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躍出
「你說什麼？」正坐在駕駛台上的周宜羽大吃一驚，同樣聽到的也有華天睿等人，大家都被這話嚇了一跳。
「快停止躍遷，有艦隊在堵截我們！」沈奕大聲重複了一遍。
這話立時讓眾人陷入一陣冰寒。
剛剛跳出躍遷的飛船可以說是最沒有抵抗能力的，別說是一支艦隊，哪怕只有幾艘戰艦堵在躍出點，也足以給對手重創。
問題是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躍遷點的？沈奕又是怎麼發現的？
周宜羽沒再犯傻，他沒有糾結這些問題而是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關閉動力爐，終止躍遷！」
同時他已按響警報，對著通話器喊道：「所有後勤人員立刻進入各自位置，戰鬥人員作好戰鬥準備！」
「嗚嗚」的警報聲瞬間在整艘飛船內響起，所有人聽到警報同時愕然，不過下一刻，他們已飛速跑向各自崗位。
「彩虹橋通道已經打開，無法終止，是否還要關閉動力爐？」一名士兵回叫道。
周宜羽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刷刷地顯示出一排排的紅色數據，他雖然不能像沈奕那樣通過這些數據直接得出結論，卻還是知道這意味著躍遷的通道已經進入敞開階段。
動力爐即使關閉，也不可能關閉已經打開的通道，反到是餘下的能量會繼續將通道擴大，直至先驅者號跳出躍遷。
那個時候，被關閉動力爐的先驅者號只會連最後的機動能力都喪失——敵人絶不會給他們時間重新啟動。
怎麼辦？
周宜羽腦門上已沁出汗水。
「長官！是否確認關閉動力爐？」那士兵又問了一次。
「不！」周宜羽叫道。
「那就緊急停車！」伊米達叫道。
「不行！」周宜羽立刻反對：「在躍遷時緊急停車，很可能讓我們卡在彩虹橋和真實宇宙之間，能量壁壘會把先驅者號直接切成兩斷！」
「那現在怎麼辦？」伊米達也怒了。
似乎還嫌不夠熱鬧，一名士兵叫道：「通道將在20秒後完全打開！」
周宜羽霍然轉身，看向舷窗外那正緩緩露出一道縫隙的彩虹橋能量壁壘，從那縫隙中，隱約可見漫天星空。
那不知名的艦隊，可能此刻就隱藏在那片星空中，已做好了先驅者號一冒頭，就施以雷霆打擊的準備。
周宜羽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已露出猙獰凶色。
他雖然平時頑皮不恭，卻到底是一次沙場血戰過來的漢子，在這危急時刻，心反而靜了下來，腦子反到清晰起來。
「媽的……老子跟你拼了！」周宜羽一拳打在主控台前，轉頭對著士兵叫道：「提升動力爐能量！」
「什麼？」那士兵明顯一楞：「現在已經是百分之七十五的第三臨界了！」
「我說繼續提升！」周宜羽大聲咆哮起來。
那士兵連忙操作，同時叫道：「動力爐能量提升中……提升到多少！」
「百分之九十！」
伊米達一聽也急了：「你瘋了？那已經接近滿負荷了，會讓引擎爆炸的，整艘飛船都會完蛋！」
「閉嘴，我是艦長，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周宜羽對著伊米達吼道。
然後他轉頭對士兵叫道：「前端能量罩開啟，右舷所有渦輪機全速發動，離子炮充能……」
士兵們迅速按照他的吩咐開始操作。
伊米達的臉色已是一片慘白：「這個傢伙瘋了，一定是瘋了……他這樣做會產生能量偏振的！」
能量偏振是戰艦中一種並常見的能量不穩定現象，確切地說，就是由於飛船操作失誤引發能量供應的不穩定，導致船體周圍的能量磁場形成完全無規則的震顫。
這種震顫產生的效果很不好說，就像酒駕一般，可能只是開車時車體左右晃幾下，也有可能一頭栽在一棵樹上，同樣有可能造成車毀人亡的結果，至於後果到底如何，除了開車的人，還取決於開車者所在的環境——比如環山公路上走八字，後果可想而知。
放在星河宇宙中，正在躍出彩虹橋的先驅者號突然跳起八字步，其危險之大可想而知。
它最容易引發的兩個後果：
一是船體在劇烈震顫中出現損傷，甚至有可能產生能量過載，導致引擎爆炸，船毀人亡。
二是由於能量場的不穩定，導致彩虹橋通道在打開始產生偏移。這種偏移由於是發生在光速通道中，很可能一點小小的誤差，就是以光秒光分為單位的距離，也就是數十上百萬公里。
「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華天睿到是有點看明白周宜羽想幹什麼了。
