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雄龍 作者: 懶獅子(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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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y8104522 2011-8-18 00:23:3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 16575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2-12-20 20:27 編輯

【契子 夭折的求愛】

  他是一頭年輕而驕傲的雄龍,有著雄壯的身軀和絕大的力量,即使在龍島剛澤爾中,他也是屈指可數的強者。

  這樣的他,愛上了一頭美麗而溫柔的雌龍,但那頭雌龍也同樣受到其它雄龍的傾慕,他不斷擊退著競爭的情敵,也持續累積著對她的思念。

  就這樣過了兩百年的時間,他決定向她求愛。

  按照帕拉米亞大陸的風俗,雄龍必須在建造起自己的巢穴後才有資格向雌龍求愛,而求愛的時候,巢穴的富麗程度則代表著雄龍對雌龍的愛慕深厚——於是,他精心選擇了一處視野開闊、環境優雅的山峰作為建巢的場所,雖然聽說這座山峰已經被附近的人類擅自劃為自己的領地,不過對於這個位於生物鏈頂端的種族而言,人類的好惡並不是需要去特別注意的東西。

  他一共花費了一百年的時間來建造這個巢穴,而直到昨天為止,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完成了!新建的巢穴是如此的壯觀和美麗,以至於身為擁有者的他在完成的時候也不禁仰天長嘯!

  而那一刻,峰下的半個人類王國都在他的嘯聲中顫抖悲鳴。

  此刻,他就要啟程飛往龍族棲息的龍島剛澤爾,向族人驕傲地宣布自己巢穴和領地,然後,再向她求愛。

  他站在龍巢的露台上,舒展開背後的雙翼,巨翼揮動時帶來的風壓吹走了露台的浮塵,而就在他欲騰空飛起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來回剛澤爾即使是一路飛翔也需要花上兩天兩夜的時間,再加上其它事情的耽擱,他至少會有一周以上的時間離開巢穴,而他的巢穴中實在是聚集了太多令人垂涎的寶物了,萬一那群貪婪的蟲子趁他不在的期間前來襲擊的話,後果恐怕將不堪設想。

  他絕對不希望給她看到的是殘破不堪的巢穴。

  被愛火燒燙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他躊躇了片刻,雄壯的龍軀在淡淡的光輝中縮為人形,然後轉身朝著通往寢宮的出口走去。

  在去剛澤爾求愛前,他必須先讓這座巢穴固若金湯才行。

  ……………………

  「帕蒂!帕蒂在嗎?」應龍回到寢宮,呼喚著管家的名字。

  「在啊,主人。」響應他呼喚的是一個聲調有點高、聽起來相當甜美的聲音。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火紅的長髮束成整齊的雙馬尾,給人的印象雖然偏向嚴謹,但也有幾分可愛的感覺。

  「主人,有什麼吩咐嗎?」叫帕蒂的少女向應龍恭敬地低頭問候。帕蒂的雙瞳中流轉著獨特的紅光,她並非人類,而是被人類視為災厄根源的魔族。身為魔族的帕蒂擁有著人類望塵莫及的力量,同時還精通諸多事務,也因此才會被應龍聘用為巢穴的管家,並予以由衷的信賴。

  「我馬上就要去剛澤爾,巢穴的安全交給你負責。絕對不能讓那些貪婪的蟲子踏進我的巢穴,要鞏固防禦還需要增加多少人手?」

  應龍的巢穴就猶如一座宮殿般龐大,而其中道路的複雜程度絲毫不亞於魔族的地下迷宮,就算是他也不能同時看住所有地方,因此一直以來都是由來自混沌地域的魔物們負責龍巢的警戒巡邏以及擊退侵略者等任務。

  「這個嘛,我已經按照主人您的吩咐,安排了死亡騎士和黑暗牛頭在通向山頂的道路巡邏,巢穴的防禦設施也相當完善,普通冒險者根本不敢靠近,但若您的要求是要保證萬無一失的話……」帕蒂偏頭沉思了幾分鐘,隨即向應龍請求著。「那希望主人能允許我在巢穴內自由調遣幫手。」

  「幫手?你指的是……」應龍困惑似的挑了挑眉毛。

  「就是被主人關在地牢裡的那些俘虜。」帕蒂進一步地說明著。「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主人允許我在必要時借用她們的力量。」

  「你說的是那些女人?」應龍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屑神情。

  地牢裡關著的大都是窺視龍巢裡的寶物,或者想得到「屠龍者」名聲的冒險者。在狂熱和yu望的驅使下,這些膽大妄為的卑微蟲子敢向最強的龍族張牙舞爪,而在應龍看來,這簡直就像螞蟻朝巨象挑戰般可笑,甚至在大部分情況下他根本就不需要出手。闖入巢穴的強盜被看守的魔物攔截,倒霉的被殺掉,幸運的則被俘虜,關進地牢裡面。

  應龍對這些蟲子的處置方法很簡單,少數年輕美麗的女子被挑選出來作為寢宮的裝飾品,剩下的人若能付出巨額贖金的話,就給予自由,付不出來的話就打入奴隸群,在巢穴的地底礦場裡終身苦役——當然,以龍巢主人的角度來說,應龍沒有當場殺死這些窺視著他性命和財寶的盜賊,就已經算得上是寬容至極了。

  「能力高低姑且不論,但她們沒理由會為我竭盡忠誠吧?若是借用她們的力量,反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應龍如此認為。

  雖然敢於闖入龍巢的人,不論男女大都有兩把刷子,但那些被解除武裝關入地下牢的女子,基本上就只是作為他消解yu望的玩具,應龍從來沒想過籠絡她們的可能性。

  「不,或許主人沒有察覺,但在那些俘虜中,也有被主人征服了身心的女子存在。」帕蒂如此斷言著。「事實上,我想藉助的正是那位女戰祭的力量。」

  「女戰祭?啊,那個女人嗎……」應龍皺起眉頭,他對帕蒂說的女戰祭有點印象,但那並不是什麼有趣的回憶。

  大概就是在半年前,有一隊相當厲害的冒險者,突破了魔物的防線,直接殺到了龍巢的寢宮來,應龍被迫親自迎戰——當然,冒險者們不可能是龍族的對手,為首的戰士當場被斬成重傷,另一名似乎是紅蓮之民的法師也同樣負傷不輕,本來應龍可以輕易結果他們的性命,但剩下的那名女戰祭卻拼命妨礙著他,同時用神術將兩名重傷的同伴送走。

  女戰祭得到母神諾雅的庇護,應龍花了數倍的時間和力氣才將其制服,對方的劍甚至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深深斬痕——對擁有龍鱗之鋼鐵防禦的應龍來說,這是極其罕見的事情,因此他的記憶相當深刻。

  結果,這隊冒險者不但殺掉了大批守護魔物,就連應龍的寢宮都遭到了相當程度的破壞,可以說給龍巢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損失。

  為此事而震怒的應龍,把那名被俘的女戰祭關進地下牢,連續數月對她施以最粗暴的侵犯。持續數月的暴行,若是普通的人類女子,大概早就不堪折磨了,然而或許是經過嚴格鍛煉的緣故,那名女戰祭無論精神或肉體的強韌程度都遠遠勝過普通的人類女子,每每在失去意識的最後都還持續著反抗,這讓應龍相當感興趣,因此就讓她活了下來。

  不過最近一段日子以來,那名女戰祭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溫馴了下來,不再反抗應龍的施暴,更多的時候是默默忍耐著,應龍對此不知所以,但落在帕蒂的眼中,卻是頗為耐人尋味的跡象。

  「我稍稍調查了一下,那名女戰祭在冒險者中似乎也相當有名,被稱為‘劍伶’的安希亞,她的劍技出神入化,本身戰力超群的同時,還是侍奉母神諾雅的戰祭,她的神術能夠讓魔物們發揮出兩倍以上的力量,如果得到她的幫助,主人巢穴就能變得固若金湯,萬無一失。」帕蒂以罕見的熱情勸說著主人。

  「是這樣嗎……」應龍沉吟了片刻,隨即點點頭。「好,帶她來見我。」

  ……………………

  片刻以後,「劍伶」安希亞,在兩隻黑暗牛頭的護送下來到應龍的寢宮。

  就如同其它俘虜一般,她的身上只披著一塊極薄的輕紗。輕紗從肩頭拉到大腿,腰間則以一條紅絲固定,側面的曲線由此完全裸露出來,從圓潤的肩膀到高挺的胸部,纖細的紅絲束著白皙的腰肢,到臀部截斷,一雙xiu長的美腿則完全裸露。

  即使經過半年的囚禁,那千錘百煉的身體上也沒有一絲贅肉,細膩的肌膚隨著玲瓏的曲線起伏,上面殘留著繩索束縛的紅痕,在強烈的對比下,看起來分外魅惑——應龍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具同時具有美和力量的女體,目光就像陶醉於自身收藏品的藝術家。

  「……劍伶?」好半天,應龍嘴角牽出一抹高揚的弧線,如此確認著。

  「……是。」並不是需要特別否認的事情,安希亞點點頭,沉默地看著他。

  「劍伶,劍的舞者嗎……你的舞姿,我確實親眼目睹過了。」應龍輕笑出來,下意識地看向右手,半年前被她斬傷的地方,此刻還殘留著一道紅痕。「如何?事隔半年再次來到我的寢宮,有什麼感想嗎?」

  「……並沒有特別的感想。」安希亞淡淡地回答著。或許看在別人眼中,會以為她是屈服在了應龍的龍威下,但應龍卻很清楚,眼前這女人從來都沒有向他屈服過,而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安靜,應該是有某種他還不知道的理由。

  應龍揮手讓兩隻黑暗牛頭退下,同時彈出一縷指風切斷了捆著安希亞的繩索。對於他的行動,安希亞報以不明所以的詫異目光。

  「身為侍奉母神的戰祭,你應該不會窺視我巢穴的財寶,而在我也沒有和聖地伊甸為敵的記憶……我想問,你當時要為何侵犯我的巢穴?」

  應龍向安希亞如此問著,傲慢的語氣顯示出完全是出於興趣的動機。而面對遲來了半年的問題,安希亞在沉默了幾分鐘後,就像放棄似的嘆了口氣,簡短地說了一句。

  「……是梅扎斯家向伊甸的請託,請求母神懲戒惡龍。」

  「梅扎斯家?」應龍試著在腦海中搜索著這陌生的名字,卻毫無印象。

  「主人,那是拉維利斯王國的貴族家名,他們的領地就在靠近主人巢穴的北部平原。」帕蒂及時提醒著。

  「啊,就是那地方嗎……」應龍輕笑起來。梅扎斯家的領地是被他視為遊樂場的區域,偶爾心血來潮就會跑到那邊去肆虐一番,因此在那些下位種族的眼中,時常襲擊其家園的惡龍應該是十惡不赦的存在吧?那會向聖地伊甸請求幫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只不過對應龍來說,這種程度的憎惡根本就不是需要在意的東西。

  「算了,那裡怎麼樣都無所謂……」應龍就這樣輕易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向安希亞直接說出了本意。「劍伶喲,從今以後就為我舞劍吧!只要你發誓為我竭盡忠誠,我就饒恕你入侵龍巢的罪,把你的生命和自由都還給你。」

  「什麼……」安希亞愕然看著應龍,顯然這提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這是,要我留在龍巢的意思嗎?」

  「沒錯,留在龍巢裡,為我竭盡忠誠。」應龍看向旁邊的帕蒂。「帕蒂是我的管家,你只需要遵照她的命令,為我擊退來犯者就行。視你的功績,我會給予你相應的地位和報酬。你應該知道,那絕對不比任何人類國家能給予你的來得遜色。」

  應龍看著安希亞,他並不擔心她會拒絕。人類是求生yu望極其強烈的種族,而比起在地下牢中悲慘死去的結果,他提出的條件絕對要好上許多。

  只是安希亞卻出乎意外地沉默了許久。

  「……能夠答應我一件事嗎?」安希亞抬頭看著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我願意為你守護巢穴,但只是四個月的時間,在那以後請放我自由。」

  「四個月?為何?」應龍偏頭看著她。雖然四個月後他應該已迎娶了新娘,再不會需要安希亞的力量,但卻忍不住對女戰祭要求的時間好奇起來。

  被這樣詢問的安希亞,困窘似的偏頭望向一旁,以低弱的聲音解釋著。「……我是母神諾雅的戰祭,在諾雅的教導中,養育子女是極其重要的義務……我不認為這裡是能讓孩子們健康成長的場所,所以那時候請讓我回到聖地伊甸……至少在最初沐浴陽光的一刻,我希望他們能受到諾雅的祝福。」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就答應你吧……」

  應龍不耐煩地揮揮手,他向來討厭人類這種兜圈子的說話方式,因此直接把安希亞話語中隱含著的重大事實給忽視了過去。

  「只要你為我守住巢穴,四個月後就放你自由。」

  ……………………

  下方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泛著蔚藍色的天空在眼前延伸向無限遠處,還原為龍身的應龍就在空中自由飛翔著。

  相比起龍島上的其它雄龍來,他的身軀顯得更加修長,青白的鱗片覆蓋著全身,脊背上則長著柔順的銀色長毛,一對雄壯有力的翅膀向兩旁展開,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浮在空中的巨大十字架,洗練的線條勾勒出極盡雄壯的瀟灑。還在剛澤爾的時候,當他以這樣的姿勢翱翔天際的時候,總會引來眾多雌龍的側目,她們喜愛著他那分叉優美的龍角,更喜歡他不同於其它雄龍的驕傲。

  只是,他卻始終只注視著那唯一的身影。

  從遙遠海面吹來的季風,溫柔地撫mo著他的臉頰,應龍仿佛從風中嗅到了愛人的氣息,那黃金的晚霞猶如愛人身上美麗的鱗片,映紅了他的眼睛。應龍心中浮現出那宛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的美態,一想到很快就能把那思念的人兒摟入懷中,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抑。

  他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高亢的吼聲,藉以宣泄心中瘋狂膨脹的喜悅。

  然而,這聲音落在下面的人類城邦裡,頓時掀起一陣翻天覆地的恐慌。

  這座人類城邦的名字叫「達貢」,因為位置在應龍領地邊緣的緣故,過去曾遭受過數十次毫無道理的龍息洗禮。後來達貢的居民學到了教訓,每年都向領地的主人奉上豐厚的貢品,應龍這才勉強認同了他們在此居住的事實,只有在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會去肆虐一下。

  聽到下面傳來紛亂的聲音,應龍心中揚起另一股興致。

  雖然欺負這些渺小的蟲子並不能帶給他快樂,但是觀察他們面對危機時作出的種種反應,對他來說卻是相當有趣的事情。

  考慮到將暫時離開巢穴的情況,應龍決定下去再好好警告他們一次,以防這些卑微卻貪婪的下位種打他巢穴的主意。

  應龍拍動著雙翅提升了高度,跟著作出一個急速俯衝的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到了達貢城邦上空。

  然後,毫不猶豫地大肆破壞。

  普通的龍只能噴吐帶有本身屬性的龍息——例如紅龍只能噴吐火焰的龍息,而白龍只能噴吐冰封的龍息,然而應龍卻是其中的例外。他的龍息完全不受屬性的限制,甚至還能把兩種不同的屬性複合到龍息中——紅龍的高溫烈焰,混合著黑龍獨有的黑暗侵蝕,由應龍口中噴出,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暗紅的光束掃過地面,街道上一把從天而降的巨刃切成了兩半,在十米寬的焦黑斷口中,街道和房屋,還有其中的居民,在一瞬間化為灰燼。

  被一道龍息掃過,整個城邦都陷入了瘋狂的恐懼中,看著那頭頂來回盤旋的死亡巨影,居民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而這情景落在應龍的眼中,卻是相當有趣的模樣——就好像閑得無聊的人類有時候會去搗毀螞蟻窩,或者朝把螞蟻丟到水裡,看它們在水中垂死掙扎而開心不已,雖然是相當惡劣的愛好,但弱者永遠無法反抗強者的意志卻是自然的律法。

  畢竟是貴重的收入來源,應龍並不打算破壞這座城市,準備再來一發龍息後就趕向龍島。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的雙翼卻突然顫抖起來,身體也跟著失衡。應龍揮動翅膀在空中拉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線,藉著風的承載勉強找回了平衡,卻發覺到周圍環境正發生著某種奇異的變化。

  一股肉眼看不見的波動在虛空中擴散,波動經過的地方氣溫頃刻間下降了數十度,原本還晴朗無雲的天空,一眨眼間就飄起了小雪。雪風在應龍的周圍形成旋風,極速降低的氣溫甚至使應龍的雙翼出現白霜。

  「誰!誰在那邊搗鬼?」應龍猛地轉向氣候變化的中心,發出憤怒的咆哮。

  能在短時間內引起如此規模的環境變化,據應龍所知,帕拉米亞大陸上只有一種存在能做到這種事情,而心中浮現出的某種可能,讓他感到些許緊張。

  「孽龍,汝可知罪否?」

  就像要印證他的不祥預感一般,伴隨著一冰冷的女聲,一陣雪風突然在他眼前飄過,雪風中浮現出一頭雪狼的模樣。

  「……瑪蒂亞!」

  應龍瞬間眯起了眼睛,來者是冰雪女神瑪蒂亞,而雪狼正是她在凡世的象徵。

  「北國的冰雪女神,來到我的領地有何貴幹?」應龍以充滿敵意的口吻質問著。

  龍族和神族皆是站在萬物巔峰的強者,應龍聽說自從兩千年前的古神戰爭以來,雙方都習慣尊重彼此的立場,甚少有發生衝突的記錄,然而現在看來,瑪蒂亞卻明顯是懷著敵意而來。

  「汝玷污母神之權杖,此罪其一。」

  雪狼以冰冷的語氣宣告了應龍的罪行,隨後遠方驟然吹來一陣青色的風,風在應龍麵前化為蒼鷹的模樣,跟著宣布了應龍的第二項罪行。

  「汝破壞吾之神殿,此罪其二。」

  然後,隨著悅耳的鳥鳴聲響起,一隻雲雀忽地落在蒼鷹的身上,繼續宣布著。

  「汝殺害吾之使徒,此罪其三。」

  跟著,雪風中突然竄出一簇火苗,火苗中騰起一粗壯的炎蛇,炎蛇身上燃起熊熊火焰。

  「汝掠奪吾之神器,此罪其四。」

  最後,虛空中突然涌出海浪,一窈窕的人魚浮出水面,以手中的三叉戟指著他。

  「汝欺凌吾之眷族,此罪其五。」

  雪狼是冰雪女神瑪蒂亞的化身,蒼鷹是暴風之神阿爾貝斯的化身,雲雀是森林女神西爾維阿的化身,炎蛇是火焰之神帕特麗夏的化身,而人魚則是海洋女神奧蒂爾涅特的化身。他們是帕拉米亞大陸的信仰核心,支配五大人類國家,被譽為「五柱神」的上位神明,而此刻竟然同時現身一地——在帕拉米亞大陸過去一千年的歷史中,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應龍的心沉了下去。

