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仙路 作者:石岩(連載中)

tt9981 2011-10-2 19:28: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 2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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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以乾淨的文字描繪心中的古典仙俠,平凡的小人物有著不平凡的經歷。
仙路漫漫,何時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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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發表於 2011-10-2 19:29
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一章 周行


白水鎮的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晨霧,帶著一股溫暖的氣息,散落進大街小巷,每家每戶。

鎮子東面的一座古舊祖宅之中,朗朗的讀誦聲整齊乾脆,從那稚嫩的語氣中,可以清晰的辨別出這是一群尚未成年的孩子。

「君子者,權重者不媚之,勢盛者不附之,傾城者不奉之,貌惡者不諱之,強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從善者友之,好惡者棄之,長則尊之,幼則庇之。為民者安其居,為官者司其職,窮不失義,達不離道,此君子行事之準。」

祖宅之中,嘴邊掛著八字鬍的老先生緩緩踱著步子,十數名少年端坐著,搖頭晃腦的誦讀課本。這些少年,小的年僅五六歲,大一點的也尚未滿十四之齡。在白水鎮,十四歲是成年的年紀,不能再留在私塾,要正式踏入社會,學習生存之道了。

能上學的一般都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上課的同學基本都是穿著較好,然而其中一個坐在後排的削瘦少年,樣子看上去大約十二三歲,皮膚微黃,面孔普通,頭髮用麻繩隨意的綁著,身上穿著一件粗布麻衣,一眼看去,並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削瘦少年的父母都是鄉下的農民,以耕地為生,為了讓他學點知識,託了關係,花了大力氣送進鎮裡讀書,不過儘管如此,因為沒有良好的基礎,上學的時間較晚,他的成績卻遠遠落後他人,若是不出意外,等少年長到十四歲,就會跟著父親,回到鄉下,每日下地務農了。

大富瞪著雙眼,趴在桌子上,歪仰著腦袋,望著祖宅上已經褪了一大片紅漆的橫樑,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角跟著其它少年一起嚅動著,細細一聽,念的卻是:「再過一個月,我就滿十四,要成年了,不能再呆這裡學習了。」

「爹到時會來接我回家吧,以我的成績,肯定中不了鎮上的大考,以後指不定只能回鄉下種田麼。」大富想起家裡那一大片地,想起每日裡爹娘一大早出門,累得直不起腰,滿身髒污的回家躺在炕上,心裡不由一顫,眼前一片模糊,彷彿那斑駁的紅漆橫樑化作了黃土大地,一個削瘦的身子拿著鋤頭,終日勞作。

「不!我不要這樣過一輩子!我要掙錢!我要作富紳!我要住在這鎮子裡——是的!這才是我周行的人生!」大富憤憤的站直了身體,舉起拳頭,似要砸碎那片黃土地。

忽然,大富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莫名生起,全身一個顫慄,眼前的一切畫面轟然崩潰。他茫然的眨眨眼,只見十多雙眼睛一起注視著他,特別是那個老先生,對他怒目而視,八字鬍翹的極高,大富頓時明白,這股寒意絕對是出自老先生。

「周行!滾——出去,罰站!」老先生氣得難得吐出一個髒字。

大富的本名叫周行,名字正是這個八字鬍的老先生取的,當年為了讓他取個好名字,周父可拿出了能吃月餘的存糧,鄉下人都迷信,名字就是命數,所以又取了「大富」這個小名,鄉下叫「大富」「大貴」的人不知凡幾,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後代享盡榮華?

午後,周行走在路上,眼珠轉悠,看著街道兩旁那些比他家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的房屋,心裡的那個念頭便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來到一處頗大的宅屋面前,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宅內是一個小院,映目的是一些練武的器具,如重石,長槍之類的。一個身材高大,赤條著上身,露出強健的肌肉的中年男人正舞著一桿長槍,帶起了嗖嗖的勁風!

「二叔,我回來了。」

中年男人停了下來,喘著粗氣,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笑道:「大富,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你嬸還沒把飯做好,你自己先玩會。」說完,繼續掄起長槍,練著周行不知名的槍術。

大富站在牆邊,盯著中年男人練武,臉上露出一絲崇拜。

中年男人是大富爹的表親,年少時兩人關係不錯,大富來讀書也是託了他幫忙,還寄住在這裡,讓大富一家人都很感謝。至於中年男人是做什麼的,大富卻不知道,只曉得中年男人大多時間都呆在家中練武,在鎮裡的人都對中年男人有幾分尊敬,據說以前有山賊來鎮裡搶東西,多虧了大富的二叔幫忙,以後也再沒有山賊敢來此鬧事了。

「二叔……」大富張口喊道。

「嗯?」二叔停下,看著大富。

大富咬了咬上嘴唇,眼中透出一抹堅定,「二叔,我想學練武,你教我吧!」

「哈哈!覺得叔看起來很威風?」中年男人大笑兩聲,繼續道:「這練武可不容易,普通人根本就沒這資質,需要吃的苦不是常人能夠經受的。況且,你爹可是希望你月後大考中第,不准我教你學武。」

「我知道爹想我走仕路,可是二叔……」大富急的想要說什麼。

這時,旁邊的屋內走出一婦人,溫和的笑道:「大富回來了啊,跟你叔進來吃飯吧。」中年男人拍了拍周行的肩膀,「你先和你嬸吃著,我去擦下身子。」說完,轉身離去。

周行張了張嘴,滿腹的話語最終還是未說出來。

飯畢,周行回屋,看了一眼桌上擺放的書籍,咬了咬牙強坐下來,拿起課本記背,不到一會兒,便覺得心煩意亂,越看越是不奈,索性合上書,仰身靠在椅背上。

回想著這幾年讀書的日子,他並沒有貪玩好耍,相反還異常刻苦,然而不論怎樣,書本上的知識總是難以記入腦海,就算有先生講,也仍然無法悟通。他一度懷疑自己不是文人的料,想要放棄。不過每次看到父親勞累的奔波,帶著節儉的糧食來看他時,又無法說出口。

