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武道 作者︰養吾劍 (已完成)

第二三章 離山

    兩柱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香灰跌落的最後一刻，葉羽也長長呼出一口氣，停下筆來。

    他朝左右看了看，甦青璇也恰在這個時候寫完，兩人相視一笑。

    兩柱香時間不短，大部分弟子都已經完筆，只有一兩個文思實在不怎麼敏捷的家伙還在奮筆疾書。蕭先生為人雖然溫和，但還是很有原則的，也不管兩個家伙的哀求，很是溫柔地將兩人的文章收了去。

    看著那兩個家伙一副苦瓜臉，滿臉無奈和後悔的樣子，葉羽不禁想起前世高考的時候，那些沒寫完作文的，或是事後覺得跑題了的，不也正是這個樣子嗎？

    蕭先生整理一下這十多分文章，朝眾位學生笑道︰“好了，大家回去吧，明天山下便會準備好馬車，要是等不及的，到王教頭那里說一聲，也可以自己先走。”他拱了拱手，微微一笑︰“祝大家有個快樂的新年！”

    眾弟子喜笑顏開，應聲稱是。

    出了風雅軒，甦青璇問道︰“葉子，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葉羽想了想，道︰“時間不早了，我想今天就走，反正我家離這里也不遠。你呢？”

    甦青璇道︰“我得等明天的馬車。”

    葉羽正要表示遺憾，忽然看見甦青璇光潔的前額上撒下兩縷青絲，那一對柔水一般的明眸中竟然蕩漾著淡淡的愁緒，在冬日微黃的陽光下，她長身而立，柔美的身段在微風中竟然顯出三分孤獨和無助來。

    心中微微一動，葉羽若有深意地笑道︰“一晃一年就過去了，馬上就要和猴子他們分別，我還真有些不舍，不過也就是一兩個月的時間而已，明年二月，大家就可以再見了啊。”

    甦青璇想了想，忽而嫣然一笑，道︰“說的也是，不過兩個月時間而已。”撫了撫耳邊被風吹起的青絲，她眼波一轉，又問道︰“你家在哪里啊，說不定我回家的時候會在你家門前經過的呢！”

    葉羽不疑有他，笑道︰“這就不可能了，我家住在清源縣的清河鎮，只是一個小鎮子而已，大路根本不通。你家肯定住在其他郡吧，我們這里是沒有通往外郡的官道的。”

    甦青璇神秘一笑︰“這可不一定哦！”

    葉羽摸了摸鼻子，又問道︰“對了，你家在哪里啊，明年回來的時候要記得給我們帶些土特產啊！”

    甦青璇眼波一轉，避重就輕道︰“我家可遠了，說了你也不知道，至于土特產嘛，就看你有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啦！嘻嘻。

    送走了甦青璇，葉羽跑到王教頭那里跟他說了一聲，便回房收拾東西，王小波三人的家鄉離這里都很遠，幾人年紀又小，還是坐華山安排的馬車安全一些。

    跟三人一番告別，暫時拋卻心中淡淡的愁緒，葉羽獨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清河鎮離華山不遠，當初他們十幾人乘坐馬車也只行了半天的路，此時葉羽一人，又不準備騎馬或者乘坐其他交通工具，略略算來，大概在天黑的時候才可以到家。

    葉羽走後，眾弟子都在收拾東西，王教頭和蕭先生兩人卻一同來的朝陽峰。

    朝陽峰峰頂之下，在叢林的遮蔽之中，有一間簡陋的閣樓座落。這座閣樓不大也不小，只是用最普通的木料搭成，木料上面漆有一層淡淡的紅漆，樓頂之上掛了一塊牌匾，上面刻著“有所不為”四個行書大字。整座閣樓匆忙了一種簡潔而自然的韻律。

    王烏衣與蕭沉閣兩人對視一眼，一同走進有所不為軒。

    華山派的議事大廳在朝陽峰，但卻不是眼前這座簡陋的閣樓，而是山腰處的真武堂。然而，真武堂中卻很少有人在，除了有大事發生的時候，五峰執掌才會齊聚真武，平日的時候，各執掌基本上都在各峰自己的居所之中。

    這座“有所不為軒”，便是華山派當今掌門，朝陽峰執掌趙有澤的居所。

    有所不為軒外表簡介，內里也不華麗，整座閣樓未裝飾任何飾物，整間屋子中只有一把椅子、一張書桌、一排書架，還有二樓的一張床和一個洗漱架子，整齊潔淨，簡單至極。

    此刻，那張書桌前正坐著一個身穿玄墨色荊式古袍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年紀三十上下，眉宇高揚，雙目不似尋常武者般精光閃爍，反而平淡得好似大街上的普通路人。

    然而，平素威嚴的王烏衣和氣度卓然的蕭沉閣在此人面前竟然頗為拘束，兩人佇立在中年人面前，看著對方手執一份卷宗模樣的東西靜靜觀看，竟是出聲不得。

    良久，中年人終于將手中的卷宗放下，淡淡開口道︰“原來是蕭師弟和王師弟，你們不是負責教導這一屆的新弟子嗎，這一年過去，他們怎麼樣了？”

    王烏衣上前一步，將這一年的事情都簡略說出來，重點介紹了馮劍飛、葉羽、甦青璇、林城四人。

    中年人安靜的听著，半響終于開口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年剛剛是第一年吧，這幾個人不錯，不過......一切，都還是等兩年後再說吧！”

    “你們都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天才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時的天賦並不重要，只有擁有非凡的心性，才能在武學這條路上走得更遠，這一點，大家都應該明白！”

    王烏衣肅然道︰“掌門教訓得是！”

    華山掌門趙有澤微微閉上眼楮︰“那個林城，心性不正，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且再看看......”他的眼楮依然閉著，語氣卻更加悠遠。“兩年之後......才是一切都有個定論的時候！”

    如果林城在這里，便會驚訝地發現，他私下做得事情竟然都在王教頭眼中，無論是朝陽峰引虎阻礙葉羽獵殺山精，還是進戊號房盜取山精耳朵的事情，都在此刻絲毫無誤地通報給眼前的華山掌門人。

    趙有澤並未說什麼，這是一個大門派執掌者都有的氣度，正如他所說，一時的天賦和失誤都不算什麼，他們都還有兩年時間來學習和改正，武學之路布滿荊棘，只有當自己意識到目標存在並且堅定前進的時候，才是他們真正能夠被華山派承認的時候。

    這一點，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並且不可改變。

    趙有澤目光轉動，停留在蕭沉閣身上。

    蕭沉閣上前一步，取出一張白紙，道︰“請掌門過目。”

    趙有澤聞言看去，之間白紙上筆墨縱橫，字跡遒勁有力，正是葉羽的那一篇“武道，人道”。趙有澤眉頭一凝，注視著篇文章，眼中異彩一閃而過。

    半響，趙有澤放下文章，閉目望向天空，久久不語。

    蕭沉閣退後一步，同王烏衣一起靜靜等待掌門人的決定。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趙有澤才緩緩睜開眼楮，淡淡道︰“且再看看，此子天賦和資質俱是上佳，我們都不要影響他，讓他自由發展，一切......都等著兩年之後再說。”

    蕭、王兩人點點頭，緩緩退出了有所不為軒。

    兩人走後，趙有澤走近書架旁邊，取出一份關于葉羽的卷宗，細細查閱，片刻之後，又回到書桌看了看那篇“武道，人道”，眼中精光如晴空閃電，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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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一把木劍，葉羽走在回往清河鎮的小路上。

    他嘴邊叼著一棵狗尾巴草，鼻腔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倒也逍遙自在，悠然自得。

    離開華山，路途雖然不近，但總算脫離了那種每天忙得要死的生活，這下乍然松懈，葉羽倒是有些像突然逃出籠中的鳥，匆忙了逍遙自由的情緒。

    然而，逍遙歸逍遙，回家之後每天的扎馬、劍術功課，他卻也不準備偷懶不練。

    “嘿嘿，不知道晴兒這小丫頭過得怎麼樣了，老爹和老媽有沒有想念我呢？”

    想到晴兒，葉羽心中卻又不自禁地閃過一個俏麗的身影，原本輕松和期待的心情變得惆悵起來。“也不知道現在甦丫頭在干什麼，她好像也沒告訴我她家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很遠呢？”

    “還有猴子、胖子，二娃三個家伙，路上會不會被別人欺負呢？”

    嘆了口氣，葉羽叼著草睫望向蔚藍而廣闊的天空，嘴里喃喃道︰“上山是離別，離山也是離別，這個諾大的人間，竟是脫不開離愁別緒，讓人情不自禁地要吟一句‘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柳永這詩，此刻倒也是應景！”

    嘀咕了一會兒，他又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笑了笑︰“不過人都說離別是為了更好的歡聚，這話倒也不錯，馬上就要到家了，不知道晴兒這丫頭會不會驚喜得跳起來呢？”

    這樣想著，他的腳步也輕快了很多，心中的某種情緒又磅礡起來。

    這家伙一路上東看看，西瞧瞧，走路都是習慣性地往旁邊瞟著。似乎正在尋找某些能夠讓他展示俠士風範的突發事件，這也是他為什麼決定獨自一人徒步回家的原因之一。

    既然學藝有成，當然要尋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展示了，有大俠夢的菜鳥差不多都是這樣子。

    可惜的是，多少年來葉羽不是第一個菜鳥，也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古往今來的地痞流氓們早就積累的無比深厚的經驗，看到這種沒事找事，而且又是面孔稚嫩，毫無江湖經驗，下手不知輕重的家伙，一概都是趕緊敬而遠之，這種人走過之處，地痞流氓絕對是一個也見不著的。

    要知道，拿劍跑江湖的小孩那是最最不能惹的對象。因為這些小孩不是身懷絕技，那必定有超級強硬的後台，而且小孩子大部分有很莫名其妙的正義感，這樣的人，哪里是地痞流氓之類得罪得起的？

    所以，葉羽非常遺憾地沒有找到任何行俠仗義的機會。

    他喟嘆著走到夕陽落日時分，微斜的陽光在寬廣的大地上灑下一道金黃色的光輝之時，終于看見了清河鎮那簡陋而斑駁的城牆，還有鎮口那棵枝丫縱橫、光影斑斑駁駁的大槐樹......

第二四章 重見

     一年不見，葉家的門楣還是這樣高大中透出簡樸，同其他殷實人家的嚴謹貴氣完全不同，許是葉老爺作為剛剛發跡的“富一代”，還沒有養成良好的貴族風範，也或許是葉夫人認為完全沒有必要鋪張浪費，因此沒有讓人將這座府邸好好整修一番。

    葉羽看著這個與一年前無甚不同的朱紅大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臨到家里，他倒是有些局促和不安起來。在外面思忖了半響，葉羽心里忽然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他眼珠一轉，放棄了敲門的打算。

    葉羽決定不在正門面前徘徊，而是往後面的圍牆而去。

    以他目前的內功水平，雖然還沒有辦法練成飛檐走壁的輕功，但若是以提氣術躍上樹梢，再慢慢往上爬一截，倒也還是綽綽有余的。

    “我偷偷進門去，看老爹老媽在做什麼，還有晴兒，這個小丫頭有沒有想我呢？”

    這樣想著，葉羽深吸一口氣，一個縱身騰空而起，臨到空中，他忽地微微一笑，左腳在右腳上一點，使出了自悟出的“梯雲縱”功夫。

    瀟灑地從院牆上躍下，葉羽下意識地左右瞟了瞟︰“咦？我只是在干什麼，本少爺這是光明正大的回家，怎麼搞得像做賊一樣......不過，這一年來家里沒有養狗吧？”

    興許是上帝保佑，葉羽的擔憂沒有成真，並沒有什麼大黃狗上來與他這個少主人撕咬在一起，電影的情節雖然老套，但也不是每本小說都這麼狗血的。

    葉羽偷偷摸摸地瞅了瞅，熟門熟路地往家里的大廳潛去，做賊做到他這個份上，那賊的踩點功夫肯定是非常到家了。來到大廳之外，他隱在一處黑暗角落，就這麼張開自己出色的五識，往里面探去。

    這個時候，差不多到了晚飯的時間，葉家諸人應該都在大廳之中，葉羽听去，果然發現有一陣嘈雜的聲音，看樣子應該是廚房的大廚們在準備吃食，他細細篩選，終于听見了一個柔和的女聲︰“現在都臘月天了，也不知道羽兒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山上冷不冷......”

    聲音溫柔而慈祥，充滿了一股思戀和擔憂之情，正是葉夫人楊氏的聲音。

    乍然听到老媽久違的聲音，葉羽心中不由微微激動起來，輕輕呼出一口氣，穩定一下悸動的心情，葉羽決定繼續听下去，看看老爹和老媽會說些什麼。

    “好了夫人，華山派是超級大派，怎麼會讓幾個小孩子受委屈，嗯，算算日子，羽兒也該回家了吧！”一听聲音，葉羽便知道說話的是自己的老父親，葉府男主人，葉進岩葉老爺。

    葉夫人似乎哽咽了一下，繼續道︰“羽兒離家整整八個月，也不知道寫一兩封信回家交代一下，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等他回來，我，我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頓屁股！”

    听見這話，葉羽頭上流出了一滴冷汗，心想︰“俺長這麼大，老媽還是第一次說要打我屁股，看來她是真的有些不滿了。”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老媽的抱怨之詞而已，此刻他若是真的出現在大家面前，葉夫人肯定是一個轉嗔為喜，立馬忘記了剛才所說的“瘋言瘋語”。

    葉老爹道︰“夫人說得對，等這個小兔崽子，我一定揪住他，讓你好好出一口氣！”葉羽聞言一驚，心想老爹為了討老媽的歡心，竟然無恥地把我賣了，不過嘛......

