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2章 心結
「我的鳳紋雞心佩在哪裡放著的？」
和陳然說了一句話之後，石老爺子就回頭望向了王老頭，王老頭輕咳一聲，就將放在評委席上的鳳紋雞心佩取了過來遞給了石老爺子。
打開錦盒，望到鳳紋雞心佩的一剎那間，石老爺子呼吸似乎都變重了一些，令石先生連忙擔心的攙扶著石老爺子的胳膊，石老爺子擺了擺手，將石先生甩開，接著他就輕輕的撫摸著玉珮，彷彿撫摸著自己的妻子一般，滿是褶皺的手掌竟然在微微顫抖著。
撫摸了片刻，石老爺子就又抬起了頭，就又望向了陳然：「小伙子，你現在還是認為我這件鳳紋雞心佩是高仿的嗎？」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眾人再次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在了陳然的身上，而晏如玉和謝教授也連連對著陳然使著眼色，希望他不要再說出上一次的話。
陳然默然，默然片刻，他抬起頭，望著石老爺子，目光清澈而又堅定：「不好意思，石老爺子，由始至終，我都不認為您的這件鳳紋雞心佩是真品。」
陳然的回答，就像在平靜的湖面之上投下了一顆炸彈一般，頓時在湖面之上掀起了一陣陣的波浪。
全場再次哄然！
「真是不知進退啊，我還以為他已經服輸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沒有服輸，真是笑話，他以為他是誰啊，就算這玉珮不是石老爺子的，但這麼多評委都說是真的，還能是假的不成，這樣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所有人都認為陳然是瘋了，如果說剛開始評委們對陳然還有一點好感想為陳然求一下情的話，那麼現在別說石老爺子了，就算是他們自己也憤怒的想和陳然爭論一番。
他們看過玉珮之後，都說是真的，陳然硬是說成不是真的，這不是在打他們的臉嗎？
陳然這下子算是得罪了全場的所有人，每個人都憤怒的質問著陳然，以至於全場就好像是菜市場吵架一般，而且還是一群人吵陳然一個人，他們都對陳然發洩著他們的不滿。
就在眾人大聲的罵著陳然之時，石老爺子就又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眾人雖然安靜了下來，但卻依然有不少的聲音吆喝著，其中就聽馬劍朝著石老爺子喊道：「石老爺子，這人就是譁眾取寵，你就別搭理他，直接讓他滾出去吧！」
馬劍的話音落下之後，全場就完全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著石老爺子，等著石老爺子好好的教訓陳然一頓，然而，石老爺子卻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錯了，都錯了，你們錯了，我也錯了，所有人都錯了，只有這位小伙子沒錯，是的，由始至終，這件鳳紋雞心佩都不是真品！」
石老爺子的這一句話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還未說完，全場坐著的觀眾們就忍不住齊齊的站了起來，而那些評委們也被這一句話驚得下巴都差點要掉在地上。
「什麼？」
陡然發生的逆轉，任他們神經堅韌，也不由得思維有些錯亂，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石老爺子所說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在一聲驚呼之後，全場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這一刻，所有人的大腦都有點短路，就好像大腦停止了運轉一樣，再或者就像是被人給點了穴，讓他們都這樣呆住了，完全的呆住了！
「我們都錯了？」
「我們都錯了！」
「玉珮，玉珮不是真品？」
「玉珮不是真品！」
或許是沉寂了太久的原因，所有人都這樣猛然的爆發了，這一刻，爆發的是這樣的強烈，驚呼的大叫聲瞬間就淹沒了整個會場，甚至傳遍了整個體育館。
「怎麼可能！」陸天明驚愕的張著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驚叫道：「玉珮怎麼可能不是真品！」
「不可能的！」馬劍彷彿見了鬼似地，差點要跳起來。
「玉珮不是真品！」
