們來到一個包廂前，推門說請。
黃子榮坐在正中，身邊還有兩個助手，看見三人進來露出笑容，站起非常熱情地先後握手，最後握著楊帆的手笑著對大家說：「商談地事情不要那麼多人，我和小楊朋友到隔壁下棋去。你們談。」
這個老傢伙搞什麼搞？楊帆有點不明白。不過也沒有說不，朝吳燕和許柯笑著說：「兩位領導，你們看呢？」
吳燕笑著說：「陪好黃老，就是大功一件。」
楊帆把電腦包往茶几上一方說：「相關的資料都在裡面，我放在文檔裡面的。」
跟著黃子榮來到隔壁的包間，正中央已經擺上了一副棋具，很明顯是早有準備的。兩人落座夠，黃子榮一把抓過黑棋說：「你的棋力遠在我之上，我們先讓兩個子下一局吧，中國規則。」
楊帆見老頭是真的棋癮犯了。也不矯情。圍棋這個東西，上了歲數別的不說，中盤的計算能力急劇下降，很多專業棋手在國際大賽上被業餘高手砍死，就是因為上了年級。計算能力下降地緣故。
兩人擺開陣勢。你一招我一招的下了起來。黃子榮的棋風穩健，佈局下的極為平穩。三十幾手下來，佈局告一段落，黑棋有讓子的優勢，局面佔優。
輪到白棋下的時候，楊帆陷入了思考中，繼續平穩的把局面維持下去，這棋就別下了。必須挑起爭端來。楊帆習慣性的從口袋裡摸出香煙來。黃子榮一眼掃過來，看見是大熊貓。不由的微微一皺眉。
「煙不錯啊，我也來一棵！」
楊帆趕緊給黃子榮遞過去一根，然後幫著點上火，回頭自己點上才笑著說：「這煙我那點工資可抽不起，好在有兩個有錢的做買賣地姐姐，經常照顧個一條半條的。」楊帆這話，像是解釋，又像是很隨意的在說。黃子榮微微的一笑，又看了楊帆一眼，發現楊帆很專注的看著棋盤，不由笑地更悠長了。
「啪！」楊帆落子，強行打入黑棋地模樣，挑起戰鬥。黃子榮眉頭又皺了起來，凝視著期盼似乎無心之語的說：「親姐姐啊！」
楊帆同樣很隨意的回到：「親的我就發財了，還用上班？」
兩個人就這樣貌似隨意的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問一個答的，棋局在不斷的繼續，棋盤上的空間漸漸地在縮小。\這個時候，棋盤上出現了一個分歧點，楊帆下一手可以強行撲劫，斷開黑棋中腹地六個子。從局面上來看，現在實空是黑棋占一定的優勢。楊帆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動手打劫，開始在一片薄棋那補了一手。這一手棋看起來價值不大，實際上是補掉了三個以上地劫才。
黃子榮笑著說：「你這是給我機會啊！你就不擔心，局面繼續平穩的進行下去，有損你的利益？」說著毫不猶豫的補上打劫的弱點。
楊帆笑著說：「劫爭之所以稱為劫，就因為對雙方而言都是有風險的。與其大家都擔著風險，不如這麼繼續平穩的等下去，不求爭勝，但求一個和字。」
隨著白子落子佔據最後一個單官，楊帆作為晚輩，徵求了黃子榮的意見後開始數子，因為有一處是黑白雙方有眼的雙活，棋局意外的呈現出和棋。
黃子榮見狀不由哈哈大笑說：「小伙子，我還是小看了你啊。和棋好，和棋好。對大家都有利！」
黃子榮這一句話說罷，兩人之間互相打機鋒的對話方式，總算是告一段落了黃子榮因為發現伊達友和許柯似乎對招商局有不滿的情緒，所以非常的擔心。目前就投資環境而言，宛陵是最合適的。可是招商團這邊內部矛盾明顯的存在，真的落戶到宛陵去了，因為利益的爭奪，各單位之間相互掣肘的話，最後倒霉的還是投資商，這種現象以前黃子榮見的多了。所以，在對局中黃子榮在不斷地旁敲側擊。搞清楚招商局和開發區之間的關係。如果今天來地只有招商局的人，黃子榮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在宛陵投資的打算。作為一個商人。黃子榮自然是首重利益。最初見楊帆抽那麼好的煙，黃子榮還擔心楊帆可能是個卡、拿、要的高手，所以繞著彎子問。
