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病毒
凱瑟琳剛進訓練學校的時候，就有人不斷告訴他們這些菜鳥學生，在他們之前有一位學員在畢業考驗時，在近身搏鬥項目中，以一敵七，七名近身搏鬥教官聯手，被該學員擊敗。
在搜查與反搜查的實戰項目中，地點限於一幢大樓裡，該學員陸續「殺死」十一名實力頂尖的教官後，才被「捕殺」。
當凱瑟琳從訓練學校畢業，正式加入GSI後，又有人不斷告訴她，一個叫病毒的超級特工，曾經在一次任務中赤手空拳擊斃七十一名恐怖分子。
在另一次任務中，病毒在被包圍的情況下，仍然擊斃四十餘密林特工。被密林逮捕後，不到三天，他就成功越獄，而且殺死密林軍情三局副局長。
在凱瑟琳所有道聽途說的具有傳奇色彩的傳聞中，病毒被描繪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機器，甚至有許多特工相信，病毒是驕陽最精於殺人手段的特工。
當然，這樣的評價和傳聞是有所誇張和偏頗。
至少凱瑟琳在查詢病毒資料時發現，病毒其實不僅僅是精通近身肉搏，還精通各種武器的使用，精通化妝術等各項特工技能，具有很強的預判力，以及信仰堅定，性格堅韌的人。
病毒的確是一個天生的殺人機器。
或者應該說，是一個曾經的天生的殺人機器。
三十七年前，病毒在境外執行任務，在驕陽的妻子被虐殺，女兒被綁架——事後得知，此事乃是密林軍情局策劃，為了報復病毒。
病毒在第一時間獲知消息後，立刻終止當前任務，飛去營救女兒，同時，要求GSI提供營救行動和情報支援。
GSI沒有營救行動，只做出情報支援，表示：「這是你自己的私人行動，與我們無關，事後我們不必對此負責。」
病毒獲得GSI和MSS的情報支持後，單槍匹馬去營救女兒。
憑著猶如天母賜予的天賦，病毒殺到軍情局綁架者的巢穴，搏殺了至少不低於二十名特工，然後，他看到一段錄像。是他的女兒被強姦的錄像，對方聲稱如果他不投降，接下來還有讓他女兒好受的事。
恐怖的病毒爆發了，他這一次沒有再追蹤對方，而是趕去了密林境內，在一顆星球上進行大規模投毒活動，致使不低於數萬密林平民被送入醫院，其中約有數百人不治身亡（順便強力推薦《颶風營救》，極爽的一部動作電影，裡面的特工給我極真實的感覺，像極了真正的擅長武力的秘密特工）。
投毒行動爆發的第一時間，病毒就被敏感的GSI除名，然後，他的女兒被毀容。
然後，病毒在密林一顆星球的鬧市區製造了幾起爆炸案，其中一次爆炸，甚至把軍情局的分部大樓都轟掉了一半。
這一次，軍情局熬不住了，提出談一談。
病毒要求放了他女兒，軍情局照辦了，但同時，並不精通星網技術的他也被軍情局鎖定。
在付出極大代價後，軍情局成功逮捕病毒。
三年後，病毒再次成功越獄，安全回到驕陽。
但回到驕陽的不再是超級特工病毒，而是一個被折磨得幾近殘廢，一個只會一動不動呆滯看著天花板的傻子。
沒有人知道三年當中，病毒曾被怎樣折磨。
更加沒有人知道，以病毒那幾乎崩潰的神智，是如何制定越獄計劃，並拖著半殘廢的身體回到驕陽的。
GSI的心理學家認為，這是奇跡，只能是奇跡。為了再見女兒一面，病毒即使神智不清了，心中仍有如此執念，更像是身體在自動執行這種執念。
曾經的超級特工就這樣廢了，由於他是被開除的，所以應有的待遇都沒有得到，甚至連補償金都沒有。如今的超級特工，只能在已毀容女兒的照顧下癡呆的過完一天又一天。
GSI還在這整件事中似乎擔任了一個不怎麼光彩的角色，其實不然。如果是病毒失陷，GSI沒有營救行動，或許可以讓人不齒，但家屬——GSI實在沒有義務和責任去承擔。
莫要忘了，GSI也有一支龐大的隊伍，如果每一個家屬都要照顧到，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GSI的高官家屬可能得到類似的待遇。
即使有理想主義者宣稱無階級社會是最美好的理想社會，但也正如他們所說，理想嘛！
階級社會是必然的，只要有階級社會，就必定有階級不公。
當然，探討這一點，並不是凱瑟琳的意願。只不過，她在去找病毒的路上，一直也在想，如果調查處遇到病毒這樣的事，又該如何？
其實好多事都沒有答案，就像病毒這件事，如果GSI當時派人去營救，而病毒仍然搞出大規模投毒事件。不但密林的報復會接踵而至，在國內和國際上，GSI甚至驕陽都會陷入極大的被動。
