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九 閃擊（九）
清亮的夜空，繁星璀璨。
坐在駕駛艙內，梁仲書臉色有些焦急，用手指敲了敲陀螺儀表盤。
沒反應。
應該是迷航了！
是的，迷航了。
不過他最擔心的不是迷航，全部用輕木制造的蜂鳥偵察機可以以每小時200公里的巡航速度，在天上連續飛10個小時，現在深夜12點，起飛還不到3小時，所以換做平時，他大可以慢慢盤旋熬到早上再回去也來得及。
可現在不行，因為他本應該在30分鐘前接替伙伴偵查阿爾伯克基，可現在卻耽誤了，如果因為自己使得特勤團失去了天上的眼睛，那罪過就大了！
何況他還必須為后面進行夜晚轟炸的轟炸機編隊導航，現在自己卻先迷航了，可有點大發了！
“聯系上了大眼賊7號嗎？”梁仲書扭頭問通訊員道
“沒有反應。”
“九頭鳥呢？”
“也沒有。”
“媽的，上次我就發現這個陀螺儀就有毛病，真該前幾天換掉！”副機長狠狠啐了口，對自己沒及時更換陀螺儀很是自責。
“算了，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梁仲書安慰道：“晚上飛本來就容易出這事，上次大眼賊11號不是差點就沒回來嘛，只是咱們運氣比較差罷了。”
副機長還是覺得有些懊惱，抓起地圖看了幾眼后，又探向舷窗想看看下面有沒有明顯地標，可惜美國佬大概是被飛機嚇壞了，連點火星都不敢發出，黑壓壓的地面提供不了一點線索。
“那邊有山脈。”觀察手指著前面的層巒疊嶂的山影，道：“要不仍顆照明彈，看看具體位置。”
“好。我來投彈，你們注意觀察地面。”梁仲書想了想也沒其他辦法，所以點點頭手指壓倒了投彈按鈕上。
蜂鳥雖然是偵察機，但機體圓滾，內部空間較大，除了可以攜帶遠比轟炸機多得汽油外，還能額外裝一些小型照明彈或者炸彈，海軍之前就試過利用蜂鳥攜帶輕型深水炸彈對付潛艇。
等到抵達山脈上空時，梁仲書按下了發射扭，咚的一聲輕響后，機腹下一個黑點迅速被彈了出來，當飛機繞開后短短幾秒鐘，黑點忽然大放光明。
趁著閃光彈炸開的瞬間，包括副機長在內的三人立刻開始尋找標志物，當觀測手將望遠鏡對準左邊一片開闊地時，頓時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機長，快看！”
梁仲書連忙扭頭看去，只見到閃光彈下，出現了無數萬計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一道滾滾洪流，向著西北方向跑去。
或許是也被閃光彈嚇到了，片刻后無數火點從下方鉆上了夜空，梁仲書幾乎下意識的拉起來飛機。
“是美軍！老天爺，至少有1個軍！”
“他們正在向西北跑，前面肯定是阿爾伯克基！”
“快，聯絡指揮部！”
“大眼賊3號呼叫，大眼賊3號呼叫，阿爾伯克基東南，發現大批美軍正在北上，距離…….。”通訊員剛呼喊道這里，忽然發現個大問題，那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而就在此時，梁仲書卻大喊了起來。
“快看！”
“阿爾伯克基，就在前面！”
飛機迅速翻過山脈后，遠處的地平線上陡然大放光明，天空都仿佛燒紅了。除了正在交戰的阿爾伯克基，此時新墨西哥州境內，還有哪里會出現這種場面呢？
“東南，大約70公里！”通訊員，大喊了起來。
“將軍。”
馬歇爾推開門，將電報交到了潘興手中：“杜克將軍帶領的103軍距離阿爾伯克基還有70公里，預計4小時候可以抵達，不過……。
二十分鐘前，他們遇上了一架中國偵察機，被發現了。”
潘興冷冷地看著地圖，從巴拿馬回來后，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場戰爭美國唯一的勝算就是縱深！所以聽到被發現根本沒有在意，而是問道：“喬治，你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奪回大橋，幫助卡爾將軍撤退！”馬歇爾口道。
