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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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cken0624 2010-12-21 16:57:42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1138236
wcken0624 發表於 2010-12-21 17:32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魯妙子

  

  徐子陵駕著飛翼,趁著月黯星稀,趁著晨早困倦乏乏催人酣夢之際,輕飄飄地順著山勢,一邊盤旋一邊展翔入谷。巨大的飛翼在高空滑翔,無聲無息。下面困乏得強打精神半睜著雙眼呆滯而立的牧場守衛也壓根就沒有人會往天空望一眼,他們一個個懶洋洋的,在這種倦意最盛的黎明時分,他們還能站在哨位上不打瞌睡已經算是盡忠盡責了。

  徐子陵沒有在谷中逗留太久,如果不是怕日後不認得路,他甚至不會在谷中滑過,直接往後山而去。

  可是現在,在這種機會之下,徐子陵冒著被人發現的可能,盤旋了好幾圈,細看了一下整個飛馬牧場的俯瞰圖,直到下面有仆人一大清早起床忙活,才轉滑翔向後山處。

  後山弄得極是靈秀,極有詩風雅意,讓徐子陵心中大歎楊廣在江都的隋宮也不及此般境致,更是暗歎魯妙子這老頭自私,而且浪費國家資源,這麼好的東西一個人霸著,而且就快死了,徒弟也不收一下,白白浪費了一身大好的本領。

  滑過竹林,滑過飛瀑,滑過長長的碎石小路,滑入後面的小樹林里。

  看到下面臨崖處的一幢小樓,徐子陵知道目的地已到,緩緩降下,等了十數丈處,又收起飛翼,整個人輕飄飄降在小樓頂上。

  本來徐子陵打算嚇魯妙子一跳的,可是沒想到讓他嚇了自己一跳。

  因為他看見魯妙子就像鬼魅一般自下面的小樓里升上來,如果不知道他就是無所不能的魯妙子,如果那東西不是跟在現代司空見慣的電梯的作用有些相像,徐子陵簡直就會讓這一個老頭子嚇死。魯妙子等徐子陵一飛降下來,身形就無聲無息地升了上來,站在他的身後。

  “你會做飛翼?”魯妙子有一個得道高人那般習慣,那就是喜歡背著人說話。他大袖飄飄,倒負著手而立,看不見面目,只覺峨冠博帶,背影高大如山,讓人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我靠!”徐子陵拍了拍胸口快跳出來的小心肝,定了定神道:“老頭,那麼晚了還不睡?這本來也不打緊,可是你萬萬不該收斂著氣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別人的背後,你想嚇死人啊?人嚇人,嚇死人,而且讓人嚇死的倒黴蛋可是沒藥醫的!”

  “這麼說來,是老夫錯了?”魯妙子那蒼老的聲音忽然有一絲奇意,問。

  “你就算沒錯,我也沒有什麼不對!”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貴客大駕光臨,你這個做主人的何必那麼小氣,請我進去坐坐吧,如果你真心誠意,那我也就馬馬虎虎原諒你剛才的無心之失了!”

  “哈哈,一個會做飛翼的人,對老夫來說,自然也算得上是一個貴客了。”魯妙子輕笑兩聲,道:“在老夫沒有請你進去坐坐之前,老夫想先弄清一些小事。”

  “說吧!”徐子陵大笑道:“雖然對于一個將老就木垂垂老兮的老頭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有點浪費時間,可是我年輕,時間多得是,沒關系,你問吧!”

  “……”魯妙子一聽,似乎有些勾起了某些心底之隱,黯然片刻,才柔聲淡然而道:“小友說得好,年輕是福。光陰對人來說既是平常無比,又是珍貴難求。自古以來,無論帝王平民,高人雅士,或是庸人俗徒,誰不想自己擁有永遠的光陰,誰不想擁有永久的年輕,可是世間又有幾人能參透天地,能與日月同壽,能與天地齊歲呢!”

  “老夫老矣,卻也無憾。”魯妙子微微歎息道:“只因老夫也曾像小友一般年輕過。曆蒼桑而披日月,求風雨而唱春秋。老夫能活到這把年紀,已勝卻世上眾人許多,老夫能活到這把年月,也有精彩處處。現在身老垂死,亦能瞑目矣。”

  “我只不過說了兩句。”徐子陵頭暈道:“你就整了一個長篇大論,果然是牛人啊!”

  “請進吧!”魯妙子呵呵直樂道:“小友雖然口無遮攔,可是性情直白之現,老夫很喜歡,請隨老夫下去一坐吧!”

  “你不問我那飛翼是如何來的?”徐子陵奇問。

  “不問了。”魯妙子輕笑道。

  “你怎麼可以不問?”徐子陵氣惱道:“這個東西可是我費了一大番心機做的,簡直就是我平生的得意之舉,正想在你的面前炫耀炫耀,可是你卻直接無視了算怎麼回事呢?你就算是心靈手巧的魯妙子,就算是天下第一大發明家,可是也不能無視別人的勞動成果是不是?”

  “那小友想怎麼樣?”魯妙子似乎在極力地忍住笑意,問道:“那你是想老夫出言相詢了?”

  “你應該先表示一點驚訝,那樣我的心里平衡一點。”徐子陵大咧咧地道:“難道你一點兒也不覺得我很了不起嗎?我可以做出飛天之翼,而且還可以駕禦它在高空展翔,你難道不覺得我的本事挺大的嗎?”

  “你的飛翼能在低空飛翔嗎?”魯妙子忽然這樣問。

  “啊……”徐子陵好半天才帶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能!”

  “你的飛翼可以由地面飛向天空嗎?”魯妙子又問。

  “啊……”徐子陵這一回更是楞了,小聲答道:“它得從高處跳下來才能飛起!”

  “你的飛翼能在空中隨心所欲降下嗎?”魯妙子問。

  “啊……”徐子陵一下子讓魯妙子打敗了,拜服地道:“自然不能!老頭子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發明家魯妙子,是有點眼光,是有點鬼道行,是有點牛屁哄哄的。不過我也有很有本事的,你說我不但會做這個飛天之翼,還會駕禦,甚至可以把它收起來,這點你總是不能了吧?”

  “唔。”魯妙子點頭同意道:“老夫倒是真的沒有看出來你是怎麼把那麼大的一個飛翼完全無痕無跡地收起來的,對于這個,老夫倒有點好奇。”

  “哈哈。”徐子陵大笑道:“我是不會說的。我要讓你這個老頭子的好奇心膨脹起來,直膨脹至死,我也不告訴你,讓你心思思,心里一直好奇,可是就是不告訴你!啦啦啦……魯妙子啊魯妙子,我總有一樣東西是你猜不到的,啊哈,我太偉大了,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在你佩服完你之後,你也許可以說說來意。”魯妙子卻毫不介懷,呵呵一笑道。

  “我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有的。”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

  “那你看見了?”魯妙子問:“你看老夫死了沒有呢?”

  “快了。”徐子點點頭道:“雖然現在還沒有,不過我看快了,現在我都有點聞到棺材味兒了!”

  “雖然現在老夫還沒死。”魯妙子問:“可是老夫很好奇想知道,等老夫死後,小友你又會怎麼樣呢?”

  “當然是看見什麼拿什麼啦!”徐子陵雙眼閃動著‘寶貝我要’的光芒,道:“你那麼多東西,平時沒怎麼用就算了,等死後如果還用來作陪葬品你不覺得有點暴殄天物嗎?老頭子,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說了,做人不能那麼自私,有好東西不能藏著一個人獨享,要分些給別人也用用,讓別人高興高興,說不定哪天也會對你好一點。”

  “你都說我是一個快死了的老頭子。”魯妙子失笑道:“用得著別人對老夫那麼好嗎?”

  “難道你就不想死得心安理得,死得無悔無憾?”徐子陵奇問道:“在這個世上,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做好,你還有人的囑托沒有完成,你還有人的沒有自內心地諒解,也還有人沒有自心里原諒你,就這樣雙目一閉雙腿一伸就死了,你不覺得你有點不負責任嗎?”

  “看來你知道老夫身上的東西真不少!”魯妙子微一沉吟,又輕笑道:“可是老夫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做好的東西,在之前幾十年都做不好,現在就行將就木了,早就有心而無力了。囑托沒有完成,當初的囑托之人也沒說非要老夫完成啊!”

  “心里沒有原諒的那人,縱使老夫心中再不肯原諒,那人還不是好生生地活著?”魯妙子最後長長地歎息一聲道:“至于一直不肯原諒老夫之人,自然也有其不能原諒之因,此乃是老夫因果報應,老夫理應自食其果而不得強求也!”

  “說了半天。”徐子陵微微有點懊惱道:“連口水也說干了,可是你這個糟老頭子還是心灰意懶地一心求死,難道你就不能積極一點面對人生嗎?做人應該有些希望,不要那麼灰暗,你又不是練楊過那個‘黯然銷魂掌’,那麼悲觀絕望干什麼?”

  “你說說。”魯妙子忽然哈哈大笑道:“老夫這般垂垂將死之軀,還能做什麼?你不是想說一個人光有一份求生欲望就能活下去吧?如果老夫改變了心態就能活下來,老夫又豈會坐以待斃?”

  “一個人光會一份求生欲望自然沒有辦法活下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如果再加上一個可以醫治你身體里的沉疴絕症的天才少年天下無雙無所不能熱心助人道德高尚智慧通天手到病除分文不收清廉如水謙虛大度一心一意重情重義多才多藝不好求名默默無聞的人中龍鳳人間俊傑就行了。”

  “這個人間俊傑是誰?”魯妙子哈哈大笑地問。

  “是我!”徐子陵一臉‘謙遜’地道:“我這個人很低調,請不要到處宣揚。如果你實在感激,覺得不替我宣傳一下名聲都實在太對不起我,就到長安和洛陽雇上一百幾十個人站在最熱鬧的大街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為我宣傳三天三夜好了。”

  “要不要找些人敲鑼打鼓,讓氣氛熱鬧些,以便吸聚更多的人氣?”魯妙子極力忍住笑意問。

  “這些隨便。”徐子陵點點頭道:“最重要的是要豎起一根十丈高的旗杆,掛著條巨大的布幅,上書‘天下第一神醫’幾個大字,而且每個大字請名家揮筆而書不說,還記住要讓他用金筆描邊,這樣看起來更加高級也更有說服力些,看起來就會得像是真的一樣了!”

  
wcken0624 發表於 2010-12-21 17:32
第一百九十二章 竹肉之說

  

  “哈哈……”魯妙子大笑不止,道:“老夫很久沒有看過這般有趣的人了,也很久沒有這般大笑過了。”

  “你不請這麼有趣的人下去喝一杯你那個自吹經過什麼十數道工序之多造出來的‘六果酒’麼?”徐子陵也大笑道:“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反正你就快要死了,不是連區區幾杯酒也舍不得要省下來帶到棺材里偷喝吧?”

  “也許老夫該問問一個費盡唇舌滿懷心思只為討老夫六果酒喝的那個人的名字!”魯妙子笑答。

  “一般人我是不說的。”徐子陵搖頭晃腦的道:“不過看在六果酒的份上就算了。”

  “聽說江湖之上有一位黃金公子寇仲,于眾目睽睽之下憑空變出數千兩黃金,又一出手就送一顆驚世之寶‘金龍珠’予江淮霸主杜伏威作賭注,最後在三美相伴下大勝巴陵幫的香貴父子。”魯妙子忽然這樣問:“他那個憑空變化黃金和憑空收藏黃金的本事,倒跟小友憑空收起巨大飛翼的本事有些相像,不知小友與他是何種關系呢?”

  “你整天蝸居在此。”徐子陵帶點郁悶地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光榮事跡的?你難道就不能等一等,等我自己來吹噓一下麼?那麼精彩的故事,平淡幾句就完了,真是……要換作是我,肯定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不間斷而且不會重複的。”

  “老夫雖視此為安樂窩。”魯妙子道:“可是卻常常出門,江湖之事,耳沾目染,自是難免,何況黃金公子聲名如此之響,老夫想不知道都難。”

  “黃金公子不敢當。”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可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也沒有憑空變化黃金的本領,我甚至不叫做寇仲,寇仲只是我大哥的名字,我的真實姓名叫做徐子陵。一個默默無聞的揚州小混混,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伴著一大群美人的身邊混吃等死,怎麼樣?這個志願偉大吧?”

  “黃金公子寇仲也罷,揚州小混混徐子陵也罷。”魯妙子飄身下去,一邊輕聲招呼道:“下來坐坐吧,你我既然相見,總是有緣。”

  徐子陵一聽,馬上幾個跟斗輕飄飄地翻下來,他還沒有進門,就盯著入口處高梁掛著的那副對聯不放。

  “怎麼啦?”魯妙子發現他沒有跟進來,不由奇問道:“那對聯可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不小。”徐子陵肯定地道:“‘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致,新雨初來。’這對聯實在是太爛了……太俗了!”

  “唔?”魯妙子奇問:“那你說一個雅的聽聽!”