先驅者號正在向著終點做最後衝刺，這個時候剎車已經來不及了，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猛打方向盤，儘可能擦邊而過。
儘管這麼做的風險依然很大，但只要成功，先驅者號的第一躍出點將因此改變，從而跳出敵方艦隊的包圍圈。
而且周宜羽終究不是真正的醉駕，有意識的走八字和無意識地走八字，是有著明顯區別的。
分析起來話長，但實際發生也不過數秒時間，就在士兵們開始按照周宜羽的指令進行「違規操作」的同時，周宜羽也對著通話器叫道：「沈奕，去能量緩衝區，一定要保住那裡！」
事態緊急，他連老大都不叫了。
能量緩衝區是飛船的保險區，就像汽車上的保險帶和抗衝擊氣囊，只要能量緩衝區沒事，能量大爆炸通常就不會發生。或者說能量大爆炸要首先摧毀緩衝區，才可能摧毀整艘飛船。
「明白！」沈奕答應了一聲，已迅速向著能量緩衝區跑去。
所有人此時都已意識到，穩定能量場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要命的是這份穩定卻是建立在它的「必須不穩定」基礎上。好在主場世界經歷的鍛鍊在這刻發揮作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能量變奏曲的進行。
相比之下，周宜羽的表現就顯得狂暴得多。
他雙手手指如在鋼琴上舞蹈般飛速跳動著，啪啪啪啪按下一個又一個按鍵，口中還不時地發出各種指令，若是不瞭解他平時為人，這刻看他的表現會以為是沈奕附體，竟然能一心多用了。
先驅者號的前端放出兩條巨大的能量光柱，交相碰撞激盪出大量彩光，同時船體一側全面發動的沃輪機使得整個船體開始向右側傾斜。
傾斜的角度使得能量激盪越發強烈，並最終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彷彿一個莫比烏斯環。
先驅者號在莫比烏斯環的中間穿梭，能量震顫的效應開始顯現，飛船在能量場中搖搖晃晃如喝醉了酒的醉漢，船艙裡的人站立不穩，東倒西歪，然而人們依然死死扶著檯面，關注著眼前屏幕。
激盪的能量彩光就像是庸醫手裡的手術刀，在彩虹橋的能量壁壘上突然做了一個橫向切開手術，將原定三釐米的切口嘶啦一下，劃出了一個七釐米縱深的長切口。
大片星空在缺口中露出，可以看到外面更多的星空，一艘艘黑色戰艦已是映入眼簾。
在先驅者號即將跳出彩虹橋的那刻，大家終於看到了潛伏著的敵人——他們藏的還真夠近的，明顯是事先已經知道了躍出點。
「穩住！」周宜羽歇斯底里地大喊。
失敗的手術帶來的後果是彩虹橋能量反彈驟然加強，就像是體腔中噴湧出的鮮血，瘋狂地逆捲向先驅者號。
「全面開啟防護罩！」周宜羽猛地一掌拍在一個藍色按紐。
飛船上的莫比烏斯環光柱驟然解開，如兩條蛟龍，化成一片巨大光幕將飛船牢牢護住，抵擋住如鐵水般洶湧而來的千萬霞光。
「能量荷載百分之八十八！」一名士兵叫道：「動力爐出現不穩定跡象，溫度急劇提升！」說到最後一句，他的嗓子都尖了起來。
「沈奕，快！」周宜羽再度高聲咆哮道。
「我知道！」沈奕狂聲回答著，全速衝向能量緩衝區。靈肉分離帶給他的不適應在這刻充分體現，他感到自己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
「天魔蠱！」沈奕吼道。
黑色天魔已從他身體衝出，抓住沈奕向前飛奔。由於是寄生在沈奕體內，天魔蠱同樣不受沈奕靈肉分離影響。不過它與威震天等人又有不同，它的不受影響是因為它是依賴血肉的存在，反而對靈魂附載的要求最小。沈奕靈肉是不是分離，對它來說實在不重要，有血可吸，有肉可食就行，哪怕換個靈魂做主人，它都未必在意。
「嘶！」尖利的嘶鳴聲中，沈奕已在天魔攜帶下一頭衝進緩衝區，正撞向一台能量中和爐，一掌拍在那中和爐上，洶湧的能量如海浪般襲來，衝擊的沈奕頓時飛起，連靈魂都被震出體內，在外面晃了一圈後才回歸身體。
劇烈晃動的飛船猛地震了一震，隨之穩住，彩虹橋中那萬千霞光陡然回收，整條通道壁壘開始向內收縮，就像是在擠壓什麼東西一樣要把先驅者號從那傷口中擠出去。
「躍出開始！」一名士兵尖叫：「通道沒有完全打開，我們要被卡住了！」
「提升動力爐能量，轟開它！左舷離子炮發射！」周宜羽再度按下發射按紐。
伊米達已是徹底說不出話了，只是不停地抹著額頭汗水：「轟擊彩虹橋……瘋子，一群瘋子，斷刃隊的全他媽是瘋子！」