楊帆聽出了老頭的擔心，便含蓄的做了回應。最後利用那個劫，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追求一個利益地平衡。
黃子榮當然聽的明白，所以才有小看了楊帆一說。一個年輕人能在利益的面前保持一顆平穩的心態，不管他的背景如何，今後的發展是值得看好的。
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了。黃子榮站起身子，有點意猶未盡的說：「這棋下的過癮，雖然你這小子有讓棋的嫌疑，不過和局實在是難得啊。」說著黃子榮突然看著楊帆問：「假如讓我三個子，你還能控制地這麼好麼？楊帆頓時苦笑，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啊，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這雙久歷世情的雙眼。嘿嘿的笑了兩聲後，楊帆坦白的說：「讓兩子，其實我下的已經很辛苦了，主要是您老地棋風太紮實了。想必是早年看過不少棋書地人，除了中盤戰鬥的時候我能佔點便宜，別的地方黑白基本持平。」
黃子榮得意的哈哈大笑，拉著楊帆的手出來，邊走邊笑著說：「隔壁的談判。也應該差不多了。我們下峨眉山去搶奪勝利果實去！」
楊帆聽出這句話的出處。不由笑著說：「呵呵，您也太抬舉小的了。中正先生是何等人物，如不是求成心切，抗戰結束後先穩定內部，安撫民生。只要穩住十年，再傾天下十之八九兵員財富起征伐之心，這天下究竟誰坐，還是兩說呢？」
黃子榮聞言不由站住。頓了頓說：「小伙子。倒也是個知道讀史地人。」
楊帆露出一絲自漫地傲色，瞬間流露出年輕人的鋒銳之氣。頗為自信地說：「不敢，不過是姥爺在世的時候，逼著我看了一些史書，後來碩士研究生的導師，也是個喜歡讀史的，沒事的時候也常說，男人一定要讀史啊。」
黃子榮露出敬仰之色，微微歎息說：「這兩位老先生，一定是飽學之士，可惜其中之一已經不在，另外一位無緣得見。」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說：「想結識一下？很容易啊！」
黃子榮愣了一下，隨即笑罵說：「小狐狸，想要好處，門都沒有，一切都按正常程序來，頂多送你條大熊貓，算是你陪我下棋的辛苦費。」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隔壁的門這時候打開了。裡面四位已經已經談完了，正在說些閒話呢。
看見兩人進來，眾人都站了起來，黃子榮笑問：「談的怎麼樣了？」
吳燕和許柯笑著沒說話，黃子榮的一個代表笑著說：「下周派一個實地考察團過去，您覺得如何？」
黃子榮呵呵笑說：「我花高薪請你們來，這些小問題就別問我了，你們決定吧。事無鉅細都請示，我還不如自己做呢。」
楊帆在後面聽著心裡微微的一動，這個話說的很有意思啊。深合御下之道也！
初步意向基本達成，可謂皆大歡喜的局面。黃子榮提出請大家吃宵夜，一行人就在茶樓上，叫來夜宵邊吃邊聊，不過這次沒談工作。更多的談的是剛才楊帆和黃子榮下的那盤棋。楊帆在邊上沒怎麼發現，聽著其他繞著彎子的哄老頭開心，不由的心中暗暗在琢磨，這個老傢伙看似好說話，實際上心機深沉啊。
宵夜之後，楊帆等人告辭，黃子榮派車送三人回去，到了賓館門口下車後，許柯突然站住對楊帆和吳燕說：「多謝！承情了！」
