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虎狼之師 作者:寂寞劍客 (連載中)

tjng 2009-10-11 11:00: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0 215538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29
正文 第十一章死守

激昂的戰鼓聲中,出擊的明月軍堪堪進入步兵長弓的射程之內。

    “停止前進……前隊樹盾!”

    “轟!”

    重裝步兵的軍官一聲令下,整整一個大隊的重裝步兵同時將扛在肩上的重型櫓盾往地上重重一頓,霎時發出一陣轟然巨響,甚至連地面都在輕輕地顫動,隨後跟進的弓箭手大隊在重裝步兵結成的盾牆後面迅速展開,很快就列成了整齊的射擊隊列。

    “弓箭手……”

    “放箭!”

    伴隨著軍官一聲令下,弓弦顫動的聲音霎時響徹關牆內外,倏忽之間,上千枝鋒利的狼牙箭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線,然後挾帶著淒厲的尖嘯向著河西要塞的城頭攢落下來。

    ▲▲▲

    關牆上。

    孟虎的眸子霎時收縮,一聲淒厲的咆哮霎時響徹雲霄︰“樹盾,趕快樹盾……”

    關牆上的新兵蛋子們慌忙舉起早就準備好的一塊塊長方形木板,很快就在頭頂結成了一堵板牆,河西要塞背依青雲山,石頭和木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果孟虎不懂得就地取材制作一些簡單卻實用的防御武器,那就是蠢材了。

    待所有的新兵蛋子都躲進了板牆下面,孟虎才往後一縮躲進了一塊木板下。

    一股淡淡的幽香鑽入鼻翼,孟虎的眉頭霎時跳了一下,有些莫名地回過頭來,趙青菡那方宜喜宜嗔的如花嬌靨赫然近在咫尺,驟然間撞上孟虎犀利的眼神,趙青菡白皙的粉臉上不由涌起一抹淡淡的紅暈,美艷至不可方物。

    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趙青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舉著木板沖到了孟虎身後。

    也許,和第五聯隊的全體將士一樣,趙青菡內心也把孟虎看成了可以信賴的指揮官。

    “篤!”

    一聲沉悶的響聲陡然傳入耳際。

    趙青菡只覺雙手輕輕一震,半截箭矢就已經從她頭頂的木板穿透而下,鋒利的箭簇幾乎是貼著孟虎的臉頰掠過,趙青菡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箭簇上傳來的森冷寒意,僅僅毫厘之差,孟虎就該中箭身亡了,可這家伙卻是連眼都不曾眨一下!

    “篤篤篤……”

    從空中攢落的那波箭雨終于降臨,利箭釘入木板的聲響霎時響成一片,淒厲的慘叫聲從人群中連綿不絕地響起,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孟虎這麼好的運氣,已經有好幾十名經驗不足的新兵蛋子倒在了明月弓箭手的箭雨下。

    ▲▲▲

    明月帝國中軍。

    一絲冷酷的微笑在拓跋燾嘴角悄然綻放,他沒想到河西要塞的守軍居然連弓箭手都沒有!面對明月弓箭手的瘋狂進攻,守軍只能被動挨打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這只是一支雜兵,沒有投石機又沒有弓箭手,這仗已經沒什麼懸念了。

    孟虎再驍勇善戰又能如何?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憑他個人的武勇根本就不足以改變一場戰爭的勝負,司徒睿限五天之內攻下河西要塞,現在看來不等今天天黑,河西要塞就該易主了吧?

    ▲▲▲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終於響起,明月帝國軍的弓箭手們射完了箭壺中的最後一枝箭,在軍官的喝斥下開始緩緩後撤,從空中攢落的綿綿箭雨終于停了,關牆上的新兵蛋子們長出一口氣,紛紛放下了高舉頭頂的木板。

    綿綿不息的哀嚎聲響成一片,至少上百名士兵正躺在血泊中呻吟,還有好幾十名士兵更是被利箭直接射穿了頭顱或者心髒要害,倒在血泊中再沒有任何聲息,木板並非堅固的櫓盾,只能給這些新兵蛋子提供有限的保護。

    看到剛剛還是活生生的同伴此刻卻成了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尸體,不少新兵蛋子的信心再次開始動搖,死亡的恐懼霎時就把他們籠罩,有一名膽小的新兵更是雙手抱頭縮到了關牆角落,痛哭流涕道︰“我要回家,媽媽,我想媽媽……”

    “該死的,我們為什麼沒有弓箭手?”

    “是啊,要是我們也有一隊弓箭手就好了,唉。”

    有新兵歇斯底里地大吼,也有新兵垂頭喪氣地哀嘆,沮喪和絕望就像是野火焚燒不盡的毒草,再次在將士們心中滋生,孟虎的眉頭再次蹙緊,如果任由這種情緒繼續漫延下去,第五聯隊的軍心將很快瓦解,而明月帝國軍的進攻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必須做點什麼,扭轉眼前不利的局面。

    “碾子!”孟虎霍然回頭,目光刀一般落在一名從猛虎中隊帶過來的老兵身上,厲聲大喝道,“上!”

    “是!”

    一名身材雄壯的老兵虎吼一聲,縱身躍上半人高的垛堞,然後回頭把手一招,百余名老兵已經跟著縱身躍上了垛堞,新兵們的目光霎時就落到了這些老兵身上,眾目睽睽之下,這些流氓老兵居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哎呀!”

    “流氓!”

    “無賴!”

    關牆上霎時響起一片清脆的嬌叱聲,趙青菡、吳君怡還有青衣衛的全體女兵急以雙手掩住美目,慌不迭地背轉身去,再不敢看這羞人的一幕。

    “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關牆上的新兵們卻哄然大笑起來。

    好戲這才剛剛開始,碾子和百余老兵把褲子褪到腿彎,然後彎下腰來,把一個個光 朝向關外的明月大軍使勁地搖動起來,一邊搖動光 一邊嘴里還發出“嗷嗷嗷”的怪叫,極盡侮辱挑釁之能事。

    “哦哈哈哈……”

    新兵們手指著那伙老兵赤裸裸的光 ,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背轉身去的趙青菡雖然不敢看這羞人的一幕,可她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關上的氣氛已經有了可喜的變化,剛剛滋生的沮喪和絕望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

    明月中軍。

    看到這無比荒唐的一幕,拓跋燾只覺眼前陣陣發黑,險些從戰車上一頭倒栽下來!

    這算什麼回事?如此齷齪下流的舉動都做得出來,這算什麼軍隊!?這簡直就是一伙市井無賴之徒,軍人的恥辱!

    “弓來!”

    拓跋燾霍然伸手,早有近衛把一柄鐵胎強弓遞到他的手里。

    拓跋燾挽弓搭箭,只听嗡的一聲弦響,一枝狼牙箭已經脫弦飛出,流光電影般射向關上那具搖得最歡的光 。

    關牆上。

    碾子正在使勁地擺動他的光 ,冷不防屁股上傳來一陣劇痛,頓時“嗷”的一聲慘叫起來,急回頭看時,只見自己的光 上已經插了枝狼牙箭,看到這一幕,關上的新兵非但不同情,卻反而笑得更歡了,一個個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這一箭由于距離太遠扎得不深,碾子雖然中箭卻無大礙。

    “我操你姥姥!”

    碾子心頭火起,索性轉過身來,挺著胯下那桿已經完全奮起的“大槍”,一邊向著關外的明月大軍做著不堪入目的下流動作,一邊大吼大叫道,“有種往老子這兒再來一箭,你們這群明月豬,射中了老子叫你一聲爺爺,嗷喔……”

    ▲▲▲

    明月中軍。

    “進攻!”

    面對如此“赤裸裸”的侮辱,拓跋燾終於失去了冷靜,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戰刀,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重裝步兵,輕步兵都上,統統壓上!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要攻破要塞,本將軍要親手砍下這些流氓無賴的頭顱,用他們頸上的鮮血來洗涮他們帶給我們的恥辱,殺!”

    “昂昂昂……”

    “咚咚咚……”

    拓跋燾一聲令下,激昂的牛角號聲以及急促高亢的戰鼓聲再次沖霄而起,嚴陣以待的明月大軍再次向前逼進。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黑壓壓的明月大軍終于進至關牆下,倏忽之間,一架架高聳入雲的雲梯已經從兩翼的輕步兵方陣中豎了起來,一架體型龐大的撞城車,也在明月軍中露出了它的猙獰,真正的決戰開始了!

    要塞大門兩側關牆的爭奪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幾十架雲梯已經搭上關牆,黑壓壓的明月輕兵就像無窮無盡的螻蟻,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幾十上百斤的巨石從關上傾泄而下,關牆下擁擠成一團的明月步兵躲閃不及,紛紛被砸倒在地,慘烈的哀嚎聲霎時沖霄而起。

    亂軍中,拓跋烈口餃戰刀,手腳並用往城頭攀爬而上。

    拓跋烈是拓跋燾族弟,雖然只是大隊長,一身武藝卻極為不俗。

    不斷有巨石從城頭砸落,卻都被拓跋烈從容躲開,不到片刻功夫,拓跋烈就已經接近城頭,眼看就要攀上城頭之際,冰冷的殺機忽然挾帶著刺耳的尖嘯破空而至,一枝鋒利的長矛猶如毒蛇般往拓跋烈的咽喉要害刺來。

    “嘿。”

    拓跋烈低嘿一聲,左手抓牢雲梯,健碩的身軀往外一蕩堪堪躲過這致命一刺。

    趁著城頭守軍往回收槍之機,拓跋烈右手已經閃電般探出,一把握住長矛往下使勁一扯,城頭上頓時響起一聲慘叫,一名守軍已經被他硬生生地扯下城頭,拓跋烈借勢躍起,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騰堪堪落到了垛堞之上。

    ▲▲▲

    明月中軍。

    看到拓跋烈殺上城頭,正在戰車上觀戰的拓跋燾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低聲喝道︰“幹得漂亮!”

    ▲▲▲

    垛堞之上。

    沒等拓跋烈站穩腳跟,兩柄鋒利的戰刀已經呼嘯而至,疾斬他的腳踝。

    拓跋烈的雙腳在垛碟上輕輕一點,健碩的身軀再次凌空拔起,倏忽之間,餃在口中的戰刀已經來到他的手中,寒光一閃,距離拓跋烈最近的三名守軍已經往後翻跌開去,三人的咽喉幾乎是同時被利刃切開,殷紅的鮮血頃刻間像箭一樣飆射出來。

    瘋狂的咆哮從拓跋烈身後響起,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手下的老兵們已經順著他殺出的缺口沖上了城頭,拓跋烈緩緩揚起手中滴血的戰刀,猙獰的目光已經鎖定了前面不遠處,那面迎風獵獵招展的光輝大旗。

    “嘶……”

    異響自腦後襲來,拓跋烈霍然回頭,一枝投槍疾如閃電般往他的胸口射來,鋒利的槍尖撕裂了空氣,發出嘶嘶的尖嘯,聲勢極為駭人!拓跋烈的瞳孔霎時縮緊,手中戰刀本能地往前一擋,卻擋了個空。

    “噗!”

    血光崩濺,破空而至的投槍已然射穿堅固的鐵甲,從拓跋烈的前胸射入,又從後背透體而出,余勢未竭下,又釘著拓跋烈的身體往後飛到了半空中,拓跋烈緩緩低頭,死死握住那枝洞穿自己胸膛的投槍,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最後一絲生機從拓跋烈的眸子里退走,健碩的身軀從高空疾如流星般墜落。

    ▲▲▲

    明月中軍,拓跋燾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雙手張開,似乎想接住拓跋烈凌空墜落的屍體,莫名的抽搐正在他的嘴角緩緩凝結。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32
正文 第十二章主動出擊

日色將暮,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從關外響起,正向河西要塞瘋狂進攻的明月大軍霎時就像退潮的潮水般撤了回去,持續了一整天的激戰終於結束了。

    孟虎以靴底輕輕拭去戰刀上殘留的血跡,收刀回鞘。

    低頭往下望,關前空地上狼藉遍地,滾木擂石還有折斷的雲梯扔得到處都是,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兩軍將士的屍體,還有許多屍首分離、肢體斷裂的屍體,甚至永遠不可能再湊整齊了,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令人欲嘔。

    回過頭來,關牆上的新兵蛋子們神態各異。

    有人相擁而泣,有人站在原地發呆,也有人跳到垛堞上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還有幾個色膽包天的家伙趁機葷言葷語調戲起青衣衛的女兵來,青衣衛的女兵們卻並不生氣,只是滿臉通紅地跑了開去,她們身後,傳來陣陣愜意的大笑……

    死亡的恐懼還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交織在一起,使這些新兵們變得舉止顛狂。

    孟虎對此卻絲毫不以為意,這些新兵蛋子剛剛經歷了生命中第一次血腥的殺戮,原有的法則正從他們內心一點點的崩塌,他們的靈魂正從善良的農夫向冷血的屠夫慢慢蛻變,這是個殘酷的過程,身陷其中的人,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都可以理解。

    隱在人群中,趙青菡的美目卻不可遏止地落在了不遠處,那道雄壯狂野的身影上,今天要不是這個男人,河西要塞只怕早就失守了,趙青菡忽然間很想知道,那個兩眼微眯,臉色凝重的男人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此時此刻,孟虎正在擔心,他擔心河西要塞守不了太久。

    第五聯隊雖然擋住了明月大軍第一天的猛攻,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必等到傷亡統計結果出來,孟虎就敢肯定,第五聯隊的傷亡至少也在八百人以上,照這樣的傷亡速度,不出三天,第五聯隊就會傷亡過半,河西要塞也就守不住了。

    “虎子,這樣下去不行呀。”雷鳴也看出問題的嚴重性,憂心沖沖地說道,“照這樣的消耗速度,我們最多堅持三天,可帝國的援軍最快也要五天以後才能趕到哇,得想想辦法,否則河西要塞就守不住了。”

    “嗯。”孟虎重重點頭,說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啥?”雷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主動出擊?”

