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神仙浩劫 作者： 李古丁 (連載中)

第十章 復家仇，縱遭天道棄，有何懼


楚江一怔，旋即目光一凝，死死地盯著趙威雙眼，咬著牙，一字字道：“你說什麼？”

    趙威坦然面對楚江的逼視，沉聲道：“你小妹魂魄還在。她有大功德護體，我們兄弟的修為，還沒到能無視靈魂功德的境界。我弟敢抽她魂魄，卻不敢將之滅殺，所以她的魂魄仍然在世。只要你肯放過我們，我就說出那寶物和你妹妹魂魄的下落。你放心，她雖然肉身被毀，但是以你的神通，遲早能替她重塑肉身！怎麼樣？這個消息，可否買我兄弟性命？”

    楚江厲聲喝問：“我小妹魂魄仍在，那我父母的魂魄呢？”

    趙威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父母只是凡人，魂魄平常之極，死時又了無痛苦，連養成怨魂厲鬼都不可能。所以……我知你深恨我兄弟二人，然生者死者，孰輕孰重？你父母已然魂飛魄散，救無可救。但你小妹還在，你還能替她重塑肉身。她應該是你唯一的親人了吧？你自是可以殺我們兄弟，替你父母報仇。但這一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你小妹魂魄的下落了！”

    楚江深吸一口氣，其實這個答案早在他預料之中。但他不願放棄那一絲渺茫的希望，這才抱著萬一的想法，出言詢問父母魂魄是否也在。得了趙威的回答，楚江希望破滅，心中恨意更深，怨氣更重。但為了小妹，他只得恨聲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你如實說出我妹妹魂魄的下落，我便放你們兄弟一馬。”

    趙威冷笑道：“不行，你對我兄弟怨氣如此之重，我怎敢輕信於你？看你的雷法，你修煉的應該是玄門正宗道法，所以除非你以道心起誓，在我說出你妹妹魂魄下落之後，放我們一馬。否則我寧願一死，也不會讓你如意！”

    楚江神情變幻不定。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滿面悲戚，時而面露溫馨，時而怨氣衝天……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心理鬥爭。

    楚江的種種神情變化，盡被趙威、趙風看在眼裡。趙威心下暗道：“此人果然極不情願放過我兄弟。但他因為家人之仇，把我兄弟恨到這般地步，足見其很重親情……我以他小妹魂魄相誘，確是走了一招妙棋……”

    良久之後，楚江才沉重地吸了口氣，滿面陰沉地說道：“我楚江，今以道心立誓：若趙威說出我小妹魂魄下落，我今日便放他兄弟二人一條生路。錯過今日，若再與趙威、趙風兄弟相遇，生死各安天命。天道鈞鑒：楚江若違此誓，教我走火入魔，不得好死！”

    凡人立誓反悔無所謂，但修煉玄門正宗道法的修士，若以道心立誓，哪怕報的是假名，其誓言都會被冥冥之中，無處不在的天道所記錄。若違誓約，其誓言日後必會應驗。

    至此，趙威總算放下心來，哈哈笑道：“好！我也只求你今日放我兄弟二人，今日以後，我們保管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少說廢話！”楚江寒聲道：“我已立誓，現在輪到你踐諾了。”

    趙威也不敢再廢話，說道：“當日我弟抽了你小妹魂魄，發現她靈魂有一層功德金光庇護。那金光極其濃厚，幾乎與十世善人相當，故我弟不敢將其滅殺。後我回師門之時，將你小妹的魂魄，連從你家得到的那件法寶，一同帶回師門，請我師父處置。現在你妹妹的靈魂，和那件法寶，都在我師父手中。

    “我派名曰‘行屍門’，乃鬼道門派。山門位於十萬大山之中，位置極其隱密，我也不清楚具體路徑。每次回山，都由師兄引路。於護山陣法之中繞行良久，待我徹底迷失方向之後，才會將我帶回山門。所以你若想向我師父討回你小妹魂魄，只能自己去尋路。”

    楚江怒道：“你敢唬我？你兄弟境界低微，不敢擅動我小妹魂魄。但你師父未必不敢！你將小妹魂魄交予你師，我小妹豈有活路？”

    趙威忙道：“我兄弟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我豈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師雖然法力高強，卻也沒到無視靈魂功德的境界，他定不會滅殺你小妹魂魄，最多將之封禁。”

    “我聽得出來，你的話裡有所保留。”楚江寒聲道：“你師不滅殺我小妹魂魄，絕不是因為我小妹有功德護體，其中必有蹊蹺！”

    趙威面無懼色：“你以道心向天道立誓，在我們的約定和你的誓言之中，已確定我只需說出你小妹魂魄的下落，你就得放我兄弟一馬。至於我師門更多內幕，我根本無需向你透露。現在我已說出我派山門大概位置，你只能履行誓言，否則必遭天譴！”

    楚江哈哈大笑：“是嗎？可我並不打算放過你們！算你們好運，我心憂小妹魂魄安危，無暇折磨你倆，就給你們一個痛快吧！”

    笑聲中，楚江心念一動，那青虹劍環猛地朝內一縮，頓時間趙家兄弟二人攔腰勒成兩截！

    黑血噴灑，陰風乍起，趙氏兄弟的魂魄從各自屍身上飄出，剛待施鬼道功法逃走，便被楚江使“金蛟擒拿手”圈住！

    趙威魂魄之上黑氣彌漫，面容無比猙獰。他一邊瘋狂衝撞兩條金蛟虛影的禁錮，一邊狂吼：“楚江，你敢違背以道心立下的誓言？你就不怕被天道所棄嗎？”

    趙風也一邊鬼哭狼嚎，一邊與兄長一起撞擊金蛟虛影。但任他倆如何努力，都撼不動那兩條金蛟虛影分毫！

    楚江哂笑：“道心？我修行，只為復仇，不為求道，談何道心？”

    趙威魂魄一怔，旋及大笑：“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只修神通法力，不煉道心，不修道行，不明天數，不識進退，任你修為通天徹地，到頭來仍免不了灰飛煙滅！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楚江森然一笑：“你倒是有道行，卻也逃不過今日這一劫。我的未來，不勞你操心！滅了你兄弟，我便去救回小妹。只要能報得大仇，救回小妹，我便是被天道遺棄，又何懼之有？另外，你們兄弟沒機會在黃泉路上等到我了！”

    說罷，他手掌緊握成拳，兩條金蛟虛影圈著趙氏兄弟輕輕一絞，便將二人的魂魄絞得灰飛煙滅！

第十一章 鬼道正法，玉中幽魂

楚江報了父母血仇，又得到小妹魂魄未亡的大好消息，積郁三年的心結得以解開，禁不住縱聲長笑。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小湖之畔，火海之旁。

    一披麻戴孝的年輕人，高舉雙手仰天大笑，形似瘋魔。他的笑聲時而張狂恣意，時而悲戚哽咽。他的笑容極盡舒暢，眼角卻悄悄滑落兩行熱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江方才平靜下來。他看了看趙氏兄弟肢離破碎的殘軀，伸手一指，那懸於空中的飛劍，便繞著趙氏兄弟的脖頸輕輕一旋，切下兩顆人頭。楚江再一指，那四條斷臂、四截殘肢便凌空飛起，投入趙宅的火海之中，只留下兩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楚江收回飛劍，解下麻布外套，伸手一招，那兩顆人頭便飛至他面前。楚江用麻布外套裹了人頭，又一掌推倒身邊的圍牆，舉步踏進趙家庭院之中。所經之處，火焰紛紛為他讓路。他身處滔天烈焰之中，卻仿佛閑庭信步，一路悠然走到了庭院中央的小樓之前。

    那棟三層小樓此時也已被烈焰燒得面目全非，每一個窗口都吐出火舌來。唯有大體框架還算完整。

    楚江走進小樓之中，打開混沌慧眼，施洞幽之術四下觀望。看了沒多久，他便發現一樓客廳的地面下方，有著極為隱晦的靈氣波動。

    楚江又以神念感知，果在地下十多米處，發現了一間地下室。

    “趙氏兄弟修行日久，又開聚寶齋常年收買玉器，我料他們必有儲藏寶物的密室。看來我所料不差，那地下室，便是趙氏兄弟日常修煉、儲寶的密室了！”

    找到密室，楚江懶得再去尋路，放出飛劍，直接在客廳中挖起洞來。飛劍鋒利無匹，切割土石如切豆腐。楚江邊御使飛劍切割挖掘，邊施法搬運土石。不消片刻，飛劍便挖掘到十多米深的地下，從地下室的頂部掘了進去。

    楚江自洞口躍下，來到那密室之中。只見落足之處，是一間寬敞陰森的大廳。大廳中央的地板上，嵌著百余塊巴掌大小的圓形玉片。那些玉片鑲嵌得極為規律，一看便知是某種聚斂靈氣的陣法。