病毒現在的家在一顆工業星的貧民區——工業星的環境一向很糟，所以向來都是一些窮人和平民的天堂，有錢人是絕對不會居住在工業星的。
資料顯示，病毒的女兒甘曉悠兼了三份工作賺錢養家。
家徒四壁這四個字倒不怎麼適合病毒的家，不過，敞開的大門顯示這裡顯然沒有什麼在竊賊眼裡具有價值的物品。
推門走入看起來顯得很是破舊的三層公寓——好在大星際時代有的是土地，所以遠不像咱們擁有房子那麼艱難。
一個蕭條的背影出現在凱瑟琳視線中，新聞台正在播放著新聞，病毒似乎目不轉睛的盯著，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走了進來。
凱瑟琳走過去，凝視這位，她曾經崇拜過的超級特工。
經過三十年渾渾噩噩的生活，病毒與資料中的影像相比，似乎臉色顯得蒼白了許多，像是三十年來都沒有出過這間屋子。
他像是怕冷，穿著厚厚的衣服，這使他看起來顯得臃腫和肥胖，更像是一個懶惰的胖子，而不是精銳的特工。
凱瑟琳站在他面前，他眼光仍然沒有絲毫的移動，像是新聞台有某種魔力似的。
凱瑟琳搬了凳子坐在一旁，陪他一起看新聞，輕聲說：「裝了三十多年，一定很辛苦。」
「我知道你沒瘋，至少不是真的瘋了。」凱瑟琳笑笑：「作為一個超級特工，就這樣瘋掉，其實很難令人置信。」
「我是你的學妹，在訓練學校就聽過你的傳奇。也許你不知道，你一直都被大家崇拜。」很難形容凱瑟琳的判斷是因何而來，也許是因為女人的直覺，也許再加上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比如劫匪試圖搶劫甘曉悠時，病毒從天而降失手殺人的往事。
無論如何，凱瑟琳認為值得一試，即使她的判斷是錯誤的，也沒有任何的損失。可一旦是對的，那麼調查處將獲得一位頂尖的超級特工。
「你知道嗎？我曾經在德西潛伏近二十年，不得與任何自己人聯絡，我沒瘋。」凱瑟琳自說自話：「我兒子從未接受過任何訓練，被情報局刑訊專家拷打十分鐘，他也沒瘋。當年你還有女兒這一線希望，所以，你更加不會瘋。」
「你知道，我知道，但這不重要！」凱瑟琳瞥了他一眼，仍然目光呆滯。
「我奉命組建信息調查處，我們需要最優秀的特工，你是最佳人選。」凱瑟琳淡淡道：「你也許不知道，我有個兒子也做這一行，他是調查處的副處長。在兩次任務中，都有同僚失手，他兩次都沒有放棄，即使情況非常艱難和危急。」
正說著，一個女子推門走進來，見著凱瑟琳立刻大叫：「妳是誰，快出去！」
「放鬆一點，我是你爸爸的學妹！」凱瑟琳調轉頭望過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即使她曾看過甘曉悠被毀容後的影像，可見到真人，才發現比影像中還要可怖許多。
這是一張被硫酸潑過，也被刀割出一條條猶如蚯蚓般肉疤的臉。如果凱瑟琳沒記錯，甘曉悠還失去了兩根尾指。
突然間，凱瑟琳有種肅然起敬的衝動，這個女孩當時只有十來歲，可能如此堅強的活下來，並且活得並不差，也並不悲觀，這比許多許多人都要強上一百倍。
「真的？」甘曉悠懷疑的看著凱瑟琳：「那您坐一坐！」
看著甘曉悠走出廚房，凱瑟琳幽幽歎息：「甘林！你真的希望這樣嗎？你看看曉悠，她的容貌，你難道沒想過賺到足夠的錢讓她整形嗎？」
「你還沒老，不應該是曉悠照顧你，她還很年輕，應該是享受人生的時候。」凱瑟琳目光灼熱：「站起來走出去，讓曉悠過她的生活，交朋友，交男友，結婚生子，那才是她未來的生活。」
甘曉悠靠在廚房的門邊，靜靜聆聽，雙手摀住臉，雙肩微微抽動，一滴晶瑩的珍珠從指縫漏下來。
病毒仍是一動不動，仍是呆滯。
凱瑟琳失望的站起來，冷冷道：「看來我來錯了，你不是病毒，只是一個喪失所有勇氣的懦夫，沒有勇氣去面對一切，你甚至不如曉悠。至少曉悠仍然積極的面對生活，而你，只是自私可憐可悲可憐蟲。」
「爸！」曉悠忽然從廚房中衝出來，抱住病毒的手臂低聲哀求：「爸，走出去好吧，我求你。我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站起來面對。」
曉悠痛哭不已，嘶聲吶喊：「你把我爸還給我，我爸從來都不會逃避任何事，你把他還給我啊……」
凱瑟琳先是震驚，隨即心酸不已，暗暗為曉悠感到難過。
這時，一個生澀得像剛學會說話的聲音在屋裡響起：「曉悠，我真的自私可憐可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