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至高劍神 作者：聖空守望者 (已完結)

第三十章 將軍

    漢弗萊能當上財政次長，各方面都超出常人，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是一等一的高，他從頭開始就觀察羅嵐，如果羅嵐真有什麼問題，他完全可憑藉豐富的經驗判斷出來——至高的劍神也無法製造一個完美的謊言，哪怕這個謊言有99％是真實。

    從羅嵐一開始的哭泣到現在的憤恨，出現了一些巧合，但在漢弗萊的審視下，反而成了他沒有撒謊的鐵證。

    “我相信你，你是真的羅蘭！”漢弗萊露出真誠的微笑，“說吧，你既然來找我，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你父親總是說的不成器，但我想是他對你太苛求。現在你經歷了這麼多磨難，不僅學到了許多世情，甚至激發了劍術上的天賦，只要繼承羅蘭伯爵，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對於漢弗萊的讚賞，羅嵐唯有苦笑：“我哪里有什麼打算。我起初不過是想通過你和老漢斯確認身份，然後把我送到‘將軍’他老人家面前，只要他老人家開口，一切都不成問題，可現在，我一旦出現，很可能被羅蘭港的老牌勢力和諾丁王室殺死，一點辦法都沒有。”

    漢弗萊欣慰地點頭：“你知道利用將軍，就證明你這些天長大了，的確，別看兩個假羅蘭鬧得歡，但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仍然是將軍。”

    所謂“將軍”是一個敬稱，原本是隨第一任羅蘭老伯爵征戰北方、斬殺海盜的劍士，名叫伯頓，後來娶了老伯爵的遠房表妹，定居羅蘭港。將軍擔任了三十多年羅蘭港的最高武官——守備官，並且身兼羅蘭伯爵家族的私兵長官“私兵長”和騎士力量的最高指揮者“騎士長”。他雖然不是帝國正規軍，沒有資格獲封將級軍銜，但格蘭特大帝為拉攏他，親封他為“榮譽少將”，他自身也有官職爵位“子爵”的封號。

    官職爵位是終身制，有各種特權，地位等同封地爵位，但沒有封地，不能世襲，如果沒有實際職位，只能另謀出路。

    將軍有羅蘭家族做靠山，自然什麼也不愁。

    這位將軍有一子一女，兒子早夭，只有女兒遠嫁王都，除此之外沒什麼親戚。不過，將軍把持羅蘭港守備軍、羅蘭家族的騎士力量和私兵三十幾年，弟子遍佈羅蘭港，雖然早就卸任，但卻是一位實際權力僅次於老伯爵的人。

    將軍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成為高級劍士，有傳言他已經是大劍師，甚至有可能成為上位劍師，是羅蘭港的第一劍士，單單這一點就能震懾任何宵小。

    第一任羅蘭老伯爵死後，他成為羅蘭港的精神領袖，就連羅嵐的伯父、第二任羅蘭伯爵都對將軍畢恭畢敬，從來是以子侄輩的態度對待他。以至於羅蘭港要進行什麼大變動，羅嵐的伯父都要去請示將軍才敢頒佈發令。

    不過將軍本身沒什麼權力欲，從來不曾干涉老伯爵或第二任伯爵的政務，只有在第二任伯爵全家死亡後，他才出面穩定羅蘭港的局勢。等局勢穩定，他回到自己的庭院中繼續專注於木雕。

    如果將軍力保羅嵐，比任何人都更管用。

    漢弗萊說：“兩個假羅蘭都找過將軍，將軍沒有任何表示。但是，不管我們將來要做什麼，都必須要跟將軍見一面。只有將軍不反對你，我們才有資格爭奪羅蘭伯爵。如果將軍開口，假的都可以變成真的！”

    羅嵐無奈地點頭同意，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一切都有可能。

    “那將軍知道他們是假的嗎？”羅嵐問。

    “老漢斯告訴將軍了，但他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那好，我進城找老漢斯，讓他帶我去見將軍。還有，以後可能還要麻煩漢弗萊叔叔您了。”羅嵐堅定地說。

    漢弗萊卻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小查理，你確定我會幫你嗎？”

    羅嵐愕然，隨後報以微笑：“帝國之星並沒有隕落，只是躲在夜空的陰影中注視著荷曼帝國。我覺得，您未必喜歡這種生活，或者說，如果在您枯燥的莊園主生活中增添一些樂趣，不是很好嗎？”

    漢弗萊哈哈大笑：“我有點喜歡你了，這的確已經成為目前我為數不多的樂趣。累了吧？好好休息一天，晚上我會設宴，明天再送你去找老漢斯。”

    羅嵐彎腰行禮：“多謝漢弗萊叔叔。我跟你說過，我從食人者家族的人那裏得到一份能增強體質的魔藥配方和完整的材料，只需要一個中級魔法學徒，我就能煉出一服藥，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忙請一位魔藥師？我會支付酬勞。”

    漢弗萊指著窗外說：“看到那棟房屋了嗎？那裏有我的私人魔藥師，到時候你去找他，他會幫你的，不用任何酬勞。不過他的脾氣不太好，你要忍讓一些。你要知道，我的寶貝妮絲需要人照顧，而那些魔藥師全都是‘軍醫’，能找到這樣一位擅長調理飲食的魔藥師可不容易。”

    羅嵐點點頭，說：“我最後一次看到妮絲，大概是七八年前吧，那時候她那麼瘦小，唉……現在她的身體怎麼樣？”

    漢弗萊眼神黯淡，說：“不樂觀，雖然因為長大身體比以前強壯，但註定活不到二十歲。”

    羅嵐說：“你放心，魔法是神奇的，總有辦法能治療妮絲。”

    漢弗萊擠出笑容，說：“一定會的。你去吧。”

    羅嵐謝過漢弗萊，在男僕的帶領下，向魔藥師的住處走去。

    侍劍的聲音響起：“羅嵐，這裏的魔法師真弱，一個高級魔法學徒，兩個初級魔法學徒，比奧黛倫娜的魔法師差遠了。”她畢竟還是小女孩，喜歡炫耀自己的能力。

    羅嵐吃驚地說：“不可能吧。雖然魔藥師在魔法師的地位中最低，但最差的魔藥師也應該達到初級魔法師的程度，這裏怎麼可能只有魔法學徒？那就是說，那個魔藥師只是見習魔藥師？”

    只有天賦較差的魔法學徒才會轉為魔藥師，魔藥師在法師體系中地位最差，以至於沒成為正式魔藥師之前，一律稱為“見習魔藥師”，而普通魔法學徒還分初級、中級和高級三種，跟戰士對應。

第三十一章 魔藥師，詐騙犯

    在路上，男僕低聲說：“羅蘭少爺，您儘量禮貌一些，這位魔藥師深得主人信任，而且他擁有非常神奇的能力，您不要把他當平常人看，得罪一位魔法師是很不明智的行為。主人手下有幾位劍士曾經挑釁這位魔藥師，被處罰的處罰，被趕走的趕走。”

    男僕似乎很怕那位魔藥師，把羅嵐帶到門口後，遠遠地跑開。

    羅嵐走到門前，輕輕敲三下門。沒人開門，他繼續敲，敲了九下後，覺得再敲下去有些不禮貌，便站在門口等。

    侍劍在他耳邊嘮叨：“他們都聽到了，故意拖著你。”

    羅嵐輕笑道：“許多魔法師自以為是，不過現在咱們有求於他們，忍讓一下吧。”

    侍劍繼續嘀咕：“哼，只要有魔法實驗室和完善的道具，憑我從那幾個魔法師偷……借來的魔法知識，不出幾年，我就能讓你當上中級魔法學徒。不過魔藥和煉丹類似，不是說知道怎麼做就能做到，不然根本用不到求別人，我就能讓你煉藥。”

    他在外面足足等了三分鐘，一個魔法學徒才走出來。

    這個魔法學徒迅速從頭到尾打量了羅嵐一眼，看到他一身粗布衣服，判斷出他只是個下人，於是冷淡地問：“怎麼，男爵大人需要什麼？”

    羅嵐微笑道：“是這樣，我需要煉製一份魔藥，男爵大人讓我來找尊敬的魔藥師。”

    魔法學徒露出好奇的神色，問：“請問是您要煉藥還是男爵大人要？你跟男爵大人是什麼關係？”

    羅嵐略一猶豫，說：“我要煉藥。我是男爵大人的侄子。”

    魔法學徒臉上的冷淡頓時消融，但仍保持矜持，說：“老師正在休息，不便打擾，如果是普通的魔藥，我可以替你煉製。”