    陣法中央擺著一張兩尺見方的檀木小桌，桌上有一本黑色封皮的線裝小冊子，冊子上擱著一塊青翠欲滴的翡翠玉佩——正是黃泉鬼道訣第一層功法，和趙氏兄弟上貢給郭晨的通靈玉佩！

    楚江伸手一招，那線裝小冊和那塊翡翠玉佩，便凌空飛到了他手中。

    楚江以洞幽之術細觀翡翠玉佩，只見玉佩晶瑩剔透，細膩無瑕，靈氣逼人。透過表層，可見玉佩中心正有一團墨綠霧氣緩緩旋轉。

    似是察覺到楚江的窺探，那墨綠霧氣突然化成一個骷髏頭，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衝著楚江呲牙咧嘴，作勢欲撲。但剛剛作了一番姿態，骷髏頭便宣告解體，又變回一團霧氣。緊接著那團霧氣一陣翻滾湧動，又變成一條四爪小龍，衝著楚江張牙舞爪，作恐嚇之狀。

    “呵，這鬼東西！”楚江輕笑一聲，暗忖道：“玉中這幽魂陰森穢濁，分明是吸納陰煞戾氣凝聚而成，卻又隱隱蘊含一絲龍氣。當是古時某位龍子龍孫的貼身飾品，生前常年把玩，死後貼身陪葬。應已深藏墓穴千載以上，一直未曾被盜墓者發掘，如此方有通靈之機。

    “若玉佩繼續在墓穴中埋藏個十來年，玉中幽魂便可脫離玉佩，顯化成形……幽魂無智無知，只懂吸食活人生魂精血壯大自己，若讓它跑了出來，倒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禍害……我不修鬼道，這幽魂卻是留之無益，滅之可惜……”

    楚江搖搖頭，暫且不去理會通靈玉佩，轉而翻看那黑色封皮的線裝小冊。

    楚江初閱時還面帶不屑。但過不多時，不屑之色便已隱去，神情漸漸鄭重起來，眉頭也微微皺起。他飛快地翻至末頁，又從頭看起，這一次卻是逐字逐句地細閱。

    一連細閱了兩遍，楚江方才雙手一搓，將那線裝小冊搓成粉末，搖頭嘆息道：“出乎意料，出乎意料……”

    原來那黃泉鬼道訣雖然不是玄門道法，卻也不是邪魔歪道，乃是一種可修成大神通的鬼道正法。但趙氏兄弟和那郭晨修行不得其法，抽生人魂魄煉陰風幽魂，卻是走進了歧途。

    “倒也難怪趙氏兄弟和那姓郭的練岔了法門。這黃泉鬼道訣，要求修煉者抽冥河之水，采彼岸之花，集陰山鬼氣，合煉成‘蝕神陰風’。又要生擒餓鬼道、夜叉道、修羅道的餓鬼、夜叉、修羅來煉制‘天煞幽魂’……這分明是陰間鬼修們才能做到的，凡間修士如何有這等能耐？此功法當是出自陰間地府，也不知如何流落到了人間。正法變成了邪法，為禍不淺……”

    楚江感慨一陣，又看了看手中玉佩，心下暗道：“正不知如何處置玉中幽魂，現在得了黃泉鬼道訣，倒是可以一試……”

    楚江默運心法，張口噴出一線碧幽幽的鬼火，灼在那玉佩之上——地火水風，宇宙陰陽，莫不出自混沌。楚江的混沌真元，既可以之推動正宗道法，亦可用來發動鬼道法術。

    黃泉鬼道訣雖是正法，但第一層功法不過入門級而已，並不十分深奧。故此楚江只翻看了三遍，便已將之學會。

    玉中幽魂被鬼火一灼，頓時劇烈地翻滾起來，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鬼哭之聲。若是凡人聽了這鬼哭，必會三魂震蕩，七魄動搖，立時就死也未可知。楚江卻是不為所動，繼續以鬼火灼燒幽魂。

    他這麼做，既是在幽魂體內留下自己的神念烙印，使幽魂聽命於己，又是在替幽魂補充靈氣，助其煉聚形體。只是這過程對幽魂來說，不怎麼舒服罷了。

    不消三息，玉中幽魂便已平靜下來，不再鬼哭狼嚎。形體也漸漸凝聚，由難以成形的墨綠霧氣，化成了一條蚯蚓大小的四爪小龍。

    那四爪小龍鱗須俱全，活靈活現，在玉佩中蜿蜒游動。楚江心念一動，墨綠小龍通體閃過一陣水波狀的光澤，幻化成一個頭生雙角、牙如短劍、猙獰可怖的骷髏頭。

    “陰風索命，百鬼夜行！”楚江手掐印訣，低誦咒語，玉佩之中吹出一線陰風，發出凄厲怪嘯。骷髏頭隨陰風飆出玉佩，迎風便長，剎那之間便從小如碗豆變得大如磨盤。

    陰風裹著骷髏頭，往那陣法中央的檀木桌上一撲，無聲無息地穿桌而過。堅固不易腐化的檀木桌迅速老化，不過一息便已腐朽成泥，仿佛經歷了無窮歲月。

    楚江滿意地一笑，召回幽魂，將玉佩放在那陣法中央，以陣法聚斂的靈氣滋養幽魂。

    “這密室在地下十多米的深處，又有現成的聚靈陣法，我便在此潛修一陣，作好准備再去行屍門營救小妹魂魄。此去十萬大山，將與一派之敵衝突。若不准備充分，自己戰敗身亡倒是小事，但若無法救小妹出火海……才真是萬死莫贖！”

第十二章 十萬大山


既已決定暫留此處潛修一陣，楚江火速趕回自己的廉租小屋，取了父母小妹的靈牌骨灰，又回到趙宅密室之中。

    這一去一回的路上，已有警車和消防車警笛長鳴，往西郊小湖畔駛去。卻是趙宅大火過於醒目，已有人報了警。

    楚江搶在警方之前回到趙宅密室，施法搬運方才挖掘洞穴時切割下的土石，將那始於小樓客廳之中，深有十幾米的洞穴重新填堵起來。又施法堵上了通往密室的正常通道。

    確定密室不會被外人發現，楚江便在密室之中供上父母的靈牌骨灰，將趙氏兄弟頭顱置於父母靈牌之前，以頭顱作香爐，插上檀香祭祀父母。

    雖然父母魂魄已散，連“在天之靈”都沒有了，但楚江仍然跪坐於父母靈前，默禱半晌，直至檀香燃盡方才起身。

    這密室之中，除了中央大廳之外，兩面牆壁上還各有一道門戶。其中一門之後，乃是通往外界的通道，已被楚江堵死。另一門之後則是儲藏室，裡面收集著趙氏兄弟多年來聚斂的材料。

    楚江以混沌慧眼細察那儲藏室，發現其中極品玉石固然不少，卻沒有像那翡翠玉佩一樣能通靈的。補氣益神的藥材也極多，但最好的也就是幾百年的人參、靈芝，並無堪稱天材地寶的藥材。他還找到了一個玉瓶，裡面盛著百余粒黑漆漆的藥丸，卻只能用來養鬼，增加厲鬼的法力威能，對修士卻是無用。

    楚江倒也不曾失望。趙氏兄弟顯然是“行屍門”的外派弟子，就算真弄到了什麼好東西，要麼早就自己使用了，要麼已將之貢獻給師門。能從這密室之中得到一塊通靈寶玉，一冊鬼道正法，還有一個現成的聚靈陣，楚江已經很是滿足。

    接下來的一個月，楚江便於這密室之中潛心修煉。

    他通天仙訣第一層煉髓已然大成，便正式開始第二層“煉骨”的修煉。

    有那聚靈陣自行聚斂天地靈氣，修行果然輕松許多。在陣中吞吐吸納天地靈氣，一個小時的成果，足抵得上過去三個小時。

    雖說想突破至“煉骨”第一階“初成期”，還需要很長時間。但境界不夠突破，楚江的法力卻是大有進展。

    每到夜裡，楚江便打開通道來到地面，吸納白虎金氣凝煉劍罡。

    法力進步之下，他凝煉劍罡也更加輕松迅捷。起初每晚只能凝煉三四粒劍罡，僅過了半個月，他每晚便能凝煉五至六粒劍罡。

    考慮到此去可能會被一派之敵圍攻，正面硬拼並非上策。而自己境界、法力已然足夠，楚江便在通天仙訣自帶的神通中，尋出一招遁法參悟。

    此遁法名為“清光遁”，名字聽起來很普通，內涵卻不簡單。

    普通遁法限制極大，多在五行之中擇一修煉。只懂土遁的，固然可在地下日行千裡，但若遇上銅鐵擋路，就會撞得滿頭大包。只懂水遁的，到了沙漠之中就會一籌莫展。

    而清光遁卻是不同。據遁法總納介紹，修成此遁法之後，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可遁。若遁土而行，縱有水火銅鐵擋路，亦能輕松穿越。遁速奇快無比，等閑難以追之。