  “你有沒有聽說過‘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啊?”徐子陵馬上否定道:“你要是聽說過才怪,那是我鄉下宋家集里教書先生蘇軾所說的。”

  “你們鄉下這個教書的蘇軾先生說的話倒挺合老夫的脾胃的。”魯妙子呵呵大笑道:“原來這個世上的雅士真不少啊!不知小友又會如何修改老夫這一副對聯呢?你說話應該是有的放矢的吧?跟竹何有關系?”

  “當然。”徐子陵嘻笑道:“聽我把它改一改,那麼保證就好多了。‘朝宜調琴,暮宜鼓瑟’這邊就改成‘有竹有肉,不饑不俗’。”

  “那麼下聯呢?”魯妙子帶點期待地問。

  “‘兩不相棄……’”徐子陵故意停頓下來。

  “最後一句呢?”魯妙子簡直極度好奇徐子陵到底會說一句什麼,急問道。

  “‘兩不相棄,鮮筍炒肉!’”徐子陵一說完,魯妙子差一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再贈你一句橫批。”徐子陵絲毫不覺魯妙子快笑倒在地,仍是搖頭晃腦地道:“‘試味軒’!”

  “哎呀,好!”魯妙子擊掌大笑道:“這樣一來就點題了,不過我還以為你要改一個‘滋味齋’之類的名字,誰不想改了個‘試味軒’。此句一點即清,整副對聯經此一點,馬上死而重生矣!單單是這一句,老夫就可以跟小友舒暢對飲一番了。”

  “哼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徐子陵得意地哼哼道。

  “你的確跟普通的小孩子有點不同。”魯妙子忽然轉過身來,學著徐子陵的口吻笑道:“也有點鬼道行。”

  此魯妙子臉形樸拙古奇,雙眉濃黑無比,斜飛入鬢,長眉之下有一雙充滿智慧和深郁的雙目,里面盡是蒼桑和苦澀的憂傷,微微疲憊的臉上極少皺紋,可是每一條淺淺的皺紋也歲月的洗禮和疲乏的積聚。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杆一般挺直,甚至還有一點傲氣,雙唇薄削如刃,神情里既有享受人間榮華富貴曆盡世間蒼桑傳奇的透徹,又有家道中落的王侯貴族那種心如死灰沉淪不醒的頹廢。他此刻正微帶一絲笑意,用他那雙智慧如海的眼睛看著徐子陵。

  魯妙子凝神看了半晌,忽然輕笑道:“你這小子體內的真氣是怎麼回事?怎麼小小年紀就跟甯道奇那個牛鼻子一般道氣十足弄得像一個小神棍似的?你練的都是什麼功夫啊?”

  “長生訣。”徐子陵隨口答道:“請不要把我跟甯道奇那個吃古不化的老頭子混在一起,他武功雖高,可是卻是糊塗日增,完全與武功修為成為反比,我才不要像他呢!老頭子,你是怎麼看出我體內深深隱藏著的那些真氣的呢?難道叫魯妙子就真的那麼牛?”

  “魯妙子連這一點本事都沒有,還能叫做魯妙子嗎?”魯妙子大笑道:“如果魯妙子是一個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的老糊塗,想必徐子陵你就不會來了……”

  “魯妙子再牛再有眼力,也看不清生死冥冥和人間情絲的紛擾吧?”徐子陵忽然正容道:“如果魯妙子沒有那般的眼力,沒有那般的聰明才智,也許今天我就不會來,可是,你也許會幸運得多,你也許能跟一般的庸夫俗子一般過上一些平平凡凡又快快樂樂的日子,也不用在這里唏噓待斃了。”

  “是啊,是啊……”魯妙子此時沒有反對,也沒有辯駁,只有黯然。

  “你的身體已經充滿死氣。”徐子陵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斷言道:“如果不是靠著具有木精氣的六果酒吊命,你早就死去不知多久了。全身的功力也在漸漸消散,這一切,都跟你的心性郁結有關,跟你身體里的沉疴之傷卻沒有太大的關系。一句話,是你自己心灰意冷不想活的。”

  “是啊,也許在老夫的內心深處,真是那樣想的也不一定。”魯妙子眼神盡黯,歎息道。

  “所以我說,如果你想活下去。”徐子陵一步踏進入口,看也不看魯妙子,找個地方一屁股坐下來,大咧咧地道:“那就得有一股繼續活下去的念頭,而不是過一日是一日這種態度。如果你改變了,也許你就可以活下來了,也許你心中那些郁結的東西,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解開。”

  “你想救老夫一命?”魯妙子忽然奇問:“你覺得老夫一定就會給你救嗎?”

  “我不救沒有求生欲望的人。”徐子陵搖搖頭道:“如果你沒有心想要活下去,我是絕對不會救你的。不過也許會看在你的寶貝份上,幫你通知一下現在的飛馬牧場之主,也就是你心中那個‘青雅’之女商秀珣,跟她說你掛了,寶貝我拿了,要哭要笑隨便她去!”

  “你會好好照顧她嗎?”魯妙子又問。

  “不會。”徐子陵笑嘻嘻道:“我不像你,我可不會對她太好。她雖然是一個場主,可是我保證天天欺負她,天天讓她哭笑不得,天天看見我就追著我來打,天天讓她大發嬌嗔又無可奈何!”

  “有‘天天’這兩字足矣!”魯妙子長長歎息道:“當年老夫若不是為了一些過眼云煙的男兒大業,偷偷溜走,也不會讓青雅如此失望……若能時光倒流,如果還能換回她深情一瞥,老夫縱然不做什麼天下第一巧手的魯妙子也罷。我倒甯願常伴在她的左右,就像你口中所說的‘天天’相伴,心俱足矣……”

  “過去的回不了頭,如果能回頭,我早就悔過自己的人生了!”徐子陵也重重地歎息一聲,道:“我是多麼想和我的大哥寇仲一起來見你啊,我是多麼的想和他一起闖蕩江湖,一起揚威天下啊!我是多麼想和他一起四處看小美人一起面對強敵啊!可是,我做了一件自以為對他很好的事,結果,我害死了他!”

  “如果人生可以回頭。”徐子陵輕輕搖搖頭道:“我甯願用任何東西去交換。可是,人生不可能回頭!人只要永遠地向前走,雖然可以在空閑時回首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可是要想往回走,要想重新走一遍,那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我們要向前看。”徐子陵站起來,迫視魯妙子道:“就像我的大哥寇仲對我的期待一樣,你心中的那個‘青雅’也絕對不會願意看見你這個鬼樣子的。她還有寶貝女兒在世,你魯妙子空有一身本事,卻連她的終身幸福也漠不關心,連她日後的危險也視而不見,甚至連她真實的心意也不聞不問,一個人躲在這里孤獨等死。你還有何資格談起她的母親來?誰教你這樣做的?可是她讓你不管她的女兒在此一心等死的?”

  “你是天下第一聰明的魯妙子。”徐子陵最後輕輕道:“這個道理其實我不說,你自己也能明白。你只不過是拉不下臉皮跟商秀珣那個小輩說些有失你前輩高人身份的話兒罷了!做人要那麼多臉皮干嘛?再說,說兩句話哄一下小姑娘,你魯妙子也還是天下第一聰明天下第一巧手的魯妙子,也沒有就會少了兩斤肉!”

  “……”魯妙子好半晌,才道:“教訓人我就試得多了,被人教訓還是第一次,雖然小子你說得有些難聽有些讓人惱火,可是,卻有一份真心實意,老夫聽了很歡喜……”

  “請拍我的馬屁!”徐子陵大咧咧地道:“我就馬馬虎虎幫你一把,幫你哄回那個脾氣很倔的商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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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中曲駮馬

  

  徐子陵一邊灌著自魯妙子那里強裝來的六果酒,一邊騎著未名悠悠地走著。

  花了三天,想盡法子地救治魯妙子,費盡內息用五行相生的‘滋潤術’和‘生長術’用來救護他那殘弱之軀,差一點就沒有把自己的小命也賠了進去。可是魯妙子雖然慢慢好轉過來,卻不願幫徐子陵出一點兒小主意,甚至不准徐子陵通過他的關系來接近商MM。

  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出這個老家伙如此不講義氣,徐子陵簡直沒有把自己腸子也悔青了。

  沒辦法,徐子陵只好學似原書那般,出去溜溜,看看出去西域買馬的柳宗道回來了沒有。

  結果現實是殘酷的。主要原因是徐子陵來得太‘早’了,柳宗道不但沒有回來,徐子陵還打聽到他們剛剛在前面的小鎮經過,正准備去西域買馬,等他們買回馬匹再回來搞‘路遇’,相信連蚊子也睡著了。

  徐子陵一咬牙,不就是去西域買‘種馬’嗎?就只有暫時犧牲未名這一匹未成年小馬了,反正它也長得高大,做不了大種馬,做個小種馬應該還是可以的。

  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有暫時犧牲掉未名的美好童年了。反正到時自己進了飛馬牧場,他們發現未名其實還只是小馬駒,還不能配種也不關自己的事。只要能名正言順地進飛馬牧場,徐子陵才不管別人日後會怎麼說呢!而且對于以後,他越早進飛馬牧場,成事的希望就越大。

  一切為了商MM!徐子陵馬上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又堂之堂皇的借口。

  一邊輕品淺嘗著自魯妙子那里瘋狂打劫來的六果酒,一邊計算著柳宗道一行人的腳步行程。結果徐子陵的算數不錯,在幾個時辰的設計之後,他終于和柳宗道他們一行人‘偶遇’了。柳宗道他們一行十數人,正揚鞭策馬,向前疾騎。

  他們前面派了兩個斥候,一人正是那個皮膚黑黑的機靈小子駱方,他遠遠看見徐子陵騎在未名背上,一騎霸道地在路中間悠悠而行,不由微微一怔,怪人,怪馬,怪舉動。

  他馬上向同伴做了手勢,讓他緩下來看著,自己策騎跑回去,小聲跟柳宗道他們說了一陣子。

  一聽說未名的神駿,柳宗道急急趕上,一看徐子陵座下的未名,一個個都有些發楞。

  在中原地區,要說能跟他們飛馬牧場的人同樣擅長相馬養馬的人相信就是有,也不會超過一個手的手指之數。同樣,在中原地區,要說比他們飛馬牧場的馬匹更加出色的馬也不是沒有,可是相信比會比這個數更少得多。

  他們飛馬牧場的良駒,大多來自西域的大宛馬的純種,少數極品還是汗血寶馬的直系,可以說,天下間寶馬雖多,可是飛馬牧場最少能獨占三分。千里之腳,幾乎牧場之內稍為一個有地位的人就會有一匹,可是就算對千里之駒司空見慣的眾人,也從來沒有看過未名這樣的一匹神騅寶駒。

  那個斥候座下的也是千里之馬,而且是極有斗心極有脾氣的公馬,四歲余也不曾閹割,除了主人之外幾乎沒有人能隨意觸碰它,也是因為它喜歡一路爭先,故讓它打頭陣作為斥候。可是它想超過未名時,未名一揚馬頭,向它輕嘶一聲,它竟然嚇得人立而起,差點摔倒在地。

  等未名稍稍轉過頭看了它一眼之後,那匹公馬竟然嚇得連連後退,連背上的主人也竭制不住,如果不是他馬術精深,簡直就會讓嚇著了的那匹馬弄得墮落馬下。

  未名的強大讓同類或者擁有靈覺的生命都極其敏感,如果不是它有腦門的天魔墨晶收斂起身上絕大多數的天魔真氣,相信不止是馬,就是很多會武的江湖中人,也會讓它嚇傻掉。未名此時心性簡直純淨,根本不懂什麼是威嚴和威壓,可是它天性就跟徐子陵是隱隱相通的,徐子陵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它會有感覺。

  徐子陵不喜歡那匹馬超過去,那麼未名就決定嚇唬嚇唬它,帶一種小孩子那般的脾性,決意讓它後退。

  雖然未名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讓那匹馬嚇著,可是它天性就會。

  依靠天性本能,它輕輕地嘶叫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結果,那匹馬真的嚇著了。等它再好奇地回頭看多一眼,卻發現後面所有的馬都低下了腦袋,連噴鼻也不敢打一個。

  柳宗道那獨眼放了光,不,不但是他,他身邊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冒著精光,所有人直接就把馬背上的徐子陵無視了,他們的眼中,只有未名。徐子陵一看效果竟然比自己原來那個設計更好百倍,馬上欲擒故縱,不理他們,拍拍未名,示意繼續上路。

  未名沖著那幫嚇得不敢抬頭的馬群再揚聲長嘶一下,表現了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凜烈,然後又悠悠上路。

  “馬…馬…馬王?”柳宗道激動得連聲音也顫抖了,他沖著邊上一個拿著大煙杆的干瘦老頭子異常激動地道:“許公,傳說中…傳說中的馬王,真的是馬王啊!我不是做夢吧?天下間真的有那樣強大那樣威嚴的馬匹麼?許公,你看到了沒?”

  “那匹馬…簡直就像…一個像你我般水平的高手!”那個干瘦老頭子用顫動的煙杆指著渾身正在微微散發著天魔真氣的未名,他忽然又搖搖頭道:“不,它也許比你我更強大,它真是太完美了!”