  「阿爾貝斯,西爾維阿,帕特麗夏,還有奧蒂爾涅特……帕拉米亞的五柱神,你們全都來了啊……」

  應龍一一掃過五位神明,臉上浮現出猙獰神情。在帕拉米亞的神話記載中,五柱神最後一次齊聚是和五千多年前的那場「古龍戰爭」,被稱為「背德皇帝」的魔龍挑戰神明的權威,最後被五柱神聯手擊殺,應龍從龍族長老們那裡聽說過有關「背德皇帝」的事情,但卻從未想過在某一天自己竟然會被置於相同的立場。

  五位神明的神威壓在身上,讓應龍幾乎動彈不得。應龍感到神力的浩瀚,然而心中沸騰的怒火卻壓倒了恐懼——姑且不論那些他記不清楚的罪名,但即使是真的,好不好就在他即將向意中人求愛的前一刻神罰降臨——再沒有比這更惡劣的時機!簡直就像就像耗盡心血建設的巢穴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被他人掠奪一空,或者更凌駕這以上的強烈怒火充斥著應龍的胸腔,灼熱的炎氣隨著呼吸從鼻孔中噴出,形成熊熊燃燒的火焰。

  「去你的!想要我的命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應龍發出憤怒的咆哮,龍威驟然爆發。澎湃的龍威抵消了神明加諸其身的神威,使他重新取回了身體的自由。

  「別說我沒提醒你們,龍族和神族間的直接戰鬥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除非進行到其中一方的徹底毀滅為止,你們……有這樣的覺悟吧!」

  應龍咆哮著,以恐怖的目光掃過五位神明。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就在……就在我要向你求愛的時候,萊阿涅……)

  就算應龍從來不曾輕視自身的力量,但以支配帕拉米亞大陸的五位神明作對手還能活下來的事情,他也難以去奢望。應龍的心飄向了萬里以外的龍島,然而在他疏忽分神的時刻,五位神明卻朝他舉起了手,一瞬間凝聚的神威再度剝奪了他的行動力。

  「汝所犯之罪並非龍族之罪,而汝之罪,亦未到須以性命償還的地步……」

  五位神明的神力,在虛空中凝成五道顏色迥異的光鏈。下一瞬間,光鏈貫穿了應龍的身體,鑽進他的血肉,就像毒蛇般緊緊纏繞著他的骨頭,並且持續施加著足以絞碎金屬的巨力。

  「這是吾等的一致決定,給予汝所犯之罪以相應之懲戒。」

  五柱神的神力在應龍體內點燃了不熄的劫火,應龍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吼聲。在劫火的灼燒下,他感到體內的龍力仿佛烈日下的水漬般迅速枯竭,僅僅一分鐘不到,便被強制解除了龍身,不得不化為人類的模樣。

  「該死的……你們想……想幹什麼!」即使對死亡無所畏懼的應龍,此刻也不禁慌張起來。

  「此乃判罪銘身,吾等將封印汝之龍力,即刻起,汝將以凡人之身體悟汝之所行的善惡。」

  五位神明的聲音在應龍耳中合而為一,五道光鏈逐一融入應龍的體內,將其龍力完全封鎖起來,「判罪銘身」至此完成。

  「五柱神,你們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

  神明的枷鎖合攏的一刻,應龍發出一聲咆哮。

  這是他竭盡全力吼出的,最後的咆哮。

  蘊含著龍威的咆哮聲響徹天宇,震顫大地。

  咆哮聲中,應龍的身影逐漸湮沒在封印的光輝中,浮在空中的五位神明則相視一眼,悄然隱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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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09:48
【第一章 龍的憂郁】

  最初被創造的龍族,被稱為“神的長子”,擁有一切美好的天賦。

  在龍族后誕生的五神眷族,被稱為“神的寵兒”,得到五位神子的眷顧。

  人類是神明最后的造物,被稱為“神的幼子”,沒有從神明處得到任何饋贈。

  ……………………

  離島剛澤爾,原本只是位于帕拉米亞大陸東南方的一座無名的島嶼,但自從龍族將其選為休養生息的場所后,便被冠上“龍島”的別名,并成為帕拉米亞最知名的島嶼。

  在龍族的生涯中,龍島zhan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包括幼年期和老年期在內,龍的一生中會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龍島渡過。幼年期的小龍會被雙親送到龍島,和更多同齡的小龍們過著群體生活,退隱龍島的老龍們會負責照看他們,并在三百年的幼年期中教會他們身為龍的知識,龍的技能,以及龍的驕傲。

  幼年期中的雄龍和雌龍是一同生活的,三百年的時間很容易培養出足夠深厚的感情,而在龍族的語言中,“剛澤爾”的意思便是“愛情的溫床”。幼年期后的雄龍便迎來成年,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離開龍島前往大陸,并在那里建起自已的巢穴。在龍族的概念中,直到雄龍回龍島宣布建好巢穴為止,他是不能被視為一頭成年龍的。

  基于巢穴對雄龍的重要意義,雄龍在構建巢穴時會不遺余力,其行動的激烈程度往往成為其它生靈的夢魘,而這也是大陸諸國將龍族視為災厄化身的起源。在雄龍離島筑巢的期間,雌龍會繼續留在島上生活,直到完成巢穴后的雄龍歸來。雄龍會以整座巢穴為嫁妝,向心儀的雌龍求愛。

  若是雌龍答應雄龍的求愛,便會離開龍島前往雄龍構筑的愛巢開始甜蜜的新婚生活,而這段時間也是一頭龍生涯中最漫長的時間。雄龍和雌龍會在龍巢中恩愛生活,并哺育后代。小龍由龍蛋孵化出來后,會受到父母的疼愛,而當他們成長到可以離開龍巢的時,便會被送到龍島開始群體生活,并學習成為龍的種種。

  龍的壽命平均長達兩千年,而龍的愛情亦有著人類無法比擬的厚度。龍一旦選定伴侶,便終身絕對不會背叛,在平均長達一千四年的婚姻期中,“至死不渝”可以說是龍的愛情的最好形容。經過漫長的婚姻期后,感到衰老的龍夫妻會舍棄巢穴再度回到龍島,并在那里攜手開始生命中最后的旅程,而以“含飴弄孫”大概最能形容這時候的狀況……

  當然,對年輕而不知畏懼的幼龍們來說,這些事情都是太過遙遠的未來,他們只是對馬上就要開始的筑巢生活充滿了期待,并且幾乎都按捺不住要飛奔出去的念頭——一般來說是這樣的,但對于雄龍羅伊來說,前途上的憂慮卻遠遠大于期待。

  “聽好,羅伊。你這次出去后,先把筑巢的事給我放一邊,好好尋找應龍的下落。”

  應龍是他的好友,在十八年前突然失蹤,羅伊當然擔心著好友的事情,就算不用特別提醒,他也會注意。但就算是這樣,要他把筑巢的人生大事放一邊,專心尋找應龍的下落,也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他這樣抗議著,然而對方只是毒辣的揚起嘴角,并說出一番令他萬念俱灰的話來。

  “這也是為了你好啊,你以為在應龍有下落前,姐姐會允許你向其它雌龍求愛嗎?”

  從那雙黃金龍瞳中放出絕不是開玩笑的兇光,羅伊身上背后當場涌出一股子寒意。他知道說話的人絕對有著將其話語實現的力量,并且其性格也是說到做到。絕望的羅伊轉向長老們求助,然而一向公正的長老們這次卻毫不猶豫的站到了施虐者的一方,甚至還有長老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出下面一番話來。

  “羅伊啊,我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要知道,你的姐姐可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安杰利娜哦!她的幸福與否可是龍島能否和平的關鍵,所以……為了龍族全體的幸福,你就犧牲一下自已的小小幸福吧?”

  說完,長老們就像害怕他在龍殿里呆太久似的,把他趕了出來。

  “啊啊啊,為什么會這樣……”

  欲哭無淚的羅伊,懷著獨自來到龍島的岸邊,對著遠方正緩緩落下的夕陽,吐出絕望的嘆息。

  憂郁的雄龍就這樣望著落日的海面,不知過了多久,身后響起腳步聲。

  “羅伊?你在這種地方干什么?”

  來者是另一頭雄龍,他的名字叫英格拉姆。英格拉姆離島的時間要比羅伊早上好幾個世紀,雖然早已建好了巢穴,但卻一直沒有迎娶新娘,可以說是龍族中的大齡青年。由于其溫厚的性格和熱心腸的為人,很受小龍們的愛戴,就連羅伊也把他當作兄長的尊敬著。

  “英格拉姆?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羅伊驚喜的看著英格拉姆走過來。

  “回來了好一陣了,一直在長老們那邊。”看英格拉姆的表情,好像已經知道了羅伊的遭遇。

  “我從長老那里聽說了安杰利娜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我也幫不了你呢,羅伊……”英格拉姆苦笑著,對羅伊表示愛莫能助。“事實上,連我也被長老們要求積極尋找應龍的下落,說再這樣下去龍島非沉沒不可……你也知道吧?光是上個月,就有兩頭回來求愛的雄龍被安杰利娜一腳踹到海里,其中一頭還差點被海潮卷走。如果不先解決這個問題,我想就算是弟弟,我想安杰利娜也不會特別優待的……”

  “你……你是來勸我放棄人生的嗎?英格拉姆。”羅伊臉色蒼白,并以怨念的目光瞪著他。

  “沒這回事,其實我也很在意應龍的事情。”英格拉姆的臉上寫著濃濃的無奈。“除了長老們處,萊阿涅也常常問起應龍的下落。你知道的,過去還從沒有過一頭龍像這樣突然失蹤的例子。”

  “連萊阿涅姐都在關心這件事嗎……”羅伊認命似的嘆了口氣,皺起眉頭,有些猶豫的問出來。“我說英格拉姆,你看……有沒有可能是,‘弒龍’?”

  所謂“弒龍”,照字面上來理解,就是指龍被殺死的情況。雖然龍族是站在食物鏈最頂層的究級捕食者,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繃緊神經準備戰斗,因此過去的數千年里曾出現過好幾次的“弒龍”事件。盡管“弒龍”的兇手最后都遭到憤怒龍息的報復,但這些事件對龍族來說卻是記憶深刻的教訓。

  “我認為可能性很小。”英格拉姆當場回答著羅伊,顯然已經過充分的思考。“我調查過,過去每次‘弒龍’后,那些下位種族都會大肆宣揚,但這次卻不同。根據我派出的使仆的報告,這次應龍的失蹤是相當突然的,甚至直到他失蹤后好幾年,他巢穴鄰近的人類集落都還不知道,還依舊每年都送上貢品,而其它地方也完全沒有龍被殺死的確切消息……所以,我想應該不是‘弒龍’。”

  “是這樣啊……”羅伊長長松了口氣,但又疑惑道:“那,既然那家伙還活著的話,那他干嘛躲起來?放著巢穴不管?”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曾去他的巢空看過好幾次,那里已經完全被廢棄了,成了魔物橫行的廢墟,根本找不到線索……”英格拉姆就像頭疼似的揉揉太陽穴,并告訴著羅伊。“其實,我聽說安杰利娜給你的‘任務’后,就是過來告訴你我知道的這些事情。你也可以去應龍的巢穴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些新東西……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離島呢?”

  “大姐命令我明天離開……”羅伊以空虛的目光望著海平面,似乎已徹底放棄了掙扎的打算。

  “你也不用這樣沮喪啊,也有可能很快就找到應龍呢。”英格拉姆安慰著他。“另外,我在這邊的事情也辦完了,準備現在回巢,你要到大陸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謝謝,但說不定以后再沒機會回來,所以我想再懷念一下……”羅伊的話充分表現出其對未來懷著的莫大憂郁。

  “那……隨便你吧,如果準備筑巢的話,有空就來我的巢空坐坐,羅伊。”

  “好……”羅伊拉聳著肩膀,就像要吐盡肺里的空氣般的大大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溫厚的族兄。“你的巢穴是在‘白龍山脈’吧,英格拉姆?我會找時間來向你請教的……如果真能開始筑巢的話。”

  “呃,總之,你就好好努力吧,羅伊。”英格拉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以過來人的身份留下一句話。

  “你得知道,不管哪個種族,當男人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25
本帖最後由 lhy8104522 於 2011-8-18 10:29 編輯

【第二章 強襲魔劍】

  龍島的時光在年輕雄龍的小小憂鬱中緩緩流逝,而另一面,帕拉米亞大陸的歷史也在持繼前進著。

  應龍被五柱神封印的時候是神聖歷六百八十五年,而此刻日曆已經翻到七百零三年。在惡龍消失的十八年間,帕拉米亞大陸的五個國家依舊重複著你爭我奪、爾虞我詐的歷史,若說這其中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北方的奧斯坦帝國出兵侵略東部鄰國的拉維利斯王國這件事。

  自然資源貧瘠的奧斯坦帝國,長期窺視著拉維利斯王國中部平原的豐饒資源,雙方的矛盾早已經延續了幾百年,至於最近的一次大規模戰爭是在八十年前,兩國以拉維利斯邊境線展開攻防。雖然奧斯坦帝國擁有大陸諸國首屈一指的強大武力,但拉維利斯王國卻在邊境上建立了堅固的要塞,並以此為據點展開了防線,藉著地勢和補給線的優勢,也堪堪抵抗住了帝國軍的猛攻,戰爭也隨即轉入相持階段,然而以拉鋸戰的形式緩緩前進了八十年。

  在這期間,宛如演習般的攻防戰幾乎一成不變地上演了數十年,令奧斯坦帝國和拉維利斯王國皆為之麻木,近百萬人的鮮血染紅了邊境的大地,但誰也找不到止血的方法,雙方皆認為這樣的戰爭至少會再持續數十年以上……

  但就在一周前,奧斯坦帝國的“戰姬”柯利婭,統率著麾下的北方軍團,穿越被拉維利斯王國視為天塹的“白龍山脈”,直襲拉維利斯王都的翡翠城。由奇襲展開的攻城戰持續了三天三夜,翡翠王都已有半數化為廢墟,而剩下的一半也正被絕望和死亡所浸透。

  後世的呤游詩人紛紛傳頌著“戰姬”的威名,然而幾乎沒有人知道,把這奇跡般的戰果送到柯利婭手中的,卻是一名自稱“應龍”的冒險者。

  ……………………

  “哼哼,真是狼狽啊,希爾維阿,這就是你眷顧的翡翠王都的模樣……”

  應龍站在半邊垮塌的城墻上,冷冷地看著下方狼煙四起的戰況,嘴角拉出冰冷的譏笑。

  攻防戰持續了三天三夜,他從頭到尾目睹了戰爭的過程。奧斯坦帝國的北方軍團給予守備翡翠王都的王國軍以重創,王國軍已損失了近八成以上的兵力,目前王國軍勉強把殘存兵力集中到聖王宮,利用地利作著最後的掙扎,不過這卻給了北方軍團以更充足的時間用來鎮壓被分割在街道的零碎抵抗。而與此同時,北方軍團對聖王宮的包圍網也已經完成,就算王國軍如何掙扎,也絕對無法逃脫籠中獸的命運。

  一切如同他計劃的那樣,北方軍團的勝利已確鑿無疑,然而要想獲得完全的勝利,他們還有必須克服的東西。

  “不過,以凡人的力量和神明的使徒對抗,即使對北方軍團來說也困難了一點吧……”

  應龍嗤笑著,把視線轉向聖王宮的位置,那裡是目前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聖王宮是一座建在天然湖泊中的白色宮殿,寬敞的湖面上只有一座造型優雅的拱橋和外城區域相連,遠遠看去就像浮在鏡面上一般,因而又被譽為“鏡之宮殿”,是拉維利斯王國引以為傲的標誌之一。

  只是放到戰爭層面上,這座賞心悅目的宮殿同時也是一座易守難攻的要塞。

  狹窄的拱橋使得帝國軍無法發揮兵力上的優勢,而周圍湖面的寬度也超過了重型投石車的射程,因此北方軍團別無選擇,只得依靠最原始的雲梯戰術來強攻聖王宮的正門——當然,倘若只是這種程度的不利,在戰術層面上總能找到克服的辦法,只是他們此刻面對的卻是凌駕人類智慧以上的強敵——那位站在聖王宮的城門前,身著白銀全身鎧的高大騎士,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天塹,攔住了千萬帝國軍的腳步。

  銀騎士手中的大劍猶如風一般銳利,又仿佛火似的灼熱,即使是重步兵的三重塔盾也無法抵禦那閃光似的斬擊。銀騎士身上的鎧甲猶如城墻般厚重,就算是最沉重的精鋼箭頭也無法傷到那鎧甲一絲一毫。銀騎士仿佛完全不知疲倦似的揮舞著大劍,在帝國軍中製造了一場又一場的血雨腥風,那白銀鎧甲散髮著煌煌神光,凡是沐浴到這光輝的王國士兵,身上的創傷都會立即愈合,轉而充滿勇氣地投入戰鬥。

  因為這名銀騎士的存在,使得聖王宮成了字面意義上的“銅墻鐵壁”。北方軍團的猛將達爾頓,指揮著麾下的部隊由凌晨開始前後組織了三次衝鋒,卻都被銀騎士率領著王國軍的殘兵給擊退,甚至自己也被銀騎士斬傷了右臂。儘管在連續三次的敗退中依舊能保持部隊基本秩序,達爾頓作為將領的手腕值得稱道,然而士兵們的士氣和體力卻都消耗得七七八八,無法再次面對銀騎士的銳鋒。

  銀騎士的前面鋪墊著無數帝國軍的屍骸,匯流的鮮血甚至把寬敞的湖面染成了紅色,即使是以勇悍聞名的北方軍團,此刻也被對銀騎士的恐怖所壓倒。目睹銀騎士手中那柄浸透血光的大劍時,就連猛將達爾頓的心中也沒來由地飄出一股涼意。

  王國軍的殘兵靠著銀騎士發揮出十倍以上的戰鬥力,而反過來說,只要擊倒了銀騎士,也就等同瓦解了他們的鬥志,北方軍團也就拿下了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只是,近在咫尺的勝利果實卻被鋼鐵的荊棘保護著,前後三次的潰敗讓達爾頓知道那荊棘的銳利,為了避免傷口再大量出血,他決定改變戰術。

  原本配置在後方的弓箭隊被移到了前陣的位置,而疲倦的前陣則由兩則退向了後方,這異常的調動落到後方窺視者的眼中,讓其嗤之以鼻。

  “想打消耗戰嗎,雖然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但這種細膩的戰術可不適合以鐵血聞名的北方軍團呢……”

  應龍判斷出達爾頓的意圖,卻報以輕蔑的嘲笑。或許帝國軍不在乎消耗這點時間,但他卻沒有慢慢等待的余裕,在“那東西”來到以前,必須讓北方軍團攻陷聖王都才行,否則無法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

  “沒辦法,就在這裡幫他們一把好了……”

  應龍聳聳肩躍下城墻,隨手撿起地上某位戰死士兵的長劍,低沉的聲音由高揚的嘴角漏出,是滿溢暴虐和邪惡的冷笑。

  “撕裂者喲,準備吞噬血肉吧!”

