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朝聖
老叟很瘦,比蕭邦還瘦,簡直都可以說是皮包骨了.
但是老叟卻帶著一個很大的斗笠,斗笠遮蓋去了老叟的臉,看起來模模 的,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是從老叟的手腳和身體來看,估計應該是很瘦很瘦.
老叟的旁邊漂浮著一根釣竿,就跟那把掃把一樣,自顧自的在那邊釣魚,甚至還不時的拉扯一陣,簡直就跟有人在那邊隱形操控一樣.
蕭邦是踩著地上的雜草來的,一路上 啪啪的踩斷雜草的聲響,但是老叟卻依然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十分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等到蕭邦來到了他的身旁,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的赫然是自己平日一直都掛在脖子上那條,被烏切喚作是『狼牙月』的墜飾.
"這塊墜飾沒有名字."老叟的聲音很蒼老,有點中氣不足.
"不,我聽人說,它叫做『狼牙月』."蕭邦站在老叟的對面,但卻依然發現,斗笠遮去了他的整張臉,都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是那瘋子魔法師烏切.
老叟笑了起來,但很快又劇烈的咳嗽,就好像是一個病人不小心牽引到了自己身上的傷勢.
"確實,它本來應該有一個名字,但很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於是就有人擅自為它冠上了許許多多的名字,『狼牙月』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
蕭邦站在老叟的身旁,他甚至很仔細的用神識去掃瞄了一遍老叟,最後卻發現,這老人的身上竟然沒有哪怕一丁點的魔法波動,而且也沒有任何鬥氣的痕跡,乍一看來,這老人就好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人.
可是蕭邦卻依然認定,他不尋常.
就算如此,蕭邦還是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那它本來應該叫什麼?"蕭邦問.
老叟笑著搖搖頭,斗笠一顫一顫的,但每一次都正好遮掩去蕭邦看向他的視線,"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也幾乎沒有人認識它的價值,甚至於,知道有它存在的人不超過五個."
蕭邦自然明白老叟這話的意思,但他卻還是覺得很疑惑,"那它有什麼用?"
老者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蕭邦非但沒有嘲笑老者的無知,也沒有不屑於他剛才的信口雌黃,因為在老叟的面前,他甚至連這方面的情緒都升不起來.
"對了,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嗎?"蕭邦有心轉移話題,問道.
老人點了點頭,但卻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怎麼說?"蕭邦再問.
"我確實是救過你,但卻不是你所說的這一次."
蕭邦皺著眉頭,回想著老人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原來,提醒我『物極必反』的人是你啊,老人家."
老叟略帶賞的點點頭,能夠在烏切的深度催眠之後,醒來卻依然能夠對夢境有所印象的人,心志不可謂不堅定,相信如果不是兩人的實力差距太大的話,估計烏切也沒可能催眠他.
"那……你跟烏切瘋子是什麼關係?"蕭邦突然想到了什麼.
"果然是一個聰明過人的小子,就跟你的父親馬蘭‧羅素一樣的聰明,"老叟像是回想起了什麼,笑得很響亮,然後點頭道:"烏切是我其中一個學生."
"聖安東尼大法師?"蕭邦嚇得站了起來.
</td></tr></table>這可是一個足以叫聖阿羅拉王國幾乎任何一個人都感到敬畏的名字,甚至於在魔法領域裡,他的地位要比教會的教皇更加崇高.
如今,卻是活生生的出現在蕭邦的面前.
"老實說,你也可以像艾瑪一樣,叫我安東尼老師."安東尼淡淡的回答.
蕭邦敏感的察覺到他對那加在他名字前面的神聖稱謂似乎很不感冒,於是也就受教的答應.
"我想,我應該反過來謝謝你,是你救了我的徒弟艾瑪."
"但我卻差點被你的另外一個徒弟給害死了."蕭邦苦笑的回答.
安東尼笑了起來,"你倒是一個什麼都喜歡分得清楚明白的孩子,就跟你的父親一樣,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過我始終都還是相信,做人應該分清楚一點好."蕭邦堅持自己的立場.
安東尼搖頭失笑,"你的回答讓我想起了當年你的父親,他也是這麼回答我的,你們可真不愧是父子倆."
"多謝你的賞,尊敬的安東尼大法師."
"那麼,你這是要我也對你清清楚楚的,是這樣嗎?"
蕭邦點頭道:"那是再好不過了."
"自從你的父親離開了之後,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這麼說過話了,蕭邦,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我會毫不猶豫的收下你這個弟子,真的,儘管你看起來似乎一點都沒有學習魔法的天賦."
安東尼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裡充滿了夾雜著無奈,頹喪和痛苦交混而成的情緒.
"也罷,那咱們就乾脆點說話,我希望你能夠做兩件事情,第一,照顧好艾瑪,她是我最寵愛的學生;第二,別再追究烏切了,他是一個背負了太多沉重負擔的可憐人."
蕭邦盯著安東尼看,可實際上,他只能看到安東尼頭頂上的斗笠,卻無法看到他的臉,在蕭邦看來,這或許可能是安東尼的一種怪癖吧,就好像帝都很多貴婦人出門都喜歡帶面紗遮住自己的容貌一樣.
但他卻很想要問清楚,既然艾瑪是他最寵愛的學生,那為什麼他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艾瑪一家遭難而置之事外呢?
最後,蕭邦還是忍住沒敢問.
"艾瑪雖說是我的侍女,可實際上她卻更像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她不肯的話,我甚至願意送她去魔法學院學習,至於烏切,就算我不找他,難保他不會再來找我啊?"
蕭邦覺得安東尼的口吻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的實力跟烏切相去甚遠,可為什麼安東尼卻叫自己別追究烏切呢?
"你放心,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另外,你幫我把我的日記轉交給艾瑪,當然,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看看,也許對你的修行也是大有幫助."
說完,安東尼的手中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多出了一本厚得嚇人的書,然後連帶著手中的『狼牙月』,一起交到了蕭邦的手上.
"你朝著小溪的下遊走去吧,在那裡,你會找到你回去的路."等到蕭邦接過去之後,安東尼轉而看向垂釣的小溪,淡淡的說.
蕭邦想了想,雖說還有很多疑惑,但心裡知道,就算自己留下來,安東尼也不會多說什麼,於是就告辭走了.
等到蕭邦去遠了,安東尼才嘆息一聲,取下自己的斗笠,露出了一張令人觸目驚心的臉.
嚴格來說是一張極為極端的臉,一半是慈眉善目,紅潤得猶如嬰兒肌膚一般的老者的和善的臉,而另外一半卻是充滿了歲月溝壑,蒼老幾乎油盡燈枯的模樣,甚至於連眼眶都深深陷入,無神的眼珠子沒有半點神采,十分渾濁.
跟臉搭配的是,安東尼的頭髮也是一半烏黑茂密,一半卻是蒼白稀疏.
而在這左右兩個極端不同的同一張臉上,區分的正中間赫然是一道幾乎把整個頭顱都 成兩半的傷痕,異常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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