  “買了!”那個黑小子駱方也激動地道:“我說得沒錯吧,它真的很完美,雖然我沒想到它竟然還是馬中之王,可是我也早看出它不是普通馬駒。二執事,快把它買下來吧!天哪……它會飛,它竟然可以飛躍到那塊大石之上,哇……它要走了,二執事,我們還等什麼,如果我們牧場有了這匹馬,那麼就真的名副其實是飛馬牧場了!”

  未名在徐子陵的指揮下,在飛馬牧場的眾人面前稍稍顯露了一點它是‘飛馬’的特質,躍到丘陵的石面之上,再躍到路邊對面另一石上,再彈射到一個斷崖之頂,然後消失不見了。

  “追!”柳宗道大急道:“留下幾個輕功不好的看著馬,其他人給我追,就是追到天腳底也要把它追到手!”

  他與那個干瘦老頭飛身而起,展出最快的身法,像大鳥一般躍上斷崖之頂,火速向未名追去。他們後面的是黑小子駱方,再後面是幾個輕功的好手,剩下幾個輕功不足的人急得跺腳,可是這也沒有辦法,這里不是平地,他們不能乘馬而追,他們座下之騎,是不可能躍上那個最少三丈之高的斷崖的。

  “等等……”柳宗道拼盡全力,極速狂追,可是還是讓未名輕松地越拉越遠,他情急大吼道:“請你等一下,那位朋友,我們沒有惡意…請稍停下來一會兒,我們想跟你談談…我們不是強盜!等等……”

  等喊了三遍,徐子陵與未名已經跑得沒影了。

  柳宗道和黑小子駱方他們面面相窺,個個百歎不得解,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馬匹,不但強大,而且還會像一個高手般會輕功,背上馱著一個人,可是他們卻連它的影子也撈不著。

  正在眾人又悔又恨的時候,徐子陵騎著未名又回來了。

  他和未名立在一個大石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有點氣喘卻驚喜不絕的眾人,徐子陵問道:“你們想干什麼?想搶我的愛馬?”

  “不不不,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沒有惡意!”柳宗道是老江湖,他知道必須先打消對方的顧慮,于是解釋道:“我們只是飛馬牧場的人,我們是愛馬之人,一見小兄弟你的愛駒如此神奇,情不自禁為它所吸引,所以想靠近些看看,我們絕對沒有什麼歹意!”

  “你們是飛馬牧場的人?”徐子陵故意懷疑道:“長得倒有點像強盜呢!”

  柳宗道長相凶狠,而且獨目,更是有一股驃悍的男子之氣,平時最自豪不過了,可是現在就差一點沒有哭死!他不怪徐子陵會懷疑,如果他是徐子陵,有那樣的一匹寶馬,他簡直要懷疑天下人是不是強盜,是不是要來強搶自己的寶貝。

  所以,他雖然心情黯然,可是反應最快,一把解下腰間的鋼刀,遠遠扔掉,拍拍手道:“現在你總是放心了吧!”

  “看看可以,可是你們不能亂碰,否則讓它踢傷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們!”徐子陵像個不大的孩子自誇心愛的寶貝那般,帶點自豪地道:“它叫‘未名’,是我的寶貝。你們如果若真的喜歡它,想跟它做朋友,除了不能有歹心之外,還要請它吃點東西才行!”

  “我們馬上給它准備最好的燕麥!”黑小子駱方大喜道。

  “燕麥嗎?”徐子陵輕輕撫了未名那柔順的鬃毛,拍拍它的腦門道:“可是我的未名是喜歡吃肉的,你們要是沒有,隨便請它喝點酒好了。”

  “吃肉?”那個大煙杆的干瘦老頭傻了。

  “喝酒?”柳宗道卻大為喜歡道:“我有啊!我有一大葫蘆美酒沒喝呢!不過在那邊的馬背上,不如小兄弟和您的寶貝‘未名’一起隨我們下去罷!想喝酒想吃肉我們有的是!想吃什麼都有!”

  結果等徐子陵和未名真的隨他們下去之後,大多數的人還是傻了眼,因為,他們真的看見了未名在吃肉。

  “好厲害,它真的喜歡吃肉!”駱方大為驚訝道:“它到底是馬還是老虎啊?”

  “老虎算什麼!”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我的未名是‘駮’,是能夠撕食虎豹的中曲山之‘駮’,是上古的神馬!你們沒有聽說過嗎?”

  “中曲之駮?”眾人一聽,個個又傻了眼,原來傳說中能撕食虎豹的上古神馬還真有啊!

  “那個,駮馬好像不是說有一只角的嗎?”駱方到底讀過兩天書,聽說《山海經》的某些傳聞,一邊狂喜一邊帶點迷糊地問。其他的則傻兮兮的看著徐子陵,想聽聽他又有什麼解釋。

  “看看。”徐子陵隨手撥開未名頭頂之上的長長柔鬃,指著因為貯藏著天魔墨晶而微微凸起的地方道:“這不是嗎?它只是還小,那只角還沒有長出來而已!”

  這一下,再沒有人懷疑未名不是遠古神馬‘駮’了,因為他們的確看見未名腦門之頂有一點點凸起,有一丁點像未長出來的角。普通的馬兒是絕對不會在那個地方長角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對馬兒的全身上下包括內里無不了如指掌,他們從來沒有看過一匹馬在腦門之頂有那種凸起的。

  就算只是凸起一點點,可是,那是角,沒錯。

  結果徐子陵受不了飛馬牧場眾人的熱情邀請,‘被迫’到飛馬牧場去做客。

  看見徐子陵答應下來,不禁所有的人都歡呼雀躍起來,就連最為擔心的柳宗道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現在還是開始,像徐子陵這種隨意之人,如果牧場萬一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是決計留他不住的。看徐子陵的衣著和氣度,不可能像一個窮人,花錢買估計是不可能的,再說,有未名這種懂得靈性的天下神駒,除了禽獸不如的主人,誰會把它賣掉?

  如果論強搶,更是不可能,首先是萬一事敗,則飛馬牧場名臭天下,現任場主生性善良爽直,相信也不會同意如此地做。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搶到了,這一匹‘未名’會不會聽話還說不定,馬性忠誠,如果主人一旦離去,那麼它絕對不會因為飛馬牧場的強留而留下的。

  何況,它還是一匹可以像高手一樣來去自如的遠古神馬。

  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可能地消除所有的敵意,不打那些白癡的主意,用點別的方法試試。

  柳宗道忽然覺得,也許,把這一人一馬給現任商場主來解決,也許會比自己一個大老粗要有效得多。想了半天找准了方法的柳宗道放聲大笑,拍著手道:“歡迎衛晶小兄弟到我們飛馬牧場做客,我們場主待人接物極是熱情,特別對于像小兄弟一般的人間俊傑,保證衛晶小兄弟一看,肯定會感覺到的。”

  另一邊的許公一聽,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意,馬上大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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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飛馬牧場

  

  其實飛馬牧場環境和設施徐子陵早已經熟悉了解,可是柳宗道硬是要大賣廣告,他也只得聽了笑笑。

  當然,飛馬牧場倒是挺美的,否則魯妙子那個老家伙也不會挑選這個地方做他的隱世之所了。所謂人傑而地靈,能在這一片青山綠水環擁下成長,讓如鏡明湖洗滌心胸的俗意,讓山風挾著漫山遍野的花香而至,熏陶人的心懷,讓日常的辛勤勞作緞練四肢,讓世外桃源的悠閑生活舒緩世間之奔波勞碌。

  人生長于斯,自然少不得沾有一分半點天地靈氣,秀麗超群。

  人生長于斯,自然少不得帶上一分半點驕傲自得,封閉不出。

  徐子陵看除了少數年輕的和雄心大的人之外,整個飛馬牧場過慣了安逸舒適的生活,人人都有一點驕奢淫逸的思想。反正生活富足,又對外封閉不接外物,不革新而自求,地方優越更遠勝卻天下各地。所以,這里的人幾乎人人都有一些嗜好,借以打發時間。

  打獵,競馬,美食,美酒,歌舞,賭博這些東西,俱是場中眾人心頭之喜。

  徐子陵自然明白如果一個地方的人要是不賭博,那個地方的人除非住得是聖人,否則是窮光蛋。就連希望村那樣的村子,人人不求金銀珠寶之類,也常有村民打賭行為,比如力大搬石,背手游河,牛尾數毛等等等等,雖然不是淫奢或者求財,但也是賭博,最少賭上點意氣性情。

  但是飛馬牧場,簡直就是大隋中期的一個小小縮影。

  豐饒,富足,安定,無憂。人人的臉上都有一種驕矜的自豪和沉淪的傲慢,就像外國所謂的那些什麼貴族氣質或者貴族心態,不知世間之疾苦,不理人間之悲怨,不問生命之無常,不思命運之盛衰變換,自以為是地享受著窮奢極侈的生活,一邊歎息世人低俗難耐,從不反思自己不足,自以為高貴勝人,自以為天下之豐足富饒只為己而生,自以為天下之繁華多彩只為己而起。

  豐饒富足有時候不是一件好事,最少,在亂世之中就不會是。

  豐饒富足容易讓人享樂,讓人不事勞作,讓人不求進步,也容易讓別人覬覦。

  安定無憂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它容易讓人不思進取,不求個人成長突破,相反,安逸的生活會帶給人們很多慵懶和糜爛,讓人漸漸沉淪。能在這些東西抗拒而突圍而出的人不是沒有,可是世間又有幾個人可以明明白白地在享受嬉樂中明悟,能在奢侈豐足中持身,能在安定無憂中思危?

  徐子陵看到了飛馬牧場,第一件事就是想,假以時日,等自己真有一天可以一統天下,絕不能讓人民過于安逸,過于享受,過于驕奢淫逸。否則,又會重複無數個朝代那般,開國辛辛苦苦,守業嘔心瀝血,好不容易做出一點成績,為自己的兒孫積蓄了一點富足,爭取到一點安定,可是卻讓後代輕易揮霍敗光敗盡。

  不是兒孫不強,而且生活太好。

  他們已經失去了追求進取之心,失去了艱苦奮斗的精神,失去了排艱除險的勇氣……

  徐子陵心中極是警覺,心中更是大打主意,如果日後真的有成,就將這一種使人徹底沉淪墮落的腐化弄到外族里去,發揚光大,把他們整個民族養成一頭頭肉豬,再也不可能對漢族構成任何的威脅,甚至讓他們自己慢慢讓時間和曆史淘汰掉,最後徹底消失。

  “養豬。”徐子陵看了飛馬牧場之後,心中有了一個極惡毒極陰損的計劃,他心想:“我要把外族統統養成一頭頭的肉豬,將驕奢淫逸安樂腐敗窮奢極侈千萬倍放大在外族的身上,徹底腐朽他們的精神,肉體還有傳統,甚至文明。”

  飛馬牧場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又有數萬居民,有著眾多的守衛,人人精于騎射,甚至有天下最為缺乏的座騎,隨時都可以組成一支快疾如雷的騎軍,可是卻抵擋不住四大寇那種流寇窮匪的進攻。其失敗之處,自然就是他們的子弟後輩,天天享受安逸生活,早就荒廢武道多年。縱有人喜好武道,也極少數,甚至,就連這些少數之人,也無血戰拼死的勇氣。

  除了柳宗道這種雄心不死的人,除了像駱方這種還喜追夢的年輕人,除了他們這極少數人,徐子陵看飛馬牧場再沒有什麼值得招攬之人,自己可不需要招攬一大幫帶著嬌氣帶著貴氣的少爺兵去給自己那些無私自律的窮苦兵蛋子來伺候,他才沒有那麼犯賤。

  不過飛馬牧場的馬倒是不錯的,因為總算不是像漢武帝的廄中皆肉馬,不解上青天。

  它們倒是挺不錯的,雖然過于溫順了點,不過,至少還是馬沒錯。

  當柳宗道帶著徐子陵去見當代場主商秀珣的時候,下人卻回報說商MM跑到外面打獵去了,還沒回來。

  “我就知道。”徐子陵微帶點苦笑地想。

  對于這一個好美食的商MM偶爾跑出去打獵之類,他自然再明白不過了,天天這麼富足安定的生活,能不追求享受麼?幸好她還年輕,現在改還來得及,要等那股頹廢的驕奢養成習慣,想改就難了,畢竟一個人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特別在家底豐厚無比又安定無憂的情況下,要改過來,更是難比登天。

  “也許。”徐子陵忽然覺得:“也許自己是得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明白喜歡美食不是壞事,但最少偶爾也要吃點自己親手所做的勞動成果,否則哪里知道什麼叫做勞動最快樂,哪里知道什麼才叫真美食和真難吃?”