“不。”
潘興搖搖頭，臉上閃過一道疲色，指著阿爾伯克基說道：“守住這里！”
馬歇爾微微一愣，但看到潘興額頭的倦容，有些明白了。
卡爾中將的部隊已經完蛋了！
雖然不知道中國人用了什么技術能讓士兵毫發無傷的從飛機上跳下來，但一件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阿爾伯克基大橋是肯定保不住了。
從對方用飛機運輸士兵，還把他們直接從飛機上投到了阿爾伯克基大橋附近，直接搶奪了至關重要的鐵路橋，并在橋頭兩側建立了陣地后，其實中將已經知道150萬被困亞利桑那州的部隊已經完蛋了！
道理很簡單。
那位孫將軍不傻，阿爾伯克基有2個師防御他一定清楚，在此情況下他還敢派一個輕步兵營奪橋，并不是說他認為一個營就能打敗2個師，而是想為第二波進攻開個好頭，因為保住橋他才有希望利用優勢的裝甲部隊，在吃掉卡爾部后，繼續深入新墨西哥州東部，可如果步兵營實在頂不住艾倫比將軍的進攻，他絕對會命令把橋炸掉退回西岸。
他很清楚，華雷斯方向的埃爾帕索大橋肯定是保不住了，駐守在哪里的美軍撤退時自己也會炸掉，如果他們無法控制阿爾伯克基大橋，那么這股鋼鐵洪流將被擋在大河以西，湍急寬闊的格蘭德河沒法讓卡爾中將的大部隊撤回來，同樣沒法讓中國人的裝甲部隊快速深入。
想到這里，馬歇爾背上一陣發寒，原來在分割包圍卡爾部一百多萬大軍的同時，人家已經在為下一場戰役布局了！
所以潘興將軍已經很清楚，當那只神秘中國部隊奪取大橋后，就已經救不出卡爾部了，他將部隊源源不斷送往阿爾伯克基，是害怕敵人的坦克部隊通過那里深入新墨西哥州東部，那樣的話才是災難。
但桑頓是后備師，大炮和坦克很少，白天在優勢的新華飛機轟炸下這些重武器已經消耗殆盡，艾倫比將軍雖然有足夠的重武器，但之前新華飛機轟炸了鐵路線，圣菲到阿爾伯克基的鐵路已經癱瘓，80公里路程，坦克走也要8小時左右！
所以艾倫比將軍手中可用的重武器也不多，這個情況敵人清楚，潘興中將清楚，艾倫比中將也清楚，卡爾中將更清楚！
現在那個步兵營基本控制了橋頭東岸的城鎮，并且在橋頭挖掘了塹壕，建立了橋頭堡，在沒有足夠重武器的情況下，只能不斷地將用人命去填！
所以，剛才中將才會守！
守不住那里，東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短時間內就會淪陷，守住了那里還有一線希望！
“這是卡爾2小時前發給陸軍部和總統的電報。”潘興嘆了口氣，從桌上拿起一份電報遞給了馬歇爾：已經決定了！”
馬歇爾結果電報，才看了一眼雙手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電報內容很簡單，如果艾倫比能保住大橋，那么亞利桑那的部隊就會繼續抵抗，并且想辦法突圍過河，可如果保不住，那么……!
馬歇爾簡直不敢相信，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事情，美國國內會變成什么樣子！
阿爾伯克基大橋的戰斗還在繼續，沒有人知道雙方上層的想法，雙方的士兵都已經殺紅了眼睛。
“轟……。”
炮彈在塹壕旁炸開，飛揚的塵土擦著堯戈的頭頂飛了過去，等到爆炸過去，他又立刻從戰壕內抬起頭，連續幾槍將靠近的英軍撂倒。
三胖這家伙瘋掉了，從街面撤到這道位于大橋東岸臨時開挖的陣地內后，也不知道從哪里和幾位戰友一起拖來了一門繳獲的重機槍，坐在彈藥箱上打得不亦樂乎。
堯戈伸出手，從旁邊戰友尸體上取下了最后兩個彈夾塞進了口袋后，打量四周。陣地只有不到兩百米長，是自己這些人在街道鏖戰時兄弟連開挖的，加上從西岸趕過來的三連，這里也是東岸最后的屏障。
身后的大橋橋面上也已經是彈痕累累，兩根鋼軌更是被卷翻了起來，截至目前值得慶幸的是，敵人的重火力不多，75炮對付步兵還行，但想要炸毀一座鋼筋水泥大橋威力卻還不夠，不過即使如此，橋底也早已埋好了以防萬一。
“md,他們又上來了！”
“堯戈，你沒死就幫老子幹掉那挺機槍！”三胖指著遠處幾個推著馬克沁機槍往這邊跑的英軍，沖著堯戈大喊道。