    這個時候魔法學徒才把他當成同等地位的存在，魔法學徒的地位固然比平民高，但卻不敢在男爵的侄子面前裝腔作勢，更何況他是靠男爵吃飯的。

    羅嵐笑著說：“這個配方難度比較高，你連你老師都需要研究一下才能確認。”

    小魔法學徒輕哼一聲，手中的的魔法戒指對準羅嵐，然後輕輕摩擦戒面，低聲念出一句咒語。魔法戒指沒有任何反應，這證明對方既沒有鬥氣也沒有魔法力。

    這下小魔法學徒有些惱了，法師的優越感極度膨脹，不客氣地說：“魔法的領域無比深奧，你一個從來沒修煉過魔法的孩子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羅嵐懶得跟他廢話，把手中的魔法袋扔給魔法學徒，說：“打開，裏面有個木盒，木盒裏有一張卷軸，你只要認識卷軸上一半的魔法文字，我就向你道歉。”

    魔法學徒看清楚手中的東西，身體一抖，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叫：“這是魔法袋！這是傳說中的魔法袋！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我這是第二次看到……”

    他的雙手抖了半天，突然鞠躬呈九十度，畢恭畢敬地捧在手裏遞給羅嵐，說：“尊貴的先生，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請您收回魔法袋，我連打開它的能力都沒有。”

    魔藥師的天賦或許不如正統魔法師，所以他們會在其它方面彌補，察言觀色、待人接物都有一套。魔法學徒看到魔法袋，馬上意識到眼前的人非常尊貴，甚至可能不亞于漢弗萊男爵，所以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羅嵐倒覺得這個魔法學徒不錯，拿回魔法袋，說：“可以帶我去見你的老師嗎？”

    “可以可以，老師會非常高興的。”魔法學徒連忙做個請的姿勢，依然彎著腰，不敢抬頭。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羅蘭。”羅嵐說著，摸出五個金克拉遞過去。

    “貝克。尊貴的羅蘭大人，我叫貝克，多謝大人賞賜。”貝克激動得滿臉通紅，恭敬地雙手接過金克拉。

    魔法學徒看上讓人羡慕，實際上不過是那些魔法師雜的，魔法師只管他們吃住，每個月最多能領七八個銀鎊，收入高了也不過一個金克拉。這裏住著的“魔藥師”非常吝嗇，每個月只給每個魔法學徒五銀鎊。

    貝克把羅嵐帶到魔藥師的實驗室外，然後請他等候，自己先進去。

    不一會兒，貝克走出來，說：“老師請您進去。”

    “謝謝。”羅嵐走進去，貝克去主動離開實驗室。

    實驗室的大門有一層淡藍色的光膜，羅嵐聽說過這個魔法裝置，這是“除塵門”，很多大貴族都用這個。他慢慢碰觸光膜，然後穿過去，身體在接觸光膜的時候，表面的所有塵埃都被光膜吸走。

    這間實驗室非常大，足有四百多平方米，四周立著一排排的櫃子，中間是各種實驗台，實驗臺上佈滿了魔法儀器。

    一個肥胖的魔法師站在實驗台前，慢條斯理地煉藥，他那過於白皙的面龐、靈巧的雙手以及高高挺起的肚子，讓他看起來像富商多過魔法師。

    他絲毫沒有招呼羅嵐的意思。

    羅嵐馬上明白，這個魔藥師是在裝腔作勢，以此來掌握接下來談話的主動權。他不明白這個魔藥師的用意，但卻開始有些不滿，於是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溝通侍劍……

    大概十多分鐘後，那位魔藥師才放下手中的魔法儀器，轉頭看向羅嵐，然後裝出一副自責的樣子笑道；“讓貴客等這麼久，我真是失禮。不過您應該知道，魔法師是最偉大的那一批人，我們身不由己啊。”

    羅嵐突然冷笑道：“你胸前的徽章，是初級魔藥師徽章？”

    魔藥師驕傲地說：“當然。”

    羅嵐勃然變色，一拍桌子，怒道：“詐騙犯！我會親手把你送上絞刑架！你不過是一個見習魔藥師，竟然偽造初級魔藥師徽章，你這是在侮辱魔法！不，你不配上絞刑架，必須把你這個卑鄙的見習魔藥師用火刑燒死！”

    魔藥師嚇得面無人色，他左手擦拭額頭的冷汗，右手哆哆嗦嗦地指著羅嵐：“你、你、你才是詐、詐騙犯！你連魔法師都不是，怎麼看得出我徽章的真假！你才是詐騙犯！你不用恐嚇我，漢弗萊男爵知道我的一切！”

第三十二章 大師

    眼前的人竟然張口揭穿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漢弗萊的侄子，魔藥師會在第一時間殺人滅口。

    羅嵐沒有繼續責問，而是突然說：“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魔藥師心慌意亂，不停地擦拭臉上泛著油花的冷汗，不由自主說出自己的全名：“唐恩－帕斯菲克－韋斯特。”

    羅嵐環視實驗室，很恨鐵不成鋼地說：“韋斯特，你這個見習魔藥師很不合格啊。”

    韋斯特很聰明地不再糾纏“魔藥師”和“見習魔藥師”，而是譏誚地問：“怎麼，你連魔力波動都不存在，是真理魔法師嗎？”

    所謂真理魔法師有兩個意思。原意是那種在魔法力和實戰方面一塌糊塗、但在魔法理論方面有驚人成就的魔法師，一些真理魔法師的理論都要幾十甚至上百年後才能被驗證正確。第二個意思，則是指某些打著真理魔法師的名頭招搖撞騙的魔法師，他們不僅騙魔法師，更擅長欺騙那些對魔法所知不多的人。

    羅嵐走到韋斯特剛才使用的實驗桌面前，說：“萃取六瓣草汁是魔藥師的基本功，你竟然用了十一分三十六秒才完成，而魔藥師考核標準是六分十二秒。還有，六瓣草的草汁萃取後，試管需要傾斜45度靜置三十六秒。可你的傾斜試管架磨損嚴重，試管傾斜了44.72度。不僅如此，你竟然等到四十秒才收取草汁，由於萃取過程跟空氣接觸面過大、接觸時間過長，只能算三等，差一點就是不能用的次品。而中級魔藥所需的六瓣草汁至少要達到二等品甚至一等品，看來你根本無法製作中級魔藥，我找錯人了！”

    韋斯特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說：“你在撒謊，你不過是真理魔法師！別以為報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數據就能騙過我！我從來不知道萃取六瓣草汁的過程可以用數據精確衡量！”

    羅嵐說：“你的檢測術可以檢測出六瓣草汁的等級吧？”

    韋斯特冷哼道：“當然。”

    羅嵐說：“很好！”然後他從實驗臺上挑出一組萃取六瓣草汁的魔法器材，“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數據，但如果你還認為自己是魔藥師，那就跟我打個賭。你嚴格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如果做不出二等品，我把魔法袋給你；如果做出來，你必須免費為我煉製一份魔藥。”

    韋斯特臉上閃過貪婪的神色，但很快說：“好！”

    “我不過是靠偷了老師的幾本魔法書才能成為高級魔法學徒，為了賺錢曾經研究最容易的魔藥飲食，好不容易被漢弗萊男爵看重，這才能安安穩穩研究魔藥。如果這個……大人真的掌握大量的魔法知識，甚至真的是傳說中的真理魔法師，說不定能從他手裏學到什麼；如果他在撒謊，那魔法袋就歸我了！不過和魔法知識相比，魔法袋根本不算什麼。”

    韋斯特的確沒有什麼天賦，但卻懂得什麼對自己更重要。

    於是，韋斯特老老實實地按照羅嵐的方法萃取六瓣草汁，一絲不苟地照著去做，等萃取完後，他一眼看出新的六瓣草汁比他平常製作的更加晶瑩剔透，至少是二等品——他也萃取過二等品，但五百支六瓣草汁也很難出現一支二等品，至於一等品，連他的那位初級魔藥師老師都沒萃取過。

    他小心翼翼地放好新的六瓣草汁，然後使用檢測術。

    “一等品？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是一等品！”他難以置信中帶著狂喜，然後連續使用了三次檢測術，結果全都一致。

    他完全忘記羅嵐的存在，飛速在魔法筆記上記下羅嵐說過的步驟和數據，他服用過增強記憶力的藥劑，所以能一字不差默寫出羅嵐說的話，

    寫完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按照羅嵐說的開始連續萃取六瓣草汁，在萃取完第九支後，他才停止。

    他用檢測術檢測，結果前後製成的九支六瓣草汁中，有三支一等品，六支二等品，幾乎達到中級魔藥師的水平。

    韋斯特看著可能這輩子都製作不出來的三支一等品，眼睛濕潤了。他現在已經四十三歲，當了幾十年的見習魔藥師，早就放棄晉升魔藥師，但萬萬沒想到，晉升魔藥師的大門就在眼前。