    要塞里原本就只有一個輕步兵聯隊,真正可以上戰場的兵力滿打滿算也就四千五百來號人,而城外的明月帝國軍卻足有三個半聯隊將近兩萬人!兵力相差如此懸殊,固守尚且不足,孟虎卻還要主動出擊?

    雷鳴幾乎要懷疑孟虎是不是腦殼燒壞了?

    孟虎的腦殼當然沒有燒壞,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孟虎看來,一味固守必然是死路一條,除非發生奇跡,否則援軍絕不可能在要塞被攻破之前趕到,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孟虎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奇跡,所以,擺在第五聯隊面前的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條路了,那就是主動出擊!

    死守則必死無疑,主動出擊卻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只有傻瓜才會坐以待斃,孟虎不是傻瓜,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而且,孟虎敢于主動出擊,也並非全無憑仗,城外的明月大軍雖然佔據著絕對的兵力優勢,而且裝備精良,可第五聯隊也並非毫無優勢,至少第五聯隊擁有更為出色的體能,以及更加靈活的戰術。

    雷鳴很容易就被孟虎說服了,點頭說道︰“我們的兵力不及明月帝國軍的四分之一,裝備和訓練更是沒法比,拓跋燾絕不會想到我們還敢主動出擊,單從這一點來說,倒是符合你常說的那個什麼兵法中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不過……”雷鳴說此一頓,接著問道,“虎子你準備帶多少人出擊?”

    這是個問題,孟虎帶的人少了,則很難對明月帝國軍造成威脅,要是帶的人多了,則勢必又會嚴重削弱河西要塞的防御力量,萬一明月帝國軍趁虛前來進攻,河西要塞就很難守住了。

    孟虎凝思片刻,說道︰“至少兩個大隊。”

    “兩個大隊?”雷鳴失聲道,“那要塞里就只剩下一千餘人了,萬一明月大軍趁虛來攻怎麼辦?”

    孟虎道︰“只要我帶人突圍出去,我就有辦法讓明月大軍有所忌憚,不敢再來攻城,而且老雷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算我們不主動出擊,河西要塞最後也照樣守不住,主動出擊是冒險也好,送死也罷,結果都不會比坐以待斃更糟!”

    “幹!”雷鳴惡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拳頭,低吼道,“左右都是死,那就聽你的!”

    “這就對了。”

    孟虎拍拍雷鳴的肩膀,正要下令召集軍隊時,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大叫道︰“長官,我們的運輸隊!”

    “嗯?”

    孟虎和雷鳴聞聲回頭,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往關外望去,果然看到一支四五十人的隊伍正沿著青雲山麓的山谷小道緩緩前行,這支隊伍打的旗號赫然正是第五聯隊的隊旗,可不就是半個月前外出做工的運輸隊?

    要塞外的明月大軍很快也發現了這支運輸隊,大約兩個中隊的輕步兵迅速出動,從山谷的兩側悄然包抄了上去,由于山谷兩側的山梁遮擋了視線,運輸隊根本沒有發現包抄過來的明月軍隊,正懵然不知地一步步地踏向死亡。

    “壞了。”雷鳴急道,“趕緊以旗語示警,讓他們快跑!”

    “晚了。”孟虎搖頭道,“他們未經訓練,根本不懂旗語。”

    “完了。”雷鳴慘然道,“這支運輸隊完了,唉……”

    很快,完成包抄的明月帝國軍就發起了進攻,那群甚至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新兵自然談不上什麼抵抗,很快就做了戰俘。

    看到明月帝國軍並沒有斬殺俘虜的舉動,孟虎心頭突然一動,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腦海,這支運輸隊的意外返回並且被俘,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主動出擊的絕好理由,而且,孟虎更可以借這件事給這些新兵們好好地上一課,強化他們對第五聯隊的認同感!

    想到這里,孟虎再沒有任何猶豫,起身喝道︰“集合,全體集合!”

    尖銳的哨聲霎響徹城頭,听到哨聲,正在休息的士兵們條件反射般跳了起來,不管是受了傷的還是沒受傷的,都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哨聲傳來的方向,因為哨聲代表著熱騰騰的稀飯還有香噴噴的饅頭,要是去晚了就輪不著了。

    只有那些身受重傷無法動彈的傷兵還躺在原地干瞪眼,不過他們也有認人羨慕的地方,青衣衛的女兵們正給他們包扎傷口呢。

    很快,第五聯隊所有還能動的士兵已經集結完畢。

    迎向全體將士熱切的眼神,孟虎喝道︰“綿羊們,今天的晚餐不用搶,每個人兩大碗熱騰騰的稀飯,還有四個玉米面饅頭,不夠還可以添,管飽!”

    “嗷!”

    “耶!”

    “萬歲!”

    第五聯隊的全體將士頓時忘乎所以地歡呼起來。

    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人生有時候就是如此殘酷,此時此刻,第五聯隊全體將士心中最大的願望恐怕就是在戰死之前能夠美美地飽餐一頓。

    看著一個個振臂歡呼的年輕身影,看著一張張年輕得讓人心疼的面孔,想到他們很可能在今夜或者不久的將來戰死在冰冷的戰場上,孟虎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念道︰“弟兄們,待會就敞開肚子吃吧,這是你們應得的……”

    孟虎霍然高舉右手,將士們的歡呼聲猶如刀砍般嘎然而止。

    “不過在晚餐之前,本長官還有話說。”

    孟虎說此一頓,目光灼灼地掠過全體將士臉上,厲聲喝道,“你們還記得昨天傍晚,本長官對你們說過的話嗎?第五聯隊是個整體,你們每個人都是第五聯隊的一份子!只要是第五聯隊的兵,不管誰受了欺負,整個聯隊都會替他撐腰,替他出頭!記不記得!?”

    “記得!”

    “記得!”

    “記得!”

    全體將士轟然回應。

    “就在剛才,我們的運輸隊在城外被敵軍扣下了!”孟虎伸手一指要塞外黑壓壓的明月帝國軍營,厲聲喝道,“他們雖然是運輸隊的人,他們雖然從未和我們在一起訓練過,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我們第五聯隊的人,是不是!?”

    “是!”

    全體將士再次轟然回應,一個個眼神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孟虎雙手握緊成拳,在空中惡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接著吼道︰“既然他們是我們第五聯隊的人,第五聯隊就得替他們撐腰,替他們出頭!不管他們受了誰的欺負,不管他們被誰抓了去,我們都得把場子找回來,都得把他們救回來,對不對!?”

    “對!”

    全體將士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這些士兵大多是些頭腦簡單的粗人,跟他們講戰略戰術,講安邦定國的大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可是話又說回來,要想獲得這些大頭兵的認同,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把他們真正當成人看,他們就能把心掏給你,就能把命賣給你!

    在練兵時,孟虎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把士兵當人,可實際上,他卻是為了手下的士兵們能夠真正活得像人!反觀帝國許多軍官,雖然嘴上從未說過把士兵當成牲口,可實際上在他們心里,士兵就是一群會說話的牲口。

    孟虎的話是站在士兵的立場吼出來的,所以很容易就煽起了這些大頭兵的情緒,他們才不管運輸隊是被誰抓了去,他們腦子里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有孟虎領著他們,哪怕是衝進百萬大軍中間去救人,他們也照樣敢!

    人死卵朝天,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他個球蛋!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35
正文 第十三章兄弟!戰友!

“你瘋了麼?”

    孟虎正拼命煽動第五聯隊全體將士的情緒時,一把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

    吳君怡再顧不上心中對孟虎的畏懼,上前兩步尖叫道︰“明月帝國數萬大軍就在城外候著,你這個時候帶人出城那不是送死嗎?你自己送死也就算了,抖嗎還帶上別人?最後害得要塞也守不住,大家都跟你一起死!”

    “君怡。”

    趙青菡臉色微變,急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孟虎霍然回頭,冷森森的目光刀一般落在吳君怡臉上,喝道︰“就算明知是死,我們也要去救!因為他們也是第五聯隊的人,和我們是戰友,是兄弟!第五聯隊從來就沒有拋棄戰友、拋棄兄弟的習慣!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你有沒有腦子?虧你還是個聯隊長!”

    吳君怡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神情激動地喊道,“就為了救幾十個無足輕重的賤兵,搭上這裡所有人的性命,值嗎?”

    “啪!”

    吳君怡話音未落,孟虎就已經一耳光狠狠搧在她的臉上。

    吳君怡白皙的俏臉上霎時留下了五道醒目的指痕,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撫住被打的臉孔,吳君怡傻傻地說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就打你!怎麼了!?”

    孟虎眸子里流露出吃人的凶芒,惡狠狠地瞪著吳君怡,厲聲大吼道,“就憑你剛才罵我們是賤兵,打你都是輕的!你罵我沒腦子,我可以不和你計較,可你憑什麼罵我們聯隊,憑什麼罵我們是賤兵?你的命很高貴嗎?”

    孟虎一句話就激起了第五聯隊全體將士的憤怒,這些士兵全部出身貧寒,平時受夠了權貴的欺凌,對有權有勢的貴族早就心懷不滿,今天吳君怡罵他們是賤兵,立刻勾起了他們不愉快的回憶,一個個望向吳君怡的眼神霎時變得凶狠起來。

    “賤兵!?不值!?”

    孟虎臉色深沉,森然說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說你是師團長的女兒,是將軍的女兒,你的身份很高貴!用我們第五聯隊全體賤兵的命都換不來你一條命,對不對?錯了!在本長官眼里,第五聯隊任何一名將士的性命都比你更加重要,更加寶貴!”

    “你。”吳君怡顫聲道,“你……”

    “你什麼你?有個師團長的爹就了不起嗎?”

    “狗屁!別說你老子只是個小小的師團長,就算你老子是總督,是帝國皇帝,本長官也絕不會為了你而犧牲任何一個士兵的性命!本長官還要告訴你,只要是我第五聯隊的人,哪怕他只是個伙夫,我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哪怕為此搭上整個聯隊也在所不惜!”

    “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堅如磐石,絕不放棄!”

    從猛虎中隊跟過來的老兵不失時機地大吼起來。

    “什麼是戰友?這就是戰友!”

    “什麼是兄弟?這就是兄弟!”

    孟虎惡狠狠地吼道,“你懂什麼是戰友,什麼是兄弟嗎?你不懂,你這個蠢女人!”

    第五聯隊所有將士霎時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孟虎的話就像是一顆火星丟進了干柴堆里,霎時就點燃了他們心底那堆烈火,這些大頭兵們分明感到整個世界都開始燃起來,望向孟虎的眼神更是變得前所未有的狂熱。

    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孟虎再不理會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迎向第五聯隊全體將士狂熱的眼神,大聲喝道︰“現在解散,抓緊時間吃飯睡覺,養足精神準備救人!”