“放心。”
堯戈重新探出頭，只見到密密麻麻的英美聯軍在十幾輛坦克的保護下，扇形向橋頭這一點沖來，很快他就找到了三胖說的那幾個英軍。
“砰砰砰……。”
清脆的射擊聲混在交雜的爆炸和槍聲中已經無法分辨了，但那幾個倒下的英軍還是見證了堯戈這個狙擊手的厲害，三胖朝他翹翹大拇指后，握住槍柄再一次猛掃起來。
“轟轟……。”
兩枚早一步埋設的地雷發威了，兩輛猝不及防的型坦克化為了廢鐵，還將四周十幾位士兵給卷了進去。
“哈哈……，老子的地雷還是厲害吧！”
“我還是喜歡機槍！”
長長地火舌，從陣地各處竄出，子彈如雨點般在雙方之間飛舞，雖然兩輛坦克被地雷摧毀，但剩下的英國坦克依然冒著彈雨不斷地向前沖鋒。
“擲彈手！”
眼看一輛坦克即將靠近后，兩枚火箭彈不分前后幾乎同時集中了這輛坦克。
“浪費了！”
堯戈暗道一聲后，舉起槍對準了遠處的同時，臉色再次變了，只見到爆炸的火光中，大隊大隊的英軍推著大炮出現在了遠處黑暗中。
“姥姥，他們的重火力到了！”
“撤退！”
“撤退！”
“準備炸橋！”
“草你姥姥！”三胖子死死扣住扳機，似的傾灑著子彈，雖然重機槍不如輕機槍靈活，但威力卻不是假的，眨眼間那些失去了坦克保護的英軍就被成片成片的掃倒。
“走，快走！”
“再不走就走不了的！”
見到三胖已經打紅了眼睛，堯戈只得拉著他撤退，剛剛才準備跑出陣地過橋，密密麻麻的炮彈就陡然在身邊炸開。
“轟隆隆,轟隆隆……。”
堯戈拽著三胖的胳膊，左沖右突躲避炮彈準備找機會跳出戰壕過橋，突然，當一聲爆炸從后響起時，他只覺得背后一熱，然后手中一輕，似乎什么東西丟失了。
扭頭看去，虎目頓時紅了，只見到三胖已經血肉模糊地倒在了血泊里，胳膊沿著肩膀斷開，那一截正握在自己手上。
“三胖！”
“堯戈……，我不行了，你走，快走！我掩護你！”
三胖還要掙扎著起來，但努力了幾次身體卻絲毫沒有反應，堯戈連忙抱住，流著淚大喊道：“死不了，哥背你回去！”
“走！”
堯戈大喊一聲，猛地將三胖魁梧的身軀扛在了肩膀上，抓起斷臂向大橋西側跑去。
子彈，在堯戈腳下飛舞，水泥橋面上不斷發出啾啾聲，此時他的完全忘記了背上的傷痛，只想著要把三胖馱過大橋。
“掩護！”
“掩護堯戈！”
“堯戈，快！”先一步撤到西岸的戰友見到堯戈馱著三胖，全都緊張的大喊了起來，剩下的機槍更是將子彈全部對準了他后面的美軍。
當堯戈即將要到西岸時，一輛英國坦克忽然鉆出火海出現在了橋頭，隆隆的馬達聲讓所有人都不覺捏緊了拳頭！誰也沒想到，眼看著都堅守超過32個小時即將成功，英國炮兵居然提前一步趕到了，誰也心里也不好受！
“炸橋！”
“炸橋！”
馱著三胖，堯戈一瘸一拐的跑著，還一邊的不斷地大喊，聽到他的話爆破手連忙看向了團長，誰都知道此時起爆的話，堯戈和三胖就全完了！
“炸……，橋！”
那一刻，畫面仿佛變慢了，所有人都看到，堯戈在扭頭看了眼，見到坦克已經緩緩駛上了橋面后，立刻用盡了所有力氣猛烈嘶喊起來。
所有人眼睛都紅了，團長也捏緊了拳頭，連指甲掐到肉里都沒發現，狠狠道：“炸……。”
就在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起來。
團長炸字剛剛喊出。
對面的英軍坦克對準了堯戈的背影。
爆破手剛準備按下爆破栓。
所有人九頭鳥都捏緊了拳頭，看著戰友不得不和大橋一起殉爆，流著淚準備等待一場失敗時，身后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了一道道光明！
“是……，車燈！”
“三胖，堅持住！咱們……的援兵……。”
“到了！”
嘶喊中，堯戈用盡了所有力氣背著三胖猛撲到了大橋西岸，同時兩輛夜貓裝甲車如黑色的閃電般從西岸陣地中間鉆過，頂部的兩挺米大毒蛇機槍，在無數人的嘶喊中吐出了最炫美的火焰！
轟隆隆……。
同一刻，無數的炮彈，也傾灑在了阿爾伯克基大橋橋面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