    他瞅了瞅腰間的木劍，心中嘿嘿暗笑︰“現在嘛，就不知道誰能逮住誰了！”

    卻听葉夫人哼了一聲，忽然怒道︰“你個老東西，我自己的兒子自己都疼不及，你竟然還想揪住他？哼，我現在就要為我家羽兒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稱職的老爹！”

    葉老爺頭上冒出一排黑線，心里那個大大的怨屈，但卻終究不敢說出來。

    葉羽想象著里面的情景，心中暗笑︰“看來老爹還是一如既往地怕老媽，老媽還是一如既往地護著自己啊！”卻忽然听見一個清脆嬌美的女聲道︰“老爺，夫人，你們別吵了，我猜少爺就快到家了呢！他要是看見你們在這里吵架，還不知道怎麼在暗里偷笑的！”

    葉老爺疑惑道︰“這小子真的怎麼缺德？”

    這回晴兒沒有再開口，正當葉羽在納悶晴兒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的時候，忽听葉老爺和葉夫人一起出聲道︰“看那小子的性子，還真有這個可能！”

    葉羽腦袋一暈，一個大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掉下來。

    “我說，俺們一家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爹老媽也太了解我了點吧！”

    葉老爹朝晴兒問道︰“晴兒丫頭，你猜猜少爺什麼時候會回來啊？”

    葉夫人笑罵道︰“小丫頭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能猜這麼準嗎？”

    葉老爹搖了搖頭，解釋道︰“羽兒在的時候他倆最好，再說小孩子的預感最準，興許晴兒真的能夠猜中呢？讓她試試嘛！”

    葉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

    此刻，屋里兩人，屋外的一人，三個人都凝神听著，不知道晴兒到底會猜哪一天。

    晴兒似乎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忽然煞有介事的脆聲道︰“我知道了，就是今天！”那歡聲雀躍的樣子，就是屋外的葉羽也能感受得到。

    葉夫人和葉老爺卻是啞然失笑，以為小丫頭想念葉羽，這才猜了這個根本不太可能的日子。

    葉夫人摸了摸晴兒的小腦袋，笑道︰“晴兒猜得可真準，我也感覺到羽兒今天會到的呢。”說完，她煞有其事地朝左右呼喊了一聲︰“羽兒，你這個小兔崽子，怎麼還不出來啊！”

    葉老爺笑意盈盈地看著夫人的天真舉動，正想開口，卻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門中走進，慢吞吞地喊了一聲︰“爹，娘，我回來了！”

    屋里眾人身體忽然一僵，緩緩朝來人看去。

    晴兒突地開口喊了一聲︰“少爺！”一個健步朝葉羽沖了過來。

    葉羽笑嘻嘻的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等著小丫頭熱情的擁抱，卻沒想到這丫頭奔到自己面前半米遠的地方，便一個急擦車停了下來，一雙淚光盈盈的眼楮盯著自己，卻只彎腰行了一個萬福。

    葉羽正自郁悶，葉夫人卻已經搶上前來，一把將葉羽攬入懷中，一邊仔細打量著兒子這一年來的變化，一邊留著眼淚喃喃自語。葉羽心中一酸，靠在娘親懷中沒有說話。

    葉老爹也跟上前來，抹了抹眼眶旁邊的淚痕，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葉羽靠在娘親懷里仔細打量了一下一年未見的老爹，只見他音容不變，頭發中卻多了幾根稀疏的白發，想來這一年來的分離，不止是葉夫人思戀難耐，葉老爹也決計不好受。

    葉羽突然覺得有些歉意，自己華山學藝，一年來不僅認識了許多新朋友，沉浸在武學的新奇中也不覺得度日如年，可憐葉父葉母只有一個兒子，如今兒子剛剛九歲，卻沒有在身邊，每日每夜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想到深處，葉羽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他掩飾地朝母親懷里拱了拱，含混不清地喊道︰“爹爹，娘親，羽兒回來了！”這一句話飽含深情，喊得兩人直酸到了心底。

    葉老爹眼里的淚珠終于落了上來，他上前一步，一把摟住葉羽母子倆，嘴里仍舊喃喃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三人摟了好一會兒，下人們都識趣地躲出去，並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這一家三口的重聚。

    半響，葉老爹才擦了擦眼淚，笑道︰“我們這算是什麼樣子，要是被旁人看了去，不知道還要怎麼笑話呢！”

    葉夫人眼眶紅紅，聞言柳眉倒豎道︰“你管人家怎麼笑話，我家羽兒回來了，我這個當娘親的親熱一下還不行嗎？”說完，卻離開一步，拉著葉羽走到椅子旁邊坐下。

    葉老爹包容地笑了笑，道︰“行，行，夫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葉夫人將葉羽拉倒旁邊，忽然發現一年不見，兒子竟然長高了許多，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以為眼前這個俊俏的後生肯定已經是十一二等待束發的少年了，卻決計不會想到他才九歲。葉夫人忽然想到兒子這一年來還不知道受了不少苦，疼惜的念頭不禁也就更重了。

    古人十六成年，葉羽今年雖然才九歲，但經過一年的艱苦訓練，體內內功也有所小成，體格倒是要比同齡人都要成熟很多，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弟子都願意叫他“葉師兄”的原因之一。

    葉夫人緊拉著兒子的小手，朝左邊喊了喊，道︰“晴兒，你也來坐吧！”

    葉羽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一下自己這位一年不見的貼身丫鬟。小丫頭依然還是一身得體的明黃色丫鬟服飾，縴腰款款，柳眉如畫，明眸如水，俏臉出落得更加嬌俏，身段也更加窈窕好看，人說女大十八變，看來此言果然不假，只是一年不見，原來的小丫頭晴兒卻已經恍然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大姑娘了。

    晴兒脆生生應了一聲，緩步走到葉羽旁邊坐下。

    她正襟坐在葉羽旁邊，卻秉持著禮儀沒有抬頭看葉羽一眼。兩人相隔雖然不遠，但葉羽總是覺得有一絲淡淡的距離，仿佛他們之間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一般，再不如一年前般的融洽和無拘無束了。

    葉羽仔細看了晴兒一眼，心中恍然想起那個被自己牽著手在街上胡亂游逛的小丫頭來。

    心中微微一嘆，葉羽已經知道了原因。並不是一年的時間太久。

    只是，小丫頭長大了啊！

第二五章 笛音簫音

    葉家大廳里，僕從們正忙碌地上著各種精美的菜肴。　

    葉夫人笑盈盈的，一邊接連不斷地給兒子夾菜，一邊寵溺地道︰“羽兒呀，你在山上受苦了吧，山上肯定沒有這麼多好吃的吧......嗯，多吃點啊！”

    葉羽趕緊端著自己的碗迎了上去，笑嘻嘻地道︰“是啊，山上的東西雖然還可以，可是很少見肉呢！”

    葉夫人一臉母性的光輝︰“我們羽兒可真是受苦了，這回可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頓，我們老葉家有的是肉！”一語未畢，趕緊伸出筷子給兒子夾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肉。

    葉羽重重地點點頭，看著母親夾過來的紅燒肉，心里產生了一種溫馨的感覺。

    葉老爹笑意盈盈地看著夫人和兒子，插口問道︰“羽兒，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葉羽嘴巴已經被紅燒肉填滿，含糊不清地道︰“就是剛才。”

    葉老爺奇怪地看了晴兒一眼，嘀咕道︰“小丫頭真是神了，怎麼一猜就中？”葉夫人也听見了他的嘀咕，轉過頭來，看著晴兒問道︰“丫頭，你是怎麼知道少爺已經回來了的？”

    晴兒張口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感覺到的。”

    “感覺？”葉老爺和夫人驚詫，隨即又恢復恍然，以為晴兒不過是恰好猜中，瞎貓踫見死耗子而已。只有葉羽頗有興趣地看著晴兒，晴兒被他盯得受不了，臉上一團紅暈升起，故作自然地轉過頭去。

    葉羽暗自笑了笑︰“還以為丫頭長大了，現在看來，卻還是那個黃毛小丫頭嘛！”

    葉老爺嘴巴咂摸一下，忽然奇怪道︰“咦，對了，羽兒回來，為什麼外面的護院沒有通知我們？羽兒，是你通知他們不要聲張的嗎？”

    葉羽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老爹，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根本沒看見我，怎麼跟你匯報？”

    葉老爹奇怪道︰“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葉羽得意地道︰“因為我沒有從正門進來，我是飛進來的！”

    葉老爹一頭霧水︰“飛進來的？”

    葉羽重重點點頭，肯定地道︰“嗯，飛進來的！”他用出“梯雲縱”的提氣之法，從圍牆一躍而過，可不正如飛賊一般是“飛”進來的？

    葉羽學習武功以來，最得意的便是自悟了這一手極其拉風的提氣之法，他以前看電影的時候就對楚留香、陸小鳳這種高手的輕功最是羨慕，如今有了顯擺的機會，他自然是得意得眉飛色舞，炫耀得不留余力了。

    心中頗為自豪，葉羽就要站起來給大家演示一番，卻忽然被老娘敲了一下頭。
    葉夫人嗔怪地看著兒子，哼道︰“都這麼大個人了，做事還是毛手毛腳的，有什麼事情等吃完飯在做不成嗎？”

    說完，卻又心疼地在葉羽腦門上撫摸了一下，生怕打壞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一般。

    葉羽訕訕地笑了笑，心中卻已經下定決心，等下一定要讓老爹老媽見識見識自己學藝一年的結果。

    可憐華山以劍術聞名，王教頭要是曉得自己的得意門生學習了一年，所得意的不過是一手連三流水平都夠不上的輕功，會不會氣得從華山趕到清河鎮，好好指著葉羽的腦袋指責一番。

    一家人安靜下來，葉羽似乎想起了什麼，趕緊扒完碗里的飯，跑到一邊去找自己帶來的那個小包袱。那個小包袱可了不得，里面不僅放了他的隨身木劍，還放了他賣虎賺來的那一萬多兩銀票！

    現在試練時間已過，眾弟子的精鐵寶劍早已經被王教頭收了回去，只留下隨身木劍還在身邊。至于銀票，雖然當初的白虎是由葉羽和甦青璇一起獵殺，但甦青璇卻沒有收下這些銀子，此刻一萬多兩銀票都還靜靜地躺在葉羽的包袱之中。

    葉羽在包袱中東翻西翻，將隨身木劍和幾張金票都撥到一邊，找了好一會兒，才從中找出兩個小匣子出來。

    葉羽將兩個青黑色，邊緣瓖有金邊的匣子一次遞給父母，笑道︰“爹爹，娘親，這是羽兒從華山給你們帶過來的禮物哦！”

    葉老爺和夫人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這個匣子的不凡來。

    緗木的材質，如此精致的做工，光是這個匣子都肯定價值不菲，那里面的東西會如何呢？

    兩人緩緩打開自己的匣子，頓時都驚呼了一聲，原來葉夫人那個匣子里竟然裝了一串晶瑩剔透的瑪瑙項鏈，而葉老爺的匣子里，卻放著一個色澤柔潤的碧色玉如意！

    葉老爺肅容道︰“羽兒，這些東西是哪里得的？”

    葉羽已經知道老爹動了疑心，也不遮掩，將自己在山上獵殺白虎的經過都說了出來。當然他也不傻，說的時候略微篡改了一些，將那些驚心動魄的部分都刪去，讓整個過程听起來尤為平淡。

    然而就算如此，葉家兩位家長大人也是听得心驚肉跳，不停地往葉羽身上瞅，似乎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寶貝兒子有沒有因此少了一些零件。

    葉羽注意到，旁邊裝作不在意的晴兒也正聚精會神的听著，小妮子一張嬌俏的臉蛋紅得耀眼，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兩只仿佛寶石般的明眸更是如夏日的星空一般，閃著動人心魄的光芒。

    等到葉羽將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說完的時候，三位听眾才悄悄呼出一口長氣來。

    葉老爹沉吟道︰“那位甦姑娘到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將這一萬年銀子留給你，顯然不是不知道這些銀子的重要，倒是有些全不在乎的味道。”

    葉夫人卻道︰“那個甦姑娘是個好丫頭，不過羽兒，你以後可不能再去惹什麼老虎狗熊了！”

    葉羽乖乖點點頭，心里卻在想︰“要是王教頭再安排這種試練，我能不去嗎？”

    此時天色已晚，興許是因為甦青璇的原因，也或許是葉羽此刻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葉老爺沒有收走他那一萬多兩銀票，只是囑咐他好好保管，便沉吟著慢吞吞回了房。葉夫人雖然舍不得兒子，但天色越來越晚，她也只有一臉不舍的表情回房去了。

    葉羽懶洋洋地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心中感覺隱隱有些不對，他想了半天，才忽然一拍大腿，自言自語地呼喊道︰“我就說嘛，竟然忘記要‘飛’給老爹老媽看了，怪不得怎麼感覺都不對！”

    他身後的晴兒嚇了一跳，略帶疑慮地看向葉羽。

    葉羽搖了搖頭，將思緒都壓下，忽然一眨不眨地盯著晴兒，眼里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晴兒小臉紅通通一片，唯唯諾諾地道︰“少...爺，你...你在看什麼？”

    葉羽一本正經地道︰“看你啊。我要好好看看這一年來，我的晴兒有沒有變成大姑娘啊！”

    晴兒一張小臉已經紅得可以滴出水來，大廳外面寒冷，此時又是寒冬臘月，晴兒外面披了一件黃色的狐皮大氅，一裘紫色的圍巾環繞在她細細的脖頸上，整齊而細密的眼睫毛一眨一眨，自有一種柔媚的味道透出。

    葉羽忽然嘆了一聲，道︰“丫頭，我沒有給你帶禮物，你有沒有怪我？”

    晴兒緩緩低下頭去，回答的語氣卻含著一股淡淡的委屈︰“奴婢只是少爺的小丫頭而已，少爺給我帶了禮物，奴婢自是歡喜；少爺忘奴婢，奴婢又有什麼能責怪的呢？”

    葉羽心中微微一動，眼里已經泛起了一絲笑意，嘴上卻佯怒道︰“什麼奴婢不奴婢的，不是不讓你自稱奴婢麼？”

    晴兒委屈道︰“當時少爺還小，不知道......”