    說罷,孟虎即揚長而去。

    兩名老兵緊隨孟虎身後,從吳君怡面前走過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轉頭冷冷地盯著吳君怡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又從鼻孔里悶哼一聲,這才揚長而去,有了兩名老兵做榜樣,每一個走過吳君怡面前的士兵都會刻意停下腳步,然後轉頭冷森森地瞪她一眼。

    吳君怡再受不了這種刺激,掩面大哭起來。

    ▲▲▲

    夜,漆黑如墨。

    北風,寒冷似刀。

    孟虎背負雙手肅立城頭,半天未動,甚至連鬢角凝結出了霜花都毫無知覺。

    傍晚時分,孟虎當著第五聯隊全體將士的面說要主動出擊,要去救人,其實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孟虎的確打算救人,不過時間並非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第五聯隊的首要任務是突圍,跳出明月帝國軍的包圍。

    只有跳出明月帝國軍的包圍,第五聯隊才可能贏得戰場的主動權。

    關外,幽暗的曠野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篝火,那就是明月帝國軍的大營,拓跋燾不愧是明月軍中的大將,整座大營布置得滴水不漏,第五聯隊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突圍而去,可以說是絕無可能。

    偷渡不成,那就只能硬闖了!

    好在拓跋燾絕不會想到,關內的守軍以絕對弱勢之兵力居然還敢出城偷營,而且,孟虎也並不打算和明月大軍硬拼,他還沒有天真到以為僅憑一次夜襲就能擊潰明月帝國近兩萬大軍的地步,孟虎的目的僅僅只是帶著軍隊突圍,這就要容易得多了。

    ▲▲▲

    明月大營,中軍大帳。

    拓跋烈冰冷的尸體就擺在大帳中央,拓跋燾神色陰沉地跪坐在尸體一側,眸子里閃爍著淡淡的幽芒,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拓跋燾的幕僚長還有手下的幾個聯隊長垂頭肅立兩側,個個神情凝重,連大氣也不喘一聲。

    良久,拓跋燾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起身問道︰“傷亡統計結果出來了嗎?”

    “回稟將軍,結果已經統計出來了。”幕僚長趕緊上前應道,“今天白天這一仗打得極為慘烈,我軍的傷亡很大,陣亡將士有六百多人,重傷三百余人,輕傷近千人,好在這些陣亡將士大多都是第四、第五聯隊的輕步兵。”

    雖然傷亡不小,拓跋燾卻沒怎麼在意。

    今天白天的攻城戰雖然慘烈,最精銳的重裝步兵卻幾乎沒什麼傷亡,傷亡的大多是兩個輕步兵聯隊的人,輕步兵的傷亡拓跋燾從不會放在心上,輕步兵不過是披上戰袍的農夫,無論傷亡多少,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等拓跋燾發問,幕僚長又主動說道︰“將軍,為防萬一,是不是加派兩個中隊的弓箭手加強夜間警戒力量?”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拓跋燾冷然道,“河西要塞里不過區區一個輕步兵聯隊,躲在堅固的要塞里還能苟延殘喘,要是真敢出關偷襲,那根本就是送死!而且,明天攻城弓箭手將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所以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養足體力。”

    “是。”幕僚長忙道,“將軍英明,卑職愚鈍。”

    “行了,都下去吧。”拓跋燾揮了揮手,淡然道,“明天還要攻城,都早點歇著吧。”

    ▲▲▲

    河西要塞,軍營。

    剛過子夜,正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刻,一陣急促的哨聲突然響起,驚碎了夜的寂靜,整座軍營霎時開始沸騰起來,不到片刻功夫,披掛完畢的士兵們就已經虎狼般沖出了營房,猶如泥沙匯入大海般聚集到了大校場上。

    孟虎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金屬雕像,冷漠地肅立在閱兵台上。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傳入孟虎耳畔,霍然回頭,只見雷鳴帶著趙青菡還有她的青衣衛女兵們也出現在了校場上,孟虎的眉頭霎時蹙緊,趙青菡和她的青衣衛這個時候出現在校場上,她們想要幹什麼?

    雷鳴急步上了閱兵台,向孟虎低聲說道︰“虎子,這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孟虎同樣壓低聲音,問道,“老雷你這是干什麼?”

    雷鳴苦笑道︰“你帶兵出擊後,要塞里的兵力就只剩千餘人了,再讓青菡小姐留在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還是讓她們跟著你吧,突圍出去後就讓她們自行返回西陵,然後就跟我們第四師團沒什麼關系了。”

    孟虎略一沉吟,點頭道︰“也好。”

    說罷,孟虎轉過身來,緩緩抽出戰刀,閱兵台下三千多將士的目光霎時就聚集到了孟虎身上,迎向三千多雙灼熱的眼神,孟虎厲聲大喝道︰“該說的昨天晚上都已經說了,現在本長官只說一句,此去凶險無比,隨時都可能喪命,有不願意的,可以出列!”

    校場上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

    趙青菡的目光霎時就從孟虎身上移到了校場上,一瞬不瞬地望著校場上鴉雀無聲的三千多將士,在這個節骨眼上,會有人退縮嗎?

    足足一柱香的時間很快過去,三千多將士巋然不動,竟然沒有一個人出列!

    不可遏止的,趙青菡的美目已經浮起了一絲莫名的困惑,這真的只是一支缺乏訓練、裝備低劣的輕步兵嗎?

    “很好!”孟虎滿意地點了點頭,大聲道,“弟兄們都是好樣的,現在我命令……”

    校場上的三千多將士齊刷刷地挺直了胸膛,甚至連閱兵台上的雷鳴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板,閱兵台下,趙青菡忍不住抿緊了誘人的紅唇,看來在第四師團,真正意義上的師團長不是雷鳴而是這頭猛虎啊……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38
正文 第十四章突圍

萬籟俱寂,夜黑如墨。

    河西要塞緊閉的大門悄然打開,借著夜幕的掩護,孟虎率領兩個大隊的輕兵悄然出關,像幽靈般撲向關外的明月大營,這兩千輕兵是從第五聯隊中挑出來的,白天又剛剛經歷了一場殘酷的血戰,可以稱得上是老兵了。

    明月大營里一片死寂,幾枝松脂火把斜插在箭樓上,一名守夜的哨卒正在蕭瑟的寒風中簌簌發抖,不遠處,有一支巡邏隊正向著這邊緩緩走來,孟虎霍然高舉右手,緊跟孟虎身後的碾子趕緊裝了兩聲夜鷹叫,身後悄然跟進的士兵便挨個蹲了下來。

    待巡邏隊走過,孟虎才回頭大手一揮,低聲喝道︰“上!”

    碾子早已騰身而起,帶著兩小隊的老兵鬼魅般摸了上去。

    “啪!”

    似有一塊石頭落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霎時驚碎了夜的寂靜,箭樓上的哨卒立刻警惕起來,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厲聲喝問道︰“誰!什麼人?快出來,老子已經看見你了!”

    夜空寂寂,沒有人回應哨卒的喝問。

    哨卒正低頭察看時,一點寒芒陡然隔空射至,沒等他反應過來,這點寒芒就已經準確地射穿了他的咽喉,哨卒的眼楮霎時瞪大,張開雙手拼命想去摳自己的咽喉,才舉起一半又頹然垂了下來,然後身形搖了兩搖,從箭樓上一頭栽了下來。

    一箭射殺了哨卒,碾子從暗影中縱身躍起,回頭喝道︰“上!”

    “篤篤!”

    兩聲悶響,兩只鐵爪已經鉤住了簡易柵欄,兩小隊老兵吐氣開聲往後使勁一扯,只听轟然一聲,明月大營的簡易柵欄就已經被拉到,倒下的柵欄正好架在布滿尖銳鹿角的壕溝上,成了一座可供通行的橋梁。

    “狼崽子們!殺!”

    孟虎將手中戰刀往前一引,就像一頭猛虎咆哮著沖了出去,孟虎身後,兩千將士如影隨形,風卷殘雲般殺進了明月軍營。

    ▲▲▲

    明月大營,中軍大帳。

    正在熟睡的拓跋燾忽然被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所驚醒,起身喝問道︰“怎麼回事?這是哪里的殺伐聲?”

    人影一閃,近衛隊長進帳稟道︰“將軍,殺伐聲是從右營傳來的。”

    “右營?”拓跋燾的眉頭霎時蹙緊,厲聲喝道,“馬上派人,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

    近衛隊長領命而去。

    ▲▲▲

    明月右營,血腥的殺戮正在上演。

    孟虎的兩千輕兵就像虎入羊群,殺進了明月營中,原本沉寂的明月右營霎時開始騷亂起來,火光沖天而起,慘叫聲,吶喊聲,兵器交擊聲響成一片,許多明月士兵還在睡夢中就已經成了刀下之鬼。

    一名老兵把一枝松脂火把扔到一頂帳蓬上,另外兩名老兵便熟練地往帳蓬口一站,兩柄寒晃晃的戰刀已經高高揚起,帳蓬沾火即燃,里面很快就響起了明月士兵的咳嗽聲,旋即有明月士兵掀起帳簾,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寒光一閃,守在帳蓬口的兩名老兵同時劈下了戰刀。

    血光崩濺,剛剛沖出帳蓬的明月士兵還沒弄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就已經屍首分離,一顆頭顱滴溜溜地滾出老遠,兀自圓睜雙目,滿臉的難以置信,失去頭顱的屍身搖了兩搖始才頹然倒地。

    又有明月士兵被濃煙燻醒,相繼鑽帳而出,守在帳外的老兵手起刀落,猶如砍瓜切菜,不到片刻功夫便已斬殺了十幾名明月士兵。

    不遠處,孟虎一刀劈翻一名明月帝國軍的小隊長,回頭喝道︰“狼崽子們,差不多就行了,快跟我衝出去!”

    雖然自己的兩千輕兵在局部戰場佔盡了優勢,明月帝國軍的右營完全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死傷慘重,可孟虎絕不會被暫時的勝利沖昏頭腦,如果不能及時脫離戰場,一旦等明月帝國軍反應過來,這兩千人隨時可能陷入重圍,被對方輕松吃掉。

    ▲▲▲

    明月大營,中軍帳前。

    拓跋燾的近衛隊長去而復返,身後還跟著神色倉惶的幕僚長。

    見了拓跋燾,幕僚長急聲說道︰“將軍,剛剛右營來報,有光輝帝國軍趁夜偷襲!”

    拓跋燾臉色微變,低聲喝問道︰“光輝帝國的援軍這麼快就到了?”

    “不是援軍。”幕僚長搖頭道,“這支軍隊是從河西要塞里殺出來的。”

    “你說什麼!?”拓跋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喝問道,“這支軍隊是從河西要塞里殺出來的?這怎麼可能!?河西要塞里總共才多少人?用來固守尚且不足,他們還敢主動出擊!?”

    幕僚長低聲道︰“將軍,此事千真萬確!”

    “對方有多少人?”

    “差不多兩千人。”

    “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拓跋燾獰笑道,“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殲滅這兩千敵軍,絕不能讓他們活著返回河西要塞!到了明天,我軍就能不費吹之力攻下要塞了,嘿嘿,嘿嘿嘿……”

    幕僚長臉色古怪地應道︰“將軍,敵人已經突圍出去了。”

    “你說什麼!?”拓跋燾怒吼道,“竟然讓對方突出去了?蕭天是幹什麼吃的?一個聯隊還擋不住對方兩千人!啊?”

    幕僚長低聲應道︰“這伙敵軍的突入點選擇得非常刁鑽,正好處在中軍大營和右營之間的結合部,第四聯隊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蕭天好不容易才穩住局面,正準備發起反擊的時候,敵人卻先一步突圍了,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真是讓人沒話可說啊。”

    拓跋燾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頃刻間臉色大變,急問道︰“蕭天有沒有說突圍出去的敵軍主將是誰?是不是孟虎?”

    此次出征之前,青州總督司徒睿曾有嚴令,限拔跋燾五日內攻下河西要塞,十日之後司徒睿要親臨河西要塞,拿孟虎的人頭祭奠司徒彪的在天之靈!

    拓跋燾在司徒睿手下干了十幾年,豈能不知這位頂頭上司的心思?

    能不能攻下河西要塞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孟虎的項上人頭!

    出征前,拓跋燾可是向司徒睿派來的傳令官夸下了海口的,假如不能生擒或者斬殺孟虎,回頭該如何向司徒睿交待?

    “這個不清楚。”幕僚長試探著問道,“要不,馬上派出大軍追殺?”

    “追,馬上派兵去追!”

    拓跋燾抬頭看看暗沉沉的天色,獰聲道,“既然這支敵軍是從第四聯隊的營盤里突圍出去的,這個任務就交給第四聯隊來執行,告訴蕭天,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突圍出去的敵軍給逮回來,絕不能放走任何一個敵人!”

    “是!”幕僚長恭聲應道,“卑職這就去。”

    “回來。”

    幕僚長才剛走兩步,就又被拓跋燾叫了回來。

    幕僚長惑然問道︰“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拓跋燾沉聲道︰“還是我親自帶兵去追,你留守大營!”

    幕僚長恭聲道︰“是!”

