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那雙無限深邃的眼楮
夜已經深了。
惡魔城外側回廊中萬籟俱寂，只有固定在牆壁上的火把在 啪啪的燃燒著，發出並不明亮的光和熱。雖然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對火把在燃燒，但是外側回廊中依然有著驅不散的黑暗在涌動，就如同那些黑暗也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負責值夜的黃毛正在強撐著眼皮，靠在門邊不遠處的一座石台上，不時點頭打著瞌睡，然後又及時醒覺過來。和他一同值夜的阿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嘴上的煙卷已經燒到了過濾嘴的部分自行熄滅了，這個看上去正手握沖鋒槍警戒的家伙依然沒有反應。
阿魯卡多雖然保證這里不會有惡魔敢于靠近，但是輪回者的謹慎依然讓他們做好了值夜班的分組，黃毛和阿包就在值上半夜。想著很快就可以躺下好好休息，黃毛的嘴角已經開始滴下口水，手里緊緊握著的長矛漸漸松弛。
叫做宋稚暉的陰沉女生如同幽靈一般從睡袋里爬出來，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向著大門方向窺視。這個平時總是嘀嘀咕咕一些听不懂的東西的女生現在沒有一絲毫陰沉的樣子，兩只閃著惡毒光芒的眼楮死死盯著阿包手里的沖鋒槍。雖然並非她的本意，但是從進入世界以來始終在腦海里回蕩的尖叫聲讓這個女生已經忍受不下去，她急需發泄，無論是用別人還是自己的生命！
自從哪一個可怕的夜晚之後，宋稚暉的生命中就永遠失去了平靜和睡眠，刺耳的尖叫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腦海中回蕩，不時激起痙攣一般的劇痛，為了能夠讓這種難以言表的痛苦可以減輕哪怕一絲一毫，宋稚暉可以付出一切代價！針灸、心理暗示、電擊療法，所有合理不合理的方法她都試過了，完全無效！換來的只有一浪高過一浪的恐怖尖叫。終于在絕望之中，這位心理醫生開始傷害自己，她的一個朋友發現後急忙阻止她，結果在爭奪中那個同事被劃傷……
宋稚暉全身都在顫栗，她發現在她劃傷那個朋友，鮮血涌出的一剎間，她腦海中的尖叫減輕了！接下來的生活在宋稚暉的記憶里只有傷害他人——減輕痛苦——痛苦恢復——傷害他人，這種無望的重復讓本性善良的她有了輕生的念頭，在電腦上跳出那句著名的疑問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點了下去！
“YES！”
進入這個世界以來，宋稚暉一直在用自我催眠的方法抗拒腦海中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尖叫，然而這種方法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失去了效果。終于在這個休息的間隙，宋稚暉實在難以忍受下去，她發現暗之貴公子阿魯卡多設置在門框四周的那些符文正在向她發出召喚，僅僅是靠近那里，她的痛苦就可以稍微減輕！
一定要觸摸到那些符文！
這已經成了宋稚暉心中的唯一一個想法。她的眼楮已經充滿了血絲，嘴里呢喃著帶著些許詭異的低沉聲音︰“讓他們一個一個看到我，只要對視一下就可以……”
“啪啦！”輕微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十分清晰，似乎是什麼小東西砸到了門上，黃毛打了個寒戰猛然醒了過來，推推身邊的阿包。
“喂，喂，包哥，你听到什麼聲音了嗎？”
從深沉無夢的睡眠中清醒過來的阿包顯然還有些呆滯，他搖著腦袋站了起來，“剛剛迷糊了一下，我去門前檢查一下，你去看看接班的小吉和翟楠醒了沒有，換班的時間差不多了。”
