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小說‎] 隨身裝着一口泉 作者︰我要的是葫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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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4-7 20:44: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935158
  山村孤兒劉軍浩偶然得到了一枚古怪的石鎖,石鎖內含有一個奇特的空間,裡邊還有一池泉水。那泉水俱有了獨特的能力,可以讓放入其中的魚類快速的增長,而且味道異常鮮美。
  劉軍浩利用這泉水養殖黃鱔,種植蔬菜……事業的豐收也讓他的生活發生了變化。這種簡單快樂的生活就像一汪沁人心脾的山泉,讓人充分體驗到田園生活的悠然、輕鬆和自在……

第一章 機遇

    紙兒落到我的手,大材小用來包十三香。

    花椒好,花椒香,花椒的味道特別長,

    熬魚炖肉少不了,煎炒烹炸屬它強,

    凡是做菜它調味,沒有花椒味不香,

    要問花椒產何地,江南林州是家鄉。

    廣大料、八角尖,產在廣西八角山。

    八角山上多樣寶,唯有大料味道鮮。

    要問大料有何用,炖魚炖肉它最鮮。

    紅肉肘子,做壇肉,沒有大料味不鮮。

    干姜老,老干姜,干姜越老越味長。

    人要老了經驗廣,姜要老了味越長。

    拌鮮菜,煮鮮湯,放點干姜味更香,

    ……

    “十三香,十三香……”劉軍浩粗曠的嗓子顯得抑揚頓挫,同時將自己身旁的洋瓷盆敲的叮當叮當響,好像配音一樣。

    “大學生,你小點聲好不好,你敲的人心晃晃的,半天都沒有一個人來算命了。”一個腦門上淨是油汗的老頭子大聲抱怨道,他一邊說一邊用幾張舊報紙蒲扇著,想給自己帶來一股涼意。

    四月的天氣雖然不算太熱,但是這幾天太陽也開始毒辣起來,他們兩個擺攤的位置就在半荒廢的糧庫前,這里連個樹蔭都沒有,非常燥熱。

    “梁大炮,你叫個卵子,成天忽悠來忽悠去,誰听你算,沒听過人的命天注定嗎,你要真有本事,咋不算算如何發財,成天坑蒙拐騙,總有一天派出所的人給你抓起來。”

    “我X媽,怎麼說話呢,這麼大一個人,虧你還是高中畢業呢。”梁大炮也被他說的惱怒起來,“誰說老子忽悠人,我這是科學算命,你懂不懂,倒是你成天弄些鋸末渣滓,草根樹皮,冒充十三香,我還沒有向政府舉報呢。”

    “我媽說不定早就死了,你想也沒用。”劉軍浩頂了一句,然後又大聲敲起自己旁邊的洋瓷盆來,一時之間叮叮當當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算我倒霉,當初劉老頭那老雜毛活著的時候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收養你這個小畜生?”梁大炮一時氣結,口中更是罵罵咧咧。

    “梁大炮,罵歸罵,不準提劉老頭,誰提我跟誰急!”劉軍浩面上一沉,沒有了說笑之意。

    “還說不得了,咋地……不說就不說了”梁大炮剛要繼續說笑,突然看到他臉上鐵青,知道這孩子真的怒了,也不敢繼續埋汰劉老頭起來,只是心中大罵不已︰“我日你先人,剛才老子罵你老母你都笑嘻嘻的,提到劉老頭你反倒不讓罵了,真是邪門了……”

    他其實心中明白,劉軍浩可以任由別人罵他祖宗十八代,但是對將他養大的劉老頭確實非常孝敬。幾個月以前,劉家溝村長的老婆放羊的時候將羊拴在劉老頭的墳地上,結果那兩只羊將劉老頭墳地上的兩棵樹啃得不像個樣子。當時劉軍浩知道後,二話不說提了一把菜刀就堵住村長家的門口,逼著村長低三下四的給他道歉,承諾來年重新給劉老頭墳上栽兩棵樹。

    青山鎮處在大涼山下,因為山上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郁郁蔥蔥,因此取名青山鎮,這鎮子非常小,也就百來戶人家,點一根煙能夠在鎮上走個來回。

    說道街道其實就是大路兩邊的居民開設的,只有一條十字交叉的街,不過也形成了一個小集市,分逢集背集。鎮子雖小,但是古樸自然,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劉軍浩和梁大炮經營的位置就在這幾平方米的地盤上,劉軍浩的外號是“大學生”,很早就有,後來念高中的時候這個稱呼更加響亮了,雖然最後因為打架被學校開除,但是也落下了一個大學生的稱呼。這本是鎮里人對他的戲謔,不過他倒是很坦然,任由人叫。

    先前梁大炮口中的劉老頭就是收養他的人,是個老光棍,平時就靠鼓搗十三香來維持生計。劉老頭在世時把他當作親兒子一樣看待,原本指望著養老呢,一直將他從五歲一直養到十五歲,誰知道最後耐不住閻王爺召喚,早早的駕鶴西去,剩下個爛攤子給劉軍浩。

    原本劉軍浩就不是什麼乖孩子,現在更是失去了約束,被學校趕了回來。村里看他可憐給他分了三畝地,可是他和劉老頭一樣,不想中規中矩的在家種地,于是就重新收拾起家伙,學劉老頭賣起十三香來。

    生活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只要和生活有關的營生都能賺錢,這十三香也是生活必需品,因此劉軍浩每天三核桃兩棗,也能夠顧住生活。

    而梁大炮的經歷和劉老頭差不多,也是個光棍,以前他的算命攤子就和劉老頭的十三香攤子擺在一起,兩個人的關系也不錯,因此他對劉軍浩這個小伙子也算很照應,剛才雖然說氣話,但是也並不是真的生氣,心中此刻還有點羨慕劉老頭,這個老家伙死了還養了一個孝子。

    農村講究清明節添墳,就是給長輩的墳上燒燒紙錢,然後加兩鐵杴土,把墳墓穩固穩固,因為一年的雨打風吹,墳墓上很多土都被積水沖掉。其實這都是象征性的,沒有哪家人會真的給墳墓添多少土。因為這年頭墳墓也佔用耕地,加上山里的地精貴,你添多了人家種地的還不高興呢,因此在犁地的時候都是將墳頭犁上幾分,年復一年,有些墳地就這樣消亡了。

    劉老頭的墳地就是梁大炮給看的風水,在一個山坡上的,不過那里是別人家的耕地,人家自然不讓他埋,可是劉軍浩有辦法,愣是用三畝好地給人換了二畝半山地,將劉老頭的墳埋下去,每年都添墳,四年時間,那墳墓添的有近兩丈高,遠遠看上去好像一個炮台子一般。

    單憑這份孝心就讓梁大炮羨慕,他想到自己百年以後也要個人養老,就試探到︰“大學生,你給我當孫子怎麼樣?”

    “去你大爺的,你怎麼不給我當孫子?”劉軍浩听了立刻破口大罵。

    “咳咳……”梁大炮自然知道他誤會了,剛要張口解釋,突然又咳嗽起來,帶著一臉猥瑣的笑意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政府,政府我這就把攤子收了……”

    “誰呀?!”劉軍浩有些驚訝的轉過頭,發現四五米外站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手中正提著幾個漆筒,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這個女人他也認識,就是齊鎮長的老婆李玉,鎮里的宣傳委員,現在鄉鎮級干部對宣傳工作都不是很重視,認為在農村好像可有可無,宣傳也就是寫寫信息、上傳下達,所以齊長發讓他老婆當宣傳委員,倒是也沒有人反對,只是不知道這個婦人來這里干什麼。

    要說不讓隨便擺攤,那是工商所的事兒,好像也輪不到她這個宣傳委員管,不過又想到宣傳委員也管文化站、廣播站這些部門,梁大炮搞封建迷信也是這一個管理範疇。從這個角度來說,李玉出現在這里倒也不突兀。

    “今天不管你,你們讓讓,我們要在牆上刷標語。”李玉嫣然一笑,指了指他們背後糧庫的牆壁,上邊被刷了白花花的一片。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4-3-28 11: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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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45
第二章 計劃生育


    “哦,哦,感謝政府,感謝政府,我們馬上就走。”梁大炮不住的點頭,手忙腳亂的收拾起自己的攤子,其實他的攤子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就是一個簽筒,還有幾本算命方面的書,以及幾枚硬幣,用紅布一裹就收拾好了。

    倒是劉軍浩的東西有些麻煩,十三香瓶瓶罐罐那麼多,不過他倒是也不急于收拾,而是想看看鎮里邊準備刷什麼標語。

    正看著呢,突然看到二十多歲的青年急生生的騎著自行車過來,他立馬的從車子上跳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李大姐,老劉有事去縣城了,說是今天不回來,這標語要不咱們過兩天再刷?”