    ▲▲▲

    孟虎手執那桿烏黑的大槍,肅立簡易柵欄架起的“橋”邊。

    士兵們潮水般從孟虎身邊涌過,隱入了前方漆黑的夜色里,孟虎身後,通紅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火光中,影影幢幢的明月帝國兵正向著這邊追殺過來。

    “唆唆唆……”

    一波箭雨陡然間毫無征兆地從空中攢落,孟虎听風辯位,本能地舉起戰刀往前一撩,只听當的一聲,一枝狼牙箭已經被他手中的戰刀格飛!兩聲慘叫從孟虎耳畔響起,兩名士兵已經被流矢射中,一頭栽進了壕溝里,霎時就被尖銳的鹿角刺穿了身體。

    孟虎霍然回頭,惡狠狠地盯住左前方。

    借著火光,孟虎分明看到,那里有一小隊弓箭手已經挽滿了弓弦,冷森森的箭簇已經瞄準虛空,箭頭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第五聯隊突圍的方位,還有更多的弓箭手正從營盤里洶涌而出,匆匆集結……

    “該死的!”

    孟虎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他真想帶人沖上去干掉這群該死的弓箭手。

    對于缺乏重型鎧甲保護的輕步兵來說,這些弓箭手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的一輪齊射就能讓輕步兵們死傷慘重,如果能干掉這群該死的弓箭手,河西要塞所面臨的防守壓力無疑會大大減輕,孟虎的兩千輕兵也可以更加從容地與明月大軍周旋。

    遺憾的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明月帝國軍的輕兵已經追上來了,中軍大營的重裝步兵也已經出動,孟虎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成千上萬名重裝步兵跑步前進時發出的那種地動山搖的聲勢,重裝步兵雖然笨拙遲緩,可他們強大的攻擊力卻絕非輕步兵所能抵擋的!

    最後一名士兵終于也從明月營中沖了出來,疾步奔向營外幽暗的夜空。

    孟虎這才低嘿一聲,大槍奮力一挑,把架在壕溝上的簡易柵欄挑起空中,然後轟然一聲砸落在地,最先追上來的十幾名明月輕兵不及躲閃霎時被砸倒在地。

    “走!”

    孟虎大喝一聲,加快腳步追上前方的軍隊,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40
正文 第十五章殺個回馬槍

河西峽谷,曠野。

    突破明月大營之後,孟虎即帶著兩千輕兵向前一路狂奔。

    沒有月色,沒有星光,四野一片漆黑,可第五聯隊的輕兵們還是奔行如飛,這里的地形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整整一個多月,他們一直就在這片曠野上來回奔跑,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一溝一壑,他們都了如指掌。

    夜空下一片死寂,只有無數雙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長官快看!”墩子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響起,“敵兵!敵兵追上來了!”

    “嗯!?”

    黑暗中,孟虎霍然回頭。

    數千枝熊熊燃燒的火把已經把明月大營外的曠野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下,黑壓壓的明月士兵正從轅門里洶涌而出,就像一股滾滾鐵流,向著第五聯隊轉進的方向疾追而來,明月軍中有輕步兵,有弓箭手,居然還有不少重裝步兵!

    孟虎粗略地估計了一下,追出來的軍隊少說也有一個半聯隊的兵力!

    對面的明月主將還真是看得起第五聯隊啊,就為了追殺這兩千輕兵,居然動用了整整一個聯隊的輕兵,外加至少兩個大隊的重裝步兵和至少一個中隊的弓箭手!這他娘的是什麼陣容?真要被追上了,就憑孟虎手下這兩千號輕兵,只怕會被打得渣都不剩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明月追兵能追得上那才叫有鬼了,第五聯隊這一個多月的百里長跑可不是白練的,孟虎別的不敢誇海口,但要說比體能,放眼整個中土世界,只怕還沒有什麼軍隊能夠強過第五聯隊去!

    但是,真的有必要跑路嗎?

    不知不覺間,孟虎就從一路疾跑變成了小跑,最後索性停了下來。

    望著遠處仍未平息的明月軍營,孟虎的兩眼再次微眯起來,倏忽之間,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了他的腦海!

    回馬槍!

    對,殺他個回馬槍!

    明月帝國軍出動了將近一半的兵力大舉追擊,留守大營的兵力變的相對空虛,這就給第五聯隊的再次突襲創造了條件!

    更重要的是,就在不到半個小時前,第五聯隊才剛剛從明月大營里突圍出來,對方主將再有智慧也未必能想到,第五聯隊能這麼快擺脫追兵,而且敢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發動第二次突襲!

    什麼是出其不意?

    這就是出其不意!

    什麼是攻其不備?

    這就是攻其不備!

    倏忽之間,孟虎嘴角已經綻起一絲猙獰的笑意,霍然高舉右臂,厲聲喝道︰“停止前進!”

    孟虎的軍令很快就傳遍全軍,剛剛還在向前疾速行進的軍隊很快就停了下來,看到隊伍不走了,新兵蛋子墩子忍不住湊到孟虎跟前,不解地問道︰“長官,眼瞅著敵人就要追上來了,為什麼不跑了?”

    “跑?”孟虎冷冷一笑,獰聲說道,“嘿嘿,為什麼要跑?”

    說罷,孟虎回頭喝道︰“碾子!”

    碾子急挺身上前,應道︰“在!”

    孟虎道︰“你帶一個中隊的人繼續往前走,把明月追兵引到青雲山里去!記住,別讓明月追兵靠得太近,也不要把人家拉得太遠,時不時的還要弄出一些響動,搞得像上千人在行軍的聲勢,明白嗎?”

    碾子轟然應道︰“明白!”

    孟虎揮手道︰“去吧。”

    “是!”碾子答應一聲,回頭向身後的幾名小隊長吼道,“帶上你們的人,跟我走!”

    孟虎又向墩子下令道︰“馬上傳令全軍,以小隊為單位散開,等追兵追遠了再回到這里集結,告訴大家,散開的時候嚴禁大聲喧嘩,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準與追兵有任何接觸,但有違抗者,斬立決!”

    “是!”

    墩子答應一聲,匆匆傳令去了。

    孟虎這才回頭望著趙青菡,語氣冷漠地說道︰“你們跟著我,記住別出聲!”

    說罷不等趙青菡有所表示,孟虎轉身就走。

    趙青菡臉上不由浮起一絲氣苦,心忖你對吳君怡有氣也不用撒到我身上來呀?當下回頭向身後的青衣衛招了招手,低聲叮囑道︰“大家手牽手跟緊了,不要掉隊,不要大聲喧嘩,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

    孟虎的兩千人散開不久,明月追兵就趕到了。

    拓跋燾正著急呢,忽然發現前面的軍隊停了下來,立刻打馬上前喝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來?”

    滿頭大汗的斥候隊長匆匆迎上前來,低聲道︰“將軍,追到這里敵軍就不見蹤影了。”

    “你說什麼!?”拓跋燾聞言目露凶光,厲聲道,“敵軍不見了?”

    斥候軍官不敢正視拓跋燾吃人的眼神,低聲解釋道︰“敵軍根本就沒打火把,而是摸黑行軍,原本還能依靠敵軍行軍發出的腳步聲判斷他們的行軍方向,可到了這里後,敵軍的腳步聲忽然就憑空消失了,所以……”

    “該死的,這群土狗居然摸黑行軍,難道他們都長了貓眼不成?”

    拓跋燾惡狠狠地咒罵了兩句,放眼望去,只見四野一片漆黑,除了遠處明月大營的方向還能看到一點依稀的火光,別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一丁點的火光,這黑燈瞎火的,鬼知道突圍的敵軍往哪里逃了?

    “找!就算挖地三盡也得把這群土狗找出來!”

    拓跋燾憤怒在咆哮起來,武將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很可能會出事!

    可殘酷的現實卻逼得他不敢放棄,假如孟虎真的就在突圍的敵軍中,假如讓他跑了,司徒睿能饒得了他?而且方圓三百里以內,除了河西要塞的這支輕步兵,再沒有光輝帝國別的軍隊了,拓跋燾並不擔心中埋伏。

    一名斥候從前面飛奔而來,神情振奮地大叫道︰“隊長,東北方向偵聽到大軍行進的腳步聲,至少有千人以上!”

    斥候隊長聞言大喜,急向拓跋燾道︰“將軍,東北方向發現敵軍行蹤!”

    “那還等什麼,追!”拓跋燾大手一揮,厲聲喝道,“火速追擊!”

    拓跋燾一聲令下,明月追兵就向著東北方向風卷殘雲般追了下去。

    直等明月追兵遠去,再看不到身影了,四散在曠野上的幾十個小隊才又陸陸續續地冒了出來,等孟虎帶著青衣衛趕到集結地的時候,全軍已經集結完畢,除了突圍時戰死的百余名弟兄,還有碾子帶走的兩個中隊,竟無一人走失!

    雖然看不清將士們的面目,但孟虎能听到他們的呼吸。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孟虎大聲問道︰“大家還記得這次出城是幹什麼來了嗎?”

    “記得!救人來了!”

    將士們大聲回應。

    “對,我們這次出關,是救人來了!”孟虎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可是剛才,因為情勢所迫,我們並沒有把人救出來,運輸隊的人現在仍舊關在明月軍營里,你們說,我們能丟下他們不管嗎?”

    “不能!”

    將士們再次響應。

    這里距離明月大營足夠遠,孟虎並不擔心會被大營里的明月士兵听到。

    “那還等什麼!?”孟虎高舉大槍,厲聲長嗥道,“這就跟我殺回去,救人!”

    “對,殺回去!”

    “救人!”

    “我們第五聯隊絕不拋下任何一個弟兄!”

    將士們轟然回應,跟在孟虎身後,兜頭又殺向明月大營。

    吳君怡悄然湊到趙青菡面前,低聲問道︰“青菡姐,他是不是瘋了?好不容易才突出明月大軍的包圍,現在居然又要帶人殺回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不,他沒瘋。”

    趙青菡搖了搖頭,凝聲說道,“這一次河西要塞之戰,明月帝國軍雖然佔盡優勢,可最後的結果怕是很難預料了……”

    ▲▲▲

    明月大營,中軍大帳。

    幕僚長向身邊侍立的兩名幕僚道︰“右營的火頭都撲滅了吧?”

    其中一名幕僚應道︰“回大人,已經撲滅了。”

    “陣亡將士的屍體也都處理了?”

    “都已經火化了。”

    “呵……”幕僚長忽然伸了個懶腰,滿臉疲憊地說道,“現在離天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大伙都回去補個覺吧,明天天亮還得接著攻城呢,唉,這日子過得,連個安生覺都睡不成,真是的……”

    一名幕僚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要不要加強警戒力量?”

    幕僚長冷然道︰“你認為有必要加強警戒力量嗎?”

    “這個……”那名幕僚道,“這個敵軍萬一要是再來偷襲……”

    “嘁。”幕僚長譏笑道,“你有沒有點軍事常識?你听說過有誰一晚上被人偷襲兩次的嗎?你見過有誰一晚上兩次偷襲同一個地方的嗎?壓根就不可能發生的事!又何必興師動眾,攪得大伙都睡不好覺?”

    “對對對,大人說的對。”另一名幕僚趕緊狂拍馬屁,諂媚道,“敵軍以為我們剛剛受過偷襲,肯定會加強警戒力量,所以他們是絕不敢再來偷襲了,至少今天晚上是不敢來了,還是大人英明,腦子就是比卑職好使,嘿嘿,嘿嘿嘿……”

    “行了。”幕僚長的臉上明顯有了笑意,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也該回帳睡覺了。”
tjng 發表於 2009-10-11 11:43
正文 第十六章連續突擊

夜幕下,第五聯隊的千餘輕兵正悄無聲息地向明月大營靠近。

    前面相隔不遠就是明月大營了,孟虎回頭做了個手勢,緊隨身後的墩子趕緊學了幾聲野貓叫,身後悄然跟進的將士聽到叫聲便紛紛趴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此時的明月大營已經逐漸恢復了平靜。

    正如孟虎所料,明月帝國軍根本就沒想到剛剛突圍出去的第五聯隊會殺個回馬槍,所以根本沒有加強大營的警戒。

    其實也不能怪明月帝國軍大意,在中土世界,戰術理論的發展已經進入了死胡同,兩軍交鋒大多都是正面決戰,夜間偷襲因為與主流軍事理念不符,所以很少發生,同一天晚上連續向同一個對手發動兩次偷襲那就絕無僅有了。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後響起,有淡淡的幽香隨風送入鼻翼,孟虎有些不悅地回過頭來,只見趙青菡已經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孟虎皺眉道︰“不是叫你們走了嗎?怎麼又跟上來了?”