黃毛答應了一聲，拎著長矛走向輪回者們休息的地方，然而在經過火把的光照不到的角落時，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什麼事……”黃毛回過頭，疑問的聲音就此停止，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雙可怕的血紅眼眸！黃毛感覺自己身邊的世界一下子變得白茫茫的，一切都像隔著一層朦朧霧氣一般不清晰，空氣都似乎凝滯起來，有種身處于濃稠液體之間的感覺。黃毛感到肺部非常壓抑，忍不住開始用力呼吸，然而進入肺部的空氣卻是驚人的稀薄！
是那雙眼楮干的！黃毛心中只剩下這樣一個念頭︰我要挖掉那雙眼楮！他朝著眼楮奮力奔跑，然而腳下的路似乎無窮無盡，黃毛狂奔，但是他與那雙眼楮的距離絲毫沒有縮減！黃毛疑惑的抬起頭，只看到那雙血紅色的眼楮越來越大，最後充斥了他的整個世界……
如果剛才有第三者在場，看到的就是黃毛被宋稚暉拉了一下衣角，然後說了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就那麼身體僵直幾秒後，雙膝一軟向地上倒去。
一雙手托住了黃毛的身體，讓他沒有倒在地上。
是翟楠！
這個打扮得像一個剛進校門大學生的主神預備一臉嚴肅地看著宋稚暉，以非常輕微的聲音說︰“你想干什麼？”
“我？我的頭，頭好痛啊……你要妨礙我嗎？求求你，妨礙我吧！滾！”宋稚暉語無倫次的說著，兩只血紅的眼楮惡狠狠的直視翟楠。
這種快速催眠術是她的拿手好戲，百用百靈。不過在以前她是用這種方式讓病人盡快安靜下來，進入催眠狀態；而在那一夜後，她喜歡使用這種方式讓受害人陷入永久的安眠。
“你受到來自于隊友的惡意精神攻擊，主神特權免疫了這次傷害，你擁有30秒鐘任意反擊時間，請選擇反擊方式。”提示的聲音從腦海響起的時候，翟楠嘴角抽動一下，似乎在苦笑著什麼。然後他的眼楮同樣變成紅色，迎上了宋稚暉的血紅雙眸。
四只眼楮相對的時候，強大的精神力如同形成實質一般在空氣中拼殺，空間都仿佛被這種力量撼動，形成了一道一道波紋般的干涉波動。然而近在咫尺的輪回者小隊成員沒有一個人能夠甦醒過來，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這蘊藏著莫大力量的沖擊。
在主神規則的影響下，翟楠的精神攻擊力量逐漸壓倒了宋稚暉的天生力量，糾結成一團的精神力朝著宋稚暉的眉心緩緩移動，雖然她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青筋，精神力量催逼到極限，但是規則上的差異讓宋稚暉只有接受失敗的結果。
當精神力團完全沒入宋稚暉眉心後，翟楠感到自己的思維一下子被抽走了！仿佛飛速通過了一條漫長的黑色隧道，這條隧道並非筆直無阻，一層層黑色的煙霧和一個個急轉彎都試圖給翟楠造成麻煩。翟楠的身前亮起了淡藍色的精神護罩，勢如破竹一般突破黑霧，沿著隧道的轉彎高速沖刺，時速絕對遠超70碼。
很快的，翟楠的眼前明亮起來，一塊猶如浮空大陸一般的巨型島嶼在金色海洋上空緩緩浮動，仔細看上去，這座浮島是由無數七彩的氣泡構成的，每一個氣泡上都顯示出一個靜止的場景。有的是宋稚暉在救助病人，有的是宋稚暉在伏案學習，有的是宋稚暉在山水間流連，一幕幕都顯示出這個女子的善良和熱愛生活，她的眉宇間毫無陰郁的氣息。
“哦，怪不得總是說腦海，原來在精神世界里真的有這麼一望無際的海洋。”翟楠有些無聊的想著，“這個女子根本不像是一個陰暗嗜殺的人，怎麼會成為隊伍中的不穩定因素呢？”
仿佛為了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宋稚暉的精神世界突然從陽光明媚變成了陰雲四布，天空在震動，雲層被一種可怖的偉大力量扭曲成旋轉地漩渦，雷電從漩渦中心縱橫噴吐，發出隆隆巨響。美麗的浮島開始迅速下降，很快就沉沒在金色的精神力海洋之中。
似乎有什麼要從漩渦中出來，而且看著這種出場的氣勢，一定是很大只的家伙要登場了！
翟楠深深吸了口氣，他的雙手猛然向空中張開，西斯劍袍、雙光劍、京劇臉譜同時在他身上換裝完成。
“原力不朽，西斯萬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