    韋斯特擦幹眼淚，盯著羅嵐看了一陣，最終暗歎一聲，猛地沖羅嵐彎腰行禮，說：“大師，請原諒我的冒犯，也多謝您無私地把這麼重要的萃取方法傳授給我。”

    羅嵐笑眯眯地拍著他的肩膀，說：“不用這麼客氣。”

    這時候，韋斯特的第二個弟子走進門，正好看到他心中無所不能的老師正在對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彎腰行禮口稱大師，手一抖，手中的試管架和二十四根試管全都向下掉落。

    但在試管碰觸地面之前，一個由煙霧組成、臉盆大小的手出現，把所有試管抓住。試管和試管架保住了，但試管中的液體撒了一地。

    這個弟子嚇出一身冷汗，馬上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請您不要辭退我，我願意接受您的懲罰。”

    韋斯特剛剛得到萃取六瓣草汁的秘法，心中高興得不得了，那些試管裏稀釋的六瓣草汁對現在的他來說就是垃圾。於是他一揮手，說：“你先出去吧，記住我不叫你們別進來。”

    “是。”他的弟子連忙跑了出去。

    “我的弟子粗俗，讓您見笑了。”韋斯特伸出手，對準試管灑落的汙跡吐出五個魔法詞語，就見實驗室角落裏一個紅色的大桶蹦蹦跳跳走到汙跡邊。大桶內伸出一個半透明的管子，把汙跡吸得一乾二淨。完成任務的魔法桶向韋斯特跳了跳，然後返回角落，一動不動。

    那個由煙霧凝結成的大手則慢慢地飄在空中，把試管架和試管放到最近的實驗臺上，隨後消散。

    “這也太高科技了！”羅嵐暗想。

    他輕咳一聲，說；“對了，我需要製作一份中級魔藥，您有時間嗎？”

第三十三章 湖泊，死海

    韋斯特馬上謙卑地說：“大師您不要這麼說，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您如果有配方，我負責所有材料。”他巴不得羅嵐有求於自己，他知道真理魔法師的動手能力差，但知識異常淵博。

    羅嵐笑著說：“配方我有，材料我也有，你只要按照我說的步驟煉藥就可以。如果出了意外，材料報廢，那我不得不麻煩你。”

    韋斯特連忙說：“應該的，應該的，如果出了錯，我承擔全部責任。”

    羅嵐說：“好，你把魔法袋打開，把裏面的材料進行初步煉金，然後我再告訴你接下來怎麼辦。”由於魔藥學是從煉金術衍生出來的，所以許多術語仍然沿用煉金術語。

    韋斯特畢恭畢敬且顫抖地接過魔法袋——這東西連他的老師都沒摸到過。他之前故意冷落羅嵐，是想抬高身份，甚至想辦法搞到魔法袋。可惜他還沒等使出自己以前騙人的招數，就被羅嵐當頭棒喝打成土鼈。

    別看他現在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那是因為他不敢在權威面前放肆。

    他平時對待其他人趾高氣揚，能騙則騙，沒少幹缺德事。在被漢弗萊男爵收為家族魔藥師之前，他打著魔藥師的名號騙了許多人——他可是偷了老師的魔法書跑出來的，沒有什麼事不敢做。

    韋斯特眼睛很毒，打開魔法袋首先拿出盒子，他猜到裏面是配方，沒有看，而是把其它材料一一往外拿。每拿一件，他就吃驚一次，他仔細算了算，這些材料不下五萬金克拉。

    以普雷特的身份自然搞不到這麼多東西，其中大都是他那個有錢有勢的表妹送給他的。

    最後拿出藍瞳雪狐的藍瞳，他的呼吸驟然加速。魔藥師的地位雖然低，但他流浪了十多年，對一些魔法傳聞瞭如指掌。在魔法師的傳聞中，野生藍瞳雪狐早就絕跡，而全蔚藍大陸有能力飼養藍瞳雪狐的勢力加起來也不到十個。

    他看得出這是新鮮的藍瞳，馬上得出一個結論——羅嵐身後有一個龐大的勢力。

    他把不同的材料放到不同的魔法容器中，保證材料的魔法力不被破壞。

    在羅嵐或者說在侍劍的指導下，韋斯特用最大的努力進行初步煉金，把各種材料或磨碎、或打粉、或制膏、或溶解、或萃取、或煆燒等等等等，用了近兩個小時才完成。

    羅嵐說：“你先休息一下吧。”

    韋斯特欣喜地拿過筆記本，正要默寫剛才的步驟，卻停下來，面向羅嵐，小心翼翼地陪笑問：“大師，您不介意我記錄剛才的步驟吧？”

    羅嵐毫不猶豫地說：“沒事沒事，你喜歡就成。”

    韋斯特欣喜若狂，認真地記錄下剛才的所有細節。他以前煉金制藥全都憑藉魔法書上模糊的語句和自我感覺，通過一次次的經驗摸索出來的，但這次不同。

    羅嵐剛才隨口報出一個個精確無比的數字，讓他如癡如醉，仿佛得到天下最珍貴的寶藏一般。

    於是，霍亨索倫家族積攢近千年的魔法知識，進入了韋斯特的魔法筆記。

    這個時代的魔法仍然處於半封閉的狀態，同一勢力間的魔法師可以交流，甚至那些不同勢力的師、上位法師之間可以交流，但越是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法師，越是敝帚自珍。

    就連魔法國度的耐瑟瑞也無法避免這種情況，各勢力之間涇渭分明，形成魔法壁壘。如果天賦太差無法加入那些魔法家族，就只能給那些小魔法師打雜，然後一步一步往上爬。

    這就使得除非加入魔法家族，否則普通魔法師一生也別想出頭。

    韋斯特就是耐瑟瑞人，他不甘心做一輩子魔法學徒，於是偷了老師的魔法書籍，從耐瑟瑞那個“魔法富饒區”來到荷曼這個“魔法貧瘠區”，直到六年前才定居妮絲莊園，算是完成了心中夙願。

    他原本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假魔藥師，但沒想到竟然能碰到一位大師。

    他飛快地默記著羅嵐的一句句話、一組組數字，心中已經斷定，只要一年的時間就能消化這些知識，最多再有兩年，自己就能成為真正的魔藥師。

    魔法師和劍士不同。劍士的黃金期是二十歲到三十五歲，但魔法師的黃金期則是三十歲到五十歲。如果使用珍貴的藥劑，魔法師可以讓自己的精神力一直保持在在黃金時期，直到生命耗盡。

    等韋斯特默寫完，羅嵐藉口讓他休息一下，然後讓他講述一下現在魔法世界的情況。

    最後談到了培養弟子方面，羅嵐突然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學習魔法，於是讓韋斯特測驗一下。

    韋斯特不懷疑也不敢懷疑，取來探測精神力的水晶球檢驗他的精神力。

    等檢測結果出來，韋斯特一臉釋然，看向羅嵐的神色更加恭敬，完全相信羅嵐就是傳說中的真理魔法師。

    魔法師的根基是精神力，只有靠精神力才能引動魔力。

    在魔法的世界中，每個人的精神力都可以被水晶球轉化為一片湖泊形象。

    普通人的精神力轉化而成的湖泊其實不能叫湖泊，只能稱為水坑，最小的有臉盆大小，最大的也不過是小水塘，水域面積小、很淺且風平浪靜。

    韋斯特的精神力轉化的湖泊，面積比普通人大許多，看上去的確像是一處小小的湖泊而不是水潭，而且湖面上有不小的風浪。

    湖泊的面積代表一次所能調動精神力的最大量，而湖泊的深度代表精神力的總量，最重要的是湖面的風浪，那決定了精神力的強度。湖面上的風浪越大，精神力強度越高，天賦越好。

    精神力形成的湖泊的面積和深度都可以擴展，唯有湖面的風浪很難變化，所以魔法師是一個非常依賴天賦的職業。

    羅嵐的湖泊更加特別，他的湖泊是韋斯特的上萬倍、深不見底，簡直就是大海，但最重要的風浪卻是一點都沒有，連最細微的漣漪都沒有，湖面如鏡——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死海。

    看完檢測結果，侍劍卻在想：“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原本就是這樣，還是吞噬了那個倒黴蛋的靈魂後才變成這樣。他不能修煉魔法倒是可惜了，不過平穩的精神力對劍道卻有很大的幫助，有這樣的主人也不是很丟臉。”不知不覺，她開始認同這個主人。