    再次突襲,孟虎相信仍能殺敵軍個措手不及,但是,戰爭就是戰爭,再高明的指揮官都無法預知一場戰爭的勝負,孟虎也同樣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孟虎可不想帶著一群累贅在身邊,免得上了戰場之後束手束腳,連累全軍。

    趙青菡白了孟虎一眼,沒好氣道︰“長官你忘了,我們現在是你的囚犯!”

    孟虎悶哼一聲,低聲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要留下來的,和我們第五聯隊半毛錢的半系都沒有,你們不是第五聯隊的人,等會上了戰場,本長官也絕不會為了你們而犧牲任何一個士兵的性命。”

    “這個不用你操心。”趙青菡俏麗的嘴角忽然綻起一絲倔強的弧度,說道,“我們青衣衛還用不著別人來保護。”

    “是嗎?”

    孟虎冷冷一看,不再理會撅著小嘴生氣的趙青菡,回頭把牛犢叫到了跟前。

    牛犢和碾子是最早跟著孟虎的老兵,孟虎還是小隊長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跟著他了,大浪淘沙,強者生存,當年的猛虎小隊幾經征戰之後,就只有三個人活了下來,除了孟虎就是碾子和牛犢了。

    碾子和牛犢能活到現在,當然也不是什麼善茬。

    孟虎伸手一指前方營盤,對牛犢說道︰“犢子,看見前面的營盤了嗎?這就是明月弓箭手的營盤!待會破營而入之後,我帶人去中軍大營救人,你就帶人攻擊弓箭手,不許留下一個活口,全部殺光!另外,最好能弄些長弓回來,箭矢也盡量多帶一些。”

    孟虎臨時起意,突然決定殺個回馬槍,救人當然是一個原因,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干掉這隊弓箭手!無論是對河西要塞里的雷鳴,還是對突圍出來的孟虎,這隊弓箭手的存在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在冷兵器時代,弓箭手幾乎就是戰略兵種啊!

    趙岳不可能給第五聯隊配備長弓,孟虎就只能自己想辦法從敵人手裡搶了。

    牛犢伸出舌頭在冷森森的戰刀上舔了舔,殺氣騰騰地說道︰“長官你就放心吧,就是一只耗子也絕不放過!”

    孟虎想了想,又叮囑趙青菡道︰“待會你和你的人就跟著犢子。”

    趙青菡當然知道孟虎是擔心她們的安全,所以才不願帶著她和青衣衛的女兵去中軍大營救人,因為那里是敵人的中軍,駐扎著最精銳的重裝步兵,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虞,想到這里,趙青菡也沒敢再執拗,順從地點了點頭。

    一邊的墩子忽然湊了上來,躍躍欲試地問道︰“長官,那我呢?”

    “你?”

    孟虎伸手一指遠處營中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冷森森地說道,“你帶人放火,去燒了那里堆放的糧草輜重。”

    ▲▲▲

    明月大營,幕僚長行帳。

    幕僚長迷迷糊糊剛睡著,就被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給驚醒了,吃驚之下直接從行軍軟榻上滾落在地,不及披甲就倉惶奔出行帳,厲聲喝問道︰“怎麼回事?是不是將軍大人得勝歸來了?”

    “大人,不好了!”一名幕僚神色倉惶地奔上前來,慘然道,“敵襲,是敵襲!”

    “胡說八道!”幕僚長瞠目喝道,“敵人都跑了,哪來的敵襲?”

    幕僚急聲道︰“就是剛才突圍出去的那伙敵人,他們又回來了!”

    “這不可能!”

    幕僚長難以置信道,“將軍大人正率領大軍在追殺他們呢,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擺脫追殺,又怎麼可能還有膽子殺回來?”

    “大人,真沒錯。”幕僚哀嘆道,“就是剛才那伙人,卑職絕不會認錯的,壞了,他們殺過來了!”

    說罷,那幕僚拔腿就跑。

    幕僚長驚回頭,果然看到一隊光輝帝國軍正如虎入羊群般沖殺過來,當先一員敵將身材雄大,手中一桿烏黑的大槍縱橫捭闔,上下翻飛,擋在面前的明月帝國輕兵猶如波分浪裂,竟無一人能抵擋片刻!

    這人……可不就是那天陣前挑戰的孟虎嗎!?

    幕僚長這一驚,險些連屁都給嚇出來了,當下發一聲喊掉頭就跑。

    “兩個膽小鬼,懦夫!”

    一名重裝步兵中隊長沖幕僚長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厲聲長嗥道︰“第三中隊,結陣樹盾……投槍手準備!”

    沉重的腳步聲響徹大地,兩百余名披掛整齊的重裝步兵洶涌而前,迅速在那名中隊長身後結成了整齊的步兵方陣,上百面沉重的櫓盾往地上重重一頓,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然巨響,結成了前後四堵堅不可摧的盾牆。

    幾乎與此同時,百餘名投槍手也已經出現在重裝步兵身後。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尖嘯,一排投槍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模糊的軌跡,向著孟虎和身後跟進的數百將士頭上狠狠攢落。

    孟虎的瞳孔霎時收縮。

    投槍的射程雖然沒有弓箭來得遠,可穿透力和殺傷力卻遠在箭矢之上!

    重逾十斤的投槍帶著強大的慣性從空中攢落,再堅固的鎧甲都能輕易穿透,血肉之軀更是難以抵擋。

    危急時刻,孟虎大喝一聲,用槍挑起兩具明月帝國兵的屍體堪堪擋在身前。

    “噗噗噗!”

    利刃剖開骨肉的清脆聲響過,被孟虎擋在身前的兩具尸體上早已經釘滿了投槍,仿佛長滿尖刺的刺蝟,猙獰可怖。

    淒厲的慘叫聲從身後響起,急回頭,幾十名輕兵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沒等孟虎他們喘過氣來,沉重的腳步聲從左右兩側同時響起,帶著地動山搖的氣勢。

    霍然環顧四周,黑壓壓的重裝步兵正踏著整齊的步伐,挾帶著冷森森的殺氣,就像兩股鋼鐵洪流從兩翼緩緩碾壓過來,孟虎的一顆心霎時沉了下來,如果讓這兩隊重裝步兵靠上來,形成三面合圍之勢,那他和身後的幾百將士就絕無生還的希望了!

    功虧一簣,看來今天要想救出運輸隊的人是絕無可能了!

    明月帝國的重裝步兵果然是名不虛傳,同樣遭受突然襲擊,右營的輕步兵一沖就亂,中軍大營的重裝步兵就顯得從容鎮定,很快就組織起了有效的阻擊,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們的反應速度,不到片刻功夫就對深入敵營的偷襲者隱隱形成了反包圍!

    “帶上受傷的弟兄,撤!立即撤退!”

    孟虎當即立斷,下令撤退。

    ▲▲▲

    孟虎突襲中軍大營受挫,牛犢對弓箭手營盤的襲擊卻異常順利。

    弓箭手本是軍中最有威脅的兵種,理應受到重重保護才是,拓跋燾也是這麼做的,所以他才把弓箭手的營地安排在了整座大營的最後面,當襲擊來自河西要塞時,這樣的安排固然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弓箭手的安全。

    可是……

    當襲擊來自外圍時,弓箭手就直接暴露在偷襲者的屠刀之下了!

    原本,拓跋燾這麼安排是絕對安全的,根據情報,光輝帝國距離河西要塞最近的援軍都要在五天之後才能趕到,所以在五天之內,明月大營絕不可能受到來自身後的突襲,可遺憾的是,拓跋燾踫上了孟虎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

    在河西要塞守軍兵力處于絕對劣勢時,孟虎居然敢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突圍成功也就罷了,可孟虎卻又敏銳地捕捉到了稍縱即逝的戰機,在同一個晚上再次向明月大營發起了突襲,而這一次,恰恰是從明月大營身後發起的。

    ▲▲▲

    牛犢帶著整整一個大隊的輕兵突入營盤時,明月弓箭手們正在酣睡,許多弓箭手還在睡夢中就已經被斬殺當場,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不擅近戰的弓箭手們難以招架,在突襲者瘋狂的攻擊下,弓箭手們的抵抗很快就支離破碎……

    在戰場上,弓箭手是極其可怕的存在,對任何兵種來說都是致命的危脅,然而弓箭手也有著致命的弱點,他們只有借助重裝步兵的保護才能生存,一旦失去保護,一旦讓敵人沖到面前,他們幾乎就是待宰的羔羊。

    “去死吧!”

    牛犢暴喝一聲,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同時扣住兩名弓箭手的腦袋,再往里使勁一帶,兩顆腦袋便已經狠狠地撞在一起,只听噗的一聲,兩顆頭顱就像西瓜般碎裂開來,腦漿和著血水濺了牛犢滿頭滿臉。

    牛犢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一口,然後張開大嘴桀桀怪笑起來!

    “呃……”

    不遠處的趙青菡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伏地乾嘔起來。

    牛犢獰笑兩聲,伸手又掐住了另一名弓箭手的脖子,叉開的手指使勁一收,只听喀嚓一聲,那名弓箭手的脖子已經被他生生捏碎,手松,那弓箭手的腦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失去生命的屍體晃了兩下頹然栽倒在地。

    再沒有活著的明月弓箭手,他們流下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座營盤。

    牛犢一腳踩在明月弓箭手的屍體上,振臂大吼道︰“弟兄們動作快點,把這里的長弓和箭矢統統搬走,實在搬不走的,都他娘的給毀了,總而言之一句話,不準給敵人留下一張弓一枝箭,聽到了嗎?”

    “聽到了!”

    牛犢大隊的士兵們轟然回應,開始洗劫營盤里的長弓還有箭矢。
skybreeze 發表於 2009-10-14 02:44
正文 第十七章 此人的確不簡單
    破曉時分,廝殺了大半夜的明月大營終于再次沉寂了下來。

    偷襲者潮水般涌進明月大營,又潮水般退出來,最後又潮水般逃向遠方,結成陣勢往外緩緩擠壓的明月重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不是他們不想追殺,而是他們根本追不上。

    追逐戰從來就不是重裝步兵的強項。

    道理很簡單,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重裝步兵一定要結成密集的陣形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如果打成追逐戰,就絕對無法再保持陣形了,一旦打成亂戰,落單的重裝步兵相對輕步兵就不佔什麼優勢了,他們身上的重甲反而成了累贅。

    所以,在中土世界,兩軍作戰的主力都是重裝步兵或者重甲鐵騎,可一旦分出勝負,趁勝追擊擴大戰果的永遠都是輕步兵或者輕騎兵。

    明月大營中也有輕步兵,而且人數不少,除去拓跋燾帶走的五千人,以及白天傷亡的近千人,大營中至少還有將近四千的輕步兵存在,然而,等到這些明月輕兵趕來助戰時,偷襲者早就消失在荒涼的曠野上了。

    最終,孟虎還是沒能救出運輸隊的人,墩子也沒能燒掉明月大軍的糧草輜重,牛犢倒是斬獲頗豐,不但把留在大營里的八百明月弓箭手屠戮殆盡,還搶回了近千張長弓以及兩萬多枝羽箭,足夠組建一個弓箭手大隊了!

    ▲▲▲

    青雲山中。

    天色漸漸的亮了,正在山谷中拼命追擊的明月帝國軍突然發現,跑在他們前面的不過只是一小股敵人,人數最多也就兩百來號人!

    斥候隊長不敢怠慢,急忙來到中軍向拓跋燾稟報道︰“將軍,情形有些不對。”

    拓跋燾問道︰“怎麼了?”

    斥候隊長道︰“前面只有兩百來號敵人,大隊人馬卻不知去向了。”

    “你說什麼!?”拓跋燾聞言大吃一驚,惡狠狠地吼道,“從追出大營直到這里,中間就一直沒有跟丟過,怎麼對方的大隊人馬突然就變成只有兩百來號人了?難道他們還能化成飛鳥飛走,或者變成地鼠遁走不成?”

    斥候隊長叫苦道︰“卑職也弄不明白。”

    拓跋燾略一沉思,旋即臉色大變,大叫道︰“糟了,我們上當了!”

    斥候隊長惑然道︰“怎麼了?”

    “該死的,上他媽的當了!”拓跋燾咆哮道,“你還記不記得,昨晚追出十里之後,曾經失去這伙敵軍的行蹤?”

    斥候隊長點頭道︰“是啊,不過很快就又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問題就出現在這里!”拓跋燾狠狠擊節,懊喪不已道,“當時再次出現的已經不是敵軍的大隊人馬,而是這支兩百號人的小股部隊了!他們的大隊人馬肯定是找了個地方偷偷潛伏起來了,本將軍一時不察,竟然上了大當,嘿……”

    斥候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現在還追不追?”

    拓跋燾火道︰“還追個屁!”

