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懸疑/推理]大懸疑 作者:王雁(連載中)

InRed 2010-6-11 13:49: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 9813
InRed 發表於 2010-6-11 14:02
第五章 駝皮秘史(1)

        當蕭錯聽到蕭父說有人時,立刻朝房門走去。門外黑影聽見蕭父喊聲,迅速閃在走廊拐角,隱蔽起來。蕭錯剛把門打開一條縫隙,猛聽外面一聲響雷,嚇得他渾身一抖,往後一縮,回頭向父親遞了句話:“沒人。”
        蕭父噓了一聲,暗示蕭錯不要做聲。他抬起頭來,朝窗外望去,見花園樹上,有兩只大鳥,在大雨和樹影婆娑間,晃晃悠悠地撲扇翅膀。
        原來是鳥獸作怪,蕭父這才敢松出一口長氣。
        心神恍惚之際,忽聞霹靂一聲,一道閃電劈來,黑暗拐角處的人影,閃出半邊臉來,只見她半張臉上傷疤縱橫,額角、顴骨、下巴、耳朵下方或長或短,星羅棋布。讓人看了不由得暗暗驚奇此人的生命力,受過這麼多看起來幾乎是致命的重傷,仍能頑強地活過來,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蕭錯回過神來,看到父親的手一直在書桌上顫抖,立刻去父親的衣櫃裏,找了件衣服給他披上,蕭父這樣和兒子說話,確實繞了太多彎子,有這個必要嗎?很有必要,因為曆史的高明之處恰恰就體現在此處。
        蕭父心神穩定後,又繼續說道:“發現這個秘密的人,就是皇太極。自皇太極繼位後,謎一般的大清王朝正式拉開了序幕,皇太極不僅使大清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還改變了大清的血統。”
        蕭錯顯得很激動,忙問:“改變了大清的血統?”
        “不錯,一六三六年,皇太極正式稱帝,建立清政權。這個時候,清王朝的皇帝皇太極廣蓄後宮,做出驚人之舉,他冊立的‘一後四妃’,居然都是來自蒙古的女人。”
        “皇太極為什麼要冊封蒙古女人為妃?”
        “這‘一後四妃’不僅是蒙古女人,而且都是博爾濟吉特氏。只要查詢一下這個姓氏的淵源,你就會明白,這個姓氏源於蒙古族黃金家族孛兒只斤氏,屬於漢化諧音為氏,也譯作成吉思汗的宗室後裔,所以這個姓氏的人皆是成吉思汗孛兒只斤?鐵木真的後代。而且,從孝端文皇後她們姑侄三人又同出自科爾沁部,從嫁皇太極這件事上看,頗有一點前僕後繼的意思。總之,她們一定要給滿清皇室生出一個帶有蒙古血統的後代!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跟闊闊出的預言,有著重要的聯系。”
        “什麼聯系?”
        蕭父喘息了一會兒才又說道:“因為,博爾濟吉特氏在蒙古科爾沁一脈,源於成吉思汗的二弟合撒兒及其後裔所屬的部落。皇太極一生嬪妃無數,為他生有十一個兒子,其中有純正的滿族血統兒子數個,而偏偏合撒兒第十九代孫女莊妃的兒子——福臨,成為清王朝的繼承人。從此,有著合撒兒血統的皇太極子孫,成了清王朝曆代君主。雖然這僅是一種曆史巧合,但留下的曆史之謎,還是相當有魅力的。”
        蕭錯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他立刻想起闊闊出向成吉思汗透露的那句預言:長生天的聖旨,神來告說,一次教鐵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兒管百姓……現在,合撒兒的後裔真的要來管理百姓了,這才叫孫悟空翻了幾十個大跟頭,原來還在如來佛祖的手心裏。蕭錯越想覺得越對,對薩滿預言連連點頭,不服不行。
        蕭錯想到寶藏,立刻問道:“皇太極去找寶藏了嗎?”
        “據說,皇太極派人去挖了,但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出現了很多詭異的現象,派去的人,總是一去不返。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康熙、雍正、慈禧,再到後來沙俄東侵、八國聯軍、列強爭逐、軍閥混戰、日本侵華都試圖再去挖掘這些寶藏,而這些寶藏卻突然不見了。如今,能證明寶藏存在的,只有擺在我們面前的這張駝皮,這就是闊闊出死前留下的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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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3
第五章 駝皮秘史(2)

        “我們憑這張駝皮,就能找到寶藏嗎?”
        “蕭家祖輩都在研究這塊駝皮,你祖父勞累終生,尋找寶藏,一無所獲,反而背上了一個偷盜陵墓的罪名。我研究了二十餘年也毫無線索,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但多年來的研究讓我相信,那些寶藏依然存在。”
        “我們可以去找那個安達拉?孛龍子用佩刀刻下的石板。”
        “沒用的,安達拉?孛龍子實際上是女真部落中薩滿大巫師的尊稱,並非某一個人的名字。因此,安達拉?孛龍子到底叫什麼,我們根本無從查找。再說現在薩滿教已經瀕危,即使找到謎石,也無法破解那些薩滿符號。”
        “駝皮怎麼會在我們蕭家?”
        “因為駝皮本來就是我們蕭家的。我們蕭家世代住在葬狗坡這個地方,就是為了與世隔絕,守住這個秘密。我們要做的不是找到寶藏,而是毀掉駝皮。”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曆代祖先往下傳承的時候,總是要說毀掉駝皮的話,然而,蕭家的子孫每次聽完這個故事後,都不舍得毀掉這張駝皮,而是耗費終生,潛心研究。”
        蕭父說完話後,將手裏的駝皮交給蕭錯。蕭錯接過駝皮,卻愣住了:“這上面怎麼什麼都沒有?”