    “怎麼不早點告訴老劉,現在可怎麼辦,縣里馬上要下來檢查,听說還要評比呢,咱們鎮里也催得急……”那女人說著皺了皺眉頭。

    “要不咱們讓學校里的小王老師弄吧,她也是高材生,寫字還算可以……”那個提著漆桶的人開口說到。

    “小王老師的字不行,太秀氣了”那青年開口否認到。

    “那這咋辦?”一時之間三個人都面面相覷。

    劉軍浩這會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挺清楚了,原來他們找來寫字的人有事來不了了,看幾人著急忙慌的樣子,他的手突然癢癢的,想上去寫幾筆。

    “你們好呀!”劉軍浩主動走上前去打招呼。

    “嗯,你好……”李玉被他突如其來的搭訕嚇了一跳,看到是個半大的後生後有些疑惑,因為她不認識,于是就回頭望了另外兩人一眼,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不認識。

    “是這樣的,我剛才都听說了,你們想在牆上刷上標語,我字寫得還可以,能不能讓我試試?”

    “干啥,干啥,你以為這是賣十三香呢,隨便怎麼試都可以,我們要字寫得工整的人,你就別在這里添亂子了。”那青年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劉軍浩沒有出言反駁,他利索的從自己的提包中掏出一本書來,然後翻開幾張,指著上邊的字說道︰“這是我閑的沒事寫得,你看看合適不?”

    上邊寫的是一首小詩︰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這是他信手涂鴉時寫下的,此刻卻成了最有力的證據。

    “嗯,確實不錯……你大字寫的怎麼樣,這可不是用毛筆寫。”

    “要不我先寫幾個讓你們看看?”劉軍浩開口建議到。

    那個提著油漆的青年扭頭看著李玉,只見她點了點頭說道︰“小趙,讓他試試。”

    劉軍浩接過調好的油漆和刷子,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盡情的在磚牆上揮灑,他只寫了四個字︰實事求是,但是就是這四個字讓他的生命軌跡從此發生了改變。

    “很好,很好,你叫什麼名字?”李玉帶頭鼓起掌來,那兩個青年也愣愣的看著他,心中不由得和經常寫標語的老劉比較起來,老劉每次寫標語都很麻煩,讓他們先在牆上畫好方格,然後還要用粉筆小心翼翼的寫一遍,最後才涂上油漆,即使如此,字的大小還難以控制。而這個人竟然直接拿起刷子就寫,四個字排列的整整齊齊,好像是機器印出來的一樣。

    “我叫劉軍浩,是劉家溝的”劉軍浩見他們同意讓他寫標語,心中也一陣歡喜,畢竟能得到別人的認同,怎麼說都是一件高興的事兒。

    “劉大學,你就是劉大學……”李玉失聲叫了起來,然後才發覺叫別人的外號不太禮貌,臉上帶著一絲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呀,我听人說過你數學很好的,沒有想到字也寫這麼好……”

    劉軍浩外號叫“劉大學”也有一番來歷,那是上小學的時候四年級的時候,數學老師嗓子啞了沒有辦法給學生上課,就讓他們在班里自習,同時出了一道題,從1加到100,誰算出了正確答案誰就可以早早的回家。

    那個時候青山鎮比現在更窮,哪有孩子看過課外書,因此都不知道有高斯這麼一個數學神人存在,而那老師也是這麼想的,在他看來這些學生恐怕一上午都忙不完,于是就搬了一個凳子坐在講台上寫教案。

    誰知道沒有過多久,就听到劉軍浩大聲喊道︰“老師,是不是5050?”

    听到他的回答,當時數學老師嚇了一大跳,慌忙問他怎麼算出來的,劉軍浩將自己的演算過程遞給老師,只見上邊寫了一個計算方法,這和高斯的(1+100)*50=5050的運算式完全不同,而是︰

    1+2+3+4+5+6+7+8+9+10=55

    11+12+13+……+20=(10+1)+(10+2)+(10+3)+……+(10+10)=10*10+55=155

    21+22+23+……+30=20*10+55=255

    31+…………+40=30*10+55=355

    ……

    91+…………+100=90*10+55=955

    所以,1+2+3+……+100=(1+2+3+……+9)*100+10*55=5050。

    當時數學老師激動的嗓子也不啞了,急急的拿著他的草稿紙給其他老師傳閱,直呼他是個天才,以後肯定能夠考上大學。

    于是班里的學生就慢慢的叫他“劉大學”,這個名字也越叫越響亮,只是沒有想到李玉竟然也知道。

    “那個……李委員,你以後就叫我小浩,劉大學這個外號是當時同學們瞎起的,不能當真的。”見到她打趣,劉軍浩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那好,你跟他們一樣,就叫我李大姐吧,呵呵,謝謝你幫忙,早點把這里的標語寫完,我們等下還要到別處刷呢……”李玉倒是也爽快,點了點頭隨手遞過來一張紙說道,“你看看刷哪個標語合適,這是我好不容易讓人想的,可是總覺得有些別扭,不實在……你這個大學生也幫助想想……”她說完又婉然一笑。

    只見白紙上寫著幾條計劃生育的標語,1、樹立科學、文明、進步的婚育觀念

    2、統籌解決人口問題,促進和諧社會發展

    3、破千年封建舊習,樹一代婚育新風

    4、穩定低生育水平,提高出生人口素質

    ……

    劉軍浩一看也皺了皺眉頭,這些標語內容空洞,意義模糊,口氣還有幾分生硬,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和群眾的生活脫節,完全就是上綱上線的口號,沒有一點實際意義,這些標語和口號政策性太強,官氣太濃重,仿佛不是說給大眾听的,而是給當官的听的一樣,離群眾的實際生活看上去很遙遠。

    “嗯,有點,我說幾個試試?”劉軍浩賣十三香出身,靠的就是嘴皮子,加上他心思靈活,腦瓜子一轉,已經想出幾條標語來。

    “好呀,你說說我听听……”三個人都盯著他看。

    “恩,少生優生,幸福一生,這個怎麼樣?……山區人民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該扎不扎,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個,然後才舔了舔略顯干澀的嘴唇,停了下來。

    “好,好,就按你說的寫。”李玉果然興奮異常,這些標語朗朗上口,而且貼近百姓的生活,比起剛才那些套話好了幾倍,更容易讓人記住。

    于是劉軍浩提著油漆桶,用刷子在牆上快速的揮舞,一排帶著油漆味的新鮮文字出爐,在太陽的照射下分外醒目。

    就這樣他一上午轉戰了幾個地方,將自己想出來的標語全部寫在牆上。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49
第三章 醉酒


    劉軍浩的功夫全在嘴上,和幾人談笑之間已經將另外兩個青年的背景摸得一清二楚,趙光明是鎮東頭趙振南的兒子,說起趙振南也算是青山鎮的名人,他最初是公社里的泥瓦匠,80年代末期泥瓦匠短缺,他一次被人叫去到縣城給人家蓋房子,立刻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條致富的路子,于是叫上一幫青年人干起了包工隊,慢慢的隊伍越做越大,輪流在周圍幾個鄉鎮承包建築,干得風風火火的。

    他也是鎮里邊最富有的人,自己家的房子蓋得比鎮政府還漂亮,在街上完全是鶴立雞群,趙振南原本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父業,誰知道趙光明根本沒有興趣,于是他就給自己的兒子弄了一個聯防的工作,準備過兩年轉正。

    而另一個叫王昌林,算是鎮政府打雜的。

    一直忙乎到一點多才將幾條標語都刷完,這個時候李玉早已經安排鎮政府的食堂做好了飯,讓他們三個人到鎮政府吃飯。

    說實話鎮政府大院劉軍浩還是第一次進呢,這院子非常大,第一進院子政府機構︰鎮政府派出所,稅務所,郵局,財政所等等,第二進邊上就是大食堂,朝後則是家屬區,一排一排的零散的堆積在後邊,其實後面也非常大。

    等到了食堂那一片院落,劉軍浩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院子里的布置,幾顆高大的香椿樹遮天蔽日,將院子映照在一片綠蔭當中,靠著院牆栽著一些絲瓜,豆角等等,此刻上邊開滿了花兒,無數蜜蜂蝴蝶飛來飛去,院子的另一側則是一個壓水井,它旁邊還有一個葡萄架,上邊也爬滿了綠瑩瑩的葉子,青色的葡萄一串串的掛在上邊帶著霜氣煞是喜人。