    此遁法唯一的缺點，就是法力消耗太大。以楚江目前的法力，遁土而行，竟只能遁出兩百裡，便會耗盡法力。

    除清光遁之外，楚江又修成一式雷法，威力比“五雷轟頂”之術更甚一籌。

    楚江自己修行之余，每天都要自那玉瓶中取出三丸黑色丹藥，運法將之化開，送入玉佩之中喂養那幽魂。平時也將玉佩放在聚靈之中，讓玉佩自行吸納靈氣。

    一個月下來，玉中的幽魂也大有長進。顏色由墨綠變成了漆黑，原是霧態的形體，也漸漸凝成液態。

    潛修一月，楚江便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單看趙氏兄弟和郭晨的手段，就知道行屍門對付靈魂很有一套。小妹的魂魄已落入行屍門近三年，誰知這三年間小妹受到了何等折磨？

    楚江死中逃生，現在又修成一身本領，追根溯源，全是受小妹恩惠。

    便是不論兄妹親情，單說這天大恩惠，楚江就不能坐視小妹受苦。

    楚江之前能隱忍三年，全因為他以為父母、小妹俱已遭遇不測，無人存活。為死者報仇，自是能忍辱偷生。但救生者於火海，卻是要分秒必爭。

    每每念及小妹魂魄還在行屍門手上，可能正在遭受極殘忍的折磨，楚江便有五內俱焚、痛不欲生之感。

    如此一來，他如何還有心思潛心修煉？

    當劍丸之中儲足一百五十粒劍罡之後，楚江終於離開了東華，啟程前往十萬大山。

    ~~

    十萬大山位於廣西境內，方圓五百萬畝，其中還有六十萬畝的原始叢林。

    現在這十萬大山，乃是國家森林公園。雖有多處成為旅游景點，但此山何其廣闊，人間科技縱然日新月異，也無法將十萬大山探索分明。尤其是那原始叢林，更是人跡罕至。

    這日正午時分，一身登山服飾，背著巨大的帆布背包，打扮得好像一個驢友的楚江，獨自一人走進了方圓六十萬畝的原始叢林之中。

    既是原始叢林，山嶺之中自是無路可走，當然這難不倒煉髓大成的楚江。只要不遇上高人設置的迷蹤陣法，任這原始叢林如何山險林密，楚江都能來去自如。

    一路行來，楚江不時打開混沌慧眼四下觀察。但見山中奇峰層疊，險壑連綿，幽谷處處，洞穴無數。參天古木遮天蔽日，如蟒巨藤虯結纏繞。山溪飛泉潺潺不絕，芳草幽蘭郁郁生香。無數山頭籠罩於霧海之中，朦朦朧朧，神神秘秘，仿佛雲中仙府。

    楚江並不貪看風景。他此來是為了尋找行屍門山門所在，營救小妹魂魄。風景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據那趙威所說，行屍門山門附近，當設有護山陣法。那趙威每次回山，都會被一師兄帶領，在護山陣法中轉上一陣。直到徹底迷失方向，才會被帶回山門。

    既有護山陣法，那陣法所在處的自然景致與天地靈氣，必然異於平常。但陣法存在的目的，是保護山門不被外人發現，若輕易被人察覺出異常，豈非不打自招？

    所以楚江判斷，那護山陣法應當很難被神念感知。但楚江修成一雙“混沌慧眼”，倚仗慧眼神妙，楚江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那護山陣法的所在。

    尋找半日，天色漸黑。楚江剛打算扎營休息一夜，忽在一座高有千米的山峰下方，察覺出一絲異樣。

    楚江躍上一株五十余米高的古樹樹冠，打開混沌慧眼細細觀之。一看之下，楚江愕然發現，那座千米高的山峰下方，竟然有一座小小的村莊！

    他竟在這人跡罕至的原始叢林深處，看到了一座小村莊！

第十三章 再遇天女


小小村落位於千米高山腳下，十幾座茅屋錯落有致地分布村中，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自村前淌過。時近黃昏，每座茅屋上方均冒出冉冉炊煙。

    村中不見人影，倒有幾個五六歲的娃娃，正脫得赤條條地在村前小溪中戲水。

    楚江看著那十幾道炊煙，聽著溪畔娃娃們童稚純真的歡笑聲，心下暗忖道：“難道我遇上了世外桃源？”

    心中剛冒出這個想法，楚江又覺得有些不對。再細觀那村落一陣，楚江頓時恍然——村中雖然看似有人氣，但除了那幾個娃娃的戲水聲之外，楚江居然不曾聽到半點人聲！

    有炊煙，卻無人聲交談，無飯菜香味。有村落，村中卻無菜畦，村子周圍更是莽莽叢林，不見半塊糧田。一般山村，必有雞犬豬羊等家禽，而此村之中，卻不聞雞犬之聲！

    “果然有古怪！”

    楚江心下一凜，同時運轉“觀遠、察微、洞幽”三術，瞳中閃過一抹混沌異芒。

    混沌異芒閃爍幾息，楚江眼前那村落景像便一陣恍惚。接著如同打破了一面鏡子，村落景像變得肢離破碎，顯出幻景之後的真實來。

    村莊原址變成了一片茂密叢林，那十幾座茅層卻是十幾株撐天遮地的百米巨樹。小溪倒還在原地，可是溪中戲水的娃娃們，卻變成了幾只半人高的彌猴，正吱喳叫喚著在水中玩鬧。

    “原來是一群搗蛋的猴精！”楚江心下暗忖：“村落原是猴精幻化，茅屋本是參天古樹！”

    楚江細觀那幾只猴精根底，發現修為最深厚的那一只，居然相當於人類修士的築基期。余者也有引氣期、聚靈期的修為。

    楚江心下大訝：“禽獸修道，艱難甚於人類百倍。彌猴縱是靈長類，天生聰慧，修行也不過比其余獸類輕松少許。這幾只猴精，居然有修至築基期的……若非天生通靈，就是曾吞食過什麼天材地寶。

    “一只猴子通靈尚有可能，但一窩猴子個個通靈，實在有些說不通。如此看來，這幾只猴精定是吞食過天材地寶！但法力可以從天材地寶中得到，法術卻是不行……猴精們化出村落，變成娃娃惑人耳目的幻術，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這幻術並不簡單，我單以‘觀遠之術’察看，竟是窺不出端倪，看不破幻像。非同運觀遠、察微、洞幽三術不可。這般精妙幻術，豈是幾只小小猴精能自行領悟的？”

    楚江心中疑雲重重，想到那可能存在的天材地寶，以及猴精那堪稱精妙的幻術，不由心生幾分渴慕。

    但楚江以慧眼觀之，發現這幾只猴精身周並無陰風繚繞，也無冤魂戾氣纏身，顯是不殺生的精靈。幻化村落，變成娃娃，想來也是猴精調皮好玩，並非有意誘人上鉤——這裡是原始叢林深處，哪有什麼人跡？要騙人也不該在這種地方騙。

    楚江只得搖頭嘆息：“可惜……偏生是吃素的妖精，教我怎好意思殺怪奪寶？罷了，我可不願變成自己痛恨的那種人……”

    猴精們天真可愛，又不殺生，楚江將心比心，終是放棄了殺怪打寶的念頭。他也不想驚動那幾只玩鬧正歡的猴精，便要悄然離去。

    正當他轉身欲走之時，一把飄渺靈動的悅耳女聲，突然自上方傳入他耳中：“你這就要走？”

    楚江心中一驚，不假思索地召出劍丸，放出飛劍，幻為一道青虹圓環，將自己圈在劍環之內。同時他手掐印訣，暗運仙法，准備好五雷轟頂之術，這才抬起頭來，滿面警惕地望向天際。

    他又看到了那月下天女一般的少女。

    白衣，赤足，長發如瀑。膚白勝雪，細膩如玉。美腿修長，身段婀娜。

    俏臉如鐘天地靈秀，又似造化之神傾盡心血雕琢，完美無瑕。明眸如夢似幻，燦如星辰。

    她櫻唇緊抿，噙一抹淺淺笑意，顯兩個小小酒窩。一雙秀眉微微上揚，略帶幾絲煞氣，稍顯幾分倔強。

    見得是她，楚江方才松了口氣，撤去了雷法，但未收回飛劍。

    他仰望著懸於天際，披著一身夕陽霞光的少女，衝著她拱手笑道：“散人楚江，見過仙子。兩月未見，仙子一向可好？”

    楚江自稱散人，是因為他無門無派，乃一介散修。稱少女為仙子，是覺得她的確配得上“仙子”二字。至於“道友”這種老氣橫秋的稱呼，楚江自覺與自己的年齡並不相稱，實在說不出口。

    少女降落到與楚江平行的高度，用她那無比悅耳的靈動妙音說道：“你要走？”

    聽得少女答非所問，楚江微微一怔，旋即問道：“仙子所言何意？”

