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40】討個說法
趙衛東其實是個膽小怕事的老實農民，可是父親趙天成卻是個火爆脾氣，哪怕已經七十多歲仍然是那麼倔強，本來他就憋著一肚子的火，在得知三間半房子只能拿回七千塊錢的拆遷補償，因為農田幾乎是被無償徵用還被打斷腿的老爺子差點一口氣背過去，當早上村民們來家裡攛掇時，趙天成便拍了桌子。
「走，衛東開上手扶車拉我去鎮政府，咱們要討個說法！」
一村民道：「對，趙爺是條漢子，咱們就讓鎮長和書記看看趙爺的腿，他們都是些畜生啊，連七老八十的老人都下得了狠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趙衛東勸慰父親道：「爸，我聽小強說這事兒是區委書記的侄子在幕後操縱，咱們憑什麼和人家鬥，俗話說官不和民鬥，算了吧，正好小強掙了點錢，咱們把我那邊住的房子拆了重蓋，您老過去和我們一起住。」
趙天成躺在床上動不了身，若不然他非跳起來給兒子一耳光不可，即便這樣還是掙扎著坐起來指著兒子罵道：「你個孬種，孫子都是隨了你的脾氣才處處被人欺負，聽說開了個維修店被人砸了，這就是你從小教育他遇事忍讓的惡果！」
村民們也紛紛指責趙衛東：「衛東，你膽子太小了，咱們現在有理有據，去了鎮政府鎮長和書記也得向著咱們，莫非你褲襠裡沒貨，是個軟蛋？」
「趙衛東你不是漢子，只會當縮頭烏龜啊，自己老父親被打斷了腿，你就這麼忍了？怎麼也要去鎮上討個說法！你要是什麼都不做，你就是不孝子！」
是個男人都有血性，趙衛東被大傢伙兒說的羞愧異常，他要不做點什麼這輩子都要在村裡夾著腦袋做人，趙衛東一拍大腿從地上站起來：「走！討個說法去！我就不信這世上真的沒有公理了。」
劉慧蘭攔住趙衛東：「衛東，你不能衝動啊，那些人沒人性，會鬧出大事兒的，咱們不求人家賠償什麼，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別去了，別去了……」
趙天成老爺子一聲吼：「你個婦道人家跟著摻合什麼，衛東，走，大傢伙兒都帶上傢伙，要是鎮政－府不管就把他們的大樓拆了！」
趙衛東熱血湧上大腦，他一把推開妻子，然後背起床上的老爺子，早有人將手扶拖拉機開到門口，於是大棉被往拖拉機車斗裡一鋪，老爺子昂首挺胸頂著風雪隨眾人趕向棗林鎮政府。
棗林鎮政府大院一片蕭瑟，除了偶爾來辦公事的人外見不到其他人，鎮長於萬洋今天一早去了區政府開會，好像是安排元旦期間治安問題，鎮黨委書記仇海峰坐在自己辦公室中抽著煙喝著茶，看著時間快走向11點，該去找地方吃飯了。
突突突，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伴隨著手扶拖拉機的發動機聲音一群農民不顧門口警衛的阻攔衝了進來，仇海峰從窗簾後觀察了一會兒，他皺起眉頭，功夫不大就有秘書進來向他匯報。
「仇書記，是山頭村的村民，來反應化工廠佔地修路和招待所民房拆遷的問題。」
仇海峰揉了揉額頭，這事兒可真是麻煩，化工廠是區黨委書記張之橋安排下來的事情，叮囑他一定要配合好，可是張桂棟和宋世國這兩個傢伙層層剝削，補償款到了農民手裡所剩無幾，再被村委拿點好處去，那些農民要是沒意見才怪了呢。
仇海峰道：「去告訴他們，鎮長去區裡開會了，等他回來再研究處理，你通知司機，把車開到後門，一會兒我去小天鵝酒樓吃飯，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也去區裡開會了。」
很快鎮政－府派了一名辦公室主任出來應對，外面的天氣更加清冷，雪花飄的更急起來，辦公室主任站在樓前大聲呼喊：「農民兄弟們，你們聽我說，鎮長不在家，他去區裡開會了，仇書記也下鄉蹲點了，天氣這麼冷，大家都回去吧，你們想要反應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回頭鎮政府研究出新的結果來再由村委通知大家！」