    忙乎了半天,三人早就餓了,紛紛落座,開始吃喝起來,一共七個菜,也沒有用碟子裝,都堆在臉盆中,高高的一盆子。

    這倒不是李玉不願招待,其實農村人沒有那麼講究,管你用碟子還是臉盆,只要吃飽吃好就行。

    不到二十分鐘,四個人已經喝了一件啤酒,劉軍浩的酒量很好,加上今天興致高,也喝得很盡興。

    席間李玉問起劉軍浩願不願意到鎮里來工作,給她當下手。其實李玉看他上午寫寫畫畫很利索,談吐說話很有水平,不像鎮里那些青年髒話連篇,也升起了幾分惜才得心思。

    劉軍浩心中卻不情願,他性子懶散,受不了條條框框的約束,到鎮政府上班肯定沒有他現在自由。更何況他上邊也沒有人,到了鎮政府能干什麼,還不是給人家打雜,那還沒有他賣十三香好呢。

    不過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而是連聲說感謝,還親自站起來敬了李玉一杯,抽空之余他偷偷的看了看另外兩人的反應,發現他們臉上都帶著羨慕的色彩,不過王昌林明顯帶著嫉妒,當初他為了進鎮政府,求爺爺告奶奶,給齊長發送了二百塊錢又擺了一桌菜進去的,而李玉竟然主動叫劉軍浩進,這怎麼能不讓他眼紅。

    隨後斗酒時候他的表現也證實了劉軍浩的猜測,王昌林頻頻的勸酒,最後啤酒喝完了,他竟然快速的跑到外邊的小賣鋪買了兩瓶白酒,看樣子非想把劉軍浩灌醉。

    劉軍浩也喝出了性子,和兩個人對拼起來,趙光明的酒量也不容小看,兩個人合伙擠兌他,結果兩瓶白酒沒有喝完,劉軍浩就有七八分醉,從鎮政府推著自行車出來的時候,他的頭還蒙蒙發脹,不過倒是不耽誤騎車。

    出了鎮子,路就變得不好走起來,劉軍浩騎著自行車一扭三晃走著,被山風一吹,他不由得借著酒勁兒在小路上大聲哼唱起來︰

    大姑娘美那個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這邊的苞米它已結穗兒

    微風輕吹……起熱浪

    我東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見情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

    找得我是好心忙

    雖說已經是四五月間了,但是山中仍然是春意盎然,那些雜七雜八的果樹開滿了花朵,無數蜜蜂嗡嗡的飛來飛去,忙著采蜜。山間的涼風習習,吹在身上特別舒爽,一時給劉軍浩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轉過一道山梁後,一個莊子就出現他的視線內,這就是劉家溝,三面環山,一面繞水,村子完全遮掩在濃濃的綠意中,完全是一一副美麗的世外桃源景象。

    村里的樹很多,不過都是天然長成的,在農村沒有哪家人刻意的去栽一些雜七雜八的樹,要種也最多種幾顆棗樹,其他的都是自然長成的。

    山村的地勢高高窪窪,房子也蓋得很稀疏,為了防止夏季的大雨,村子的房子都建在高處。

    劉軍浩的家在村子的東頭,離村子還有將近二百米,是一個廢舊的倉庫,院子很大,當年吃大鍋飯的時候劉老頭是村子里的保管,倉庫就歸他管,後來改革開放,分田到戶,倉庫就荒廢下來,而劉老頭也順理成章成為了主人。等他死後,劉軍浩算是將倉庫當成私人財產繼承了。

    下了車,將破自行車往院子里一扔,劉軍浩才感到腦袋有些漲,只想嘔吐,看樣子是在路上被山風一吹,酒勁兒上頭了。

    他趕忙跑到一顆洋槐樹下,扶著樹干就嘔吐起來,幾乎將中午的飯菜全部吐出來才好過了一些,他又跑到屋里邊灌了幾口涼水,腦子才清醒過來,拿起鐵鍬準備挖些土把自己吐的食物蓋起來。

    說起來他也不是一個勤快的人,之所以現在清理,是他實在受不了自己吐出來污物的味道,被風一吹恰好刮進屋里邊。

    諾大的院子里長滿了蒿草和雜樹,劉軍浩從來沒有清理過,而是任由它們自生自滅,因此院子看起來有些荒廢,他只是在院子的一角開闢了一個小小的菜園,里邊種了一些西紅柿、辣椒、豆角等常見的蔬菜,因為院子里土地潮,蚯蚓特別多,所以雖然這些菜他從種上那天起就沒有照料過,但是長得卻很肥實,西紅柿辣椒提溜一大串子,幾乎把枝子都壓斷了。

    他鏟了幾鐵鍬,把污物蓋住,剛要轉身離去,突然看到新挖出的泥土中有一個黑色的東西,閃著亮光。

    “這是什麼東西?”他顧不得髒,蹲下身子,用樹枝把泥土扒開,原來是一個墨黑色的石鎖,上邊刻著一些花紋,大概是在土里邊埋的太久了,黃土完全粘在上邊髒兮兮的,也看不出原來的面目。

    劉軍浩隨手把它丟在屋前的一個大缸里邊,準備浸泡半天,等泥土落了在看看是什麼東西。水缸里還有他養的幾條黃鱔,一看到他接近,紛紛驚慌失措的在水中亂游動著。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0
第四章 狼來了


    劉家溝水多魚多,隨便幾個溝窪都能夠摸出二斤魚來,黃鱔泥鰍更多,水中的淤泥里,石頭縫里中,甚至是農田當中,只要有水,你就能夠看到他們的存在。這幾條黃鱔還是他上次釣到的,因為太小沒有辦法吃,就在水缸里養著。

    說是養,其實他將這幾條小黃鱔扔到水缸里後就沒有在管過,偶爾想起來了扔幾塊饅頭。

    等劉軍浩再次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這個時候暑氣剛剛下去,但是天氣仍然很熱,他嗓子好像要冒煙一樣,火燒火燎的,一連灌了幾瓢涼水也不解渴,汗水順著膀子直往下流,好像下小雨一樣。

    他在屋子里坐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種悶熱,就準備到大河里洗個澡,于是就把門一所,沿著土路朝河邊走去。

    途中一個人影也沒有,當他走到小學校門口的時候,立刻傳來了汪汪的黃狗叫聲,他才發現楊樹下的涼席上躺著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他認識,是市里派下來的的小學支教教師,名字叫蔣碧雲,今年二十七歲。

    要說劉家溝這個學校算是徒有虛名,最初是因為學生上鎮上上學太遠才在這里設了一個分校。學校成立七八年了,可是來了又走的老師一茬接著一茬,根本留不住。盡管每次來了新老師鄉親們都很熱情,可是誰也願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扎下根,基本上都是教上一學期不是辭職就是找人調走。

    這一片大山中有三個村子,山那邊的大梁村河對面還有一個三棵樹村再加上劉家溝,三個村半大的熊孩子有四五十個,卻只有兩個老師,就是蔣碧雲和她老公郭明義。他們算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什麼課都教,現在學校只設有一二三年級。再大一點的孩子都在鎮里上學,鎮上有親戚的就住親戚家,沒有的則在學校住宿。

    劉軍浩因為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閑暇的時候就喜歡到學校里找郭明義下棋,因此和他們夫婦也比較親近。

    此刻蔣碧雲正坐在一張竹席上乘涼,手中翻看著一本小說,好像已是昏昏欲睡的樣子,連黃狗的叫聲都沒有把她吵醒。

    見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劉軍浩覺得好笑,故意大聲叫了一句︰“狼來了,狼來了!”這山里邊倒是有狼,不過現在已經很少了,而且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到村子里來過了。

    “啊,什麼?”蔣碧雲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慌忙從涼席上做起來。

    “是你呀,大呼小叫的,難怪說狼來了,原來是來了一頭小色狼。”蔣碧雲抱怨了幾句,又重新躺了下來,“郭老師到縣城去了,估計到明天回來了,沒有人給你下棋,如果想在這里涼快,自己去教室里搬個凳子”

    劉軍浩听了快步走到教室里,搬了一個小板凳然後坐在蔣碧雲的對面,看她身邊放著幾本書,就拿過來看了看“蔣老師,你也看《神雕俠侶》呀,看不出來?”