  ……………………

  北方軍團對聖王宮發動了第四次衝鋒,被移到前陣的弓箭隊朝著銀騎士射出滿天箭雨,同時由後方調遣來的部隊也在弓箭的掩護下向著聖王宮發動衝鋒。達爾頓的打算是以弓箭抑制銀騎士的銳鋒,然後讓衝鋒部隊繞過銀騎士侵攻城門——銀騎士以外的王國軍殘兵根本就不堪一擊,哪怕只有一小隊帝國軍突破城門,就足以終結這場毫無意義的拉鋸戰。

  達爾頓的考量可以說相當合理,但這項戰術在展開的最初就遭到強力否決。

  銀騎士宛如鋼鐵巨像般站在城門前,暴風驟雨的箭矢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在城門前等待帝國軍的依舊是那仿佛沒有絲毫遲滯的銳利罡風。銀騎士在帝國軍中掀起血雨腥風的同時,城墻上的王國軍也隨即展開反擊,居高臨下地將箭矢回敬給衝上來的敵軍,北方軍團的先鋒小隊幾乎在頃刻間就遭到滅頂的命運。

  由城門射下的滿天箭雨,再加上那宛如戰神般傲然立在城門前的銀騎士,北方軍團的第四次衝鋒似乎又將以失敗而告終。

  然而這一次,一名出乎意外的援軍加入了帝國軍的衝鋒裡面。

  雖然一開始混在隊伍中的他並不是特別顯眼的存在,但在一輪齊射攻擊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面對王國軍居高臨下的齊射,帝國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原地防守,但輕便的簡易木盾無法完全抵擋由上而下的重矢,被集中攻擊的先鋒隊更是死傷慘重。

  箭雨過後,通往聖王宮的道路上鋪墊著無數的屍骸和箭矢,然而卻還有一人昂然站立。

  那人跨過地上的屍骸緩步向城門靠近,漫天的箭雨似乎沒有帶給他任何的傷害,兩軍的視線幾乎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名傭兵打扮的青年,他有著一頭帕拉米亞大陸相當罕見的黑髮,以及同樣罕見的黑色眼瞳,兩者構成一張堪稱英俊的容貌,然而整體的氣質卻偏向狂野。

  或許是為方便活動的理由,青年只穿著一身和黑髮同色的輕便布衣,布衣外面沒有罩上任何鎧甲,手上也沒有盾牌,甚至身上也沒有任何防護性的裝備。在如此激烈的戰場上,這樣的打扮大概只能用“找死”來描述,然而誰也沒有懷疑青年作為頂級戰士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右手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是一把呈現出不祥之暗紅色的巨劍,其存在的矚目程度甚至還超過持劍者的黑髮青年。巨劍劍身寬約兩尺,長約六尺,劍身是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劍刃是野獸般的利齒,而劍柄也呈現出向四方放射的狂猛姿態,猶如猛獸的利爪,鑲在劍柄中央的是一顆眼球似的黃色寶玉,就像擁有生命般向著四周張望,而所有看到這幕詭秘光景的人,全身都忍不住浮起雞皮疙瘩。

  哪怕是最保守的估計,這把充滿魔性的巨劍的重量至少也超過了八十公斤,但青年卻似乎毫不費力舉起來。想象那恐怖的力量,王國軍感到不寒而慄,幾乎是下意識的,來自城樓的箭矢紛紛朝著青年集中。

  然而,面對鋪天蓋地的箭雨,應龍只是簡單揮舞幾下魔劍,甚至連前進的速度都未減分毫,所有射向他的箭矢都被悉數擋開。

  在王國軍窒息的注視下,毫發無傷的應龍來到了城門前,而在那裡等著他的,是在過去半日中無數次擊退帝國軍進攻的銀騎士。

  似乎注意到來者的與眾不同,銀騎士也舉劍擺出戒備的架勢。閃著銀輝的大劍斜向下構成堅固的防守架勢,只是對上應龍以恐怖力量揮動的沉重魔劍,卻在一瞬間被連人帶劍一併砸飛了出去。

  銀騎士宛如炮彈般撞入後面的城墻中,霎時間激起塵埃飛揚。

  聖王宮的守護神,如戰神般屹立不倒的騎士王,就這樣輕易地被砸飛了出去……目睹這情景的王國軍,呼吸不禁為之紊亂,而和他們相反,帝國軍在幾秒鐘的沉寂後,隨即爆發出狂喜似的歡呼聲。

  在背後驚天動地的呼聲中,應龍卻皺起眉頭,改由雙手握住魔劍,對著塵埃飛揚的前方擺出防守的架勢。

  魔劍利齒就像活物似的,隨著應龍的呼吸緩緩咬合著,從應龍身上散髮出的凶氣也令城墻上的騎士們膽顫心驚。他們紛紛對應龍投以驚懼的目光,極力控制著情緒,並指揮士兵們發動再一波的攻擊。

  但就在這時候,城墻下方塵埃飛舞處突然閃出耀眼的銀輝,一束銀光炸出,卷起的劍風驅散了浮塵,如同強弩一般射向應龍的心臟。

  (突刺?好快!)

  應龍以雙手揮動魔劍格擋,銀騎士的大劍擦著魔劍的劍身滑開,拉出一連串的火花。

  電光火石間應龍和銀騎士擦身而過,在互換位置的下一秒鐘,兩人間隨即爆出激烈無比的攻防!

  銀騎士壓低身子,大劍向後斜拉出滿弦的軌跡,然後發動了密集的突刺。突刺本是以速度見長的招式,然而銀騎士施展出來卻有著不可思議的持久力,一擊接著一擊的刺出,每一擊都如同閃電般迅猛,並且伴隨著洞穿岩石的力道。

  應龍則維持著最初的守勢,以雙手揮動魔劍,在面前建起了一道肉眼看不見的墻壁,持續格擋著銀騎士的密集突刺——如果把銀騎士的攻擊形容為水銀瀉地,那應龍的防禦則稱得上滴水不漏了,兩道交錯光影中爆出密集的火花,目睹這情景的兩軍戰士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鐺!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持續了十分鐘以上的激烈攻防暫時告一段落,兩人保持著原本的架勢靜立原地。

  應龍的呼吸稍稍急促,起伏的胸膛上浮出密集的汗水,而銀騎士的全身籠罩在那身全身鎧甲中,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表面上看來應龍似乎稍顯劣勢,但他隨即改變了架勢。

  應龍把魔劍高舉過頭,目光牢牢鎖定著銀騎士,口裡發出有力的吼聲。

  “喝啊啊啊啊!”

  在不知不覺安靜下的戰場,這聲音成為主導眾人心跳的鼓聲,看著那手握魔劍低吼著的黑髮戰士,眾人的眼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頭暴戾魔獸噴吐著凶氣的可怖景像。而和應龍毫無保留的戰意相較,銀騎士的對應卻稍顯遲鈍,似乎在貫徹攻擊和轉為防禦間拿不定主意。

  “雖然很榮幸能和騎士王過招,但是我沒太多的時間,所以啊……”應龍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在魔劍下壓的同時踏出一步,並在第二步轉入衝刺的狀態,幾乎一眨眼間就逼近到了銀騎士的眼前,同時一記強力的橫斬夾著風雷之音揮出。

  “死人就給本大爺乖乖退場吧!”

  手的長度再加上魔劍本身的劍長,使得這一記橫斬的攻擊範圍達到了相當恐怖的地步,即使銀騎士也不敢直攖其鋒,向後跳退打算避開魔劍的斬擊,但這卻正是應龍需要的反應。

  一抹冰冷的弧線浮上暴君的嘴角,隨即化為暴虐的言語。

  “咆哮吧,撕裂者!”

  魔劍劍柄處的黃色寶玉一瞬間閃出絢爛的光華,原本還殘留金屬質地的劍身突然轉為魔獸的鋼鱗,深邃的暗紅劍身暴漲成血腥的凶牙,仿佛一頭突然甦醒的凶獸,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毫無準備的銀騎士攔腰咬住!

  “撕碎它!”

  應龍猛地一振魔劍,前方魔劍鋒刃所化的凶牙即刻交錯咬合,來不及反應的銀騎士當場被攔腰咬斷!

  ……………………

  畢竟是沒有實體的英靈,被咬斷的銀騎士並沒有鮮血飛濺之類的血腥情景,而是整個兒化成一堆發光的磷粉,很快消散在空氣中,只剩下那把閃著銀光的“騎士王劍”插在原地,仿佛哀悼逝去王者的墓碑。

  形同精神支柱的騎士王如此簡單的被擊敗,太過驚駭的展開剝奪了王國軍的思考能力,甚至就連帝國軍一方也受到了相當的衝擊。

  在隨後幾分鐘的時間裡,以聖王宮城門為中心的戰場,呈現出極其詭異的靜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黑衣青年的身上,而被眾人注視的應龍,卻把目光放到手中的魔劍身上。

  和斬斷銀騎士時的無限凶暴姿態不同,此刻應龍手中的魔劍,一半以上的劍身萎靡軟倒在地面,劍柄處的寶玉也由原本的黃色轉為灰敗的顏色,感覺就像一頭瀕臨死亡的野獸,簡直讓人無法相信它竟是那柄斬殺騎士王的魔劍。

  “嘖,解放一次就撐不住了嗎,凡鐵終究也只有這種程度啊……”

  應龍不甚滿意地癟癟嘴,隨手將魔劍拋掉。

  垂死的魔劍落到地面,又彈起來,再次摔落時,如同玻璃般寸寸破碎,每一寸碎片都泛著象徵死亡的灰敗色澤。只是應龍的注意力已經不再這些碎片上了,他向前幾步,把銀騎士消逝時留下的那柄白銀大劍撿起來,掂一掂份量,隨手揮了揮,滿意的點點頭。

  “騎士王劍嗎,沒想到這種古舊的東西居然保留了下來……”

  應龍就像理所當然般把騎士王劍據為己有,跟著轉向身後呆愣的帝國軍,不快似的皺起眉頭。

  “喂!蠢貨們,還愣著幹什麼?”

  傲慢而暴戾的聲音,一瞬間把帝國軍的注意力扯了回來,應龍舉起象徵勝利的騎士王劍,指向聖王宮的正門。

  “去啊!你們就是為此而來的吧?”

  銀騎士既死,聖王宮就像失去牧羊犬的羔羊,赤裸裸地暴露在來自北國的狼群前。被應龍的呵斥喚醒了野性的帝國軍,就像要一吐先前郁氣似的,朝著最後的障礙發動了前所未有的猛攻,而城墻上的王國軍卻已然喪失了鬥志。

  戰鬥的結果似乎根本不需要猜想,就連達爾頓都忘情指揮軍隊衝鋒陷陣,因此誰也沒注意到,手持騎士王劍的應龍在硝煙中悄然隱去身影……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32
【第三章 處女要求】

  在翡翠王都的外城墻上,一雙漠然的紫瞳掃過身後無數屍骸鋪墊的通道,停留在遠方的聖王宮上。

  王都街道的零星抵抗已經被悉數清剿,孤立無援的聖王宮的淪陷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場戰爭的勝利已經確認無疑了。然而在取得完全的勝利前,北方軍團還有必需克服的障礙——傳說中,拉維利斯王國的初代國王在死後被女神希爾維阿賦予神格位,作為森林女神的使徒守護著聖王宮裡的某種東西,至於那位守護聖王宮的銀騎士,想必便是騎士王阿雷克斯的英靈。

  相信他絕不會坐視奧斯軍侵入聖王宮,而一旦神之使徒介入凡人的戰爭,戰爭的結果就變得無法以常理預測。

  拉維利斯王國的守護神是森林女神希爾維阿,奧斯坦帝國的守護神則是冰雪女神瑪蒂亞。身為冰雪女神的使徒,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神之使徒的厲害,那絕對不是在戰術層面上能夠克服的障礙。本來應該由她親自出手解決騎士王,但作為北方軍團的統帥她必須負起指揮全軍的責任,至少在徹底消滅聖王宮外的王國軍殘兵前,她無法隨心所欲的行動。

  “殿下!柯利婭殿下!”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穿著漆黑騎士鎧的俊朗青年正朝這邊走來。他叫阿諾德,是北方軍團最年輕的將軍,也是柯利婭所信賴的副將,此刻他的神情顯得相當興奮。

  “剛剛接到戰報,達爾頓將軍的部隊終於攻破聖王宮的大門,目前正在……嗯?殿下,那些傢伙是?”注意到柯利婭身後的屍骸,青年將軍的神情轉為疑惑。

  “沒什麼,一小隊潰兵而已。只讓部下在前線奮戰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我也稍稍活動了一下。”柯利婭淡淡的解釋著,目光移到阿諾德臉上,語氣轉為嚴肅。“比起這種事來,阿諾德,你說達爾頓的部隊已攻入了聖王宮?”

  “是的。最初遇到銀騎士的阻礙,先後被打退了三次衝鋒,但在第四次衝鋒時總算突破了城門,目前前鋒部隊已轉入了對殘敵的掃蕩戰。屬下亦已抽調出兩支部隊,只要殿下下令,隨時都可以過去接管聖王宮的防禦。”阿諾德把戰況作了簡單報告。

  “……銀騎士呢?”

  “這個,達爾頓的報告上說銀騎士被不明身份的人擊殺,還提醒殿下特別注意。”

  “……擊殺?”那對蒼炎色的娥眉突然皺起,比起“不明身份”來,柯利婭更在意這個詞。

  不是擊敗,不是擊倒,而是擊殺。

  達爾頓是帝國軍中數一數二的猛將,這樣的他連跟銀騎士周旋都做不到,卻有人能“擊殺”銀騎士?身為冰雪女神的使徒,柯利婭很清楚凡人和神之使徒的差距,那絕對不是靠著勇氣或努力就能彌補上的距離,在這樣的前提下,那個擊殺銀騎士的人的身份就變得極其可疑來。

  “……阿諾德,還記得那封信嗎?”柯利婭若有所思的問起。

  柯利婭說的“那封信”,正是驅使北方軍團採取此次奇襲作戰的起源,而事情還要從兩周前說起……

  那時候,柯利婭以及麾下的北方軍團剛剛由帝國北疆調遣到南部邊境,以接替新敗的南方軍團,重新規劃對拉維利斯王國的進攻。

  在過去的八十年裡,奧斯坦帝國曾經數度對拉維利斯王國發動攻勢,最多一次甚至足足投入了三個軍團。然而王國軍依靠著邊境的堅固要塞,占著天時地利抵抗著帝國軍的攻勢,而戰爭相持到最後的結果,總是補給先陷入窘地的帝國軍不得不匆匆撤回,在累計付出數十萬將士的鮮血後,也只是使得那座染血的邊境要塞多了一個“紅鐵要塞”的別名而已。

  柯利婭在帝國北疆的戰場是威名遠播的“戰姬”,但面對著在天時地利上占據著壓倒性優勢的王國軍,以及那座難攻不落的紅鐵要塞,就算是她也找不到有效的戰術打破僵局。而就在這時候,一封沒有署名的來信送到北方軍團的司令部,信裡面告知了“白龍山脈的主人暫時離巢”的貴重情報,並積極煽動北方軍團從白龍山脈繞道,奇襲拉維利斯王國的翡翠王都。

  對這封來源不明的信,柯利婭理所當然予以懷疑,然而信中的提議也確實讓她怦然心動。

  “白龍山脈”位於奧斯坦帝國和拉維利斯王國的北部邊界,是一頭上古白龍的巢穴所在。整座山脈都被這頭白龍劃為了自己的領地,任何武裝勢力在附近活動都會遭到龍息毫不留情的攻擊,附近居民敬畏的稱這頭白龍為“霜雪銀帝”,同時該山脈也被命名為“白龍山脈”。數百年來,那裡都被兩國視為軍事禁地,就像帝國軍從沒考慮過朝白龍山脈派遣軍隊,王國軍也沒想到在這方向上布置任何防禦兵力。

  若是真的能穿越白龍山脈奇襲翡翠王都,絕對會一舉打破目前戰場的僵局,甚至有機會將翡翠王都以西的豐饒平原納入帝國版圖!柯利婭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她一邊派出偵察兵深入白龍山脈,確認那頭上古白龍是否真的離開巢穴,一邊命令參謀們迅速擬定作戰計劃。

  待到全部疑問消除後,柯利婭便率領北方軍團悍然實施了這次空前絕後的奇襲作戰。

  穿越白龍山脈,摧毀邊境哨崗,掃蕩沿途村莊,封鎖王都商路,假扮商隊奇襲城門……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照作戰計劃進行著,流暢得如同約定好的演習,或者順利過頭了也說不定,這讓柯利婭生出仿佛被放在預先安排好的舞台上演戲似的錯覺,而更重要的是到現在也還沒猜透寄信者的意圖,不安和不快在戰姬的心中蔓延成不詳的黑雲。

  “這種不清不楚的狀況……到底是誰躲在暗中搗鬼……”柯利婭微皺著眉頭。

  “就結果來說,我軍確實攻陷了翡翠王都,到目前為止戰場上也沒出現無任何法掌握的情況。”阿諾德如此說著。身為北方軍團的高級將領,他當然知道那封密信的存在,而說出這番話的目的也不是想否定柯利婭的感覺,更像是替她整理思路。“至於那封信屬下也調查過,但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可否認為……是對拉維利斯王國心懷怨恨的人採取的報復行動?”