    葉羽忽然伸手在她小腦袋上彈了一下，罵道︰“叫你頂撞少爺，哪有你這種不听話的丫鬟！”見晴兒雙眸中已經浸出點點晶瑩的淚花，葉羽動作忽地一滯。他眼珠一轉，右手隨即深入衣服的荷包中，取出了一串叮當作響的銀色手鏈來。

    “晴兒？小丫頭，你看，這是什麼？”

    晴兒緩緩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這串銀色手鏈，愣了半響，才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是，給...給我的嗎？”

    葉羽哼了一聲，道︰“不是。”見小丫頭露出失望之色，趕忙又道︰“這是給我家听話的小丫頭晴兒的，可不是給某些不听話的壞丫頭的......”

    說完，葉羽靜靜地盯著她，眼里閃動這一種不懷好意的光芒。

    晴兒猶豫了一好會兒，終于在葉羽堅定的眼光中敗下陣來，嘴巴囁嚅幾下，乖順地低下頭去。

    晴兒始終才是個九歲的小丫頭，雖然一年來在其他人家听聞了許多高門大戶的規矩，心里也擔心少爺在少年變了想法，這才無端端生出種種疑慮和擔憂，人說古人早熟，其實青春期的女孩子大抵如此，患得患失，莫名其妙。

    只是這始終只是擔憂而已，晴兒自小跟葉羽一起長大，不像其他丫鬟僕人一樣自卑自憐，此時葉羽用手鏈子一誘惑，她活潑嬌俏的本性便不免流露出來。況且，作為葉羽的貼身丫鬟，葉夫人本來也不將她當成下人看......

    葉羽將叮當作響的銀色手鏈套在晴兒柔滑細膩的手腕上，笑道︰“你一個小丫頭，做什麼生出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記得，你是少爺我的丫頭，當然得好好听少爺的話，明白了嗎？”

    晴兒嬌嬌俏俏地立在葉羽面前，臉色通紅地點點頭。

    葉羽輕舒一口氣，揮揮手道︰“好了，回去吧，記得早點睡，明天好伺候少爺早起。”

    看著晴兒欣然離開的背影，葉羽笑了笑，往左邊角落瞥了一眼，也跟著回了房間。

    “我說，羽兒是不是發現我們了。”角落中，葉老爹納悶地問道。

    葉夫人大袖一揮，道︰“管他的，既然晴兒丫頭已經被羽兒‘調教’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葉老爹打了個哈欠，重重地點點頭。

    房間中，葉羽正準備脫衣睡覺，忽然听見一陣飄飄渺渺、影影綽綽的笛音傳來。笛子的聲音本是清脆，但此時卻硬是被對方吹出了一股蕭瑟的感覺。

    葉羽抬起頭，往對面晴兒的房間中看去，卻見對面已經熄燈，看不出任何影像。

    葉羽仔細傾听，察覺出這笛音不僅蕭索，還含著一股濃郁至極的思戀之意，正是這股思戀，才讓原本並不太沉重的笛音顯示出十二分的蕭瑟。

    葉羽嘆了口氣，下意識地取出隨身攜帶的洞簫，也跟著飄飄渺渺地協奏起來。

    隨著葉羽的加入，曲子的調子不斷變高，感覺其中思戀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濃厚起來，但即使如此，整只曲子卻依然歡快起來，恰如一對相思的戀人驟然相遇，思戀之情更濃，卻也顯出了一番重遇的欣喜之情。

    曲子奏了半天，顯然應該到了收尾階段，但對方卻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曲尾音轉了又轉，始終不肯收尾息聲。葉羽心有所感，感覺到對方那種濃郁至極的思戀，也跟著在尾音徘徊，始終不肯終了。

    良久，笛音漸漸弱下去，簫音也跟著緩緩消弭。

    可是，這其中的思戀卻能夠消弭得了嗎？

第二六章 煉精

    次日早晨，葉府，某個房間中。

    此時天色初明，透窗而過的晨曦微光中，隱約可見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

    此子一身天藍色布衫，身形瘦削，頭上未見折斤，應該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少年。少年神色沉靜，坐在床上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眉目微沉，皮膚下隱隱有光澤流動。

    這少年便是葉羽。

    他在打坐，修煉內功。

    武學之道，博大精深，自從葉羽初入門徑以來，已經多次被這玄奇神妙的武學所打動。武道中沒有天才，也不存在捷徑，葉羽已經深深明白這一點，每日都警醒自己要努力修煉，勤習不輟。而今日，便是他個人武道中頗為重要的日子。

    “夫金虎鉛汞者，不出五行。萬物生成，因陽而結，因陰而生。肝木，肺金，腎水，心火，脾土，五行五象，龍虎共濟，天地相生......”

    葉羽心中默念這這段內功口訣，體內內息也逐漸澎湃起來，一股熱流自羶中升起，在胸腹之間徘徊不定，片刻，卻又在葉羽的控制下漸漸平定下來，流入各路經脈之中。

    他漸漸升入某種無念無我的境界，已然閉上的雙目間隱有電光閃過，耳邊也似乎回蕩這一股雷鳴之音。他感覺體內溫和一片，心、肝、脾、肺、腎，身體各處都傳來一種暖洋洋的感覺，似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奇妙無窮。

    武學之道，法乎天地，更遵人理。

    甦青璇曾說過，內力是人體精氣與天地之氣交輝而成，葉羽練功一年來，雖然沒有發現什麼“天地之氣”，卻顯然感受到體內內力和人體精氣之間的特殊聯系。

    武道之上的第一個境界，便是“煉精”！

    所謂煉精，便是將體內精華煉成內息。人體之中奧妙無窮，其中羶中居于胸部任脈，又稱元兒穴，胸堂穴，上氣海穴，元見穴，乃是八會穴之氣會，通人之氣會之妙。又有任脈氣海穴位于人體下腹部，別稱丹田穴，有養氣存氣之妙。

    但“煉精”之法更重要的卻是五髒象五行之說。肝木，肺金，腎水，心火，脾土輪轉，五行相生，各種從外界攝取的精華能量便會得以“煉化”。何謂之“精”？所謂精者，便是人體活力，便是肌肉細胞中暗藏的潛藏能量，五行相生，將這些閑余活力煉化成為“內力”，便是武道的第一個境界，是為煉精！

    而煉精的目的，卻不是積蓄龐大的內力，而是為武道的下一個境界打下堅實的基礎。

    武道正統，始終不離經脈，只有運用全身交錯復雜，法乎天象地理的二十經脈，以及經脈上的諸多穴道，才能脫離煉精境界內力低微、無氣無神的尷尬境地。所以，煉精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通脈，只有依次打通人體的二十經脈以及諸多支脈輔脈，才能打開一條通往武學彼岸的光明大道。

    這一年一來，葉羽勤奮修習之下，已經憑借華山基礎內功打通了兩條經脈。

    而如今，他正踏在打通第三條經脈的道路上。

    此刻，他在沖穴。

    天樞穴是十二正經中足陽明胃經上一個頗為重要的穴道，今日若能打通這個穴道，日後沖擊足陽明胃經的過程便會輕松很多。天樞穴甚為難纏，經過這半個月以來的蓄氣，葉羽才敢在昨晚生出了沖穴的念頭。

    房間中，葉羽五心朝天，盤膝而坐，臉色忽明忽暗。天氣雖冷，但他單薄的衣服上卻已經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煙，尤其頭頂之上，更像是有一股氤氳之氣，盤桓而生。

    葉羽體內內力已經積蓄成一股龐大的沖力，順著足陽明胃經在腹部縱橫捭闔，直往天樞穴而去。

    然而，天樞穴卻有如一道鐵門一般，任由葉羽全身內力怎麼沖擊，這道關口始終不曾搖動半分。當真是他強由他強，明月照山崗，他橫由他橫，清風拂大江......任你強悍如鬼，我自屹然不動！

    葉羽心中不禁著急起來，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由他全身內力所組成的巨大浪濤雖然厲害，但也不能源源不斷地進行沖擊。這已經是入夜打坐以來，他地五次沖穴失敗，事不過三，滿不盈六，若這一次他還是失敗，這一夜的努力便不免付諸東流，再也沒有成功的機會了。

    一咬牙，葉羽橫下心來，開始全身心投入靜坐，將全身上下所有精力都投放到這一條足陽明胃經上來。

    一股龐大的內力再次聚集起來，晃晃悠悠往腹部天樞穴而去。

    “這一回，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這股龐大內力即將抵達天樞的時刻，葉羽忽然發現屋外竟然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靜坐練功之時，最忌有人打擾，何況是此刻正在沖穴的葉羽，這腳步聲雖然很輕，但在此時五識通明的葉羽來說，卻有如晴空雷殛，一聲聲擊打在他的心頭！

    葉羽心神一亂，那股積蓄而成的龐大內力自然失去控制，開始在經脈中橫沖直撞起來。

    葉羽只覺腦中昏昏沉沉，金星一片，半邊身子也似乎失去了控制。他嘴角冒出一絲血跡，隨即腦袋一歪，徹底昏迷過去。

    片刻之後，葉羽睜開眼楮，正看見一位瓜子臉，柳葉眉，唇線柔和，皮膚瑩白，青絲漫布的妙齡少女，這少女雙目含淚，正一臉急切地看著自己。

    葉羽晃了晃腦袋，微一回想，便將事情經過都想了起來。

    自己一夜沖穴，由于過于急切，又被門外趕來的晴兒影響，在全身內力反噬之下，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狀態。但他始終是個內功有成的煉精武者，神志堅韌，只是受到大腦的自我保護措施陷入昏迷而已，現在不過兩分鐘時間，自己便又再次清醒過來。

    “真是天不隨我啊！這一夜的辛苦努力，看來是付諸東流了......”感受到體內紛亂的內力，葉羽無奈地苦笑一聲。

    晴兒看見少爺醒來，原本焦急的神色終于放松了一些︰“少爺，你，你還好嗎？”

    葉羽苦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晴兒如月般純淨的雙眸，還有那眸中的擔憂，他始終興不起責怪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的心思。

    “沒什麼，剛才練功岔了口氣，現在已經無礙了。”葉羽擺了擺手，安定下晴兒擔憂的心思。

    晴兒嘴唇囁嚅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葉羽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小心練功，再也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了！”晴兒偏著小腦袋想了一下，這才展顏歡笑。

    看著晴兒滿意的樣子，葉羽在心中苦笑︰“明明是這丫頭打擾了我練功，我卻還要向她保證以後都不會岔氣，這真是......哪有這種丫鬟和少爺的？”

    抿了抿嘴角那絲幾乎看不見的血跡，葉羽揮手對晴兒說道︰“丫頭，去準備一盆水吧，我也應該起來了。”

    晴兒淺笑道︰“少爺，現在才寅時之末而已，您還可以多睡一下的。”

    葉羽笑道︰“笨丫頭，你還以為我還是一年前的我呀，記住，從今天起，我都得早起。華山派規矩，任何弟子的晨練與早課都是不能偷懶的！”

    晴兒俏皮地吐了吐香舌，嬌俏地應了一聲，開門跑出去了。

    看著晴兒風風火火的背影，葉羽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容︰小丫頭，終于恢復原樣了啊！

    他搖了搖頭，重新感受了一下丹田和經脈中的內力。這一感應，葉羽不由微皺眉頭，臉上泛起了一絲驚訝之色。經過這次沖穴失敗，他全身的內力雖然頗有損失，但卻莫名其妙地堅韌了許多，若是此刻有時間能夠再來一次沖擊，他有信心能夠一舉攻破天樞穴的堡壘！

    “真是奇了怪了，沒听說走火入魔還能淬煉內力呀？”

    葉羽沉吟著思慮良久，終于理出了一絲頭緒來。

    武道修行雖然講究堅定迅捷，但卻更加重視師法自然。自己兩次打通經脈，無不是在厚積薄發，水到渠成的情況下達成。如今自己內力不夠，卻強行沖擊穴道，平時的控制力量自然大減，很容易便會被外物所擾，導致走火入魔。

    但是沖穴也是修煉，修煉的便是自身內力的控制之道，如何能夠讓全身力量匯成一股，凝成針芒，這也是天下武者們時常探討的話題。

    葉羽沖擊一晚，雖然限于內力水平不到的原因沒有成功，但卻也是修煉了一晚上的控制之道，如今即使走火入魔，內力也自然而然地精純堅韌了許多。

    “煉精煉精，自然是煉精化氣，如今境界不到，內力不足，居然就想勉強沖擊竅穴，實在是愚蠢至極！”