大富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月後的考試他自知絕對中不了第,想像著父母失望的神情,大富有些莫名的難過。

「若是我能有過目不望的本事,那便好了……」心中忽然泛出這個念頭,大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轉眼間,便過去了一個月,再過兩日就要迎來大考。

祖宅中,一群少年臉色略顯緊張,認真地聽八字鬍老先生講述著考試中的注意事項。

大富旁邊,一個與他差不多大小的胖少年拉了拉他的手臂,低聲道:「周行,你準備的怎麼樣?」

看周行搖了搖頭,胖少年嘆了口氣道:「唉,咱們估計是沒辦法走上仕路了,我爹說,若我中不了,就跟他去城裡經商,我可真不想做賣買。你呢?以後準備幹什麼?」

聽到胖少年說要經商,周行眼睛微微一亮,旋即又暗了下來,他知道那是需要本錢的事,以他家的情況,此路也行不通。默然片刻,周行一語不發。

胖少年似乎瞭解周行家的情況,歪著頭想了想,道:「你不跟著你二叔學武功麼?聽我爹說,在城裡武功好的人可吃香了,大官大商都會請的,還可以自己開武館。」

「真的?」周行本來就有此想法,現在聽胖少年一說,頓時又激動起來,「你再把你爹說的講清楚點。」

「當然是真的,我爹說城裡的大官大商,請一個武功好的,每月至少會發二兩銀子。在鏢局的話,走趟好鏢,少說也是五六兩……」

大富越聽越興奮,只想馬上學會武功,去城裡。他家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掙二兩銀子啊!若是每月都給爹拿回去這麼多銀子,他們豈不高興?

這一上午的時間,大富在腦中不斷的幻想著,臉上泛起一片潮紅。

回到二叔家的門口,大富深吸一口氣,心道:「嗯!一定要勸服二叔教我習武!」他捏了捏發汗的拳頭,接著推開了門。

在院中,一個身穿比較短窄的麻衣,身材幹瘦的男子,手上拿著一把煙桿,正和大富二叔坐著聊天,有說有笑。看到周行推門進來,馬上止住了嘴,目光上下打量起來。

「爹!」周行也一怔,吃驚的盯著幹瘦男子。

「大富,回來了啊。」大富爹站起身,臉上笑容更甚。

大富的二叔「嘿嘿」一笑,說道:「你們父子倆也有好幾月沒見過了,大富,你爹知道你要大考,特意來鎮上看你,大哥,你們好好聊聊,我去幫他嬸做飯,今天咱們兄弟可要好好喝幾杯。」

周行回過了神,心中有些欣喜,這麼久,他真是有些想念父母了。

兩人坐下,大富爹拿起煙桿抽了兩口,看著周行,神色露出滿意,道:「嗯,身體更壯了,你娘在家一直念叨著你,生怕你受了委屈,這次我會多住幾日,等你考完就接你回家。大富,你在這裡住了不少的日子,這次要是考中了,以後可不要忘了你叔和嬸對你的好。」

周行點了點頭,遲疑片刻,「爹,要是我沒考中呢?」

「胡說!」大富爹眉頭一皺,狠狠咳嗽一聲,「你可是咱村裡唯一一個上過學的人,這次知道你要大考了,你李叔,三嬸還有好些村裡人都讓我給你捎了東西,你娘還專門去廟裡燒了香。你從小就聰明,一定會考上的!」

周行垂下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村裡人都對他好,爹娘更是為了他勞心勞苦,二叔家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若是這次考不中,他該怎麼辦?

許久,周行聽到爹一聲長嘆,「大富,爹知道你也不容易,不過若是你真考不中,就只有回鄉下中地,爹娘可不願意讓你過我們這樣的日子啊。」

「爹」周行抬起頭,猶豫了下,才道:「若我考不中,能不能跟二叔學武?」

「不行!」大富爹斬釘截鐵地道:「不准學武!若考不中,便跟爹回家,種一輩子地!」

周行嚇了一跳,他從未見爹這樣生氣,再不敢說一句話。

這時,大富的二叔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周行的背,「大富,別惹你爹生氣,他是為了你好。大哥,飯菜準備好了,咱們先吃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飯桌上,大富爹和二叔相談甚歡,酒至酣處,都有了醉意,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有其它人,不停的說著。片刻後,都直接睡在了桌上。

「大富,扶你爹回屋休息吧。」二嬸邊收拾碗筷,邊說道。

周行把爹扶回自己屋中的床上,想起爹生硬的拒絕自己想要練武的想法,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於是輕輕關上門,走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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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書友,或許你看完第一章,或看完前幾章,會覺得情節清淡,又或是覺得有這樣那樣的諸多不合你心意的地方。石岩希望,你能靜下心,花十分鐘或是半小時把石岩需要花費一個多月才能寫出的前60章看完,也許你會覺得《行仙路》其實還是有可取之處,還是有激情的看點,從而能夠收藏了此書,石岩自然是感激。

如果你覺得還是不行,請也別罵石岩,淡定而去。

給石岩一個能夠走上成功的機會,也為自己在這茫茫書海中多找到一本可看之書。謝謝。——石岩。
tt9981 發表於 2011-10-2 19:29
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二章 離家


天色已晚,淡泊的半圓月悄然升起,屋瓦,小院都披上了一層銀灰。

大富仰視著月亮,良久,忽然有兩行清淚從眼眶裡流出。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學習,都說鐵杵磨成針,可我卻怎麼也沒有進步。爹娘都盼著我有出息,走上仕路,出人頭地。而我……做不到啊!」

「考不中,就要回去中一輩子的地麼?!我,不想。」大富眼中浮出掙扎之色,拳頭捏得越來越緊。明知道自己考不上,明知道自己可能會回去中一輩子地。

他,不甘心!