  “如果事情是這樣單純的話……”阿諾德的推測在某種程度上接近事實,但柯利婭卻並沒有因此而放心,沉吟幾秒鐘後作出決定。“好吧,既然對殘兵的掃蕩戰已告一段落,軍團的指揮權暫時交給你,阿諾德。我,要到聖王宮去看看。”

  “殿下一個人?太危險了!請至少帶上近衛隊……”

  “你以為我是誰?阿諾德。”

  冰藍的視線一瞬間截斷了阿諾德的話,以狼煙四起的血腥戰場為背景,一頭華麗的紫發隨風揚起,薄紫色的嘴脣抿成高傲的弧線。

  “我是戰姬,戰姬柯利婭!沒有人,能在戰場上打倒我!”

  鋼鐵的自信透過傲然的言語,化成實質似的烈氣衝擊著青年騎士的神經,阿諾德感到微弱電流在皮膚下游走。這一刻的柯利婭,猶如司掌戰爭的冰雪女神降臨,北方軍團的諸將便是被這樣的風儀所吸引,紛紛投奔到“戰場上的女武神”——“戰姬”的麾下,為她竭盡忠誠。

  “明白了,屬下會立刻整編軍隊,盡快接管聖王宮。”阿諾德把手舉到胸前,滿懷敬意的行了一禮。

  “啊,交給你了。”柯利婭點點頭,目光隨即移到遠方的聖王宮,只聽低低的笑聲從雪白的喉嚨中漏出,竟有幾分屬於捕食者的愉快味道。

  “那,在暗中搗鬼的傢伙,究竟躲在什麼地方呢……”

  ……………………

  拉維利斯第二十三代國王的盧修斯現年四十三歲,以普通人的角度來說,大概算得上是一個性格溫和的好人,然而站在君王的位置卻顯得懦弱而缺乏魄力,也因此導致拉維利斯王國長期積弱不振,即使擁有大陸諸國中最富饒的自然資源,也只能被北方鄰國的奧斯坦帝國逼得消極防禦。

  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北方軍團襲擊翡翠王都的那一天,恰好是盧修斯即位十周年的慶典日。結果,尚未奏響的樂章被自北國而來的血腥號角給打斷,面對奧斯坦鐵騎的奇襲,本來應該站在陣前領導眾人的國王,反而害怕得渾身顫抖,匆匆把指揮防禦的責任交給手下的將軍,然後便一頭躲進聖王宮向守護神的希爾維阿祈禱。

  國王是如此反應,王國軍的士氣自然就此一落千丈,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森林女神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輓回王國軍的敗北。聖王宮的正門被攻破的消息很快傳來,盧修斯霎時間被深不見底的恐懼所俘虜。原本就稀薄的王室尊嚴在這種時候更是被拋到九霄雲外,盧修斯在一隊十二名近衛騎士的護衛下,慌慌張張地向著聖王宮深處的逃生密道跑去。

  “啊,格麗絲黛!格麗絲黛還留在城堡裡面,那些奧斯坦的野獸不會放過她的!必須把她接過來!”

  大概是看到密道入口近在眼前、恐懼稍稍緩和的緣故,盧修斯頓時頓時想起了女兒的名字。到這時候還掛念著孩子的安危,以常人來看大概算得上情深義重的表現,然而對護衛無能之王的近衛騎士們來說,這搞不清楚狀況的要求卻只是徒增困擾而已。

  “來不及了,陛下!帝國軍已攻入了聖王宮,隨時可能到這裡!我們得在那以前離開!”近衛騎士隊長大聲主張著。

  “唔,但……但是……”

  被近衛騎士隊長呵斥,盧修斯露出怯懦的神情。缺乏王者器量、僅僅依靠“傳統”維持地位的他,就連回嘴都無法做到。

  而就在近衛騎士們催促著國王向密道走去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一陌生的男聲。

  “你就是拉維利斯的國王嗎?”

  “啊,朕是……”

  盧修斯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一黑衣的青年正從通道的拐角轉出來。

  來者正是擊倒騎士王的應龍,他趁著帝國軍清剿殘軍期間趕到這裡。此前一路上他已斬殺了數十名攔路的騎士,身上的黑衣已被染成暗紅色,散髮出濃濃的血腥味,就連手中的騎士王劍也蒙上了淡淡的血紅,汗水和血水在他的臉上混成奇妙的顏色,但那雙盯著盧修斯的黑瞳卻毫不掩飾的放射著暴戾的戰意。

  “哇啊啊啊啊啊!”

  看到黑髮暴君鬼神般的模樣,盧修斯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是你嗎?那好,我有事找你。”

  應龍呼出口氣,借此調整呼吸,隨即向前踏出一步,儘管沒有刻意張揚,但他身上散髮出懾人的威壓卻迫得近衛騎士們齊齊退後一步。

  “保……保護陛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近衛騎士隊長,他率先拔劍向著應龍,而其它近衛騎士也跟著清醒過來,一眨眼間,十二把白刃構成的劍陣就攔在了應龍的面前。

  “後面的人立刻帶著陛下開離開!這裡由我們來攔住……”

  近衛騎士隊長偏頭命令著後面的部下,而眼角的余光卻撇到對方嘴角揚起的一抹弧線。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視界卻突然急速傾斜——在意識斷絕前,他眼角的余光最後捕捉到的,是一具沒有腦袋的身體向後傾倒的畫面。

  “雜碎們……”衝入劍陣的應龍,一劍橫斬切斷了騎士隊長的首級,續而向著四方愕然驚駭的騎士放射出凶暴的視線。

  “給我死吧!”

  …………………………

  ……十分鐘後,十二名劍術好手的近衛騎士以支離破碎的模樣迎來了死亡,而應龍的身上僅添了幾道微不足道的傷口,並且對行動並沒造成多少影響。至於現場唯一倖存的國王盧修斯,則癱倒在血泊的中央,只是整個人似乎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的模樣。

  “喂!”

  滴血的騎士王劍砸在盧修斯的面前,堅硬的石板仿佛豆腐般被切斷,應龍上前一步揪住衣領,把盧修斯凌空提了起來。

  “告訴我!‘神骸’,被封印在守護神木裡面的‘神骸’,要怎麼樣拿到它?”

  “啊,啊……啊……”在應龍的恐怖暴力面前,盧修斯就如同嬰兒般毫無抵抗之力,渾身痙攣似的抖個不停,好半天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嘖,被嚇傻了嗎……那讓你清醒清醒吧!”應龍猛地一揚手,按著腦袋把盧修斯壓到了地上。

  承受衝擊的盧修斯半邊臉都埋進了溫熱的血泊裡,勉強抬頭時,看到不遠處近衛騎士隊長的首級依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瞪著這邊,頓時嚇得要蹦起來。然而應龍卻牢牢按著他的腦袋,讓他絲毫動彈不得。

  “醒了嗎?白痴王,不想變成那模樣的話,就告訴我怎麼拿到希爾維阿封印的神骸?”

  “神……神骸!”這句話讓盧修斯猛地抬起頭,看著應龍的目光充滿駭然。“你……你要神骸?”

  “啊,我要神骸,確切的說,我要封印在守護神木裡面的神骸,神之隱翼的‘束縛者’!我知道拉維利斯王家代代守護著那東西,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才能把它從守護神木裡面取出來。”

  應龍冷冷地看著盧修斯,就像老鷹住小雞似的捏著他的脖子。“你最好快點想起來,到我折斷你的脖子為止,只有數到五的時間。”

  “你……你究竟是……”盧卡斯恐懼的抬起頭,然而在對上那雙屬於捕食者的眼神的瞬間,他所有的疑問和抵抗都如同沙雕般被摧毀殆盡。

  “血……血是開門的鑰匙!”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讓盧修斯記起了記錄在王家古老卷軸中的一段話,他慘叫似的回答著。

  “王家代代相傳的卷軸上有記載,拉維利斯王族的血……處女之血,那就是開啟封印的鑰匙!”

  “要王族的血?而且,還得處女?”被逼供的一方拼命點頭,而聽聞的應龍則露出愕然神情。

  (那個冷感女!居然把封印設成這種鬼條件,難怪先前不管怎麼試都沒用……)應龍在心裡惡毒的咒罵著森林女神,同時抓著盧修斯的手卻開始施加力道。

  “既然這樣……喂!你有女兒吧?沒出嫁的那種!姐姐妹妹,孫女什麼的,只要是處女就行!有沒有?”

  “有……有……”盧修斯一邊感覺著脖子快要被捏碎的痛苦,一邊拼盡全力的喊出來。“格麗絲黛!格麗絲黛還沒出嫁!”

  “格麗絲黛?”

  “就……就是我的女兒啊!她還留在城堡裡!我沒有你要的東西,我的血沒用的,所以放……放過我!不要殺我啊啊啊!”盧修斯歇斯底裡地慘叫出來,掙脫應龍的束縛,連滾帶爬地向著密道裡逃去。那模樣,不但丟盡了一國之君的顏面,就連作為獵物價值也喪失殆盡。

  “格麗絲黛……”聽聞遠方傳來帝國軍的喊殺聲,應龍禁不住露出焦急的神情。“該死的!要趕快了!”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36
【第四章 賢者之芽】

  格麗絲黛站在城堡的露臺上。

  銀白色的秀發隨著風飄舞在空中,她輕輕撥弄著散亂的銀色發絲,一對深藍色的眼眸散發著溫柔憐慈的眼神,疼惜的俯視著眼前被粗暴蹂躪的王都街景。

  她的全名是格麗絲黛•安傑•拉維利斯,也就是拉維利斯王國的公主,國王盧修斯的女兒。

  端麗的容貌自然散發出高貴的氣息,更讓人由她的身上感到一股熟悉母性的溫暖,會生出這種感覺,或許這和她豐滿有致的外形有很大的關系。

  格麗絲黛所在的露臺位於城堡西塔的最頂端,由這裡能夠看到聖王宮的全貌,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聖王宮被攻破的消息。父王的盧修斯舍棄王城和子民倉促逃亡,但她卻選擇留下來。如果要逃的話,格麗絲黛寢宮不遠處就有一條逃生通道,但為斬斷心中的懦弱,她特地來到這最靠近前線的位置——不過,這決不是一時沖動或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慎重考慮後的決定。

  奧斯坦帝國和拉維利斯王國有著幾十世代的積怨,倒在“紅鐵要塞”前的奧斯坦士兵前後沒有一百萬也有九十萬,靠著邊境將士的浴血奮戰,拉維利斯人才能享受過去三百年的繁榮和安寧。而現在,隨著帝國軍入侵翡翠王都,持續三百年的平穩時光終被鐵蹄踏碎,格麗絲黛甚至不知道帝國軍是如何能越過邊境防線,直襲王國腹地的翡翠王都,但這都已不重要了。

  兩國間有著化不開的血海深仇,就算舉白旗投降,對方也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可想而知,遭到帝國軍侵略的拉維利斯會受到如何對待。士兵的大肆破壞和*擄掠,不只是翡翠王都,若是帝國軍持續侵略下去,凡是其所經行之處,途中遭遇的村莊、城鎮肯定無一倖免。從某個角度來看,根本就是對整個王國進行殘酷的ling辱。

  此外,格麗絲黛不知道紅鐵要塞以及駐守那裡的獨角獸軍團是否尚存,它們是拉維利斯王國中僅有的兩支可以和帝國軍對抗的戰力之一,至於其它缺乏戰爭磨煉的王國部隊,要它們去和擁有大陸最強武力的奧斯坦鐵騎對抗,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的神話——這一點,在近乎慘敗的王都防禦戰就得到充分的證明。

  既然連駐守王都的精銳軍團都敗得如此凄慘,就更無法期待其它地方武裝能抵抗帝國軍的侵略。恍惚中,格麗絲黛的眼前似乎浮現出拉維利斯的美麗大地被戰火燒成焦黑的慘狀,禁不住握緊顫抖的拳頭。

  (我……絕對不可以讓我的子民遭受如此下場。)

  格麗絲黛下定決心,既然父王的盧修斯無法對拉維利斯的子民負責任,那就由她代表王國去和帝國軍均談判吧!賠款也好,割地也好,就算被當成人質囚禁也沒關系,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必須收拾眼前的殘局才行。

  “現在,首先想辦法和對方的統帥會面……”

  格麗絲黛心事重重的開口,但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凌亂的聲音。激烈的喝罵聲和金屬碰撞聲,夾雜著不時的慘叫聲,預示著守護塔樓的忠誠騎士們正在和入侵者交戰。格麗絲黛不想去猜測雙方誰占優勢,為那些直到現在依舊為王國盡忠的人們,她打算結束這場勝負早已分出的戰爭。

  這樣想的格麗絲黛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亂的衣衫,轉向塔頂的正門。

  沒過多久,施以華麗裝飾的貴重木門被粗暴的撞開,一隊十多人的帝國軍沖了進來,他們手中的刀刃正滴著熱騰騰的鮮血,黃金和珠寶從全身塞得滿實滿載的口袋中漏出來,其中一人甚至還扛著一名半身赤裸的女子,格麗絲黛認出那她的某位侍女,但此刻她的身上滿是施暴的痕跡,似乎也只剩下抽泣的力氣。

  (抱歉啊,如果父王能振作起來的話,說不定就能守住你們的安全呢……)格麗絲黛痛惜著侍女的遭遇,而奧斯坦士兵邪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喂喂!原來這裡還有沒動過的上等貨色啊!”

  面對貪婪的野獸群,格麗絲黛一無所懼。此時,徐徐落日正經過她身後的窗戶,耀眼的光暈在她身邊勾勒出黃金的輪廓。以黃金日光為背景,那散發著凜凜威儀的姿態看上去就仿若女神希爾維阿親臨降臨一般,而目睹如此光景,就連兇殘的奧斯坦士兵也為之震懾,一時間止步不前。

  “我是格麗絲黛•安傑•拉維利斯,拉維利斯王國的第一公主。”

  格麗絲黛報出了名字,以嚴厲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奧斯坦士兵。

  “汝等無端侵略吾國,殺害吾之子民,可知罪否?”

  雖然是義正詞嚴的指責,但在侵略者和被侵略者的精神波長完全不相交的情況下,沒有對奧斯坦士兵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是在得知對方的真實身份後,他們便再沒有“或許是神跡降臨”的顧慮。

  “公主?公主!聽到了嗎!是公主誒!”

  格麗絲黛的美貌散發著吸引男性的母性魅力,原本就對其豐盈身軀垂涎三尺的奧斯坦士兵,聞言頓時發出狂喜的歡叫,仿佛野獸般毫不掩飾yu望的兇暴目光在眼前那句奢華的女體上游走,就像要把她骨頭都舔光似的。

  “不知節制的野獸們,最好收斂汝等的yu望,若吾身遭到任何傷害,汝等將處於更加艱難的立場。”格麗絲黛如此斥責著帝國軍。

  非常奇妙,她的斥責並沒有刺激到敵人的反感,那和“戰姬”頗為相似的高貴氣質反而讓眼前的北方軍團士兵生出某種習慣性的畏縮。在這樣的狀況下,格麗絲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帶我去見你們的統帥。若汝等確實想獲得拉維利斯的財富,當地人的幫助是不可或缺的,作為拉維利斯王族的代表,我是唯一能夠協助你們的人物。”

  “是……是這樣的嗎……”

  領頭的奧斯坦兵隊長露出遲疑的神情,但還是把劍收回了鞘裡。畢竟對身為下級士兵的他們來說,國家政略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格麗絲黛也還是讓他們清楚到自身的貴重價值,使得事態朝預想的方向發展出一步,由此足以看出她在政略方面的不凡手腕。

  只可惜由於某人的存在,決定了這場戰爭的主角打一開始就不是奧斯坦或拉維利斯的任何一方。

  身後原本平靜下來的塔樓,突然又傳來咚咚鏘鏘的聲響,奧斯坦口音的慘叫聲由遠及近不斷響起。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來者便突破了下面的層層封鎖,沖到了塔樓頂端的位置。直到那名手持騎士王劍、全身散發出濃濃血腥的黑發鬼神現身,這邊的奧斯坦士兵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擺出迎擊的架勢,然而對方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他們的身上。

  “你就是格麗絲黛?盧修斯的女兒?”

  被那充斥著狂氣的黑瞳注視,格麗絲黛下意識的點點頭。

  “很好!等著,馬上宰了他們!”

  應龍松了口氣,目光轉向那些差點就害他功虧一簣的奧斯坦士兵,和著騎士王劍的銀輝釋放出暴戾的殺氣。直到現在,奧斯坦士兵都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名隊長曾在攻打聖王宮時遠遠見過他和銀騎士對決的場面,因此下意識地把他當成己方,甚至還有舉手敬禮的動作。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白銀的兇牙。

  “給我去死!”

  ……………………

  一場華麗的殺戮在幾分鐘後落下帷幕,十多名奧斯坦人以迥異的姿態散落地面。

  “該死的……”

  應龍呲牙咧嘴地看著左肩上那道幾乎深可見骨的斬痕,隨手把騎士王劍插到地上。最後一名還在他腳邊掙扎的奧斯坦兵就這樣被騎士王劍洞穿,如同青蛙般被釘死在地上,追著同伴的腳步陷入了永遠的長眠。

  (這個人……)

  格麗絲黛以膽顫心驚的目光看著應龍的暴虐,耳中傳來心臟恐懼的鳴響——無關乎個人的膽識或意志,對捕食者與生俱來的畏懼是任何生物都有的本能反應。這名男子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那幾乎遮蔽視界的血紅還在空氣中殘留下濃烈的血腥味,就連她身上的那件素白禮服也被■濺的鮮血涂上了濃濃的紅妝。

  (到底是……)

  斬殺全部奧斯坦兵後,應龍向格麗絲黛走來,幾乎凝固的血腥味讓格麗絲黛呼吸困難。她努力鎮定著精神,試圖分析目前的狀況。

  (他視奧斯坦為敵,也就是說……他是站在拉維利斯的一方?但既然擁有如此厲害的武力,為何要留到此時才出手?)格麗絲黛打量著應龍,目光落到他手上的騎士王劍上。(那是……始祖之劍!始祖之劍會出現在他的手上,是阿克雷斯猊下交給他的,還是說……)

  浮現在腦海中的某種可能性,猛地拽緊了格麗絲黛的心臟,讓她感到一陣頭昏眼花。(是……是從阿克雷斯猊下那裡搶奪過來的?也就是說,他……是他擊倒了騎士王阿雷克斯猊下?幫助帝國軍攻入聖王宮,此刻卻又視帝國軍為敵……)

  格麗絲黛拼命整理著思路,缺乏武力的她,能依賴的只有自已的智慧。(利用嗎?如果是利用帝國軍的話,他又想從中得到什麼呢……是只有攻陷聖王宮才能得到的某種東西嗎,還是在拉維利斯王國的守護下不可能得到的某種東西……)

  僅僅靠著呈現在眼前的一點真實的殘片,格麗絲黛便作出和事實相差無幾的推測。若是應龍知道眼前的貌美公主擁有的過人聰慧,想必會在言詞方面採取更謹慎的態度,否則也就不會輕率說出下面的話。

  “喂,女人,你是處女吧?”