    少女望向那幾只猴精的方向：“你當知道，那幾只猴精曾吞食某種天材地寶，方有今日成就。其幻術亦極其精妙。天材地寶、精妙幻術，你不曾心動？”

    楚江笑道：“並非不曾心動，實則不忍下手。猴精天真可愛，又不曾殺生。我豈能無故加害？”

    少女夢幻般的美眸凝視楚江，似笑非笑地說道：“猴精雖不曾結成妖丹，但體內精血旺盛，妖元充沛。以其血肉骨骼熬湯，便是對你來說，也是一味大補。固然不能助你突破目前的境界，卻可讓你法力大進。”

    楚江不悅道：“此魔道所為，我不屑為之。姑娘你兩月前路過東華，觀我煉法，也知我飛劍不錯，當時為何不下手搶奪？姑娘昔日能見法寶而不心動，難道今日這幾只小小猴精，就能讓姑娘心生貪欲？”

    楚江見少女說得難聽，心中有氣，也不再叫她“仙子”了。

    少女不慍不火，仍是那般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江：“你是人類修士，我自不願加害。那幾只猴精乃是妖類，斬妖除魔，不是正道人士的本份嗎？”

    楚江冷哼一聲：“我是一介散修，不是正道人士。再者斬妖除魔也不能一概而論，殺生害命的妖魔，自要殺之而後快。但這幾只吃素的猴精，又不曾殺生，何罪之有？何須斬除？”

    少女秀眉一挑，眉宇間的煞氣更為明顯，一改雲淡風輕的語氣，咄咄逼人地道：“我欲斬妖除魔，你待如何？”

    楚江情緒已不知不覺被少女挑動，兼之他昔日驚鴻一瞥，對這少女印像極好，認為她才是真正的神仙風範。今日卻見她如此黑白不分，頗有偶像破滅之感。一時間無名火起，不顧自己與她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哈哈笑道：“楚某不才，要行螳臂當車之事！”

第十四章 道之所在，義不容辭


少女凝視楚江，眸中神光閃爍。楚江神情坦然，嘴角隱含一抹桀驁笑意。

    對視良久，少女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如此輕易就被挑起情緒，足見不曾修煉道心。我潛至你身後良久，你亦不曾發覺，足見沒有道行，不易對外人窺視預生警兆。你只修神通法力，不煉道心，不修道行，不知天機，不識進退，日後難免逆流行事，身死道消。”

    楚江大笑：“我今生已只有一個心願，若能了卻那樁心願，身死道消又有何妨？修道之人，生當盡歡，死則無憾。若事事洞悉分明，豈有未知之驚喜？若萬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越雷池一步，又何來逍遙？順流固然不錯，能揚帆遠航，一日千裡。我非愚夫，焉能不喜？逆流來時，避無可避，我一劍劈開，讓它為我讓路便是，又何懼之有？”

    少女眉梢眼角的煞氣悄然隱沒，俏臉上綻出一抹欣賞的笑意：“你原是這般疏狂性子，難怪你那寶劍會認你為主。”

    楚江見少女態度突然轉變，敵意平息之余，語氣中也頗顯贊許，頓時心下大感奇怪。但他最為奇怪的，當屬少女言下之意：“你所言何意？莫非……你知我飛劍來歷？”

    少女又是一笑，笑容中卻不顯歡悅，反而流露出幾分淡淡的苦澀：“你這寶劍的前兩任主人，我曾經……”

    說到此處，她稍稍頓了頓話頭，方才繼續說道：“……聽過他們的故事。傳說中，他們同你一般性情，疏狂豪放，自信剛強。也都曾逆流行事，一生中總在被人圍攻，最後都一敗塗地……

    “自此劍第二任主人身死道消後，此劍便隱沒無蹤。當年許多修士垂涎此劍威能，曾多方求索，均求之不得。數百年後，曾目睹此劍神威的修士飛升的飛升，消亡的消亡。時至今日，這人間除我以外，恐怕無人能識你這寶劍了。”

    楚江疑道：“如你所言，我這寶劍的第二任主人，是一位數百年前的修士。你即便聽說過此劍前兩任主人，又是如何一眼認出我這寶劍的？難道……你是數百年前的修士？”

    少女微笑道：“我今生年僅十八。”只說這一句，也不作其它解釋。

    “你才十八歲？十八歲就有這般修為？”楚江先是大訝，旋即醒悟過來：“你剛才說，你今生才十八歲，那麼你前世……我明白了，你定是數百年前的修士轉世，生而帶有前世記憶。正因有前世道法和修行經驗，所以你才能以十八之齡，便修至金丹期以上！原來如此，你前世定是見過此劍的第二任主人，見過我這把飛劍！”

    少女笑而不語，對楚江的猜測不置可否。

    楚江也不在意，又問道：“楚某被此劍種種謎團困惑良久，仙子既知我飛劍來歷，可否為楚某解惑？楚某今日法力低微，身無長物，無以報答。但日後楚某若修行有成，必有厚報！”

    少女偏頭一笑，露出雪白貝齒，腮邊兩個小梨渦極之甜蜜：“你怎地又叫我仙子啦？是否因有求於我，這才故作姿態？”

    見少女突然顯出這般俏皮神態，楚江先是心神為之一恍，旋即定下神來，微笑道：“楚江愚鈍，先前不知仙子言語只是試探。到了現在，已知仙子對那幾只猴精殊無惡意，楚某怎好再惡語相向？先前失敬之處，望仙子見諒。楚某確實欲請仙子解惑，但這並非故作姿態，實是誠心求教。”

    少女又是一笑，嫣然道：“若事事洞悉分明，豈有未知之驚喜？這是你說的。所以你還是自己去探索吧。若你將來修行有成，有關此劍的種種謎團，自可不問自解。”

    楚江苦笑，“想不到我那番大話，反把自己兜了進去。請教仙子，要修行到哪般境界，才算修行有成？”

    少女但笑不語，美眸一眨一眨地看著楚江。

    楚江搖頭苦笑：“又得自行探索嗎？那仙子可否告知楚某，此劍前兩任主人的際遇？對那兩位敢於逆流而行，迎難而上的前輩，哪怕他們最後是一敗塗地，身死道消，楚某心中仍然仰慕不已。對他們的英雄事跡，楚某亦深感興趣。”

    少女笑容稍斂，垂首嘆息：“前人已矣，何須多問？日後機緣到時，你不問也知。現在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好。你既執此劍，又不辨天機，恐日後也會像此劍的前兩任主人一樣，多災多劫，屢遭強敵圍攻……”

    楚江渾不在意地一笑：“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與神仙妖魔鬥，其樂無窮。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義不容辭，縱舉世皆敵我又何懼？仙子既不願說，楚某不問便是。不過……仙子芳名，該不會也是當楚某修行有成時，便不問自知吧？”

    少女嫣然一笑，“倒也有理。你不修道行，便是成就一身擎天倒岳的大神通，也無法掐指一算便知我姓名。我之姓名，告知你也無妨。我姓趙，名琰，字琬璇。與你一樣，也是一介無門無派的散人。”

    “趙琰，趙琬璇……”楚江笑道：“果然人如其名，盈盈美玉，玲瓏無瑕。那以後，我喚你琬璇可好？”

    趙琰道：“你可有字？”

    楚江笑道：“字？我可不像琬璇你，是幾百年前的大神通轉世。你喚我姓名便是。”

    趙琰嫣然一笑：“那好，我就叫你楚江了。楚江，你隨我來。”

    她御風而行，飛至猴精們戲水的小溪邊，緩緩降落下來，一雙赤.裸的玉足浸入清澈的溪水之中。那幾只猴精見了她，頓時吱喳大叫著跳到她身邊，圍著她手舞足蹈，圓溜溜的大眼睛裡流露出無限驚喜。

    趙琰也是咯咯歡笑，自腰間小囊中掏出諸多水果、干果、蜜餞，不住塞進猴精們手中。

    跟在她身後的楚江見著這一幕，不由苦笑搖頭，心說我所料不差，她方才果真是在試探於我。還好我不曾心生貪欲，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猴精們吃著趙琰給它們的諸多小吃，不時轉動眼珠瞅瞅楚江，滿臉好奇之色。趙琰挨個撫摩著猴精們的頭頂，猴精們被她玉手一撫，眼中頓時像流露出小孩一樣的孺慕之情。

    趙琰俏立於小溪之中，微笑道：“八年前，我進十萬大山采藥，於此處遇一條十丈巨蟒，欲將我吞食。雖然當年我只是十歲小孩，卻也無懼那巨蟒。就在我打算出手誅殺巨蟒時，這幾只猴精從樹上竄下，七手八腳地將巨蟒趕走。

    “事後它們還給我采來野果蜂蜜，又帶我去築於樹上的巢中休息。我見它們天真善良，又憐它們空有一身法力，卻不懂道法，便傳了它們幾招法術。八年來，我每兩年便會進山一次，每次都會來看看它們，指點它們修行。”