「我,周行,不可能就這樣回去中一輩子的地!絕對不可能!」大富心中吶喊,他自幼便有做富申的想法,不過努力學習終究沒用,他卻不願就此放棄。

忽然,「吱」的一聲,開門聲響起,二嬸的聲音傳來,「大富,這麼晚了還不睡?是不是和你爹一起不習慣?」

周行一驚,立刻低下頭,聲音儘量平緩的道:「不是,二嬸,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這就回去。」邊說邊隨手抹去眼上的淚。

天色太暗,二嬸也沒注意到周行的異樣,便沒再詢問什麼。

回到屋子,周行點亮油燈,藉著昏暗的光線,看著睡得沉,已然打起鼾的父親,不到四十歲的男人,看上去卻有五十的年齡,不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再次掉下。他不是個喜歡哭的人,只是心中湧起的一個想法令他遲遲下不定決心。

晚上的飯桌上,喝的醉醺醺的大富爹說了很多周行不知道的事。其中,不讓周行練武的原因,便是因為周行的祖父,就因為練武,而送了性命。大富爹也早已從先生那裡得知自己的成績,早有讓大富回家中地的想法了。

許久,大富上前為爹把被子蓋嚴,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床下挪出一個箱子,打開,裡面放著他的衣物,大富目光閃爍不定,最後從箱底翻出一個小布袋,從裡倒出些東西,竟是一些瑣碎銀子。

「這些年爹給的錢都被我存著,差不多一兩銀子,應該,夠了吧。」大富沉吟一下,再次抬頭看了眼已顯蒼老的父親,接著再沒有遲疑,拿出幾件衣服打成包裹,隨後推門而出。

「爹,就算因練武失去了性命,孩兒也不願,一生不得志!」

走到院內時,大富眼中露出濃濃的不捨,他朝著爹的方向跪下,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迅速離開了家,離開了白水鎮。

天漸漸的亮了,先是從遙遠的東方透射出朦朧的光線,延著一座座綿山傳來,接著無數的鳥鳴聲響起,大地似復甦了。

此時,一個削瘦的少年背著一個包裹,喘著粗氣,順著一條大道行進。少年的臉上時而露出興奮,時而又有些擔憂。少年正是周行,從離家出走到現在足有兩個時辰。

周行不敢走小路,若是遇到豹狼,以他的能力,只能讓其飽餐一頓,所以一直走大道。

「也不知這條路通往何處,我又該去哪裡學武。」周行望了眼路的盡頭,那裡是一片墨綠之色,頗為憂慮,旋即目光堅定,「既然走了出來,不闖出一番成就,我,絕不返家!」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已到了正空,周行已是腿痠痛難奈,便坐在路邊,靠著一棵樹,從包裡取出一塊干餅,啃了兩口,覺得異常幹澀,起身在附近找了一遍,也未發現任何山泉,卻又不敢深入山林,不由嘆了口氣。雖然早已預料到出來的艱難,但沒想到才剛開始就有了難處。

「喂,你是在找水麼?」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周行一驚,連忙仰頭看去,只見一旁的樹梢上,坐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清秀少年,正笑嘻嘻的看著他。

「你是什麼人!」周行立馬站起身,喝問道。同時,心裡鬆了口氣,早聽說在外山賊橫行,生怕遇到。

那清秀少年眼珠一轉,哼了一聲,道:「我是山賊!還不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聽到「山賊」二字,周行心中頓時一緊,把包裹死死地抱在懷裡,隨後發現清秀少年似笑非笑的樣子,立刻明白這少年是在調侃自己,不由氣道:「你要是山賊,我就是捕快!專抓你的!」

「哈哈」清秀少年樂得捧起肚子,似覺得非常開心。

周行愣了愣,也不由露出笑容,這清秀少年好像挺好玩的。

清秀少年笑了好一陣子,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個水袋,直接扔給周行,「這水給你喝,你把餅分我一半好麼?我餓了。」

接住水袋,周行猶豫了一下,他出來可沒帶太多食物,還不知能撐多久。看了眼水袋,周行想了想,把餅掰成了兩半。清秀少年從樹上爬了下來,喜笑顏開的拿過半張餅,咬了一口,旋即眉頭一皺,「噗」地吐了出來。

「這餅真難吃……」

「你!」周行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好心分了餅,居然還嫌棄,況且二嬸做的餅一點都不難吃。

清秀少年瞧見周行的樣子,嘿嘿一笑,朝懷裡一摸,拿出一個小罐,「喂,這是蜜糖,你吃不吃?」邊說邊把蜜糖倒在餅上,再次咬了一口,笑道:「這下就好吃多了。」

「真的好吃麼?」周行看著清秀少年一副享受的模樣,氣不知不覺消散了,反倒覺得有饞蟲在肚子亂轉。

「你吃下就知道了。」清秀少年直接把蜜罐塞到周行手中。

周行將信將疑的把蜜糖倒在餅上,吃了一口,整個人不由抖嗦了一下。他忽然覺得清秀少年剛才說的話確實很對,那餅真難吃……

兩個少年用餅沾著蜜糖,分食著各自的東西,之間的陌生氣息淡去了許多。吃完後,周行背上包裹,有些不捨,朝那清秀少年笑道:「謝謝你的蜜糖,我走了。」

剛走了幾步,便聽見清秀少年的聲音。「喂,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周行搖了搖頭。

「太好了!那我們一起走吧。」清秀少年歡笑起來。

「啊?」周行發楞。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啊,所以咱們正好一起走。」清秀少年走了過來,笑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喂,你以後的餅要分我一半哦,我給你吃蜜糖。」

周行回過神,高興地點了點頭,他不過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沒有太多的心機,若是成人,怎敢與陌生人相處太近?