楊帆沒有說話，而是笑著把目光投向吳燕，很有一點突出領導的意思。吳燕淡淡的回了一句：「客氣，大家怎麼說都是一條戰壕裡的，好不了我，也好不了你。這次能夠促成永泰集團考察宛陵，開發區功不可沒，這一點，我是一定會向市領導匯報的。」
吳燕一語雙關的。說著許柯暗暗的叫著慚愧，朝兩人拱手。不在說客氣話了。三人一路往上，楊帆心裡想，眼下這個局面，至少三個單位之間已經沒有了繼續勾心鬥角的心思了，伊達友再怎麼折騰，這一次想為難吳燕和自己，也只能是一句空話了。
想著楊帆心裡不由暗暗一聲歎息，好辛苦啊！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湧出來，往電梯上一靠。閉上眼睛低聲說：「晚上要好好睡一覺。」
吳燕飛快地送來一句幽怨的目光，低聲說：「嗯，這次會議結束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地補一補。」
楊帆……。誰說女人多是好事的？站出來！
一覺醒來，楊帆還在稀里糊塗的當口呢，突然門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楊帆詫異的過來開門，結果看見伊達友，還有阿紅、阿玉跟在後面。
看見楊帆，阿紅立刻就露出悲苦之色，走上前來拉著楊帆的手說：「學長。他強姦我，我要告他。」
伊達友面色驚恐的拉著兩個女人往裡走，邊走邊說：「裡面說，裡面說。」
楊帆傻掉了，這個阿紅還真的搞出事情來了。看伊達友這個樣子。彷彿鬥敗的公雞一般地。
阿玉和阿紅往沙發上一坐，接著阿玉拿出一個方便袋往桌子上一丟說：「伊達友這個老流氓，趁阿紅喝醉了強姦她，袋子裡阿紅的內褲就是證據，上面有伊達友的精斑。」
伊達友連連擺手說：「姑奶奶，莫聲張，有話好商量嘛，你們要錢要工作。都可以商量嘛。」
楊帆使勁揉了揉臉。清醒了幾分後，這才招呼道：「伊市長你坐下說話。先搞清楚事情真相在說。阿紅，你先說，我警告你啊，一定要客觀。」
伊達友聽了連聲應和：「對對，一定要客觀。」
阿紅這才哭天抹淚的說：「昨天晚上晚飯後大家在餐廳遇見了，他請我去舞廳跳舞，我想著工作還沒著落，希望他能幫幫我，就答應了。結果，這個老流氓心存不軌，他灌醉了我，然後趁扶我回房間的機會，把我強姦了。」
楊帆一聽這事情裡就有蹊蹺，阿紅和阿玉住一個房間的，怎麼可能伊達友強姦阿紅，阿玉會不知道？
「昨夜阿玉你睡的這麼死麼？外面動靜那麼大都聽不到？」楊帆的語氣好像是在偏幫伊達友了，在訓阿玉的樣子。
阿玉委屈的說：「我一個人待屋子裡害怕嘛，就去隊友地房間裡混了一夜，早晨一大早回來，就看見她們兩個光溜溜的在床上，難看死了。我擔心阿紅是被強姦的，就用手機拍了照片，順手把阿紅的內褲也收了起來，然後才叫醒他們。結果這老流氓不承認是強姦，我干，我就不信了，我告不倒他。」
楊帆冷冷的說：「是不是強姦，法官也不會聽你們地一面之詞地。伊市長，現在你來說。」
伊達友滿頭大汗的，抬著胖乎乎的手猛擦額頭上的冷汗，有點語無倫次的說：「那個，大家都喝多了，昨天夜裡，很晚，凌晨，回去的。事後，我也不太清楚，就光著身子在床上了。這個事情真的不怪我，我也是一覺醒來才發現出了事情的。好多歹說，這兩位姑奶奶才答應來見見你。楊帆，你可一定要秉公處理啊。我可真地當時啥都不知道啊。」伊達友說著漸漸地順溜了。
「唉，這事情鬧的，怎麼說你們才好？小小年級地，喝那麼多酒做什麼？阿紅你還是學生呢？」楊帆做頭疼狀，一番沉思不再說話，其他三個人都拿眼睛看著楊帆，伊達友更是緊張的額頭上的汗下雨似的往下掉，也顧不上擦一擦。
楊帆抬眼看了看伊達友，轉身對阿玉說：「去，拿條毛巾來給伊市長。」