        蕭父說:“時間久了,字跡早已磨掉。但凡是暴露於表面的,都不能稱之為秘密。真正精明的人,也不會把字跡留在表面。”蕭父把駝皮包好,連同沾血的紗布和子彈,一起放進盒子裏。
        蕭錯看著父親愁容滿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不祥的預感,他問父親:“爸,你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我?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蕭父摸著蕭錯的頭說:“我常年奔波在外,唯恐哪天被野豬拖了去,這個秘密就此失傳。你好好保存,將來遇見有緣揭秘的人,但說無妨。”
        蕭錯再問時,蕭父已經不再回答,他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鏈子,鏈子掛件,像個盒子,由金、銀、老松石、珊瑚打制而成,外形精雕絕倫。打開蓋子,裏面有尊鎦金佛像。
        蕭父給他戴上:“這是你媽媽的遺物,叫老嘎烏,可以辟邪開運,保人平安。我做野外考古幾十年,最偉大的發現,就是你媽媽,你要記住她,沒有她,就沒有我們。這是她留給你妻子的,將來你成家時,替她戴在你妻子身上。很晚了,把那女孩抱到你房間睡覺吧,以後,王媽會幫你照顧她的。”
        蕭錯接過老嘎烏,心裏還是覺得父親像交代後事一般,不僅將祖傳的秘密告訴他,而且還把母親的遺物留給他,不知是何緣故。蕭錯無論怎麼問,蕭父都只說以後再告訴他。無奈,蕭錯只好走到那女孩面前,問:“爸,她叫什麼名字?”
        蕭父想了一會兒,說:“她……叫蕭楚格。你可以喊她格格。”蕭錯微微一笑:“她真好看。爸,我能把老嘎烏送給她嗎?我喜歡她。”蕭父臉色一沉,說:“傻孩子,她還小。”蕭錯抱起那個女孩,說:“我可以等她長大。”蕭父突然聲色俱厲,說:“不可以,她是你妹妹。”
        蕭錯拼命搖頭說:“不可能,媽生下我就死了,怎麼會有個五六歲的妹妹?”蕭父顯得很無奈:“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今後你要好好照顧她。”蕭父對此不再多言,揮手示意蕭錯離開書房。
        蕭錯拿著盒子,抱著女孩走出書房時,他對著天花板吐了口氣,等他再低頭時,卻意外發現,走廊裏一點雨漬、血漬都沒有,幹爽如初。他推開門,悄悄問了一句:“爸,我想知道,你是從哪兒進書房的?”
        屋內沒有回答,蕭錯借著窗外打進的閃電光再看,父親蕭明恒已經不在了。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3
第六章 暗夜留香(1)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十五年。
        蕭錯坐在書桌前,他收好老嘎烏,放進懷裏。在他書桌旁,依然安睡著一個女孩,她就是蕭楚格,表情和十五年前那個夜晚一樣淡然,只是她身邊多了一只大狗。大狗是拉布拉多獵犬,身體粗壯,取名虎爾赤,是格格的導盲犬。
        蕭錯還是習慣於把熟睡的她從地板上抱起來,還是習慣於貼在她耳朵邊,說:“格格,把衣服換掉。”她總是突然翻身,笑嘻嘻地面對他,露出兩顆虎牙,讓他吻下來。當她黏在他的懷裏,喊他“哥——”的時候,她真的好乖。他一點都不厭煩這種感覺,奇怪的是,他竟然很喜歡。
        當一個女孩子叫你哥的時候,你會感到,你對她的寵愛絕對應該是無條件的。起初,他只是在不斷地寵愛她,漸漸地,這愛大過了寵,再往後,也就是兩個月前,蕭錯才知道,格格和他並不是親兄妹。蕭錯知道,父親是個不善欺騙的人,他不惜自毀名譽,將格格說成他的私生女,必定有他的道理。
        “很晚了,去睡吧。”蕭錯邊說,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她一點都不反抗,只是伸出手指,向他的臉摸去,輕聲說:“你不在,我睡不著。”他笑了,悄聲問:“為什麼睡不著?”她臉一紅:“我想你。”說話間,格格的衣服完全被解開,從她懷裏,滑出一個燒藍響鈴長命鎖,落在蕭錯的手背上。這讓他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夜晚,他給她換衣服時,她從懷裏掉出老銀鎖的情景。蕭錯給她穿上一件棉睡衣,扣好扣子後,又把她頭上的紫水晶蝴蝶發夾拿下,想抱她回房睡覺。
        格格從脖子上取下那個老銀鎖,這是她進蕭家前,唯一戴在身上的東西。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她摸索著,把老銀鎖放在蕭錯手上,說:“哥,這個老銀鎖我戴了十幾年,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或許,這老銀鎖能幫你找到我的親生父母。哥,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誰的女兒!即使我沒眼睛,看不見他們。只要他們能站在我面前,我摸摸也行。”她說著,流出了眼淚。
        “傻,你有眼睛,只是沒視覺。安醫生為了治好你的眼睛,可沒少費心。這次又專門到美國去請專家。格格,我們就要結婚了,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妻子,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他從脖子上取下老嘎烏鏈子,給她戴上,“這是我媽的老嘎烏,指定是留給她兒媳婦的東西。”就在扣好鏈子的一刹那,蕭錯的眼前,突然出現父親的身影。