「對了,我不叫喂,我叫周行。」

清秀少年「哦」了一聲,似乎考慮了片刻,才道:「我叫林宇慕。」

有了林宇慕作伴,周行因為離家出走的擔憂淡了很多,兩人年紀差不多,林宇慕僅比周行小兩月,一路上都有說有笑,親近了許多。慢慢的,周行把自己的事都說了出來,包括自己的小名大富,包括自己離家出走。

而周行也從林宇慕那裡得知,他是住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幾個月前,有山匪鬧事,全家人拼了命才讓他逃了出來,至此一直流浪。

「小林子,那你家人不是全死了?」周行驚訝道。

「我也不知道。」林宇慕說著自己的事時,神情一直黯然,忽然眉頭一皺,瞪了周行一眼:「不許叫我小林子!」

「那你也不準叫我大富!」周行不甘勢弱的說道。

「你的小名本來就叫大富,我又不叫小林子!」林宇慕辨道,清秀的臉上,那抹悲傷漸漸淡去。周行瞧見,鬆了口氣,他不知如何安慰林宇慕,只好把話題轉移了。

「好了好了,小林子,我準備去學武的,你既然出來這麼久了,應該知道什麼地方可以學武吧?不如和我一起去學武吧。」周行搶在林宇慕要說話之前,一口氣說完。

果然,林宇慕沒有繼續分辨,低頭思索了起來,少頃,眼睛一亮,道:「聽說這方圓幾百里最大的門派好像叫什麼臥龍宗,最近正在招收弟子。」

「臥龍宗?」周行激動的看向林宇慕。

「你知道?」林宇慕問道。

「當然不知道,不過它既然是最大的門派,一定選它了!」周行興奮不已,出門遇貴人,果然沒錯。

林宇慕無語的望著周行。

臥龍宗在這片地境內,名氣極大,江湖人若是不知道它的存在,定是會讓人笑話。每兩年,臥龍宗會大舉開放山門,招收弟子,每次共招收二十人。想要投入門下,便要從成千上萬的拜師者中脫穎而出,其難度之大,讓絕大多數人不得而入。而更多的人依然趨之若鶩,因為據說在臥龍宗,不僅能學到高深莫測的武功,傳說其內有那先天境界的絕世強者存在,這是讓所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哪怕看上一眼,也值了。

一座小城外,兩個弱小的身影搖搖晃晃的朝著門口前進著,兩人皆是少年,其中一個面貌普通,另一個稍顯清秀。

「大富哥,我好餓啊,我好像聞到了燒雞的味道。」聲音發自清秀的少年口中。

周行嚥了嚥口水,用手按著肚子,裡面不斷發出「咕嚕」聲。他的衣服如今已經很是髒污,頭髮有些蓬亂,他們已經趕了兩天的路,若不是中途碰到人指路,可能還要繞很大一圈。不過,周行帶的餅已經在昨天吃了乾淨,兩人又沒本事,更不敢深入林中找吃的,所以一直飢餓到了現在。
tt9981 發表於 2011-10-2 19:30
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三章 臥龍宗


晉陽城不算太大,原本只是一個小鎮,卻因為臨近臥龍宗而變得越加繁華起來。每兩年一屆的招收弟子來臨之時,更是讓這裡人滿為患,若是一直都保持著這種趨勢,晉陽城說不定會更加富裕,到時候,這看大門的活計,也許工錢也要番幾倍,這是守門人最真實的想法。

此時正值晌午,已有不少人進城,有的騎著高頭大馬,有些坐著馬車,一身羅緞,打扮的貴氣逼人。少許走路的人,也是穿的整齊乾淨。讓這不大的城,顯得熱鬧非凡。

周行呆立在城門前,望著比白水鎮高了近丈的城牆,和兩扇高大的城門,內心充滿了震憾。

路過的人,瞧見這幾乎作乞丐打伴的少年,都是「嗤」鼻一笑,不去搭理。

「大富哥,咱們進去吧。」林宇慕見周行出神,於是叫道。

周行臉上湧起一抹興奮,已是忍不住想進城看看。

「嘿,那倆小子,過來一下。」一輛進城的馬車,在周行旁邊停下,一個油光滿面的少年掀開門簾朝周行叫道。

周行看了林宇慕一眼,然後指著自己,詫異道:「你是叫我們?」

「對,就是說你們。你倆是不是要去臥龍宗拜師?」油光滿面的少年問道。

周行與林宇慕對視一眼,接著都點點頭。

「那就行了,你們跟在車後吧,有你們的好處。」油光滿面的少年說完便合上門簾,馬車伕喲喝一聲,不再理周行二人,向城裡行去。

「小林子,咱們跟不跟?」周行微一皺眉。

林宇慕嘿嘿一笑,道:「他說有好處,便跟上去看看吧,反正我們也要進城。」

馬車前行的速度不快,兩人輕鬆的跟在後面,守門的人看了兩人的著裝,眼睛向上一翻,露出一對眼白,但並沒有說什麼閒話。讓原本內心有些緊張的周行,大鬆一口氣。

晉陽城雖小,五臟俱全,一入城,可見一條寬敞的大街上,開著各種各樣的商舖,車輛,行人,幾乎接踵而至。

油光滿面的少年見車半晌動不了,也下了車,背著雙手,徐步走到周行二人跟前。

「你倆既然是去拜師的,以後就跟著我,好處少不了你們的。」油光滿面的少年仰著下巴,一副俯視的樣子。

周行,林宇慕兩人面面相覷。

「看你們也沒什麼錢,只要在拜師途中一直做我的小弟,便給你們半兩銀子的小費。」油光滿面的少年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見兩人遲遲不作答,他急道:「一兩銀子怎麼樣?只要你們承認是我小弟就好。」