    這次修煉倒是給葉羽敲響了警鐘，武學之道從沒有捷徑，沒有勤練不輟，沒有厚積薄發，即使一次僥幸成功，也必定無法達到那通天大道的光明彼岸！

    葉羽這次走火入魔，倒是讓他的武道之心更加堅定明確下來。比起一次的僥幸沖穴成功，這種由失敗促成的一點點心境感悟更加適合現在的葉羽——通天之道雖寬，但沒有堅定的決心和正確的態度，彼岸也是有如水月鏡花，不可企及。

    “看來以後沖穴可以，但是不能太過急躁勉強，即使沖穴不成，這種淬煉內力的方式，也是非常值得發揚的。”一次失敗之後，葉羽總結經驗，制定了以後的發展道路。

    這便是葉羽跟別人不同的地方，他善于思考和總結，並不在意一時的成敗，正因為這樣的性子，才讓他在武學這條道路上走得比別人更遠一些。

    其實比起其他人，葉羽此刻已經是遠遠超出了。華山五十幾名新弟子中鮮有第一年就能打通一條經脈的，就連甦青璇現在都還在沖擊第一條主脈上的穴道，更不要說已經打通兩條經脈，還在窺探第三條足陽明胃經的葉羽了。

    打通經脈是進階到下一個武學境界的必經道路，按照葉羽此刻的心性對武道的理解，又有了這次走火入魔的武學經歷，不用三年，葉羽必定可以打通六條主脈，化內勁為性命真氣，突破煉精境界成為煉氣境界的武道高手！

第二七章 絮語

    冬日蕭蕭，寒風凜冽。

    刺骨的冷風在大街上打著卷兒，光禿禿的寒枝上偶爾落下幾片少見的枯葉。有一些身穿棉襖的行人匆匆從樹下走過，樹椏上的鳥雀好奇地睇著行人們，似乎在奇怪他們為什麼不躲進自己的巢穴。

    一陣風從屋外吹來，把沉思中的葉羽倏地驚醒，他趕忙抬起頭來往門框看去，卻見晴兒端著一盆熱水，輕盈地竄進房間，隨即小腿一勾，輕松地將半開這一個小縫隙的門掩上。

    霎時間，屋里那股刺骨的冷意消散了許多，葉羽緊了緊衣服，趕緊站起身來幫晴兒接過盆子。

    晴兒穿著一件鵝黃大襖，一裘淺藍色的圍巾將她細膩的粉頸圍得密不透風，唯有兩只放在盆沿上的小手，已經被懂得通紅。葉羽突然感覺有些歉意，自己早起本是為了練功，卻害得晴兒一個小姑娘也跟著沒有好覺睡，尤其在北國這寒冷的冬天，竟然還要她冒著寒冷服侍自己。

    葉羽正在心中譴責自己，晴兒卻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毛巾，她伸出一根晶瑩皓白的指頭試了試水溫，隨即取了毛巾在溫水中濕潤一下，擰干後折成整齊的一方帕子，俏生生地說道︰“少爺，洗臉啦！”

    葉羽一愣，隨即心中一暖。華山上生活清苦，任何事情都要親力親為，他已經有一年多沒有享受過這種舒服的待遇了。葉羽接過毛巾胡亂地貼在臉上，感覺到那暖洋洋的熱意。

    看葉羽擦完臉，晴兒接過帕子，和臉盆一起放在附近的洗漱架上，又自然而然地走到衣櫃旁邊，把葉羽以前過冬時穿的幾件大衣去了出來，自顧自說道︰“少爺，外面天氣可冷了，一件毛衣可抵御不了，嗯，再加一件毛皮大衣吧。”

    她從一堆衣服中取出一件藍色毛衣和一件厚實的白色大衣出來，伸手在葉羽身上比劃了一下，不禁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好像小了一些呢，怎麼會這樣呢？”

    葉羽搶過毛衣，一邊往身上套一邊笑道︰“都一年過去了，不止晴兒長成了大姑娘，少爺我也長了一個個頭啊。”

    晴兒聞言羞澀地笑了笑，拿起毛皮大衣為少爺穿戴起來。

    葉羽舒服得眯上眼楮，張開雙臂讓晴兒柔軟的小手在身上拍拍打打，將各處細小的褶皺的慢慢抹平。那力道不輕不重，即是拍打，也是撫摸，還似乎含著一股熱力，感覺比前世最有技巧的按摩師還要舒服得多。

    “丫頭，這一年來你都在干什麼啊？”葉羽閉著眼楮，頭也不回地往後問去。

    晴兒動作不曾遲鈍地回答道︰“也沒干什麼啊，每天看看書，寫寫字，偶爾跟著夫人一起到縣城去買些東西。唔，還有很多時間在少爺的房間里......”

    葉羽奇怪道︰“在我的房間里干嘛？”

    晴兒淺笑道︰“少爺的房間也需要人收拾呀，平日的時候清掃一些，就不會累積灰塵；還有，這些櫃子里的衣服也需要時常拿出來曬一下，要不然可是回發霉的呢！”

    葉羽心中一動，脫口問道︰“晴兒，這一年來，你有沒有想我啊？”

    感覺到後面的小手突然凝滯起來，葉羽放下雙臂，驀地回過頭去，凝視著那一雙剪剪明珠。

    晴兒被他盯得低下頭去，雖然有圍巾環繞，但透過那一兩絲微弱的縫隙，還是能看見那天鵝頸一般優美的脖項，只是這頸子卻異常奇怪地發紅起來，紅得耀眼，紅得誘人。

    “晴兒......晴兒也是極想念......想念......”晴兒低著頭吶吶，聲音卻越來越低，不過葉羽已經不用完全听完，便已經知道了這個小丫頭的心意。

    深呼了一口氣，葉羽忽地伸出雙手，一把將面前的小女孩子摟入懷中。

    晴兒身體猛地一僵，跌跌撞撞地倒在葉羽懷中。一年的訓練，葉羽的身材已經拔高許多，恰好比晴兒高出一個腦袋來，小丫頭倒在葉羽懷里，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著對方那有力的心跳聲，她自己的心跳也不禁加快起來......

    “少爺，少爺要干什麼？他要親我嗎，可是......可是我們要十六歲才算成年的呀！”

    都說女子早熟，只不過一年的時間，晴兒便已經從一個懵懂的女童長成了一個羞澀的、擔憂的、滿懷著某種希冀的美麗少女。被自己的少爺突然摟住，少女便不自覺地產生了一些擔憂和懷想，青澀至極，可愛至極。

    其實葉羽到沒有這麼多的想法，他只不過是為這個可愛丫頭的思戀所感動，那種感覺，更像是對自家女兒或者小妹的心疼。說到底，葉羽也還是一個成熟男人，對著一個九歲的小丫頭，暫時還興不起任何想法，雖然他也有些蘿莉控的惡習......

    只是，已經初開情竇的晴兒，會將這位少爺看成什麼樣的人呢？

    葉羽緊緊摟著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心中滿滿地塞著一種名為溫暖的東西，他用一只手撫摸著晴兒玲瓏修直的後背，喃喃地說道︰“晴兒，少爺也很想你的呀......”

    緩緩地，喃喃地，葉羽從自己剛開始進入華山的那一天開始，將這一年來發生的大小事件都慢慢說出來。這是一種傾吐，是一種傾訴，一個人若能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和別人一起分享，他一定能收獲雙倍的幸福。葉羽此時便是如此。

    晴兒僵硬的身體漸漸柔軟起來，她靠在葉羽懷里，听著他一字一句的傾訴，心中各種紛雜的思想都漸漸消弭，變得異常平靜起來。

    兩人就這麼相互摟著，直到葉羽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說完，也不曾分開。

    兩人靜靜地擁抱著，心中慢慢滋生了一種平靜卻又奇妙的感覺，仿佛他能听見她的心語，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思戀，不用說話，兩人都能感覺到那一份特殊的聯系，平淡而自然；神奇，卻又似乎理所當然。

    良久，葉羽撫摸著晴兒柔滑的秀發，輕輕說道︰“都已經快辰時了呀......丫頭，我們差不多該出去吃早飯了。”

    晴兒輕輕脫出葉羽的懷抱，乖巧地立在他面前。

    葉羽正欲開門，忽然看了一眼那盆已經冷掉的熱水，想起了剛才的想法來︰“晴兒，你以後就不要來伺候我早起了，我會自己穿衣洗漱的。”

    晴兒忽然一怔，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葉羽，眼里已經開始積蓄著點點淚珠。小丫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葉羽，可憐兮兮地喃喃道︰“少爺，晴兒...晴兒有哪里做得不好嗎？”

    看著就要留下淚來的晴兒，葉羽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趕緊解釋道︰“沒有，晴兒做得很好，只是這冬天太冷，我怕你受不了。”

    晴兒搖了搖小腦袋，匆忙否認道︰“晴兒受得了，受得了！”

    葉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從明天開始，我每天早晨都要寅時早起，那時天還沒有亮，外面冷得嚇人。你還要比我早些起來，為了打水洗臉，你真的受得了嗎？”

    晴兒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晴兒不在乎！晴兒受得了！”

    葉羽忽地嘆了一口氣，道︰“晴兒，你還是個小孩子，每天就要做這些伺候人的活兒，伺候的還是我這個比你還要大點的男孩子，你叫我于心何忍？”

    晴兒笑了笑，道︰“其實一點都不辛苦，比起廚房的張大嬸、洗衣服的王大嬸，還有大門外站崗的那些家丁叔叔，晴兒的工作真的很輕松啦！”

    葉羽搖頭道︰“你可不同于他們，你才九歲！”

    晴兒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楮忽然一轉，俏皮地說道︰“可是，晴兒本來就是少爺的貼身丫鬟呀，如果這也不讓晴兒做，那也不讓晴兒做，晴兒豈不是成了大小姐了？”

    葉羽失笑道︰“怎麼，做大小姐不好嗎？”

    晴兒抿嘴笑道︰“大小姐雖然好，但晴兒可是做不來的，晴兒只要做少爺的小丫鬟就好。”

    葉羽心中感動，嘴上卻不饒︰“既然是我的丫鬟，那就要好好听話。這大冬天的，我又不是不能自己洗漱穿衣，非要你這個小女孩來伺候，听著！從明天起，早上你就不要過來了！”

    晴兒被他嚴厲的語氣所攝，沒敢還口，但眼里的淚珠卻如斷線風箏一般，簌簌地往下流去，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既讓人愧疚，又讓人心疼。

    葉羽無奈地嘆了口氣，被她這無聲的抗議打敗，只得放棄道︰“好吧，隨你，隨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的晴兒大小姐！”

    晴兒這才破涕為笑，軟軟地道︰“我知道少爺心疼晴兒，可是晴兒本來也起得很早，而且有夫人為我準備的狐皮大衣，晴兒一點也不會覺得冷的。”

    葉羽挽起手腕，用衣服將晴兒雙頰上的淚痕拭去，無奈地嘆道︰“真是固執的小丫頭！不過不管怎樣，你都要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你若是病壞了，少爺可是要心疼的。”

    晴兒小臉一紅，用鼻腔軟軟地應了一聲。

    小丫頭低下頭，痴痴地注視這葉羽的腳跟，心中漸漸有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少爺，你可知道，晴兒除了伺候你洗漱穿衣，已經再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少爺，晴兒是你的貼身丫鬟，是要......服侍你一輩子的呀！”

第二八章 踏雪

    日子一天天過去，臨近三十的時候，天上突然下起雪來，飄飄渺渺，影影綽綽。

    每年臘月時差不多都要下雪，今年晚了一些，好多鄉人都擔心今年不會下雪了，所以這雪一下，街坊們無形中都松了一口氣，瑞雪兆豐年，年關的時候降雪，實在是一件賦有象征意義的好事。

    清河鎮和其他地方一樣，年味極濃，臘八的時候要喝臘八粥，三十的時候要發壓歲錢、包餃子、打年糕、放炮仗、看煙火、掛臘腸、吃團圓飯。初一的時候，就要準備好一大堆火紅飽脹的大紅包，走家串門，訪親拜友，遇見小孩子就給一個，保證能讓他高興一整天。

    這幾天下來，雖然把葉羽累的夠嗆，但卻也其樂融融。

    這一樂便樂了好幾天，一直等到元宵過去，正月二十的時候，鎮子上的年味才真正淡了下來，街道上終于再看不到原本隨處可見的炮仗屑，小孩們也收下心思，重新乖乖地跟著教書先生回到學堂。

    這一日，葉老爹準備乘著節後氣氛，再加上積雪已化未盡的好時機，帶大家一起出去踏雪，隨便搞一次野炊。

    “羽兒，你準備好了嗎，馬車已經在門外候著了。”遠遠地，傳來和葉老爺的呼喊聲。

    小院中，葉羽手執一柄長劍，劍光霍霍，輾轉騰挪，舞得虎虎生風。晴兒就在他旁邊，小丫頭幫葉羽拿著一件大衣，妙目泛著盈盈的光芒，正崇拜地看著葉羽習練劍法。

    听見老爹的呼喊聲，葉羽遠遠地應了一聲，收起劍來。晴兒趕忙迎了上去，一邊拿起毛巾幫少爺擦汗，一邊興致勃勃地道︰“少爺真厲害，這路劍法使得威風至極！”

    葉羽笑了笑，待晴兒把自己額頭上的汗珠擦去，才張開雙臂在晴兒的服飾下穿起大衣︰“是嗎，晴兒眼光倒是不錯，你說說我這路劍法哪里厲害了？”