    前面只是敵軍的小股部隊,假如此次突圍敵軍的主將真是孟虎,他當然不會在這里,既然孟虎不在這里,那還有繼續追殺的必要嗎?動用上萬大軍追殺了半夜,就為了干掉前面那兩百多號敵軍?這事要傳揚出去,足以使帝國蒙羞!

    這一刻,拓跋燾抹脖子自殺的心都有了,氣急敗壞地罵道︰“傳令,收兵回營!”

    “是!”

    近衛隊長答應一聲,縱馬向前疾馳而去,一邊馳疾一邊高聲大喊道,“將軍有令,收兵回營,收兵回營……”

    ▲▲▲

    青雲山麓。

    距離明月大營十幾里外的一處山谷里,突圍的將士正在休整。

    幾十堆篝火燃得正旺,驅散了冬季的嚴寒,將士們或坐或躺擁擠在火堆邊,一個個早已經進入沉沉的夢鄉,廝殺了大半夜他們早已經累壞了,人終究是血肉之軀,再強悍的體能也會有累的時候。

    遠離火堆的外圍,孟虎背靠一顆老樹正翹首仰望長天。

    輕盈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有淡淡的幽香隨風送入鼻翼,不用回頭,孟虎都能猜到是趙青菡,這香味他已經很熟悉了。

    趙青菡停下腳步,有些莫名地望著孟虎的背影。

    蕭瑟的寒風中,這個男人的背影很強壯,透著大山一樣的厚重,身上單薄而又襤褸的衣衫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狂野和驃悍,可這個男人的背影也很孤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夜空下游走的一頭孤狼,只有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影子與他相伴。

    雖然和孟虎打交道的時間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還沒超過十句,可是趙青菡有太多的疑問要問孟虎,這個男人幾乎顛覆了她對戰爭的理解,許多中土世界奉為經典的戰術理論,都被這個男人無情地踐踏了!

    比如練兵,這個男人為什麼要把一支炮灰輕兵練成精兵?

    比如守城,原本就已經兵力不足他怎麼反而主動出擊呢?

    比如突圍,成功後就該及時轉進,怎麼可以回頭再次偷襲呢?

    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與趙青菡在皇家軍事學院學到的戰術理論背道而馳,她心里面有著太多的疑問,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沉默了好半晌,直到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的時候,趙青菡才沒話找話地問道︰“你不去那邊烤烤火?”

    孟虎沒有理會,就好像沒听到趙青菡的問話。

    趙青菡的俏臉上霎時浮起一絲慍色,以她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幾時曾受這樣的無禮對待?想了想,趙青菡還是壓下了心中的不憤,又問道︰“生火雖然可以驅寒,卻也很容易暴露我們的行蹤,你就不怕敵軍追來?”

    孟虎忽然回頭,冷然道︰“怕?我為什麼要害怕?”

    的確,孟虎並不擔心被明月帝國軍發現行蹤,更不擔心敵軍會追上來!

    孟虎甚至希望敵軍會追來,因為這樣一來,明月帝國軍就完全被他給調動了,主動出擊的戰術目的也就達成了,河西要塞也就能保全了。

    趙青菡握緊了粉頭,鼓騰騰的酥胸開始急劇起伏。

    好一會,趙青菡才再次壓下心中的憤怒,又問道︰“你就不擔心河西要塞的安全嗎?”

    孟虎撇了撇嘴,沒有回答,他覺得趙青菡的這個問題問得很白痴,明月帝國軍人是人又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會感到疲勞,昨天晚上,第五聯隊先後兩次襲營,使敵軍疲于應付,不休息半天他們休想恢復體力!

    趙青菡還想再說點什麼時,孟虎已經搶先說道︰“行了,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人走了,而且必須走!另外,這次明月帝國出兵攻打河西要塞,情形有些反常,這很可能就是明月帝國大舉入侵的前兆,你最好能夠提醒一下你的父親,讓他及早準備,免得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

    這話要是讓明月帝國青州總督司徒睿听到,一定會大吃一驚。

    “明月帝國大舉入侵?”趙青菡美目一凝,低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孟虎皺眉道︰“當然是猜的,難道你以為明月帝國皇帝會把作戰計劃告訴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青菡俏臉微紅,低聲辯解道,“我是說,你是怎麼分析出來的?”

    “這不是明擺著麼?”孟虎耐著性子解釋道,“皇帝陛下病體沉重,幾位皇子為了爭儲已經水火難以相容,各方勢力也都紛紛卷入其中,如果我是明月帝國皇帝,也絕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可這畢竟只是你的猜測,還有沒有更具體的原因?”趙青菡想了想,又問道,“比如這次河西峽谷之戰,你是不是從中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你以為呢?”

    孟虎冷冷地瞥了趙青菡一眼,轉身走開,只留下一臉羞憤的趙青菡。

    孟虎的確從這次河西峽谷之戰中發現了一些反常的跡象,可他懶得跟趙青菡多說,對趙青菡、吳君怡這種嬌嬌女孟虎一貫沒什麼好印象。

    ▲▲▲

    明月大營。

    拓跋燾已經率軍返回,可呈現在他面前的景象卻讓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整座軍營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燃燒的火頭,到處都是倒臥的尸體,受傷將士發出的哀嚎呻吟聲不絕于耳!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更有人肉烤焦後發出的惡臭,中人欲嘔!

    尤其讓拓跋燾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的,卻是弓箭手營盤里呈現的慘象!留在大營里的八百弓箭手幾乎全部死于非命,還有他們的長弓以及存放在營盤里的箭枝,不是被毀就是不翼而飛,整個弓箭手大隊甚至可以取消建制了!

    幕僚長和幾名幕僚神色慘白,亦步亦趨跟在拓跋燾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惡狠狠地回過頭來,拓跋燾的目光刀一樣落在幕僚長臉上,厲聲大吼道︰“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幕僚長不敢有任何隱瞞,把拓跋燾率軍離開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

    听罷幕僚長的敘說,拓跋燾久久不語,良久始仰天長嘆道︰“厲害,厲害,厲害呀!”

    幕僚長顫聲道︰“將軍,都怪卑職無能……”

    “不。”拓跋燾搖頭道,“這不怪你,就算是我留守,也難免吃虧。”

    幕僚長心中苦澀,說道︰“將軍,卑職讓您失望了。”

    “不說這個了。”拓跋燾擺了擺手,又問道,“傷亡如何?”

    幕僚長道︰“具體的傷亡數字正在統計,不過重裝步兵傷亡不大,輕步兵的傷亡大約在三百人左右,糧草輜重也沒什麼損失,只是弓箭手大隊……”

    看了看拓跋燾的臉色,幕僚長沒有接著往下說。

    弓箭手大隊的情形拓跋燾都已經看見了,沒必要再多說了。

    拓跋燾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關于昨晚敵軍的兩次偷襲,你有什麼看法?”

    幕僚長不假思索地說道︰“昨晚上敵軍的兩次突襲區別還是很大的,第一次由內而外的偷襲明顯是為了突圍,選擇的切入點很刁鑽,以極快的速度從我中軍大營與右營之間的聯結帶穿過,等我軍反應過來的時候,敵軍早已破營而出。”

    拓跋燾又問道︰“第二次呢?”

    幕僚長吸了口氣,凝聲道︰“第二次偷襲則不然,這次偷襲敵軍來勢洶洶,破營之後即兵分三路,一部敵軍襲擊弓箭手大隊,一部敵軍襲擊輜重隊,敵將孟虎則親率一支精兵直取我中軍大營,看那架勢分明是想趁著將軍率軍外出之際一舉踹破我軍大營!”

    “那是痴心妄想!”拓跋燾沉聲道,“不過孟虎此人的確不簡單,不僅驍勇善戰,用兵也讓人難以捉摸,區區兩千輕兵,一群烏合之眾,到了他手中居然就成了一支精兵,令我兩萬大軍疲于奔命,難以架招,嘿!”

    部將蕭天不服氣道︰“如果不是我軍疏于防備,又豈能讓他得逞?”

    “未必。”拓跋燾搖了搖頭,冷然道,“換了是你,你能做到這樣嗎?孟虎此人在戰場上洞察細微以及捕捉戰機的能力,的確令人嘆服!本將軍兩次為他所趁,不算冤枉,不過以後他再想討便宜卻也沒那麼容易了,哼哼!”

    “以後?”蕭天凝聲問道,“這家伙還敢回來?”

    “他會回來的!”拓跋燾非常肯定地說道,“如果只是為了逃命,昨晚突圍之後他就不會再帶著軍隊殺回來!本將軍雖然暫時還猜不到他此次帶兵突圍的真正意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這麼做絕不是為了逃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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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練將
    青雲山麓,山谷。

    正午時分,碾子也帶著人趕來匯合了。

    此時,突圍的全體將士正圍坐在火堆邊吃干糧,空氣里彌漫著烤玉面米饅頭的香味,人是鐵飯是鋼,一支軍隊再強悍也不可能餓著肚子去和敵人拼命,孟虎善于用兵,更擅帶兵,他當然不會讓他的兵餓著肚子上戰場。

    趙青菡和她的青衣衛終于被趕走了,這個累贅是甩掉了。

    孟虎並不擔心她們的安全,這里畢竟是光輝帝國的國境,只要她們不是白痴,就絕不會被明月大軍俘虜。

    受傷的士兵也已經被安置在一處隱秘的地方,青雲山山高林密,延綿幾百里,那里絕對安全,不過孟虎還是留下了一個小隊的兵力保護他們。

    剛剛用完午餐,一陣尖銳的哨聲就再次把將士們集中起來。

    孟虎神情冷漠地肅立陣前,目光刀一般掃過將士們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涼從他的眸子里一閃而過,昨夜兩次偷襲雖然重創了明月帝國軍,還繳獲了上千張長弓,可第五聯隊付出的代價也著實不小。

    第二次突襲時,跟隨孟虎攻擊中軍大營的四百多將士足足傷亡了一半,尤其讓孟虎心疼的是,其中還有幾十個從猛虎中隊跟過來的老兵,這些老兵可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個頂個都是好樣的,死一個都能讓孟虎心痛好半天。

    將士們的士氣很不錯,望著孟虎的眼神還是那樣狂熱,那樣灼烈。

    將士們的狂熱是有理由的,一支不足兩千人的輕兵,卻能在敵軍重兵把守的大營里縱橫捭闔,來去自如,還殺了個兩進兩出,給敵軍以重大殺傷,這樣的戰績不是誰都能打得出來的!至少在西部行省,還從未听說有誰做到過。

    迎上全軍將士狂熱的眼神,孟虎問道︰“累不累?”

    “不累!”

    全軍將士轟然回應。

    孟虎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精神頭有點樣子了,看來經過連續三場惡戰,這些新兵蛋子已經茁壯成長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已經成長為真正意義上的老兵了,不過,距離百戰精兵的標準,他們還差得很遠。

    “昨晚,我們沒能把運輸隊的人救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孟虎的語氣有些凝重,將士們也紛紛目露慚愧之色。

    但是很快,孟虎的語氣一轉變得激昂起來,厲聲大喝道︰“但是,我們已經盡力了!而且,昨晚救不出,並不等于今晚還是救不出,即便今晚還是救不出,也還有明天晚上,只要我們第五聯隊的人還沒死絕,就絕不會放棄救人,絕不放棄!!!”

    “絕不放棄!”

    “絕不放棄!”

    “絕不放棄!”

    將士們轟然回應,聲震長天。

    孟虎揮了揮手,將士們的嘶吼聲便嘎然而止。

    深深地吸了口氣,孟虎大聲說道︰“現在看來,要想把運輸隊的人救出來,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打敗明月帝國的大軍!可明月大軍足有兩萬人,而我們現在卻只有一千五百多號人,兵力相差很大啊,你們說這仗該怎麼打?”

    絕大多數士兵一臉茫然,很明顯,他們還沒有學會思考。

    站在前排的墩子突然揮舞著拳頭怒吼道︰“跟他娘的拼了,拼一個算一個!”

    “對,拼了算了!”

    “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人死卵朝天,怕他個屁!”

    許多士兵立刻大聲附和起來。

    “你們這群蠢羊!”孟虎把臉一繃,厲聲喝罵道,“都給本長官閉嘴!”

    士兵們的喧嘩聲嘎然而止。

    孟虎惡狠狠地瞪了墩子一眼,厲聲說道︰“救人不能蠻干,打仗更不能亂打,就算是要和敵人拼命,那也得講究方法!本長官告訴你們,從古至今,戰場上顛撲不破的真理永遠只有一條,那就是……干掉敵人,保全自己!”

    機會難得,孟虎決定給這些大頭兵們上一堂“野路子”戰術理論課。

    身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不僅要會用兵,會練兵,更應該懂得練將!