「誰愛做你小弟誰做去,我們可不願。大富哥,咱們走吧。」林宇慕不屑的瞪了一眼油光滿面的少年,拉著周行就跑開了,轉眼消失在了人流中。

油光滿面的少年皺了皺眉,自語道:「難道給的錢太少了?不行,得再去找小弟。」

熱鬧的街道上,周行興奮的四處打量,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到這樣繁華的大城,果然大開眼界。

隨後,周行拿出銀子,有些不捨的買了些普通的食物和林宇慕飽吃一頓。看著剩下的銅板,周行暗道:「這些堅持不了太久,一定要加入臥龍宗。」

逛了一陣子,忽然人流朝著城門口急湧而去,特別是一些攜帶少年的父母激動不已。

「……臥龍宗派人來了,就在城門口選弟子。」

「崽子,你跑快點,爭取前幾個選中。」有大人朝自己的孩子喊道。

周行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林宇慕,拔腿就擠進人群,往城門跑去。

原本並不太擁擠的城門,已然變得人山人海,成千上萬人眸子發光的望著那一個臨時架起的高台上,只見上面兩位穿著紫色勁衣的青年,目光炯炯有神,太陽穴隱隱鼓起。他們中間,則是一位穿戴威儀的老者,一臉漠然的坐在一把大椅之上。

仍有不少人往這裡擁擠,但卻沒有一人敢大聲叫嚷,不過即使如此,嘈雜聲依舊不斷。

「那穿紫色衣服的青年一定是臥龍宗的內門弟子吧,聽說太陽穴越鼓,功力越深。」

「這倒不一定,中間的我兩年前見過,是徐長老,那才叫高深莫測,我親眼看到他把一個鬧事者,用掌風排成碎肉。」聞言,響起了一陣倒吸涼氣之聲。

周圍人的交談聲音不大,卻一一落在徐長老的耳中,淡漠的臉上湧上一抹滿意之色。少頃,他掃視了眼看台下的人群,旋即站起身,抖了抖本就乾淨的長袍,淡淡道:「眾位,老夫是臥龍宗徐長老,專為此次招收弟子而來。臥龍宗招收弟子的規矩相信大家多少知道一點,以往每兩年會招收二十名弟子,而此次卻有所不同,只要能夠過了入門的關,不論多少人,臥龍宗都會一一納入外門,表現優者,可入內門。」

徐長老的聲音洪亮,但不刺耳,渾厚的傳了開來。

話落,整個城門口,彷彿突然間空蕩了,所有知道規矩的人都呆住,而想要進入臥龍宗的人更是睜大了眼睛。

周行趕到這裡時,正好聽完徐長老的話,心裡同樣激動不已,這樣的話,他的機會就大多了。

下一刻,人群間沸騰起來,有些歡叫出聲,不少人都臉色潮紅,滿目驚喜。

接著,徐長老坐回原位,兩名青年宣佈了招收弟子的限定,如不得滿十六歲,不得殘疾,不得帶旁人上山等。凡是滿條件的,不再像往年那樣考察根骨,資質。只需跟他們到臥龍宗,能過入門的關,便可通過。

「小林子,我們都符合條件,如果能過關,便都是臥龍宗的弟子了。」周行高興不已,暗想:「這次果然離家對了,似乎老天爺都在保佑我,如果還留在鎮上,說不定現在正進行大考吧。」

看著已經排起了的長隊,兩人當即擠到前面,加入了隊列。那兩名青年並沒有太過仔細的察看,只要年齡看上去接近,表面沒太大問題就讓其報名通過了,這讓後面緊張的少年們都是信心滿滿。

不一會兒,輪到周行,林宇慕,沒有任何刁難,直接通過。

一個多時辰,已經有上百名少年擠身在通過的行列,個個眉飛色舞,向著自己的親人報喜。大人們更是臉笑成了花,能成為臥龍宗的弟子,絕對是給祖上積福。

徐長老淡漠的看著台下的一切,似乎無論有多少人通過,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大富哥,這次讓這麼多人通過,會不會有問題?」林宇慕湊近周行的耳邊,驚疑不定的說道。

周行只覺得一股弱弱的濕風吹進耳朵,癢癢的,連忙一轉頭,卻不小心,與林宇慕的嘴唇擦過。周行沒有在意,臉上依然是興奮之色。

林宇慕腦中一片空白,他的目光一凝,眸子深處似冒出怒火,嘴唇上殘留的觸感,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小林子,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周行沒有發現林宇慕的異樣,笑著說完,又回過頭去數那隊伍還剩下多少人。

聲音傳入林宇慕的耳畔,好像澆滅了他的怒火,重新恢復了平靜。林宇慕喃喃自語:「吃了他那麼多餅,這次就放過他了。」

又過了一會兒,隊伍已經排到了盡頭,徐長老站起身,朝站台下拱了拱手,洪聲道:「眾位,這次的任務已經結束,這些少年就由老夫負責安全,若是沒過入門之關的,三日後,會安然無恙的送回這裡,大家不必擔心。」

隨後,由兩名青年帶路,所有通選的少年跟著朝城門外走去,那裡停著十數兩大型的馬車,高大的馬匹令不少人驚嘆不已。

兩名臥龍宗弟子開始分配上車的人,每十人上一輛馬車。

「阿秦,你要努力啊,別給爹丟臉!」

「兒子,注意安全,要是不行就別強撐,娘在這裡等你。」

少年的父母們都不斷的囑咐著,更有甚者向著兩名弟子懷裡不斷的塞著東西,也有數人朝徐長老走去。

周行和林宇慕已經先上了馬車,看著這些為了後代而盡最後一份努力的長輩們,都是默然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年們陸續上了馬車,最後徐長老與兩名臥龍宗弟子騎著大馬,高喝一聲「出發」,馬車伕的喲喝聲和抽鞭聲此起彼伏,壯觀的馬車群揚起一片灰塵,緩緩而去。