    晴兒羞澀地笑了笑，道︰“晴兒又不是武林高手，也說不出這劍法好在什麼地方，不過看著少爺劍光霍霍，叫旁人看得心驚膽戰，晴兒就覺得很是威風！”

    “晴兒雖然不是武林高手，但眼光卻是不錯的。”葉羽目光微動，笑道︰“我這一路劍法是七十二路基礎劍法中的“七煞劍”，劍法的特點就是煞氣高昂，與劍同來。讓對手瞧得心驚膽戰，再不敢興起對敵之心。
    可不正是劍光霍霍，威風至極嗎？”

    華山一年的學藝生涯，王教頭已經把七十二路劍法教了三十四招。葉羽時常疑慮，照這個速度下去，七十二路劍招全部教完也不過兩年時間而已，那麼到了第三年，王教頭要教大家什麼新東西呢？

    不過即使疑慮，葉羽也沒有辦法去問王教頭，只有先把眼下的東西學完再說。七十二路劍法共有七十二招，但劍法若只有劍招，那也是全無威力，入不得大雅之堂。七十二路劍法作為華山各路神劍的基石，每一招每一式其實都寓有深意，不但可以作為入門功夫為弟子打基礎，其本身也是路數眾多。

    就比如葉羽此刻使得這路“七煞劍”，便是由二十幾招煞氣濃重的劍招組成的一路劍法，當然，他還未學全，所以一路劍法也不過二十幾招而已。

    基礎劍法大都蘊含著一個門派的獨特風格，同時擴展性和連貫性都極強，一招劍法往往可以同時使出許多路數。因此“七十二路基礎劍法”雖然不是真的就有七十二路之多，但前人傳下來的，也有二三十路。

    “七煞劍”便是其中威勢最足的一路。

    當然，有關這些秘辛晴兒都不會知道，也不會在乎，小丫頭自己受到少爺的夸獎，立刻美得眉眼彎彎，月牙兒一般的眼楮可愛至極。

    葉羽笑了笑，又道︰“老爹已經在叫我們了，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趕快到前廳去。”

    晴兒乖巧地點點頭，回房間幫葉羽收拾東西去了。

    葉羽看著晴兒裊裊婷婷的背影，微微一笑，手下隨意挽了個劍花，緩步往前廳走去。

    花廳之中，葉夫人正忙忙碌碌地吩咐下人們準備踏雪野炊的各種東西，看見葉羽獨自過來，葉夫人柔和一笑，趕緊放開手中的事情，一把將寶貝兒子抱在懷中︰“哎，我的乖兒子，今天的功課做完了？”

    葉羽愁眉苦臉地點點頭，道︰“剛剛練完劍法......不過，娘，我現在都已經長大了耶，你這樣子抱著我，被人家看見可不好呀。”

    葉夫人失笑道︰“你這小東西，還知道怕羞了。你再怎麼長大，還不是我兒子，娘親疼兒子，有哪個不開眼的敢說三道四？”

    葉羽齜了齜嘴，靠在娘親懷里沒有說話。

    這時，有下人跑進前廳，匆忙地道︰“稟夫人，老爺已經準備好馬車和炭火吃食，請夫人和少爺準備好以後趕到前院。”

    葉夫人點點頭，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名下人行了一禮，退出門外。

    片刻之後，前廳的僕從們將各種物品準備好，晴兒也拿著一個包袱走過來，一行人便慢吞吞地走到前院。這時四輛大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葉羽一家乘坐一輛，下人們乘坐兩輛，還有一輛用來乘放各種吃食物品，馬車便“篤篤”地往清河鎮邊的野外而去。

    此時正是正月末尾時候，冬雪已化未盡，清河鎮外到處一派銀裝素裹，但也露出了不少饒有野趣的枯草黑土。天氣雖然冷，但也不像前些日子一般刺骨了。游人們穿上柔軟舒適的大衣，站在這一望無際的野外原野，任由那略帶春意的風兒拂過，心情倒是莫名地舒適下來，似乎看見了幾天之後那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美妙景象。

    葉羽他們家到鎮外之時，這里已經聚集了許多大戶人家的車隊，大抵此時正是元宵剛過，冬雪將化的大好時節，外出踏雪、野炊的夫人小姐還是不少的。

    葉家在縣城中都有產業，只是不喜歡縣城的嘈雜才選擇住到清河鎮，但作為一名“縣城級”的鄉紳，葉老爺在這清河鎮中的地位很是超然，平時葉老爺自己並不與當地鄉紳們打交道，負責出面的要麼是葉家內政一把手葉福安管家，葉羽稱其為福伯，要麼就是葉家外院一把手荊長柯荊護院，葉羽稱之荊叔。

    此刻出面與其他鄉紳富人打交道的就是荊長柯荊護院。

    一年以前，葉羽看不出這位荊護院的深淺，當時也沒有什麼機會讓這位護院頭領一顯身手，因此葉羽對他的影響大抵只是一位身強體壯，善于打架的資深高手。直到此刻，葉羽眼光已經今非昔比，才看出這位荊護院儼然是一位煉精境界的武道中人，只是不知道到底打通了幾條經脈。

    要知道，武林之中有這麼一種說法︰萬人煉精，一人煉氣。天下十三地之中，只要能夠擁有修習內力神通的“神通體脈”，便一定可以進入武道第一層煉精境界。但這些煉精武者中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順利地打通二十經脈中的六條，化內息內力為性命真氣，進入煉氣境界的了。

    萬人煉精，一人煉氣，足見煉氣武者在武道高手中的稀少！

    當然，在這個清河鎮中，有這麼一位資深的煉精武者出面與眾位鄉紳打交道，那也是綽綽有余的了。葉家的四輛華貴大馬車只在路邊停了一會兒，待荊護院下車與其他馬車中的主事者一番商量，路邊的幾家車隊便主動讓出了一大片區域，讓護院們駕著馬車走了過去。

    馬車行到一片平坦的地方，葉老爺便攜著夫人兒子一齊下車，隨即對著不遠處那幾家車隊拱了拱手。幾家車隊中也走出幾個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先沖葉老爺行了一禮，又沖荊護院拱了拱手。

    葉羽訝然地看著這位荊護院，他老爹在這群人中的地位自然很高，每年葉家都要支出一大筆銀錢支持鎮里的發展，鎮上的普通鄉紳都隱隱然奉葉老爹為首領，但這位護院頭領怎麼也有如此之高的地位呢？

    看樣子他雖然不及葉老爹的超然，但起碼也夠資格跟這些豪門大戶平起平坐了。

    葉羽撫摸了一下手中木劍，若有所思地望向荊護院。

    “荊叔若是已然打通了五條經脈，我自然不是對手，但他若只打通了四條經脈，我又何嘗沒有一戰之力呢？”沉吟了一會，葉羽微微一笑，心里已經生出了某種思量。

    葉家出來踏雪，其實也就是在馬車上踏一踏，到了這片野外原野，就該準備野炊了。夫人們下了車來，首先做的就是從包袱里拿出引火石和要燒烤的食物，荊護院和駕車的小伙子則去拾柴。

    葉羽看著忙忙碌碌的眾人，本想上前幫忙，無奈葉夫人心疼寶貝兒子，堅決不肯讓他參與進來，還推說此處風景優美，讓他趁著這個機會到處游玩一番。

    葉羽看著老媽笑呵呵的樣子，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片地方都已經不知道游了多少次了，我怎麼就看不出還有哪里的風景值得一觀呢？”

    雖然心里這麼想，但葉羽搖了搖頭，還是從馬車里拿出隨身木劍，往人煙稀少初飛奔而去。

    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葉夫人狡黠一笑，轉頭對旁邊的晴兒說道︰“丫頭，羽兒一個人我可不放心，你上去跟著他，注意別人他一個人胡鬧。”

    晴兒遲疑地看著夫人，細密而整齊的眼睫毛眨了眨，終于點點頭，追著葉羽的身影而去。

    葉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嘴里喃喃道︰“兒子啊，晴兒可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要耽誤了人家呀！”

第二九章 打雪仗

    葉羽獨自往人煙稀少處行來，看著這白雪皚皚，新枝處處的大好景色，心情倒也寬暢起來。
     這時候，晴兒也趕了上來，葉羽看著氣喘吁吁的小丫頭，奇怪道︰“晴兒？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幫夫人他們準備野炊去了嗎？”

    晴兒撫了撫小胸脯，喘了口氣道︰“夫人，夫人不放心少爺，叫我跟你在一起。”

    葉羽不知道老媽的打算，嘀嘀咕咕地道︰“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但有個怎麼養眼的小丫頭在一起，葉羽心里還是很愉悅，當下也不多言，放慢腳步和晴兒漫無目的地隨意走去。

    “少爺。”走了一會兒，晴兒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地開口道︰“華，華山上的生活還好嗎？”

    “嗯？”葉羽隨意的應了一聲。“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華山上的生活......還可以吧，雖然每天都過得很忙碌，但每一天都可以學到新的東西，尤其是那幫朋友......”

    嘴角泛起一絲充滿回憶的笑容，葉羽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婉約而颯爽的麗影。這個時候，葉羽開始有些想念王小波那幫朋友來......

    似乎猜到了葉羽的所思，晴兒忽然忐忐忑忑地問道︰“少爺，那位，那位甦小姐很漂亮嗎？”

    “嗯？”葉羽眼　轆忽然一轉，警惕地道︰“她呀，長得還可以，跟我們晴兒差不多吧。”

    晴兒“哦”的一聲，卻仍然偏著小腦袋一眨不眨地看著葉羽。

    這小鳥睇人的樣子實在可愛之極，葉羽忽然撲哧一笑，樂呵呵地道︰“不過嘛，現在看我家晴兒可愛的樣子，那個‘甦小姐’就遠遠不及了！”

    小丫頭“呸”了一聲，臉上紅暈升起，偏過頭去不敢看他。

    晴兒偏著頭看遠處樹枝上的薄雪，小耳朵卻兔子一般地豎了起來，聆听著旁邊的動靜。半響，卻仍然沒有听見那個討厭的少爺有任何聲音發出，晴兒不禁納悶地朝左邊瞥了一眼，心道︰“少爺在干什麼，莫不是悄悄走了？”

    晴兒正想悄悄往旁邊看看，卻忽然听見少爺喚了自己一聲，小丫頭心中奇怪，迷迷糊糊地轉過頭去，倏地看見一個白色的虛影，飛快地沖自己砸來。

    晴兒定楮一看，方才發現這個白色的虛影竟然是一個圓滾滾的大雪球，雪球的對面，那個“討厭”的少爺正得意洋洋地朝自己嘻嘻笑著。

    晴兒心中一慌，想去躲也已經來不及，“砰”的一聲，被雪球打得臉上涼呼呼一片。

    小丫頭渾身一呆，隨即突然醒悟了什麼，兩道秀氣的眉毛倏地倒豎起來，組成了一副“柳眉倒豎”的嬌俏景象，即可愛，又妖異。

    葉羽被她盯得有些心虛，“晴兒”一聲剛想開口，卻見這丫頭已經有樣學樣地從地上搓起一團雪球，“惡狠狠”地朝自己沖來。

    葉羽“啊”的一聲，竟然毫無骨氣地狂奔而去，晴兒在後面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繃著臉緊緊跟在他的後面，待距離近了一些，便伸出右手用力地朝那個可惡的背影狠狠扔去。

    然而，那可惡的家伙背後竟似長了眼楮一般，無巧不巧地一個矮身，讓過了飛射而去的雪球，還“得意洋洋”地往後瞟了一眼，似乎是在炫耀一般。

    葉羽若是知道晴兒的想法，那肯定是要大呼冤枉了。他下意識讓過了背後的雪球，的確是往背後瞟了一眼，但這哪里是什麼“得意洋洋”，根本就是真真切切下意識的一瞥嘛！

    不過晴兒可不管這些，她此刻已經被那個“得意洋洋”的眼神惹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心里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那個可惡的家伙好好嘗嘗自己的厲害不可！

    兩人就這麼一個追，一個逃，片刻之間已經離開了這片平坦的區域，闖入了那片大雪蒼茫的林間，清脆的笑聲不時從密林之中傳出，和著積雪跌落的聲音，竟然顯得那麼生趣盎然。

    晴兒在後面緊追不舍，樹林之間不虞“彈藥不足”，隨手就可以在樹枝野草之上搓起一團。小丫頭丟出的雪球一旦擊中葉羽，便會露出得意的笑容，小鼻子微微皺起，月牙兒一般的眼楮眯成一線，可愛得一塌糊涂。

    在晴兒的連連攻擊之下，葉羽終于露出不敵之態，于是，準備破釜沉舟的他終于祭出了自己的絕招︰趁小丫頭大意的一瞬間飛快轉身，拿著預謀已久的雪球，一股子塞進她的脖子里。這可是打雪仗的終極必殺技，是雪仗近戰系的法寶，一旦使用，便可以短時間讓對方失去抵抗能力。

    晴兒躲避不及，讓雪球順利地隨著脖頸進入後背，她身子猛地一僵，那冰冷的感覺竟然讓她打了個寒顫。晴兒可憐兮兮地呆在原地，冰冷刺骨的感覺讓她越發的委屈起來，一雙大眼楮迅速地蒙上一層水霧，可憐兮兮地盯著葉羽。

    看著晴兒就要大哭出聲，葉羽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安慰幾句，也不見晴兒有什麼好轉。