阿玉撅著嘴巴，很不情願的說：「學長！您偏心！明明是……。」
楊帆眼睛一瞪，很像樣子的說：「閉嘴，你還當不當我是學長？還想不想解決問題？還想不想安生的混到畢業？」
這話一出口，伊達友那邊頓時露出希望的目光看過來，可是看見阿紅憤怒的目光正惡狠狠的看著自己，不由的又心虛的低下頭來。
阿玉蹬蹬的進了洗手間，拿了條毛巾出來，惡狠狠的往伊達友頭上砸過來說：「老流氓！老色狼！老敗類！」
楊帆猛的厲聲呵斥說：「阿玉，注意點你的措辭，事情不是還沒定性麼？當時大家都喝醉了，發生那種事情，伊市長也不是故意的。」
「對對對！我不是故意的！」伊達友連忙接過話來，結果立刻遭到兩個女子殺人一般的眼神逼過來。
楊帆連忙笑著說：「這個事情，伊市長也不是沒有一點責任，我看這樣好的，大家商量一下，還是私下裡解決吧。」
阿玉一臉的怒色，看看阿紅低頭哭泣的樣子，很不服氣站起說：「不行，我要告死他，讓他去坐牢。」
伊達友不敢接話，生怕阿玉鬧將起來，楊帆和顏悅色的說：「阿玉，坐下。你還當我是學長的話，這個事情就按我說的辦。你們還是學生，事情傳出去了，對你有好處還是對大家有好處？私下解決了，不是皆大歡喜麼？」
伊達友算是看出來，這兩個女生肯聽楊帆的話，所以連忙露出哀求的目光，朝楊帆看過來。
偏偏這時候有人來敲門，還在外面喊：「楊科長，起來吃早餐了。」
伊達友一聽是葛妮的聲音，嚇的連連擺手，示意楊帆別說開門。楊帆苦笑兩聲，大聲應：「葛妮嗎？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正在洗手間呢，你們先出發吧，晚一點我自己打車過去。另外，告訴吳局長，我沒啥大問題，上個廁所就好。」
葛妮在外面應聲走了，走廊上一連串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後，伊達友慘白的臉色才算是漸漸的好看了幾分。
看看三人的臉色似乎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楊帆站起身子，走到床頭拿起換洗衣服說：「你們三個慢慢談，我去洗澡。先說好啊，不許鬧騰，好好說話。尤其是你，阿玉。」
阿玉低頭不說話，好像在楊帆面前很乖巧的樣子，阿紅這時候抹了抹眼淚說：「學長，我不該喝酒的，可是現在找工作難啊，他說有辦法，要我陪他喝酒才答應，所以……。」
「好了！」楊帆出聲打斷阿紅的裝腔作勢，心裡暗暗的感慨，現在的藝校學生，比專業表演學校畢業的也不遑多讓。
「工作的事情，這樣吧。你們畢業了，願意留京城的話，我幫忙想辦法。不願意留下，想到江南省來的，我也幫忙搞定。其他的事情，談可以，別過分。」 楊帆說著進了洗手間，關上門後，趕緊放水，利用嘩嘩的水流聲掩飾後，趴在盥洗台上扶著肚子狂笑，還是那種不敢大聲笑的類型，憋的實在是太難受了，看著伊達友那個醜態，楊帆覺得阿紅這一招損是損了點，但是很解氣啊。
足足在洗手間裡呆了半個小時，楊帆這才慢悠悠的出來，這時候外面三位已經都不說話了，伊達友也不流汗了，阿紅阿玉悶頭不吭聲。
看見楊帆出來了，伊達友露出感激的目光，走上前來低聲說：「都談妥了，她們要五萬塊錢？」
楊帆一聽之下，狠狠的把換下來的衣服往地上一丟說：「你們怎麼不去搶？最多兩萬，多一個子都沒有。我說你們兩個……。」伊達友趕緊攔住楊帆，心說別再節外生枝了。
「那個，小楊，別生氣了，這個錢我如數給就是了。只是那個手機上的照片，還有那條內褲，能不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