馬車開始前進,周行坐在最裡的角落,很容易便可掃完車上的少年,這些少年有兩人看上去與他同齡,其他的六人都比他略小一些,除了一人穿著稍好點以外,其餘的都是麻布衣服,顯然是普通的家庭出生。

那穿著稍好點的少年,五官棱角分明,皮膚白淨,不斷的皺著眉頭,似乎不願與這些人呆在一起。一個看上去最小的少年,低著頭,偶爾有一兩滴水珠從眼裡落下。還有一皮膚黝黑的少年,一坐上馬車,便仰著頭,閉上眼睛,竟然打起了鼾聲。除此之外,大部分少年都是一副興奮,擔憂,好奇綜合在一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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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四章 測試


馬車上的說話聲漸漸多了,經過了最初的陌生,少年們都開始互相小聲私語起來。

「小林子,這次我們要努力啊,一定要過關。」周行對林宇慕小聲說道。

林宇慕問道:「大富哥,若是沒有過關呢?」

周行身子一僵,想了想,沉聲道:「不論如何,我一定會過關的。」

林宇慕眨了眨眼,不再說什麼。

經過幾個時辰,期間馬車停留了兩次,其餘時間沒有片刻耽擱。馬車上的少年們,沒過多久,幾乎都是睡意濃濃,直到天有些發暗的時候,周行被林宇慕搖醒,然後聽到催促下車的喊聲,頓時驚醒過來。

眾人陸續下車,只見徐長老站在最前面,背著手等所有人都下車後,方道:「前面便是臥龍宗的山門了,所有人不許隨意喧嘩,隨意走動,等下會有人安排你們的住處,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會來通知你們進行測試。」

臥龍宗的山門是一塊巨大的青石碑,其上刻著臥龍兩字,接著是一條用石板鋪得整整齊齊的山道,每過一段路,都有兩名臥龍宗弟子監守,所有少年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徐長老身後。

不到一刻,眾人眼前一亮,在半山腰,豁然是一處極為寬闊的平地,其上建造了數以千計的房屋,不時有身著臥龍宗服飾的弟子走過,每個人看上去都神采飛揚,太陽穴高高鼓起。

少年們眼中皆是露出羨慕之色,少年們的眸子中,清晰可見充滿了渴望和期待。

一位留著長鬚的老者從遠處輕快地走來,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對著徐長老笑道:「徐長老,這次下山,辛苦你了。」

徐長老回笑道:「幫宗門做些事,不過是我應盡的。倒是餘下的幾日,這些孩子就要交給陸長老照管了。」

「哈哈,徐長老儘管去休息吧。」陸長老大笑道。

隨後,陸長老叫來幾位青年弟子,帶著少年們去了西側的偏房,登記了姓名,分配了住處,然後又弄來了食物,囑咐了一些事情,這才離去。

每間住房都分配了五名少年,周行自然是與林宇慕在一起,讓他意外的是,另三名中,有一人便是在晉陽城外遇到的那名滿面油光的少年。

「咦,是你們。」滿面油光的少年發現周行兩人,先是一怔,隨後一副高興的樣子。

林宇慕自顧的躺在一張空床上,不去搭理,周行猶豫了一下,笑著點點頭。

滿面油光的少年似乎不在意林宇慕的態度,一屁股坐到周行旁邊,道:「兄弟,我們真是有緣啊,我叫秦志遠,你叫什麼?」而後,朝著另外兩名少年一揮手,道:「過來,給我兄弟見禮。」

聞言,那兩少年果然走了過來,真就給周行躬身見禮。

見狀,周行愕然不已,同時心裡明白,這兩少年定是收了秦志遠的錢,否則斷不會如此。如果當時不是林宇慕拉自己走,自己會不會也被那錢收買呢?

黑夜來臨,夜風從窗口吹進,含著一股冷意,往被子裡鑽。兩日的奔波,讓周行忘記了緊張,油燈還未滅,便沉沉的睡著了。

第二日,臥龍宗的練功場上,一群身著各式衣服,年齡都不超過十六的少年站在中央,皆是抬頭挺胸,做出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然而,仔細觀察,便可看出,絕大多數少年的眼睛都是無精打采,顯然是昨夜裡沒睡好。

他們前方站著兩位陌生的長老,一句話也未說,就這樣冷著臉站著。少頃,一位面容威嚴,穿戴樸素的中年男人陪著一位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緩緩走來。

「掌門。」兩位長老微微一躬身。

「嗯」中年男人點點頭,道:「你們先退下吧,吩咐弟子不得靠近這裡。」

「是。」兩位長老應道。

眾少年自然聽到他們說的什麼,看向臥龍宗掌門的目光頓時炙熱起來,大家都知道,他們能不能進臥龍宗全在這掌門的一句話。

臥龍宗掌門朝著少年們微微一笑,道:「各位小友,在下是臥龍宗掌門。」說完,指著身旁的白衣青年,道:「這次測試將由他負責,通過之人將會有場天大的造化,表現較好者,則可成為臥龍宗門人。」

眾少年目光移向白衣青年,有興奮,有渴望,更多的還是不解,天大的造化?