    葉羽齜了齜牙，毫無辦法之下，他忽然摟著晴兒的肩膀，伸出另一只手朝她頸上抓去，無論怎樣，先把那個“罪魁禍首”的大雪球拿出來才是最緊要的。

    晴兒渾身猛地一僵，也忘記了抽泣，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少爺在自己頸部肌膚的附近折騰。小丫頭的委屈瞬間消弭無蹤，一張嬌俏的臉蛋變得通紅，嬌小的身體仿佛一只受驚的小貓一般弓著背，不敢有半分的動作。

    晴兒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只覺方才那處冰涼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灼熱的一片。

    葉羽將右手伸進小丫頭的後領，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晴兒幼嫩的肌膚，那種水豆腐一般柔嫩的感覺極為舒適。幸虧雪球進得並不深，只是有一些融化後的雪水沾濕了晴兒的後背。葉羽大手一抓，大半個雪球便被一下子抓了出來。

    “罪魁禍首”雖然已經取出，但晴兒卻依然一副弱兮兮的樣子，一雙秋水明眸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正呆呆地看著自己。葉羽忽然回想起方才踫觸到對方肌膚那種溫潤的感覺，心里無端端地一虛，竟然也沒敢說話。

    “俺們明明是個大老爺們，給一個九歲的小姑娘掏個雪球，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心里強迫自己這樣想著，但葉羽怎麼覺得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尤其他朝自己如今這副身體打量了一番......就算自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對方也會這麼覺得嗎？

    “靈魂成熟，就算真的成熟了嗎？嗯，就算不是，在加上身體的原因，也算一半成熟了吧？”

    葉羽猛然搖了搖頭，將這些瞬間興起的亂七八糟的思緒通通驅除腦外，暫且將那一絲莫名其妙興起的少年心性壓制起來。

    他瞧了瞧臉蛋紅紅，一片暈容的晴兒，忽然笑了笑，道︰“丫頭，還不高興啊。要不然這樣，作為賠禮，少爺我也讓你灌一把雪球如何？”

    晴兒嘴唇吶吶地囁嚅一下，沒有開口。

    葉羽眼　轆忽然一轉，又道︰“要不然這樣，少爺我不光讓你灌雪球，還教你幾招驚天地泣鬼神的劍法，怎麼樣？”

    晴兒突然想起剛才打雪仗的時候葉羽用背上的木劍撥開自己雪球，甚至還反擊回來的那一幕。要不是自己撒嬌耍賴不準他使用劍法，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被欺負呢！

    小丫頭眼楮一亮，立刻頗有興致地抬起頭來，卻沒有說話，只是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楮注視著葉羽。

    葉羽知道晴兒丫頭已經入套，當下也不多說，後背一抖，被套在背上的木劍便落了下來。葉羽一個瀟灑地轉身，立刻持劍在手。這一瞬間，晴兒雙眸猛地一亮，發現少爺一劍在手，渾身氣質都發生了變化，更加陽光，更加瀟灑，也更加好看......

    葉羽長劍一晃，左手劍指一捏，右手長劍已經應聲而出，那劍尖在空氣中不停顫動，似是刺向左邊，又像是刺向右邊，變化精深，奇妙難言。正是葉羽所學的第一招華山劍法——小萼點珠！

    晴兒見獵心喜，立刻將方才的事情全都忘記，全心全意請求少爺把這招“好看”的劍法交給自己。大抵是少女心性使然，晴兒雖然在某些方面極其敏感，但也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孩子，一旦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便會暫時將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全都忘記。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羽才這招劍法的動作要領向晴兒解釋清楚，晴兒不曾做過馬步訓練，更不要說那枯燥的劍術基礎訓練了，然而小丫頭天性聰穎，許多晦澀難懂的地方往往一听即明，讓葉羽省了不少心。

    不過懂歸懂，晴兒現場使出就要差很多了，葉羽糾正了半天，有些地方總是無法言傳，索性一把捏住小丫頭的雙手，做起來言傳身教的偉大事業。

    晴兒小臉再次紅暈上升，輕微掙扎了一下，便順從地任由少爺抓著小手擺動起來。

    晴兒的小手非常滑嫩（這樣都違禁，我也沒有辦法了），當真是滑入凝脂，皓如冬雪。葉羽抓住那雙溫潤柔軟的瑰寶，又不禁想起她頸背之上那片肌膚起來。這樣神思一拋，兩人都是有些微微發愣，站在原地呆了半秒鐘。

    “少......少爺？”直到听見晴兒怯生生的聲音，葉羽方才嘆了一口氣，全力收起心中的綺念，認認真真帶著晴兒的雙手，將這一式“小萼點珠”的要領施展開來......

    “看來，融入這個世界越深，我受到的影響也越深，靈魂，總是要受到身體影響的。不過，這樣的變化也不能說不好，全當是嶄新人生的一部分吧！”

第三十章 挑戰！（上）

    葉羽捏著晴兒的小手，前胸緊貼她的背後，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大衣，並沒有真的肌膚相接，但那種親近的感覺還是令小丫頭心跳不已。

    然而時間久了，這種感覺也淡了下來，隨之產生的是一種溫馨的默契。兩人就照著這種方法練劍，似乎因為從小在一起長大，心有靈犀的原因，有時候葉羽往往只需要微微發力，晴兒便已經知道這一招該如何使出。

    小半個時辰之後，密林之外傳來一陣紛雜的聲音，葉羽笑了笑，道︰“我們該回去了。”

    晴兒豎著小耳朵仔細傾听，也發現了密林之外幾個護院僕從的呼喊聲。算算時間，這時候葉家諸人也差不多該準備好野炊，現在應該是在招呼兩個人回去了。

    晴兒皺了皺小鼻子，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聲音低低地道︰“是張大叔他們，我們......得回去了啊！”

    葉羽摸了摸晴兒的小腦袋，失笑道︰“小丫頭，還沒有學夠啊？放心吧，我們有的是時間，回去以後少爺保證把我會的都交給你。”

    晴兒羞澀地點點頭，心中卻還在留戀這片讓她記憶深刻的小天地。

    葉羽所不知道的是，少女留戀的並不是這一招劍法，而是此時此刻頗為難得的默契和溫馨。

    葉羽兩人回到平原處，葉家諸人早已經升起了篝火堆，此刻篝火之上正掛著幾串用鐵　串成的烤肉、蔬菜、燒雞和馬鈴薯，一陣陣熱氣騰騰的青煙白汽騰空而起，在這片空曠的雪地中點綴出一點煙火氣息。

    葉羽和晴兒已經擠進人群之中，本來有幾個下人看見少爺回來，便要起身讓座，卻被葉羽拉住，只有作罷。葉羽和晴兒身形嬌小，擠在人群之中也勉強夠坐。野炊要的就是熱鬧，葉羽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打擾了這片難得的溫情。

    葉夫人和葉老爹都朝葉羽兩人瞥了一眼，但卻什麼話也不說，對剛才他們到哪里做過什麼也全不過問，只是臉上一副“有八卦”的表情，實在是非常拙劣的欲蓋彌彰。

    葉羽感覺非常無力，他仔細瞧了瞧晴兒的小臉，有打量了一下自己，心中納悶道︰“晴兒雖然長得漂亮，但也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女孩而已，我自己也才九歲，難道老爹老媽就這麼希望他們的兒子早戀嗎？”

    實在忍受不了老媽臉上那古古怪怪的表情，葉羽眼珠一轉，趕緊轉移話題道︰“娘親，荊叔到哪里去了？”

    葉夫人答道︰“荊護院被鎮西趙家的人請去喝酒，現在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所謂喝酒，不過是野炊開始前的第一杯承始酒罷了。根據習俗，冬末踏雪準備野炊的時候都要設置這麼一杯承始酒，一般先祭天地，再敬高朋。寓意新的一年有一個祥瑞的人氣和運道。

    敬酒之時，除了第一杯祭天地的酒漿以外，第二杯乃至地五杯，就要敬給幾位地位崇高的高朋貴客。通常，冬末踏雪的豪門大戶都會暗中攀比，看誰請到的客人更尊貴一些，若是哪一家能夠獨佔鰲頭，整個野炊過程都會倍有面子！當然，清河鎮的普通鄉紳一般都請不來五位貴客，因此承始酒一般也就兩三杯而已。

    葉羽的父親葉進岩在清河鎮中地位超然，就像中國古代的官一般通過吏與平民交往一般，葉老爺平時一般不與眾鄉紳打交道，此刻的幾家豪門大戶也不打算邀請葉老爺去喝一杯承始酒，只是退而求其次，邀請荊護院幾人去充當貴客高朋。

    葉羽想了想，又問道︰“荊叔是去喝第二杯承始酒嗎？”

    除了第一杯以外，自第二杯開始的順序便表明了幾位貴客的身份尊貴程度，荊長柯能夠去趙家這種豪門大戶喝第二杯承始酒，某種意義上也表明了他在眾人心中的超然地位。

    葉夫人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葉羽眼楮一亮，心中倒是若有所思，悄悄生出了某種思量。

    這時候，到鎮西趙家客串貴客的荊長柯幾人剛好回來。

    葉老爹與幾人客套了一會兒，便開始了葉家的承始酒活動。只見葉老爹長身而起，端起一杯酒灑向天空，算是祭過天地。隨即命人遞上三個杯子，親自滿上之後分別遞給了荊長柯、福伯和......葉羽三人。

    “荊護院守護我葉家大院，勞苦功高，這第二杯承始酒乃是實至名歸；福伯為了葉家掌管帳房，打理生意，多年來與我親如一家，喝下第三杯酒乃是理所當然，至于羽兒......”

    葉老爺看向一臉莫名其妙的葉羽，微笑道︰“羽兒現在的身份乃是華山派弟子，雖不知三年之後會如何，但起碼此刻他還是華山派的一份子，這第四杯承始酒敬給羽兒，相信大家都不會有異議吧？”

    荊護院和福伯都是一臉肅然，華陰地界以內，無論是誰提到華山派，都不會，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三位“貴客”接過酒杯，都是豪爽至極地一飲而盡，這場野炊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野炊是很熱鬧的，葉家大廚的手藝也不錯，各種燒雞、烤肉甚至土豆片都烤的又香又脆，誘人之極。葉羽逛了一圈，肚子早已經空空如也，看見這些燒烤便不禁食指大動，要不是葉夫人夾了許多留給晴兒，他一個人都可以全部吃完！

    一陣酒足飯飽，眾人正想收拾東西到周圍的蒼茫林間游覽一番，葉羽卻忽然站到了荊長柯的正前方。

    葉羽一身錦衣，外面的白色毛皮大衣已經被他脫去。此時此刻，他長身而立，右手執著木劍劍柄，對荊長柯莊重道︰“華山派弟子葉羽，向閣下請教高招！”

    荊長柯正一臉雲里霧里，但听到“華山派”這三個字，他不禁心中一凜，下意識道︰“清源縣荊長柯，見過華山派的閣下。”隨即，荊長柯突然想起來人不過是九歲的小葉羽，不禁啼笑皆非︰“少爺，你這是要干什麼？”

    葉羽放下莊重，嘻嘻笑道︰“荊叔，我在華山學了一年的功夫，也不知道自己學得到底如何，荊叔，你就指點一下佷兒嘛！”

    荊長柯搖了搖頭，道︰“少爺，刀劍無眼，比武可不是小孩子的玩意。”言下之意，你還是一個小孩子，不管天賦再怎麼高強，我這個成名高手也不應該放下面子對你出手的。

    葉夫人和葉老爺也嚇了一跳，趕緊喊道︰“羽兒，你怎麼能是荊叔的對手，快回來，不要胡鬧了！”

    葉羽不聞不問，只是忽地開口道︰“敢問荊叔打通了幾條經脈？”

    荊長柯下意識答道︰“四條。”

    葉羽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忽地呵呵笑道︰“羽兒請教荊叔高招，還請荊叔不吝賜教！”一語未了，木劍已經飛射而出，刺向對方神府，俞峰，商曲，大巨，足五里等諸多穴道。

    荊長柯心中一駭，感到這一劍難以對付，立刻倒退一步，本想立即出刀，又想到對方不過是一個九歲小孩，手中也只是一把木劍。荊長柯有此顧慮，手中長刀便沒有出鞘，只是連刀帶鞘一起揮出，使了一招“風雪連天”，勉強擋住了對方這一劍。

    葉羽神色一動，長劍劃了個圈，仿佛冬雪寒梅，一片片花瓣婉然盛開，正是變化多端的“冰花六出”。這一招有六種後續變化，荊長柯雖然是老江湖，當先是被葉羽搶先出手，此刻又是有心算無心，立刻落入葉羽的算計之中。

    葉羽氣海翻涌，羶中溫暖一片，所學劍法中威力最大的一式“落日榮成”已經緊隨著“冰花六出”使出。

    他此刻只打通了兩條經脈，雖說劍法精妙，但與荊長柯的內力差距依然是不能以道里計。葉羽心中也沒有想過要打敗荊長柯，只是想著借助這個現成的“陪練”磨練一下自己的劍法，印證一下自己的修為而已。

    因此，毫無顧忌之下，葉羽一出手便調集全身內力，每一劍都是全力使出，根本不虞荊長柯會傷在自己劍下。

    荊長柯卻是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他原本對葉羽這個僅僅學藝一年的華山弟子不抱任何希望，畢竟武道蒼茫，浩瀚精深，唯有時間的積累才能取得高深業藝。就算是再天才的孩子，一年時間也不肯能有多大的成就，更不要說與自己這個資深的煉精高手對敵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普通華山弟子，現在也不過在竭力打通第一條經脈罷了。要知道，只有真正打通了一條經脈的武道中人，才可以算作進入了煉精境界。

    一個連煉精境界都不是的小孩子，又怎麼可以和打通了四條經脈的煉精高手相提並論呢？

    只是，感受到這一劍所帶來的龐大威勢、那內力灌注所到來的獵獵風聲，荊長柯眼皮一跳，心中暗暗計算︰以這一劍的威力而言，眼前這位少爺起碼打通了兩條以上的經脈！

    已然顧不上詫異這位少爺為什麼會有此實力，荊長柯心中凜然，立刻下意識地思忖應對之法。但眼前這招“落日榮成”的威力實在太大，大得就連荊護院都要仔細斟酌一番。

    一番思量之後，荊護院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握在寶刀刀柄之上......