    所謂練將,就是把小兵卒子一步步調教成為優秀的將領!

    在中土世界的權貴們眼里,出身貧寒的大頭兵大字不識幾個,舉止粗魯,言語粗俗,絕非為將的材料,所以,各大帝國的軍事學院幾乎從不招收出身貧寒的平民學員,各大帝國的軍隊里也鮮少有出身貧寒的高級將領。

    可在孟虎看來,這些出身貧寒的士兵卻是最好的將領人選,遠比那些從小錦衣玉食,在脂粉堆里滾大的貴族子弟更有成為優秀將領的資質。

    相比那些前呼後擁,重兵保護的貴族子弟,這些出身貧寒的大頭兵更有優勢,因為這些士兵時時刻刻都在血雨腥風中摔打,時時刻刻都在死亡線上掙扎,真正優秀的將領都是從實戰中打出來的,而不是靠讀書讀出來的!

    “敵人比我們多,比我們強,怎麼才能干掉他們又保全自己?”

    孟虎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道︰“得想轍,得動腦子!”

    “長官,我有轍!”

    孟虎話音方落,一名身材略顯單薄的小兵忽然舉手大叫起來。

    “很好。”孟虎點了點頭,大聲道︰“說說看,你有什麼轍?”

    那小兵說道︰“我們可以在青雲山中挖個大陷阱,然後把敵軍引過來,等他們掉陷阱里再慢慢收拾他們!”

    孟虎點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兵道︰“豹子。”

    孟虎打量了豹子單薄的身板兩眼,問道︰“豹子,你多大了?”

    豹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十六。”

    “十六!?”

    孟虎眸子里不由掠過一絲精芒,這小家伙居然還只有十六歲,身板也如此單薄,卻能在虎狼成窩的第五聯隊站住腳,這點殊為不易,更為難得的是他還能動腦子,比別的小兵更容易上路,如果好好調教,假以時日不難成為優秀的將領。

    “很好,豹子想的這個轍很好!”

    孟虎向豹子投來鼓勵的一瞥,接著說道,“不過,現在再去挖陷阱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我們也挖不了那麼大的陷阱,要把兩萬明月大軍都裝進去,那這個陷阱得多大?”

    豹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

    言歸正題,孟虎大聲說道︰“有人說,輕步兵根本打不過重步兵,在重步兵面前輕步兵就是渣,我說這話不對!有人說,兵力優勢決定一切,兵力少的肯定打不過兵力多的,我說這根本就是放屁!”

    “誰規定輕步兵就打不過重步兵了?誰又規定兵少就不能打勝仗了?”

    “重裝步兵是厲害,敵軍兵力是很多,硬拼我們是拼不過他們,可他們也有弱點!只要我們照著他們的弱點打,照樣可以把他們打趴下!”

    “重裝步兵的弱點是什麼?”

    “多了去了!他們身體笨拙,移動緩慢,太過依賴陣形,還要輕步兵保護兩翼……”

    “這麼多的弱點,隨便逮住一樣,就足以致他們于死地!”

    “明月帝國軍的弱點是什麼?”

    “他們的輕兵雖然人多,卻打不過我們!”

    “他們的重兵雖然厲害,卻跑不過我們!”

    “他們的弓箭手很可怕,卻已經被我們干掉了一大半!”

    “我們要像狼一樣,時刻不停地游走在他們身邊,等他們疲勞了,累了,放松警惕了,就撲上狠狠地咬他一口,等他們擺開陣勢想要反擊的時候,我們就迅速離開,然後繼續在他們附近游走,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最後,活活把他們拖死,累垮,再把他們一口一口地咬死!”

    ▲▲▲

    明月大營,中軍大帳。

    拓跋燾正在閉目養神,幕僚長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下午是不是該攻城了?”

    “不急。”拓跋燾霍然睜開雙眼,擺了擺手說道,“攻城的事先不著急,讓將士們養足了體力再說。”

    這事的確不著急,司徒睿原本就給了拓跋燾五天的期限。

    更重要的是,孟虎已經率軍突圍而出,如果現在攻陷了河西要塞,孟虎失去了羈絆,率軍大舉後撤怎麼辦?拿不到孟虎的人頭,拓跋燾怎麼向司徒睿交待?司徒睿又拿什麼去祭奠司徒彪的亡靈?

    沉吟半晌,拓跋燾忽然問道︰“你說這個孟虎帶著兩千人突圍,究竟是為了什麼?”

    幕僚長苦笑搖頭,道︰“這事太過違背常理,讓人難以理解,可孟虎這不講道理的一突圍,卻一下子讓將軍您陷入了被動,總督大人只給了五天期限,五天之內我軍必須拿下河西要塞,可河西要塞一旦攻下來了,孟虎就肯定跑了,這可真是左右為難哪。”

    “這事不為難。”拓跋燾搖頭道︰“河西要塞是小事,抓住孟虎才是最要緊的!”

    幕僚長苦笑道︰“孟虎要是已經跑了呢?”

    “不會。”拓跋燾搖頭道,“他沒跑,他就躲在附近的青雲山中!”

    幕僚長又道︰“那他要是一直躲著不肯露頭呢,我們怎麼抓他?”

    “那就把他逼出來。”拓跋燾道,“如果過了今晚孟虎都還沒有出現,那就攻城,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下去!”

    “嗚嗚嗚……”

    拓跋燾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悠遠綿長的號角聲。

    幕僚長臉色一變,沉聲說道︰“號角聲起自東北方向,不是河西要塞里傳來的。”

    “將軍,敵襲!”幕僚長話音方落,拓跋燾的近衛隊長已經匆匆入帳,抱拳稟道,“有一隊光輝帝國軍正向我軍大營逼近!”

    ……
skybreeze 發表於 2009-10-14 02:44
正文 第十九章 螳臂當車
    河西要塞,城樓上。

    雖然今天上午明月大軍沒有攻城,雷鳴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現在要塞里已經只剩不到兩千人,而且不少士兵帶著傷,要是有個閃失,河西要塞就守不住了!河西要塞可是第四師團的駐地,而雷鳴則是第四師團的長官,他絕不允許河西要塞從自己手里丟掉。

    正午已過,眼看城外的明月大營還是毫無動靜,雷鳴剛剛閉眼正準備打個盹的時候,遠處曠野上突然響起一陣悠遠綿長的號角聲!

    雷鳴霍然睜開雙眼,順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荒涼的曠野上,一桿光輝大旗正迎風獵獵招展,雖然隔得很遠,可雷鳴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分明就是第五聯隊的大旗!雷鳴眸子里不可遏止地掠過一絲激蕩,雙手也同時握緊成拳,凌空狠狠地揮舞了一下!

    “長官!”

    “是長官!”

    “真的是長官!”

    “還有昨夜突圍出去的弟兄們!他們又殺回來了!”

    關牆上霎時響起將士們聲嘶力竭的歡呼起,有幾個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了!

    孟虎兌現了臨突圍前曾經許下的諾言︰生死與共,絕不拋棄,堅如磐石,絕不放棄!

    突圍的弟兄與他們同在,與要塞同在!

    ▲▲▲

    明月大營,了望台。

    拓跋燾在幕僚長和部將的簇擁下迅速登上了望台,站在高台上往外望去,東北方向的曠野上有一桿光輝大旗正迎風獵獵招展,在那桿光輝大旗下,一支陣容略顯散亂的軍隊正向著明月大營的方向緩緩逼近。

    在那支軍隊的最前方,卻是一員身材雄大,手持大槍的武將。

    幕僚長的瞳孔霎時收縮,連連搖頭道︰“不敢相信,簡直不敢相信!”

    拓跋燾的心里同樣震驚,雖然他早就料定孟虎會去而復返,可等他真的看到這一幕,卻同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孟虎這是要干什麼?就這兩千輕兵,再驍勇善戰,難道還真能擊破自己近兩萬大軍?

    拓跋燾身後的部將們也同樣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夜間偷襲也就罷了,可這是大白天啊,就這點輕兵還來正面進攻重兵把守的明月大營?

    這一刻,幾乎所有的明月將領心中都掠過同樣的念頭︰孟虎這家伙不是個白痴就一定是個瘋子,一個拿手下士兵性命開玩笑的瘋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

    部將蕭天低喝一聲,向拓跋燾道,“將軍,請允許卑職帶第五聯隊出擊,一舉擊破敵軍,捉拿孟虎!”

    “不。”

    拓跋燾擺了擺手,肅然道,“捉拿孟虎事關重大,本將軍決定親率大軍出迎!”

    ▲▲▲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響起,原本寂靜的明月大營霎時開始翻騰起來,緊閉的轅門轟然洞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明月重兵排著整齊的隊列,踩著整齊的步點洶涌而出,緊隨重裝步兵身後的,卻是陣容更為龐大的輕步兵。

    倏忽之間,荒涼的曠野上盡是黑壓壓的明月帝國軍身影,天地間也只剩下潮水般延綿不絕的腳步聲,直到悠遠綿長的號角聲驟然間停歇,洶涌而進的明月大軍才堪堪收住腳步,然後開始向兩翼緩緩展開。

    不到片刻功夫,隨拓跋燾出迎的萬余明月大軍就已經擺開了標準的步兵陣形。

    重裝步兵居中,輕步兵保護兩翼,僅有的一個投槍兵大隊還有剩下一個中隊的弓箭手尾隨重裝步兵身後壓陣。

    距離明月軍陣幾百米外,就是孟虎不到兩千輕步兵擺成的散亂陣形。

    曠野上出現了中土世界有史以來最為悲壯的一幕,對陣的兩支軍隊,無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嚴重不對稱,一方只有不到兩千人,而且是身無片甲的輕步兵,另一方卻足足有一萬兩千多人,其中還有四千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重裝步兵。

    不管在誰看來,這都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較量!

    再瘋狂的預言家也絕不敢預言孟虎一方會獲得最後的勝利,甚至連孟虎聯隊的全體將士,也並不認為己方能夠獲勝,他們心里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跟著長官,無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是天堂還是地獄,都他媽的跟著趟了!

    所有人都這麼想,只有一個人不這麼想,這個人當然就是孟虎!

    一絲猙獰的笑意在孟虎嘴角綻放,凝結,兵多又如何?裝備精訓、兵種齊全又怎樣?如果沒有靈活的戰術,人多只能成為累贅,如果沒有協調和配合,兵種越多破綻越多,在孟虎看來,眼前這支明月大軍到處都是破綻,渾身都是弱點!

    “堂!”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明月中軍陡然響起雄渾的鼓點。

    兩名赤裸上身的鼓槌手揮舞著胳膊粗的鼓槌重重敲在一面兩人多高的行軍大鼓上,霎時發出一聲雄渾至令人窒息的鼓點,全體明月將士的心髒也跟著咚的跳了一下!

    “堂堂!”

    又是兩聲低沉雄渾的鼓點響起,所有將士的心髒便又跟著鼓點的節奏劇烈地跳動了兩下,一個個開始血氣翻騰。

    “堂堂堂堂……”

    下一刻,激越雄渾的鼓聲連綿不絕地響起,高亢的聲浪洞穿了長天,風雲為之色變,大地為之激蕩,列陣曠野上的全體明月將士霎時感到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一個個眸子里已經閃射出灼熱的殺意來。

    明月中軍,拓跋燾身披重甲傲然屹立戰車之上。

    趁著三軍將士熱血激蕩之際,拓跋燾抽出戰刀往前一引,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全軍出擊,碾碎敵軍!”

    嚴陣以待的明月大軍霎時爆起天崩地裂般的號子聲,隨著密集高亢的鼓點,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仿佛一股滾滾鐵流,挾帶著排山倒海、碾碎一切的氣勢,向著第五聯隊不到兩千輕兵布成的輕步方陣緩緩逼了過來。

    ▲▲▲

    河西要塞,關牆上。

    雷鳴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慘白,如此恐怖的聲勢,青州軍團果然不愧是明月帝國軍中的精銳啊!倏忽之間,雷鳴眸子里已經浮起莫可名狀的焦慮,在明月帝國軍如此強大的氣勢壓迫下,第五聯隊里的那些新兵蛋子們能夠挺得住嗎?

    ▲▲▲

    明月中軍。

    拓跋燾的戰車隨著大軍緩緩向前移動,看著對面那支不到兩千的輕兵方陣,拓跋燾的嘴角霎時綻起一絲莫名的猙獰,血肉之軀絕對無法抵擋鐵甲鋼刀的沖擊,輕步兵更不可能硬撼重裝步兵的碾壓!

    也許,不等明月重兵碾到面前,這些輕兵就該崩潰了吧?