白衣青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比巴掌大小透明的晶體圓盤,淡淡道:「你們依次上前,用手按在這塊晶石上。」白衣青年的聲音不大,卻奇怪的像耳語一般傳入眾人耳中。

「這便是測試麼?」

「怎麼這麼奇怪,放上去有什麼用呢?」

少年們小聲的議論起來,有些少年眼睛一亮,想要搶在隊伍的前面,場面不禁有些混亂。而臥龍宗掌門和白衣青年則視若無睹,絲毫不去關心。

「小林子,咱們快去前邊。」周行心中一動,一把拉住林宇慕的手便準備往前跑。

「大富哥,別急。」林宇慕叫道。

這時,一個壯實的少年已經跑到白衣青年面前,先是有些害怕的看了白衣青年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滿臉興奮的伸出手,按在晶石圓盤上。其他少年停下了腳步,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盯著晶石。

少頃,晶石圓盤上面卻是沒有一點變化,那壯實的少年臉上露出詫異,鼓足了氣把手掌貼緊晶石圓盤,然而,晶石上面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下一個。」見此,白衣青年不奈道。

壯實的少年有些不甘心,卻還是退了開去,其他少年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晶石圓盤究竟是什麼作用,而白衣青年和掌門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又一個少年上前,把手按在晶石圓盤上,結果等了一會兒,晶石圓盤和先前一樣。

連續幾個少年都沒有引起晶石圓盤的變化,白衣青年和臥龍宗掌門的臉色似乎有些發沉。眾少年都不是愚蠢之人,想了想便明白,只要晶石圓盤沒有變化,他們就沒有通過測試,也便是不能加入臥龍宗。

不多時,已經有二十餘位少年測試過了,晶石圓盤完全如一。剩下的少年們都有些不敢上前,前面反而空出來了一片。

「這測試方法能有什麼用!」

「不會是故意欺騙我們的吧?!」眾少年心裡都有些不滿,暗自嘀咕不已。

周行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測試方法,二十多人一個都沒通過,那麼自己呢?

這時,一個油光滿面的少年領著兩名少年帶頭走向白衣青年,這油光滿面的少年正是秦志遠,他的餘光注意到眾人驚訝的神情,嘴角不禁一揚,心道:「反正遲早要測,還不如出出風頭。」

「不要亂想,把手放在上面。」白衣青年提醒道。

秦志遠照他的話,直接把手放在了晶石圓盤上,正在大家都以為還是不會有變化時,突然,晶石圓盤微微一亮,接著越來越亮,到了最後暴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發光了!」

「真的發光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發光!」人群中哄然起來。

光芒逐漸淡去,秦志遠站在原處,手依舊放在晶石圓盤之上,一臉的呆滯。臥龍宗掌門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白衣青年終於露出了笑容,目光變得溫和了許多。

「恭喜你,通過了。」白衣青年笑道。

秦志遠愣了下,下意識道:「就這麼簡單?」

他的話讓白衣青年一怔,臥龍宗掌門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前面未通過的少年們皆是咬牙切齒,露出鄙視的目光。

「嗯,對你來說就這麼簡單,你先在一旁休息,等我測試完。」白衣青年語氣十分客氣。

「哦。」秦志遠晃了晃腦袋,走到一邊。

有了這一個成功通過的例子,眾少年又激動起來,爭先搶後的上前測試,然而,又是一連五十多位,竟然沒有一個人通過。少年們的表情沮喪,更有甚者,眼淚都快落下。

剩下的少年還有三十餘位,周行和林宇慕也在其中。周行的臉色已然有點發白,上百人幾乎快要測試完了,卻只有一個人能通過,這種幾率,任何人都會害怕。

「大富哥,不要喪氣,相信自己!」林宇慕拉了拉周行的手臂。

周行咬了咬嘴唇,一語不發。他文不行,逃出家來求武,如今似乎也行不通,莫不是真要回家種一輩子的地麼?

他看向秦志遠,這個油光滿面的少年在一邊,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嘴邊不由流露出一抹苦澀。

見此,林宇慕沉吟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悄悄的塞進周行的手中,小聲道:「大富哥,你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麼?」周行問道。

「別問了,我不會害你的。你相信我的話,馬上把它吃了。」林宇慕道。

周行望了他一眼,旋即一口把手中的東西吞了下去,他相信,林宇慕不會害他。林宇慕見周行不經思索就吞下藥丸,看向周行的眼神多了一絲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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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五章 通過


「下一個」白衣青年望向這剩下的少年們。

三十餘位少年都朝後退縮,似乎覺得越到最後,機會才越大。少頃,仍然沒有人出列,周行捏緊拳頭,心道:「就算沒通過,也不作懦弱之人。」周行眼中透出堅定之色,邁步而出。

白衣青年看向周行的眼光多了絲讚賞,並不在意這個穿著有些破爛的少年,和言道:「不用擔心,就算沒通過測試,我也保你能加入臥龍宗。」一旁的臥龍宗掌門,微笑著點頭,一個名額而已,並沒什麼大不了。

聞言,周行一楞,疑惑的望著白衣青年,其它少年們也紛紛驚訝不解起來,都露出一副「既如此,還測試什麼」的樣子。

不過,白衣青年顯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把晶石圓盤略一放低,示意周行把手放上去。

周行咬了咬牙,雖然已經得到白衣青年的保證,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隱隱間覺得,若是能讓晶石圓盤發光,定對自己有天大的好處,而這好處肯定不是加入臥龍宗能比的。

深吸一口氣,周行伸出手,在百餘人的注視下,緩緩的放在了晶石圓盤上面。

周行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的盯著晶石圓盤,腦中不斷的祈禱著「發光!快發光!」。然而,過了數秒,晶石圓盤似沒有聽到周行的念想,並沒有發光。

白衣青年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在他看來,這少年在這上百人中,若論勇氣絕對能排在前面,可惜命中注定,他是沒有那份福氣了。

林宇慕眉頭剛剛一皺,臉上便出現了喜色。

只見周行的手還未收回,那晶石圓盤中忽然出現了一點光亮,接著整塊晶石圓盤都散發出淡淡的光芒,雖然比起秦志遠引發的光芒弱上許多,但確實發光了。

這一幕,自然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怎麼這麼慢才發光?」

「剛才我可沒放這麼久,說不定也能發光啊!」已經測試過的少年們一個個吃驚不已。

周行略一驚,接著大喜之極。

看到這半晌才發出的微弱光芒,白衣青年眼中露出奇異之色,他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轉頭看向臥龍宗掌門,發現他也是一副奇怪的樣子,不由沉吟起來。