    楚江道：“我聞十萬大山中有鬼道門派，猴精們道行低微，遇上你之前又不曾習得法術，為何未曾被那鬼道門派加害？”

    趙琰深深看了楚江一眼，道：“猴精巢中，有一尊黃巾力士。那黃巾力士，威力堪比金丹期修士。凡是侵入猴精巢穴附近，又心懷惡意的修士，都會招致黃巾力士攻擊。你方才若心生貪欲，不用我出手，也會死在黃巾力士手下！”

第十五章 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楚江奇道：“傳說之中，黃巾力士不就是大神通們的雜役嗎？難道區區一介雜役，亦有莫大威能？”

    趙琰輕笑道：“古時有言，宰相家奴七品官。大神通們的雜役，如何能是廢物？你隨我來。”

    她飄離小溪，浮空而行。精致纖美的一雙赤足自然垂下，足尖始終距地面有一寸之遙。

    楚江卻是沒有趙琰那般御風凌虛的本領，只得跟在她身後徒步而行。

    他看著趙琰秀美的小腳，笑問道：“琬璇，你若是怕髒了腳，何不穿上鞋襪？走幾步路也要御風凌虛，莫非不會白耗法力？”

    趙琰停步回頭，看著正盯著她赤足的楚江，似笑非笑地道：“我修為還沒達到元神期，如何能御風凌虛？我能浮空而行，不過是天賦異能罷了，好比凡人呼吸一樣自然。難道凡人會嫌呼吸費力？”

    楚江聽得趙琰語氣有異，陡覺自己這般盯著她赤足猛看，確實有些不妥。連忙抬起頭來，移開視線，說道：“原來如此。不過你這天賦異能又作何解？”

    趙琰不答，只似笑非笑地凝視著楚江。楚江方才猛看她的玉足，純是出於好奇，心中並無邪念。當下他一臉坦然地迎著趙琰視線，神情之間不顯絲毫尷尬不安。

    趙琰凝視他良久，這才微微一笑，回頭繼續帶路，邊走邊道：“這是我生下來就有的本領，才四五歲時，我便可浮空飛行。至於為何有這天賦異能，我也不知其然。也許……因為我前生也是修士吧。”

    說話之時，趙琰已將楚江帶至一棵高四十丈有余，腰圍極其雄偉的參天古樹之前。

    趙琰浮空上升，輕松愜意。楚江縱身躍起，以樹枝為跳板向上疾躥。雖不如趙琰那般飄逸，卻也顯得十分矯健。

    上至二十丈出頭，便可見幾座木板屋，整齊有致地搭建在數根粗壯樹枝上。

    “這些木屋怎這般齊整精致？和人類建造的木制別墅都有一比……”楚江看得大為驚訝：“這都是猴精自己建的？”

    趙琰領著他來到一棟最高大寬敞的木屋前：“這些屋子當然是我造的。旁邊幾座小屋，都是猴兒們住的。這座大屋是我來十萬大山時的居所，黃巾力士就安置在我這木屋當中。”

    趙琰推開門，當先走進屋中。楚江隨她進了門，四下環視一番，見屋中陳設極為簡單，僅一桌一床一椅。但極為清新整潔，片塵不染，好像每天有人打掃。

    見屋中並無他人，楚江不由問道：“黃巾力士呢？不在家嗎？”

    趙琰俏皮地一笑，指著那寬大的黑色木椅：“你坐。”

    楚江心下奇怪，但還是依言坐在了椅子上。孰料剛一坐下，椅子靠背、扶手上陡然冒出百余條拇指粗細的黑色藤條，閃電般繞著楚江一裹，瞬間便將他裹成了一顆大粽子！楚江雙手雙腳都被藤條纏得嚴嚴實實，唯有一顆腦袋露在外面！

    楚江心中一沉，剛待運法力掙扎，不料無論他如何默運心法，卻連一點一滴的法力都無法調動！唯一響應他召喚的，就只有藏於上丹田髓海神府之中的劍丸。但法力被禁制，就算召喚出飛劍，也無法御劍斬斷纏身的藤蘿！

    趙琰淺笑著看著楚江，不言不語，顯得高深莫測，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楚江掙扎一陣，突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趙琰笑問：“你明白什麼了？”

    楚江笑道：“這椅子……就是黃巾力士變化的！”

    趙琰嫣然一笑，輕輕拍了拍手，纏住楚江的百余藤條全部縮了回去。待楚江跳下椅子後，那張大椅哢嚓哢嚓一陣響動，響聲中其各個部位眼花繚亂地挪移起來，不片刻便變成了一尊一人高的黑色木偶，其外形正是猴子模樣！

    楚江直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黃巾力士原來不是生物？而是……而是木偶？能變形的木偶？不是能變化的修士？”

    說話間，他運起混沌慧眼，細觀這猴形木偶。

    這猴形木偶活靈活現，就像真的猴子一樣。只是表層沒有猴毛，乃是一層黝黑光滑的木質。它的各個關節靈活無比，好像生物一般。嘴巴裡甚至還有一條舌頭，雖是木質，卻能像活物一樣靈活運動。

    它的雙眼也是兩粒木珠，卻散發著生靈一樣的靈動光澤，甚至能倒映出楚江和趙琰的身影。當楚江以混沌慧眼觀察它時，它還對楚江瞪了瞪眼，呲了呲牙！

    “法力澎湃浩瀚，慧眼難窺根底，果真比我高出三個層次，有金丹期的法力……體內有無窮脈絡，仿佛人體經脈一般，法力便是循這些脈絡運轉……頭部法力最為渾厚集中，脈絡最為豐富，連通全身肢體，當是這木偶的總樞紐……能讓死板的木偶，像血肉之軀一樣靈活，這，這當真是神仙手段！”

    楚江看得乍舌不已，問道：“難道傳說中大神通者們的黃巾力士，都是這樣的木偶？”

    趙琰道：“這只是一尊木傀儡。所謂的黃巾力士，都是這種傀儡。既有木傀儡，自然也會有其它種類的傀儡。最常見的，就是木、金、土、水四種黃巾力士。風、火構造的黃巾力士比較罕見，非大神通者無法制作。”

    說著，她拍了拍手，那猴形黃巾力士又哢嚓哢嚓一陣響動，身體各部位一陣眼花繚亂地挪移，變回了椅子形狀。

    楚江嘆道：“今日真是大開眼界！這黃巾力士法力強大倒是其次，關鍵在於能陰人於無形。我方才稍不注意就著了道兒……琬璇，這尊黃巾力士是你發現的？”

    趙琰搖頭道：“不，我遇到猴兒們時，它就已經在猴兒們原來的巢穴中了。我也不知它為何會在這裡，更不知它是誰人制作。它似乎把猴兒們當成了同類，因此盡心保護它們。當年若不是猴兒們主動帶我進入它們的巢穴，我也無法接近它。後來我教猴兒們法術，每兩年都會來此住上幾天，指教猴兒們一番，這尊黃巾力士便慢慢認可了我，也會聽從我的指令。”

    說到這裡，她凝視楚江，緩緩說道：“我知一處秘境，那裡有大量黃巾力士守衛。守衛如此森嚴，其中必有重寶。你可願與我同去探索一番？”

    ~~

第十六章 斬妖

聞重寶而不心動的畢竟是少數。楚江非聖賢，豈會不動心？

    然而楚江並非無牽無掛之人，焉能魯莽行事？

    “黃巾力士法力高強，變化多端，我法力低微，連一尊黃巾力士都抵擋不住，如何敢去有大量黃巾力士把守的秘境尋寶？此並非我膽小如鼠，實因我有心願未了，不敢輕易涉險。還請琬璇見諒。”

    趙琰聽得楚江拒絕她的邀請，玉顏之上卻不顯半點不悅。

    “謹慎行事原是應當，我自不會強人所難。你有何未了心願？我或許可助你一臂之力。”

    楚江哈哈一笑：“琬璇美意，楚某心領。但此事乃我家事，我不欲假手於人。唯有一事要向琬璇請教：這十萬大山之中，有一鬼道門派，稱為行屍門。琬璇數次來往十萬大山，可知行屍門山門所在？”

    楚江此去營救小妹魂魄，很可能要與整個行屍門發生衝突。趙琰修為高深，原本可引為強援。但楚江與趙琰只是第二次見面，彼此交情不深，僅是剛認識的朋友而已。還遠遠算不上能為彼此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貼心知己。這讓他怎好為自己家事拉趙琰下水，去和一個門派的修士血拼？

    故而楚江明知趙琰法力高強，卻還是婉言拒絕了她的好意。

    趙琰如何不知楚江心思？她也不點破，微笑道：“我來往十萬大山雖有數次，但每次都只在山中滯留數日而已。雖曾偶遇一二不成氣候的山精野鬼，卻從未見過人類修士，也未曾聽說過行屍門。