    終究是群缺乏訓練的輕步兵,烏合之眾罷了,就算跟著孟虎又能如何?用輕步兵來抵擋重裝步兵的進攻,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

    猛虎聯隊陣前,孟虎柱槍肅立。

    粗重的喘息聲在身後響成一片,不用回頭,孟虎都能感受到將士們心中的緊張。

    對面一萬多明月大軍緩緩碾壓過來,氣焰滔天,而己方卻只有區區不到兩千輕兵,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縱然是行伍多年的老兵都難免感到緊張,更何況是第五聯隊的這群新丁,雖然他們已經經歷了三場血戰,可他們從農夫變成士兵還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讓一群農夫擁有鋼鐵般的意志,孟虎也同樣不能!

    但是,孟虎有的是辦法驅除將士心中的恐懼,明月帝國軍試圖用強大的氣勢把猛虎聯隊從精神上摧垮,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猛虎聯隊可以在戰場上被敵人打敗,卻絕不會在精神上被敵人摧垮!

    將手中大槍重重插入地上,孟虎霍然回頭,伸手喝道︰“豹子,拿弓箭來!”

    豹子疾步上前,將一張長弓和一枝狼牙箭遞了過來。

    孟虎眉頭一皺,大喝道︰“再拿三枝箭來!”

    “是!”

    豹子答應一聲,反手又從背在肩上的那捆箭里抽出三枝狼牙箭。

    孟虎左手握弓,右手將四枝狼牙箭同時扣于弦上,猛虎聯隊全體將士的目光霎時就聚焦到了孟虎身上,一個個用狂熱的眼神望著他手中的弓,還有那那四枝利箭!

    一聲輕喝,孟虎手中的長弓已經挽滿,狀如滿月。

    四枝猙獰的狼牙箭扣于弦上,帶著細微的斜角對準了前方的明月大軍。

    倏忽之間,孟虎微眯的雙眼霍然張開,同時左手一松,只听嗡的一聲震響,扣于弦上的四枝狼牙箭已經帶著嘶嘶的尖嘯掠空而過,閃電般射向前方緩緩碾壓過來的明月重兵。

    瞬息之後,明月帝國重裝步兵方陣里的四名士兵應聲栽倒在地,每名士兵都是咽喉中箭,絕無偏差!

    親眼目睹孟虎神乎其神的箭術,猛虎聯隊的全體輕兵霎時山崩海嘯般歡呼起來,望向孟虎的眼神變得越發的狂熱,越發的灼烈,這一刻,孟虎就是他們心中無所不能的戰神!

    ▲▲▲

    明月中軍。

    拓跋燾霎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孟虎的箭術讓他感到震驚!

    當拓跋燾再看到敵軍輕兵因為孟虎神乎其技的箭術而士氣大振時,心情更是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看來憑借強大的聲勢摧垮敵軍心理防線的如意算盤是完全落空了,這個孟虎,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了局勢。

    此人不除,他日必成帝國心腹大患哪!
skybreeze 發表於 2009-10-14 02:47
正文 第二十章 不對稱的較量
    激昂的戰鼓聲中,明月大軍繼續向前逼進。

    沒人理會中箭倒地的四名重裝步兵,戰場上歷來就是這樣,在兩軍交戰的時候,絕不會有人去救治受傷的戰友或者替他們收尸,一切都要等到戰爭結束以後,當然,如果是戰敗的一方,那就永遠沒有機會替戰友收尸了。

    倏忽之間,兩軍相距已經不遠,即將進入步兵長弓的射程之內。

    孟虎大手一揮,身後列陣以待的輕兵便呼喇喇地散了開來,形成了左右兩個方陣,戰場上立刻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左右散開的兩個小型輕兵方陣和明月帝國軍兩翼的大型輕步兵方陣遙相對峙,留在中軍與明月重兵相對峙的,卻只有孟虎孤伶伶一人!

    明月中軍。

    拓跋燾的臉色霎時變得越發的陰沉,這個孟虎簡直狂妄得沒邊了,真想憑一己之力獨戰四千重裝步兵嗎?

    兩軍陣前,孟虎悠然高舉大槍。

    左右散開的兩個輕兵方陣立刻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站在前排的持刀輕兵迅速後退,原本隱在後排的輕兵便露出了他們猙獰的身影,這些輕兵手里霍然握著從明月帝國軍手中搶來的長弓。

    弓已挽滿,鋒利的狼牙箭已經扣于弦上,且以斜角虛對長空,箭矢所指的方向並非明月中軍的重裝步兵,卻是兩翼的輕兵。

    明月中軍。

    拓跋燾嘴角霎時綻起一絲譏笑,將輕兵手中的戰刀換成長弓就變成弓箭手了嗎?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

    如果弓箭手這麼不值錢,那也不會成為中土世界的精銳兵種了!

    長弓制造困難又極易損壞,固然是弓箭手稀缺的一個原因,可另一個原因就是要訓練一名精銳弓箭手很不容易,弓箭這玩意易學難精,只要身高夠高,臂力夠強,是個人就能挽開長弓,可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弓箭手,沒有幾年訓練是絕無可能的。

    更何況,成千上萬名弓箭手在戰場上同時放箭,和一個人射箭,那完全是兩回事!

    因為弓箭手往往處在重裝步兵和輕步兵的重重保護之中,前後左右幾乎都是攢動的人頭,那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產生視覺錯亂,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根本無法準確判斷出敵軍的確切距離和方位。

    這時候就需要憑借弓箭手的經驗了,一名沒經驗的弓箭手很難憑感覺控制好射角,射出的箭矢就會產生很大的偏差,或者落空或者干脆落到自己人頭上。

    在拓跋燾眼里,此時的孟虎就像個窮了一輩子的土包子,突然間發了財就要迫不及待地拿出來向世人炫耀了,也只有孟虎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土包子,才會認為輕步兵扔下戰刀拿起長弓就能變成弓箭手了。

    兩軍陣前。

    孟虎陡然揚起大槍,槍尖虛指向前。

    挽弓以待的輕兵們便紛紛松手,弓弦顫動的嗡嗡聲中,一篷散亂的箭矢掠空而起,向著左右兩翼緩緩逼進的明月輕兵射來,正如拓跋燾所預料的那樣,這波箭矢的殺傷效果微乎其微,絕大多數箭矢沒射中明月輕兵就已經攢落在地。

    正向前緩緩逼進的明月大軍頓時轟然大笑起來。

    孟虎卻絲毫不以為意,再次舉起大槍往前一引,又一篷箭矢掠空而起。

    這次因為有了前次射角不足的借鑒,而且兩軍距離也更加近了,殺傷效果明顯比剛才好了一些,至少四五十名明月輕兵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明月中軍。

    拓跋燾臉上的譏笑之色更濃了,孟虎這家伙有時候勇敢得像頭猛虎,有時候狡猾得像頭狐狸,可這時候卻蠢的像頭豬!在中土世界,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永遠都是重裝步兵,而不是輕步兵,可這家伙卻拿弓箭去對付兩翼的輕步兵,真是愚蠢!

    而且,孟虎把近千弓箭手擺在前面,卻把勉強還能起到些許保護作用的幾百輕步兵擺在後面,這不是讓弓箭手直接暴露在明月大軍的屠刀之下嗎?一旦明月大軍殺到面前,這些弓箭手立刻就會成為任人宰割的犬羊,這可真是愚蠢透頂!

    拓跋燾甚至已經開始幻想明月大軍斬殺敵軍弓箭手時的慘烈景象。

    明月重兵的長矛一排排地刺出,敵軍弓箭手紛紛被刺成篩子,一排排地倒了下來,正躺在血泊中痛苦地哀嚎,呻吟,左右兩翼的明月輕兵正向敵軍身後迂回,包抄,敵軍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孟虎也將束手成擒……

    明月帝國軍中僅有的兩百名弓箭手也經開始還擊,不過可惜的是,孟虎的第五聯隊很狡猾地佔據了上風位,而明月大軍卻是逆風而上,凜冽的北風嚴重干擾了箭矢的飛行,不但射程大為縮短,殺傷力也大為減弱。

    兩軍相距更近了,眼看就要進入投槍的攻擊範圍了!

    高亢激昂的戰鼓聲陡然變得急促起來,正踩著鼓點前行的明月大軍立刻跟著加快了腳步,在鼓點的引導下開始沖鋒!尾隨重裝步兵身後的投槍手已經拉開了一段適當的距離,一個個高舉投槍,已經開始助跑,整整一個大隊的投槍兵,上千枝投槍,無一例外都指向了正前方那道孤伶伶的身影。

    拓跋燾的臉肌劇烈地抽動了兩下,嘴角悄然綻出兩道冰冷的弧度,在上千枝投槍的密集攢射之下,孟虎縱然有通天徹地的身手,也絕無法幸免于難!

    人終究是血肉之軀,絕不可能抵擋投槍的穿刺!

    就在拓跋燾認為大局已定的時候,戰場上卻出現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孟虎高舉大槍往後一引,轉身就跑,左右兩翼剛剛還在挽弓放箭的輕步發一聲喊,也跟著轉身就跑,而且逃跑的也不是同一個方向,左翼的輕兵奔著東北方向,右翼的輕兵奔著東南方向,孟虎更是直接奔著東邊去了。

    明月中軍。

    拓跋燾先是愕然,旋即一拳重重砸在戰車的護欄上,突然間有一種想揍人的沖動!

    太卑鄙太無恥了,這些懦夫,居然不戰而逃,居然像小丑一樣落荒而逃!

    戰鼓聲仍舊高亢激昂,明月大軍仍舊踩著整齊的步點往前沖刺,可他們的敵人卻正以更快的速度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逃竄而去,往前滾滾碾壓的明月大軍就像一記狠狠揮出的鐵拳砸在了空氣里,那種感覺別提有多難受。

    幕僚長疾步匆匆登上戰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問道︰“將軍,這些懦夫像小丑一樣落荒而逃了,我軍追還是不追?”

    按慣例,敵軍潰敗自然是要追殺的,不趁機追殺那就是傻瓜了。

    可眼前這伙敵軍的“潰敗”卻明顯有所不同,他們的“潰敗”看起來並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潰敗”,倒更像是有預謀的逃跑,讓人不能不擔心,對方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要是貿然追殺會不會中了敵軍奸計?

    “追!”

    拓跋燾鏗然抽出戰刀,惡狠狠地喝道,“所有輕兵全部出擊,兵分三路追殺敵軍,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拓跋燾卻不擔心敵軍有什麼陰謀奸計。

    能有什麼奸計?就憑那不到兩千的潰兵,連孟虎都落荒而逃了,還能玩出什麼花來?

    拓跋燾一聲令下,左右兩翼正踩著鼓點向前沖刺的明月輕兵立刻加快了腳步,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中,近萬輕兵就像是決了堤的三股洪水,分別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追殺而去,拓跋燾的心腹悍將蕭天更是親率兩千輕兵直取中路,追殺落單的孟虎。

    不到片刻功夫,八千明月輕兵已經追逐著遠去,逐漸消失在荒涼的曠野上。

    拓跋燾的眉頭卻鎖緊了,臉色更是陰沉得幾乎能夠刮下一層霜來,孟虎不戰而逃,這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更讓拓跋燾心頭沉重的是,這里已經是河西峽谷的邊緣,往前十幾里就是青雲山麓了,以孟虎的身手一旦逃進山里,再要想逮住他那就絕無可能了!

    雖然蕭天已經帶著兩千大軍追殺下去,可拓跋燾卻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希望。

    左右兩路敵軍或許難以逃脫被屠戮的命運,要逮住只身逃竄的孟虎卻很難。

    沉吟良久,拓跋燾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率領四千重裝步兵返回大營,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待了。

    半下午的時候,蕭天所率中路輕兵最先返回大營,拓跋燾的擔心最終成了現實,蕭天果然沒能逮住孟虎。

    又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往東南方向追殺的那路輕兵也返回了大營。

    出乎拓跋燾的預料,這路輕兵居然也是空手而返,領軍的聯隊長很無奈地報告說,潰逃的敵軍根本就是屬牛的,耐力驚人,任憑他們如何奮力追趕,就是無法追上,進了青雲山之後,很快就失去了敵軍的蹤影。

    在山中無頭蒼蠅般亂竄了一陣,只好收兵回營。

    時間悄然流逝,最後剩下的那路輕兵卻遲遲沒有消息,直到日頭西斜,天色將暮,也始終沒有消息傳回,拓跋燾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妙,不管是已經追上,還是沒有追上,這路輕兵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嗚嗚嗚……”

    拓跋燾正擔心時,帳外忽然響起了悠遠綿長的號角聲。

    幕僚長一驚而起,大喜道︰“應該是我們的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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