    “那你覺得我應該看什麼書?這種小說就是消遣時間而已”蔣碧雲晃了晃手中的書。

    “嘿嘿,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看小說可被老師們收了好幾次,你們倒好,不讓學生看,自己卻偷偷的看。”劉軍浩裝作不忿的說道。

    “收了也活該,你肯定是在課堂上看,不收你的書才怪呢”蔣碧雲作為一個老師,這樣的事情她經歷過很多次,又怎麼不知道呢。

    和蔣碧雲閑聊了一陣子,他才想起自己的還要洗澡的事情來,就起身朝大河中走去。

    這個時候村里人都在地里忙著呢,因此大河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走過草叢的時候才驚起幾只水鳥,撲稜稜的飛向遠方。

    大河只是青山鎮人們的土叫法,它的學名叫白條河,這個名字還是劉軍浩上高中的時候才知道的。它平時也不怎麼寬,可是一到洪水泛濫的時候卻特別的凶。

    劉軍浩看了看四周,就利索的將自己的衣服脫掉,好像一條白魚一樣跳到河水中,繼而“媽呀”一聲站起身子。

    在河邊洗過澡的人都知道,夏天的河水表面的一層特別熱,尤其是經過陽光暴曬之後能夠達到四五十度,而底下的水卻刺骨的寒冷,一冷一熱很容易造成人腿抽筋。劉軍浩喝了酒之後腦子有點懵,一時忘了這一茬,直到皮膚被燙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過這也讓他的腦子徹底的清醒過來,暗自慶幸自己跳的是淺水處,不然萬一抽筋了就是大麻煩。

    他快速的將水澆在自己的身上,等皮膚完全適應了水溫才重新游到深水處。劉家溝靠近大河,因此這里的人都會游泳,而且個個都是高手。

    小時候劉軍浩也常和村里的伙伴們比賽扎猛子,看誰在水底游得遠,那個時候揪幾片麻葉把耳朵一塞,然後隨著一聲令下,一大群熊孩子紛紛跳進水中,一個猛子扎進去,再出來已經是幾丈開外了。

    不過等大了之後,反倒沒有以前那麼自在了。

    他在水中游了一陣子,就躺在淺水出舒舒服服的泡澡,這片河水被他攪動的已經不是很熱了,水流沖在身上非常舒服。

    劉軍浩在那里泡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手上的老皮被河水泡的發白,才爬上岸,用毛巾擦了擦身體,然後回家。

    他掏出鑰匙開堂屋門的時候無意中看了一下屋檐下的水缸,有些驚愕的睜大眼楮,因為他發現那幾條小黃鱔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不住的在水缸里歡快的游動著,顯得非常活躍。

    難不成要下雨了,這***天也該下場雨了,劉軍浩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的回到屋里。

    中午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加上在水里游了半個小時,特別消耗體力,因此,他早早的就餓了,翻開櫃子掰了一塊涼饅頭墊吧墊吧,劉軍浩才開始做飯,他做的簡單,在雞窩里掏了三個雞蛋,又在院子里摘了幾個半青不紅的西紅柿,炒了一大碗,然後開吃。

    半青不紅的西紅柿根本不熟,吃起來雖然有些酸澀,不過卻非常可口,他三下五去二吃個精光,然後將飯碗泡在水桶里,準備有時間再刷。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花蚊子摸著腿上直咬,劉軍浩啪啪的拍個不停,最後無奈只得鑽進鑽進蚊帳里,在台燈下看書。

    人吃飽了容易犯困,這個時候暑氣已經漸漸的消退,他倒是很快就睡熟了,可是晚上喝的水太多了,不久就又被尿意憋醒。

    無奈劉軍浩只得翻身下床,在門外小便了一回,看看桌子上的手表,已經十一點了,村里這個時候已經黑漆漆的一片,農村人一毛錢恨不得掰開兩半用,所以用電非常節儉,才十一點多,大部分人家已經將燈熄滅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他又感到熱燥起來,再也睡不著覺,閉上眼楮,蚊子就在頭頂嗡嗡的飛來飛去,雖然隔著帳子,但是聲音卻相當煩人。

    既然睡不著覺,他索性又將衣服穿起來,拿起靠在門後的網兜和籃子,然後提著手電去河里捉青蛙去了。

    夜色中的河水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波光粼粼的,看上去非常迷人,河邊上蛙聲陣陣,當人的腳步聲走近時,又銷聲匿跡。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1
第五章 下河


    他剛要把自己的手提燈打開,卻突然听到河水中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響,沿著聲音看去,卻發現不遠處的柳樹下有一個灰黑色的身體在河水中游動著,仿佛浪里的一條游魚。

    不會是水鬼吧,劉軍浩看著這麼鬼魅的身影,心中一時有些駭然,這條河雖然平時看起來非常溫順,好像一個端莊賢淑的少婦一樣,但是一到雨季,山洪暴發,立刻就變成了潑婦,氣勢洶洶,河水中每年都會死人。老人們都說是水鬼干的。劉軍浩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從小耳濡目染下,還是比較恐懼的,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網兜。

    雖然這並不算什麼武器,但是人在恐懼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找到身邊可以依靠的東西仿佛這樣才能夠讓自己安心。听到嘩啦啦的流水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只見那灰黑色的身影朝自己游來,劉軍浩的心更加緊了,那流水聲傳在耳朵中顯得毛骨悚然。

    “誰?!”他終于忍不住了,大叫了一聲,手中的手提燈打開,頓時一個**的身影浮現幾丈外,那身影被白光一照,用手擋住眼楮。

    “你個小兔崽子照啥照,沒見過人下河捉鱉?”一個大嗓門在河中響起。

    “五爺呀,你大半夜還在河里,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水鬼呢”劉軍浩也听出他是誰,心中暗自嘲笑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小了。

    這人的名字比較搞笑就叫劉五娃,他是村里的老漁夫,按輩分算是劉軍浩的爺爺,因為他排行老五,因此小輩的人就叫他五爺。劉家溝的漢子幾乎都是捕魚高手,但是要說高手中的高手,絕對非五爺莫屬,他老人家跟魚打了一輩子的交到,一片水下有沒有魚,是什麼魚,他只要用眼一瞧,就能夠看出來。

    飛叉刺魚更是他的一手絕活,以前經常可以看到他穿條短褲,手中握著魚叉,弄一個竹筏子飄在河面上。當遇到大魚的時候,他伸手一抖,魚叉已經飛入河中,濺起道道水花,收起時上邊已經釘上了一條十來斤的大魚。

    只是在青山鎮魚蝦根本不值錢,他老人家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因此捕魚這項絕活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收益,他也只是當做樂趣來做。

    這些年五爺的年紀漸漸增大,已經很少出馬了,不知道今天晚上這老爺子怎麼想起來捉鱉了。

    “你咒老子是不是?你來干啥,不會是洗澡吧,到別處去,我著剛下的網籠頭,別將老鱉驚動了。”老爺子提了提手中的柳條須籠說道。

    “沒事,我本來準備在河邊捉幾個青蛙炒著呢,你老既然在這兒捉鱉,我就不下河,等會兒須籠里進的魚給我弄半斤怎麼樣?”劉軍浩將自己的工具隨手扔在地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下須籠。

    須籠是一種專門的捉鱉工具,農村一般用柳條或者竹子編成的,形狀有點像大肚子的酒瓶,開口脖子處很細,還編有一個漏斗狀的須籠頭,漏斗的內側插得是削的尖尖的竹篾子,是用來防止老鱉逃跑的。

    引老鱉的誘餌都是特制的食物,把豆餅或者麩子用新鮮雞血浸泡後放在紗布內包好,然後將紗布團固定在籠內。不過老爺子捉鱉的食物卻不是這些東西,而是用自己的獨門秘方配的誘餌,老鱉對這種誘餌好像特別敏感,一聞到這種氣味方圓半里的老鱉都會紛紛趕來。老爺子最得意的時候是一晚上能捉了大半簍子老鱉,那段時間幾乎將方圓十幾里的鱉子鱉孫都捉絕了。

    這些年老鱉逐漸減少,五爺也開始金盆洗手,別人就是掏錢讓他捉他也推辭說自己老了,捉不動了。

    “行,我只要捉兩個老鱉就行,其他的魚你想要的話一會兒都給你,不過恐怕也不多,我籠里沒有放羊骨頭。”他將須籠下好後就起身上岸,繼而拿起毛巾將身上的水擦了擦穿上衣服說道,“咱們到那邊吧,老憋膽子小,一有風吹草動就不會過來。”

    “五爺,你今天是怎麼回事,老將親自出馬了?”劉軍浩將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

    “還不是你五奶這些日子一直嚷著胃疼,我琢磨著弄兩個老鱉給她補補”老爺子坐在石頭上,摸出旱煙袋點著,豆大的火苗在黑夜中不住的閃動著,他遞到劉軍浩跟前,“你來一口?”

    “還是算了,我聞不貫這味兒”劉軍浩趕忙推辭。

    “你小子有福不知道享,飯後一袋煙,快活似神仙,老子的旱煙可是自家曬得,別人想抽我還不給他呢。”他說著手持一桿旱煙槍,“吧嗒吧嗒”吸上一氣,繼而又咳嗽兩聲。

    “五奶沒事吧,前些日子我見她趕集的時候還提了半提籃雞蛋在路上一溜風的走呢,我讓她把雞蛋放在自行車上她都不肯,生怕我把雞蛋給她踫爛了。”劉軍浩隨口問道。

    “沒啥事兒,可能是胃里積住食兒吃傷食了,”

    兩人就這麼閑聊著,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老爺子的一鍋旱煙也吸了一個精光,他在石頭上磕了磕煙鍋說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去收須籠吧?”