    “那行屍門名不見經傳，想來也只是一末流小派。此等小派不可能有洞天福地，至多只能占據幾座山頭。縱然山門之外有陣法守護，以你能窺破猴兒們幻術的瞳術，當可看破護山陣法，尋到那行屍門山門所在。”

    楚江見趙琰不知行屍門所在，心中略感失望。但他還是笑著向趙琰道謝：“多謝琬璇指點。若我能順利了卻這樁心願，屆時必與琬璇同去探索那處秘境。天色已晚，我便告辭了。”

    趙琰道：“你既要尋鬼道門派，夜裡正值鬼道猖獗之時，天時對你不利。何不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去搜尋？”

    楚江笑道：“我原也打算白天搜尋，夜晚休息。但轉念一想，夜裡陰氣彌漫，正值鬼道修士煉法之時。此時搜尋，倒是比白天更容易找到目標。”

    趙琰道：“那我就不留你了，祝你此行順利。”

    楚江微微一笑，朝趙琰擺了擺手，轉身出了木屋，縱身躍下大樹，望西南方去了。

    ~~

    夜風呼嘯，林海茫茫。圓月高懸，星辰稀疏。

    危崖之下，深谷之中。一條渾身赤紅、身長三十丈有余的巨蟒，盤於一塊筍形石柱之上，張開巨口，吐出蛇信，望月吞吐。

    一粒雞蛋大小的碧綠圓珠，懸於巨蟒上方。那圓珠在空中旋轉沉浮，放射出幽幽碧光，映得方圓百丈之內，均是一片詭異的碧綠之色。

    楚江趴在那高有兩百余丈的危崖頂端，收斂全身氣息，身體一動不動，就像一段僵硬的木頭。他雙眼閃爍著混沌異芒，一眨不眨地看著崖下谷中的巨蟒。

    “深山老林，必出妖孽。琬璇來往十萬大山數次，卻只遇上過不成氣候的山精野鬼。我倒好，第一次來十萬大山，行屍門還沒找著，倒遇上了這等大妖怪！”

    楚江從趙琰那裡離開，行不過一個時辰，便感知到天地靈氣有異常波動。等到他循著那靈氣波動潛行一陣，便發現了谷中這條正吞吐太陰菁華、純陰之氣的巨蟒。

    楚江本不欲招惹這巨大的蛇妖，但他以混沌慧眼窺之，發現蛇妖身周陰風怒嚎，鬼氣洶湧。數十條戾魂纏繞於蛇妖身周，衝著蛇妖張牙舞爪，作勢欲撲。

    那數十條戾魂，自然不會是蛇妖養的厲鬼，而是喪生於它口下的生靈——這蛇妖如此龐大，生吞活人也不在話下。

    人被它活活吞下，到它腹中時還不曾死去，要被活生生憋死。死前還要承受蛇妖胃液浸蝕消化的痛苦。人死得越是痛苦恐懼，便越容易積累怨氣仇恨，形成冤魂戾鬼。那些被蛇妖吞食的活人，死後便化成冤魂，跟隨在蛇妖身後，要尋它復仇。

    但這蛇妖法力極高，比楚江都要高出一個檔次，相當於人類修士中，築基期以上的“煉靈期”。連妖丹都結出了一粒，這些凡人化成的冤魂戾鬼，又如何能對付得了蛇妖？只能徒勞地纏繞在它周圍，作些仇恨恐嚇之狀罷了。

    “蛇妖吸收太**華修煉，妖氣至陰至寒。冤魂們纏繞在它身邊時，散發出的陰寒鬼氣對蛇妖來說，反是一味補藥……這些冤魂非但無法向蛇妖尋仇，反倒助長了它的氣焰……我若能誅此蛇妖，既可得其妖丹肉身，又可解救這些冤魂，積些功德……”

    楚江不殺吃素的猴精，但對這吞食多人，以至於有數十條冤魂纏身的蛇妖，絕不會有半點憐惜之意。蛇妖法力雖比他高出一個層次，但他自有辦法將其誅殺。

    “野生的妖精，若無人授其道法，便只有一些本能的法術。法力雖強，亦不足懼！”

    楚江計議以定，當下施展金蛟大擒拿，五指箕張，遙對空中那粒碧綠妖丹。五道淡金光影自他指尖飆射而出，幻化為兩條淡金色的蛟龍虛影。兩條蛟龍交頭疊尾，張牙舞爪，只往那妖丹上一撲一裹，便已將妖丹奪了過來！

    妖丹幾乎蘊含了蛇妖泰半修為，這下突然被人奪走，頓時觸動蛇妖逆鱗。憑借與妖丹之間的心神關聯，蛇妖瞬間便發現了潛伏在危崖頂端的楚江！

    蛇妖嘶嘶幾聲鳴叫，自那筍狀石柱上躥下，巨尾一甩，鋼鞭般抽在石柱之上。石柱轟然斷裂，無數大小碎石伴著一段四五丈長的石柱，於凄厲的破空聲中，仿佛炮彈一般轟向楚江！

    妖丹乃蛇妖性命交修之物，楚江一時難以將之煉化，只能繼續使金蛟大擒拿，以兩條金蛟虛影鎮壓蠢蠢欲動的妖丹。但蛇妖失了妖丹，修為差不多陡降六成，這次反擊雖然聲勢猛惡，在楚江看來卻不值一哂。

    楚江伸手一指，一縷青光自指尖綻出，先化成飛劍，再化為一條青色劍虹。那青色劍虹電射而出，將漫天碎石掃得干干淨淨。余勢不歇，徑往蛇妖殺去！

    蛇妖雖不通道法，但動物本能卻讓它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顧不上奪回妖丹，巨軀一旋便待逃離。但它如何能比飛劍更快？躥出不到十丈，便已被青色劍虹追上。

    青色劍虹當頭一斬，便自蛇妖七寸處，將其斬為兩截！

    失去了妖丹，這法力境界比楚江還要高出一層的蛇妖，居然連一劍都不能抵擋！

    ~~

第十七章 幽魂玲瓏


蛇妖頭被斬下，竟不立時就死，斷成兩截的身子猶在山谷中掙命。

    下半截鋼鞭一樣的尾巴四處亂甩，直打得飛沙走石。合抱粗的大樹稍被尾巴沾上，便會轟然斷裂。堅硬的石頭也被打得叭叭作響，四分五裂。

    上半截頭顱更是胡亂撕咬，無論遇上什麼都是一口咬住，嚼成粉碎。還不時從口中噴出漆黑毒液，一滴毒液便可將地上蝕出拳頭大小的坑洞。

    楚江悠然自得地坐在崖頂，愜意地看著蛇妖掙命。他正打算煉化妖丹中蛇妖的神念時，懷中的翡翠玉佩忽然傳來一陣躁動。

    楚江取出翡翠玉佩，卻見玉中那黑漆漆的龍形幽魂，正張牙舞爪地胡亂扭動，頭部不停地作衝撞之勢，似乎急欲自玉佩中出來。

    楚江心念一動，放出幽魂。那龍形幽魂隨著一縷陰風飆出玉佩之外，頓時迎風便長，剎那之間便化作一條十丈巨龍。身有水桶粗細，鱗須角爪俱全，活靈活現，仿如真龍。唯身體乃是液態，不時閃過水波狀光澤。也沒有傳說中巨龍的威嚴，反而遍體都是陰寒鬼氣，凜冽煞氣。

    那龍形幽魂剛剛出來，便張開巨口，咬向楚江手中的妖丹。楚江哈哈一笑：“這妖丹本就是准備給你的，何必如此心急？”

    說話間，楚江揚手一拋，將妖丹拋入龍形幽魂大口之中。

    幽魂一口吞下妖丹，頓將身子蜷成一團，腹中大作雷鳴之聲。楚江以混沌慧眼觀之，但見那雞蛋大小的妖丹，仿佛抽絲剝繭一般，在幽魂腹中一層層剝離分解，越變越小。妖丹之中蛇妖的神念，也被分解成精純的精神念力，被幽魂吸納。

    隨著幽魂不斷吸納蛇妖泰半真元凝結而成的妖丹，它那液態的身軀變得凝實起來，漸有了幾分血肉之軀的感覺。體表的鱗片越加光滑致密，純以目視，看起來和真正的鱗片一模一樣。

    待那妖丹被幽魂徹底吸收之後，幽魂從外表看來，已無半分虛幻不實的感覺，看上去就像一條真正的黑龍。楚江卻是知道，這幽魂僅表面的鱗甲凝成了實質，內裡卻還是一團液態。不過單憑這模樣，已經足夠拿出去唬人了。

    這時幽魂展開蜷成一團的身軀，威風凜凜地在楚江頭頂盤旋。盤旋幾周後，它仰起頭顱，張開巨口，作龍吟狀。雖無聲音發出，楚江卻能感到陣陣無形的波動，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須臾之間便擴散出數十丈遠。

    那無聲無形的波動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頃刻腐化成泥。頑石亦成粉碎，只被夜風一吹，便分解成最細微的顆粒，四處飄灑！