        十五年前,蕭父親自叮囑過他:“錯兒,格格是你妹妹,你要記住,千萬不能娶她為妻……”父親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蕭錯頓時覺得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甚至有些沖動,想去收回那條老嘎烏。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認為,他有能力保護這個女孩。
        蕭錯走到書桌前,摸出打火機打火,連打了六次,都沒有點著火。格格輕輕從他手裏摸過打火機,微微用力。火苗就躥了出來。她讓火苗燃著,等著他把煙湊過來。他吸了一口煙,又揮手打散格格面前的煙霧,生怕她被煙霧嗆著。
        那個燒藍老銀鎖,蕭錯看了很多次。鎖是新品,屬八十年代初期的民間工藝,做工粗糙,街邊隨便哪個銀匠,都能隨手複制。唯一有看相的就是這鎖的掛鏈,掛鏈由大小不等的各色瑪瑙珠子、琉璃珠子和銀珠子串成,左右對稱排列著小玉鳳、翠玉小結飾及白玉小元寶,質地均勻、色澤白中略泛淺青,雖然細小,但都是上乘料子。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4
第六章 暗夜留香(2)

        掛鏈上最為搶眼的是有九位仙人,大小不同,或分別騎在龍、虎、鹿等瑞獸上,或急急奔走,或緩緩而行,但皆慈眉善目,儀態沉穩。蕭錯認得出,這九位仙人,乃是十八羅漢中的降龍羅漢、坐鹿羅漢、舉缽羅漢、過江羅漢、伏虎羅漢、靜坐羅漢、長眉羅漢、布袋羅漢、看門羅漢。這九羅漢均為雙面鎦金銀羅漢,全長僅寸餘,頭臉雖只有綠豆般大小,可神態、發須的不同之處卻清晰可辨。掛鏈後,綴著一壽紋綠絲線穗子,分別墜有紅綠藍三個響鈴。整套掛鏈工藝精細,配飾完整,五彩繽紛,漂亮喜氣!就掛鏈的品相來判,下面墜個金鑲玉的鎖也不足為過。
        蕭錯每次看到這銀鎖,都有想拽掉它的沖動,這不是往新娘子頭上蓋洗腳布嗎?簡直就是毀鏈子!他早就勸過格格,把老銀鎖換掉,可格格卻當它是個寶貝,也許這就是揭開她身世的重要線索。
        蕭錯把格格放在沙發上躺下,脫了衣服給她蓋上,安慰她說:“目前,單從這老銀鎖上看,還猜不出你父母出自什麼人家。據我推測,這鏈子應該有把原配的銀鎖,從羅漢工藝來看,原配鎖,應該是把雙面鏤空金鑲玉鎖,而且……”
        格格聽得正出神時,蕭錯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猴渣在玄光閣古玩店內,抱著個手機,來回踱步。手機一通,他不等蕭錯回聲,便對著手機大喊:“蕭錯,哥們我今兒吃了仙丹,撿了個平生第一大漏。”猴渣嘩啦啦說完,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罵了自己一句:該死!竟然緊張到連做人的基本禮貌都忘了,虧我還號稱為某王爺貴族後裔呢。
        猴渣罵完,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蕭錯的聲音,話語不緊不慢:“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觀棋不語,遇事不驚,才是大丈夫。是生坑,還是熟坑?”
        猴渣朝著手機,賊笑:“說是祖傳的熟坑,可我看是生坑。我心中沒底,又怕漏了貨,先收下了。我這就到你那兒,你給我掌個眼,能幫這老件揭開點曆史出來,那才真正叫有價值。最好是秘史,豔史也行。我這就過去,見了再說,見了再說……”
        蕭錯遲疑了一下,說:“這都四點了,天黑過葬狗坡很冒險的。就你那輛破吉普,我怕把你顛散了。還有,這邊天氣變化多端,濃霧說來就來。猴渣,聽哥勸,等到天亮再開車過來,啥也不圖,就圖個安全。天大的事,咱也別爭這一時三刻的早晚。”
        猴渣聽得不耐煩,對著手機喊道:“哥們,再等上倆小時,我非蹲房頂上不可。你知道,打店鋪開張起,我就沒碰到過這麼刺激心髒的東西。我這就過去,咱倆支壺酒,整幾個花生豆,你現場傳授給我點眼力活。再說,你說別人不敢去葬狗坡,也就罷了,我猴渣是誰啊?咱是猴瞎子嫡親孫子,葬狗坡就是我家發跡的地方,我這就過去……”
        猴渣一邊說話,一邊將用棉布包好的琀蟬,小心揣進懷裏。就在他正往外走的時候,只聽“砰”一聲悶響,猴渣一聲慘叫,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手機也從他手中摔落。
        地上,沒見著出血,但人不動了。
        “喂,猴渣,猴渣?你怎麼了……回個話啊……”蕭錯對著手機連喊幾聲,都未見猴渣應聲。
        “哥,怎麼了?”格格從沙發上坐起來,伸出手,到處摸著,身邊的虎爾赤非常警覺地趴上沙發,用身子擋住格格的身體,生怕她從沙發上掉下來。蕭錯趕緊把格格重新放在沙發上,說:“格格,沒事,猴渣那邊收了個俏貨,你睡你的。”
        “我聽著,像是出事了。”
        蕭錯從房間裏拿出被子,給她蓋好,又拿過自己的外套急急穿上,說:“剛才還活蹦亂跳地說著話呢,這會兒就沒聲了,等會兒要是還沒回話,我就過去看看。”他怕猴渣出事,沒敢掛電話,一直喊著猴渣的名字。
        猴渣趴在地上,慢慢睜開眼睛,先摸了摸口袋裏的琀蟬,又摸了摸自己的光腦袋,確認兩者都完好無損後,才吐了口氣。然後,他掙紮著,摸到手機,神色極為委頓地說:“蕭錯,沒大事,剛才太激動了,一腦袋撞門框上了……”
