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父母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博被告知老人已經醒了。曹博找到門診病房，看到老人正躺在床上打著點滴。
這是一個公共病房，平時用來給一些在門診就醫的患者掛滴流用的，而那個老人躺在角落靠窗戶的床上，此時看起來如此瘦弱、憔悴，和之前在酒吧里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老人相去甚遠。
“真是不好意思，才見了第二次面就這麼麻煩你。”老人看到了曹博，所以等他走到床邊的時候道了聲歉︰“剛才花了多少錢？等我回去之後就還給你。”
曹博過來自然不是要錢的，而且錢是通過王耀翔的面子墊上的，如果要還也得還給他。
曹博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說服老人，讓他趕快籌錢把手術做了。因為他臨進來的時候，王耀翔讓護士告訴他，老人的身體狀況已經開始惡化，如果再拖延的話，等癌細胞全身擴散之後一切就都晚了。
不過曹博剛剛起了個頭，老人就將話題引開了。
“你看看我這麼個老家伙真是什麼都不成，開個酒吧也沒有什麼人光顧，身體還這麼不好。”不過老人卻並沒有因此悲觀︰“我的這出戲估計也快全劇終了，我終于可以安下心來去看看別人的戲碼怎麼樣了。”
曹博沒想到這個老人竟然看得這麼開，其實每個人都有求生的**，只要他對于生活生有可戀就不會一心求死，況且老人還有個兒子，按理說他不應該有這種消極的態度啊？
如果一個人本意上並不想死，可是卻要做出這種姿態的話，那麼可能性也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老人知道自己的經濟情況並不好，他不想因為這個病去拖累自己的兒子。
父母對子女的愛都是無私和不計較得失的，不過曹博似乎也能體會得到這個老人的無奈。
“不是還有個酒吧麼？”曹博知道那個酒吧的產權是這個老人的，那里的地理位置不錯，如果把它出兌出去或者轉手賣掉的話，價錢應該不錯。這樣一來不僅能籌到做手術的錢，而且還能再留些錢給老人養老。
可是讓曹博沒想到的是，他剛剛說出自己的想法，老人的態度竟然非常激烈的否決了。
“別說了！”老人額頭上的青筋都崩了出來，雖然他的身體比較虛弱，但是口氣還是很火爆的。
“這個店是我兒子的！我就算死了，也得把它留給我的兒子！”老人喊完這兩句之後，同病房的人同時向他看去，而老人好像哽住了氣，漲紅了臉頰劇烈的咳了幾聲。
雖然對方對自己大吵大叫，可是曹博看到老人這副模樣，急忙上前將老人扶住了，然後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想要讓他把這口氣順過來。
老人吼吼的喘了幾聲，好半天臉色才漸漸恢復過來。
“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劇本里面的角色要求，就是讓我顯得激動一些……”老人靠在枕頭上，還不忘了給自己找個借口。
曹博當然不會和一個老人介意，他不但沒有責備對方，反而是笑了。
“既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麼你又何必道歉呢？”曹博說自己這個角色就是一個熱心的小伙子，雖然知道那個倔強老頭不听勸，可是卻要試圖說服他把手術做了。
老人听曹博說完呵呵笑了，雖然曹博說的是劇本，可是里面的那個倔強老頭是誰，無論是誰都能一听就明白了。
“我的兒子可是個好孩子。”老人並沒有接著曹博的話說下去，而是談起了自己的兒子。
“他從小到大就很優秀，不但學習成績好，而且對人還特別熱心，總喜歡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老人一說起自己的孩子就開始絮叨起來，雖然他的老伴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可是兒子卻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更應該去把手術做了，如果是我父親的話，我無論如何都要說服他的！”曹博非常誠懇的看著對方，可是卻發現那個老人對此依然無動于衷。
“算了，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就算做了手術也活不了幾年了。”老人的眼瞼中有些昏黃，他雖然提起了死亡，可是卻一點傷感都沒有，相反還有種解脫的感覺。
“我的兒子不容易，他在外面那麼辛苦，那個酒吧是要等他回來的時候，我要親手交到他手里的。”老人邊說他的臉竟然漸漸的露出笑容來︰“他比我強多了，他的劇本一定會比我更加精彩！”
天下的父母，哪個不認為自己的孩子是好樣的呢？可是大多數孩子都不是那麼爭氣罷了。
看著身邊的老人，曹博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因為前陣殖靈者的壓力，所以曹博一直都不敢給他們打電話，可是現在那種強烈的思念竟然如此強烈。
“對了！”曹博從口袋里把老人的電話掏了出來，然後放在他的床頭。
“嗯！”老人好像十分重視這個破爛不堪的手機似的，他側著身子將手機拿了起來，然後鄭重其事的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剛才還在想手機哪里去了，我猜可能是你用它叫得救護車。”老人隨意說了一句，雖然他之前是這樣猜測，可是卻一直都沒有開口詢問，看來這個老人的心思非常細膩，他怕那麼唐突會讓曹博感覺尷尬。
