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長生
王蓮走了，李宗云躺回床上去，只覺得渾身上下沒一處地方不疼，躺著腰疼，站起來腳疼，坐著屁股疼，不論坐還是站，頭都在嗡嗡地疼。王蓮，鬼，異能，都好像沒有存在過一樣。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嗎？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可惜進來的不是王蓮，而是和平常一樣的，推著一輛小車的兩個護士。不，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她們居然在笑著，還笑得十分親切，其中一個居然還是護士長。李宗云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因為沒有交錢，護士們對他一向都是板著個死人臉的，每天就是循例看看他死了沒有、尿毒症有沒有影響他要捐獻的器官。至於護士長，更加不會來看他。對護士們來說，反正他捐獻的器官又落不到護士們手裡，李宗云就是一點提成都沒有還加大她們工作量的麻煩。今天怎麼笑得這麼親切呢？
兩個護士推著車子走過來，護士長笑得越加親切，甚至都有些討好的意味了，「小李啊，你今天感覺怎麼樣？」護士長問。
「到處都疼。」李宗云沒好氣地說。
「那來一針止痛劑好不好？」護士長說。
李宗云瞟了一眼異能指數探測器，上面的數字一動不動，他渾身都在疼，可是又不想放過增長異能的機會，萬一藥水還在起作用呢？「不用了。」李宗云說，疼就讓它疼吧。
「那我們給你做一點常規檢查。」護士長說，她輕手輕腳地看了看李宗云的瞳孔，檢查他的皮膚水腫，居然一點也沒有把李宗云弄疼。
另外一個護士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認識誰啊，怎麼院長都叮囑我們好好地照顧你？」
李宗云當然不認識人，要不然也不會自己躺在這裡等死了。不過這幾天李宗云多認識了一個人，就是自稱未知物品管理局的科級辦事員王蓮。一個科級幹部大概還不能驚動醫院院長吧？當然會異能的不能光看級別。
「不認識。」李宗云別過頭說。這個護士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彎彎的眉毛，可是李宗云以前看見她的時候，她都用充滿著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他。
「不認識嗎？是不肯告訴我吧。」那個護士媚笑著說。
「好了，檢查完了。」護士長瞪了那個護士一眼，心裡罵一句『只會賣弄風騷的東西』，可惜她太老了，沒有風騷可以賣，要不然豈會被這乳臭未乾的小護士專美。「這是今天的早餐。」她從小推車裡面拿出一大盆面條放在桌子上，雖然已經冷了，可上面居然有好幾塊肉，「有什麼事就按鈴叫我，我會立即趕來的，你吃完麵條好好休息。」這可和以前說的不一樣，以前這個護士長說的是：「沒什麼事別按鈴，我們很忙。要是耽誤了別的病人怎麼辦？」
兩個護士輕手輕腳地出去了，李宗云躺在床上看著那碗麵條，可是他一點胃口都沒有，半天也沒吃一口。一把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從枕頭下邊傳了出來：「快憋死老子了！」說著一頭好像小貓一樣的東西從李宗云的枕頭下邊爬了出來。
這個東西像沒斷奶小貓一樣的大小形狀，長著一身柔順的黑白色奶牛毛，額頭上還有一個M字花紋，可是頭頂上兩隻耳朵旁邊卻各長著一隻肉乎乎的紅色小角。
李宗云頭一個念頭就是「異能！」終於有一個直觀的異能出現了，雖然這只是一個長著角的小貓，可是它會說話！比起能自動打人的手環和自己拉上拉鏈的衣服來，不知道異能多少倍。可是下一刻，李宗云又在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直勾勾的盯著這只小貓，想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喂！」那隻貓擺出招財貓的姿勢勾著手對著李宗云叫了一聲。
「你是在叫我嗎？」李宗云傻乎乎地問。
「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嗎？」那隻貓不滿地說。李宗云還傻乎乎地四周看了看，果然沒有第二個人。「別找了，最近的人類也在15米之外。你這裡人這麼多，害得我在你枕頭下面躲了那麼久，差點憋死我了。」