        猴渣捂著腦袋,合上店門,上了鎖,走了。那塊駝皮,仍然待在垃圾桶裏,一聲不吭地望著天花板。
        不多時,只聽古玩店的店門“嘎吱”一聲開了,進來一人,匆匆走到垃圾桶邊,從裏面拎出那張駝皮和紅布,抖了幾下浮灰,塞進口袋裏,帶上店門,一溜煙走了。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4
第七章 鬼街瞎祖(1)

        進古玩店,拿走駝皮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猴渣。
        猴渣突然想起,蕭錯交代過他,收到的貨,一定要原封不動地帶過去。猴渣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半,是鬼街口開市的時間。
        鬼街口裏什麼都有,可以這麼說,故宮和國家博物館有的,這裏有,它們沒有的,這裏也有。仿古家具、文房四寶、古籍字畫、瑪瑙玉器、中外錢幣、皮影臉譜、宗教信物、民族服飾,“*”遺物,甚至生活用品,除了軍火、毒品、人口,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在架上、攤邊、店裏。牢牢地吸引著一批又一批慕財淘寶者的心,前面的人倒下去了,後面的人緊緊跟上來,前僕後繼,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收藏家、玩家、鑒賞者,開始陸陸續續往街裏趕,來此“撿漏”、“淘寶”、“交行”補充貨源,人聲鼎沸,別說是汽車,就連個自行車也別想擠進來。
        鬼街口之所以如此火暴,是得益於猴渣的祖父——猴瞎子。
        猴瞎子生於晚清時期。提到清末民初,都知道那個時候,時局動蕩,國之將亡,皇帝都保不住,何況臣子們。許多清廷遺貴,破落富豪,家道頹敗後,無以糊口,只有揮霍家產,變賣祖宗基業,維持生計。而當地人,大多是些粗人,目不識丁,哪認識這些寶貝,只能給些糧食,全當施舍積德。這其中就有個沒落貴族,姓赫舍裏氏,滿洲正黃旗人,因他瘦如骨柴,眼神恍惚,又愛穿件破長袍,跟人體骨骼標本,蒙了層白布差不多,大家都叫他猴瞎子。
        一個貴族,血統再高貴,身上沒錢,也就沒了派頭,沒了活勁兒,生不如死。猴瞎子經常拿些古玩字畫,找左鄰右舍,換點米飯饅頭,勉強度日。沒多久,家中古玩換盡,就連最後一床被子,也換成稀粥充饑。沒被子,猴瞎子便感染上風寒,命似三更油燈盡,眼見是活不久了。為了肚子永遠不餓,他決定去找閻王。
        猴瞎子出身貴族,懂得些奇門異術,對風水很是講究,葬身之地更是千挑萬選。朝城外走了三十餘裏,眼前出現一個大坡。猴瞎子定眼觀看,此坡,位於嘎納山裂穀處,裂穀兩側,山體陡峭,蜿蜒綿長。中間大坡,圓潤高大。遠遠望去,一副二龍戲珠之勢。據當地人傳說,此坡並不是自然山體土坡,而是一座狗墓,是一位古代帝王為愛犬所建,賜名:葬狗坡。
        猴瞎子猜想,那位帝王,想必也是位才智卓絕的奇人。知道一脈兩龍,勢必會引起江山之爭,便發動人力,將狗墓修建呈珠形,卡在裂穀之間。將兩龍隔開,使兩條龍,由凶煞相窺,變成和睦相戲。有這兩條青龍把關,別說是條狗,就算是自己躺在墓中,也是安枕無憂。這座裂穀,因此形成了一個絕佳寶穴,真算是占盡形勢,氣吞萬象。若說真是出自帝王之手,卻是一點都不出人意料。
        葬狗坡沒有墓碑,卻有一個祭祀臺,離地足有二十米,從那上面跳下去,必然會直奔九泉。祭祀臺上有一只石狗,臥在坡前。猴瞎子爬上去,抱著石狗頭,准備哭訴一番,不料,剛把耳朵貼在石狗身上,就聽見岩石中傳來陣陣絕望的哭號聲。
        猴瞎子猜想,這定是地下冤魂向他索命來了。他走到臺邊,看著坡下山路,這山路,盤在葬狗坡前,從形勢上看,有一箭穿心之勢,很明顯,這是條凶路,與葬狗坡風水完全不合。他轉念一想,這葬狗坡本來就是陰宅,這條路,也算是墓葬之路,對活人凶險,實則是庇護死者,比流沙、暗弩來得更加玄妙。猴瞎子暗喜,自己生時榮華,死時有寶地收魂,實在是意料之外,便朝石狗磕了三個響頭。讓他更覺意外的是,頭頂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一雙眼睛正在石狗後面看著他。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4
第七章 鬼街瞎祖(2)

        猴瞎子剛剛站起身來,那物便一躍而起,重重撲到了猴瞎子身上。猴瞎子急忙掐住那物脖子,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只猴子。可那猴子實在凶猛,出手太快,利爪直逼猴瞎子雙眼。猴瞎子閃躲不及,被那猴子硬生生掏去一只眼睛。
        猴瞎子疼得“哎喲”一聲慘叫,只覺得臉上熱血橫飛,他掐緊那只猴子,心中大怒:我本想早點去見閻王,你竟然抓去我的眼睛,叫我如何認得黃泉路?如今,就算死了,也要帶上你,給我做眼睛。於是,他抱緊那只猴子,縱身跳下祭祀臺。
        猴瞎子醒來時,按照他的估計,此時站在身邊的,應該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可是,在他驚慌一陣後,卻發現身邊,站著一位中年男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是夢境?猴瞎子用手摸了摸雙眼,身上嚇出一層冷汗,眼睛上分明裹著一層紗布。