  “處……無、無禮之徒!”太過露骨的問題讓格麗絲黛漲紅了臉,但即使是斥責眼前無禮之徒的時候,她頭腦裡的思緒也依舊不曾中斷。

  (……處女?我的貞操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這便是他協助帝國軍入侵的理由嗎……)

  一瞬間格麗絲黛想到應龍貪念她美貌的可能性,然而在那雙暴戾的黑瞳中卻沒有絲毫yu望的蹤跡。(不是嗎,那他為何關心我的貞操……我的,拉維利斯公主的貞操,和他想得到的什麼東西相關嗎,處女的公主,莫非是……開門的鑰匙!王族的處女之血,是開啟女神希爾維阿封印的鑰匙!他想得到的是……)

  “神骸!”格麗絲黛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你想要的是神骸!”

  “啥……”應龍訝異的揚起眉毛,這才正眼打量著眼前的拉維利斯公主。當他注意到那雙深藍眼瞳中突然騰起的憎惡怒火時,他即刻領悟到格麗絲黛已多少洞察真相的事實。

  在愣了幾秒後,應龍禁不住啞然失笑。“……真是的,父親明明是那種派不上用場的廢物,為何生出的女兒卻有著過頭的聰明呢……”

  “果然……”格麗絲黛握緊拳頭,身體因憤怒而顫抖著,她直視著應龍,以激烈的聲音斥責著他的罪行。“是你!是你打倒阿雷克斯猊下,幫助帝國軍入侵聖王宮的吧!解開神骸的封印需要王族的處女之血的消息,這是從父王口中聽來的嗎?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有父王……你把父王怎麼樣呢!”

  “霍霍,已經推測到這個地步了嗎?不愧是拉維利斯聞名的‘賢者之芽’呢……”應龍再次感到驚訝。“不用擔心,我沒殺你的父王,那種廢物根本不值得本大爺動手,但是……”

  應龍一瞬間拉近了和格麗絲黛的距離,凜冽的殺氣和濃烈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迫得格麗絲黛無法呼吸,只聽耳邊響起冰冷的言語。

  “你不一樣,你表現出的小聰明已讓我有足夠的理由取你的性命……橫豎只要處女之血就夠了,本大爺並不介意血的載體是剩下一口氣還是兩口氣,所以要是想保留四肢手足的完整,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赤裸裸的威脅,以及凌駕威脅之上的、猶如鋼鐵般冰冷堅固的意志,格麗絲黛毫不懷疑應龍會把威脅付諸實施,但卻感到手足無措。她的聰慧使她過去在留學亞丁期間得到“賢者之芽”的稱號,而即使輔佐父王處理國政時也未犯下任何過失,然而眼前男子的存在卻超過格麗絲黛以往的常識,在那堪稱壓倒性的強勢下,她想不出任何對策。

  就在這時候,門上的樓梯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周圍的帝國軍察覺到塔頂情況不對,急急忙忙的向上面沖來。

  “嘖,一群煩人的蟲子……”應龍露出明顯不耐煩的神情,但也不可能拖著累贅的公主就這樣轉身一路殺下去,於是他選擇了更便利的辦法。

  “女人,你先給我睡一會兒吧!”應龍一記手刀敲在格麗絲黛的後頸,格麗絲黛來不及抗議,悶哼一聲,頓時昏了過去。

  應龍抱起昏迷的格麗絲黛,如同扛貨物那樣把她扛在肩上,然後空出一隻手來握著騎士王劍,站到窗戶的邊上。

  窗戶外是垂直高度三十米以上的城堡石壁,而下方則是位於城堡後方的空曠地帶,那裡沒有敵人的蹤跡。

  確認這一點後的應龍,隨即縱身躍出窗戶。

  僅僅相隔五秒鐘不到,趕來增援的帝國軍沖上了塔頂,然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只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房間,只剩下滿地的屍骸和空氣中的濃烈血腥,似乎在無言的訴說著幾分鐘前發生在這裡的慘烈戰鬥。

  ……………………

  從城堡的窗口躍出,應龍扛著格麗絲黛急速墜落,臨近地面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他猛然將手中的騎士王劍插進了城堡的石壁裡。騎士王劍的劍刃切進了石壁的縫隙,在石塊間拖出無數火花■濺。雖然因此緩和了兩人下墜的勢態,然而騎士王劍的光潔劍身卻在銳利石塊的撕咬中留下無數傷痕——若是有拉維利斯騎士看到這一幕,必定會心疼得無以復加,只是當事人完全沒有介意。

  到地面還剩幾米的時候,應龍猛地踢了城壁一腳,把墜落的速度轉成橫■的力量,輕松躍過城堡外側的護城河,落到邊緣柔軟的草坪上。

  “好,順利逃脫,但接下來……”應龍望向聖王宮的一角,有些猶豫不決。“要過去嗎?”

  雖然已確保開啟封印的鑰匙,但其過程卻耽誤了太多時間,而“神骸”所在的守護神木位於聖王宮的深處,由這裡趕過去至少要十分鐘的時間,再考慮解開封印所需要的時間,或許已來不及在帝國軍趕到前撤離,而一旦陷入帝國軍的包圍,要想逃走就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其中最壞的情況,莫過於把“戰姬”引出來——冰雪女神瑪蒂亞的使徒,可不是先前那名癡呆的英靈能夠相比的強敵。

  最後應龍決定慎重起見,暫時撤退以後再找機會,但就在此時,一股宛如實質般的寒氣由背後冒出,如同銳利的冰刃般在脊背劃過。應龍反射般打了個寒顫,轉頭望向寒氣傳來的方向。

  “那是……”

  身後的護城河不知何時已然冰封凍結,而站在冰封河面上的,是一名有著一頭奢華紫發、讓人聯想到肉食性蝴蝶的女騎士,她看起來是那般華麗妖艷,又是那樣英氣勃勃。女騎士胯下騎著一匹渾身漆黑的戰狼,塊頭足有公牛的大小,女騎士的手中握著一柄白銀的巨槍,槍尖在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而被寒光掃過的草坪,立刻罩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戰姬柯利婭!”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間,應龍的瞳孔猛然縮小。

  “……找到了。”與之相應的是,柯利婭嘴角卻揚起興奮的弧線。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39
【第五章 無雙戰姬】
  
  “戰姬”柯利婭的武器是一柄特製的戰槍。槍身長約五尺,前端呈現出圓錐體的形狀,但其體積卻被大大加強,圓錐最粗處的直徑幾乎接近一尺,使得這柄戰槍的重量在普通制式突擊槍的三倍以上。通常這種重量的突擊槍都是配置在重騎兵身上,利用馬匹的速度才能發揮其破壞力,但柯利婭卻輕鬆自如的揮動著它,使戰槍在突刺之外也發揮出堪比攻城錘的恐怖打擊力。

  “……太弱!太弱了!”

  兩名拉維利斯騎士在戰姬揮動武器的瞬間便被砸飛出去,剩下的一名騎士因動作慢了半拍而僥倖避過戰槍的橫掃,同時也目睹柯利婭失去防備的姿態。

  “戰姬柯利婭!以女神希爾維阿的名義,受死……”

  抓住這一閃即逝的時機,騎士迅速擺出強弩架勢,以他生平最快的反應刺出一劍,不過在刺出的瞬間他卻愕然發現,本來空門大露的柯利婭不知何時已收回了戰槍,以同樣突刺的姿態迎接著他。

  “廢話太多!”

  刺出的戰槍後發先至,對上重量不到五分之一的騎士劍,後者當場像紙片般被彈飛,余勢不減的戰槍刺入騎士的盔甲,速度和質量的疊加輕易撕碎了騎士身上的精鋼鎧甲,夾雜在槍尖的螺旋氣勁將接觸到的鋼鐵和血肉攪得粉碎,而當柯利婭抽回戰槍的時候,騎士自腰部以上的半邊身軀已不知所終。

  過了幾秒鐘,先前被彈飛的騎士劍亦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聲響,只見劍身已呈現出嚴重扭曲的模樣。

  剩餘的騎士們惶然看著失去那具失去半身的同伴屍骸,而他們身後則傳來猛烈的咳嗽聲——那是最初被柯利婭砸飛的兩名騎士的呻吟。承受戰槍的沉重衝擊,他們肋骨斷了三根以上,折斷的骨頭刺進肺裡,隨著咳嗽不斷有血冒出,就算暫時不會危機到生命,恐怕也沒有再戰鬥的力氣。

  再加上一照面便被幹掉的六名騎士,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半的同伴,而戰姬一方卻幾乎毫發無傷。

  騎士們不由自主的感到戰慄,他們是拉維利斯王國身份最高的宮廷騎士,在騎士劍術上的造詣無人能出其右,然而眼前來自北國的戰姬卻是遠遠凌駕其常識的強敵。在那柄純粹以暴力驅使的戰槍面前,他們引以為傲劍技就像纖細的玻璃劍被輕易粉碎……雙方的實力差距或許已超過人數能夠彌補的程度,就算繼續戰鬥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領悟到這一點的宮廷騎士們,戰意就像烈日下的水漬般迅速消退。

  “怎麼了?想逃走嗎?這也算是拉維利斯引以為傲的騎士嗎?”

  氣勢此消彼長,柯利婭很容易察覺到宮廷騎士們的打算,卻反而大聲呵斥著敵人。

  “戰爭是生命和榮譽的相互掠奪!若想得到北國戰姬的榮耀,就賭上爾等的生命來爭取吧!”

  柯利婭揮動著戰槍,銳利的槍尖撕裂大氣發出令人膽顫心驚的聲響,最後對準宮廷騎士們的方向。

  “臨陣退縮、畏懼不前的懦夫,能得到的只有死亡而已!”

  隨著柯利婭的聲音放射出的烈氣,震動著空氣,也給騎士們帶來莫大的衝擊。

  柯利婭強有力的呵斥摧毀了騎士們心裡的怯懦,柯利婭凜冽的殺氣牢牢鎖定著他們,察覺到已退無可退的騎士們,沉默片刻後爆發出無意義的嚎叫,紛紛舉劍向著柯利婭衝去。

  “哦哦哦哦哦!去死吧!柯利婭!”

  別無選擇的宮廷騎士們發動了最後的衝鋒,雖然是完全沒有戰術可言的雜亂無章,但視死如歸的氣勢卻讓那雙妖艷的紫脣高高揚起。

  九把騎士劍同時砍在戰槍上,柯利婭雙手持槍格擋,但也被逼得後退一步,腳下承受衝擊的地面更是當場龜裂。

  “沒錯,像這樣……雙方傾盡全力互相廝殺,這樣才叫做戰爭……”柯利婭難掩興奮的低吟著。

  騎士們的攻擊在此刻抵達界限,柯利婭本打算在他們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刻一舉轉入反擊,但遠方城堡一角上演的情景卻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那是……”

  柯利婭挑了挑眉毛,因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但隱約可以看到一人扛著什麼東西從塔樓頂端上跳下來。

  (自殺嗎……)

  柯利婭認為或許是被逼到絕路的拉維利斯人,然而卻立刻改變了看法,她看到跳樓者把手中的劍插進塔樓的外壁,借以減緩墜落勢態,最後更借力躍起,有驚無險的降落到城堡後方。

  (哦,王國軍裡竟然還有會耍那種把戲的傢伙嗎?)

  雖然這一連串動作看似簡單,但要將其付諸實施的話,敏銳的反應和強橫的力量,以及過人的膽識皆缺一不可。沒想到王國軍中還有這樣的強者,柯利婭心中頓時揚起高揚的戰意。而相比起遠方那塊正在逃跑的豪華牛排來,眼前幾顆的蔬菜沙拉就再沒什麼吸引力,但可笑的是後者顯然沒意識到自身的立場,還企圖把戰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來。

  “戰鬥中還在東張西望!柯利婭,受死……”

  “小雜兵!退下!”

  隨著柯利婭的喝聲響起,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席捲全場,毫無防備的九名宮廷騎士當場被凍成冰雕,而在喪失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們才猛然想起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戰姬柯利婭是冰雪女神的使徒,擁有使用所有冰雪系神術的權能。

  ……………………

  帕拉米亞大陸沒有“魔法”的存在,能夠利用種種自然之力造就非自然奇跡的,只有“神術”。

  所謂“神術”,是術者以自身為容器,使神明力量在世間展現的法術。一如先前銀騎士展現的治愈士兵傷勢的聖光,或者柯利婭掀起封凍騎士的暴風雪,皆為神術的一種,只是由於雙方從屬的神明的不同,因此神術在表現和效果上存在著相應的差異。

  能夠使用神術的只有神的眷族,這是五位神子賜給“神的寵兒”的加護。而至於“神的幼子”的人類,沒有從神明那裡得到任何饋贈,自然也就和神術無緣。

  但世界上有“例外”這個名詞,即使和沒有得到神明饋贈的人類,也在某一種情況下能夠使用神術,那便是被挑選為神明的“使徒”。

  “使徒”是神明的代言人,傳說神明會將其靈魂的一部分方在使徒的身上,借由使徒的眼睛和耳朵去觀察人類的種種,而使徒的身體也因寄宿有神明的靈魂而獲得神格,成為不會衰老死亡、且能使用任意神術的半神般的存在——拉維利斯王國的守護神是森林女神希爾維阿,銀騎士便是森林女神認可的使徒,而奧斯坦帝國的守護神冰雪女神瑪蒂亞,而柯利婭則是冰雪女神挑選的使徒。

  身為冰雪女神的使徒,柯利婭擁有使用所有冰雪系神術的權能,但卻很少在戰場上使用。一方面是身為戰姬的矜持,讓她不願意依靠強橫的神術單方面去壓迫敵人,另一方面是面對北方軍團的鐵蹄,幾乎沒有什麼勢力能夠與之可以抗衡,也就很少遇到需要動用神術的情況。

  然而,此時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在逼近應龍的時候,柯利婭的心臟突然便沒來由的猛烈收縮了幾下,仿佛遭遇凶暴魔獸般的危機感猶如冰針刺著她的脊背。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子是比看上去要危險許多的人物,於是柯利婭當即解放了神力,驅策戰狼一舉越過封凍的護城河,霎那間拉開戰鬥的序幕。

  ……………………

  對應龍來說,目前無疑正處在預料中的最惡劣狀況。

  若是把銀騎士的突刺形容為疾風迅雷,那戰姬的槍突則毫無疑問是暴風驟雨了。戰槍在眼前幻化出滿天的槍影,應龍則以愚者架勢在前方展開銅墻鐵壁的防禦,竭盡全力抵擋著戰姬一擊比一擊沉重的突刺。

  戰槍和騎士王劍間爆出絢爛的火花,應龍則被震得步步後退。事實上,幾乎由兩人交手開始,他便始終處於完全的守勢,不要說反擊,就連退路都被柯利婭手中的恐怖重槍給封得死死的。

  而柯利婭之所以能zhan有著眼前壓倒性的優勢,一半是由於精湛的騎術配合跨下戰狼的高度,居高臨下的攻擊更能發揮戰槍的優勢,而另一半則是由於她把神術“霜之哀傷”附加在戰槍上。

  “霜之哀傷”是冰雪系神術的一種,在其加持下,戰槍上附帶上足以封凍對手武器的超低溫凍氣。柯利婭的每一記突刺都憑空留下冰晶的軌跡——那是大氣中的水蒸氣被凍結的模樣。應龍辛苦萬分的抵擋著,或許不得不感謝騎士王劍的優秀品質,若他手裡拿的是普通劣質劍的話,一邊抵抗戰槍的衝擊,一邊承受猛烈的凍氣,或許早在交手最初的幾個回合就已經摺斷。

  不過就算是傳說中的騎士王劍也無法抗拒“霜之哀傷”的侵蝕,白銀劍身上早已凝結起厚厚的寒霜,揮動起來愈加沉重,應龍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鐺!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應龍以騎士王劍擋住柯利婭的突刺,同時藉助槍上傳來的沉重力道向後跳退,足足退出五六米才穩住身影,而兩人的交鋒也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僅用劍就把我的刺擊全部擋了下來……”柯利婭騎在戰狼的身上,以很難說得上是單純欣賞的目光看著應龍。“和那邊的幾個花架子不同,你的底子相當紮實呢。”

  “……能得到北國戰姬的稱讚,真是鄙人的榮幸……”

  應龍喘著粗氣回答,雖然竭力控制著平緩的語調,但心裡卻差不多要氣炸了。

  剛剛相遇的時候,沒有任何解釋或說明,柯利婭就毫無預兆地發動攻擊,面對一連串足以讓普通戰士死上兩百次都有剩的猛烈攻擊,若不是手中的騎士王劍發揮出堅固的防禦效果,那他少說也會被那柄恐怖的戰槍給咬去了半條手臂。

  應龍也絕對不相信柯利婭是故意等在這裡的,想必偶然目睹到他逃跑的姿態後才追過來的,但結果卻讓預測中最惡劣的狀況成為現實。

  怒氣和郁氣在心中翻騰,應龍感到無法容忍。本來應該完美無缺的計劃僅僅因為一次莫名其妙的偶然而瀕臨危機,如果真有所謂“命運”存在的話,那他真想把它拖出來暴打一頓。

  “你是拉維利斯的騎士嗎?”