李保平，姜小童，王老頭，晏如玉，陸老，石先生……等等所有人都驚愕的張大了嘴巴，腦海裡齊齊的閃過一個念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
石老爺子的話就像是點燃了炸彈的導火線似地，只是一瞬間，炸彈就轟的一聲爆炸了，整個全場都嘩然了起來。
在眾人的腦海裡，鳳紋雞心佩是不是真品，根本就是不容置疑的，就算是之前沒有聽說過石老爺子這一對龍鳳呈祥的，但聽了之前眾人的議論，也毫無爭議的把鳳紋雞心佩當成了真的，特別是在陳然將玉珮說成高仿玉器之時，眾人也都站在了陳然的對立面，他們潛意識裡就從來沒有去質疑過鳳紋雞心佩的真假。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鳳紋雞心佩的主人，也即是石王石老爺子突然站出來說鳳紋雞心佩是假的，這陡然發生的驚天逆轉，實在是太出他們意料了。
這也幸虧是石老爺子親口承認的。
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人，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即使是有著再高的權威，眾人的第一個念頭恐怕就是質疑對方！
當一個人百分之百的認可一件事之時，突然另外的一個人站出來說這個人認可的這件事是不對的，恐怕不管是誰，都會受刺激的，就像如今，起初在得知鳳紋雞心佩是石老爺子收藏的那件之時，眾人就都理所當然的把鳳紋雞心佩當成了真品。
而在陳然否定之時，眾人就都站在了陳然的對立面，這個時候，就算是假的，恐怕眾人也都會潛意識裡當成真的。本來就是真品，還有心理的因素，這兩者加在一起，眾人哪還會對玉珮有一點的質疑。
整個全場都嘩然起來，一直過去了很長時間還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吃驚的大叫著，石老爺子喊了好幾次讓大家都安靜下來，但卻一點也沒有效果。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評委們才反應了過來，紛紛詢問著石老爺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若石老爺子說的是真的話，這下子他們這個臉丟的可就大了。
「靜一靜！大家都靜一靜！」
石老爺子年齡畢竟是大了，喊了幾聲就有些喊不出來了，反應過來的謝教授只好又找了一個話筒控制著場面，喊了許久，場面才被控制了下來。
「看來大家對石老的話很吃驚啊，既然這樣，大家都不要先說話，讓石老爺子接著說下去！」場面雖然被控制了下來，但眾人都在竊竊私語著，全場這麼多人，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結果還是有些鬧哄哄的，謝教授只好又接著喊道。
聽謝教授這麼一說，眾人頓時就都閉上了嘴巴，畢竟此時此刻他們也很急於得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全場安靜下來之後，石老爺子才又拿起話筒，緩緩的說道：「首先我要在這裡給諸位道歉，大部分藏友們都知鳳求凰龍鳳呈祥在我手裡已經好幾十年了，其實這對龍鳳呈祥中的鳳紋雞心佩由始至終一直都不是真品，這件事，我也是在四年前老伴走的時候才知的，我要給諸位道歉的就是在我得知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之後，我並沒有透露出來，而是一直隱瞞著大家。說起來，這也是我的一個心結。自從我得知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之後，我心裡就產生了一個心結，我自己……不把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的事情透露……透露出去，而是期望著有其他的人代表著……我……將它識破。」
石老爺子畢竟是年齡大了，話說得一多，就有些喘氣起來，石先生，王老頭都連忙上前給他輕拍著後背，而對石老爺子的話，觀眾們卻聽得一臉的迷糊，什麼自己不透露出去，再讓其他人代表自己將它識破，這不是扯淡麼？
休息了片刻，待緩過來勁來，輕歎一口氣，石老爺子就接著說得：「之所以有這樣的一個心結，卻是和過去的一個故事有關，這四年來，我不斷的邀請藏友們觀看玉珮，甚至不斷的把玉珮給借出去，就是希望能出現一個人將它識破……」
聽到這裡，眾人頓時恍然大悟，暗道一聲，原來是這樣啊。石老爺子這麼一說，圈子裡的人一想，就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恍然大悟的同時，不少的人都有些臉紅，特別是那些評委們，他們這些人哪個沒去看過石老爺子的這一對龍鳳呈祥，但卻沒有一個將鳳紋雞心佩識破的。