    荊護院擅使長刀，此時寶刀雖未出鞘，鋒芒之氣卻已然透出。

    面對葉羽這一劍，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住刀柄，一刀斜出，整把刀仿佛化作一團流星，帶著磅礡的光和熱，帶著煞氣凌人的死亡氣息，劈向一劍刺來的葉羽。

    這一招，正是他出道以來威名赫赫的——“煞氣流星”！

    荊長柯竟是準備以硬踫硬，硬撼葉羽的“落日榮成”！

第三一章 挑戰！（下）

    荊長柯是清河鎮，乃至整個清源縣都極出名的人物，與縣城于家的于乘風並稱清源雙杰，乃是清源縣上實實在在的巔峰武力，代表著清源一帶民間武道的最高水平！

    听聞荊長柯與人比斗，周圍車隊中的許多豪門人物都下了車，正在野炊的鄉紳富人也朝這邊趕過來。葉老爺擔心兒子的安全，也沒有管這些看熱鬧的觀眾。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葉羽和荊長柯兩人的周圍便已經圍了一群人。

    眾人頗為驚訝地看著場中的葉羽，雖然去年的時候鎮上已經傳出葉家的小神童被華山派選上的消息，但其實眾位鄉人對這件事情都不太了解，直到現在葉羽挑戰荊長柯，有些見過葉羽的，才依稀認出這個年青俊朗的持劍少年就是葉家小神童。

    “咦，這個持劍少年到底是何人，竟敢挑戰荊長柯荊大俠？”有不明所以的人物傳出這樣的疑問聲。

    “傳言葉家小公子曾在去年大選之上被華山派的高人選中，這少年，應該就是葉家公子了吧。”他旁邊有一位俊朗中年人微微一笑，回答道。

    這位中年人面如冠玉，氣質溫潤卓然，若是旁邊的鄉紳們注意一下，便知道清河鎮上其實根本沒有這麼一位人物，若是有人去過寒遠郡城，便會發現這位中年人十分面熟，似乎在城主府曾經見過。

    “葉家公子...葉小神童？華山派...難道是‘那個’華山派？”一個肚腩鼓鼓的富態胖子喃喃道。

    溫雅中年人微微一笑，正色道︰“正是趙宗主所在的‘華山劍派’！”

    周圍的人群都倒抽一口涼氣，華山劍派對于這些普通鄉紳來說，無異于一國皇室之于平頭百姓！

    “怪不得葉公子實力這麼強，竟然已經能夠與荊大俠過上幾招了！”那個胖子喃喃道。

    其余眾人紛紛贊同，對于這些普通富家戶來說，荊長柯便是他們一輩子見過的最為厲害的“大俠”，除了于家的于乘風，其余武者只要是能跟這位“大俠”過上幾招，那就是名副其實的高手高高手了。

    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定論，就連葉老爺和葉夫人也毫不懷疑，只不過，此刻二老心中滿是擔憂，根本來不及為兒子自豪而已。

    在場諸人之中，只有兩個人並不這麼想。其中一個，便是小丫頭晴兒。晴兒並不了解武道中的境界劃分，只是對自己的少爺懷著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此刻看見少爺劍氣如虹，掌中長劍如神龍翻舞，整個人充滿了一種英姿颯爽的氣質，小丫頭便兩眼冒光，絲毫不去想少爺也會有落敗的那一刻。

    另一個並不認為葉羽定會落敗，便是剛才開口為眾人解惑的那位中年人。

    這位一身青衣，頭上束冠的中年人目光灼灼，雙眼一直注視著場中的葉羽。

    “五岳劍法獨步天下，華山乃是魁首，就是不知道這位小友到底有幾分本事了......”

    荊長柯對面，葉羽心中一片寧靜，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已經圍滿了一群人，也不知道此戰之後，自己這位“少俠”就將名揚整個清源縣。此時此刻，葉羽心中無思無想，體內內息卻磅礡無比地灌注在手中木劍之上，明黃色的木劍劍勢凜然，堅決無比地刺向荊長柯！

    彈指之間，刀劍相加，華山基礎劍術“落日榮成”對上荊長柯自悟招數“煞氣流星”！

    這一擊無所謂招數精妙，完全是內力的比拼，是葉羽的試探，試探與自己相比，四條經脈暢通的煉精高手的實力到底達到了何種程度！

    這一擊的結果......葉羽虎口劇痛，身體後退了八步不止，而荊長柯卻也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悄悄退後半步。荊護院握刀的右手輕輕一抖，將手上那瞬間的麻木感抖去，他心中已經泛起了一絲輕微的詫異，對面前這個少年更加重視起來。

    在場諸人已經議論開來，各位鄉紳看葉羽的眼光，已經多了一絲明亮的異彩。

    只是，葉羽卻絲毫感受不到眾人的敬畏和贊嘆，他神色平靜，甚至還帶了一點興奮之色。

    “一擊之下，我退八步，對方退半步，雖然有我天緗木劍與招數的原因，但對方內力的確應該是我的十六倍以上，這......真的是令人期待啊！”

    葉羽手中雖然是木劍，但卻是天緗木所造，天緗木對內力的傳導性能極佳，除了不如普通精鐵寶劍鋒利以外，力道方面絕對不會比普通寶劍弱多少，況且，葉羽使出的是自己所習劍招中威力最多的“落日榮成”。然而，即使算上這兩個原因，葉羽卻還是倒退了八步。

    經過最為粗略的估算，葉羽判定，荊長柯的內力儲量，或者說質量，絕對應該是自己的十六倍不止！

    打通了兩條經脈的葉羽與四條經脈暢通的荊長柯相比，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

    原本，兩脈暢通的葉羽已然深知自己與普通人之間的巨大差距，沒有參考人物之下，他甚至不敢猜測自己以後的進步將會如何，如果自己繼續修煉下去，一身實力還會不會有如此之大的飛躍？

    然而，現在有了一個荊長柯，葉羽便知道，自己若是能再打通兩條經脈，仍然會取得不可估量的巨大進步！

    此刻，荊長柯便是一個路標，是葉羽前進道路上的一個標識，荊長柯的存在，讓葉羽清楚的認識到︰武學之道浩瀚無盡，只要你繼續走下去，一定可以獲得超人的神通！

    “只要我再打通兩條經脈，內力便會暴漲十六倍不止，那麼，我再近一步，打通五條經脈之後又會如何？或者，等我完全打通六條經脈，將內力內息化為性命真氣，成為一位煉氣高手之時，又會達到何種程度？”

    這樣想著，葉羽心懷激蕩，雖然被打得倒退八步，但竟然沒有半分氣餒，精神反而更上一籌！

    這一瞬間，葉羽福臨心至，再不與荊長柯比拼內力，抬手便使出一路威風凜凜的“七煞劍”，一招一式連轉如意，仿佛泉水瀑布，奔放卻也連貫，流暢卻又狂暴，珠圓玉潤，煞氣重重......

    一招一式，逼向荊長柯！

    ......

    就在葉羽使出“七煞劍”之時，人群之外突然爆發出一個低沉的輕咦聲︰“咦，華山路數？”

    這聲音不大，他旁邊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發覺，只有最前面的溫雅中年人神色一動，不動聲色地退出了人群。

    “師尊。”溫雅中年人神色恭敬。“您怎麼會到這里來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儒生模樣的人，白衣簡陋，打有補丁，臉龐瘦削白淨，須發如墨，容貌十分清　。他筆直地站在人群之中，周圍人卻都沒有注意到他，然而在青衣中年人眼中，這位儒生的身形卻異常高大，仿佛白晝青陽，耀目重重！

    白衣儒生不答反問道︰“子鳴，這就是你說的葉家小公子？”

    被稱作子鳴的中年人恭敬道︰“稟師尊，一年前就是這位葉家小公子破解了您布下的九曲黃河燈陣。”

    儒生沉吟道︰“你將我的文聖雕像也送給他了？”

    鐘子鳴回答道︰“是！”

    儒生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注視著場中的葉羽。

    鐘子鳴見師尊不言，也安靜下來。

    此時，葉羽一路“七煞劍”已經行至巔峰，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重重威勢。荊長柯出身草莽，內力雖然強悍，眼界卻不如何高明，絲毫看不出葉羽劍招之間的破綻，片刻之間，已經被葉羽帶入自己的節奏。荊護院只感覺舉手投足之間均受莫名束縛，一身勁力竟然不能發揮十之三四，實在難受至極！

    葉羽長劍如狂風暴雨，又如潑墨一般施展開來。

    然而，荊護院始終的打通了四條經脈的煉精高手，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劣勢。他有多年的拼殺經歷，雖然刀法不怎麼樣，但心性卻著實可以。

    荊長柯甫一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對方的節奏，面容立刻冷靜下來，他手中長刀一轉，不再施展各種看似精妙實則殘缺的刀招，只是一刀一刀直來直去，橫行霸道。

    砍、劈、刺、撩，幾個簡單的動作，卻造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威力！

    兩人交手之間，葉羽只覺自己木劍之上大力涌來，險些脫手，還未等他緩過氣來，只听一聲金屬交擊，對方長刀再次擊在天緗木劍相同的位置之上。葉羽心中駭然，勉強後退兩步，下意識將長劍橫在胸前，果然又是“砰”的一聲，葉羽臉色已經漲紅，胸中氣血翻涌不定，竟然被對方這三連擊擾動了內腑！

    葉羽勉強後退三步，面對這磅礡的壓力，他心中寧靜一片，眼前漸漸模糊，漸漸地，他似乎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手中木劍似乎含著某種韻律，某種正在跳動的節奏；而對方的動作也放慢了許多，那直來直去威力十足的刀法也似乎變得錯漏百出起來。

    葉羽有一種預感，只要自己緊緊握住手中長劍，便立即可以有千萬種方法，輕易戰勝對方手中長刀！

    葉羽的先天異能，久違的，入境神通！

    自從去年元宵夜第一次入境，二月份華山扎馬之時再次入境開始，這一年以來，葉羽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神奇玄妙的入境感悟，沒想到今天在荊長柯的壓力之下，他竟然第三次進入了這種可遇不可求的神妙境界！

    莫名地，葉羽甚至還來不及思考，手中長劍已經自動遞出一招“江河日下”，對面荊長柯悚然一驚，竟然發現對方的速度竟然詭異無比地快上兩倍，他正要揮刀抵擋，葉羽劍招已經變成“蒼松迎客”，荊護院眼皮再一眨，“蒼松迎客”再次變為“有鳳來儀”，剎那之間，葉羽手中劍招不停變化，一路“謙謙劍”已經潑灑開來。

    謙謙者，君子之意也，“謙謙劍”是七十二路基礎劍法中最為瀟灑的劍術，一旦施展開來，有如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瀟灑恣意。

    葉羽劍法如本能一般，信手而成，不僅變招極快，每一劍的動作角度也似乎與平時殊為不同。在對方看來，葉羽的劍法比剛才無疑要犀利許多，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一種危險的感覺，使人情不自禁地要去拆擋。但自己動作還未完成，葉羽的第二劍卻已然到來，這種奇快無比的劍法讓人眼花繚亂，冷汗直流！

    十幾招之後，荊長柯不停後退，目瞪口呆地看著葉羽手中長劍如煙如霧，變幻不定。

    恰在此時，葉羽體內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在兩條主脈和眾支脈中流動的內力忽然改道，按照基礎內功原定的功法，這些內力即使改道，也應該是聚集起來沖擊第三條足陽明胃經，若是冒然行向其他經脈，即使不立刻走火入魔，也會產生極嚴重的後果。

    改動功法，是武道中人最為忌諱的一件事！

    然而，葉羽此時無知無覺，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所面臨的巨大危險，就這麼任由這些內力分成數股，往十二正經中的其他幾條而去。這些內力流動一會兒，似乎在這幾條經脈中找到了最為合適的一支，便又再次聚集在一起，往那足太陰脾經而去！

    說也奇怪，這些內力進入足太陰脾經，一路上容易至極，任何阻礙只要稍稍與這些內力踫觸，立馬便會雨雪消融、煙消雲散；而這股內力也在在緩緩地發生某種變化，似乎在逐漸變得更加堅韌，醇厚，富有生氣......