        中年男人姓蕭,是位古董商人,附近的人都尊稱他為蕭老板。蕭老板其實就是蕭錯的曾祖父,晨練時,看到猴瞎子,摔昏在路上。若不是身下墊著只猴子,肯定必死無疑。蕭老板見猴瞎子失去一眼,取下他身下的猴眼,給猴瞎子換上。沒想到,那竟是靈猴的眼睛,此猴專吃人眼,換上它的眼睛,別說隔著一層紗布,就算隔座山,也能看得清楚。從此,猴瞎子算是得了慧眼。
        聽到自己沒死,猴瞎子喊出了之前無數人喊過,之後還會有無數人要喊的名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個真理,真實地體現在了猴瞎子身上。
        猴瞎子在蕭家待了三年,蕭老板幫他收回祖宅,猴瞎子重新坐在自己家的街口。這回的猴瞎子,不僅懂陰陽風水,還有斷石成金、點水成銀的法術。凡他連摸三下的器件,不出三天,准有人去高價收購,哪怕是只溺器尿壺,也能換些銀兩,這實在是令人極其興奮的事情。
        猴瞎子並不是天天在街口摸寶,或是初一,或是十五,或是逢節,或是廟會,時間沒個定數。但去的時候,總是陰陽交接的時候。所以,不管是遠路的,還是近路的,都願意將自家的、親戚的、朋友的陳年舊器拿出來,或是收購來,在三更半夜裏擺在街口,等著瞎子到來。為了讓家裏出件寶物,沒開包袱之前,都要在街口上香、磕頭、祈福,街口香火,十分旺盛。
        再往下說,就越發帶有傳奇色彩了。說猴瞎子那只猴眼睛,白天是黑白眼珠,什麼都看不見。到了晚上,眼珠放綠,連只螞蟻都能數出幾條腿來。又說猴瞎子,總是出沒在陰陽交替之時,周遭忽明忽暗,影影綽綽,你看不清我,我看不清你,烏漆麻黑,窮人打燃火石,富人提著燈籠,幽幽晃晃,如同鬼火,人影穿梭停走,飄忽不定。鬼沒半只,鬼氣先有了。
        久而久之,梁上君子、盜墓賊,也匯集此地,脫手一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引得陰間神鬼前來追討,前腳買下東西,後腳就又躺回棺材裏,也不足為奇。更有造假者趁黑兜售一些贗品,兩者又都是鬼鬼祟祟。前前後後,總之是離不開“鬼”字。鬼街口,由此得名。
        猴瞎子在鬼街口,混了幾年,手裏攢下些錢,蕭老板給他做媒,在葬狗坡附近的耶那村裏,給他說了門親,婚事也是蕭老板一手操辦的。三年後,女人生下一個兒子,不傻,但只呵呵,見誰都呵呵。人們都喊他:猴大呵。
        蕭老板去世後,正趕上戰亂,百業蕭條。鬼街口因為有古玩交易,不但沒有衰落,反倒出奇地熱鬧。越來越多的巨商紛紛前來淘寶。很多人家裏的古物賣盡,便想到祖墳裏的陪葬,挖了自家的祖墳,再挖鄰居的祖墳,久而久之形成一個盜掘集團。
        再說猴瞎子,年事已高,怕自己哪天去了,猴大呵沒人照顧。於是,托人給猴大呵討了房媳婦,沒想到猴大呵竟晚年得子。猴瞎子給孫子娶了個大名叫:侯玄光,也就是現在的猴渣。
        猴渣自幼與猴瞎子相依為命,猴瞎子閑時也傳給猴渣一些陰陽風水和摸寶技術,但摸寶是瞎子才能掌握的鑒寶技術,到猴渣身上卻一無用處。想到一身絕技還未傳給孫子,猴瞎子恨不能將自己的眼睛,塞進猴渣的眼眶裏。於是,他將猴渣托付給蕭戎的兒子蕭明恒照顧,和蕭錯一起學習鑒別古玩。
        猴渣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博物館工作,博了兩年,沒博出頭緒,便跟人學拍馬屁傍領導。傍了幾次,太滑,沒傍上,索性辭職,自開爐灶,在鬼街口開了個古玩店,搗鼓些小雜件,玩得自在。
        猴渣出了玄光閣後,繞到後街,開出那輛二手老吉普,也許是老吉普款型太老,噪聲太大,也許是猴渣撿漏心虛,總感覺街上不時有狐疑或奇特的目光投向車內,他們或在三輪車裏,或在店鋪門口,或在牆角……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5
第八章 暗藏玄機(1)

        再說格格,聽到猴渣一腦袋撞門框上,不由得笑出聲來,困勁全無。她知道,猴渣自幼在鬼街口長大,又在蕭家待過幾年,多少也是個有些眼力的人,這麼晚來找蕭錯,一定是遇上了*。她從沙發上坐起,把手一伸,輕輕喊了聲:“虎爾赤。”趴在腳下的大狗,聽到口令,立即站在她的面前,她抓著導盲鞍,走到蕭錯書桌前。
        蕭錯不動聲色,把老銀鎖和駝皮收進盒子,放回書桌的暗道裏。他算計著,以猴渣對葬狗坡地形的熟悉程度,從鬼街口到蕭家老宅,大約半小時車程。他將書桌整理一下,靜候猴渣到來。
        雖然已是淩晨,但天上還是黑雲遮月,陰風颯然。那荒涼寂靜的老宅院之中,猴子、夜貓子和各類小動物,在枯枝亂杈上,搖晃作響。還有些不知道是鬼哭,還是狼嚎的怪異響動,不時從樹林深處傳來,在黑夜聽來,好似有無數冤魂,躲在各處角落,不住啼哭,聽得人肌膚起疙瘩。
        半小時後,蕭家老宅門口,傳來一陣白鵝的叫聲。隨後,便是猴渣在外面的叫喊聲:“見過看家用狗、用貓的,沒見過哪家人,用一連隊的大白鵝當保安。這哪是人類居住地啊?除了你倆,全他媽的野生動物,沒見過這麼省保安費的。蕭錯,快點吹口哨,不然,我這褲子就掛不住了。”
        蕭錯按下宅門按鈕,走到陽臺,只見大門口,一群白鵝正扭著猴渣的褲子不放。他連忙朝樓下吹了幾聲口哨,這群白鵝才松了猴渣的褲子,嘎嘎叫著離開大門。猴渣閃過白鵝,便往樓上沖去。看見蕭錯後,他便心急火燎地從口袋裏掏出琀蟬,那塊駝皮被帶落在書桌下,他卻渾然不知。
        猴渣也不廢話,直奔主題,把收琀蟬經過,粗枝大葉地說了一遍後,劈頭就問:“這寶貝到底能值多少錢?”
        蕭錯聽他說了經過,接過他手裏的琀蟬。蕭錯仔細端詳一番後,臉色一沉,反問:“猴渣,如果有人要請你這寶貝,你打算叫價多少?”猴渣心裏一懸,低聲說:“瞧你這話說的,我眼皮子都開始撲騰了。你千萬別告訴我,眼珠往褲襠裏掉了!”