  柯利婭取下頭盔,一頭華麗的紫發隨風揚起,在落日的餘暉下泛起殘血般的光澤。柯利婭伸手輕輕攏了攏長髮,宛如熔岩結晶的紫瞳轉到應龍的身上,嘴角卻彎起似乎趣味盎然的弧線。

  “還是說,你其實是奧斯坦人?若是這樣的話,先前擊倒騎士王、協助我軍攻破聖王宮的功勛,單用那個女人作獎賞是不夠的吧?”

  柯利婭說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躺在不遠處的格麗絲黛,應龍在戰鬥開始前就把她放到墻角的安全地方,雖然格麗絲黛依舊昏迷著,但並沒受到戰鬥波及。

  “……難道這把劍真的那麼有名?”應龍皺眉看著手中的騎士王劍。柯利婭是怎麼猜到是他打倒騎士王的,不用想也知道。

  “這把劍上還殘留著森林女神的氣息,凡人或許分辯不出來,但對我來說並不困難。”柯利婭簡單說明著,隨即槍尖再一次指向應龍。“好了,擊殺騎士王的無名戰士,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感覺得到你的危險……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應龍偏著頭,嘴角拉出暴戾的弧線。“算是復仇吧?我和這個希爾維阿的國家有一筆帳要算,而那女人則是必要的道具。”

  “希爾維阿的……國家?”柯利婭皺起眉頭,以整個國家為對象復仇的這種事情,明顯超出一般的常識,但應龍毫不忌憚的說出來,更讓她感覺到眼前男子的危險。

  “沒錯,所以我不打算和奧斯坦為敵。”應龍想盡量避免無意義的衝突,於是放緩了語氣。“柯利婭殿下,如果打算感謝我幫你們擊倒騎士王的話,就讓我帶著那女人離開吧。至少比起多出一個麻煩的敵人來,這對奧斯坦人來說是好得多的選擇。”

  “……的確如此,再加上先前提供的貴重情報,就算你要帶走聖王宮的一半財寶都沒關係。”柯利婭點點頭,神情放鬆了下來,並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無名的戰士,待到奧斯坦掌握拉維利斯全土的時候,我會向父王請求你的封賞。”

  柯利婭散去戰意,應龍也跟著放鬆戒備,他沒有忽略戰姬言語中的暗示,但認為加以解釋的話會帶來更多麻煩。

  “我的名字是應龍,殿下,不過封賞什麼的就算了吧……”

  應龍隨便似的揮揮手,就準備帶著格麗絲黛離開,然而那柄散髮著凜冽寒氣的戰槍卻再度攔在了他的面前。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殿下?”應龍被迫停下來,聲音中帶上怒氣。

  “寄出那封信的人果然是你,叫應龍的陌生人。”柯利婭皺眉看著他,聲音和神態再沒有絲毫悠然的味道。“驅使北方軍團打破兩國均衡的謀略,以及擊倒騎士王的武勇,都是舉世罕見的呢……我改變主意了,你的存在太過危險,若是讓你隨意行動的話,或許會對帝國軍的戰略帶來無法預測的影響,因此至少到我軍征服拉維利斯為止,你得留在我眼睛看得見的地方。”

  “這是要和我為敵的意思?”應龍緩緩回過身來,向柯利婭確認著。“和擊倒騎士王的我為敵?”

  “別把我和那種死了幾百年的亡靈比較啊……”柯利婭舉槍對著應龍,難掩興奮的輕舔嘴脣,身上散髮的戰意有增無減。

  “再說我也想試試看,能擊倒騎士王的傢伙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

  看著柯利婭的眼中揚起的快意,應龍驚訝的眨眨眼睛,眼著卻忍不住啐了一口——那是屬於捕食者的表情,戰姬柯利婭,至少也是和騎士王同階強者,連續兩次撞上這樣的對手,他的運氣還真是……

  “嘖,看來說什麼都沒用了啊……”

  應龍咒罵著該死的運氣,同時向後躍退一步,朝著柯利婭舉起了騎士王劍。

  “試試看吧,奧斯坦的戰姬!看看憑你那柄破爛的長槍,能不能把本大爺留下來!”

  那是和先前刻意壓抑的平淡語調截然不同的,滿溢暴戾的聲響。

  隨手抹去臉上的汗漬,鮮血的涂裝消去所有示弱的掩飾。一分鐘前還幾乎察覺不到的強者氣勢,此刻穿透被鮮血染黑的衣衫,放射出鬼神般的烈氣,似乎大氣亦為之戰慄。

  初見時感覺到的那股刺激脊背的戰慄感,以更加猛烈的勢態衝擊著神經,柯利婭一邊感受著後腦勺的陣陣抽痛,一邊在嘴角拉出高揚的弧線。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你啊……展露獠牙的野獸……不,魔獸吧?”

  柯利婭揮動著戰槍,凝在應龍心臟的方向,慎重戒備著。

  另一方面,仿佛對應她的行動,應龍則站直身子,把騎士王劍平舉在胸前。

  (這是什麼架勢?不打算攻擊嗎……)

  柯利婭警惕的打量著應龍的劍勢,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發生變化的卻是騎士王劍的本身。

  “無名的劍器喲,吾以神之手足的權能,賜予汝‘撕裂者’的真名……”

  從應龍的口中喊出無名的禱詞。

  “汝,即刻化為嗜血的凶牙,實踐破壞的律法!”

  伴隨著應龍的吟唱,騎士王劍就像突然被賦予生命似的開始變化。

  原本線條流暢的白銀劍身,在蠕動化為某種半透明的暗紅晶體,晶體裡面流動著火焰的光華,仿佛自然形成的稜角在劍鋒邊緣構成猙獰的利齒,但絕對不會讓人懷疑其鋒利的程度。

  騎士王劍的握把也跟著轉為黝黑,但和那極盡猙獰的劍身相比,卻顯得相當樸素,唯一惹人注目的是握把末端的圓頭,那裡鑲著一塊暗紅色的寶玉,而在應龍念完最後的禱詞時,寶玉原本木然無光的表面,突然泛出詭異的黃光,就好像沉睡的妖魔睜開了眼睛,向著四方尋找著獵物。

  目睹眼前說不出詭異的情景,柯利婭握槍的手禁不住抖了一抖。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41
【第六章 魔獸與枷鎖】

  “騎士王劍……”柯利婭看著應龍手中那柄已變得極其妖異的魔劍,緊緊皺起眉頭。“你對它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賦予它新的名字而已……是吧,撕裂者?”

  應龍隨意似的揮動了一下魔化的騎士王劍,暗紅的刃牙撕扯著空氣,如同回答應龍般的發出野獸似的低吼聲——很明顯,此刻的魔劍已經被提升到了先前那柄樸素的騎士王劍無法媲美的格別。

  “我沒有太多時間,所以,趕快結束這場戰鬥吧!”

  應龍就像笑似的咧開嘴角,在宣戰的同時便加速衝出。

  魔劍那猶如獸齒般不規則的劍鋒,就像要咬碎戰狼的雙足般擦著地面高速橫斬而來。

  單以攻擊範圍而言,騎在戰狼上的柯利婭,再加上手中戰槍的長度,應該有著壓倒性的優勢。然而那來自下方的斬擊卻在侵入視界的同時急速翻轉,就像被彈起來似的直襲柯利婭的咽喉。

  在百分之一秒的瞬間,柯利婭的反應也只來得及回槍架擋而已。

  但是,一股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道,把她從戰狼上整個劈飛了出去。

  (好……好重!)

  勉強落地的柯利婭因這出乎意外的一擊而失去了平衡,在重新建起架勢前,就被應龍逮進了連綿不絕的追擊中。

  就像要一吐先前累積的郁氣般,應龍以猛烈的動作揮動著魔劍。大開大闔的劍路持續斬裂著左右的空間,柯利婭以戰槍勉強格擋著魔劍凶牙的逆襲,但卻被上面傳來的巨力給逼得不斷後退。被賦予“霜之哀傷”的戰槍,槍身上的超低溫寒氣本應發揮出封凍對手武器的效果,然而面對著魔化後的騎士王劍,附加在槍身上的寒氣卻被魔劍的凶氣全面壓製,不要說封凍對方,甚至連戰槍的本體都受到傷害。

  “喂喂!怎麼回事啊?北國的戰姬!先前的威風到什麼地方去了?嗯!”

  每一次承接魔劍的斬擊,戰槍都會劇烈顫抖,同時槍身上也會出現一道深深的斬痕。那一聲聲刺耳的金屬交鳴聲,聽在柯利婭耳中,簡直就像手中的戰槍受不了魔劍的暴力而發出哀嚎一般。

  當!當!當!鏘!

  伴隨著最後一聲清脆的鳴響,應龍和柯利婭同時抵達爆發力的界限,魔劍和戰槍在虛空交錯,暗紅的刃牙咬住了傷痕累累的槍身,同時向著近在咫尺的白皙咽喉逼近。

  (已經……有多久沒有被逼到這種地步了啊……)

  近在咫尺的魔劍毫不掩飾的放射著凶暴的殺意,殺意的鋒刃凝聚在咽喉處,使咽喉的肌膚悄然麻痺。恍然間,柯利婭似乎生出野獸呼吸的熱氣吹在頸脖上的錯覺,一股由本能而生的恐懼化成看不見的寒意拽住心臟,讓她因戰鬥而激昂的情緒冷卻下來,得以冷靜對應目前的狀況。

  (既然無法以力量對抗,那就……)

  輕輕的吐息帶著近似微笑的韻律,柯利婭出乎意料地後退了一步,兩人間的力道平衡因這動作而崩潰。

  應龍身體自然向前傾斜,雖然他在察覺到不對的同時就立刻剎住腳步,然而柯利婭的右腳卻已抵上了他的腹部。

  下一瞬間,伴隨著一股猛然向前的牽引力,應龍眼前的世界陡然倒轉了三百六十度。

  他被柯利婭給順勢拋了出去,甩到距離地面五六米的高度。

  在滯空的幾秒鐘裡,應龍無法像在地面那樣隨心所欲地移動,而這就是柯利婭需要的轉機。

  一手後拉,一手前置,戰姬猶如滿弦的弓般繃緊了身體,而戰槍則是搭在烈弓上的絕殺一箭。

  “神槍術,冰牙烈衝!”

  柯利婭刺出戰槍,冰色的凶矢隨即離弦而出,在虛空中拖出一閃即逝的流光。冰矢經行之處,附在戰槍上的低溫寒氣抽離了大氣中的水汽,凝成肉眼可見的冰霧結晶,纏繞著槍身,以螺旋絞殺的形態撕咬向空中的應龍。

  應龍的黑瞳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凍氣螺旋,額頭冒出的冷汗也被迎面而來的寒氣凍成冰霜,然而空中的他卻無法施以任何迴避動作,雖然勉強舉起魔劍格冰槍的侵襲,但螺旋的凍氣卻直接咬穿了魔劍的防禦!

  一瞬間炸出的寒光,使得莊嚴廣場的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擊中了嗎……)

  柯利婭凝神注視著空中凍氣凝集的所在,同時調整著紊亂的呼吸。

  “冰牙烈衝”是她的得意殺招之一,融合冰雪女神的神術以及槍術的一擊,足以一擊秒殺大型魔獸。應龍正面承受“冰牙烈衝”的直擊,若是這樣都還打不倒他的話,這個男人的危險度或許已達到魔人的水準……

  “咆哮吧,撕裂者!”

  柯利婭這樣想著,然而凍氣中卻突然響起應龍的吼聲,同時一股濃郁得近乎實質的殺氣鋪天蓋地的壓下!

  “什……”

  在毫毛倒豎的瞬間,柯利婭反射般的向後急退。

  僅僅只有半秒不到的時差,暗紅的凶牙穿透了凍氣,鋸齒狀的劍身幾乎貼著她的臉擦過,如同刀鋒般銳利的凶氣在她臉上擦出一道血痕。

  一釐米不到的距離讓柯利婭和死亡擦肩而過,但她手中的戰槍卻沒有這樣的幸運。魔劍的凶牙咬上了這柄陪伴戰姬征伐北疆的武器,面對解放真力的魔劍,早已傷痕累累的槍身再無力抵擋,一瞬間被暗紅的凶牙咬斷!

  戰槍斷裂的殘骸向四方崩落,而魔劍則去勢不變地沒入戰姬腳下的地面。

  柯利婭趁著這時候向後退出數步,勉強脫離魔劍的威脅,卻禁不住以愕然的目光看著手中斷為兩截的戰槍。

  “戰槍……折斷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折斷這件受過冰雪女神祝福的武器,而在應龍那邊,似乎也相當吃驚她竟能躲過撕裂者解放真力的一擊。

  “……嘖,不愧是瑪蒂亞選中的使徒呢,直覺、反應和速度都不是那個死靈能比的……”

  柯利婭抬頭看著聲音的方向,應龍就站在那裡。

  他似乎也沒能完全避開“冰牙烈衝”的衝擊,右肩至小臂的部位有著明顯冰結的痕跡,然而柯利婭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轉到了他手中的魔劍身上——只見魔劍原本只有一米多長的劍身,此刻竟暴長到十米以上!宛如凶蛟的身軀一端在應龍的手中,另一端沒入柯利婭前方的地面,中間的身軀則遍布凶牙,並且猶如活物般蠕動咬合著——簡直讓人無法想象那竟是武器的形態,或許稱為某種魔獸還更合一點。

  “這就是……撕裂者……”

  看著這把詭異無比的魔劍,柯利婭吞了吞口水,露出呼吸艱難的神情。

  那般猙獰可怖的姿態,稱為“撕裂者”倒也是名副其實,而倘若應龍一開始就以撕裂者的真正形態和她打的話,那兩人的戰鬥或許只要幾個回合就能結束——這樣想著的柯利婭,心中的警戒急速提高,但就在這時候,眼前的魔劍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極盡凶暴的猙獰姿態,在一瞬間停止了蠕動。撕裂者就像被石化似的凝在空中,暗紅晶體構成的身軀迅速轉為破敗的深灰,然後一條條裂縫開始在深灰的結晶上蔓延。裂縫在幾秒鐘內便遍布了魔劍的全身,並在下一秒鐘整體崩潰。

  崩潰的碎片猶若脫皮般寸寸散落,最後到應龍手中時,從碎片中剝落出原本的騎士王劍來,依舊是那白銀大劍的姿態。只是相比以前來,劍身散髮出的銀光卻已經微弱到不可察覺的地步。

  “即使是傳說中的神兵利器,也撐不到一分鐘嗎……”

  應龍看著手中散髮出慘淡光輝的騎士王劍,露出頗為遺憾的神情。

  沉默幾秒鐘後,他把目光移到柯利婭的身上,隨意揮揮手,以缺乏興趣的聲音說著。

  “我說北國的戰姬,不如這次就算平手吧?失去武器的你沒辦法再和我打下去,我現在也沒打算和奧斯坦為敵,就這樣讓我離開如何?”

  “……‘現在沒打算’,也就是將來總有一天會和奧斯坦為敵的意思嗎?”

  柯利婭嘲諷似的彎起脣角,隨手拋掉無法使用的戰槍,但看著應龍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感到光榮吧,應龍,到目前為止,我還從來沒有像這樣顧忌過某個人……你的力量和狡猾,無論對拉維利斯還是奧斯坦來說,都是同樣危險至極的存在。馬上達爾頓的部隊就會趕到這裡,在這以前我必須把你留下。”

  “哦……”應龍眯起眼睛,警惕的打量著柯利婭,他不認為這是戰姬虛張聲勢的警告,但也沒發現對手身上有什麼足以威脅到他的東西。“戰姬,你倚仗的武器已經被我斬斷,難道打算憑赤手空拳來阻止我嗎?”

  “正是。”

  柯利婭向前踏出一步,全身的氣息隨即急速膨脹,四溢的罡氣吹飛了周圍的浮塵。在亂舞的煙塵中,響起了戰姬冷傲的聲音。

  “那柄戰槍是瑪蒂亞女神賜給我的武器,是我身為神之使徒的證明,但在被賜封神格位以前,我就已經以戰姬之名馳騁戰場了。”

  “……奧斯坦武法!”應龍想起什麼似的悚然一驚,急速回劍防守。

  可惜沒等他擺好架勢,柯利婭猶如流光飛逝的一記旋踢已然襲來,來不及格擋的騎士王劍當場踹飛,在空中劃出幾圈圓弧後插到地上,而以此為開端,戰姬的反擊拉開序幕。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43
【第七章 智略和武勇】
  
  捨棄兵器的兩人,以身體為武器持續著戰鬥,卻反而將戰鬥推到了普通人完全無法想象的次元。

  每一拳都帶著震顫大地的力道,每一腳都猶如剃刀般銳利,彼此交錯時爆出的罡風,在草坪上犁出深深的痕跡,舉手投足間帶起的氣旋,讓冰封的護城河寸寸碎裂。原本靜臥在河邊的優雅草坪,此刻卻已是一副仿佛被龍捲風洗禮過的凄慘場面,甚至就連柯利婭坐騎的那匹戰狼,都下意識的躲到遠處,在兩具人型龍卷的衝突中伏地低吼。

  當達爾頓率領的部隊趕到的時候,正好是這場驚世駭俗的戰鬥的高潮。狂暴的罡風把所有試圖靠近的士兵給轟飛出去,在前後付出近十人的傷亡後,下級將領們終於醒悟到那兩人間的戰鬥已非凡人能介入的事實,轉而求助般的望向上司,卻見達爾頓也是一付難掩驚駭的模樣。

  “殿下竟然……”

  達爾頓已想不起來最後一次目睹柯利婭如此認真的戰鬥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但卻清楚的知道,就算在帝國北疆和魔王軍的戰鬥中也沒見過這樣的戰姬。

  他的目光自然移到和柯利婭對戰的應龍身上,目睹那即使面對著神明的分身卻依舊肆無忌憚的揮舞著拳頭的身影,再回想起先前銀騎士的下場,達爾頓突然感到恐懼的存在。

  (簡直就像暴風……攔在面前的東西,哪怕是神明也毫不遲疑地摧毀……)

  每一次交鋒的悶響,仿佛一記重錘敲在眾人的心頭,達爾頓感到心臟正被某種壓倒性的東西緊緊攫住,而部下們也都是一副差不多蒼白的臉色。

  “喂……喂!愣著幹什麼?不要干擾殿下的戰鬥!立刻調集部隊把這裡封鎖起來!”