  柳宗道已經第三次看見徐子陵微微出神地想著自己的東西了。

  他沒有猜到徐子陵正在惡毒地想著法子折騰自己的場主,他還以為徐子陵讓這里的富足生活和風景環境迷住了,不由心中大喜,看見他絲毫不怪吃了場主的一個閉門羮,更是心安不少。

  “小兄弟,來,到我那里喝酒去。”柳宗道一把拉過徐子陵的手,熱情地道:“未名也一起來吧,我那里不是什麼皇帝禁地,未名肯踏足我家大院,是我的福氣呢!許公,駱方,大家都一起來,不醉無歸!”他怕冷落了徐子陵,連忙使出纏人大法。

  不管如何,先讓他吃飽肚子,一個人如何吃飽了肚子,想要走動的心自然就會有些慵懶,不想走動自然就不會走人了。

  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拉住了黑小子駱方,小聲問:“二執事怎麼才兩天就回來了?你們不是去西域買馬去了?怎麼不買了?萬一場主怪責下來,誰擔當得起啊?那個人是誰啊?二執事的親戚嗎?”

  “還買什麼西域寶馬,我們就快有天下最好的遠古神駒,就快有真的會飛的飛馬了。”駱方一看大家都走遠了,不由有些著急,急急地道:“我懶得跟你多說,遲些你自然就知道了……我還要去看未名吃東西,你不要在這里阻著我好不好!”

  “什麼遠古神駒?”這個中年文士眼光似乎有點差勁,至少對于馬匹就不行,他完全看不出未名是一匹超強神騅來,指了指徐子陵那邊道:“是那匹黑色的馬嗎?像它那般的高頭大馬雖然不多見,可是我們牧場也有的是啊!你們就只為了它不去西域買馬了?”

  “高頭大馬?”駱方簡直就想將面前這一個不學無術靠家族關系做到管家之職的家伙一拳揍扁,都是什麼眼光,還敢責問別人的決定,他冷哼道:“那不是什麼高頭大馬?那只是一個不足一歲的小馬駒,雖然長得很高大,可是還是小馬駒沒錯。哎你說什麼黑色的馬啊?那是遠古神駒墨駮!可是能夠撕食虎豹的神騅,哎你什麼都不懂,我跟你說這些干嘛,我走了……等等我,我來給未名喂酒,誰也不要跟我搶!”

  “遠古神駒墨駮?”那個中年文士看了一眼未名,大力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就它那樣也敢說能生撕虎豹?說出來三歲小孩子也不信!想用它來唬騙場主嗎?我定向場主好好地告發他們……”

  徐子陵讓柳宗道等人好好招待了一番,暫且也在柳宗道這里住下。

  他和未名兩個變身成為超級撒亞人,不對,是超級喝酒人,向乎將所有的人都灌倒在地,除了柳宗道還能帶著一身沖天的酒氣去見場主,也就是駱方那個小子還能像一只螃蟹那樣走著陪徐子陵四處亂逛,至于未名呢,則心安理得酒足肉飽地躺在柳宗道的大廳里睡大覺。

  它的身邊不遠,橫七豎八地躺倒在一大堆輕綿的酒蟲酒鬼。

  因為下人們被告知不得隨便進入打擾,只好自門外偷看幾眼。膽子大些的,輕手輕腳進去,悄悄地拖出自己的主人或者朋友,膽子小的,怕讓未名吃進肚子里的,則帶點心驚膽戰地守在門口,進退兩難。

  馬不可怕,可是會吃肉的馬就讓人寒心了。

  等下人們壯著膽子一起拖出廳中早醉得一塌胡塗的眾人,天色已漸暗,夜色迷茫。

  徐子陵逛了小半天,與耐不住酒勁發作的機靈小子駱方一同回來了,兩個人回到酒氣嗆鼻的廳中,各自找地方躺倒,緩等柳宗道回轉。

  又等了小半天,兩個人早等不及睡了,柳宗道才一臉興奮地跑回來,說是商場主回來了。

  此時別說徐子陵,就是駱方也不願意起來了。

  睡得好好的,明天再去見吧!這是徐子陵的態度,他翻了個身,再也不理柳宗道。

  徐子陵覺得自己不能太容易讓商MM見著了,他雖然心里極想看見她,可是也知道想得到她的重視,表現越是狂傲越有資本。那麼容易就讓她見了,還不給她當個馬夫?徐子陵可不想讓她用半綻金子一個月就給打發了。

  結果苦了柳宗道,他想了想,又馬上跑了出去,因為心急,結果跟那個聽到傳言前來看究竟的中年文士梁謙撞了個滿懷。柳宗道現在心情不太爽,如果不是看在不想將事鬧大可能帶給徐子陵不好的影響,他那拳頭早就打過去了。

  柳宗道一撥梁謙,說了句:“我要去見場主,別阻我!”

  梁謙心里頓時一陣怒火,可是表面卻不露出來,反倒是馬上讓路,陪著笑臉道:“二執事好走,剛才是我的不對,我剛剛……什麼玩意兒,老子終有一天會把你那個獨目也給弄瞎了,瞎了還不好好走路!老子現在不與你計較!日後定要讓你知道我梁爺的厲害!”梁謙後來看見柳宗道已走遠,眼中怨毒一閃,小聲詛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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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女秀珣

  

  第二天一大早,商秀珣就派出那個小娟姑娘來請徐子陵,柳宗道大拍胸口說自己會替徐子陵照顧好‘未名’,請他放心隨小娟去,就差一點沒有說出要他放心泡妞的說話。

  駱方那小子一大早跑出去打獵去了。

  因為他想看看未名是不是真的吃老虎豹子肉之類的,當然,真要讓他帶未名去‘打’老虎,他可不舍得。

  萬一還沒有長大的未名還不會撕食虎豹,反倒讓虎豹傷著了,那怎麼辦?還是把虎豹打回來先讓它吃一吃那些肉看看,如果它喜歡吃的,長大那是肯定是會撕食虎豹的。未名雖然想隨徐子陵一起行動,可是徐子陵如何會帶上它這個小電燈泡去泡妞,讓它留下,吃好睡好,那就光榮地完成任務了。

  對于這一個決定,未名倒沒有太多的異議。

  特別在柳宗道一大早就把一個熱騰騰的烤全羊擺到它面前的同時,再在邊上擺上一壇美酒之後。

  商MM的處居所是飛鳥園,是整一個飛馬城堡正中的最高點,大約由三十多間各式房屋樓軒組成,四周圍有風火牆,還有哨點,整座建築群都是由磚木結構所成。

  小娟帶著徐子陵由後園進入,沿途不見有任何攔阻查問,顯然一早就已經通傳說明,偶有看見的婢仆府衛們,也向徐子陵微微施禮,給人一種很有禮儀歡迎貴客的感覺。徐子陵灑意地一路隨著小娟穿園過廳,或走天井,或走長廊。

  走完九曲回廊,來到一個大廳之內。只見廳堂等主體建築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結構,配以雕刻精美的梁簷構件和華麗多變的廊前掛落,加強了縱深感,在園林的襯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覺。

  室內布置異常的簡潔,只有一式紅木家具、桌上放著文房四寶,靠壁的櫃架滿是古玩擺設,在宮燈映照下,牆的一壁還掛著一副對聯,上書“五倫之中自有樂趣;六經以外別無文章。”徐子陵一看,馬上給這副對聯比了個中指,口中大叫‘俗’!

  他的大膽舉動讓小娟姑娘嚇了一大跳,可是徐子陵卻臉上笑嘻嘻的,毫不在乎,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這樣是否對主人不敬。

  此時外面一陣足音響起,一個身穿華服的雪玉美人當先而進,款款而來,她一笑一嫣,讓人神魂迷醉不能自己。她向徐子陵微微頜首行禮,道:“衛公子前來,本場主招待不周,萬望衛公子見諒。”這位商秀珣後面跟了不少婢仆,徐子陵掃了一眼,發現有一個膚色微微赤色的帶刀府衛正眼光如刃地看過來,等徐子陵抬頭望向他,又連忙自及身份,把頭低下。

  “商場主長得真美。”徐子陵大力贊歎道:“這個皮膚簡直就如冰玉一般,跟我之前聽說皮膚就像黑炭一般完全不同,我先前聽人說商場主是一個皮膚黑墨的丑八怪,誰不想今日一見,方知人言空穴來風,是謂不實啊!”

  那個商秀珣一聽,不由有些尷尬,不過很快調整過來,伸出白玉小手向徐子陵示意道:“看本場主何等粗心大意,尚未向衛公子見座……”那個皮膚微赤的帶刀府衛忽然踏前半步,低沉著聲音輕笑道:“也許是場主您一見衛公子如此優秀之男子,有如人間龍鳳,芳心為之所奪之故,屬下等從未見場主你如此進退失據呢!也許是場主你的紅鸞星動,一段大好姻緣到了。”

  “你們休得胡說……”那個商秀珣玉臉飛紅,霞生滿頰,帶點羞惱地道:“平時跟你們嘻鬧慣了,可是今天衛公子在此,你們如何膽敢如此放肆……”

  “請當我透明吧!”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不介意,哪位美女要嫁給我,我都不介意,只要不是皮膚黑黑的丑八怪就好了!你這位商場主長得貌若天仙,膚色如玉,要不是我怕你身後那個對我虎視眈眈的黑膚丑八怪不肯,我早就搶你跑路了。”

  “不玩了!”那個皮膚微赤的府衛一把將自己的腰刀摔在地上,忽然用清靈無比的聲音氣惱地道:“不玩了不玩了,一點兒也不好玩!馥兒你怎麼可以一下子就讓人拆穿呢?平時都裝得挺像的,怎麼對著這個小子就如此失儀呢?害得我不但看不到笑話,還讓人說了很多聲丑八怪,真是……喂,你,你憑什麼說人家是丑八怪啊?人家長得很難看嗎?這種膚色才叫做健康,你懂不懂什麼是真正的美啊?”

  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上前,站在徐子陵的面前,氣惱地責問道。

  “你誰啊?”徐子陵看也不看她,哼了一聲道:“請你這個‘下人’站開些,不要阻礙我跟你們的‘商場主’談話,你這個下人也太沒有規矩了吧?要是我是商場主,我就將你拿下,再把你的褲子脫了,狠狠地打上三十大板,那才能以正家規!”

  “我一定會狠狠地打。”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怒極而笑道:“不過是打你,你膽敢給我無禮?”

  “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衛。”徐子陵微俯下頭,用自己的雙目迫視著對方那深邃難測的美眸,沖著那有著無數濃密的眼睫交織的清亮鳳目猛瞪眼,哼道:“我對你無禮又怎麼啦?”

  “你……”那雙鳳目里忽然一陣羞惱,不過又很快煙消云散,換上一種神秘的喜意,只聽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道:“如果我不是一個小小的府衛,那你對我無禮了,是不是該讓我打你三十大板?嘻,還是脫了褲子打的那種?”

  “我聽說過飛馬牧場的商場主長得皮膚黑如墨漆,貌丑無比,簡直就是一個丑八怪。”徐子陵懷疑道:“那個人該不會就是你這個黑黑的假小子吧?”

  “誰說的?”此時一身府衛打扮的商秀珣忍不住爆怒了,她一把揪住徐子陵的胸衣,怒問道:“到底是誰說的?是誰說本場主皮膚黑如墨漆,貌丑無比,是誰那麼大膽,膽敢說我是一個丑八怪啊?你看過有像我一樣好看的丑八怪嗎?你說話啊!”

  “請讓我先喘口氣。”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唔,看清楚了,你樣子雖然不行,可是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是一個丑八怪。因為丑八怪我看得多了,可是還從來沒有看過像你一般好看的丑八怪!放心吧,我不會再相信別人的謠傳了。”

  “你……”一身府衛打搶的商秀珣簡直氣得快炸肺了,她很想一拳將這個可惡到了極點的家伙揍倒,可是她靈動的美眸一轉之後,忽然笑了,道:“衛公子慧眼如熾,小女子商秀珣拜服。剛才小女子只是想試試衛公子的超凡眼力,不想讓衛公子一眼看穿,見笑了……請衛公子上座,馥兒,給公子上茶。”

  “你們這里原來還要通考驗才讓坐,才有茶水渴的啊!”徐子陵故作無辜地長歎道:“幸好我聽說過某人皮膚長得很黑,否則今天看來茶水是討不到喝了。”

  “你還說?”商秀珣惱怒地揚起了小拳頭,小鼻子輕輕的皺,長長的秀眉忽然蹙顰,令美不勝收的秀額有了一絲漪漣般的嬌紋,豐潤的香唇微開,露出一口小白牙,哼哼著嚇唬徐子陵道:“你還敢再說,本場主可要生氣了,我一生氣就把某人抓起來,狠狠地打上三十大板……嘻嘻,你這個說話真是古怪,胡言瘋語的,一點兒正經都沒有,你是不是對誰對那麼說話的啊?”

  她說到最後,忍俊不住自己先笑起來了,笑意如新月兒破出烏云,讓光華灑滿大地,讓天地一陣柔暖的月色。

  她那雙眼睛帶著笑意再次投入徐子陵,一陣閃亮,一陣好笑。讓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觸:對,就是這樣的笑容,她最需要的也許就是這樣的歡笑,她最需要的,也許就是有人伴著她,隨時隨地逗弄著她歡笑如嫣,讓那小白牙常現,讓那長睫交織如夢的鳳目常常有著脈脈之光。

  “不。”徐子陵故作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是對誰都那麼說話的,如果我面對一個丑八怪,我就會大贊她是天下一的美人,天上有而地上無,讓她不會自卑,從而有活下去的念頭。我太偉大了,你想想,經我那麼一說,我就等于救了她一命,等于勝造了七級浮屠,啊,我真是太善良了,我這麼善良又這麼偉大如何是好啊!”