    “五爺,你也太著急了吧,要不要再等等,這會兒說不定老鱉連籠都沒進呢。”一般人下須籠都是晚上下,早上收,好留充足的時間讓老鱉趕來。

    “沒事,我有計較,”他說著就起身朝河邊走去。

    真是不服不行,看來老爺子還是寶刀未老,這一會兒工夫兩個須籠里已經鑽了兩大兩小四個老鱉,此刻正在里邊驚慌失措的爬動著呢。

    劉軍浩也上前搭把手,將須籠打開,看那老鱉要跑,他伸手一抓,拇指食指扣住老鱉兩側的後腿窩,然後另一只手將其摘離須籠。

    “嗯,算是劉家溝的孩子”老爺子看他的捉鱉手法很地道,就忍不住的點點頭。

    在岸上抓老鱉千萬要小心,一不留神就會讓它咬到手。那樣就麻煩了,不把它放在水中或將鱉頭切下,這玩意兒是絕對不會松口的。因此捉老鱉也是要一定技巧的。劉軍浩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如何捉。

    須籠里鑽的魚倒也不少,不過都是鯽魚、肉麥絲之類的小魚小蝦,他也有些看不上眼,這些魚隨處可見,也用不著自己忙乎大半夜。只是經過這事兒一鬧,他捉青蛙的心思也淡了許多,現在暑氣也散盡了,他準備等下直接回去睡覺得了。

    “啪”老爺子將兩只半大的老鱉扔到河里。

    “五爺,你這是干啥?”劉軍浩不解其意的問道,不知道這老爺子發什麼神經,忙乎了大半夜才捉幾個老鱉,隨手就讓他扔了兩只。

    “給大河里留個種吧,一次把老鱉捉光了以後村里人再想捉就沒了,要不是你五奶身子不舒服,我這倆兒老鱉也想放了呢。”老爺子的目光倒是長遠,還知道可持續發展呢。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1
第六章 異動


    天剛蒙蒙亮,劉軍浩就讓尿憋醒了,他揉著眼楮朝院牆腳走去,卻沒有注意腳下,“��溜”一劃,他慌忙伸手去扶楊樹,可是卻沒有夠到,結結實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賊老天!”劉軍浩在地上做了足足半分鐘,才捂著屁股做起來,只感到屁股上火燒火燎的,他揉了半天才將目光轉移到讓自己摔跤的“肇事者”身上。

    一根拇指粗細的黃鱔已經被他踩死,他剛才一腳恰好踩在黃鱔的肚子上,五髒六腑都被踩了出來,發出腥臭的味道。

    “這是哪里來的黃鱔,怎麼跑到院子里了?”劉軍浩對此困惑不已,他屋前的水缸里雖然也養了幾條,但是那幾根黃鱔不過筷子粗細,因為夠不上吃,才在那里養著,看著黃鱔的個頭和顏色,他就知道不是在水缸里養的。

    他們這里把黃鱔分為兩類,一種是正宗的黃鱔,通體呈土黃色,身上帶著一些黑點,這類黃鱔主要生活在河邊或者岩石中,另一種就是青鱔,又叫麻鱔,生活在池塘水溝中,大概是長期生活在淤泥中的原因,皮膚呈灰黑色。

    劉軍浩的幾只黃鱔全部是在池塘中捉的,身上黑乎乎的,和淤泥的顏色差不多,但是這條黃鱔卻是淡黃色,身上帶著一層濃濃的粘液,看上去很不尋常。

    “什麼時候黃鱔也跑到陸地上,難不成還進化了?”他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然,也就不再琢磨,揉著屁股朝屋子里走去。

    快速的放完水後,他打著哈欠準備重新回屋,走到堂屋門口的時候,幾乎是無意識的朝水缸中一看,他頓時呆住了,手一動不動。

    水缸中的那幾條黃鱔全部變了模樣,個頭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就連原來灰黑色的顏色也變成了土黃色,而且身上閃耀著一種微不可查的色澤,大概是感覺到有動靜靠近水缸,那幾條黃鱔又驚慌失措的在水中游動著。

    這是怎麼回事?真是見鬼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楮,他還以為自己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度,精神太差才造成的老眼昏花呢。

    可是一切都已經變了,黃鱔的的確確是土黃色的,就連個頭也變了。

    一夜之間,怎麼都變成了這副模樣,劉軍浩根本無法理解,這變化也太大了,就好像以前在鎮里看過的耍把戲的說的那樣,“眼楮一眨,母雞變鴨”

    難道?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起自己昨天在樹下挖出的那個黑不溜秋的石鎖來,這一切會不會是石鎖帶來的?

    他有些懷疑,也顧不得屁股疼了,伸手往水中一撈,將那個石鎖撈在手中。

    在水中浸泡了一夜,原本粘在石鎖上的泥土全部褪掉,石鎖恢復了本來的面目,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制成的,上邊刻著一層古樸細密的花紋,可是這花紋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毀掉了,上邊化了幾道痕跡,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

    “這東西沒有什麼奇怪的呀?”劉軍浩躺在床上,仍然把玩著這個來歷不明的石鎖,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最後只得無奈的將石鎖扔到抽屜里,準備上午再捉幾條魚做個實驗看看。

    吃過午飯,他就扛著自制的釣魚竿來到村中的大堰塘中,劉家溝水多,池塘也多,這大堰塘就在村子當中,周圍全是高地,因此村子建房也都集中在這一片,可以這麼說,大堰塘就是劉家溝的繁華地帶,平時村子開個什麼會也在這里進行。

    他扛著釣魚竿晃晃悠悠的來到村中,一路上踫到的人紛紛打招呼。

    夏天農村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除了悶在屋里邊看電視就是在樹下打牌,大堰塘周圍長著幾十棵大楊樹,形成一片綠蔭,非常涼快,因此很多人都在這里乘涼,大部分人順便將自己的魚竿拿出來釣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大堰塘里雖然沒有人養魚,但是因為里邊的水很深,最深處幾乎有三丈深,加上劉家溝雨水多,因此大堰塘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干過,里邊的魚不僅多,而且肥大,尤其是黑火頭(就是平常說的黑魚,又叫烏鱧),能長到十幾二十斤,在水中非常凶猛,甚至吃一下鴨子,經常可以看到那些半大的鴨子在水面上游著游著突然嘎嘎的叫著沉進水中,就再也沒有浮上來。

    還有一個真事兒是村東頭的劉老三在大堰塘中洗澡,正洗的美的時候,突然感到一個東西狠狠地撞向自己的胯下,他疼得哇哇直叫,跳到看著胯下那玩意兒腫脹的比牲口的還大,青紫青紫的,慌忙讓屋里人送他去醫院,輸兩幾瓶水才消腫,後來才知道是因為火頭護魚苗的原因。

    當時劉老三非常憤怒,發誓要將這條火頭釣上來,可是火頭這種魚非常聰明,而且只在深水中生存,平時也不到岸邊,劉老三雖然氣極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大堰塘的水排干吧,那可是個大工程,在劉家溝的人眼中,這工程量和修建三峽大壩沒有什麼區別。

    劉軍浩也沒有特意找位置,只是在水邊挖了幾條蚯蚓,然後蹲坐在水邊的一顆彎腰柳樹上把魚鉤扔在水中,不大一會兒就釣了幾只十幾厘米的鯽魚。

    這個時候毛孩子看坐在柳樹上好玩,也爬了上來,不認生的坐在劉軍浩的身邊。劉家溝村子小,因此村民們都很熟悉,這毛孩七八歲大小,下河摸魚上樹掏鳥,樣樣精通,但是唯一學習不上道,已經上了三個學前班了。按輩分他應該管劉軍浩叫叔。

    他一上來就叫道︰“叔,用你的魚竿給我打幾個毛枸蛋子吃好不好?”