    只這一記無聲吟嘯，方圓數十丈內，立成一片死地！

    “孽障，還不收聲？”

    見幽魂有繼續長吟之勢，楚江連忙以神念叱責，復又將其收回玉佩之中。

    一回玉佩之內，幽魂便又化成了蚯蚓大小的龍形，在玉佩中搖頭擺尾，四下躥動，頗有不可一世之感。

    “我法力不見長進，你這鬼東西如今論起法力，倒是與我不相上下了。”

    那玉中幽魂，乃是由沾染了皇子龍氣的玉佩，千年來自行吸納陰濁煞氣形成。與生靈死後變成的幽魂比起來，尤其缺乏靈智。經楚江一番栽培，雖然法力已與楚江不相上下，無聲一嘯便能讓方圓數十丈內俱成死地，但靈智仍然極其微弱，只好比三兩歲孩童。

    得了楚江神念傳達的信息，幽魂也不知如何回應，只衝著他搖頭擺尾，隱隱傳來一股模糊的，似是在感激孺慕的神念信息。

    “呵，總算不枉我悉心栽培你一場，如今你也知道感謝了。你既已靈智漸生，我便得為你取個姓名才好。皇子龍氣，翡翠通靈……我便喚你玲瓏可好？”

    黑龍以皇子龍氣為引，吸納陰煞之氣凝成，又被楚江以黃泉鬼道訣凝煉，乃是一條“天煞幽魂”。這般凶煞之物，卻被楚江取了個“玲瓏”的名號。若是日後被別人知道此幽魂的名號，定會教人笑掉大牙。

    但楚江就是這般率性疏狂，渾不在意將來別人可能對他的嘲諷，還頗覺自己取的名號不錯，笑呵呵地摩挲著冰涼的翡翠玉佩，悠然道：“此去行屍門，將與一派修士為敵。那行屍門對琬璇來說，只是一名不見經傳的末流小派。可是於我而言，卻屬龐然大物。我本勢單力孤，幸而你法力大進，當可助我一臂之力。”

    說話之間，那蛇妖已然徹底死亡。受劍氣侵蝕，蛇妖原本強大的魂魄，此時也變得極其微弱，顫顫巍巍地自其頭顱上飄出。

    見蛇妖魂魄虛弱無力，圍繞在它周圍的冤魂戾鬼們頓時一擁而上，將蛇妖的魂魄撕成粉碎，吞食得一干二淨。吞了蛇妖魂魄，冤魂戾鬼們猶不知足，欲繼續吞食它的屍身。

    蛇妖修為已至“煉靈期”，也不知修行了多少年頭。它雖然失了妖丹，但肉身之中精血元氣何其旺盛？若讓這些冤魂戾鬼吞食，只怕立馬就可成就幾個引氣期上下的厲鬼。

    楚江揚手打出一記神雷，卻是只有雷聲，不見電光。不過那滾滾雷聲，依舊嚇得冤魂戾鬼們四下逃開，不敢再簇擁在蛇妖屍身附近。

    楚江佇立危崖頂端，喝道：“你們被蛇妖所害，我已替你們誅此妖孽，你們也已分食蛇妖魂魄。如此猶不知足？莫非還要繼續留在人間，化成厲鬼害人不成？還不速去，莫讓我剛誅蛇妖，又斬厲鬼！”

    那數十冤魂報了殺身之仇，原應了卻心願，平息戾氣，回歸地府。奈何蛇妖血肉元氣過於誘人，這才引得它們爭相欲食。現被楚江一番警告，頓時清醒過來，紛紛向著楚江躬身致謝，隨後便消失於天地之間，卻是下地府去了。

    冤魂們消失之際，楚江運起混沌慧眼，欲一窺陰間是如何接引魂魄的。但那些平息了怨氣的魂魄消失得極其突兀，突然之間就無影無蹤。楚江再怎麼瞪大雙眼，運足目力，也無法窺出端倪。

    楚江搖頭嘆息：“混沌慧眼的洞幽之術，可上觀三十三天，下窺九幽黃泉。現在我卻連陰間如何接引魂魄都看不出來，足見修為還淺薄得很。”

    說話間，楚江又放出那被他取名為玲瓏的幽魂。“玲瓏”張牙舞爪地撲至蛇妖屍身之上，幾息便將其連骨帶皮吞了個精光。這一次“玲瓏”的法力進步並不明顯，只是身體又凝煉了幾分，除了鱗甲之外，皮膚、四爪都已與血肉之軀無異。

    楚江方欲離開此地，繼續搜尋行屍門。才走了幾步，便聽崖下谷中傳來一聲尖叫：“呔！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殺害我家守山大蛇！”

第十八章 深山鬼話說鬼王

楚江愕然停步，又回到崖邊向下方望去。只見一個瘦骨嶙峋，手執鋼叉的小鬼，正在谷中對著蛇妖的血漬跳腳大罵。

    那小鬼皮膚黝黑，青面獠牙，全身上下不著寸縷，只在腰間圍了一條草裙。楚江以慧眼觀之，見其不過是一只引氣期的小鬼，二話不說放出兩條金蛟虛影，將其從谷中攝至自己面前。

    那小鬼正罵得起勁，忽被兩條金蛟虛影圈得動彈不得，頓時嚇得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待到了楚江面前，還不等楚江說話，小鬼便連連告饒：“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大仙……”

    “住嘴！”楚江喝斷小鬼告饒，沉聲道：“你方才說，那大蛇是為你家守山的？”

    小鬼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一變，厲聲喝道：“呔，你這妖道好大膽！殺我守山大蛇在先，擒我在後，當真無法無天！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念你年幼無知，便大發慈悲饒你一命。還不速速放開我？否則等我家主人一到，任你有天大神通，也難免灰飛煙滅！”

    這小鬼卻是方才突遭擒拿，嚇得夠嗆，一時忘了自己上面有人。得楚江提醒，想起自家主人的神通，立時覺得腰板硬實了，口氣也狂妄起來。

    楚江聽得好笑，自己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成年幼無知，當下呵呵笑道：“我的下場如何，不勞你操心。倒是你的下場，馬上就見分曉。便是你家主人到了，我心念一動，就可令你魂飛魄散。你家主人神通再大，也未見得能將你從我手中救出來吧？”

    小鬼想了想，覺得楚江言之有理，頓時臉色一變，媚笑著低聲下氣地說道：“大仙法力無邊，何必與小人一般見識？大仙但有所問，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大仙事後饒小人一命，小人便感恩不盡了。”

    楚江道：“殺不殺你，還要看你的表現。我且問你，你家主人是誰？”

    小鬼道：“我家主人號桃宮鬼王，乃魔道修士，有莫大神通。呃，當然，與大仙相比，我家主人或許要稍遜一籌。”

    楚江略感失望，他原以為這小鬼的主人，乃是行屍門的人。孰料竟是什麼桃宮鬼王，真是莫明其妙。

    “你家主人養大蛇守山，這大蛇吞食活人，以致冤鬼纏身。想來你家主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罷？”

    小鬼作痛心疾首狀：“我家主人時常到山外擄掠活人，食其血肉。自己吃不完的，便用來喂養大蛇。如此作惡多端，小人也看不過眼。時常向主人進言，求主人行善積德，莫再作吃人惡行，免遭天譴。奈何小人人微言輕，主人不納忠言，小人也沒有辦法。不過小人可對天發誓，從未吃過活人，否則以小人兩百多歲的鬼齡，也不至於道行如此微末。望大仙明鑒！”

    “鬼話連篇！”楚江心下暗罵：“這小鬼身上明明有生人血氣，分明剛吃過活人不久，居然敢作此大言，真當我看不出來嗎？”

    他欲從這小鬼身上多得些情報，便也不點破，裝作相信了小鬼的樣子，點頭微笑道：“這麼說來，你倒是個好鬼了……唔，我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你既是好鬼，我待你當然會有所不同。”

    小鬼聽得楚江贊許，以為他已被自家鬼話瞞過，當下喜滋滋地說道：“大仙法眼無差，小人正是好鬼！”

    楚江道：“我且問你，你可知一個叫做行屍門的鬼道門派？”

    小鬼道：“啟稟大仙，那行屍門掌門與我家主人時有來往，其道行法力與我家主人不相上下。”

    楚江心中一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那你可知行屍門山門所在？”

    小鬼為難道：“大仙，小人只是一介雜役，負責放養大蛇而已……行屍門山門在哪，小人實在不知。不過我家主人卻是知道，他也時常去行屍門走動的。大仙若想尋行屍門，何不向我家主人打探？”

    楚江點點頭，道：“你家山門在哪？”

    小鬼道：“由此往西南前行三十裡，可見一山。山高兩百多丈，山中多怪石幽泉。因半山樹木均為桃樹，故被我家主人命名為桃嶺。那桃嶺便是我家主人的山頭了。”