  眾女聽後笑得直打跌,那個原來假扮商秀珣的馥大姐笑問道:“如果你對著一個大美人呢?”

  “不管我對著的是大美人和小美人。”徐子陵肯定地道:“只要她是真正的美人,我都會想方設法打擊她的信心,說她是一個丑八怪。然後等她傷心欲絕時,我就安慰她,乘虛而入,趁她心志脆弱波動的時候,把她哄騙回家,跟她我不介意她是一個丑八怪,最少,在她沒有真正變成一個丑八怪之前不會。”

  “好啊!”眾女一聽,頓時明白了,一起大聲討伐道:“原來你是故意氣我們場主的,你是有陰謀詭計的!”

  “噓!”徐子陵簡直當面前一直聽得明明白白的商秀珣是透明人,舉起手指示意眾女道:“大家可以小聲些,你們場主也許還在大受打擊之中,還沒有聽到呢!”

  “我就算沒有聽到,也不會讓你這個口舌小子乘虛而入……”商秀珣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極速而沒,她裝著毫不在乎地道:“我豈會沒有自知之明,本場主心胸廣闊,又豈會是你這個光會三寸不爛之舌的混小子所能打擊得到的?”

  “啊,有這話我就放心了。”徐子陵故意拍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地樣子道:“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麼害怕你會翻臉,原來你的心胸那麼廣闊,你那麼大量你早說嘛,嚇得我啊!”

  “我聽說你有一匹怪馬。”商秀珣一看徐子陵那個搞怪的樣子,頓時淺笑不止道:“可是想不到你的人更怪,嘻嘻,你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全說出來聽聽好了。”

  “說了有賞不?”徐子陵搖頭道:“沒有獎賞我可不白說的。”

  “說。”商秀珣一聽真的還有好玩的東西,眼睛又是一亮,道:“說出來本場主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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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花的母親

  

  在徐子陵說了三十六個笑話,直讓大家笑得前俯後仰淚花揮灑一地的時候,徐子陵自己卻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無聊地道:“不說了,不說了,光我一個人說,你們那麼多人卻白聽了,一點表示也沒有。”

  “要不。”馥大姐連忙解圍道:“要不我也給衛公子說一個鄭人買履的故事好了。”

  “聽過了。”徐子陵搖搖頭道:“說一個別的。”

  “那我改說一個買櫝還珠的故事吧!”馥大姐又道。

  “聽過了。”徐子陵大力搖頭。

  “那我說一個……閉門造車的故事?”馥大姐肚子的小故事不少,道。

  “也聽說過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你干脆我說一個閉門造人的故事我聽聽吧,我喜歡聽這種的。”

  “閉門如何能造人?”小娟的年紀再小,她還什麼都不懂,心思也不在這方面,于是奇問道。

  “你……”商秀珣又羞又怒,她惱氣地道:“你再出如此無禮之言,本場主就把你趕出去,啊不,小心本場主將你抓住打板子!”說到最後,她又消掉了怒火,帶了一絲笑意道:“不如待本場主說一個故事給衛公子聽聽吧,本場主的故事奇多無比,總有衛公子沒有聽說過的,衛公子要聽聽看嗎?”

  “想必你也說不了什麼好故事,只有將就聽聽了!”徐子陵做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簡直讓商秀珣差一點沒有撲上去用小白牙把他撕碎再拼起來。

  “我這個故事就叫塞翁失馬……”商秀珣的話還沒有完,徐子陵已經大叫下一個了。

  “有個故事叫老馬識途……”商秀珣用眼看向徐子陵,發現他正在昏昏欲睡。

  “有個故事叫做宋人禦馬……”商秀珣再看,發現徐子陵已經睡著了。

  “有個故事叫做天下無馬……”商秀珣發現徐子陵干脆躺倒,並開始打呼嚕了,更可氣的是,他還舉著個不知哪里變出來的牌子,上書:請勿打擾正在熟睡的人!她再也忍禁不住,怒氣沖沖地一拳過去,將徐子陵整個打飛,不過打完之後,卻又臉轉輕晴,笑容綻放,捂著小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們還有別的故事嗎?”徐子陵慢悠悠地走回來,拿眼睛看著心虛的眾女,忽然問道:“你們就這麼一點小故事?你們難道就不能說一個我沒有聽過的嗎?”

  “當然有。”商秀珣笑道:“我還有驥遇伯樂,馬價十倍,指鹿為馬,方九皋相馬,田子方贖老馬……多得的,你全聽說過了?我不信!”她的故事全跟馬有關系的,聽得徐子陵差一點沒有傻楞掉。

  “這里是一個銅錢。”徐子陵隨手變出一個銅錢,遞給商秀珣,忽然聲音變成極是悲慘道:“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懇切地請求你收下,快收下吧!”

  “我為什麼要收下?”商秀珣不明白了。

  “只求你不要再說那些老得掉牙的故事。”徐子陵苦著臉道:“如果我不用聽你說那些早聽過不知多少遍的東西,我願意給予你我全部的家產來表達我的誠意和哀求,要不,請你容許我去撞牆吧,如果你非要我聽你說那些聽得耳朵也長了繭子的老故事的話!”

  “好,我馬馬虎虎收下了。”商秀珣忽然眼神一閃,伸出纖長的小指輕輕撿起徐子陵掌心的銅錢,笑嘻嘻地道:“好豐厚的身家啊!都讓我的手沉甸甸的呢!”

  “破產了……”徐子陵悔恨不已悔不當初地道:“天哪,你還真收?我破產了!”

  看見徐子陵的搞怪苦樣,眾女又一陣大笑不止。

  “再說一個,這回我們一定不會猜錯了!”馥大姐和小娟兩個很不服氣,她們可是出了名的機靈,可是卻又猜了徐子陵十幾個謎語,一個也猜不著,不但兩個一人得了一個小笨豬的稱號,還連最聰明的場主也不能例外。

  “再猜一百個你們也白搭!”徐子陵哼哼道:“說你們笨,你們還不服氣,是笨就要承認,是打就要企定!”

  “再說一個。”這回連商秀珣也頗是不服氣,堅持繼續要猜下去。

  “那好吧!”徐子陵頭暈地道:“這是最後一個也會是最顯淺的一個,你們如果這樣還猜不著我就無話可說了,聽好了,站穩了,別嚇著了,我要說了。”

  “說。”眾女一起揚起小粉拳威脅道:“少廢話!”

  “你們誰聽說過。”徐子陵故弄玄虛地道:“你們誰聽說過花的母親是誰?”

  “果子。”馬上有人猜。

  “豬。”這是徐子陵的評價。

  “葉子。”接著有人猜。

  “笨豬。”徐子陵加重了語氣的評價。

  “花樹。”小娟姑娘猜。

  “唔……”徐子陵看了一眼她,讓她以為猜著了,正想歡呼,誰不想徐子陵向她伸了根小尾指,道:“小笨豬!”

  “包括花樹在內一切花草樹木。”馥大姐豁出去拼了。

  “唔?”徐子陵又掉頭去看她。看得她心里發毛,小手直絞衣角,小腦袋也低下了,不安地問:“還不對嗎?”

  徐子陵哼道:“當然不對!大笨豬!”

  “他那個答案肯定不是這樣的。”商秀珣隱隱捉摸到一點規律性,雖然抓不住重點,可是她知道徐子陵絕對不會問表面可以知道的東西,肯定有什麼隱晦的東西在內的。她想了小半天,忽然歡呼起來道:“哎呀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說。”隨著徐子陵的聲音,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商秀珣。

  “一個生出叫做‘花’這個名字的孩子的母親,她是一個人,不是花花草草!”商秀珣得意非凡地揚起了小拳頭,她那笑容綻放,小白牙閃著潔白的光芒,與膚色相形益彰而更顯活力,小瓊鼻上皺折輕輕,讓人情不自禁神魂而牽引,美眸閃著黠慧之光,讓她整個人更是奇魅神秘光彩照人。

  “說得……”徐子陵大力地拍手,讓眾女激動得個個擊掌而慶,個個歡呼而雀躍,大家都為好不容易勝了一仗而興高采烈,可是徐子陵卻拍手拍個不停,讓眾女莫名其妙,只聽徐子陵緩緩接下去道:“說得……真是那個…大錯特錯啊!”

  徐子陵一番如此的反常感慨,差一點沒有讓表錯情的眾女摔倒在地上。

  “不對嗎?”商秀珣奇道:“不可能,你那說,不是人,那是什麼?”

  “請商場主先行承認自己是一個笨豬,至你願意成為小笨豬還是大笨豬都無所謂。”徐子陵解釋道:“因為就算是小笨豬,也會有長大成為大笨豬的一天的!”

  “打他!”這一回商秀珣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眾女馬上就大力聲援道。

  “正確的真理總是會受到野蠻的錯誤攻擊的!”徐子陵滿面悲傷地道。

  “說。”商秀珣一聽,強忍著笑意,努力板著臉,嚇唬道:“說出來,如果聽出你是胡弄我們的,那就該打!快說吧,寬容的本場主給予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前提是你先說出正確的答案!”商秀珣學著徐子陵的口吻,故作一本正經地道。

  “好吧。”徐子陵黯然地道:“誰叫你是場主呢!還是那麼喜歡打人的場主,我敢不說嗎?”

  徐子陵顯然很委屈,可是他越是這樣,眾女就越是爆笑,就連故意板著臉的商秀珣也不例外,那小臉一下子冰雪消融,再也堅持不了,一下子笑得百花綻放,天地盡開顏。

  “其實花的母親是。”徐子陵忽然帶了點鬼崇,壓低聲音警告大家道:“這事關他人名節,大家記得不要隨便傳人是非啊!”

  “廢話什麼?”眾女大樂,齊聲道:“說。”

  “啊,其實花的母親就是……”徐子陵伸手在書桌取過一物,示在眾女面前,道:“就是‘妙筆’!”

  眾女想像力不錯,可是沒有誰能想像到徐子陵手中的一會筆跟‘花’有什麼母女母子的血緣關系,不論是人之中叫做‘花’的小孩子,還是真正的花草樹木的‘花’,都跟一枝筆毫無關系。不過她們雖然面面相窺不得其解,倒也沒有責疑徐子陵是錯誤的。

  因為在她們的心目中,雖然徐子陵是一個可惡的家伙,可是他的話卻總是對的。

  “不明白。”商秀珣不滿地道:“我完全不明白,姐妹們,我們是不是需要衛公子給我們解釋一下啊?”

  “要啊!”眾女一看場主發話,馬上跟著起哄。

  “一群小豬。”徐子陵看大家還反應不過來,馬上大笑而罵道:“說你們笨還你們還不相信!這麼簡單的東西也不明白,這還不是笨嗎?大家想聽解釋?好,聽聽也好,聽聽大家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聰明了!我的解釋是,這個花的母親的隱喻來自一個名句,妙筆生花!你們總不會沒有人連‘妙筆生花’也沒有聽說過吧?”

  “妙筆生花?”商秀珣一聽,馬上明白過來了,她更是不依,大叫起道:“等等,妙筆生花不是那個意思啊?你狡辯!”

  “你太笨!”徐子陵不客氣地回敬。

  “我真笨,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呢!”馥大姐幽怨地哀歎道。

  “我也是……”小娟姑娘同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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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狩獵趣事

  

  “恭喜。”魯妙子笑道:“終于也讓你這個小子混進來了。”

  “而且還混得不錯!”徐子陵哼哼道:“明天商場主還准備請本貴公子出去游園打獵。”

  “那麼不知徐公子箭法如何?”魯妙子一聽,大笑不止道:“有沒有可能射中一只小兔子之類呢!”

  “射獵一般般。”徐子陵老實地道:“不過本公子可以放開肚子吃一只小兔子。”

  “那麼就是說箭法不怎麼樣了?”魯妙子聞弦知雅意道:“就不知商場主打的小兔子肯不肯分給徐公子吃呢?一個大老爺們,要靠一個女子打來獵物飽腹,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不是似乎。”徐子陵一揚拳頭道:“本公子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人!根本不屑做這種人!所以……”徐子陵補充道:“我叫上了駱方和柳宗道,到時就吃他們男子打的東西。”

  “其實老夫倒有幾把過得去的云弓,如果某人肯努力練習一下箭法的話,也許明天就不用眼巴巴地看著別人打獵了。”魯妙子一看見徐子陵伸手,馬上補充道:“想要?可以,不過那是有條件的!等等,你去那?你走什麼啊?我還沒有說完……”

  “不用說了。”徐子陵惱氣地道:“本公子是不會屈服在某個老頭子萬罪的物質誘惑之下的。”

  “老夫的穿云弓能射八百步。”魯妙子大賣廣告道:“而且可以射出直線的箭軌。”

  徐子陵一聽,那腳步就慢了下來。

  “老夫的飛云弓不但能射一千步。”魯妙子捋須而笑道:“而且可以使一弓而射十箭。”

  徐子陵一聽,腳步就成得跟螞蟻差不多速度了。

  “老夫的追云弓不僅遠射一千二百步。”魯妙子下大力氣渲染道:“甚至在使用各種不同的物品達到不同的效果,或直線,或螺旋,或無聲,或鳴雷,或潛蹤,或驚心,或超遠,或近身,或怒速,或緩迂…在內息的相輔相成之下,威力更勝,弓開八百石,力通天者用,久使不磨損,寶器能折疊……你聽了也沒有一點兒動心嗎?”