轟擊彩虹橋能量通道的最大可能就是直接引發一場超光速範圍的能量大爆炸，其直徑可能會達到數百光年，並使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片星空都無法進行超光速旅行。
而繼續提升動力爐能量，也相當於把先驅者號繼續往複滅的深淵推進。
然而周宜羽不在乎。
他跟隨沈奕這麼長時間，別的沒學會，這絶地反撲，臨死也要咬一口的氣勢到是在這關鍵時刻掌握了。
他只知道提升能量，轟擊彩虹橋，都未必會引發爆炸，但是卡在彩虹橋中，或者讓敵方艦隊當活靶子打，那幾乎就是死定了的事。
就算死，也要拉你們下水。
下一刻，飛船上所有的離子炮同時發動，硬生生在那沒有完全打開的通道壁上撕扯出一條更加巨大的口子。
呼嘯的彩光如狂風洶湧而過，將先驅者號如一片落葉般吹出通道，隨著先驅者號的飛出，彩虹橋形成的能量綵帶爆發出一片五光十色的驚人光芒，就在它即將爆炸的時候，那不斷消失的尾焰終於將其徹底吞噬。
光霞黯淡，消減於虛空中，整片星空再度變得一片漆黑，惟有遠處的星光閃亮。
「成功了！」
所有冒險者們先是看著這驚心動魄的消失場面，隨後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完成了一次死裡逃生，同時歡呼起來。
「幹得漂亮，宜羽！」溫柔給了他一拳。
周宜羽這時候到還知道沒到他尾巴上天的時候，已快速道：「事情還沒結束呢，看看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兒！」
「正在進行星圖對比。」一名士兵回答，他很快找到位置，叫道：「找到塔圖因了，我們位於它的第九行星附近，我們離它至少還有半個光時的路程。」
半個光時，那就是5億四千萬公里左右。
在不使用超光速躍遷的情況下，即使是地獄火引擎的最大常規速度也只有百分之五光速，換句話說，半個光時的路程就需要飛行十個小時才能到達。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周宜羽嘟囔了一句：「檢查船體受損狀況，尋找敵方艦隊目標。」
「左舷船體受損，損傷程度百分之一點五，輕微擦傷。右舷一個渦輪機受到能量反衝，出現停車故障。」
「派出修理機器人前去維修，動力爐情況怎麼樣？」
「動力爐能量百分之九十二，快要過載了！」有士兵叫道。
「降低負荷！」
「正在降低！」士兵手忙腳亂地回答，屏幕上能量指數瘋狂增長著，刻度比還在往上聲，數字已變成鮮紅色，觸目驚心。
啪。
屏幕右下角比例值又往上慣性地跳動了一格。
「百分之九十三！」那士兵急叫道。
「迴旋器變軌加壓，能量罩增強，釋放多餘能量！」周宜羽急叫道。
飛船外部的能量罩陡然放出強烈光芒，那是周宜羽正在通過迴旋器的變軌將動力爐能量直接轉移到能量罩上。
這種做法使以消耗飛船儲存能量與機動能力來臨時增強防禦能力的做法，卻被周宜羽用來減緩動力爐提升速度。
終於，瘋狂攀升的數字速度降了下來，就在快要跳到九十四的位置時，開始向下回落。
「呼！」所有人這才同時鬆了口氣。
能量負荷已經達到近百分之九十四的動力爐一旦發生爆炸，可不是當初船廠那個炮仗可以比的了，就算是冒險者也沒幾人能抗的住。
「迴旋器減壓，削弱能量罩，我們得省著點能量了……不過都小心盯住了，不要再發生意外。」
「放心吧，長官。」
阿索卡滿意的點點頭，她看向周宜羽：「你幹得不錯。」
在那之前，她並沒有對周宜羽太過在意，但是現在，她終於意識到這個男人也有他優秀的一面。
周宜羽擦了把汗，破天荒謙虛起來：「勉勉強強，混個及格吧。」
人們在自己重視的事物上總是認真。
在經歷了克魯斯根的那場追逐戰後，周宜羽再不認為自己對戰艦的駕駛能力天下無敵，反到是抓緊一切機會學習。
「如果我能學會原力，我想我可以做得更好。」他對阿索卡說，這一次，他是真的認真想學原力了。
阿索卡笑著點點頭：「我可以幫助你。」
如果這時看好感度，就會發現阿索卡對周宜羽的好感出現了明顯的提升。
與之前沈奕拜託的不同，這一次，阿索卡可以教的內容已經在原力掌握的基礎上又多一個層次。
也就是說，周宜羽已經可以選擇原力掌握的分支變向了。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又叫道：「找到敵方艦隊，他們發現我們了，正在朝我們追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