15米之外？這個房間出去15米是一個廁所啊，還是女廁所這邊。李宗云不知道為什麼偷偷笑了起來……終於，自己的異能是有的，是存在的，不論這個異能是可以讓動物說話還是可以聽懂動物說話，反正他是一個異能者。對父母的愧疚，對死亡的恐懼，一下子都不見了，他肩膀上的千斤重擔變成了氫氣球，把他的心一直帶上高空。笑著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你在幹嘛呢？」那隻貓把兩隻前腿搭在李宗云的手上，昂起頭來好奇地盯著李宗云。
「沒什麼。」李宗云把臉上的淚水擦掉，順手把小貓抱在手裡，「你是誰啊？」這隻貓真是太小了，連李宗云的一隻手掌就能完全包住它。
「哼哼！」那隻貓挺起胸說，「我可厲害了！我就是……………………你的仙根！」
「我的……仙根？」李宗云問。
「是的，我就是你的仙根，厲害吧。」小貓說。
「厲害……可是，仙根是什麼啊？」李宗云不明白。王蓮倒是和他提到過仙根，他說徐福帶著三千有仙根的童男童女出海，可是後來李宗云問他仙根到底是什麼，王蓮又避而不答，只說有仙根的人特別容易激發出異能。
「仙根嘛，顧名思義，就是仙人在你們凡人身上種下的根。有仙根的凡人，就可以踏上修真大道，最終成為一名逍遙自在永生不滅的仙人！沒仙根的話修煉到死也沒用。」那隻小貓舔著爪子說，「你的一個不知道多少代前的先輩，因為幫助了一名仙人，所以仙人在你的先輩身上種下了仙根，也就是我了，讓你的先輩可以憑此踏入仙人們的世界……不過現在看來你的祖先沒有選擇修真之途，我也就一直在你們這一族的體內沉睡，直到你忽然不知道從哪裡獲得了一絲靈力，我才醒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啊？皇帝是哪一個？你從哪裡獲得的靈力啊？」
「仙人？先輩？」李宗云不記得自己的祖先有流傳下來任何的有關仙人的傳說。他的父母都是工人，爺爺奶奶是山裡的農民，那山也是城郊的小山，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傳說仙跡。而且他爺爺奶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只在小時候見過幾面，完全沒什麼印象。「那我父親也有仙根嗎？我爸我叔叔也能修仙？」
「當然沒有。」小貓說，「仙人只種下了一個仙根，也就只能讓你們這一族的一個人踏上修真之路。我在你身上覺醒了，你們這一族其他人身上仙氣就全都集中到你身上了，你親戚身上就一點仙氣都沒有了，要讓你父親修仙，那只有等你修煉有成了，也在你父親身上種下仙根才行。」
李宗云沉吟了一會兒，說：「王老師說其實仙術什麼的其實都是異能……」
「王老師？你說剛才那個練神通的傢伙嗎？」小貓舔著自己的手掌說，「你別信這些練神通的，雖然說練神通也不是不能成就金丹，但是比我們這些旁門左道困難無數倍……」
「旁門左道？」李宗云問。
「仙人給你種下的仙根，也就是我，可以引導你修煉三百六十旁門之一《人品門》，」小貓說。
「不是玄門正宗啊？」雖然李宗云不知道正宗和旁門有什麼區別，可聽到自己修煉的居然是旁門左道，還是覺得有些不爽。
「難道你以為像你這種凡人還能修習玄門正宗啊？旁門比較容易入門，修習速度也快，雖然說到了築基期就慢了。可要是你去練玄門正宗，沒個千兒八百年都入不了門，你們地球上的凡人不過一百多年的壽命，還沒入門就死了，有什麼用？」小貓藐視著說。
「小貓……仙根……我是說，你究竟是有什麼用的呢？」李宗云問，「旁門左道能治好我身上的病嗎？」
「當然可以！」小貓很肯定地說。
「真的嗎？」李宗云立即說，「那你立即幫我把腎病治好吧。」
「我沒這個能力，我是引導你走上修真道路的引路者而已。」小貓站了起來，只見它肚皮上有一個很像大寫數字「六」的花紋，「不論你是要陞官發財還是治病，你都要用自己的力量。你看到這個數字『六』沒有？」
「看到了。」李宗云說。
「這個就是你的人品點數，你現在有六點人品點數……恩，你的人品怎麼這麼少呢？難道你做了什麼壞事？」小貓用後腿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說，「先不管了，只要你給我喂人品點數，喂足了就能升級。」
「人品……人品點數？」李宗云張大了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人品點數……是什麼呢？」
「人品點數嘛，只要你做了有益人品的事情，就能獲得人品點數。這是仙人教導你們凡人行善積德的道理。」小貓神氣活現地說，「當然，你要是做了壞事，就會扣人品點數。一般來說，一個正常的好人，像你這麼20幾歲的時候，人品點數應該是50上下，你怎麼只有六點呢？你肯定是祖國踢寡婦門刨絕戶墳什麼的壞事。」