    韋斯特歎息道：“怪不得您不屑於修煉魔法，原來您竟然有用之不竭的精神力。可惜您的精神力強度只能施展初級魔法，不然您將是蔚藍大陸古往今來第一魔法師。”

    羅嵐默然。

第三十四章 妮絲

    “好吧，接下來我親自測算使用量，具體的煉藥就靠你了。”羅嵐說。

    韋斯特看著那張魔藥配方，由衷地敬佩：“我真沒想到您不僅是真理魔法師，連這種魔法密語都能破解。這卷配方必然是一位大魔藥師的手筆，而且出品不過十年，應該是最新研製出的魔藥配方，我只能破解十分之一。”

    “好了，別廢話了。”於是羅嵐讓侍劍控制自己的手臂，極為精確地從原材料中挑出需要的分量，放到獨立的容器中。

    這在韋斯特眼裏就成了大師不想透露魔藥的具體比例，他連忙轉過身去避嫌。

    在羅嵐的指揮下，韋斯特開始正式煉製魔藥。經過三個小時的漫長煉製，韋斯特成功地煉製出了糊狀巨魔藥劑。

    韋斯特熟練地使用溶劑進行收取，最後獲得四份標準劑量，分別裝入四個非常結實的魔法瓶中保存。

    魔法藥呈碧綠色，和巨魔的血液非常相似。

    羅嵐很滿意韋斯特的工作，隨手撕下一張紙，寫下一份“精力藥劑”的配方，並寫出關鍵的步驟，說：“你的手法雖然粗糙，但認真的態度打動了我。這是一份能加快精神力恢復的稀有配方，經過我的改動，副作用變小，藥效增強。現在記住，然後銷毀。”

    韋斯特如獲至寶，連連道謝，拚命記憶配方。他生怕記錯，記住後在心裏默背了幾十遍，確定連標點符號都不會錯，才打了個響指，食指冒出火焰，燒毀那頁紙。

    “這是我的獨家配方，如果出現在外界，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羅嵐平靜地說，實際上他相當羡慕打個響指就能噴火的魔法。

    他說的越輕鬆，韋斯特越害怕，他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點頭哈腰：“大師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洩露半點機密。”

    “還有，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是真理魔法師，我只是個對魔法有愛好的普通人，希望你知趣一些。”羅嵐拿著那四瓶藥劑，轉身離開。

    韋斯特一直保持彎腰的姿勢，等羅嵐離開許久，他才直起腰。

    “今天是我的幸運日！”韋斯特狂叫一聲，拖著肥胖的身軀開始瘋狂地煉藥，用以鞏固學到的一切。

    羅嵐、凱瑟琳和蘇珊都被安排在莊園的客房，三個人的房間連在一起。

    羅嵐把凱瑟琳和蘇珊叫到自己的房間，把四瓶魔法藥劑擺到桌子上。

    “這就是我說的巨魔藥劑。每個人只能喝一瓶，喝多了身體會產生不良的副作用，比如變異，比如反應遲鈍等等。今晚睡覺前喝下，身體就會慢慢變化。凱瑟琳，你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成為中級劍士。而蘇珊，你的身體本來就特別強壯，就算沒有傳承文書，五年內也能自動晉升為劍士。不過你放心，等你成為高級戰士，我會讓你成為羅蘭家族的傳承騎士。”

    “多謝羅蘭少爺！多謝羅蘭少爺！”蘇珊一把搶過巨魔藥劑，仔細看了半天，習慣性地問了一句，“羅蘭少爺，這一瓶巨魔藥劑能賣多少錢？”

    羅嵐想了想，說：“這種藥劑不難煉，但一些材料非常稀有，而且這瓶藥劑品質極佳。對於那些急需提升實力的劍士來說，他們願意用全部家當買這瓶藥劑。如果一定要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大概在三萬金克拉左右。”

    蘇珊突然把巨魔藥劑塞進內衣裏，像防賊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裏面傳來叮叮噹當的響聲，她竟然要把房間封死。她一邊封房間一邊反復嘀咕：“是賣好，還是自己喝好？賣了吧，不行不行；喝了？太浪費太浪費……”

    在蘇珊糾結的念叨中，夜幕降臨。

    漢弗萊要在晚上辦一個小型家宴，參加的只有他、他的妻子、女兒妮絲和羅嵐四個人，沒有邀請凱瑟琳和蘇珊，不過也為兩個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羅嵐換上漢弗萊為他準備的全新禮服，到莊園的偏廳赴宴——漢弗萊沒有大張旗鼓，畢竟他和羅嵐都不希望過早暴露身份。

    羅嵐在管家的帶領下，步入偏廳。

    漢弗萊一家三口在門口等待。

    漢弗萊主動走上前，跟羅嵐擁抱，然後是漢弗萊的妻子艾琳娜出來。

    為了表示親密，艾琳娜夫人和羅嵐行貼面禮，兩個人輕輕擁抱對方，然後右臉輕輕貼在一起，左臉再貼一下。本來兩下已經是非常熱情，但艾琳娜夫人一邊低聲稱呼他“可憐的羅蘭”，又進行了兩次貼面禮，盡顯女主人的熱情和親切。

    蔚藍大陸大多數地區的男人之間不能行貼面禮。

    漢弗萊男爵的女兒妮絲非常害羞，她微微提起裙子，雙腿彎曲，行了一個優美的屈膝禮，然後嬌滴滴地喊了一聲：“羅蘭哥哥……”

    因為生病，她的面容過於蒼白，但美麗的公主裙、纖細的身體和清秀的面龐讓她成為一個令人心動的病美人。她有一頭非常少見的黑髮，眼睛像是雪山上的湖泊一樣湛藍，嬌羞的面龐泛起淡淡紅暈，惹人憐愛。

    羅嵐突然捂著額頭，身體晃了晃，漢弗萊大步走上前扶住他，而艾琳娜夫人和妮絲都擔心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羅嵐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看著妮絲說：“劍神在上，我的妹妹妮絲不可能這麼美麗，你太耀眼了，簡直讓我眩暈。”

    妮絲紅著臉輕聲笑了起來，笑起來更加漂亮，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粘在他臉上——女為悅己者容，古今中外沒有例外。

    漢弗萊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好樣的，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四個人走進偏廳落座，漢弗萊坐在長餐桌的頂端主人位，但因為是家庭晚宴，一切隨意，所以女主人艾琳娜夫人沒坐在長餐桌的對面，而是坐在漢弗萊的左手邊。羅嵐則坐在漢弗萊的右手邊，妮絲被特意安排在羅嵐的身邊。

    四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艾琳娜夫人雖然遠離帝都政治圈，但仍然是一個典型的貴婦，對騎士和傭兵團生活非常好奇，不停詢問羅嵐的傭兵團生涯。

    於是，餐桌就成了羅嵐一個人的講臺，他用風趣幽默的語言講述傭兵生涯，故意忽略那些殘酷而血腥的真相，偶爾插播幾個以前看到的笑話，讓偏廳經常暴發出笑聲。

第三十五章 治病

    妮絲因為生病，很少離開莊園，只能接觸到貼身侍女，更不可能有下人給她講述這種故事。所以她從頭到尾都用亮晶晶地眼睛盯著羅嵐，好奇地傾聽他講述的一切，情緒完全隨著羅嵐的故事變化而變化。

    在最後，他講出了克魯斯的背叛以及收凱瑟琳為傳承騎士的事情，艾琳娜夫人情緒高漲，多次痛駡克魯斯是卑鄙的小人，甚至連妮絲都氣呼呼地握緊小拳頭，恨不得揍一頓克魯斯。

    克魯斯又立功了，讓羅嵐在艾琳娜夫人和妮絲母女心中的形象高大起來，成為“正直而勇敢的羅蘭”。

    吃完晚飯，漢弗萊讓僕人離開，四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討論接任伯爵的事情。艾琳娜夫人和妮絲都已經知道假羅蘭的事情，所以漢弗萊沒有讓兩個人離開。

    漢弗萊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說：“明天去羅蘭港，你不要化妝，穿一身普通的衣服，帶著帽子遮擋一下面龐就可以。老漢斯去年見過你，一定會認出你來，你要是化妝，反而不好。我會派人帶著我的信送你去找老漢斯，不過我最得力的手下都派了出去，過半都在打探你家的情況，還有……一些人處理其他事，要他們回來需要一段時間。目前這種事態，我自己又不能親自去找老漢斯，真傷腦筋。”他似乎在隱瞞什麼。

    羅嵐說：“您不用考慮這麼周詳，隨便派一個老漢斯認識的人帶我們去就可以，我身邊有凱瑟琳和蘇珊，兩個人足以應付任何情況。”