  達爾頓的命令讓士兵們回過神來,雖然眼前的戰鬥遠遠超過他們能介入的水準,但封鎖周邊卻並非做不到的事情。

  但就在他們準備將上司的命令付諸行動時,那邊的情況又再度發生了變化。

  ……………………

  一記自上而下的旋踢以雷霆萬鉤之勢向應龍頭頂落下,卻以毫釐之差被雙手架住。

  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應龍的雙臂略微下沉了半釐米,然而腳下的地面卻整個碎裂!——由此可見,戰姬這一腳蘊含著何等沉重的力道,但反過來說,能接住這一擊的應龍,其力量恐怕也去到了“非人”的範疇。

  “……和你交手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應龍。”

  柯利婭收腿後退,擺出謹慎的架勢,看著應龍的目光再沒有絲毫的笑意。

  “不依靠魔劍的力量,就能和神之使徒的我戰成平手,你到底隱藏著多少東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早說過,奧斯坦的戰姬……我目的只是向希爾維阿的國家復仇而已,是你自己要攔在我面前的……現在退下的話,或許還來得及。”

  另一邊的應龍,表現得遠比柯利婭艱難,呼吸急促,額頭上也布滿斗大的汗水,然而卻並非是緣自戰鬥的辛苦。

  (該死!這個怪物女人,不過區區人類,居然把本大爺逼到不得不動用龍力的地步……可惡!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再繼續打下去的話,那該死的封印又會……)應龍竭盡全力控制著不斷增速的心臟,然而在那漆黑眼瞳的深處,卻悄然無息地浮現出一抹金黃的光澤。

  (這、這是……不好!)

  察覺到視界內的物體正迅速染上金黃的顏色,應龍反射般地捂住右眼,但卻遲了一步。膨脹的龍氣觸到了封印的邊緣,下一秒鐘,發動的“判罪銘身”化成肉眼不可見的光鏈,緊緊束縛著他的心臟,並沿著血脈延伸到四肢手足,一瞬間剝奪了應龍的行動力。

  在五位神名施加的枷鎖下,桀驁不馴的暴君無力的倒下,不曾向任何人屈服的頭顱落在滿是塵埃的地面。一股深沉的倦怠感正由四肢百骸涌出的,極力削減著他激昂的意志,不斷侵蝕著他對身體的感覺——這便是五柱神施加在他身上的“判罪銘身”的效果,在其動用龍力時發動的強效催眠術,雖然聽起來似乎沒有多少殺傷力,然而在類似目前的凶險狀況下,卻相當於把他捆起來送到敵人的手上一般。

  感覺矜持被狠狠拉傷的應龍,從喉嚨裡漏出宛如受傷野獸的咆哮,令聽聞的柯利婭也不禁感到背脊發寒。

  (希爾維阿……瑪蒂亞……阿爾貝斯……帕特麗夏……奧蒂爾涅特……這份屈辱,本大爺必會加上百倍償還!)

  神明的封印猶如惡魔的詛咒般不斷剝奪著他僅存的清明,應龍把所有意志都集中到沸騰的憎惡上,一遍又一遍的咀嚼著嘴裡的名字,然而眼皮卻變得越來越沉重,意識也逐漸渾濁。直覺告訴他,若是再不做點什麼的話,相信下次醒來就是在奧斯坦帝國的囚牢中,或者,永遠也沒有機會醒來也說不一定……

  (怎……怎麼回事?氣勢在一瞬間變強,然後卻突然倒了下去……)

  另一方面,柯利婭則詫異的看著應龍莫名倒地的情景。雖然不知道對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卻告訴不能錯過眼前千載難逢的機會,柯利婭躊躇著向應龍靠近,而此時她身後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望去,只見是達爾頓指揮部下包圍了周邊,看見兩人的戰鬥已告一段落,遂領著一隊親衛隊趕過來。

  “殿下!”達爾頓向著柯利婭行了軍禮,目光轉到在地上掙扎的應龍身上,慎重的請示道。“請問,要逮捕他嗎?”

  “嗯,小心點,受傷的野獸是最危險的……”柯利婭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應龍,卻突然眯起眼睛。“你想幹什麼?”

  ……………………

  在柯利婭的注視下,應龍雙手按著地面,費力的抬起頭來。

  “去……去……”

  他的嘴裡漏出低吼,脖子上青筋暴露,按著地面的雙手也猛烈顫抖著,就好像肩上承擔著萬噸的重量。

  光是撐起身體的一個簡單動作,就足足花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

  然而,儘管一舉一動都顯得那樣艱難,但無可否認的是,他正在一點一點的站起來。

  一邊抵抗著五柱神的威壓,一邊確確實實的站了起來。

  神明的封印或許能夠壓倒龍族的暴力,但卻無法摧毀應龍的意志。

  甚至,就連旁觀者的奧斯坦人都強烈感覺到這股非言語能描述的震撼。

  他們當然不知道應龍身上承擔著“判罪銘身”的事實,而看到應龍的模樣,理智也在不斷提醒著他們,眼前的男人要比任何時候都衰弱的事實。

  只是,由那男的身上散髮出的某種壓倒性的東西卻阻止了他們的動作,他們哪怕連邁出腳步這樣的簡單動作都做不到。

  部分感覺比較敏銳的士兵已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察覺到這動作的達爾頓想要大聲呵斥,卻發現喉嚨裡只能發出蚊子般細小的聲音。

  柯利婭大概是在場唯一能夠行動的人,得益於過去在帝國北疆和魔獸(……)交手的經驗,她比眾人更清楚那股禁制他們行動的東西是什麼——借由強烈意志釋放出來的,上位種族對下位種族與生俱來的威壓,其間或還摻雜著五柱神的氣息。

  柯利婭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子絕非神明的信徒,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解釋其身上的神明氣息——被神明放逐的囚徒,背負著神罰的罪人。

  (這男的……)恍然間,柯利婭仿佛在應龍身上看到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就這樣……)那火焰散髮出無以倫比的光熱,晃花了柯利婭的眼睛,也讓她的靈魂感到灼熱的痛楚和快意。

  (一邊背負著神明的枷鎖,一邊和神明戰鬥嗎……)柯利婭不知不覺抬起手,就像要抓住什麼似的伸向應龍。

  (如此傲慢,如此冥頑,如此的……桀驁不馴!)那讓達爾頓等人無法動彈的東西,同樣衝擊著柯利婭,讓她呼吸艱難之餘,也感到深深的威脅。

  (原來如此,我所感到的不安,不是畏懼他的力量,不是畏懼他的狡猾,而是這股意志……這股即使和世界為敵,也毫不猶豫揮動手中武器的意志……對奧斯坦,對拉維利斯,對整個帕拉米亞來說,他的存在都是絕對的威脅!所以……所以神明們才用枷鎖將其禁錮嗎……)

  柯利婭的理解或許顛倒了因果的先後,但也在某種程度上接近事實。無論如何,這樣的應龍讓她感到莫大的威脅,等不及向部下下達命令,柯利婭徑直向著應龍走去。固然乘人之危不是她的愛好,但對北國戰姬來說,奧斯坦帝國的安泰卻是比任何顧慮都重要的事情。

  “去……”

  走進的時候,柯利婭聽到應龍口中漏出奇妙的話語,但在她還來不及思考其含義的時候,應龍已把接下來的部分補完。

  “去他媽的封印!”

  應龍反手抽出別於腰後的匕首,一口氣將氣勢推到巔峰。

  以為應龍要發動攻勢的柯利婭,當即向後跳退一步,擺出慎重守備的架勢,然而應龍的動作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本大爺……本大爺會輸給這種東西嗎!”

  應龍怒吼著,猛地翻轉匕首,毫不猶豫刺進右腿裡!他完全無視痛覺神經發出的慘烈哀鳴,甚至為加強制痛的效果,還把刺進大腿的匕首擰了一擰。

  扯裂的傷口當即迸射出殷紅的鮮血,靠得最近的柯利婭頓時被波及。本來憑著她的反應是可以輕鬆避開,然而目睹應龍超過常識的壯烈行動,柯利婭的判斷力也不由得出現一瞬間的遲疑。幾滴紅血濺到她的肌膚上,那近乎熔岩般的滾燙溫度讓白皙的肌膚泛出緋紅,柯利婭突然聽到心臟劇烈鼓動的聲響。

  “唔啊啊啊啊!”

  隨著鮮血的迸射,激烈的劇痛猶如爆發的山洪在神經中肆意奔馳,就連判罪銘身的強烈催眠效果也在這股壓倒性的刺激下被衝散無影。承受劇痛洗禮的應龍幾乎咬碎了牙齒,緊握匕首的五指間甚至顯出蒼白的痕跡,一陣陣宛如野獸般的低吼聲由喉嚨裡漏出,令聽聞者在全身爆起雞皮疙瘩的同時,還覺得有股恐怖的陰冷灌入身體。

  柯利婭呆呆看著低吼的應龍,若是採取行動的話,應該能輕易將其制服,然而就如同其它被威懾的部下一般,她竟然也難動分毫。

  結果,數以百計的奧斯坦人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應龍的咆哮聲慢慢減弱,看著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先前曾感覺到的神明的氣息,連同那股威懾性的烈氣一併消隱,應龍蒼白的臉上滿是冷汗的痕跡,看來好像無比衰弱,但卻又散髮著任何人也不敢輕慢的威儀。

  “唔……”應龍搖晃了一下,失手讓匕首掉到地上。

  雖然那不斷侵蝕意志的強烈倦意被壓了下去,但相對的,右腿處傳來劇痛卻取代諸神的催眠曲成為響徹神經的主旋律。若是普通人的話,大概早就痛得昏死,應龍以鋼鐵的意志因硬壓下身體的反應。然而看著周圍畏縮不前的奧斯坦兵,他不禁在心裡咒罵起來——以他目前的狀態,別說對上那強得跟怪物似的戰姬,光是眼前的幾個帝國士兵就足以讓他好好喝上一壺,要想強行突破外面數百名帝國軍的包圍,那就更是痴人說夢了。

  (沒辦法,最後還是要用上這一招呢,幸好事先安排帕蒂作了預防……)

  應龍長長呼出口氣,暫時壓下右腿的劇痛,轉向柯利婭的方向。

  “柯利婭,如你所見,現在我已經沒力氣再戰鬥下去,所以……我們來作個交易吧?”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46
【第八章 最划算的交易】

  “……交易?”雖然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就像隨時要倒下去似的,但那完全不掩飾自身虛弱的從容,卻讓柯利婭絲毫無法放低警戒心。

  “不用那樣戒備,是很划算的交易。”應龍的臉色依舊蒼白,但語氣卻已恢復到先前的悠然,他指著倒在地上的格麗絲黛,說道:“讓我帶著這女人離開,而作為報酬,我會告訴你一個重要情報。”

  “……我不認為有什麼情報會貴重到這種地步。”柯利婭盯著應龍,表情不為所動,但頭腦卻急速運轉起來。

  由應龍的語氣看來,他手裡必定掌握著某種足以動搖到帝國軍的關鍵,是奧斯坦方面的疏漏,還是拉維利斯一方的動靜……柯利婭試著從他的神情上解讀出這句話的可信度,然而對手卻有著以鋼鐵胃甲武裝起來的精神,在那看不見的胃甲上根本沒有缺口。結果柯利婭的努力無功而返,反而將自己的顧慮暴露在應龍的眼中。

  “很榮幸你對本人有這樣高的評價,但為了俘虜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卻以北方軍團的全體潰滅為代價……奧斯坦的戰姬喲,你不認為這代價太高了嗎?”應龍如此說著,而且好像確定柯利婭必定會答應似的,徑直撕下衣角簡單扎好右腿的傷口,拖著帶血的腳步走過去抱起那邊昏迷著的格麗絲黛。

  被他的氣勢所懾,奧斯坦士兵畏懼地讓出路來,而沒有戰姬的指示,達爾頓也難以採取行動。應龍就這樣抱著格麗絲黛來到那匹柯利婭坐騎的戰狼旁,如同放貨物似的把拉維利斯王國的第一公主給橫了上去。

  柯利婭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應龍的動作,那匹戰狼是她的坐騎,沒有得到她的命令不會行動,然而應龍的從容卻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壓力,因此不自覺問了出來。

  “……你說的情報是什麼?”

  “這個嘛,或許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閉上眼睛仔細聽吧,如果爾等的精神夠集中的話,應該能夠聽到的。”

  應龍漫不經心的說著,隨手拾起地上的騎士王劍,把它栓在狼鞍的一側,而原本以凶暴出名的戰狼,竟然老老實實地站著任由他擺弄。雖然看到這裡,柯利婭心中已經浮現出盛大的不安,但還是不得不繼續追問。

  “聽到什麼?”

  “當然是……扇動翅膀的聲音。”

  固定好騎士王劍和拉維利斯公主,應龍轉向柯利婭,手指在耳朵旁悠然地劃了個圈兒。

  “你還沒發覺嗎?某種巨大而凶暴的生物,一下又一下地揮動著長長的翅膀,拖著沉重的身軀撕裂空氣的聲音……”

  說到這裡,應龍抬頭望向天空的一角,仔細傾聽幾秒後笑出聲來。仿佛暢快的笑聲中帶著無比邪惡的韻律,令在場的奧斯坦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聽聽,除了扇動翅膀的聲音外,似乎還有著一陣接一陣的咆哮聲,看來是相當憤怒的模樣呢。”

  “難道說……”

  難以言喻的惡寒猶如猶如鋒利的冰刃在柯利婭的脊背滑過,她飛快的追著應龍的視線望了過去。

  只見遠方的天際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細小的黑影。雖然和這裡還相隔著遙遠的距離,但那扇動翅膀的聲音卻沿著空氣傳來,一下跟著一下,猶如沉悶的鼓點落在耳朵裡,震得人心惶惶。就像應龍說的那樣,除了令人膽戰心驚的鼓點聲外,還夾雜著宛如悶雷般連綿不絕的咆哮聲。雖然柯利婭無法理解那咆哮聲的具體含義,但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聲音中蘊含的滔天怒氣。

  帝國軍只是茫然看著那迅速擴大的黑影,柯利婭卻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霜雪銀帝!”

  這名字宛如鞭子抽過眾人的神經。

  “霜雪銀帝”,那是白龍山脈的主人,一頭上古白龍的別名。在它占據白龍山脈的數百年間,帝國軍或王國軍皆有過因隨便靠近而被襲擊的記錄,面對超低溫龍息的廣域噴吐,即使是帝國軍最強大的皇獸軍團也只能面對潰敗逃亡的命運,因此白龍山脈才在這數世紀間被兩國視為軍事禁地,誰也不敢貿然越雷池一步。

  這次柯利婭之所以率領北方軍團貿然穿越白龍山脈,奇襲拉維利斯王都,是因為應龍以匿名信的方式提供了“白龍山脈的主人不在巢穴”的情報。即使如此,柯利婭也先後六次派出偵察隊核實過這份情報的真偽,再三確認無誤後才展開行動。並且在穿越山脈的過程中,柯利婭也極其謹慎,為表示對山脈主人的敬意,她命令部下不損一草一木,甚至還派人專程清除大軍經過時留下的痕跡。

  按照道理說,“霜雪銀帝”應該根本不會發現帝國軍通過其領地的事情才對,更不要說會如同現在這樣的暴怒追擊而來,柯利婭實在想不出北方軍團有什麼地方觸怒了白龍山脈的主人,因此憤怒和質疑的目光自然落到應龍的身上。

  “為何霜雪銀帝會如此震怒?你到底做了什麼!”

  “別這樣瞪著我啊,奧斯坦的戰姬,我可什麼也沒做。”應龍不知何時已騎上了那頭戰狼,在狼鞍上無辜狀地聳聳肩膀。“具體的理由你去問英格拉姆那傢伙好了。既然是冰雪女神的使徒,你自然也有和龍族對等談判的資格……不,應該說,除了你以外,北方軍團中再沒有人能阻止霜雪銀帝帶來的毀滅吧?”

  “你這傢伙!”柯利婭自然不相信應龍的話,霜雪銀帝會暴怒如斯,十之八九是眼前這男的動的手腳。“別想溜走!給我留下來!”

  柯利婭當場放出熾烈的殺氣,想留下應龍作為和霜雪銀帝交涉的材料,而旁邊的達爾頓也把背後的雙手大劍取出,一付隨時準備衝上來把他大卸八塊的模樣。

  然而,應龍只是簡單地指了指上方,奧斯坦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到空中那頭正急速逼近的白龍身上。

  在霜雪銀帝那響徹天地的咆哮聲中,響起某人悠然自得的聲音。

  “雖然我不介意繼續戰鬥,但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真的沒問題嗎?戰姬柯利婭,你可以阻止我離開,也可以阻止霜雪銀帝毀滅北方軍團,但你只能選擇其中一者來完成。若不趕在霜雪銀帝的龍息洗禮降臨前整頓好部隊,那就算是威名遠播的北方軍團,恐怕也免不了傷筋動骨一番呢……兩者間以何者為先,我相信你會作出明智的判斷。”

  憤怒的柯利婭突然沉默了下去,幾秒鐘後再開口時,聲音仿佛經過千萬年暴風雪的吹拂,那股幾乎浸入骨髓的寒意,即使應龍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先是引誘北方軍團穿越白龍山脈,幫助奧斯坦攻陷翡翠王都,再借由霜雪銀帝的襲擊,削弱北方軍團的戰力,以留給拉維利斯喘息的時間……既不讓奧斯坦取得完全的勝利,也不讓拉維利斯徹底的滅亡,你就這樣……”

  說到這裡的時候,柯利婭的聲音已變成宛如受傷野獸的低吼。

  “就這樣肆意玩弄著兩個國家嗎?應龍!”

  “是這樣又怎麼樣?”

  對面戰姬的震怒,應龍只是輕描淡寫地聳聳肩膀,然而那神情看在奧斯坦人眼中,卻無疑於惡魔的微笑。

  “最後,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麼吧,戰姬柯利婭喲……你應該在想著,我沒辦法駕馭你這頭坐騎,是吧?”

  應龍邪笑著,猛地一抖手上的韁繩,戰狼隨即仰頭髮出一聲吼叫,然後大步躍出。

  “給我站住!”

  戰姬的怒吼聲伴隨著超低溫的寒氣輻射而出,然而卻遲了一步。戰狼已載著應龍跑了起來,但並不是向著外面奧斯坦兵的重重包圍,而是朝著那條被柯利婭封凍的護城河跑去。戰狼的獸足踩著冰封的河面,一溜煙竄出帝國軍的包圍,躍入連通城外活水的護城河裡。

  “北國的戰姬喲,打起精神去應付‘霜雪銀帝’的震怒吧!我會祈禱的,祈禱北方軍團能早日回歸瑪蒂亞的懷抱。”

  騎著戰狼漂浮在護城河上,應龍朝著柯利婭擺擺手,隨即一抖韁繩,戰狼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再也不見蹤跡。

  “應龍……應龍!!!!”