    “一邊去,找個竹竿想吃多少自己打,那玩意兒髒兮兮的,上邊蒼蠅爬來爬去,多惡心人,你還吃,小心吃了肚子疼。”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3
第七章 大火頭


    毛枸蛋子是這里常見的一種樹,劉軍浩也不知道這種樹的學名叫什麼,它高大灌木類,全身披毛,葉如手掌般大,呈心形;果實鮮紅,果核蛋黃大小,核外如仙人球般長滿了紅色的線粒狀物質,充滿甜甜的汁液,味甜而微酸,農村的孩子很喜歡吃,但是也因此毛枸蛋子特別容易招惹蒼蠅,實在也是很討厭的。這種在農村根本沒有什麼用途,只是燒火的命。因為這樹只要長大,十有**樹干已經被天牛等蟲子掏空了。

    不過這樹對小孩子用處。它樹干中產一種樹脂,用刀子割它的皮會流出一種白色的汁液,粘粘的,土名叫毛枸樹筋,農村的孩子沒有什麼玩具,成天和泥巴打交道,因此大多數孩子都能用泥巴做成小貓小狗,騾子牛馬等各種惟妙惟肖的小動物。只是泥巴沒經過煆燒被太陽一曬干就炸口子,不知道是那一位前人的發現,做好的泥巴玩具做好後涂上毛枸樹筋後便強硬無比了,即使在大石板上摔都摔不破的。

    雖然劉軍浩不耐煩這個小家伙在自己旁邊搗亂,但是趕也趕不走,就索性不再理會他,不大一會兒就又釣了幾條鯽魚,這種魚在農村非常常見,沒有什麼喜歡的,因此劉軍浩也就不在意,他一邊看著漁浮子一邊和毛孩聊天,正說著突然看到不遠處跑過來一群黑壓壓的小魚苗,他心中一喜,趕忙做了個手勢讓毛孩住嘴。

    “是不是火頭苗?”毛孩雖然小,但是見識也很廣,心中有些歡喜的小聲問道。

    “應該是”劉軍浩有些欣喜的回答。

    上邊已經說過,火頭輕易不到岸邊的淺水區,但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產魚苗的時候。

    深水中溫度低,剛剛出生的小魚苗根本受不了,因此魚苗都在淺水區活動,而這個時候一般都有兩個火頭護苗。

    果然很快劉軍浩看到水面下一片黑壓壓的東西在浮動,那就應該是火頭了。

    平時火頭非常機靈,只要有人過去,馬上就入水不出來了,護苗期間的火頭非常暴躁凶猛,稍有動靜,就認為是對魚苗的挑釁,就會發起猛烈的攻擊,因此人們釣火頭都在這個時候進行的。

    果然劉軍浩只是把魚鉤往魚苗的上方抖動了幾下,魚苗立刻驚慌的亂竄起來,那火頭也急不可耐的沖了過去,一口吞下了魚鉤,然後猛地一帶,差點把劉軍浩從柳樹上拽下去。

    “是個大家伙!!”劉軍浩心中一驚,慌忙跳下柳樹。

    “大家快來看呀,小浩叔釣到大火頭了!!”這個時候毛孩也扯著嗓子大喊。

    在不遠處乘涼的,打牌的,釣魚的,紛紛趕了過來。圍在劉軍浩的周圍。

    只見那漁浮子浮浮沉沉,那根棉線也繃得緊緊的,這個時候是個人都看出來水中的家伙應該不小,不知道誰扯了一嗓子叫道︰“小浩,別用蠻力拉,這東西不能太急。”

    這個道理劉軍浩自然明白,他稍微放了一下魚線,感覺到火頭不在大力掙扎的時候才小心翼翼的將魚線往回來,火頭立刻再次激烈的掙扎起來,在水面上翻出一個木盆大的水花。劉軍浩趕忙再次松開魚線。

    就這樣浮浮沉沉,松松緊緊,人和火頭仿佛兩個斗智斗勇的對手一樣,不住的在水中你來我往。

    不過劉軍浩半大的漢子力氣自然勝出一籌,始終控制著局面。

    “有多大?”這個時候劉老三在背後問道,他自從被火頭撞青那玩意兒後,就和火頭 上勁了。

    “不清楚,感覺上不小,應該有二三十斤,它現在力氣還很大,要先消耗它體力。”劉軍浩也是第一次釣到這麼大的魚,不知道這伙頭究竟有多大,只能夠粗略的估計。

    一連過了半個小時,那火頭終于有筋疲力盡的跡象,劉軍浩也一點一點的把它拉到岸邊,這個時候已經能夠模糊看到它的模樣了,只見一個黝黑色的身影在水中浮現,身上有黑白相間的花紋泛著色澤,那對突出、發光的小眼發著凶猛的光澤,牙齒也在魚鉤的扯動下顯露出來,這火頭就好像一個小型的怪獸一樣,看上去相當駭人。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但是劉家溝的人有的時間,而且耐心也足,一個個心平氣和的等待著,不時發出幾聲感嘆。

    “恐怕不止二十斤,最少也是三十斤往上,又十幾年都沒有釣到這麼大的火頭了,這小子運氣……”

    “小浩,晚上到我家兌平伙怎麼樣,你什麼都不用出,就把這火頭拎上……”

    見劉軍浩抿著嘴不吭聲,又有人叫道,“小浩,我想嘗個新鮮,五十塊錢這火頭賣給我怎麼樣?”

    “五十?這麼大的火頭最少值一百,上次二狗子釣了一個八斤多的在鎮上就賣了四十多塊”

    劉軍浩對這些話語他一概不應答,只是憑住氣釣水中的火頭,堅持這麼長時間,他也有些受不了了,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小浩,累不,要不讓我給你搭把手,等釣上來火頭分給我幾斤怎麼樣?”

    劉軍浩還是不回答,只是慢慢的拉著魚線,那火頭似乎也意識到離死不遠了,又開始大力在水中做最後的掙扎,撲騰撲騰,激動地水花濺起三尺多高,可是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再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在劉家溝人羨慕的眼光中,這火頭最終被劉軍浩拉了上來,那些小孩子則一個個興奮的又叫又跳。

    這個時候劉軍浩才發現幾乎整個莊子的閑人都圍在他身後,足足有二三百人看他釣火頭,這讓他嚇了一跳,更發現早有人已經準備好了大秤和皮卷尺,將那火頭摁在地上一量一米三,接著又把它裝在長蟲皮袋中一秤,三十一斤。

    這個數據又讓人們一陣驚呼,再次議論紛紛。

    “狗日子真有福氣,這東西足夠吃幾天,可惜夏天里不能放……”

    “吃了多可惜,當然是拿到鎮上賣了,估計最少能賣一百塊,踫到合適的頭一百五也有人要……”

    “小浩,我出一百五,你賣給我吧,老子也闊氣一會……”

    “不賣,不賣,多少錢都不賣,我準備養著呢……”劉軍浩突然有了自己的打算,他還真準備把這火頭養起來,畢竟這玩意兒可遇不可求。

    “啥,***,這麼大的家伙你往哪里養,我說小浩,魚吃新鮮蝦吃跳,這火頭活著的時候還值錢,這麼熱的天氣,死了不到半天就臭了,那可就一分錢不值了?”村支書劉廣聚勸阻道,“不如二百塊錢賣給我,怎麼樣?”

    見劉軍浩不吭聲,他又加了一句︰“我再給你添三十,好不好?”

    二百三十塊錢,讓圍著火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基本上抵農村建築工一個月的工資了,雖然青山鎮很貧窮,但是出了大山,百里外的縣城卻異常繁華,青山鎮有很多村民農閑的時候都跟著建築隊在縣城打工,他們一天累死累活也就是十塊錢,這其中每天還要扣除三塊錢的飯錢,也就是說,一個月一個建築工不加另外的花銷,也就是能落下二百七十塊錢。

    看著劉廣聚出到二百多塊,有些人就開始在心中罵罵咧咧的,“你大爺的,你個賣媳婦的,就知道吃,吃死你。”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3
第八章 效果


    劉廣聚在村里當支書已經有些年頭了,不過名聲卻不怎麼樣,主要就是他一上門就沒有好事,不是收這錢就是那錢,因此村民們見他都有些怕怕的,他在村里就好像一只綠頭蒼蠅,不咬人但是惡心死人。

    《李有才板話》中有這麼一段︰劉廣聚,假大頭︰

    一心要當人物頭,

    報粗腿,借勢頭,

    拜認恆元乾老頭。

    大小事,搶出頭,

    說起話來歪著頭。

    從西頭,到東頭,

    放不下廣聚這顆頭。

    這個描述和劉廣聚原本就很像,村里的孩子學了那篇課文之後,故意在他家門口哇哇的大聲讀,這事兒以前劉軍浩也干過。

    每次劉廣聚听到有人讀這段都破口大罵,心中也怨他爹不會起名字,村里“廣”字輩的人那麼多,人家都叫廣喜、廣發、廣財等等,偏偏自己的老爹卻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至于說他賣媳婦的,說的是他把自己的老婆送給鎮里的領導才一直當著村主任,這件事情也是村里人胡說八道以訛傳訛。不過經常有鎮里的干部下來檢查,喝醉酒之後在劉廣聚家過夜這種事情是有的。

    其實劉廣聚覺得自己挺冤枉的,那些提留款等等費用都是上邊規定要交的,完不成任務鎮里要點名批評的,他才催的急一些。

    可是村里人日子都過得艱苦,讓他們出一分錢都心疼半天,又哪會給劉廣聚好臉色看呢,編排他也活該。

    “說不賣就不賣,給一千塊也不賣。”在一干人羨慕的眼神中,劉軍浩將長蟲皮袋子扎緊,然後將火頭扛在肩膀上,空閑的那只手提著小桶和魚竿走了回去。

    劉廣聚看著他的背影直跺腳︰“這個倒霉孩子就是缺心眼,怎麼給錢過不去?”說著又追著喊道,“三百塊你干不干,小浩?”