「那麼這個人品點數要怎麼給我治病？」李宗云可沒空關心為什麼他的人品點數這麼少，他在花樣年華居然得了這樣的病，可想而知人品是不太好的了。
「是這樣的，仙人為了獎勵你行善積德，每當你給我喂食人品點數，你就能隨機獲得一樣神通。如果你抽取到了治病的神通，或者易筋洗髓的神通，甚至直接換體的神通，那不就能把你的病治好了嗎。」小貓說，「當然這些神通是需要消耗靈力的，越高級的神通，需要的靈力就越多，你要有靈力才能使用神通……對了，你的靈力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能不能想辦法弄多一點？我這裡可沒有修煉靈力的典籍，本來仙人會親自教導覺醒仙根的人修煉，現在仙人又不知道在哪裡，我都感應不到他。」
「靈力？」李宗云想了想，如果神通指的是異能，那麼靈力指的應該就是異能強度，他拿起異能強度探測器給小貓看，「我的靈力是不是114點啊？」
「114點？三三得九，二八一十六……如果12點靈力算一絲靈力的話倒是沒錯，你現在有九絲靈力還要多一點，這個是什麼東西啊？」小貓好奇的嗅了嗅異能強度探測器，又抱著啃了啃，「人間現在居然有這麼方便的法寶了嗎？可是上面怎麼一點靈力也沒有？沒有靈力就不能算法寶了啊，連靈器都不能算。」
「王蓮，就是你說練神通那個人，給我喝了一瓶藥水，然後我就……有靈力了。」李宗云說。
「藥水嗎？」小貓放開異能強度探測器，舔了舔手掌，又用手掌洗臉，一邊忙活一邊說，「天地寶才的確是能讓人生出靈力來。可是不修煉的話，那些靈力很快就會消散的。我對煉丹這些事情不太懂，還有，你最好不要和那些練神通的混在一起，沒什麼好處的，你最好還是投個名門正派，弄些低級功法來修煉靈力。」
「什麼叫做練神通的？」李宗云問。
「練神通的就是不修心，不練體，一味修煉神通的傢伙。」小貓正色對李宗云說，「一味修煉神通，雖然在凡人裡能混得很好。可是你神通再厲害，也不能成仙。仙人之所以讓你隨機抽取神通，就是不想你沉迷於神通之中，應該專心修煉心性，多行善事。好像你說那個王蓮什麼的，她能夠接物賦命，這可是女媧後人才有的神通，她要不是沉溺於神通之中，而是找個正經功法修煉，練成金丹不敢說，引氣入體築基是毫無難度的。真是可惜，要是仙人還在的話，一定會把她引到正途收為弟子……」
長生嗎？李宗云倒是沒有想過長生什麼的，他想的只是要把腎病治好而已。不過想一想，把腎病治好了，也不過擁有正常人的壽命——也就是7,80年左右，興許還會短一點，因為腎病嚴重的影響了他的身體。到了他7,80歲的時候，他會不會像現在想要治好病一樣，想要長生呢？
也許是會的吧，李宗云13歲的時候，完全沒有辦法想像20歲的自己是怎麼樣的，那時候他覺得上完中學人就可以死了，上完中學就要離開家，離開發小，離開學校，也不能看動畫片了，那多無聊啊。後來他也很終於20歲了，上到大學才知道其實人過了20歲也不一定會無聊。
雖然離開了家，可是大學宿舍也不錯，起碼不會怕抽煙弄髒地面，可以通宵上網；雖然離開了發小，可是新交的朋友也挺好；大學裡也可以看動畫，還可以看蒼天有井獨自空，星落天川遙映瞳。小溪流泉映花彩，松江孤島一葉楓。南海漣波潭邊杏，櫻花盡朱落無音。神仙谷內美人姬，飯盡之島愛成夢。西塞山野雁自翔，小橋水澤浸芳園。武園枯藤空留蘭等等。
到了他7,80歲的時候，也會發現老年的生活同樣精彩嗎？以前他們宿舍開臥談會的時候曾經討論過人要活多少歲為好。當時有一個同學堅持說他活到六十歲就去自殺，不拖累子孫，不麻煩別人，因為他有一個長輩，70多歲了中風，吃喝拉撒都要家裡人照顧，為了他整家人都苦的要死，那同學的姑姑還丟了工作專心照顧這個長輩，家裡為了照顧這個長輩的事情天天吵架。本來幸福美滿的一家人，長輩中風以後就變成吃肉都要斤斤計較，一點小事就吵個沒完。偏偏這個長輩中了風還挨了十幾年，到現在還在。那同學說他可以看得出他長輩活得十分痛苦，吃喝都是辛苦無比，每天躺在床上滿面口水，連大便都要別人摳出來，要他這樣活著，他是怎麼也不肯的。
以前李宗云十分贊同這個同學的觀念，可是這幾天他的思想變了。就算他病最嚴重的時候，躺在床上痛得渾身抽筋，動也不能動，可是李宗云依然很想活下去。他從來都不知道人的求生慾望是可以這麼強烈的。為了活命，本來每隔幾分鐘就要喝一次水，沒水喝就渾身不舒服的他，可以忍住一星期不喝水。
「長生……我想要長生。」李宗云說，「我不要死，我永遠也不要死。我要……長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