“王宏光的家屬在哪里？”曹博正和老人說著話，就听到病房外護士連續叫了兩次。
剛開始曹博還沒反應過來，不過當他看到老人的目光投向門口的時候，曹博才反應過來在救護車開到酒吧的時候，那個大嬸好像和救護人員說過，這個老人的名字就是王宏光。
曹博伸手答應了一聲，然後向老人擠了擠眼楮小聲說道︰“既然你的兒子沒回來，那我就客串一下你的家人吧？”
說著曹博讓老人躺好休息，他舉手招呼了一聲跑了出去。
“這個小子。”老人看著曹博的背影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這麼勤奮的孩子，以後一定會是個巨星的。”
“你是王宏光的孫子？”護士看曹博的年紀不大，所以隨口問了一句。
“算是吧。”曹博也隨口答應了一句，可是對方卻因此白了他一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
曹博連續在這里吃癟，而且還是兩個不同的護士，這讓曹博有些郁悶，難道自己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麼？
“檢查報告出來了，劉主任讓你過去一趟。”護士說完轉過身就走，曹博只能跟在她的後面由那個護士帶路，只是曹博心里有些納悶，為什麼找自己的不是王耀翔，而是什麼劉主任呢？
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醫院里卻仍然很熱鬧，不但走廊里到處都是病人，而且醫生和護士也走來走去看起來十分的忙碌。
“你認識王耀翔？”曹博被那個護士引領著進了腫瘤科的辦公室，雖然外面到處都是人，可是這間辦公室卻很肅靜，只有一個醫生很隨意的翻看著桌子上的X光片。
或許是看到曹博的年紀不大，所以那個劉主任的眼角很明顯的跳了一下，這也能表現出他內心的意外吧。
護士走到劉主任身邊，然後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看來這個相貌平平可是身材還不錯的女人，她的關系和劉主任還是比較近的。
“好了，你出去吧。”劉主任手里還拿著一根原子筆，他向外面擺了擺手示意護士把門帶上。
“你是王宏光的孫子，還認識王耀翔……”劉主任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皮膚很細很白，雖然身體已經微微發福，可是相貌卻還算是清秀。不過曹博自打第一眼看到他之後就對這個人很反感，或許是因為那個護士的關系吧？一般人以類聚，護士都那麼刁蠻，頂頭的醫生應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听了對方的話，曹博反問了一句︰“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那倒是沒有什麼。”劉主任雖然這麼說，可是仍然問了一句︰“那王耀翔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招呼？我也好準備準備。”
曹博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老人是自己送過來的，這和王耀翔根本扯不上一點關系。
“這個小子，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自己老爹得了癌癥還在那里裝相！”劉主任將X光片拿了起來，雖然他的聲音很小，可是曹博卻仍然听到了，在這樣空曠安靜的屋子里，憑著曹博這樣超強的听力想听不到都難。
“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曹博聲音抬高了一些，那個劉主任顯然沒有想到曹博竟然听到了，不過他好像也並不害怕，而是冷笑了兩聲說道︰“王耀翔不是王宏光的兒子？老爸的病都這麼重了，竟然今天才送到醫院來。”
曹博听到這里才意識到，原來是對方理誤會了，他之前承認自己是王宏光的孫子，卻又認識王耀翔，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姓氏相同，王耀翔還特意墊付了檢查費，這種種事情累加在一起，別人一聯系很容易會將王耀翔和那個老人牽在一起。
不過從對方的口氣中曹博又听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這個劉主任和王耀翔肯定不對付！否則他絕對不會冷嘲熱諷的了。
“你應該是理解錯了。”曹博因為並不喜歡這個劉主任，所以說話間也就不那麼客氣︰“王宏光確實是我送來的，王主任我也確實認識，不過他們兩個卻一點關系都沒有，王主任之所以替我墊付了檢查費，只是因為我沒有帶那麼多錢罷了。”
劉主任呲了一聲，看他的表情根本就不相信曹博的話。
“我也不管這個那個了。”劉主任擺了擺手，然後站起身將X光片放在熒光板上。
“你可以看到這塊陰影吧？”劉主任用原子筆劃著一塊區域，曹博也是學醫的，他知道這塊陰影代表的是什麼部位、什麼意義。
“作為一個醫生，我必須嚴肅的告訴你。”劉主任一反剛才的態度，很認真的看著曹博︰“你的爺爺肝癌已經很嚴重了，如果再不做手術的話，我估計他活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