  “說你的條件聽聽。”徐子陵雙目放光,意似吞人,不過總算還記得魯妙子可是有條件的。

  “幫老夫說說好話。”魯妙子此時身體漸漸好轉,心結解開大半,整個人都在放著神彩光芒,臉上那些皺折幾乎消失不見,在徐子陵的滋潤術之下,他簡直就活得數十年也從沒有那麼的好過。他大笑著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小子,你幫我在半個月內勸得她來我這里跟我說些話,不要說這些小東西,你喜歡什麼都沒問題!”

  “半個月能來這里說些話你就滿足了?”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本來我還打算勸她原諒你的,看來現在卻不必費這勁兒了。”

  “那個不要太急。”魯妙子帶點驚喜,不過馬上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捋捋美須道:“慢慢來,老夫現在有的是時間了,別太著急弄了個反效果!”

  “隨你。”徐子陵大手一伸道:“弓拿來。”

  “先給你穿云弓。”魯妙子大笑道:“你小子想得更多的寶貝?那就得下大氣力給老夫說項!只要她肯原諒老夫,老夫那心就安了,心中對青雅的歉疚也能稍減幾分了。”

  “再給點箭。”徐子陵還伸出個大手,道:“沒有箭我射樹枝啊?”

  “箭支那麼簡單的東西你自己不會准備嗎?”魯妙子差一點沒有氣暈。

  “給點可以射直線的箭支。”徐子陵可是唬不倒的,哼哼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雖然我還從沒有射過箭,可是也知道,可以射直線的箭支跟普通的箭支是完全不同的。你給我一把可以射直線的弓,卻不給點可以射直線的箭,你想糊弄誰啊?”

  “……”魯妙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看來你這個小子是有點鬼道行,沒射過箭,可是這你都知道?”

  “我也是一般的人。”徐子陵得意地哼哼道:“請別太崇拜我!”

  第二天,晨風吹拂,太陽東升,金光遍地。

  一干吃飽了撐著的幸福之人沐浴在晨光之下,個個背弓掛箭,牽馬備鞍,正准備出去游獵。

  徐子陵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緩緩地騎著未名過來了,他一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他,不但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愧,反倒有些不滿地道:“這麼早干什麼?獵物又不會跑了……哎呀,我們的商場主今天好像很漂亮啊,小臉笑得花兒似的,想必是早餐吃得不錯吧!”

  商秀珣此時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她正惱氣徐子陵的姍姍來遲,小馬鞭輕輕地抽,在空中打了個響鞭之後,她自馬背上轉過頭來,微惱道:“衛公子難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嗎?為何還日上三杆也不起床?你不想去也就算了,早說不就行了麼!”

  “要去打獵。”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我總得准備准備吧!”

  “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麼准備的東西。”商秀珣一看徐子陵騎在未名光溜溜的馬背之上,身上除一身衣物,再沒有任何的東西,沒有弓沒有箭,沒有背刀沒有掛劍,沒有水囊也沒有糧袋,他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帶兩袖清風,和臉上那賊兮兮的笑容。

  一天到晚都有那麼多笑的,沒完沒了,也不怕笑抽筋了。

  商秀珣心中不平地哼哼。

  “我的牙齒很白。”徐子陵笑得唇紅齒白,笑得眾人莫名其妙道:“我准備了最好的胃口來吃大家打來的東西。”

  “你不會打?”商秀珣忽然抓到了徐子陵的一個短處,原來這個可惡的家伙不會打獵,這個發現讓她大為驚喜,如果他真的不會打獵,那麼事情就好辦了,她最少有一百個法子可以讓一個可惡的家伙餓著肚子,讓他看著自己吃東西大流口水而又無可奈何。

  “不會。”徐子陵點點頭道:“這是本公子第一次參加游園打獵。”

  “那我們還等什麼?”商秀珣一聽,發現今天真是一個大好的日子,天空格外晴朗,晨風格外清爽,山花格外甜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她不等徐子陵改變主意,小馬鞭一揚,憑空抽了個響鞭,嬌呼道:“我們馬上出發吧!”

  一路上,徐子陵果然沒有出手,一直騎著未名跟著大家後面亂轉悠。

  他也沒有出手的機會,商秀珣怕他會有機會撿漏,別說小兔子,連地上的會動的一切都打絕了。那怕是一條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草花蛇,或者一只探頭探腦的大倉鼠,商秀珣也把它們射殺了,再命令府衛把它們砍成肉泥,反正她不要,也別給徐子陵機會。

  她要讓徐子陵看一天大家的打獵,特別在吃的時間,她需要他大力吞著口水地看著。

  可是,她沒有等到那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只是剛剛離開飛馬牧場不到半個時辰,她就看見徐子陵手里拿著一個大大的雞腿,一邊滿意地撕咬著,一邊興趣勃勃地看著大家打獵。

  他的雞腿哪里來的?

  誰給他的?可是按飛馬牧場的習慣,大家一般不會帶上熟食,一般只帶些米面,肉食都是靠打獵得回來的,他現在怎麼可能有雞腿吃啊?商秀珣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再跑一程,他又在吃葡萄子。這一回,商秀珣絕對是盯著他的了,絕對沒有任何人跟他接觸過。他手中的雞骨頭一扔,手里便多了一串在中原地區極其少見的葡萄子,和他座下那匹怪馬一起吃了起來。他簡直就是來參加大吃宴會的,哪里有一點打獵的意思啊?

  吃完了葡萄子,他又變了一個大大的水囊出來喝水。

  他全身上下都不可能藏得住那個水囊,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變出來的。

  等商秀珣策馬駛近,徐子陵手中那個水囊卻不見了,不過臉上還全是水,剛才他倒來洗臉的。商秀珣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不由奇問道:“喂,你那個水囊呢?”

  “什麼水囊?”徐子陵裝糊塗道。

  “就是你剛才用來喝水的那個水囊!”商秀珣沒好氣地道:“你把它藏哪里去了啊?”

  “我怎麼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徐子陵歎息道:“怎麼就有老花眼了呢!”

  “廢話!”商秀珣惱怒地道:“誰老花眼啊?你敢說沒有?”

  “當然沒有。”徐子陵表情似乎很同情商秀珣的眼神。

  “那你臉上這些水是怎麼回事啊?”商秀珣氣急敗壞地道。

  “這些是汗。”徐子陵用手扇了扇風,道:“天氣真熱,太陽真大啊!”

  商秀珣抬頭向天,天空有云層層疊疊,太陽正躲在里面睡著回籠覺,一點陽光都沒有。再說,剛才她明明看見他倒水洗臉的,分明就是這一個人不眨眼睛地說大話!

  “你的身上還有葡萄皮!”商秀珣美眸一轉,馬上哼哼道:“你隨地亂吐葡萄皮,別以為我看不見。”

  “不可能。”徐子陵大叫冤枉道:“我是連皮一塊兒吃的……啊哈,我是說,如果有葡萄子,我就會連皮一塊兒吃掉的…你瞪著我干什麼?”

  商秀珣用一雙蕩漾著最香最醇的仙釀的鳳目緊瞪著徐子陵,瞪著他心里發虛,忽然一字一句地迫問道:“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連雞骨頭也一起吃掉?”

  “不會。”徐子陵心虛得偷偷地抹汗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說,就是傻子也知道把雞骨頭扔掉的。”

  “我明明看見你把那個雞骨頭吃掉了!”商秀珣為了心中的答案,決意冤枉他。

  “怎麼可能。”徐子陵大叫起來道:“我怎麼可能連個傻子也不如呢?剛才我明明把它扔掉了,不信我帶你回去看看!”

  “不用看了。”商秀珣忽然笑了,笑得撥云見日滿天清朗和風陣陣,她盈笑嫣然道:“本場主只想聽聽衛公子的雞腿是怎麼變出來的!不知衛公子又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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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計算算計

  

  “衛公子就跟本場主一路吧!”商秀珣忽然在近中午分配任務的時候這樣安排道:“柳執事和駱方你們幾個男的早上打獵就很辛苦了,此刻還要先去前面布置營地,所以招呼衛公子這種‘貴客’的事,還是等我來吧!”

  “那……好吧!”柳宗道向徐子陵擠眉弄眼笑笑,表示幫不了他。

  商秀珣把自己的愛婢馥大姐都讓柳宗道他們全帶走了,身邊只剩下徐子陵一個人,擺明是要整他的。可是她是場主,柳宗道愛莫能助,只望她手下留情,不要讓徐子陵嚇跑才好。徐子陵一看求救不得,只得苦著臉跟在商MM的後面。

  商秀珣看見大家走遠,忽然輕笑兩聲,卻不馬上翻臉,只是對徐子陵道:“我們走近路吧?”

  “今天看起來忽然很好看的商場主,你到底想怎麼樣?”徐子陵長長歎息道:“之前我不是解釋得很清楚了嗎?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揚州的一個小混混……”

  “走吧,小混混!”商秀珣輕笑,一揚馬鞭,座下胭脂紅的千里馬如箭射出,疾駛出數十丈,看不見徐子陵追來,一收缰繩,整個人貼著人立起而的馬站了起來,轉回身子向後大發嬌嗔道:“還不快跟上?”

  “是是是。”徐子陵只得乖乖聽從。

  商秀珣本來以為挑了一條崎嶇不平的路走,會讓那個沒有馬鞍的呆子那八月十五摔開八瓣的,可是沒想到他不但一點事也沒有,反倒很舒暢。

  因為他座下那匹遠古神駒未名,真的會像柳宗道說的那樣,是像一個輕功高手那樣飛來飛去的。它不時自這邊的大石,飛躍到另一邊的石面,有時找不到更高的地方,干脆就是樹頂或者說看起來很恐怖的尖石,它也常常躍上去試試,來一個單腿獨立那是常有的小事。

  它到底是馬還是人啊?

  商秀珣一輩子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羨慕別人有一匹好馬的。

  她敢擔保,就算徐子陵在未名的背上呼呼大睡,也絕對沒有什麼問題。她還從來沒有看過坐那麼舒服的馬背,那匹未名簡直輕靈得就像一陣風似的,怪不得那個家伙不但沒有馬缰繩,甚至可以連馬鞍也不要。之前因為一路慢趕緩行,看不出來,可是現在她看得很明白,這一匹未名絕對是遠古神駒。

  如果它不是,又如何解釋它會‘飛’?

  “喂,你的未名哪來的?”商秀珣壓根不相信徐子陵之前解釋的那些。因為要是一個人隨便在一路上就可以撿到一個遠古神駒的話,那麼這世上滿大街都是遠古神駒不可,可是就算是飛馬牧場之主的她,一輩子也就看過一匹,就是面前這一匹未名。

  “撿的。”徐子陵果然在睡覺,他頭不抬,連眼皮也沒有睜,自微開一絲的嘴唇吐了兩個字。

  “今有幾人一起合錢買馬,每人出九金,則多出十一金;如果每人出六金,則少十六金,問人數和馬的金價各是多少?”商秀珣一看徐子陵在打瞌睡,有點迷糊,不禁計上心頭,決意難倒他,如此問道。

  “九人。”徐子陵還是昏昏欲睡,漫不經心地道:“馬價七十。”

  “怎麼可能!”商秀珣大驚道:“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請不要問偶剛上幼稚園那陣就會算的題目。”徐子陵抬起迷糊的眼睛,看了商秀珣一眼,又緩緩合上了道:“如果要想考我,請往死里出問題。”

  “什麼是幼稚園?”商秀珣問。

  “就是一群很幼稚的人呆在一起整天不是玩就是吃要不就是睡的地方。”徐子陵答。

  “有人買馬。”商秀珣的故事和問題全部跟馬有關的,她那美眸一閃,道:“三人共購得七匹,出金最多者要一半,出金中間者要剩下一半,出金最少者剛好要出金中間者那剩下馬數的一半,至此七馬剛好分完。你如何分配?”

  “誰要他們這樣買馬的?”徐子陵不滿地道:“不買,不做他們這筆生意!”

  “不行。”商秀珣很得意,她以為真的難自了徐子陵,哼哼道:“快說,如果說得出來,也許我本場主會考慮考慮原諒你。”

  “早說嘛!”徐子陵一聽,不過他質疑道:“你真的會原諒我?”