        蕭錯冷笑一下,沒吭聲。猴渣定了定神,說:“我一千塊抓來的,如果沒走眼,碰個燒紙大戶,我就放他十萬。”猴渣話一出口,蕭錯便橫他一眼道:“辨玉訣上說:遠看造型,近看料,拿上手來,看刀工。我爸帶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一點都不上套呢?關於蟬形玉器,我也沒少跟你費口舌吧!”
        猴渣聽出蕭錯話裏有話,身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心想著,這萬一走眼,拿那東西換燒餅都沒人願意給。再者說,這失利事小,失眼事大,在鬼街口,走眼可是失名譽的事,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揉揉眼睛,對著琀蟬再看,說:“關於蟬形玉器,你是沒……沒少說過,可我收的時候,也是照老路子來的……”
        蕭錯低頭看蟬,態度既不冷,也不熱,且拿捏著小勁兒,歎息道:“你收的是急貨,打眼估價,那是逼不得已。藏家不講高低價,只認真贗劣好。玩家是一看二摸三琢磨,四疑五悟六啰唆,七上八下差不多。而你,是個倒騰老件的,不論真假新老貨,不見贏利,不能撒手。商人要繃著價買,繃著價賣,那就得辨工識寶。收貨不能走眼,出貨更不能走眼,一旦走眼,必定後悔莫及。”
        猴渣見蕭錯說話一本正經,自己也不敢戲謔,看來,今兒是碰到大事了,他想了想說:“這理兒我一直記得,收這蟬時,雖然是一打眼的工夫,可我心裏,也沒少念叨蕭老爺子的叮囑。他說過:商周玉蟬,蟬形頭眼大,身翼窄小,呈細長倒梯形,而且頭部中央有孔,用來穿繩佩戴。南北朝玉蟬,仍沿襲漢制,但由於受戰亂影響,玉料來源困難,玉蟬多數用滑石刻成。東晉以後,幾乎見不到玉蟬,直到宋代,仿古風氣盛行,蟬又作為佩飾出現,器物上紋飾有雲紋、斜方格紋及各種仿古紋飾,運用推拓磨和勾雲相結合的雕琢技法。明代玉蟬,器形呈扁圓形,雙翼及腹部運用深勾深壓雕琢技法,尤其蟬衣,不光有脈紋,還有無數的小圓點,好似透明的一般。清代玉蟬,雕琢以*手法與仿古紋飾同用,用料講究,紋飾分布稀疏明朗,線條多用陽紋線來雕刻。清代後期,開始造假,民國時,更為盛行。”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5
第八章 暗藏玄機(2)

        猴渣邊說,邊摸著腦門上那個小疤眼,話語裏竟帶上了幾分顫音:“你再看這只蟬,高額、突眼、寬頸、翅翼都是以漢八刀勾勒,刀刀挺勁見鋒。這種玉蟬造型規整,變化較少,是盛行於西漢晚期至東漢,用作斂葬中,放在死人嘴中的琀蟬。有句看老玉的行話叫:有眼看眼,無眼看工。這東西,靠得上標准,要是不夠年份,不是漢代的,我把自己倆眼珠子摳出來,給你當泡兒踩。”
        蕭錯盯著猴渣,沒想到這小子的腦子,還有這麼靈光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捶了猴渣胸口一拳,笑罵:“行啊,你小子這張嘴可真是出自名門正派,堪比少林武當啊。我爸常說:玉蟬雖小,卻為漢代玉器之經典而名重天下。這東西,我一打眼,就知道是生坑,這沒爭議,一眼貨,開門到代的東西。關於價格,我姑且這麼一說,你姑且也那麼一聽。若有人在一千後面多加三個零,你都甭答理他。你小子虧了心眼多,到我這兒溜一圈,不來這一朝,開市時,你若十萬塊錢出了手,我看你到哪兒買後悔藥去!”
        猴渣聽到蕭錯這麼一說,簡直是心花怒放:“看,我就知道,這不是個俗物!咱這腦袋,也不是白往門框上撞的。想我祖上也是皇室貴族,都他娘的在民間憋屈了大半個世紀了,如今總算要翻身做貝勒爺了!蕭錯……你說……我……我容易嗎我?”
        猴渣說完話,表情僵住,一屁股坐沙發上,呼哧呼哧地喘,過了半天,氣喘勻了,又覺得自己老這麼端著挺沒勁的,“嗷”的一聲就開始哭,眼淚掉得還很有個性,順著腮幫子一直滑到下巴,然後,他用胳膊一胡嚕,沒了。然後,又接著往外掉。
        “是什麼稀罕老件,能不能讓我摸摸寶?”格格一手端著茶,一手牽著虎爾赤,在虎爾赤的引導下,她把茶放在猴渣手上,又轉身到蕭錯身邊。虎爾赤見格格停下腳步,便鑽進書桌下候著,恰好趴在猴渣那塊駝皮上,它叼起駝皮,含在嘴裏,玩來弄去。
        蕭錯把手裏的琀蟬,輕輕放在格格手心裏,請她摸寶。
        摸寶,這門辨別古玩的技術,起源於盜墓。盜者侵墓時,講究望、聞、問、切,就像古代的醫生一樣。望,通過看風水,來判斷墓地。問,要了解情況,他們要訪問當地百姓,當地百姓的傳說中,常常會反映出來周圍的文物埋藏情況。盲人摸寶,主要是借鑒於聞和切,聞,是辨別老件身上附帶的泥土味道,有經驗者,不僅能夠判斷出古玩是出自哪朝哪代的墓穴,還能判斷出是高仿,還是老件新工。切,也是來源於盜墓,當盜賊進入墳墓後,裏面是一片漆黑,根本沒辦法用眼睛去辨別陪葬品,他們只能用手來撫摸這個葬品,憑感覺來判斷哪個東西值錢。
        格格是個盲人,手指觸覺非常敏感,摸寶是蕭家只傳給盲人的鑒寶技術,也只有盲人,才能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盲人有些時候,能感覺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當年,猴瞎子就因為在蕭家學到這門摸寶技術,才弄火了鬼街口。
        格格用手指按在蟬上,一點一點仔細摸著:“這線條一上手,就知道是老工,線條速度慢,邊緣像刀切一樣,沒有崩裂和毛刀出現。尾部的尖鋒有紮手的感覺,這應該是一只蟬王。宋代、明代的尖鋒因翼端稍稍圓形,都沒有紮手的感覺。這只蟬的線條以直線為多,有的雖呈弧形線,但都是有兩線交鋒而成,最精致的地方就是推磨。玉蟬頸下呈小弧形,光整平湧,不起波狀,蟬呈圓頭形,眼珠跳出廓外,如果我摸得不錯,這東西應該是西漢中晚期的。”
        格格說到這兒時,突然停下,她似乎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將玉蟬重新摸了一遍,在摸到翅尖時,她的手指一顫,竟冒出一注血來。
        蕭錯見了,心下驚疑起來,這琀蟬怎會有這般凶煞?竟嗜起人血!趕緊把格格手指放進嘴裏*,格格慌忙推開他,叫他接過琀蟬,說:“哥,這玉蟬有問題……”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6
第九章 身懷絕技

        譚彪和那個女人見猴渣連夜趕往葬狗坡,心下的石頭方才落地。譚彪深知葬狗坡路險,早被傳為墳塋之地,而蕭錯馴養的野生動物,又多又奇,譚彪怕貿然摸黑跟進坡裏,會打草驚蛇。
        譚彪將車停在太平街珍珠花園小區外,車上的女人黑紗蒙面,僅露出兩只大眼,看不出年紀大小,聽聲音,二十出頭,她問:“彪哥,你說蕭錯能發現玉蟬有問題嗎?”