一個年輕村民對著辦公室主任吐了一口口水，「滾！今天鎮長和書記不出來我們就不走了，一間房給兩千塊錢補貼，你們騙鬼呢，一定是你們把補償錢都私吞了，我們反對拆遷，我們不允許有重污染的化工廠建在村旁，滾出去，讓化工廠滾出去！」
這時候接到電話的鎮派出所派了警力趕過來，十幾名警察全副武裝，他們將村民們攔在大樓前，不允許他們再進一步靠近，雙方僵持不下，這時候有人把趙天成老爺子推了出來。
「我們想問派出所的狗子們，這位老爺子不過是不滿意修路佔地，可是一夥人把他的腿打斷了，你們不管嗎？」
派出所所長吳池臉上羞怒，他知道派出所的人背後被農民罵作狗子，可是當面被這般稱呼還是第一次，不過現在農民人數不少，他不敢再煽風點火，只能先把這口氣嚥下。
吳池努力做出和藹的神色：「老大爺，你要是有什麼冤情可以等天氣好了到派出所反應，這樣跟著大家出來鬧事是不對的，您老如此大的年紀了，萬一凍出點毛病來可不好，趕緊回家吧。」
趙天成一聲怒吼：「不回！我這腿就是被河甸區四虎打斷的，我現在就向你所長大人反應情況，你趕緊去抓人啊！」
吳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河甸區四虎，那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別說抓人了，這事兒他不想幫忙也要幫忙壓下！
「老大爺，你可有人證？如果是誣告是要被判刑的！」
「我們都可以做證。」旁邊有幾個村民湊過來，他們道：「趕緊讓鎮長和書記出來，今天不給我們個交待別再想矇混過關！」
吳池道：「老大爺，如果你真想反應情況，那麼現在回家準備材料，然後遞交到派出所，我們核實後自然會給你答覆，但如果你們再堵在政府鬧事兒，我們可就要以妨礙治安罪抓捕你們了。」
幾個村民被激起性子，他們不顧一切的往前衝，警察終於抵不住，村民們扛著撅頭鐵鏟將政府大樓的門玻璃嘩的一聲砸碎，「政府和地痞同流合污，大傢伙兒把他們的樓拆了！」
恰好仇海峰坐著他的專駕從後門繞到前門，看到這一幕他極為惱火，不過擔心紅了眼的村民連他一起打，只能掏出手機給張桂棟打了個電話，鎮上不好出面驅退這伙村民，但由張桂棟出手就妥善多了，再說事情是由他而起，由他來處理最好，萬一出了事也會由他叔叔張書記頂著。
吳池雖然腰間有槍，但是這個場面他不敢拿出槍來，萬一被村民奪走，或者是槍走了火打著人，他吳池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鬧鬧哄哄的場面持續著，村民們砸了玻璃後被警察攔住，雙方推推攘攘沒個結果，突然有人從大門外進來喊：「大傢伙兒，我看到仇書記去小天鵝酒樓吃飯了，我們直接找他去！」
有人回身衝出鎮政府大門邊跑邊喊：「我們受著風雪挨著餓，這些狗官竟然去飯店吃喝，找他去！」
仇海峰進了二樓吉祥廳，幾個鎮上的小老闆已經點好菜等他了，仇海峰脫掉外套入了主客位置，菜已經上了六七個，酒也添滿了，仇海峰熱情的招呼：「吃，趕緊吃，這麼冷的天多吃點熱菜暖和暖和。」
小老闆們恭敬的謙讓著讓仇書記先動筷子，吃了口墊底菜大家這才舉杯，一杯白酒下了肚氣氛立刻熱烈起來。
「仇書記，化工廠建起來鎮裡又能增加收入了吧。」有人問道。
仇海峰有些頭疼地道：「就因為這個化工廠現在鬧的鎮政－府不安生，剛才又有一夥村民來鬧事，把辦公樓的大門玻璃都砸了。」
有人驚呼：「啊，還有這事兒，怎麼能任由他們胡來。」
仇海峰笑了笑，「這事兒自然有人會來處理，我們吃我們的。」
菜越上越多，一張大桌子都擺滿了，突然外面吵嚷起來，好像阻擋的服務員被推倒，接著吉祥廳的門被咣的一聲推開，七八個壯實的小伙子帶頭闖進來，接著是趙衛東背著老父親趙天成，大家進門就被滿屋的菜香和酒香吸引了，一大清早的冒著雪跑出來，已經近十二點了，肚子餓早扁了，可胖的快有二百斤的仇書記竟然假稱下村子蹲點卻躲在這裡吃喝！完全不顧外面發生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