  “我真的會考慮!”商秀珣輕笑不止,道。

  “你說的啊!”徐子陵眼睛忽然睜開了,神采奕奕地看過來,道:“有人肯原諒我,我就不睡了,幫你完成這一個你所謂很難的題目吧!其實再簡單不過了。你多拉一匹馬到他們的馬群中間去,那麼一共就有八匹馬了,八匹馬的一半是四匹,你給那個出金最多的人。然後出金中間那個家伙要剩下的一半,也就是兩匹,再就是那個出錢最少的家伙要他的一半,也就是一匹。”

  “你把自己的馬剩了下來。”徐子陵微笑道:“那麼他們七匹馬也分完,豈不皆大歡喜?你如果實在要問呢,可以再問深一點的,這題目在我讀小學二年級就會……我記錯了,我是個揚州小混混,沒讀過書才對!你要那麼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做什麼?”

  “你的腦袋里都是些什麼啊?”商秀珣看了半天,很不解地道:“怎麼我就難不住你呢?”

  “豆腐。”徐子陵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道:“我想,我這里面裝的肯定是很香甜的豆腐,唔,我想可能要比裝著石頭、糞草或者空無一物的別人稍好點。”

  “瞧你狂的!”商秀珣受不了徐子陵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她決定非難倒這個家伙不行,美眸一閃,又輕笑道:“我再出一個……”

  “等等。”徐子陵馬上打斷她的話頭,道:“憑什麼只要我一個人解題?我不干!有本事你也解一道簡單的小題我看看,如果你不解一道小題我看看,我才懶得理你!”

  “說。”商秀珣對自己的小腦袋可是很有信心的,她皺皺小鼻子,朝徐子陵這邊展過臉來,微黛的健康膚色在初自云層穿出的陽光下閃著活力,伴著一口小白牙,顯得英氣颯颯之極。她向徐子陵這邊策馬靠近些,一看徐子陵放緩了速度,也人馬如一地減緩下來,與徐子陵並驅齊進道:“盡管說一個最難的來給我解!”

  “我說一個最簡單的。”徐子陵呵呵直笑道:“你也不一定算得出來。”

  “少瞧不起人。”商秀珣小馬鞭一揮,憑空抽一個響鞭,哼道:“盡管出最深的!”

  “那我出了?”徐子陵問。

  “當然。”商秀珣一想,自己可能會中計,連忙又放緩些語氣,道:“先出一個不算最深也不算最淺的吧!”

  “我說呢!”徐子陵大笑道:“就你還想解最深的,說一個簡單的你也解不了,聽好了:如果我有一把銅錢,第一次我拿去買酒用了一半加三枚,第二次再拿剩下的銅錢的一半加三枚,第三次再拿剩余的銅錢一半加三枚,五次之後,剛好用完。問,我原來一共有多少枚銅錢?”

  “……”商秀珣一下子頭暈了。

  “你算不出來?”徐子陵大笑而問。

  “我一定可以的……”商秀珣帶點心虛地強辯道:“你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希望商場主在本公子八十大壽的當天可以解開這道題目。”徐子陵感歎道:“如此一來,本公子就會收到一生中最好的壽禮,實在是太感動了!”

  “你……”商秀珣又好氣又好笑,她讓徐子陵搞亂得抓不住一絲的重點,不由大發嬌嗔道:“你給我安靜些。你吵著本場主的計算了!你是存心難為人的,誰讓你出這樣的題目了?”

  “我錯了。”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下一次本公子一定出一個跟馬有關的題目,想必商場主就會很容易解出來了。”

  “你還說?”商秀珣表面帶點氣惱,極實心里卻頗是喜歡。畢竟,輸給這一個可惡之極的家伙那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反正這些事也是他們男子要聰明些,要是他讓自己難倒了,那才叫失望呢!

  “今天看起來脾氣似乎很好的商場主。”徐子陵呵呵笑道:“不如我們到前面的樹林休息一會?那樣你可以安心解題,我也可以睡一個回籠覺,做一個美夢,夢中還娶了十位八位天仙一般的妻子……啊,今天看來臉色似乎很不錯的商場主,請不要用這種‘殺死人’的眼神看著我。你知道,雖然我的臉皮很厚,可是偶爾,我也會臉紅的。”

  “你當然會臉紅。”商秀珣哼道:“在太陽自西邊升起的那天!”

  小半個時辰之後,樹林傳出陣陣男女‘交戰’的聲音。

  “石頭剪刀布!”

  “……”

  “你輸了!”徐子陵大笑道:“身家很是富饒年少多金的商場主,請記住你又輸了,你足足輸掉了一百三十五金零八錢四分兩厘。後面的零頭不計了,本公子可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如何會在意些許小錢,再說,我跟商場主那是什麼關系啊!放心,只要商場主回去之後給我一百三十六金之行了,後面的零頭大家不用算得那麼清楚!”

  “為什麼不是一百三十五金?”商秀珣正氣惱自己怎麼可能會輸給這一個貪財的家伙。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如果輸掉那個‘移杆圍田’ 和‘渡羊過河’這些很難的也罷了,怎麼就連猜石頭剪刀布這種小孩子游戲也輸了呢?猛一聽,某人正等自己深受打擊之際想‘尖’自己的錢,馬上哼道:“你…你不是說後面的零錢不算了嗎?後面的零錢應該是三十五金吧?你說不算了,那麼就剩下一百金了!看來本場主只需要給你一百金你這個小混混就足夠了!”

  “商場主的計算方法真是天下第一高明也!”徐子陵附手大歎道:“本公子佩服!佩服!”

  “這麼說你同意了?”商秀珣小小扳回了一盤,她忽然發現,跟這一個家伙根本就不能講道理,不,最好口中一邊大談道理罵他無理,然後就毫無道理地把他的東西否定,那才是最有效的做法。否則,她是不可能算計得過這一個腦袋長得有點特別聰明的家伙的。

  “要商場主殺人的眼神和抽人的馬鞭這些威懾下。”徐子陵苦著臉,道:“本公子能不同意嗎?”

  “你同意了就好。”商秀珣自動忽略了徐子陵修飾的詞語,極力忍住笑道:“我們再來比一比,這回賭注是一百金。”

  “老天爺。”徐子陵感激得差點沒有流下眼淚,道:“你總算開眼了,要知道,我足足贏了某個極其小氣的場主二百多次才勉強贏了一百多金,後面還被她活生生地打壓成一百金。現在她要與我一次賭百金,我太感動了,今天都是什麼日子啊?天氣這麼晴朗的?”

  “我們再來剛才那個‘石頭剪刀布’。”商秀珣仿佛沒有聽到徐子陵的話,自顧道:“你不是常說,你只讓我,而我不讓你嗎?行,這一回我讓你,你先出好了。”

  “什麼?”徐子陵一聽,臉色馬上就變了,聲音都帶點顫抖,道:“玩‘石頭剪刀布’你讓我先出?對我這麼好?”

  “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了。”商秀珣甜甜一笑,直笑得整個小樹林都亮堂起來,笑得空氣都清爽起來,盈淺如嫣道:“你還等什麼?”最後一看徐子陵那臉都苦過吃黃連了,更是忍禁不住大笑,一邊學著徐子陵平時的口吻道:“請不要太感動,我也只是想偶爾對你好一點罷了!嘻嘻!”

  “……”徐子陵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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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勇氣決擇

  

  “如果你是我,你是飛馬牧場的場主。”商秀珣忽然微微歎息一聲,問道:“你會怎麼做?”

  “我會馬上逃走。”徐子陵看了山峽下那些掩藏著身形不斷偷偷前進的黑衣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是飛馬牧場之主,就馬上逃回飛馬牧場,通知大家有敵來襲,讓大家准備戰斗。”

  “如果你的身邊還有一個外人呢?”商秀珣又問。

  “既然是外人,那就不必顧慮太多。”徐子陵笑意不斷地道:“也許那個外人會自己安然脫險也說不准。”

  “如果他不能安然脫險呢?”商秀珣問。

  “那等到幾十年後就到他的墳頭告訴他終于在他八十歲誕辰之際想出了那個多少枚銅錢的答案。”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想必他聽了也一定會很開心的,如果他聽得到的話。”

  “這個人現在的心里開不開心呢?”商秀珣看了一眼徐子陵,似乎分辯他那笑容有多少分真誠,問。

  “那個人心里比飛馬牧場的場主心里還要開心。”徐子陵輕笑道:“最少他現在的臉上在笑,而飛馬牧場的場主卻沒有。”

  “如果飛馬牧場的場主不獨自逃走,而留下和那個人一起面對敵人。”商秀珣聲音忽然帶點輕顫地問:“不知那個人是不是會更加開心呢?”

  “不會。”徐子陵搖頭道:“因為那樣的場主不是一個合格的場主。”

  “合格的場主需要拋棄朋友和屬下自己逃命嗎?”商秀珣帶點悲怨之聲問。

  “合格的場主需要足夠的忍耐和勇氣。”徐子陵點頭道:“逃命有時候是一種忍耐和勇氣的表示,如果逃跑的那個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更多人的性命,那麼這個人是勇敢又可敬的。”

  “如果你是柳宗道和馥大姐。”商秀珣輕輕地側過面,讓充滿霧氣的眼睛避開徐子陵的視線,問道:“你會怪飛馬牧場的場主不去救你嗎?”

  “不會。”徐子陵微笑道:“如果我是他們,我打心里不希望在此時看見自己的場主前來。”

  “我……要走了。”商秀珣輕輕地調轉馬頭,她咬著銀牙,極力不使自己的淚落下來,舒緩著語氣,輕問道:“你還要什麼對我說的?”

  “回到家記住要收衣服。”徐子陵看了一下天,只見天空烏云密布,低壓下來,大片的積雨云迅速積蓄起來,眼前就要大雨傾盆,他笑道:“因為看來一會兒就要下雨了。”

  “我會的,我絕不會忘記…”商秀珣咬著牙,拼命打了一記響鞭,策動座下的胭脂紅馬,如箭般下另一邊山下急射駛出。如一道赤虹,馬疾如龍,四蹄怒搗地面,斑斑泥汙濺飛,在急急之聲震耳欲聾之際,一人一馬身形化影,一下子消失在山下的樹林里。

  天上就像讓地面的突而其來的聲音嚇得崩潰了似的,那些黑壓壓的烏云翻滾著,驚恐地發著一道接一道的電光,可是卻毫無目標,四處亂拋著電蛇,炸得天地之間一片震憾。刹那,大雨轟然而下,幾乎是砸在地面之上,最初的一陣雨點,激起地面一陣陣煙塵灰土。

  可是更多更大的雨點撲至,將地面之上的一切,都統統淹沒在它的狂囂之中。

  “李密這家伙的人…”徐子陵看了一眼下面正在拼命向上湧來的無數人馬,笑了笑,輕歎道:“來得還真是時候啊!只是……不知雁兒那把小傘,能不能擋住如此的大雨呢!”

  商秀珣渾身濕透,她咬著牙打馬疾馳。

  座下的雖然是她最心愛的胭脂汗血寶馬,平時絕不會碰一下子,可是現在,她還是嫌它跑得太慢了。她出奇地沒有跑回牧場,而且向著柳宗道他們那個營地而去。她知道,她現在更應該趕回牧場,可是,要她扔下徐子陵那樣的外人還好說,要她扔下自己的屬下獨自逃命,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最少,在沒有看到他們願意自己離去之前不行。

  她雖然不知道這次出來到底是誰泄露了行程,是誰做了敵人的內奸,可是,現在卻不是追究的時候,現在,她只想在敵人還沒有追來之前,通知她的屬下一起撤離。

  前面等待著她的,也許是埋伏。

  她最應該像那個可惡的家伙所說的那樣,一個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牧場,只要她這個場主回去了,那麼牧場就不會有事,就能拒敵于外。相反,如果自己落入敵手,那麼,後果的確不堪設想。可是她做不到,她其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場主,那個家伙不知道。

  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宗道駱方和馥兒他們不是那個可惡的家伙,他們的身下沒有未名那樣的神駒,他們如果在那個營地苦苦地等候著自己,那麼絕對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是自己愛婢,族人,屬下,戰友,自己這個不合格的場主不能就那樣拋棄他們。

  如果這樣做是不合格的話,那麼就永遠不合格好了。

  自己只是一個女孩子,雖然接過了母親大人的重擔要做一個好場主,可是在自己的心目中,面對敵人時拋棄族人屬下一個人逃回家絕不會是一個好場主。

  母親大人,您也會同意女兒那樣做的,是不是?

  商秀珣抬首向天,她滿臉雨水,雙眼潮濕,也不是雨水還是淚水,她自心中默默地問。

  可是上天回答她的,只有一道霹靂閃電。

  柳宗道大吼,他自瘋狂奔馳達到了極限的馬匹身背上飛身而起。一匹能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之駒讓他瘋狂地打趕得全身抽搐,筋疲力盡地摔倒在地。他的心極疼,他是真正的愛馬之人,平時舍不得打自己的座駕一下子,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那樣做。

  因為他需要時間,他必須盡快趕到那兩個人的身邊。

  特別是商場主,他知道她的脾性,她絕對會第一時間來救援自己這邊的。她雖然在平時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場主,可是,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她的心,還沒有讓世間冷酷和炎涼的影響下變涼,變冰。她外表堅強,總是冷冰冰的,可是其實,她還是一個極是脆弱和內里火熱的場主。

  他必須阻止她那樣做,因為,在他的來路,敵人已經准備了天羅地網等著她。

  如果不是有一個神秘的人留書通知他們,他們絕對無法在那天羅地網合圍之前脫出,逃回牧場。

  那邊有駱方帶隊,駱方雖然年輕,可是有點小聰明,趕到秘道處再安全地返回牧場應該沒有問題,相比之下,他更擔心自己那一個年輕的場主,因為她一定會趕來求援自己這幫已經撤離的人,從而讓敵人所乘。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一切就完了。

  “起來。”柳宗道一抹臉上的雨水,運力將地上掙紮不起的馬匹抬了起來,他在瘋狂地沖著自己的座騎大吼道:“花耳,你不可以在現在倒下!你就是死,也給我再堅持一程,你現在還不能死!”