        譚彪不動聲色,本無回答之意,但又不想冷了那女人的顏面,只好對她說出一番別有新意的話來:“應該會的,蕭錯雖然不是奇才,但也不是什麼俗人,再說他身邊還有會摸寶的瞎子,二人齊心,其利斷金。龍叔說過,能揭開駝皮之謎,必是非常非常之人,具備非常非常之奇術。揭秘需要懂得奇門異術,消息機關埋伏。否則,造秘者,費盡心思造出個謎局,一出來就被人三下五除二給解了,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女人嗤之以鼻:“可他只是個掌眼,而我們只是些盜賊。”
        譚彪默然半晌,仰天長歎:“可我們都是具備非常之能耐的人,為善,為惡,全在一念之間。只可惜,他為了個瞎子,寧願在大草原上曬太陽放羊,也不願意出來,展露手腳。”
        女人冷冷問了句:“瞎子,很漂亮嗎?”譚彪避開話題,不作回答,很深情地轉頭望著她,似乎他的眼裏只有這個女人。
        女人也盯著譚彪看,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她的眼光很冷,很直接,透著不守規則的野性,然後,她慢慢從懷裏摸出一串鑰匙,懸在空中:“彪哥……龍叔給你買的房子,這是鑰匙……在十八棟,二十二層……”
        譚彪接過鑰匙,兩人一起下了帕薩特,譚彪突然伸手朝天一揚,只聽“啪”一聲,鑰匙落進水裏:“我什麼時候用過鑰匙?你是知道的,沒有一把鎖能鎖住我,包括監獄。我之所以能在裏面待五年,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龍叔待我們如親生父親,別說替他坐五年牢,就算……”
        “不說了,讓我看看你這五年來,有什麼進步嗎?”
        譚彪望著帶著鋼筋柵欄的高牆,伸手拉過那個女人,兩人看著高牆,同時提氣起跑,幾步沖到牆前,兩米多高的牆,腳一蹬就上去了,人以老鷹展翅的姿態站立牆上。隨後,他們雙手迅速抓住牆上的鋼管,腰一擰,人側身起飛,翻過鋼筋柵欄後,兩手一撒,幹淨利落地翻進牆內。好一個蘆花公雞飛過牆,漂亮!
        兩人剛剛翻滾落地,又一個鷂子翻身,一路疾奔,再抬頭去看,兩人淩空翻轉,“噌”的一下,同時飛身上牆,腳蹬牆壁,橫走跨步,順著牆壁管道與陽臺天窗,已經爬到第三層,像兩只蝙蝠,懸掛在樓壁上……
        蕭家老宅,依然沉靜。
        蕭錯聽格格說琀蟬有問題,一時不得其解,只是隱約覺得不妙,便舉起玉蟬,在燈下照看。難道是琀蟬的翅尖過於鋒利?他仔細又看,問道:“你是不是摸著這蟬的刻痕,一只翅膀深,一只翅膀淺?”格格點點頭:“不僅有深淺之別,而且翅翼是一邊薄,一邊厚。”
        蕭錯聽後,微微有些詫異,暗自驚歎格格的摸寶技術,果然不淺。他在高倍鏡下,也只能看出刻痕深淺有微妙的變化,但很難發現蟬翼薄厚問題。想到這一點,蕭錯不免又發出疑問:“難道這只玉蟬被人動過手?是個仿品?老玉新工?”
        好久沒說話的猴渣,這時也忽然激動地反問:“動過手?”
        蕭錯低頭想了想,答道:“我想動過手的可能性不大,沒有仿到位,只有研究不到位。這只玉蟬,從刻痕上看,應該是出自同一個玉作人之手。現代電動陀機具精度高、速度快、切削力強,時常會顯出刀痕粗大、崩茬,所以,若想各項都仿到位,是不可能的。再說,漢八刀是中國玉雕技法中十分有特色的技法,也是葬玉文化遺留下來的產物。隨著葬玉文化的衰落,這種技法後來也不再采用。後世有些造假玉的刻意模仿,雖有漢八刀的遺風,但終因脫離了那個時代,缺少神韻,加上作偽者的功力不夠,琢不出那種氣勢,也就沒有了翅翼底部的挺勁和翼端的尖銳,以及線條的深淺和彎度生硬。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其中差異。可有一點,我不明白,這個玉作人,為什麼把翅膀刻成不對稱的?是失手,還是刻意?”