    “說了不賣,我要養著玩”劉軍浩的話順風飄過來。

    “***,這個二愣子是個傻X,”劉廣聚吐了一口唾沫,掏三百塊錢買一個火頭他也不舍得,他是想送禮,這些日子正想往鎮里邊調,可是不知道送什麼東西好。正巧前兩天他听說縣里邊有領導要到青山鎮檢查工作,他就想把這火頭買了給齊鎮長送去,討好一下,說不定就給自己調到鎮里的事情就成了,可是沒有想到劉軍浩根本不買他的帳,這讓他氣的直罵娘。

    不過他卻不敢對劉軍浩硬來,這家伙當初可是拿著菜刀堵著村長家的門口罵了半天,誰勸都不理會的主。

    這年頭傻的怕橫的,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面子夠大,害怕用強的話說不定這二愣子一發飆給自己難堪。

    其實他不知道劉軍浩也不是什麼時候都發愣,只有觸及到他禁忌的時候才會如此,而劉老頭則是他的一個絕對禁忌。

    劉軍浩也不敢耽擱,他害怕把火頭悶死,魚兒離不開水,這一路上他都走得飛快,到家里快速將火頭扔到自己院子那個小池子里。

    這池子不過兩丈見方,早已經干涸了里邊長滿了黃蒿和狗尾巴草。是以前房子當倉庫時候用來儲水救火用的,原本是一個小池塘,不過老劉頭沒有死之前把他墊的就這麼大了,劉軍浩接手這屋子後,也沒有刻意的去墊過,就一直保留這個樣子。

    劉軍浩把火頭往池子里一扔,那火頭一掙脫蛇皮袋,立刻身子在土地上滾動著,不一會兒它身上那層保護水分蒸發的粘液就沾滿了枯枝敗葉,皮膚也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干澀起來。此刻火頭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活像一個土灰色的怪物一般。

    他快速的提起水桶打了一大桶水,冰涼的井水倒在火頭的身上,立刻它又活蹦亂跳起來。

    劉軍浩一連打了五六桶水,這才將那火頭的身子半浸泡在水中,身上的泥土敗葉也被沖刷掉,露出了原來的面目,腮部一張一合的,看起來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劉軍浩又提了十幾桶水,累的滿頭大汗,這才將水池子添滿,那火頭的身影也隱匿在清水當中,不過火頭在這種環境下顯然失去了凶性,呆在水中一動不動,就連自己剛剛倒下去的幾只鯽魚在它身邊游動,它都無動于衷。

    他心叫不好,看來自己有些想當然了,水淺無大魚,這麼小的池子,根本養不了火頭。猛然他又想起自己的初衷來,趕忙將那個黑色的石鎖拿了出來。

    他又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雖然太陽很毒辣,但是石鎖仍然一片溫潤,散發著舒服的涼意。

    劉軍浩將石鎖扔到水池中,然後觀察著火頭的變化。

    剛開始火頭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那幾只鯽魚開始在水中打起水花兒來,就著這個時候那火頭突然身子一擺,已經將一尾鯽魚咬在了口中,三下五除二就吞了下去。接著又撲向另一只鯽魚。劉軍浩看的眼楮都不眨,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火頭吞食別的魚類的過程呢,相當血腥。

    看著它的游動越來越歡快,原本被太陽曬得干澀的魚鱗此刻發出墨玉般的色澤,劉軍浩最終確定了這石鎖果然有奇異的功效。

    他頓時興奮起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撿到了一個寶物,這東西既然對魚類有效,那麼肯定對人類也有效。

    他慌忙倒了一大碗涼水,將石鎖放到碗里邊停了十幾分鐘,然後抱著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個淨光,井水還和原來一樣甘甜,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他也沒有興奮的感覺。

    這是這麼回事?劉軍浩有些困惑,是不是放的時間太短了?不應該呀,剛才在水池中放了幾分鐘,那幾條鯽魚就有反映了。

    劉軍浩又倒了一大碗涼水,然後將石鎖放到水中,這次他足足等了將近四十分鐘,才將碗中的涼水一飲而盡。

    肚子里裝了兩大碗涼水走起路來晃蕩晃蕩響,他感覺到自己就好像一個孕婦一樣難受,可是自己仍然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異常。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4
第九章 差異

    不會這東西只對魚類有效吧?劉軍浩有些沮喪的想到,對這個石鎖也沒有原來的興致大了。

    其實還是有效果的,他一連灌了兩大碗涼水的效果就是晚上起就開始拉肚子,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劉軍浩連臉都沒有洗就去看自己養在水池中的火頭,他生怕這個大家伙缺氧死掉。

    可是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這個大家伙仍然活的很好,甚至比昨天更加精神一些,在兩丈見方的水池中撲騰著歡快的攪動著。

    其實他太小看火頭了,火頭的生命力很強,在淡水魚種是數一數二的,有人曾經做過實驗,把黑魚(火頭)放在潮濕陰涼的陸地上,過了半個月,黑魚仍然沒有死亡。

    一般魚類只能吸進溶解在水中的氧,但是火頭不同,它具有一項特異功能,可以直接吸收空氣中的氧,這也是它生命力極強的原因,當干旱到來的時候,池塘的水完全干涸,它甚至可以像青蛙冬眠那樣,將身子埋在淤泥里邊,只露出一個頭在泥土面上進行呼吸,進入半休眠的蟄伏狀態,農村也叫火頭橛子,這種狀態可持續數周,等再次來水時火頭仍可以恢復正常生活,當然像昨天那樣把它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又是另一種情況。

    “咦”就在他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又發現了水池邊上新的變化,原本水池底部那些稀疏干瘦的狗尾巴草竟然變得密密麻麻,而池邊那兩顆只長了幾片葉子的刺腳芽竟然一夜之間長高了十幾厘米開出了紫色的小花,水靈水靈的。

    難道這石鎖的神奇功效對植物也管用?他再次端詳自己脖子上的石鎖,覺得它越發神秘起來。

    他又回頭看養在水缸里的幾條黃鱔,只見他們似乎又大了少許,不過變化卻沒有昨天那麼明顯。

    看樣子自己這個石鎖真的有很多神奇之處呀,可惜他似乎對人沒有用,不過對植物也有用,他想到這里心中又是一動,立馬將石鎖丟進水桶中,等了半個小時他提著水桶澆自己開闢出來的那一片菜地。為了驗證這個特性,他特意將兩片西紅柿隔開,中間還挖了一條小溝,盡量不讓水流到另一邊,按照生物課本上說的步驟做起了對比試驗。

    這一忙乎就到了九點多,他一直持續在興奮當中,也就忘記了今天是逢集這回事,也就不再去賣自己的十三香。

    看看時間還早,不知道該怎麼打發,他就又提起水桶和魚竿,到大堰塘釣起魚來,也許是見證了他昨天的神奇,他趕到那里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十來個大老爺們在那里釣魚,而且清一色的都掛的是青蛙,看樣子都是準備釣火頭的,因為這群火頭苗肯定還有一個火頭護著。

    他剛走近,就不住的有人問火頭的情況,回答了幾句後,他看那個彎腰柳樹已經有人佔住了,就不再強求,蹲在大堰塘邊的一個石頭上釣起魚來。反正那麼大的堰塘,能釣魚的地方多得是。

    快上午的時候太陽已經毒辣起來,劉軍浩的收獲倒是不小,三條二斤多重的草魚,還有一些鯽魚、泥鰍之類的小魚小蝦。不過這些他都沒有扔,而是準備拿回去喂火頭。

    果然那小魚扔到水池中又激蕩的一陣水花翻騰,當他拎著青魚的時候,想起學校的郭明義來,他前兩天有事兒到縣城去了,現在估計也應該回來了,中午恰好不想做飯,就把這幾條魚提去混頓飯吃吧。

    他趕到的時候剛剛好,蔣碧雲正準備做飯,現在正在樹下擇豆角呢。農村的豆角一般不打農藥,綠色環保,不過蟲眼比較多,因此豆角需要泡在涼水中等半個多小時,等青蟲悶不過氣爬出蟲眼再擇,所以比較費時。

    蔣碧雲听到腳步聲也抬起頭看,一見是劉軍浩,就開口打招呼,“你來了?郭老師剛從縣城回來,正在屋里看電視呢……”

    接著她又大喊了一聲︰“老郭,小浩找你玩來了”