接著石老爺子就給眾人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也就是石老爺子，石老爺子如今已有八十高齡，在他小的時候，還是民國時期，當時石老爺子家卻是書香門第。
石老爺子很小的時候，有一個青梅竹馬，他們這一對青梅竹馬在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被定下了娃娃親，訂婚的信物卻正是這一對龍鳳呈祥。
兩人一起出生，一起長大，很快就到了十歲，他們十歲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1940年左右，這個時候，全國可謂到處都是戰場，當時就是一場大戰，拆散了他們兩家。
在這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後來新政府成立，石老爺子也長大成人，但他卻一直沒有婚娶，就是在等著那個青梅竹馬的，其他的女孩，他誰也不娶，而這個時候，另一個女孩卻遇上了他。
這個女孩是石老爺子青梅竹馬的丫鬟，說是石老爺子和他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如說是三人一起長大，而在他們十歲的時候，丫鬟就對石老爺子芳心暗許。
丫鬟得知石老爺子一直等著她以前的小姐之後，就冒充了她的小姐，不過她卻沒有當年定下娃娃親的信物，萬幸的是她遇到了一位奇人，這位奇人也見過這一對龍鳳呈祥，他就給丫鬟仿造了一個鳳紋雞心佩，最終丫鬟就憑藉著這件仿造的鳳紋雞心佩和石老爺子結成了夫妻。
這個丫鬟也就是石老爺子一直以來的老伴，由始至終，石老爺子的老伴都沒有透露這個秘密，直到四年前臨走之時，才將這個秘密透露了出來。
得知這個秘密之後，石老爺子就一直抱著鳳紋雞心佩飯不吃，夜不寐，有對亡妻的思念，有對青梅竹馬的懷念，有對鳳紋雞心佩竟然不是真品的刺激，他看著看著就形成了一個執念。
那就是他自己不將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的事情透露出去，而是讓其他人將它識破。
石老爺子已經得知了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自然就不能再去識破鳳紋雞心佩，那他就讓其他人，想當然的把這個人當成自己，這個人識破鳳紋雞心佩，就是他自己識破……
只是遺憾的是，四年時間以來，卻一直沒人將其識破。而在陳然將其識破之時，他卻又猶豫了，這個心結早已成了他的寄托，他怕解了這個心結，就讓他沒了寄托。
不過他又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陳然將其識破卻無人相信，經過體育館之時，終是讓他下了決心。
眾人聽著石老爺子的故事之時，皆是唏噓不已，而在聽到奇人仿造鳳紋雞心佩的時候，卻是忍不住驚呼出聲：「古玉王！」
「古玉王是誰？」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紛紛好奇的問道，知道這位傳奇人物的連忙將其平生事跡講述了一遍，這位古玉王在玉器收藏界裡卻是傳奇人物。
古玉王，原名叫王玉古，此人可謂是高仿玉器的老祖宗，其高仿的玉器讓很多高手都打過眼，甚至是故宮裡，到現在還收藏著他的作品。
聽到是古玉王仿造的鳳紋雞心佩，眾人心裡皆是齊齊的暗道，怪不得這麼多人竟然都沒有將玉珮識破，原來是高仿玉器的老祖宗的傑作，不過這位老祖宗的作品也不是沒有破綻，那就是不能將其放在醋裡，放到醋裡，古玉就會露出破綻。
然而，一般來說，誰鑒定玉器的時候，會把玉器投進醋裡呢。
故事講完了，石老爺子就望向了站在台下的陳然，評委們也望向了陳然，觀眾們也望向了陳然，全場的所有人都望向了陳然，這一刻，整個會場再次安靜了下來，響起的只有彷彿海浪一般澎湃的心跳聲，還有那投來的一道又一道炙熱的目光！
數十年來，石老爺子由始至終都沒有識破鳳紋雞心佩……
四年來，無數的鑒玉專家們都沒有識破鳳紋雞心佩……
在場的評委專家們一個都沒有識破鳳紋雞心佩……
全場的觀眾們沒有一個認為鳳紋雞心佩不是真品……
只有一個人！
他始終堅持著，由始至終，鳳紋雞心佩都不是真品！
現在想來……
好像有人說托啊，汗一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