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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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施主,停一停,看一看,小僧這少林寺的跌打藥酒啦。不管是崴了腳、扭了腰,還是傷了筋骨皮肉,抹了少林寺的跌打藥酒,三日便好,不管是風濕,還是關節炎,均有奇效啦……」
正午,立交橋下的人行道上,一個光頭年輕人吆喝著,不一會兒功夫周圍就圍了一圈人,看著他手中握著二兩裝的二鍋頭瓶子,指著上面貼得歪歪扭扭的標籤大肆吹噓:「喏,各位施主看看這標籤,少林寺獨家出品,千年秘方,保證奇效……」
「小和尚,我老伴有風濕性關節炎,不知道這藥酒能不能治得好?」一個老大媽問道。
「能不能除根我不敢說,但絕對可以有效緩解症狀。」小和尚誠懇的道。
眾人一聽,頓時感覺這小和尚實誠,不像是騙子--哪個騙子不是大肆吹噓藥到病除的?老大媽感覺靠譜,忙換了稱呼,又問道:「小師父,你這藥酒多少錢一瓶啊?」
那小和尚唱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小僧這藥酒不賣。」
「不賣你叫什麼勁兒嘛。」
「就是,白讓我們看半天。」
周圍人不禁嚷了起來,大有聲討的架勢。
那小和尚也不惱不急,一臉寶相莊嚴--幹這行那是需要演技的,哪能輕易亂了自家陣腳?
小和尚當然不是真和尚--這年頭真和尚可不好找。小和尚名叫馬弁,是個標準的小騙子。他自幼父母雙亡,跟著一個看風水掐八字的神棍叔叔討生活,耳濡目染的學了一套揣摩人心思的本事。如今叔叔死了,馬弁倒是想接班當神棍,可那個行當怎麼說也要有點年紀才能混得開,他說不得就只能改行了。不過憑借這一肚子彎彎腸子,倒也混得風生水起。
「阿彌陀佛,小僧這藥酒不賣,只送人。」小和尚馬弁說道。
「送人?有這麼好的事兒?」
「就是啊,小和尚,快送我一瓶吧。」
國人最愛佔便宜,一聽這話立刻有人眼熱的嚷了起來。
馬弁再唱了聲佛號,道:「當然,送也不是白送,各位施主須聽小僧誦上一段佛經,聽完了佛經,小僧就贈送藥酒,為的是結個善緣,希望更多的人能阪依我佛。」
「好,好,你快念吧。」眾人嚷道。
馬弁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道:「好,小僧要誦的這部佛經為鳩摩羅什法師所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也就是大家常說的《金剛經》,全篇共5180字,念誦下來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嗯,小僧這就開始念了……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啊,要一個多小時呢?」
「是啊,我這還要趕著回去給孫子做飯呢。」那個老大媽打斷了馬弁誦經聲,道,「小師父,我老頭子的風濕病可嚴重了,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這個……」馬弁一臉為難的撓了撓光頭,道,「師父說要我廣結善緣,如果各位施主實在沒空聽我誦經,那麼……給佛祖捐點錢重塑金身,也算結了善緣吧……」
「你早說啊。」那老大媽二話不說,摸出一張大紅票子,一把塞在馬弁的手裡,道,「我家老頭子的風濕病花了好幾千都不見一點效果,這藥酒要是有效,我還要去少林寺還大願。」
老大媽說完,搶過馬弁手裡的藥酒,轉身就走。馬弁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那啥,幹這行全靠這一個托兒啊,這五百塊花得值。
一時間人人響應,當然大伙也不好意思掏小面額的票子換人家的「善緣」了,不過,即使你好意思,小和尚也不理會你,只管接那紅票子換藥酒,眨眼間已經有七八張到手了。
馬弁一臉莊嚴,心裡卻喜不自勝:雇那個托兒花了五百塊,這身和尚行頭加這幾十瓶二鍋頭花了三百多,成本已經收回來了,再賣出去的都是淨賺了啊……
「是你?!」忽然一聲爆喝從人牆外傳來,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怒氣沖沖的撥開人牆衝了進來,一把抓住了正在忙著「結善緣」的馬弁,叫道,「你這個騙子,可讓我逮到你了!」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馬弁心中已經暗自叫苦,卻強作鎮定的道。
「你阿彌個屁,你這個假和尚,假道士,騙了老娘的錢,裝得還挺像!」那婦女尖著嗓子叫道。
「怎麼回事啊這是?」圍觀者問道。
「怎麼回事兒?」那婦女怒氣沖沖的道,「前兩天這個小子在我家小區門口假冒武當山的道士,賣什麼武當山的狗皮膏藥,說是各種風濕病關節炎有奇效,我爸有風濕病,本來不是太嚴重,不過我聽他說的神乎其神,人看著也實誠,我就賣了兩張,回去一貼,竟然把我爸貼得下不來床了,你說說,這是騙子可不可惡?」
一時間圍觀者一片嗡嗡聲,馬弁大急,嚷道:「女施主,你認錯人了吧?我是和尚,不是道士!」
「和尚?哼,道士剃個光頭就是和尚了,你這個光頭戴上假髮冒充道士更簡單!」那婦女嚷道,「你把我爸騙得半身癱瘓,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今天老天開眼,讓我逮到了你,走!跟我去派出所去!」
周圍的嗡嗡聲更大了,那幾個剛結了「善緣」的苦主更是大聲嚷嚷著要退款。馬弁那個急啊,幾百塊錢賠了是小事,萬一被弄進派出所,那麻煩就大了。
馬弁掙扎著擺脫了那婦女的糾纏,嚷道:「放手,你快放手!我給你說了,你是認錯人了!我對天發誓,我可不是騙子,我真是少林寺的和尚,如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喀嚓!」
一聲驚雷伴著一道足有水桶粗的紅色閃電砸在了馬弁的頭上,馬弁臨死之前心底念道:「哇靠,紅色閃電果然牛叉,還帶拐彎的?老子可是站在立交橋底下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