    漢弗萊搖頭否決：“不，凱瑟琳和蘇珊暫時不能離開莊園。火光傭兵團已經捲入霍亨索倫和其它家族的鬥爭之中，她們出去恐怕會引發變數。”他心中有話沒說出來——在你去煉藥的時候，我已經派人暗殺其它火光傭兵團的人，怎麼可能會讓這兩個人離開。

    羅嵐這才驚醒：“你是說，奧黛倫娜大小姐是霍亨索倫家族的那位女繼承人？我就說她的家族紋章很眼熟。”

    漢弗萊看著他苦笑：“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幹什麼，說自己研究魔法耽誤了劍術，可連霍亨索倫的家族紋章都記不清。總之，在你成為羅蘭伯爵之前，不要暴露凱瑟琳和蘇珊，除非我得到確切消息，雙方的鬥爭結束。”

    羅嵐皺眉說：“那隨便派個劍士保護我去找老漢斯就行。”

    漢弗萊說：“我手下當然有可用的劍士，但他們跟老漢斯不熟，這種事很微妙，一定派雙方都信得過的人才行。如果明天和老漢斯熟悉的劍士沒有回來，我讓管家桑恩帶你去，這樣就沒問題了。”

    正統貴族的管家通常是主人的遠房親戚或者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落魄貴族，相當於一家的半個主人，要配合女主人處理家裏的絕大多數事務，是貴族家庭不可或缺的成員。

    桑恩就是漢弗萊的遠房親戚，四十出頭，精明幹練，為漢弗萊家服務多年。但管家要管的事務太多，沒了管家指揮兩百多口人，漢弗萊一家必然會出現混亂。

    就在這時，妮絲突然鼓起勇氣，紅著臉說：“父親，我想我可以帶羅蘭哥哥去找漢斯爺爺，漢斯爺爺一個月前送我一件精緻的花瓶，我可以藉口回禮，讓羅蘭哥哥見到他。”

    漢弗萊眼睛一亮，但隨即拒絕：“不行，這件事有一定的危險，你有病在身，不適合貿然出去。”

    艾琳娜夫人輕輕搖動香木扇子，說：“我的爵爺，您別忘了，現在除了我們，沒人知道真的羅蘭回來了。只要羅蘭不被認出來，他就是安全的。”

    漢弗萊說：“這我當然知道，但妮絲身體不好，決不能去。”

    羅嵐突然說：“漢弗萊叔叔，不知道父親跟沒跟您提起過，我有一段時間沉迷於古書。”

    漢弗萊笑著說：“這倒沒有，只是說你這個敗家子買了很多假古董和假魔法道具。”

    羅嵐臉一紅，說：“其實我那是為了研究魔法。我曾經在一本古書看到過一些病症，和妮絲的情況有一些相似，我想仔細檢查一下妮絲的身體，說不定上面說的治療方法有效。”

    漢弗萊歎了口氣，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連紅衣主教都治不好……”這時候艾琳娜夫人突然瞪了他一眼，他連忙改口，“肯定不是病，只是身體太差。如果你想幫忙，可以看看。”

    妮絲卻微笑著對艾琳娜夫人說：“母親，您不要怪父親，我最清楚自己的情況。”她又轉頭對羅嵐說，“羅蘭哥哥，我知道你好心，可是……我真的不用治了。”

    艾琳娜夫人握著女兒的手，眼圈通紅。妮絲怎麼可能不想治病，只是知道沒辦法治好，不想讓父母繼續操心。妮絲越是懂事，作為母親的艾琳娜夫人越心疼她。

    羅嵐卻固執地走到她身邊，說：“讓我看看，伸出舌頭！”

    妮絲看著他清澈的目光，臉微熱，閉上眼，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頭，樣子異常可愛。

    羅嵐卻在心中歎氣，妮絲已經十二歲，但身體卻非常瘦小，看上去只有十歲的模樣。他假模假樣地察看了妮絲的舌頭和瞳孔，坐回沙發，陷入沉思，實際卻在跟侍劍交流。

    侍劍說：“我剛才猜的沒錯，她根本就不是病，而是特別的體質。這個世界由元素靈氣構成，但她這種體質吸收元素靈氣的能力偏偏很低，所以註定活不長。不過她這種體質卻適合吸收元力靈氣，救她很容易。”

第三十六章 體液，放血

    羅嵐經常跟侍劍聊天，所以也懂一些基本修行術語，於是問：“她也適合元力靈氣，不會是地球人吧？”

    侍劍失聲笑道：“你以為穿越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以為就地球有元力靈氣啊？地球還有人的體質適合元素靈氣不適合元力靈氣，難道都是穿越的？我可以推斷出，這個世界有很多類似體質的嬰兒，不過他們在出生的時候就夭折。她之所以能活下來，是靠那些魔藥師和什麼神官維持，普通人家的孩子早死了。”

    “這麼說吧，這個世界的食物都富含元素靈氣，普通人吃一碗飯，能吸收一半的元素靈氣，保證身強體壯；可這種體質的人吃一碗飯只能吸收百分之一甚至更少，他們怎麼活？總不能吃五十碗飯吧。這個蠻夷女孩從小吃大量魔藥，每一份魔藥蘊含的元素靈氣相當於同重量食物的成百上千倍，可這樣也不行，因為她身體每天吸收的元素靈力有個上限，所以身體一直不健康。等她成年後，身體需要更多的靈氣，如果她沒辦法提供，只能等死。”

    羅嵐問：“原來是這樣。那怎麼救她？”

    侍劍說：“我把自己的元力靈氣都給了你，你身上充滿元力靈氣，所有體液都蘊含元力靈氣。你的口水和你的血液甚至汗水都有元力靈氣，你隨便製作一份藥，然後把血滴入藥裏面，讓她在十秒內喝下去，她的身體就能逐漸好起來，甚至會越來越強大。”

    “你沒覺得剛才她總是想接近你嗎？那是因為你無法完全吸收體內的元力靈氣，不停向四周發散，而她本能需要元力靈氣，所以不由自主想接近你，吸收你發散的元力靈氣。”

    羅嵐半信半疑地說：“你不會又騙我吧？我不覺得你這種人會把好東西給我。”

    “你！你……”侍劍氣得咬牙切齒，小腳狠狠跺了三下，“愛信不信！”

    羅嵐心裏其實挺感激“仙人婆婆”的，只不過仙人婆婆一開始給他的觀感太惡劣，所以至今喜歡跟她唱對臺戲。

    他抬起頭，看著眼中充滿期待的一家三口，說：“我找到治療妮絲的辦法了。”

    “真的？”漢弗萊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激動地看著他。艾琳娜夫人則驚訝地捂著嘴，眼中充滿淚水。

    妮絲卻靜靜地看著羅嵐，她眼中的羅蘭哥哥的身上仿佛出現了聖潔的光芒。

    妮絲從記事起就居住在莊園，一生也只去過一次帝都和一次王都，別說同齡人朋友，連侍女都是精挑細選對她畢恭畢敬，一切都是父母為她安排好，長這麼大根本沒交過朋友。

    她的生活非常單調，早起，吃飯，看書，散步，午飯，午睡，下午茶，晚餐，散步，繼續看書，然後睡覺。她每天都是這樣度過，一天中有二十多個小時要躺在床上，一年也只有兩三次機會離開莊園。

    羅嵐的出現讓她覺得今天過得更加充實。一個落難的伯爵繼承人，在傭兵中經歷苦難，學習劍術，最後殺死惡人，拯救了美麗的女團長——她完全被這個真實的故事打動。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竟然能說治療自己，這簡直太難以置信。

    “他是劍神派來拯救我的騎士嗎？”受到羅嵐散發的元力靈氣影響，妮絲潛意識裏覺得對方能救自己。

    羅嵐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向以風度翩翩、優雅從容著稱的帝國之星、就算遇到再大磨難都臨危不懼的漢弗萊男爵喜極而泣，跑到妮絲身前，激動地說：“寶貝兒，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你的病有救了，以後你不用每天都躺在該死的床上了。”

    這個時候反而是艾琳娜夫人最鎮靜，她試探著問：“您是用魔藥治療嗎？您需要什麼儘管說，需要請更好的魔藥師嗎？”

    羅嵐微笑著說：“不用。這樣吧，漢弗萊男爵和我一起去找韋斯特，我所需要的藥劑他也可以配出來。不過在服用的時候，還需要加一些我獨有的配料，只能讓妮絲一個人知道。”