        格格笑了笑,說:“猴渣,叫哥把蟬給我,我再摸摸,行嗎?”
        蕭錯沒等猴渣回話,往後一閃身,說:“不行,你的手指已經流血,不能摸寶。”格格一點點摸到蕭錯的手,說:“沒事,不疼的。這摸寶的技術,是你親傳給我的,如果我不摸出故事來,豈不是叫你笑話?”蕭錯拿起格格的手指,在嘴裏*掉血跡,又把玉蟬放在她手心裏。
        格格又要上手摸寶,猴渣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端過椅子,讓格格坐著摸寶。格格邊摸,邊皺眉思索。盲人摸寶,雖然神秘,但技術並不複雜,基本功就是對古玩知識的熟知,憑感覺辨別工藝和材質。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每個曆史時期的玉器,都有其雕琢特點。半小時後,格格額頭開始冒汗,玉蟬已經被她摸得渾身是血。
        蕭錯陪在一邊,心裏甚是心疼,腦中開始不停地猜想:這蟬中除了蟬翼不對稱外,還有哪些地方與眾不同呢?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只聽格格突然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哥,這只蟬腹部肥大,我摸著底下那幾道陰線也有問題……你快拿張宣紙來。”
        蕭錯立即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宣紙,鋪在墊子上。格格將沾滿血的琀禪放在宣紙上,按下一道血印。然後說:“哥……這琀禪背後有故事!你快看看我印下的血跡……像不像鑰匙齒……”格格說話時,突覺得心口發悶,胃裏的東西不停地往外翻湧,忍了幾下,才不至吐出來。
        “鑰匙?”蕭錯和猴渣急忙去看琀禪,一看更是驚奇。這明明是塊葬玉琀蟬,怎麼印在紙上,會像一把鑰匙呢?就在猴渣和蕭錯正驚駭莫名,一起看琀禪和血圖印記之時,忽見格格身子搖晃幾下,一歪頭,栽倒下去。
        他們同時迅速伸手救人,卻根本來不及。眼看,格格的腦袋就要磕在書桌拐角上……
InRed 發表於 2010-6-17 14:36
第十章 導盲靈犬(1)

        正在安危相分之際,虎爾赤突然從桌下躥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它身體一躍,硬是將格格撐起,頂在蕭錯懷裏。虎爾赤的這一舉動,令猴渣驚歎不已,心想著,這畜生可真夠靈氣的。
        蕭錯摸了摸虎爾赤的頭,也暗加贊賞,他把格格抱到沙發上,格格臉色蒼白,顯得異常疲倦。他轉身去倒了一杯水,強迫她休息一會兒。猴渣瞧得出神,捅了一下蕭錯:“嘿,格格真是越長越水靈了,可惜她是你妹妹,不然,一到結婚年齡,我就是拖也要把她拖到民政局去。”
        蕭錯沒吭聲,只是略低了一下頭,繼續給格格清理傷口。猴渣見格格顯得十分虛弱,暗罵自己怎麼說出那麼不合時宜的話。眼見格格已經無力摸寶,而自己又想不出什麼眉目,便垂頭喪氣,罵道:“這他娘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即便是把鑰匙,可能開什麼鳥鎖啊?幹脆咱也別費這腦筋了,管它是個什麼身份,明早鬼市一開,我就找個圖吉利的主,出手算了。”
        蕭錯知道猴渣在說氣話,用創可貼包好格格手之後,寬慰他說:“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你知道,我對於國寶外流非常反感,我盤算著,最好等機會,找一個愛國企業家,半賣半送也可以,國寶自然要放在咱們中國人房裏。”
        蕭錯說完這句之後,突然好像想起什麼,眉頭一皺,“咦”了一聲。猴渣一看似乎還有下文,便給他遞了一杯茶,看他如何繼續。
        蕭錯不僅是個掌眼,又是個拉纖的,碰到老件好貨,就會介紹一些合適的買主促其成交。成交後,古玩商人對這一做法並不裝傻,總會對幫助自己賣貨的人提出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作為酬勞金,叫提點。而買家也會因獲得寶貝而提出一成,作為感謝,叫抽彩頭。不然,幫著賣貨的人,就沒有積極性了。所以,別人的寶貝,自然也是他蕭錯的寶貝。猴渣想到這兒,悄悄地湊到蕭錯耳邊,問道:“你說的可是大企業家——狄中秋?”
        蕭錯瞪了一眼猴渣,話題一轉:“咱們先別討論這些沒用的事,先弄清楚格格說的鑰匙是怎麼回事。葬玉之風,遠在商代就已經開始,直至近代還偶有發現。漢魏時常用的含玉也是玉蟬,在此前後,或用碎玉,或其他玉件。既然我們手裏有只玉蟬,那麼我們就拿玉蟬說話,因為亡者突死,玉作人往往為了趕時間,而制作粗糙,玉片略具蟬形,翅體也只是粗粗數刀。而這只玉蟬,為什麼刻工卻頗費心機?”
        蕭錯的話令猴渣滿腹狐疑,暗叫怪異,但又毫無破解之法,他想了半天,也只能說:“我覺得這蟬不像鑰匙,就是一只翅膀的蟬,咱們可能多心了,把簡單的問題想複雜了。”
        “一只翅膀的蟬?”蕭錯猛然間想起,父親曾跟他說過一個關於蟬的故事,“難道……難道這就是……猴渣、格格,我好像已經知道咱們碰到的是什麼東西了,不過,這東西是件超越常識的東西……我要說出來,你們倆可別害怕……”
        猴渣聽罷,嘩啦一下扯開衣領衣服,從脖子上,扯出大大小小、七八個如來菩薩羅漢掛件,咧嘴奸笑,說道:“在鬼街口混的人,誰身上沒幾個硬後臺撐著?這些貓眼石,桃梟,玳瑁,硨磲不僅是擋東西的法器,還是護身聖品,全經老和尚開過光的!你盡管說吧,魑魅魍魎,來他媽多少髒東西,咱都甭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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