  一瞬間迸發的寒氣讓草坪上的冰霜又厚了幾分,寒氣中心的柯利婭,身體因劇烈的憤怒而顫抖著,她抬頭瞪著空中急速擴大的“霜雪銀帝”,就像要把那遮體蔽日的龐大身軀烙印在眼裡似的。

  “我絕對……絕對饒不了你!!!!”
lhy8104522 發表於 2011-8-18 10:50
【第九章 特魯尼哥的酒館】

  “戈雅”是位於拉維利斯王國西部、距離“白龍山脈”不遠處的一座小鎮,這裡以出產某種口味清淡的啤酒而聞名。

  對於大多數冒著炎炎夏日而來往各地的旅行者來說,一杯杯冒著新鮮泡沫的戈雅啤酒可以說是消暑解渴的佳品。尤其是加上冰塊冰鎮後,啤酒杯的玻璃外壁會凝結無數水珠,光是透過晶瑩水珠打量裡面微微晃動的琥珀色液體,就會讓旁觀者的喉嚨裡感到絲絲涼意,而論其口感,也簡直只能用“絕妙”來形容。

  可惜的是,因為冰鎮啤酒用的冰塊都是儲藏在深深的冰窖中,並且只有到冬季才有機會重新補充,因此一杯冰鎮啤酒的價格會賣到普通啤酒的十倍以上。通常會捨得花差不多五十普洱(帕拉米亞大陸通用貨幣單位)來喝一杯冰鎮啤酒的,只有那些揮霍無度的富家公子以及某些剛發了一筆橫財歸來的冒險者。

  至於那些正在一間叫做“啤酒花之舞”的酒館裡喧嘩狂歡的冒險者,則毫無疑問是屬於後面一種情況。

  此刻酒館裡的位子完全被冒險者們坐滿,而站著的人甚至比坐著的人還要多。幾乎每個冒險者都興奮得滿臉通紅,一邊大口大口的灌著冰鎮啤酒,一邊高聲宣揚著自己冒險的武勇,大把的錢幣被塞進身旁陪酒女郎們裸露的乳溝裡,就連趕過來湊熱鬧的呤游詩人都得到平時數倍的賞金。冒險者們的熱情幾乎燒燙了空氣,醉意和酒意充斥著酒館,喧嘩的聲音幾乎連半個小鎮都能聽見。

  儘管冰窖裡的存冰正以前所未見的速度飛快消耗著,但酒館老闆的特魯尼哥卻完全沒有心痛的跡象,他眉開眼笑的看著一枚枚不斷滾落口袋的金幣,同時大聲吆喝侍者們給這群慷慨的客人提供更周到的服務——當然,在開心掙錢之餘,敬業的特魯尼哥也沒有忘記自己情報商的兼職,他豎起耳朵聽著冒險者們的對話,以便為今後把情報賣給其它人再賺上一筆。

  另一方面,特魯尼哥也實在很好奇這些冒險者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發財歸來,至少據他所知,戈雅周邊並沒有什麼藏著財寶的迷宮遺跡等存在。

  “嘿嘿,沒想到那個情報竟然是真的啊!那些傢伙還嘲笑我們是去龍巢找死,現在肯定後悔得腸子都綠了吧?”

  一名盜賊裝扮的冒險者引起了特魯尼哥的注意。特魯尼哥打量著盜賊手裡那把鑲滿寶石的黃金匕首,暗暗猜測光是這把匕首的價質就足以買下他的酒店。

  “不是嘛!誰也沒想到白龍山脈的主人竟然會放著無數財寶不管離開巢穴……這次真他鳥的賺翻了啊!連下輩子也不用愁了!”

  一名背著長弓的射手在旁邊回應著,特魯尼哥心疼的看著他舉起五十普洱一杯的冰鎮啤酒澆在頭上,但他隨即灑出大把的金幣,讓侍者把剩下的啤酒統統端上來,於是特魯尼哥很大度的原諒了他。

  “只要領頭蜥蜴不在,光是那些營養不良的魔物根本不是本大爺的對手!”一名比特魯尼哥高出兩個腦袋的戰士,把還沾著血腥的雙手斧砸在地上,摟著身邊一名妖嬈的舞女,在其豐滿的胸脯上毫不客氣,同時還大聲叫嚷著。“本大爺的斧頭可是一連劈開了五頭牛頭怪的腦袋!若不是看著時間不夠,龍巢裡面連一個小牛崽子都不會剩下!”

  冒險者在那邊說得口沫橫飛,而另一邊的特魯尼哥卻聽得臉色慘白。

  整理剛剛聽到的情報,特魯尼哥得出結論——這些冒險者竟然是剛剛洗劫過白龍山脈的主人,“霜雪銀帝”的巢穴後歸來!

  “霜雪銀帝”是一頭上古白龍的敬稱,亦是白龍山脈的主人,幾乎被山脈沿線的居民當作神明般加以敬畏。即使在距離白龍山脈有一段距離的戈雅鎮,“霜雪銀帝”的名字也有著令哭泣小孩停住哭聲的威懾力。

  只要稍稍懂點大陸史的人都知道,“霜雪銀帝”是何等崇高的存在,其強悍的力量到令周邊的兩大強國數百年來不敢越雷池半步,而對以探索財寶為目的的冒險者來說,與其打“霜雪銀帝”巢穴的主意,還不如直接去搶劫王宮的金庫還更好一點——既然橫豎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或許後者還有萬分之一的活下來的機會。

  特魯尼哥根據冒險者們的說法推測,他們是趁著“霜雪銀帝”離開巢穴後洗劫龍巢的。沒有龍在的龍巢,就只是普通的迷宮而已,即使是眼前這群明顯二流水準的冒險者,也可能用數量的優勢擊倒守護龍巢的魔物,並掠奪裡面的財寶。冒險者們的行為可以說集“趁火打劫”和“以眾凌寡”於一身,雖然是常常被正直人士所不恥,但對於大多數冒險者來說,“正義”和“道德”這類詞彙從來都是遠遠排在“金錢”後面的東西。

  由於特魯尼哥人來不認為自已有多高尚的品格,因此並沒有在這方面譴責他們的意思,但和四處流浪、無牽無掛的冒險者不同,他有著家事的顧慮。特魯尼哥幾乎不敢想象“霜雪銀帝”歸來後發現巢穴被洗劫一空時的情景。

  龍族的怒火從來都不是針對某些特定人群,而是由整個人類來承受!若是“霜雪銀帝”決定放縱自己的怒氣,那距離白龍山脈很近的戈雅鎮絕對是最先被龍息鏟平的地方之一!

  當然,他的寶貝酒館也絕對沒有倖存的可能。

  “大……大爺,難道你……你就不怕‘霜雪銀帝’的報復嗎?”特魯尼哥膽顫心驚的問著某位趴在吧檯上的冒險者,同時也下定決心等冒險者們一走就閉門謝客,連夜逃到南方斯諾聯盟的遠親那裡去暫時避難。

  “怕……怕什麼啊!”已有八分醉意的冒險者,把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口齒不清的說道:“咱……咱們可是好好偽裝過的,以那……那頭爬蟲類的腦袋,根本不可能想到咱們的身上……”

  “偽裝?是偽裝嗎?嗯嗯,真是了不起的戰術啊……呃,英雄是怎麼偽裝的?”特魯尼哥殷勤的給空的酒杯倒滿免費的冰鎮啤酒,同時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啊,在進攻龍巢前有人出過主意,為了避免那頭白蜥蜴的報復,讓大家……嗝!偽裝成奧斯坦人的模樣……”冒險者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壓低聲音說出驚天的秘密。“於是啊,我們穿上帝國軍的鎧甲,假裝成討伐巨龍的帝國軍隊衝進龍巢……嗝!在裡面大肆劫後,還留下很多能夠證明奧斯坦人來過的標誌……嗝!就算那頭白蜥蜴回來,也只會把怒火宣泄到山脈另一邊的那群野蠻人的頭上,所以完全……嗝!完全不用擔心!”

  “是這樣啊……”特魯尼哥聞言稍微放下一點心,但旋即又好奇起來。“那個,把罪名嫁禍到奧斯坦人的頭上嗎,真是惡毒的計謀啊……到底是誰出的主意?你們又是從什麼地方搞到帝國軍的武裝的?”

  “出主意的是一個商人小妹,紅頭髮,梳著兩條馬尾辮……”在酒精的作用下,冒險者的聲音漸漸渾濁。“她好像是賣武器的,手上剛好有一批帝國軍淘汰下來的武裝……嗝!她給我們出了這個主意,然後自己也靠買武器大賺了一筆,真是精明的丫頭啊……等再幾年過後,娶回來當老婆不錯啊……”

  “喂!大爺?醒醒啊,大爺!”特魯尼哥哭笑不得的看著徑直醉倒的冒險者,本來還想從他口中套出他們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龍巢無主的情報,但苦冒險者說的是真的,那他也不用急著去逃難,就留到明天再慢慢打聽無妨。

  “原來這些是來自龍巢的金幣啊……咦?”特魯尼哥以讚嘆不已的表情打量著手中的金幣,但突然急速修正了視線的焦點。“紅頭髮,綁著兩條馬尾辮……”

  一個和冒險者剛剛描述很相似的人影在特魯尼哥的前方經過,但當他的視線追過去的時候,對方卻已混入紛亂的人群中,再難覓蹤影。

  “……不會這樣巧吧?”特魯尼哥自嘲著,隨便放棄了這微不足道的線索,玩弄著手中觸感潤滑的金幣上,沉浸在小商人短暫的幸福中。

  “算啦,白龍山脈的主人什麼的無所謂啦,只要酒館能保持這樣的營業額,就算天天有人去搶龍巢也不要緊啊……”

  ……………………

  帕蒂朝著酒館的一角走去,她和主人約定在這間酒館會面。

  帕蒂是壽命遠遠超過人類的魔族,因此就算和十八年前擔任龍巢管家時相比,她的身上也看不出明顯的成長跡象。一頭紅發還是梳成以前那樣的雙馬尾髮型,但身上已不再是擔任管家時的謹慎打扮。她用一件淺灰色的亞麻斗篷罩住全身,只露出頭部,洋娃娃般精緻的臉孔惹人憐愛,而象徵著魔族身份的紅瞳也細心偽裝成藍色,一眼看去只是一名俏皮可愛的旅行者小妹。

  此前帕蒂是和主人分開行動的,而按照約定,兩人在這座距離白龍山脈很近的小鎮匯合。雖然帕蒂不太喜歡類似眼前這種嘈雜環境,然而主人的應龍卻似乎對此情有獨鐘,特別指名在戈雅鎮上最大的一間酒館匯合,於是帕蒂也只能嘆息著服從任意妄為的主人。在剛剛踏入酒館的時候,帕蒂差點被迎面撲來的濃烈味道給熏倒,不禁猜測應龍是不是早就知道到冒險者們也會到這裡聚集,所以才特別過來湊熱鬧的。

  “喲!這不是商人小妹嗎?這次多虧你的幫忙啊!怎麼樣?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在帕蒂走過去的途中,偶爾有幾個冒險者認出她來,熱情的招呼她過去共飲,不過帕蒂都有禮貌的拒絕了。

  一路走過,帕蒂以憐憫的目光看著這些縱情狂歡的冒險者。對他們來說,她不過是一名恰逢其會的武器商人,然而倘若他們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淪為某頭惡龍的棋子,而此刻正站在同時挑戰帕拉米亞兩大強國的立場時,恐怕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喝酒的心情。

  走到酒館中央的時候,帕蒂總算看到主人的身影,但卻不禁一瞬間愕然失神,跟著卻發出無奈的嘆息。

  她的主人就在那裡,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座豪華坐席的中央。

  應龍的身上穿著一件相當惹眼的黑衣,腰間挎著一把閃閃發光的騎士劍,雖然這樣的打扮看上去不太像正統的冒險者,但在目前的氣氛下,也沒有人會去注意這微妙的區別,眾人的注意力反而更多的放在他身旁的陪酒女郎身上。

  左手邊的是一位有著性感身段的紅發舞女,男人的左手伸進她的胸衣,從舞女微張的雙脣吐出魅惑的氣息,並親昵的摟著男人的身子。右手邊的是一位冒險家裝扮的女劍士,一頭黑髮的她散髮狂野的氣息,卻跪在男人的腳邊,把半個身子依偎在男人腿上,任由那隻手撫mo著她的黑髮,卻露出貓兒般溫順的神情。

  女劍士的旁邊還有一位不勝妖嬈的金髮侍女。侍女雙手環抱在胸前,胸衣的溝壑中夾著一瓶名貴的紅酒,似乎被男人當成臨時酒器使用的她,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霞。冰鎮過的酒瓶外凝著無數水滴,而緊貼著酒瓶的羊脂玉膚上則布滿一滴滴晶瑩的汗珠,兩相比照下足以令任何雄性食指大動,然而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的,整個酒館卻只有一人而已。

  若是有畫家把眼前的情況描繪成圖畫的話,那就算和大陸諸王的後宮圖並排展示,也不會顯得寒酸吧?再考慮到此刻酒館裡男性冒險者遠遠大於陪酒女性的狀況,一人獨占著三位最美貌女郎的應龍,簡直就是近乎不可思議的存在。

  而按照常識來考慮,應該很少有男人會願意接受這太過極端的差別待遇,但奇怪的是冒險者們只是遠遠的看著應龍那邊,沒有任何人膽敢上去挑戰。帕蒂疑惑的視線掃過不遠處的空曠地點,只見那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鼻青臉腫的冒險者,傷者們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著,但卻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自然不用問是誰的傑作。

  男人們對輕易擺平所有挑撥者的應龍報以敬畏的神情,而女人們則對他身旁的同性投以羡慕的目光。

  儘管評價男性魅力的標準因人而異,但至少對經常來往這種場合的女郎們而言,誰的拳頭最硬、誰的錢包最鼓,誰就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以這個標準來說,應龍不僅外表俊朗,出手慷慨大方,其魄力也遠遠凌駕那些粗魯的冒險者之上,女郎們不由自主的被他身上散髮的雄性氣息所吸引,目光時常瞟向他的方向。

  “酒!女人!戰鬥!這些就是男人活著的意義啊!”

  這時候,某個喝醉酒的冒險者突然蹦上桌子,雙手舉著酒杯大聲叫囂著。

  雖然對這番話的內容很難給予任何優雅的評價,但卻在冒險者們中引起不可思議的共鳴,很多人都舉杯應和著,酒館的氣氛也因此變得更加熱烈。

  “吵死了!閉嘴!”

  突然響起的吼聲壓倒眾人的喧囂,只見一隻啤酒杯在空中劃出金黃泡沫的弧線,重重砸在剛剛叫囂的冒險者頭上,立刻把他給砸下桌子。

  “這種眼屎大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來說?聽好,本大爺和你們這群凡夫俗子的氣量是不同的!”

  取代不幸者站上桌子的人是應龍,現剛剛飛過來的酒杯自然也是他的傑作。因為先前已幹掉五瓶高度酒的緣故,他的臉上正泛起醉酒的緋紅,但神情卻相當激昂,只見他端起一杯冰鎮的啤酒,向著四周發出豪氣乾雲的宣言。

  “要喝就喝最烈的酒!要抱就抱最美的女人!要戰鬥的話,就和整個國家開戰!”

  簡直就像火山爆發般、猛烈噴射著狂氣和烈氣的宣言,使得酒館霎時間安靜下來。無論是高舉酒杯的冒險者,還是妖嬈舞動的女郎,或是正在數金幣的老闆特魯尼哥,都以承受某種精神衝擊的神情望著那肆無忌憚的發言者——就算冒險者向來不受法理的束縛,但還是很少有人敢公然喊出這種類似叛亂宣言的發言。

  如同被一群狂奔的野牛踏過,原本喧鬧無比的酒館突然靜得連呼吸都能聽見。

  應龍泰然自若的承接著眾人的視線,舉起酒杯又乾了一口。

  下一瞬間,人群中爆發出比先前大上百倍的歡呼聲,一度為緊張凝結的空氣,亦再度化成灼熱的沸泉。

  冒險者們高舉起酒杯應和著應龍的宣言,女郎們則對那名狂傲的男子投以意亂情迷的視線,特魯尼哥也嘆息著放棄向警備隊打小報告的打算。二十多年的經驗讓特魯尼哥知道,冒險者偶爾中也會出現這樣無法以常識理解的傢伙,這種傢伙通常會死得很快,但要是僥倖活下來了的話,那絕對會成為一方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因此眼下還是不要得罪他比較好。

  冒險者們為應龍歡呼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他的強勢宣言。

  “一個瘋子在上面叫囂,一群垃圾在下面應和……媽的,酒都變得難喝了!”

  某個坐在靠窗戶旁的座位上的男人,陰沉著臉望向被人群擁簇的應龍,嘴裡發出低聲的咒罵。

  這名男子的身上披著一件毫無特色的旅人斗篷,雖然一眼看去不甚起眼,然而斗篷下卻藏著的連同全身鎧和雙手劍在內的精良武裝,而包括一桌六名同伴在內,都是這樣類似的斗篷裝扮。

  由於冒險者中很少有人會使用鈍重的全身鎧,因此可以斷定他們絕不屬於剛剛由龍巢歸來的那群。事實上,這群看似可疑的男子會來“啤酒花之舞”喝酒完全是出於偶然,由於他們背負著某件重要的任務,身為頭領的那人不想在這間幾乎全是冒險者的酒館裡挑起額外的事端,於是出言警告部下的斗篷男一號。

  “哥特,乖乖喝酒,少說廢話!在這裡鬧起事來很麻煩……”

  頭領的聲音突然停住,愕然的目光凝在斗篷男一號的背後,但焦點卻稍稍偏上一點。

  站在斗篷男一號的背後的,是那名剛剛還在那邊桌上胡言亂語的黑髮男子。男子在他們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來到近前,他的身上散髮著濃烈的酒氣,然而一雙黑瞳中卻閃著狂野的凶光。

  被那漆黑的凶眼掃過,頭領的背後竟然不自覺的涌起微微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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