    他越是故作神秘，別人越不會懷疑，幾千年來魔法師們孜孜不倦散播神秘主義沒有白費力氣。

    於是，羅嵐給韋斯特列出一個被侍劍稍微更改的簡易魔藥配方，魔藥配方的作用中醫來描述就是“滋陰補血，益氣養身”，是最為普通的補藥。

    韋斯特一口氣製作了二十份“神秘魔藥”，羅嵐讓他放進自己的魔法袋中，手裏只拿著一份。

    拿著魔法袋，他跟著漢弗萊來到妮絲的臥室門口，這個時候妮絲通常需要躺在床上休息。

    為了女兒，漢弗萊可謂煞費苦心，在妮絲的窗戶和門口都放置了價格不菲的“除塵門”，裏面甚至有保持溫度濕度的魔導器，每天都消耗上百金克拉的元素水晶。

    羅嵐走進妮絲的臥室。

    妮絲半躺在豪華的四柱床上，正緊張地揪著絲絨薄被，略顯害羞地看著他，湛藍的雙眼中充滿期待和少許羞意——除了漢弗萊，羅嵐是第一個進入她臥室的男人，她有一種被他看破的羞恥感。

    羅嵐走到床前，側身坐下，妮絲盯著他，眼中的羞意漸漸消失，反而有種溫暖的安全感——羅嵐散發的元力靈氣不斷影響她。

    羅嵐拿出神秘魔藥，對她說：“妮絲，關於神秘藥劑，你幫我保守一個秘密，因為真正有作用的不是藥劑，而是我的體液。因為我曾吃過一種特別的魔藥，體液裏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如果被人發現，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所以，今後我會用我的血液治療你。”

    他能擠出來的體液就那麼幾種，口水，淚水，汗水，X液和血液，很顯然，血液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妮絲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驚地說：“羅蘭哥哥，你要把自己的血給我喝？不行，我不能喝你的血！我不能害你。”

    羅嵐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讓你喝光我的血，一開始每天喝一點，等你身體恢復以後，幾個月喝一次就行。你的體質比較特殊，等你成為劍士擁有鬥氣後，就不用喝我的血。”

    擁有鬥氣後，妮絲的身體就會逐漸適應元素靈氣，身體雖然比不上正常劍士，但總比普通人強壯一些，只不過她要擁有鬥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消毒

    妮絲心地善良，不願意因為自己傷害別人，仍然猶豫不決。

    羅嵐必須要為她治病。

    現在他就是無根的浮萍，手中沒有任何力量可用，就算聯絡上老漢斯，也只能獲得金克拉而得不到強大助力。他現在非常需要漢弗萊男爵的力量，而漢弗萊是個理智的人，就算幫忙也是有限度的，比如這次他不願意親自去找老漢斯，恐怕也是不想陷入太深。

    為了把漢弗萊拉下水，讓漢弗萊的力量成為自己的力量，他必須要救妮絲。而且艾琳娜夫人的父親是帝國的一位公爵，很有勢力，救下妮絲，就等於在他的人脈網上多出兩個閃亮的節點，而這兩個節點能衍生幾十條人脈。

    放一點血換取漢弗萊男爵和艾琳娜夫人的支持，是一本萬利。

    羅嵐嚴肅地說：“你既然叫我羅蘭哥哥，那就應該聽哥哥的話。我的血液一旦離體，置放十秒藥力就會消散，我不管你喝不喝，我都放血。你不喝，我就每十秒放一次血，直到你喝為止。”

    妮絲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抓起羅嵐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說：“羅蘭哥哥，你就是劍神派來拯救我的騎士，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那純潔的心靈完全被羅嵐“捨己為人”的偉大情操感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羅嵐為她擦拭淚水，然後打開藥瓶，說：“好了，別哭了。一會兒我把血放入藥瓶中，你要一口喝下。記住，一定要快，不能讓我的血白流！”

    “嗯，妮絲記住了！”妮絲乖巧地點點頭。

    羅嵐抽出隨身的匕首，把左手腕對準藥瓶的瓶口，然後迅速用匕首在左手腕劃出一道傷痕。侍劍控制他的身體，一股血線噴進藥瓶，而傷口馬上癒合。

    他把藥瓶遞給妮絲，妮絲堅定地仰起頭，一口喝光，從血流出到喝光藥劑不到五秒鐘。

    他正要誇妮絲，就見妮絲含著熱淚，抓起羅嵐的手腕，伸出舌頭吮吸他的傷口，之後用靈巧的舌頭輕輕舔著，像溫順的小貓一樣。

    羅嵐感到無比舒服，心想：“沒白放血，我也被消毒了，有機會的話，換個消毒的地方……”

    到後來妮絲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曖昧，於是鬆開他的手，低聲解釋：“小貓小狗都是這樣舔傷口，母親也說這樣舔一舔能讓傷口加快癒合。”

    羅嵐說：“妮絲真聰明，以後我放完血，你就幫我舔一舔，這樣能不浪費一滴血。”

    妮絲點頭答應，隨後發出細細的呻吟聲：“嗯，嗯……羅蘭哥哥，妮絲覺得好熱……”

    羅嵐大驚失色，憤怒地責問仙人婆婆：“你給她吃了什麼，難道要讓我赤膊上陣給她解毒？禽獸！她才十二歲啊！”

    侍劍一翻白眼，差點被他氣死，咬牙切齒地說：“給本仙姑閉嘴！她會馬上睡過去，明天早上就能吸收你血液中的元力靈氣，身體會好很多！”

    果然，妮絲呻吟幾聲後，便昏昏沉沉睡去。羅嵐替她掖好被子，調暗魔法燈光，悄悄離開臥室。

    臥室外的走廊站滿了人，漢弗萊男爵急忙上前，低聲問：“怎麼樣？有效果嗎？”

    羅嵐深沉地點點頭，說：“放心，明天早上，你們會看到一個比平時更健康的妮絲。不過她的病你們也知道，耽誤太長的時間，需要長期治療才行。”

    漢弗萊激動地說：“只要能救治，長期也沒關係，只要妮絲能健健康康的，我們願意付出一切。”

    羅嵐告別漢弗萊，回到房間，服下巨魔藥劑，靜靜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羅嵐醒來，隱約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但仍然覺察一種力量在壓著自己，他也沒想太多，向外走去。巨魔藥劑是慢慢發揮藥效的，不過羅嵐自身的身體太差，藥效相對他來說太明顯。

    凱瑟琳和蘇珊早就起來，凱瑟琳照常練劍，而蘇珊則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有氣無力地亂練一通。

    羅嵐走過去問：“蘇珊，失眠了？喝沒喝巨魔藥劑？”

    蘇珊垂頭喪氣地說：“昨天晚上我一晚沒睡，到了淩晨不知道發什麼瘋，竟然喝了巨魔藥劑。我一口喝下三萬甚至四萬金克拉啊！”

    羅嵐白了她一眼，開始練劍。他現在每天晚上都會被強制送入劍天地跟劍傀儡戰鬥，戰鬥經驗越來越豐富，單論技巧已經達到中級戰士水平，但身體方面還略有不足。

    不過，有了巨魔藥劑一切迎刃而解，最多一個月，巨魔藥劑就能讓他的體質達到高級戰士的程度，至於能不能產生鬥氣，則充滿變數。

    在完成熱身後，羅嵐和凱瑟琳各取了一把練習劍，雙方開始進行實戰訓練。

    吃完早飯後，羅嵐去找妮絲。

    這裏的天空湛藍清澈，空氣非常清新，每一處都散發著芳草的香味。

    羅嵐走在草坪上，不遠處傳來清脆的歡笑聲，然後看到妮絲向這裏奔跑過來。她的身後跟著兩位女劍士和兩個高級女戰士，生怕她摔倒。

    妮絲像頭撒歡兒的小毛驢踩踏著草地，興奮地高呼：“羅蘭哥哥，我能跑了，我能跑了！咯咯……”

    羅嵐連忙快步迎上去，說：“慢點跑，別摔倒。”

    妮絲卻加快速度沖過來撲到他懷裏，歡快地笑著。她發覺他身上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息，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恨不得羅蘭哥哥永遠在自己身邊——吸收了羅嵐體內的元力靈氣，求生的本能讓她更加依賴羅嵐。

    以前，妮絲的身體非常虛弱，慢步走幾分鐘就會喘粗氣，從小到大不知道奔跑的滋味。但是今天醒來後，她發現自己有了力氣，興奮得又跳又叫，最後滿莊園跑了起來，哪怕跑得滿頭大汗也不停。