    楚江又問：“山中有多少妖魔鬼怪？法力最高者，有何等境界？”

    小鬼道：“山中只有一些打雜的小鬼，除大蛇之外，便沒有其余妖魔。小鬼約莫三十來個，法力最高者，只比小人略強一線。”

    楚江道：“你家主人修煉的是何種魔道功法？那大蛇既是你家人豢養，為何不懂法術？”

    小鬼越說越是輕松，笑呵呵地答道：“我家主人修煉哪種功法，豈是我這樣的小鬼能知道的？蛇妖法力雄厚，若再讓它學得**，那如何會聽從我家主人驅使？”

    楚江心下暗忖：“蛇妖法力境界相當於人類修士的‘煉靈期’，那桃宮鬼王怕蛇妖學了法術，不聽驅使，便不教它法術。足見那桃宮鬼王，比蛇妖強得也是有限。至多有煉靈期以上‘凝丹期’的修為，尚未修至‘金丹期’。這小鬼說，行屍門掌門的法力與桃宮鬼王相當，看來也是未曾結成金丹的修士……不過那二人境界足足比我高出兩層，又不像蛇妖一樣不懂法術，卻是難以力敵！先不管這許多，那桃嶺無論如何都要去探上一探，或許可得些情報。”

    想到這裡，楚江向那小鬼微笑道：“多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消息。看在你尚算聽話的份上，便送你去地府轉世吧！”

    說罷，楚江手指一彈，一抹細如縫衣針的電光激射而出，游至小鬼身上，不過幾息便已將其一身鬼氣煉化，散了它一身修為！

    小鬼哀嚎道：“大仙，你說會饒我一命的……”

    楚江嘆道：“我說過會待你有所不同。以我手段，本當拿你去喂天煞幽魂，現在只是散了你的修為，讓你去地府投胎轉世，已是大發慈悲了。留你魂魄不散，這還不算饒你一命？但願你真的作孽不多，下輩子有機會抬胎成人……”

    說話聲中，小鬼一身修為散得干干淨淨，變回普通魂魄，百般無奈地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去陰間地府了。

    楚江默默盤算一陣，望桃嶺方向行去。

第十九章 遇險


前行三十裡，果見一座兩百余丈的山頭。

    楚江站在一座小山包上，以混沌慧眼遙觀那數裡之外的山頭。但見那山地勢崎嶇，隨處可見危崖峭壁。山中怪石嶙峋，古樹盤根，幽泉淙淙，瀑布轟鳴。

    山中過半樹木均為桃樹。正值果熟季節，可見累累碩果懸於枝頭。便在數裡之外，也可聞到隨風飄散的清幽果香。

    楚江以洞幽之術尋遍全山，終在山腰一叢極其繁茂的桃林中，窺出了幾絲妖氣。

    “那裡或許就是桃宮鬼王的老巢，且去一探！”

    楚江手掐印訣，默運心法，使出“清光遁法”。

    一線毫光自他頭頂百會穴綻出，化為幽幽清光，仿佛水波一樣淌下，迅速向他周身蔓延。

    待周身都籠上一層朦朧清光後，楚江右腳輕跺地面，只聽嗖地一聲輕響，他整個人都已沒入地面以下。

    楚江遁土而行，土中石塊、樹根等雜物頗多，卻都不能對他構成阻礙，被他輕松穿越。

    雖然清光遁法力消耗很大，但楚江立足之處，距桃嶺半山腰那叢有妖氣漫出的桃林，也不過數裡之遙。這一點距離，還不足以消耗楚江太多法力。

    不過一息，楚江便已穿越這數裡距離，潛到了那叢桃林地下。

    桃林深處有一洞穴，洞口嵌一面高兩丈，闊丈余的厚重木門。楚江細看之下，發現大門上有某種禁制。一旦過於接近洞口，就會觸發門上禁制，向洞中妖魔示警。

    楚江在土裡下潛十丈有余，自地下避開禁制的監控範圍，遁入門後洞穴之內。

    因下潛太深，混沌慧眼已無法有效觀察洞中景像。楚江小心翼翼地放出神念，以神念探查。無形神念悄然鑽出地面，在洞中來回掃描，很快就讓楚江窺清了洞中全貌。

    此洞極之空曠，長有百余丈，寬有四十余丈，高二十丈出頭。頂部、地面、四壁均光滑細致，有精心打磨的痕跡，顯然不是天然生成。

    洞穴正中央，生有一株高十丈出頭，腰圍幾乎十人合抱的大樹。

    楚江神念稍一掃描那株大樹，心中便大感驚訝。

    那大樹枝頭掛著百余枚海碗大小的桃子，竟是一棵桃樹。普通桃樹，長到三丈來高已是極限，腰圍也不可能這般粗壯。洞中這棵桃樹十丈高，十人合抱粗，豈不是要成精了？

    桃樹樹冠之上，數十根黝黑的枝條糾結在一起，形成一四尺見方的平台。一名黑袍老人呈五心向天之勢，盤坐平台之上。他雙眼半睜半閉，口鼻之間黑氣繚繞，顯然正在修煉。

    神念固然有著能穿透障礙、無死角掃描等諸多好處，但亦有不足之處。其中最大的不足，就是當神念落到目標身上時，很容易被目標察覺。若目標人物法力高強，甚至能循著落到自己身上的神念，找到散發神念之人。

    因此楚江的神念只略一觸及那黑袍老人，便閃電般收了回來。還好黑袍老人正在修煉，似乎並沒有察覺楚江的神念掃描。

    楚江收回神念，開始向著地面上升，欲升至混沌慧眼能發揮作用的距離，以慧眼窺探黑袍老人根底。

    洞中那桃樹如此高大粗壯，其根系當然極其發達。

    楚江在地下朝著地面上升時，沿途遇上無窮根系。那無窮根系在土地中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幾乎每一寸泥土裡都有根系虯結。

    楚江仗著清光遁神妙，也不去管那些根系，直接穿越而過。升至地面時，楚江把身子留在土裡，只把頭探了出去，打開混沌慧眼，細觀樹冠平台上的黑袍老人。

    那黑袍老人須發皆白，面容古樸，原是仙風道骨的模樣。可惜被身周黑繚繞的黑色妖氣破壞了形像。

    老人修為極其深厚，楚江一眼望去，但見他的法力好比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難覓首尾。這種感覺，與楚江當年煉髓初成，窺探趙氏兄弟時一般無二。足見黑袍老人的法力，比楚江足足高出兩層。

    “這老妖應該就是桃宮鬼王了。看來我所料不差，他果然是‘凝丹期’的高手，距離‘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遙！”

    這大洞穴的四壁之上，開有多條通道，與一些小洞穴連通。楚江見桃宮鬼王實力雄厚，便想避開這裡，去別的洞穴探索一番，看能不能抓住一個知道行屍門山門的小鬼。

    哪知他剛想遁入土中，便覺腳踝處一緊，好像被蛇纏上了。接著無數蛇一樣靈活的異物，在地下破土而行，從四面八方向楚江潛在土裡的身子纏來！

    楚江心中大叫糟糕，發動神念四下一掃，頓時知道自己遇上了大麻煩。

    原來那纏住他雙腳腳踝的，竟是兩條手腕粗的桃樹根，那從四面八方向他纏繞而來的，也全都是那大桃樹的根系！

    那些樹根粗的好比水桶，細的只如針尖。但這些樹根無論粗細，均好像活物一般靈活！在這阻力極大的地下，也能像水中游魚一樣穿梭自如！

    楚江雙足一掙，欲掙脫纏住他腳踝的樹根。哪知清光遁竟然失效，無法直接穿越那兩條樹根。

    楚江心中一驚，連忙召喚出飛劍，御使飛劍破土斬至腳踝處，斬上纏住他雙腳的樹根。

    當飛劍斬上樹根時，竟發出兩聲沉悶的金鐵交擊之聲，以飛劍的鋒利，竟不能將樹根一擊而斷！楚江御使飛劍，連斬四劍，方才將纏住他雙腳的兩條樹根斬斷！

    見樹根堅韌靈活，又不能用清光遁穿越，楚江如何敢繼續在土中遁行？只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地面，逃出這無窮樹根的勢力範圍。

    當楚江的身子剛剛完全遁出地面時，那盤坐樹冠平台上的桃宮鬼王突然張開雙眼，死死地盯住楚江。於此同時，他背後冒出一股濃如墨汁的黑氣，凝成一只一丈方圓的巨大手掌！

    那巨掌遍體漆黑，黑霧繚繞，五指箕張，指甲如鉤，形狀煞是可怖。巨掌剛一形成，便朝著楚江當頭抓下，破空聲如鬼哭狼嚎，刺得人耳膜生痛，心神不寧！

    巨掌掌心處有一個徑有三尺的圓形漩渦。那漩渦高速旋轉，生出無窮吸力。巨大的吸力扯得楚江立足不穩，竟身不由己地雙腳離地，朝那黑色巨掌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