    只是幾個呼吸時間，這條足太陰脾經竟然已經被打通了大半。

    人群之外，鐘子鳴身邊的白衣儒生眉宇高揚，雙眼灼灼，眸中閃動著某種奇異的光彩。

    “先天真氣的氣息，這......竟然是先天神通？！”

    青衣鐘子鳴身子一僵，駭然道︰“先天......先天神通？”

    儒生點頭道︰“沒錯，我雖然沒有學過望氣術，但也與昆侖派那些家伙打過交道，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再者，這個小子身體里面分明正在轉化真氣，還是最頂級的性命真氣，這小子分明沒有打通六條經脈到達煉氣境界，除了先天神通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解釋了。”

    鐘子鳴愣了半響，忽地說道︰“師尊，這位小兄弟以幼齡破解了您留下的九曲黃河陣，按照您的規矩，他本是可以......”

    白衣儒生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此時已然加入華山劍派，以後的成就未必不比成為我張秋的弟子差。”

    鐘子鳴道︰“可他還只是一個預備弟子，三年未過，尚無定論。”

    儒生奇怪地笑道︰“子鳴，你該不會忘記了武道最需要的條件了吧？”

    鐘子鳴道︰“弟子不敢忘記，武道一途，尤重根骨、心性、資質三者，其中又以心性最為重要。”

    白衣儒生哼道︰“既然如此，你就該想到，眼前此子天賦極佳，但到底成就如何，還要看他自己心性如何，若是兩年後仍舊如此聰慧，華山派自會將他收為入室弟子，到時候無論拜入華山五神劍哪一位門下，成就都不會比成為我張秋的弟子低......雖說華山五神劍中我只敬佩趙宗主和錢胖子兩人，但其他幾個教徒弟的本事，嘿嘿，我張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反之，若是他兩年之後泯然眾人，你以為我張秋就會看得上這個心性不佳的的弟子嗎？”

    鐘子鳴赧然道︰“師尊教訓得是！”

    白衣儒生神色略緩，繼續道︰“此子天性聰慧，要是一年前我先遇到，定然也要先收為記名弟子，好好考察一番。現在看來，此子身懷某種先天神通，別說是我，就算是昆侖派里那些家伙遇到，定然也要暗中觀察培養三年。只是現在既然已經被華山派搶先一籌，即使看在趙宗主的面子上，我張秋也不能橫刀奪愛。”

    提起“趙宗主”，鐘子鳴也是一臉敬慕之色，重重地點點頭。

    儒生張秋看向場中英姿颯爽的葉羽，喃喃一聲︰“這麼個好苗子，希望華山派不要給浪費了才好，不過，只要他兩年後表現上佳，老趙應該會親自收他為徒吧！”

    兩人說話之間，葉羽同荊長柯的比斗也已經進入尾聲。

    葉羽入境之後，使劍的本能越發強烈，已經漸漸逼得荊護院陷入劣勢。不止運用兵器的本能，他的五感也似乎進入了一個奇異的層次，甚至能夠預判到對方接下來的攻擊。

    而身體之內，那條足太陰脾經也已經臨近打通，部分內力似乎已經質變，他與荊長柯之間的差距正在通過某種奇異的方式不斷縮小......

    小半個時辰之後，荊長柯雖然面上冷靜，但心中卻已經有些急躁。對付這個年僅九歲的天才後輩，他自然不會全力出手，皆因他的刀法乃是在生死之間磨練而成，要是全力出手，長刀甫一出鞘，便一定是不死不休！

    但現在，他已經有些招架不住葉羽的連環打擊，又不想出刀與這位少爺生死相見，心中正劇烈地矛盾著。

    這時，原本狂風暴雨一般的葉羽忽然停下劍來。

    荊長柯驚愕地朝他看去，卻見葉羽正雙手抱拳，靜靜立在自己前方，嘴角噙著一絲滿意的笑容。

    “荊叔實力高強，小佷自知不是對手，就此認輸！”

第三二章 清源第三杰

    春日融融，涼風和暢。

    正月將近，初春二月即將來臨，小道兩旁的薄雪都已經融化，只留下淡淡的痕跡。道路之上，原本身著厚厚大衣的行人也清爽了許多，只留下一件件厚度適中的棉襖，全然不復嚴冬時臃腫的樣子。

    然而此刻隨已近初春，嚴冬的寒氣卻還沒有散盡。因此雖然已經大地吐枝，新意盈盈，大道之上的行人卻依舊很少，只看得見兩三道稀稀落落的身影。

    清河鎮中，葉府小院。

    一名少年漠然靜立，右手之間卻拿著一把惟妙惟肖的木質寶劍，整個人仿佛一只蟄伏的猛獸，將動而未動。忽然，少年“呼”地一聲，吐出一口氣來，這一下氣息乍吐，少年頓時從靜轉動，長劍一起，一路劍法已經舞了開來。

    這路劍使出，初時如謙謙君子，長劍不離身周三尺，以不爭為要旨，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劍法的厲害之處漸漸顯現出來，劍光霍霍，瀟灑恣意，就連臨空落葉也不能近身三寸。正是華山七十二路基礎劍法之“謙謙劍”。

    “比起三日之前，我的劍術似乎更近一步，對各種劍招，已經劍招餃接之處的理解和處理都更加圓融。雖然還達不到入境時的神鬼莫測，但比起以前，也算是進步良多了。”

    少年的動作越來越快，手中劍影也越來越凌厲。

    “至于體內內力，經過入境之時的奇妙變化，整體質量也更上一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傳言中性命真氣的程度了。不過，內力這東西，還是能夠掌握最好......”

    “三天前我全身內息突變，雖然是朝著好的方面發展，但卻導致我本人對自身內力的把握脫節，看來今後，還得加把勁熟悉一下這一身新實力！”

    少年一路劍法接近尾聲，劍勢逐漸慢了下來，片刻之後，他終于緩緩吐出一口氣，收起劍來。

    三天之前，葉羽為了磨練劍術，也為了印證自己的實力，突然對荊長柯發起了挑戰。比斗之中，他在荊長柯凌厲刀法的壓迫之下突然進入入境境界，全身內力也發生了某種奇異莫名的變化。按照白衣儒生張秋的話來說，就是在逐漸轉化為先天真氣，不過可惜入境時間太短，這種轉化還不完全。

    不過，有了這種奇異的變化，對他未來的武道之路來說，實在是一件影響頗大的好事。起碼當他進階煉氣境界的時候，就會發現要比普通人容易許多。

    葉羽收起隨身木劍，略微感受了一下體內經脈，心中又泛起了一絲遺憾來。

    “入境之時，我全身內力都進入足太陰脾經，瞬間便打通了大半，可惜入境的時間實在太短，還來不及將這條經脈全都打通，如果不是這樣，我現在就已經擁有三條暢通的經脈......如果我再將那條足陽明胃經打通，興許就可以真正和荊護院好好戰一次了！”

    忽然，葉羽旁邊響起了一陣“啪啪”的掌聲，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羽兒，你這路劍法使得太好了！”

    葉羽翻了個白眼，笑道︰“老爹，你看得出我這路劍法哪里好？”

    一身藍色襯底，白色大襖的葉老爹呵呵一笑，道︰“羽兒的劍法肯定是好的，不過哪里好嘛，就要荊護院這種高手才能看出了。”

    提到荊長柯，葉羽心中一動，忖道︰“這次雖然沒有直接打通足太陰脾經，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打通經脈可是一件關乎未來進步的大事，自從第一條經脈開始，每次打通經脈，我都會有一種各不相同的感悟。”

    “這次雖然沒有直接打通經脈，但也恰好給了我一次感悟的機會。若是糊里糊涂便打通了這條足太陰脾經，我武道上積累的經驗和感悟都會不可避免地缺失一些，這樣即使突破了四條經脈，也不見得會打得過富有拼殺經驗的荊護院，還可能會對日後煉氣境界的突破造成影響。”

    葉羽正在思索，卻听葉老爹又道︰“羽兒呀，你看老爹沒有沒學武的天賦啊？”雙手放在胸前搓了搓，一張胖臉有些通紅，似乎有些期待和不好意思。

    葉羽啞然，略一思量，便知道老爹是看自己只學藝一年的時間，便可以同一方高手荊長柯分庭抗禮，著實有些心動了。他笑了笑，道︰“老爹，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根本不是荊叔的對手，那天他要是使出真功夫，我三招之內便要敗北！”

    葉老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荊護院都說了，你的功夫已經和他相差無幾了，你還這麼敷衍老爹。”

    那一天的情景，表面上葉羽確實是佔據了絕對上風，尤其入境之後，更是將荊長柯打得節節後退，似乎全無還手之力。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但當時那些觀眾可切切實實全都是一些外行，自然看不出荊長柯其實還留有余力，只是不願與葉羽生死相見而已。

    所以，自那一日起，清河鎮，乃至整個清源縣之間就流傳出葉羽打敗了荊長柯的流言。雖然由于荊長柯威望的原因，並沒有多少人相信這一流言，但葉羽這個華山歸來的葉家少爺卻漸漸在人們心中留下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

    所謂空穴不來風，清源縣眾人雖然不太相信葉羽能夠打敗荊長柯，但那日踏雪的諸人實在言之鑿鑿，鄉民們即使不太看好葉羽，也在潛意識中認為葉羽是能夠與荊大俠過上百招，僅次一線的高手。鑒于他的年齡，有好事者給他起了一個外號︰

    清源第三杰！

    就算他現在不是，以他的年紀，總有一天也會追上荊長柯兩人，成為名副其實的清源第三杰。

    雖然坊間有這樣的傳聞，但葉羽其實自家人知自家事，明白自己與荊長柯其實還有極大的差距。听見老爹不以為然的聲音，葉羽也不解釋，嘆了口氣道︰“荊叔他......算了，老爹，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要想學武，必須要有修習內力的神通體脈，不過，你平時吐納一下，有個強身健體的效果也好。”

    葉老爹面露失望之色，悻悻地道︰“那還是算了，要每天扎馬靜坐，老爹我可受不了！”頓了頓，忽又想起了什麼，繼續道︰“羽兒，既然你現在已經練完劍，那就收拾一下東西，等下跟我到縣城一趟。”

    葉羽奇怪道︰“干什麼？”

    葉老爺道︰“縣城里的生意雖然有福伯在管，但每隔一個月，我也得去看一次。羽兒，你是我兒子，這些店鋪總有一天是要交給你的，現在你已經長大，也該是時候去看看了吧？”

    葉羽本待反駁，忽然一想，便知道老爹是看見自己在武學在已有成就，生怕自己以後會看不上這份家業，這才早作打算，讓自己去熟悉熟悉葉家在縣城中的店鋪。

    心有所感，葉羽爽利地答應道︰“好啊......不過，娘親和晴兒不去嗎？”

    葉老爹倒是沒有想到兒子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微微愣了愣，回答道︰“晴兒在跟你娘學習紡織，暫時沒有時間了，還有，我們這是去打理店鋪生意，要她們這些婦道人家去干嘛？”

    葉羽撇了撇嘴，沒有搭理老爹的“狂放”之詞。

    不久之後，葉羽同老爹收拾了一下東西，一起乘坐馬車來到清源縣城。

    縣城很大，雖然不及郡城，但也自有一番繁華的氣度。清河鎮離縣城不遠，葉羽也多次來過這里，以他十里八鄉都聞名的“神童”名聲，這個縣城里還真沒有多少人不認識他。

    雖說一年的學藝，讓葉羽身體迅速成長，無論是體格還是個頭都比以前強了許多，現在的他，不像只有九歲，倒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不過人的相貌是很難改變的，因此葉羽甫一出現，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說起來，葉老爺是縣城南街的兩大財主之一，葉家馬車剛一出現，人群中便已經認出他的身份，順帶著，葉羽的身份也被人認出。一時間，道路兩旁地響起了“葉小神童”和“清源第三杰”的議論聲。

    “文質彬彬，浩氣凜然，果然不愧神童名聲！”

    街道旁邊的茶樓里，兩位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在交談。

    方才開口說話的是一個戴帽青年，他剛剛說完，一名手持折扇的白衣公子也點點頭，說道︰“三年前，我就在元宵燈會上見過此人，沒想到幾年不見，他的氣質愈加出眾了！”

    前面那個戴帽青年點點頭，肯定地道︰“三年之前，我等就已經听聞葉家小神童的名聲，那時他剛剛尚未拜入黃先生門下學藝，不知道三年過後，他的學識到底如何了。不過，若他繼續學習下去，以他的年紀，日後很可能會成為一名學仕吧！”

    白衣公子也是嘆道︰“到時候，我等能夠跟一位學仕大人同鄉，倒也是莫大的榮幸！”

    戴帽青年正要答話，卻听見一個粗糙豪爽的聲音反駁道︰“放屁，真是放你們這些窮酸的狗臭屁！”

    兩人朝發話的人看去，才發現是一個濃眉大眼，長相彪悍的大漢。

    大漢看著兩人，不屑道︰“兩個狗屁不通的窮書生，胡言亂語也不怕閃了舌頭，哼，葉公子作為我們清源第三杰，以後的成就肯定還在荊、于兩位大俠之上。況且，葉公子還是華山派的預備弟子，等兩年一過，我們清源縣便會出現一位華山派入室弟子，這是何等威風，虧得你們兩個酸儒竟然還想葉公子去考什麼勞什子學仕？”

    白衣公子和戴帽青年臉色不渝，卻不敢反駁。

    在這個宗派統治的特殊世界，武力的確要比文治更加重要，地位也比文治更高，因此清源縣的巔峰武力荊長柯與于乘風兩人才能夠獲得如此之高的地位，因此，當這位彪形大漢搬出葉羽“清源第三杰”的名頭，兩位文生便再也不敢多嘴了。

    當武力發展到可以開碑裂石、臨空飛翔、御使風雷的程度，任何人對武道高手都會抱有一種莫名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