    妮絲撲到他懷裏完全是太過於興奮，冷靜下來後，連忙後退幾步，粉色的羞紅爬上她潔白的面龐。

    “真是的，我這是怎麼了，每次見到羅蘭哥哥都好想依偎到他懷裏，太羞人了……”妮絲至今沒有覺察依賴羅嵐的原因。

第三十八章 瓷器店

    羅嵐拿出手帕，半蹲在妮絲面前，仔細地為她擦拭汗水。為她治病最大的原因是出於自身利益考慮，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對她的喜愛，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沒辦法不喜歡這麼一個漂亮、善良、脾氣又好的小美人。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妮絲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和依戀，讓他產生親近感——來到蔚藍大陸後，他一直處於危機中，只有看到妮絲可愛純美的笑臉，他才感到放鬆。

    漢弗萊夫婦正站在不遠處，面帶笑容看著這一幕，這是兩個人十多年來最舒心的笑容。

    “我的爵爺，你覺得羅蘭怎麼樣？我很喜歡這個孩子。”艾琳娜夫人用香木扇擋著嘴唇，輕聲說。

    漢弗萊卻理智得多，他遲疑道：“只要妮絲喜歡，我不會干涉她的婚事，更何況目前只有羅蘭能救她。但問題是，他現在處於一個大漩渦之中，我甚至懷疑，是帝都某位王子的手段。如果皇室的事情真的容易解決，我何必跑到這裏躲避。”

    艾琳娜夫人卻固執地說：“我不管！我只想要我的妮絲快快樂樂，凡是阻撓她的，全都應該消失！我已經給父親寫信，求他力保羅蘭拿回屬於自己的爵位！就算羅蘭爭奪爵位失敗，我也不能看著他死！妮絲已經偷偷告訴我，羅蘭用自己的鮮血為她治病，這麼一個正直而善良的孩子，我怎麼報答都不為過。只有他才能救妮絲，而妮絲是我的一切，我沒有選擇！”

    母愛勝過一切。

    漢弗萊看著夫人，最後苦笑一聲，說：“既然夫人這麼說，那我只好盡力幫他。”

    艾琳娜慈愛地看著正在聊天的羅嵐和妮絲，說：“今天讓妮絲去送羅嵐去找老漢斯，在馬車掛上我父親的紋章！”她盯著兩個人，面帶微笑，怎麼也看不夠。

    漢弗萊知道，自己將徹底捲入羅蘭伯爵之爭。他最愛的兩個女人都被羅嵐征服了，他還能怎麼樣？

    漢弗萊回到隱秘書房，輕輕敲了一下桌子上的銅鐘，一個身穿黑色便裝、面無表情的中年人出現在他面前。這個中年人的面部肌肉似乎全都被凍住，一副死人的模樣，無論誰靠近都會感覺他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以後妮絲經常出門，你在暗地裏保護她。如果妮絲不出門，你就去保護羅蘭。如果有人想傷害妮絲或羅蘭，不用考慮，一個不留。隨身帶好魔法羅盤，有什麼事，我會發送魔法訊息。”

    “遵命，主人。”漢弗萊家族最強的隱秘騎士緩緩走入角落，身體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陰影中。

    漢弗萊男爵派遣兩輛馬車，送兩個人去羅蘭港的“東方之星”瓷器店——這家店鋪是羅嵐的家產，老漢斯常住這裏。

    羅嵐和妮絲坐在第一輛馬車上，馬車上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妮絲的侍女。這兩個侍女看似很普通，實際是兩個初級女劍士，最善於使用短劍。而且，這輛馬車的車夫都是一位中級劍士。

    在第一輛馬車的車廂外，掛著一面盾牌，盾牌上就是艾琳娜的父親、凱夫勒公爵的家族紋章。紋章的銀色底色象徵著和平與誠實，山羊象徵著這個家族使用外交手段多於戰鬥，月牙象徵著得到皇帝的賜福，而三支天使之羽象徵著這個家族出過三位皇后，七支天鵝羽毛象徵出過七位王后。

    但在紋章底部，有一條彎曲的血色荊棘，荊棘上共有一顆大刺和六顆小刺——只有熟悉凱夫勒家族歷史的人才知道，凱夫勒曾經覆滅過一個公爵家族和六個侯爵家族，至於其它的敵人，還不配出現在家族紋章上。

    不過，蔚藍大陸能讀懂這個紋章的人不到萬分之一。

    身體變好同時又能出行，妮絲特別興奮，現在她完全把羅嵐當成了親密的哥哥，一路上說個不停，不過她最多的還是詢問羅嵐的情況——她太想瞭解羅蘭哥哥。

    高調行事，低調做人——在羅嵐臨走前，漢弗萊男爵這麼囑咐他。

    除了那面紋章，馬車內所有人的穿著都很普通，羅嵐身穿黑色便服，沒有任何花哨的地方。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帽子，稍微下壓遮掩面部，看上去像是小官吏小商人的孩子。

    妮絲則身穿白底碎花連衣裙，普普通通，清新純真，能讓人眼睛一亮，卻不會覺得她是貴族小姐。

    在幾百年前，蔚藍大陸的平民只能穿黑和灰兩色服裝，不准穿絲絨、毛皮甚至稍微豔麗的衣服，連金銀首飾都不能佩戴。現在荷曼帝國還有少數地區有這種法令，但大多數地區比較開放，這種限制已經不存在，所以如今很難從服飾上區分貴族和平民，但絕對可以區分開貧富。

    馬車進入繁華的羅蘭港城，妮絲就再也不管羅蘭哥哥，貪婪地看著窗外的店鋪和人群，時不時指著一件事物問那是什麼。如果不是要隱藏身份，羅嵐一定會帶著她逛街。

    羅蘭港的清晨陽光明媚，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一派繁忙的景象。

    馬車停在東方之星瓷器不遠處，羅嵐和妮絲走下車。只有一個女劍士當女僕，拎著樸素的籃子跟在兩個人身後，其它人都在稍遠的地方，讓人看不出雙方有關係。

    羅嵐很自然地挽起妮絲的手臂，向瓷器店走去，妮絲先是一羞，但看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不太適應這種地方的她不由自主地貼近羅嵐。

    兩個人緩步走進瓷器店，妮絲朝裏面看了一眼，低聲說：“漢斯爺爺不在。”

    羅嵐微笑著說：“不著急，我們假裝挑選瓷器，說不定他很快就來了。如果等一陣他還不來，我們再找店員問他在哪里。”

    東方之星是專門出售中高檔瓷器的地方，最便宜的瓷器也價值十金克拉。羅蘭港城內的中產階級家庭都熱衷收集幾套昂貴的瓷器，用來招待有身份的客人或當禮品送人。

    妮絲特別喜歡瓷器，對瓷器小有研究，家裏有許多瓷器相關的書籍，老漢斯還經常送她瓷器做禮物。不過她以前身體太虛弱，這是第一次來這種瓷器店親自挑選東西。。

第三十九章 權勢

    妮絲很興奮，東摸摸西碰碰，低聲給羅嵐講解一些瓷器的小知識。她看到較高的地方有一件青瓷蟠龍瓶，踮起腳取下來起來品鑒，就在她品鑒完放回去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這種高檔瓷器店的店員有豐富的經驗，能通過服飾判斷出顧客的身份。而在這裏買賣東西的人最差也是中產階級，甚至還有貴族出現，時間長了，這些店員就不太喜歡那些只看卻買不起的人。

    瓷器店目前有一領班和三個普通店員，其它三個人在為顧客介紹瓷器，只有湯姆一直盯著店裏的兩個孩子。作為奢侈品店鋪中的合格店員，他一眼看出兩個孩子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雖然有個女僕跟隨，但無論穿著還是舉止都不像有富貴人家，而且鬼鬼祟祟低聲交談，根本不像買家。

    一開始湯姆懶得理兩個孩子，但等妮絲拿下青瓷蟠龍瓶，他忍不住了，那可是價值一百三十金克拉的高檔貨，真要是被打碎了，如果對方沒錢賠償，他會被扣薪水。

    於是他走到兩個孩子身後，大聲呵斥；“這裏的瓷器不是你們孩子的玩具，沒有錢就不要……”

    妮絲本來就很少跟人接觸，平生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身後大聲呵斥，嚇了一跳，手中的青瓷蟠龍瓶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無論是羅嵐還是女劍士都能輕鬆攔下瓷瓶，但女劍士在警惕靠近的店員，羅嵐則因為關心妮絲，沒有去管那個瓷瓶。

    “怎麼樣，沒被刮傷吧？”羅嵐問。

    妮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碎瓶子，紅著臉搖搖頭。羅嵐拉起她的手仔細檢查完才相信。