  那匹黑花斑良駒奮力地支住身軀,鼻孔張到了極限,噴薄白氣,它的四蹄發軟,身軀發飄,可是卻掙紮著支穩身子,掙紮著試邁著腳步。它的鼻孔,隨著噴薄白氣,有絲絲的血滲出來,隨著瘋狂打在臉頰之上的雨水滴灑在地,暈染著地面。

  “對不起,花耳……”柳宗道知道自己的愛駒完了,可是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悲傷,他還要出發,他還要趕在敵人的前頭找到自己的場主。柳宗道一把扔掉手中的馬鞭,咬著牙翻身上馬,盡量提著身子,盡量讓自己輕盈一些,拍拍馬頸大吼道:“花耳,跑。我再不打你了,這是你最後一程,你一定要爭氣……”

  座下的黑花斑馬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似乎,撒開四蹄,先是一路踉蹌四蹄發軟地跑著,然後越跑越快,越跑越帶勁兒,最後有如疾電,那噴薄出的鼻霧白氣,就像一朵朵云霧。在傾盆大雨之中,黑花斑馬拼盡了最後的生命,瘋狂地向前狂奔,載著它的主人,柳宗道。

  有如平時載著他飛馳那般,在雨中,怒射。

  在生命最後一程之中,它始終忠如一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盡管它已經知道,它的生命盡頭,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它鼻端的鮮血斑斑滴灑,染紅了它的前胸和雙腿,再揮灑一地。地上的血跡,由天上的雨水一點點地打散,滲開,最後化作一絲絲血暈聚流向更低處…漸漸消失在那泥汙的積水之中……

  徐子陵看著下面瘋狂撲上的敵人,一動也不動,靜靜地。

  倒是未名對下面這些人有些好奇,它似乎想准確知道下面密密麻麻的敵人究竟有多少,左右探看著,借著閃電的間隙,盡管它不會數數。下面一些輕功稍高的人已經躍上山峽,他們手持各種兵器,惡狠狠地殺了過來。

  另一邊,分出不少的人,向商秀珣策馬而去的方向提縱著輕功追去,在他們的頭頂,有一只很古怪的小鳥在盤旋著,給他們指引著路。山峽下更多的人顯出身形來,相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少看來還是不錯的好手,他們迅速向這邊趕來。

  大雨之中,有一把小小的紙傘,撐在一個白衣女子的玉手里。

  她遠遠地站在一塊大石之上,遠遠地看著徐子陵那邊,臉上雖然平淡,可是自那鏡湖一般清澈的明眸里面,卻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wcken0624 發表於 2010-12-21 17:33
第二百章 亂戰之始

  

  商秀珣一路策馬,疾電般飛馳。

  她美眸四顧,意想在這傾盆大雨之中找出柳宗道的身影,她很急切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她在路上看見了柳宗道的黑花斑馬倒斃在路中間,而馬尸身體尚有微溫,人卻不見。是讓敵人俘去?還是自行離開?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的愛馬之人策騎得令一匹千里之馬倒斃于路?是讓敵所追?還是前來求援?

  他知道自己有危險?前來救援,還因為受到攻擊,而急來求援的呢?

  他的人呢?

  他人哪里去了?

  商秀珣沿著已經讓大雨沖刷得亂七八糟的足印,又順著自己的來路的折返,四下尋找。在發現柳宗道那黑花斑馬的尸體之後,商秀珣忽然覺得自己憑著一股氣血之勇前去救援的行為未免太過沖動了。

  那一個可惡的家伙是如此的相信自己,他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合格的好場主。他甘願為自己誘敵,引開敵人,可是自己卻愛惜族人屬下,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現在柳宗道也知道驅馬前來,很有可能,他不是來求援或者救援,而是想警示自己,前面同樣有危險在等著自己。

  柳宗道打死了自己的愛馬拼命趕來,也許只是想告訴自己,自己是飛馬牧場之主,不是一個可以意氣用事的小孩子。

  想到這里,商秀珣的心中更是大急。

  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的呢?母親大人,請告訴女兒,我到底要如何做?商秀珣再一次仰首向天,喃喃而問。可是天空只有滂沱大雨,飛灑而下,迷茫無盡。

  “來吧,更好玩的在後面呢!”徐子陵此時也在看天,同樣在喃喃自語,他手中的斬馬刀卻隨意而揮,重斬于空,將一個飛身搶攻的黑衣蒙面人連人帶劍一劈兩半。在他的周圍,已經堆疊著尸體累累,鮮血流得一大片都是,半個山峽也一片赤紅,觸目而驚心,根本不是天上的雨水可以沖刷去,相反,雨水越大,澆淋的鮮血就越是妖豔如花。

  徐子陵向對面山峽的那個小小雨傘下的玉人微微一笑,雖然那麼遠,又隔著重重的雨幕,她根本看不見他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可是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做,她一定明白的。因為在戰場之上,她是不輸于任何男子的智慧之女,天生的女戰神。

  更因為,這些都是她和他一起策劃出來的東西,對于如何發展如何進行,她和自己一樣,熟悉如手中之掌紋。雖然兩人不能言語相傳,不能相聚一起,不能走近相見,可是,她自然會明白和配合自己,她知道如何做。

  “來吧,游戲時間到了。”

  徐子陵騎著未名高高跳起,那巨大無匹的斬馬刀重斬,將幾個意圖用長槍拒馬的蒙面士兵斬成數截,井中月閃電般向後揮動,迫退追來的幾個高手的截擊。人馬如龍,硬生生地在鐵壁的合圍之中裂開一道血浪,再乘風破浪而去。

  山峽的這邊,一個健碩的丑婦手里提著巨大的銅錘,澆淋著雨水,一直不動,忽然一看徐子陵自那邊的峽谷之頂消失,半探下身子,沙啞著聲音稟報道:“小姐,那個人走了。下面該如何行為呢?”

  “追。”小傘下的白衣女子出奇地連一點繡花鞋也沒有打濕,在這大雨滂沱的天氣,她的身子卻一絲水氣也沒有,那小傘雖小,卻偏偏能為她遮擋著所有的風雨。也許,以她那柔細的香肩,那纖弱的身體,所需要的也不過只是一傘的小小庇護罷了。

  只要能有一傘之護,她自然就能置身雨中而度身雨外。

  雖然僅是一紙小傘,可是也能讓她遍體清爽無視風雨。

  在數十里之外的一個小山坡,也黑麻麻地站滿了人,他們在雨中等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命令。

  “追!”一個三十多歲皮膚赤銅色的麻臉漢子沖著他們大吼道:“追!無論你們用上什麼辦法,就是追到天腳底下,你們也要把他們給找出來,追上他們,每人賞銀十兩,搶得首級者,賞金十兩!”

  另一個面容蒼老的長須老者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少爺,四大寇的人也到了。你看……”

  “四大寇的人交給沈軍師!”麻臉漢子大吼道:“反正那邊是她在主持大局的,我管不著,我只要盡快抓住飛馬牧場之主就好了!媽的,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提前告密讓他們溜走的,非扒了那個王八蛋的皮不可!你們全給我追!那幾個人全是飛馬牧場的大小頭目,還有就是商秀珣的愛婢,抓住他們不怕商秀珣不乖乖就范!”

  “少爺。”那個長須老者又勸了一句:“他們逃離的方向是牧場的反方向,他們遲早跑不掉的。可是沈軍師之前說過,我們要留下一部分人,與她合擊四大寇的,現在我們全部走了…老爺知道了,可能……”

  “我怎麼可能讓她立得全功?”麻臉漢子哼道:“天下日後將是我李天凡的,如果現在不是需要她來帶兵打仗,我如何能容她處處壓我一道搶我的風頭!沒有我們的人,她也能打四大寇,那個女人狡猾著呢!這樣正好,她拖住四大寇,我們就去追人,立功。哈哈哈!如果抓到商秀珣,那麼飛馬牧場盡歸于我瓦崗軍,有了如此之多的戰馬,天下一定會讓我們一戰而下的,哇哈哈哈,我真恨不得可以快一點看到那個一想就會令人快樂得發瘋的日子……”

  商秀珣急得團團轉,前面的足印痕跡已經讓雨水沖掉,座下的胭脂紅馬也再也嗅不到柳宗道的氣味,這大雨完全把他的一切痕跡沖擦掉了。

  可是她現在就馬上需要看見他,她想知道駱方馥大姐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否安全,他們是否已經撤退,柳宗道策馬而來又是為了什麼,她想知道。

  可是,柳宗道卻完全消失了似的。

  每跑出一程,徐子陵就停下來,格殺掉一些窮追上來的士兵,又與那些蒙面高手交戰一陣,再引著大隊人馬向另一個方面而去。一路上尸體仆地,殘骸處處,鮮血橫流,積蓄成溪。

  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一路緊追不放,他們相信,他們絕對可以把面前很囂張的這一個小子砍倒于馬下。因為他就算再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而自己這邊,足足有一千多人,還足足有近百個好手。就是磨,也足可以將他磨死!

  數十個高手緊緊相隨,他們一交手就讓徐子陵一舉突襲發難干掉了近十個,知道大意不得。

  他們人數雖多,一下子卻絕對奈何不了這一個默契配合人馬如一騎術精深到不可思議的年輕小子,他不但強大,而且極度擅長利用座下的良駒配合攻擊,不時進退自如地襲殺著包圍著自己的對手。雖然現在看上去他已經帶著濃濃的疲憊,可是在他沒有翻身落馬之前,他還是極危險的。

  特別是他手中的那把巨大的怪刃,沒有人讓那把怪刃砍中而不一分為二的。

  在那把怪刃之下,所有人的死法都只有一種,那就是尸體讓重斬後一分兩半,不論是高手,還是普通的士兵,挨上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死。

  沒有傷員,只有殘骸。

  柳宗道此刻正讓數十個紅布纏頭衣物雜亂無章的大漢圍攻,他武功遠勝他們之中任何一人,但奈何氣力已經在之前已經狂奔得衰竭而極限,又手無寸鐵,故此在數十普通的賊寇的圍攻之下顯得狼狽不堪。

  在這里竟然又遇上了另一批對自己牧場虎視眈眈的賊人,難道,飛馬牧場真的到了這種風雨飄搖的境地?

  難道,亂世之中,真的就沒有偏安一隅的可能?

  難道,飛馬牧場也要像自己一樣,將被這些貪婪的虎狼之徒所撕吞?

  “不!”柳宗道想到這里,那獨眼忽然也微微發赤,他狂嘯一聲,拼起全身最後的內勁,重掌連閃,連斃三人,大吼道:“賊子們,來啊,只要你柳二爺還在,還要命,你們就什麼也別想!”

  數十個紅布纏頭的賊匪回答他的卻是,揚起手中的刀劍槍矛,再度惡狠狠地撲上來。對于生死,這一些凶狠之極賊匪同樣不放在心上,他們早就看慣了死亡,他們早就知道會有那麼的一天,如果不是殺人,那麼就是被殺。

  沒有人願意白白死去,沒有人不願意用別人的性命來代替自己的死亡。

  所以,他們一湧而上,刀劍齊出,意想將面前這一個獨眼大漢砍成肉泥。如果不是他氣力衰竭,如果不是他的身體早已經強駑之末,再多幾十個人也奈何不了他,所以,絕對不能讓他緩過氣來。

  柳宗道的確已經達到強駑之末的境地了,他覺得眼前發黑,牙根酥軟,心肺幾乎在炸開去了似的。先前瘋狂的奔跑還沒有平複過來,現在再讓數十人輪流搶攻,氣力完全消耗貽盡。他不是不想走,可是腳步早已疲軟踉蹌,無力再走。

  他身上多次劍傷刀創處的血也早已經流干,傷口讓雨水沖得發白,他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中的極限了。

  此刻,也到了生命最後的時刻了。

  柳宗道用搶來的大刀一刀將面前一個瘋狂殺來的賊人砍倒,舉刀環頸,拼盡最後的氣力吼道:“想要老子的人頭嗎?讓老子送給你們好了!別以為你們這些賊子能殺得了老子,老子要死,也只會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暴烈之吼嚇得那些亡命之徒也面無人色,他們再沒有誰敢撲上來,用是將柳宗道緊緊圍住,鼻間噴著白色的霧氣,眼神驚惶無定,有如一群喪家之犬。

  柳宗道獨目緊閉,抹刀于頸。

  後面,忽然有了一道驚虹般的劍氣,比天上的閃電還快,向他飛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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