    “小浩來了?”立刻一個戴著眼鏡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他只有一米六幾的個頭,和劉軍浩根本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我剛才在大堰塘釣了幾條魚,準備中午在這里蹭飯,不知道郭大哥歡迎不歡迎”劉軍浩揚了揚手中的草魚。

    “歡迎,怎麼不歡迎,我正想吃魚呢,等下讓你嫂子做糖醋魚,來,咱們下一盤象棋,我這幾天又想了一招妙棋。”郭明義說著就拉著他走進院子。

    兩人擺開棋盤,楚河漢界的廝殺起來。

    而蔣碧雲則將劉軍浩拿過來的三條魚開腸破肚,一條做糖醋魚,一條熬魚湯,剩下的一條她準備腌上以後吃。

    郭明義下棋喜歡悔棋,而且每一步都要琢磨半天,然後再走一步臭棋,平時和劉軍浩下棋也是三局贏上一局。

    而劉軍浩則喜歡快刀斬亂麻,每次郭明義剛剛落棋,他已經跟了一步。大概是這幾天郭老師一直鑽研的原因,劉軍浩竟然輸了,兩人一盤棋剛下完,蔣碧雲恰好喊吃飯。

    這個時候郭明義從屋子里拿出一瓶好酒說道︰“這是一個學生家長送的,我這里平時也沒有什麼客人,咱們今天喝了。”

    大概是贏了棋的原因,郭明義相當高興,席間不斷地和劉軍浩踫酒,趁著酒勁兒問道︰“小浩,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認識的幾個像你這麼大歲數的都有孩子了,你也不著急,沒有注意哪家的姑娘?”

    “沒呢……”劉軍浩到底是半大的小伙子,沒怎麼經歷事兒,說起這事還有些臉紅,他忙夾了一口菜掩飾道。

    “哦,真沒有?那你臉紅個啥,快給郭大哥說說是哪家的姑娘呀,我給你參考參考,我告訴你看到合適的女人該出手時就出手,別磨磨蹭蹭,稍不留神,那女人就成別人的老婆了,沒有听過那麼一句話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當年我追你嫂子那陣子……”

    “快吃菜,不說話沒人給你當成啞巴”蔣碧雲的臉更加紅了,瞪了郭明義一眼,似乎在責怪他胡說八道。

    “嘿嘿”郭明義立刻像被太陽暴曬的花朵一樣蔫了,笑了笑不再吭聲。
a9710750 發表於 2010-4-7 20:56
第十章 山民


    剛開始蔣碧雲還給二人倒酒,過了一會兒,她看郭明義醉意朦朧的樣子,就勸阻不讓他喝了,哪知道郭明義平時看起來蔫不拉幾的,沒有想到喝醉了酒倒是顯出男人的威風來,大聲叫嚷道︰“一邊去,這是大老爺們兒喝酒,你瞎摻乎啥”說的蔣碧雲訕訕的松開手。

    本來劉軍浩已經不想喝了,誰知道他又從屋里拿出了一瓶,開了瓶子,看樣子他今天的心情的確很好,“小浩,喝了這頓酒,哥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和你喝了?”

    “郭大哥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不能再和我喝了?”劉軍浩看他興奮地樣子,知道有喜事。

    “我這幾天到縣里教育局跑去了,暑假準備到市里邊學習兩個月,可能下學期就要調到縣城一個小學當校長,”他醉的非常厲害,話都說不利索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恭喜恭喜,再敬你一杯。”劉軍浩說著又給他倒上酒,心中卻暗道,看樣子這下學校又沒有老師了。

    蔣碧雲看他們兩個的樣子有些煩,就起身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楊樹下改學生的作業。

    第二瓶酒沒有喝完,郭明義就在桌子上下起了豬仔兒(這里管喝倒叫下豬仔兒),倒在了桌子下,劉軍浩叫了幾聲他都只是哼哼唧唧的應承,無奈只得給他扶到床上,郭明義沾枕頭就著,打起了呼嚕,好像跑火車一般。

    劉軍浩看到蔣碧雲拿著紅筆正在那作業本上圈圈點點呢,就上前拿起她剛剛改過的一摞作業本,無聊的翻看著,剛剛翻看了兩頁,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是一個小姑娘的作文本,上邊蔣碧雲用紅筆畫的部分讓他忍不住的笑出聲,“日頭升起來的時候想我媽過年炸的剛出鍋的油饃,熱騰騰地直冒熱汽,惹得我和弟弟直吞口水。”

    蔣碧雲在上邊批語︰你媽過年炸的油條是圓的?

    他覺得搞笑又翻了幾頁,再次笑出聲來︰“老師說司馬遷被人砍了寫了一本筆記,成了名人,我二叔打架被人砍了,躺在床上,也成了名人。”

    蔣碧雲批語︰你二叔和司馬遷兩個人的事兒有啥關系,胡寫一氣,好好看看課本上司馬遷寫的什麼書。

    “今天起早,媽媽就到田里去了,田野上不見一個人,只有一條狗在慢慢快跑。”蔣碧雲批語︰你媽和狗是啥關系,還是你眼神不好?慢慢快跑是什麼跑法?

    “老師今天給我們講,要趁年輕,加倍努力。是的,這個時代有人趁年輕多吃飯,有人趁年輕找個好男人,也有的人趁著年輕犯罪,不然死了就偷不了搶不了。”

    蔣碧雲批語︰什麼邏輯?狗屁不通!

    ……

    他不停地翻看著這些學生的作業本,也不停的哈哈大笑,突然又停住了,心頭竄出一絲傷感來,青山鎮太窮了,這一道道山梁就好像一道道枷鎖將這里的人們圈入其中,外邊的精彩世界只存在人們的想象中。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學過的一首詩《山民》

    小時候,他問父親﹪

    “山那邊是什麼”﹪

    父親說“是山”﹪

    “那邊的那邊呢?”﹪

    “山,還是山”﹪

    他不作聲了,看著遠處﹪

    山第一次使他這樣疲倦

    ﹪﹪

    他想,這輩子是走不出這里的群山了﹪

    海是有的,但十分遙遠﹪

    他只能活幾十年﹪

    所以沒等到他走到那里﹪

    就已死在半路上﹪

    死在山中

    ﹪﹪

    他覺得應該帶著老婆一起上路﹪

    老婆會給他生個兒子﹪

    到他死的時候﹪

    兒子就長大了﹪

    ……

    他不再想了﹪

    兒子也使他很疲倦﹪

    他只是遺憾﹪

    他的祖先沒有像他一樣想過﹪

    不然,見到大海的該是他了﹪

    這里的一切和詩中描寫的都很像,有多少村民一輩子的活動範圍就是這塊方圓不到二十里的狹小盆地中,他們沒有出過大山,甚至連縣城的一切也都是在想象中。

    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讓這一切改變,讓大山里的人都走出去,看看外邊的世界。可是現在他能做的也就是想象,因為這一天似乎太遙遠。

    “怎麼不笑了?”蔣碧雲停下手中的筆,疑惑的看著他。

    “這不好笑”他搖了搖頭,再也沒有和蔣碧雲打趣的興趣,站起身子說道︰“蔣老師,我先走了。”

    他回到屋子中的時候就看自己上午用石鎖泡過的水澆灌的西紅柿,令他有些失望的是那些西紅柿和自己作對比的沒有任何區別,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對水池邊的狗尾草和刺腳芽都發生了變化,同樣是植物,為什麼西紅柿卻沒有任何改變,難道是因為物種的區別,還是時間太短?

    劉軍浩看著手中的石鎖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些不甘心的將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用石鎖泡過的水澆了一遍,當然都一一作了對比試驗。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他再次掛念的看著自己做過記號的植物,可是他們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倒是水池邊的植物讓他大吃一驚,再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枯枝敗葉滿地的地面完全被綠意籠罩,那些結巴草都長了十幾厘米,好像在地上鋪了一層綠絨一樣,原本纏繞在樹下的一顆豆角竟然竄到了樹頂,開了無數淡紫色的小花,甚至還接了幾個拇指大小的豆角,看上起脆嫩脆嫩的,煞是喜人。

    這顆豆角因為長在洋槐樹下,被樹奪走了肥料,因此只有一人多高,根睫細的好像牙簽一樣,今天卻變得小拇指粗細。

    他再次查看了院子里其他的豆角後,知道這里邊肯定有玄妙,只是自己一時沒有想到。

    從豆角的長勢來看,顯然用這石鎖泡過的水同樣對植物也有用,可是為什麼自己昨天澆了那麼多植物偏偏都沒有反應呢。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水池,那火頭和昨天相比也有了很大的變化,皮膚變得烏黑發亮,雙眼中露著凶光。

    難道是因為魚的原因?他心中一動,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立刻再次做起了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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