    在店外警戒的兩個劍士聽到妮絲的叫聲立即沖進來，但妮絲的貼身女劍士則不動聲色地搖搖頭，示意沒什麼大事。

    店內所有人都被花瓶的碎裂聲吸引，沒人注意到那兩個沖進來的劍士。

    “你、你……”店員湯姆指著妮絲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時候，店員領班走過來，看到兩個孩子衣著普通，也不問原由，立即說：“青瓷蟠龍瓶市價三百金幣，馬上賠償。”說完，不滿地看了湯姆一眼。

    湯姆嚇壞了，領班可是老闆老漢斯的侄子，他低聲辯解：“邁爾斯，不管我的事，是他們自己不小心摔碎的。”

    妮絲揪著羅嵐的衣袖，淚眼朦朧地輕聲說：“他們騙人，青瓷蟠龍瓶最多值150個金克拉。騙人……”

    領班邁爾斯被揭穿謊言，惱羞成怒，罵道：“沒有教養的的窮鬼，令人討厭的孩子，打碎了我們店裏的昂貴瓷器竟然敢賴賬！你們的父母沒有教育你們什麼叫認錯賠償嗎？”

    妮絲從小到大沒被人罵過，嚇得閉上嘴，委屈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如果在其它店裏，羅嵐懶得廢話，扔下金克拉賠償了事。但這裏可是羅蘭家的店鋪，他把這裏當自己的，萬萬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情。尤其是妮絲被嚇成這樣，讓他十分不高興。

    就在妮絲的女僕準備出手教訓邁爾斯的時候，羅嵐輕輕攬過妮絲的腰，瞪著邁爾斯說：“如果你的父母沒教你什麼叫做禮貌，我不介意收個乾兒子。難道你的老闆沒有告訴你，顧客就是貴族嗎？你這種態度，怎麼配做一個店員，你簡直在玷污東方之星！”

    邁爾斯見一個瘦小的平民孩子竟然敢挑釁自己，上前一步，威脅道：“交出三百金克拉賠償金，然後滾出去，我可以饒過你們。否則老子就讓你們這對該死的窮鬼嘗嘗貴族式的牢飯。”

    羅嵐眉頭皺了起來。如果不是怕被人看出身份，他早就一耳光抽過去，可現在他不能隨便動手。

    邁爾斯繼續罵道：“小雜碎，有本事別讓帽子擋著你的臉！攔住他，別讓他跑了。”另外三個店員馬上堵在門口。

    羅嵐輕輕掀開帽子，露出稚嫩的面龐，冰冷的目光落在邁爾斯臉上，輕蔑地問：“你知道辱駡我的代價嗎？”

    邁爾斯不屑地嗤笑一聲，轉身沖著一位顧客說：“尊敬的穆爾先生，看來要麻煩您把這個小子抓到監獄裏抽幾鞭子，讓他知道辱駡我的代價。”

    一臉橫肉的穆爾倒沒像邁爾斯那麼衝動，而是笑著說：“如果他們交不出罰金，我們警備隊不介意抓一兩個擾亂羅蘭港秩序的小罪犯！”穆爾是商業區警備中隊的副中隊長，地位不低，自然不會亂說話。幫襯一下老漢斯的侄子可以，但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邁爾斯卻沒聽明白穆爾話中的意思，立即趾高氣揚地對羅嵐說：“聽到沒？這種窮鬼就應該抓起來，抽幾十鞭子就老實了！”

    就在羅嵐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個老人順著樓梯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問：“邁爾斯，你又想抽誰？”

    邁爾斯立即換上笑臉跑過去，乖巧地說：“叔叔，兩個孩子打碎了店裏的瓷器，竟然不想賠錢。”

    “哦？如果是不小心打碎的，賠個半價就算了，小孩子而已……咦？”老漢斯一邊走，一邊向兩個孩子看去，目光落在羅嵐的臉上，愣住了。

    羅嵐看到老漢斯，腦中浮現羅蘭和他最後一次見面的場面，於是笑著說：“咱們家裏的盤子怎麼都是圓的，為什麼沒有方形、菱形的？”

    老漢斯身體一顫，強忍心中的喜悅，說：“瓷器都來自東方，據我所知，他們的工藝做圓盤子比較容易。”

    羅嵐又說：“現在盤子都是圓的，如果出現方形、菱形或其它形狀，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老漢斯點頭說：“查……客人說的有道理，您如果需要大宗瓷器，我們可以上樓談。”

    邁爾斯急忙說：“叔叔，您別被他騙了，他就是個窮小子，不知從哪拐來一個小……”

    “啪”地一聲，老漢斯一耳光抽在邁爾斯臉上，然後抬腿一腳把驚愕的侄子踢倒，最後一咬牙，拎起旁邊的瓷瓶對準他的腦袋砸下去。

    “砰”地一聲，瓷瓶和邁爾斯的頭相撞，炸成碎片，老漢斯瞧也不瞧滿頭是血的侄子，平靜地說：“回家收拾東西，明天有趟船去東方，你跟船去歷練一番。”

    邁爾斯捂著流血的頭，嚇得瑟瑟發抖，他從來沒見過叔叔發這麼大的火。

    無論是穆爾這些顧客還是其它店員，全都不知所措。他們都知道老漢斯在羅蘭港很有地位，手頭有五家店鋪，是羅蘭港商業工會的一名理事，甚至有權力出入羅蘭伯爵府。

    別人不知道，但穆爾身為這個區的副警備中隊長卻知道老漢斯的真實身份，不由得詫異地看著羅嵐和妮絲，最後看到兩個人後面的三個成年人，臉色微變。

    他是一名高級戰士，又在警備隊工作，眼力可比這些店員厲害，一眼就看出來那三個成年人絕對是劍士級的強者。

    他眼珠一轉，笑著說：“漢斯老哥您這手勁可真大，我都趕不上。我剛才都看到了，這兩個孩子是被湯姆嚇到才打碎瓷器，兩個孩子沒什麼責任。邁爾斯這小子不懂事，是應該教訓教訓。還是這兩個孩子涵養好，要是我早動手了。”

    穆爾之所以來這家店鋪買瓷器，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家店鋪的真正主人即將成為羅蘭伯爵，至於再詳細的，他就不知道了。他甚至隱約猜到那個孩子就是下一任羅蘭伯爵，就算不是，身份也非比尋常——他的頭腦不只會用來收黑錢。

    老漢斯的目光迅速掠過所有客人的面龐，最後說：“店裏出了這種事，讓各位見笑了。這樣吧，各位每人挑兩件瓷器，我只收半價。穆爾隊長，謝謝你作證，我這裏新到一批貨，送你鑒賞鑒賞。湯姆，去樓上把新到的一件瓷器拿出來送給穆爾隊長。”

    於是，其它顧客買了半價的瓷器歡天喜地離開，穆爾隊長則拿著昂貴的瓷器連連說絕對會好好保管瓷器——他是在暗示會管住自己的嘴。

    邁爾斯依然躺在地上不敢起來，捂頭地看著叔叔。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叔叔非常生氣，根本不敢站起來，滿肚子委屈。

    送走客人，老漢斯讓店員以整理店鋪為由關門，然後輕輕彎腰，對準樓梯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尊貴的客人，我們去樓上談生意。”

    邁爾斯驚恐地看向羅嵐，他在這裏做了五六年的領班，除了羅蘭伯爵來的時候老漢斯彎腰行禮，就算碰到貴族也從不彎腰。他現在終於明白羅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能讓老漢斯這麼隆重對待，絕對是動動手指就能捏死自己的大人物。

    羅嵐路過邁爾斯的時候停下來，彎下腰，拍了拍邁爾斯的臉，說：“你應該感謝你的叔叔，如果那個罵人的詞語吐出來，你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擦幹眼淚的妮絲氣呼呼地看著邁爾斯，歪著頭想了想，突然上前對準邁爾斯的膝蓋狠狠踢了一腳，然後咯咯笑著跑上樓梯——這是她第一次踢人。

    她跑到二樓，看到琳琅滿目的精品瓷器，驚訝地大叫：“漢斯爺爺，你這裏的瓷器好漂亮啊。”

    老漢斯笑眯眯地跟在羅嵐後面向二樓走去，笑著說：“妮絲要是喜歡，都拿去吧。”

    邁爾斯雖然沒見過妮絲，但聽過這個名字，更清楚漢弗萊男爵是什麼人，心中掀起驚天巨浪。他撲到老漢斯腳下，抓著叔叔的腳腕，悔恨地說：“叔叔，我錯了，您打我罵我都行，別罰我去航海，我是家裏這一代唯一的男人啊。”

    老漢斯轉過身，輕歎一聲，一腳把他踢開，說：“不去航海，就不要見我了。還有，管住自己的嘴！有些人，你一輩子都惹不起。”說完走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