「你把手拿開,重新放上。」片刻後,白衣青年說道。

聽到這話,周行的喜色頓時褪掉了一大半,他點了點頭,把手從晶石圓盤上拿開,其上發出的微弱光芒瞬間淡去,彷彿從未出現過。

遲疑一下,周行伸出手,再次放到了上面。

這一次,沒有讓眾人等待,晶石圓盤在周行把手放上時,立刻就發出光芒,甚至比剛才的光芒還要稍稍明亮一些。

周行鬆了口氣,抬頭見白衣青年認真觀察著晶石圓盤的樣子,不敢出聲,就這樣一直把手放於其上,擔心得盯著晶石圓盤,還好晶石圓盤的光芒一直沒有減少,始終維持著。

半晌,白衣青年嘴角掛起一絲笑容,道:「恭喜,你通過了。」

聞言,周行喜上眉梢,旋即回過頭,朝著林宇慕的方向看去,目光中滿是欣喜之意。

「掌門!」終於有少年忍不住說話了,「我們剛才放的時間短了,能不能重新測試一次?」

「是啊,說不定我們也能讓它發光呢!」

「讓我們再測一次吧……」少年們一個個爭先搶後的叫道。

臥龍宗掌門搖頭淡然道:「機遇只有一次,不論是什麼方式,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少年們不甘心,卻敢怒不敢言。

周行測試完,走到秦志遠身旁,秦志遠嘿嘿一笑,道:「兄弟,我們果然有緣,這樣也能在一起。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周行。」周行不想多說,他的眼神一直注視著林宇慕。秦志遠癟了癟嘴,一個人蹲在地上,無聊的東張西望。

經過周行這一幕,剩下的三十餘位少年心思活絡起來,一精明的少年搶先上前,沒有一點猶豫的把手放在晶石圓盤上,晶石圓盤沒有發光,十數秒後,少年依舊不肯放手。

其餘少年都抱著同樣的想法,要儘量多放些時間,說不定就發光了呢?

白衣青年冷聲道:「夠了!下一位。」話音剛落,精明的少年只覺得晶石圓盤變得滾燙起來,連忙把手拿開,不停地甩著手,口中發出倒吸氣之聲,一臉驚懼。

輪到林宇慕了,他表情平淡,把手放在晶石圓盤之上,等了數秒,沒有一絲發光,便把手拿開,靜靜的走向一旁,似乎這一切他並不在意,都無所謂。

白衣青年望著這清秀少年的背影,一怔,忍不住道:「你不想通過測試?」

林宇慕腳步微頓,回道:「不是不想,是沒有通過。」說完,繼續朝周行走去。

「小林子。」見他走近,周行小聲叫道。

林宇慕呵呵笑道:「大富哥,恭喜你通過。」

周行低聲道:「小林子,謝謝你。」

林宇慕一楞,旋即反應過來,笑道:「嘿嘿,你請我吃了那麼多餅,我也該報答你吧!」

周行默然,心底升起許多疑問,為什麼吃了那藥丸便可讓晶石圓盤發光?為什麼這麼多人中,真正的只有秦志遠能通過?而這個陪伴自己數日的林宇慕又究竟是什麼人?這一切,似乎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沒有去問林宇慕,既然他一直瞞著自己,何必去追問。他相信,這些過不了多久,總會知道的。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經過了測試,總共百餘人,只有周行與秦志遠二人通過,而未通過的少年們皆是一臉的難過。

「你二人先跟我走吧。」白衣青年對著周行二人一招手。

周行看了林宇慕一眼,見他一臉微笑,當下也是笑了笑,隨後便跟著白衣青年邁步離去。

山腰往上,是蔥翠的山峰,幽徑的小道,白衣青年輕步走在前面,秦志遠與周行緊跟其後。

「大哥,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啊?」走了一陣,秦志遠忍不住問道。

白衣青年輕輕一笑,道:「當然是帶你們回宗門。」

「宗門?臥龍宗不是在下面麼?」秦志遠指著山腰處那一大片的房屋。

「自然不是臥龍宗。」白衣青年笑道:「這不過是個世俗的門派,豈能與我所在的宗門相提並論。」

秦志遠驚愕道:「不是臥龍宗,那是什麼宗?」他朝後退了兩步,神色間是濃濃的懷疑。周行若有所思,沒有出聲。

白衣青年又道:「你們可聽說過修真?」

「修真?!」周行眉頭一皺,他讀過幾年私塾,卻沒有聽過這個詞。

白衣青年緩緩道:「修真即是修仙,在世間,有極少的一部分人擁有修真的資質。經過修練,凌空虛渡,呼風幻雨都不再是難事,甚至可以飛昇成仙。其中的詳細,你們日後自知。而你們,則是擁有修真的資質。」

「什麼!!!」兩人同時驚住,他們自然聽說過仙人的傳說,小時候都是喜歡聽這種故事,不過以為這只是人們編的故事罷了。

「你們莫要懷疑,剛才便是測試你們的資質。」看著兩人還是不相信的模樣,白衣青年笑道:「也罷,讓你們先見識一番。」

說完,白衣青年神情變得專注起來,右手舉在身前,並指如劍,接著閉上雙眼。

「元劍!現!」少頃,白衣青年大喝一聲。

只見一道凌厲的氣息從他的雙指迸射而出,一股淡金色的光芒突兀的出現在雙指尖,足有兩寸長。

「凝!」白衣青年再次喝道。兩寸長的淡金色光芒脫離出指尖,凌空飄浮著。

周行和秦志遠目瞪口呆,一副完全不敢置信的樣子。

白衣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向數丈外的一棵古樹,「疾!」淡金色的光芒像是有靈性一般,猛然間劃向古樹,速度之快,前一刻還在眼前,下一刻已然到了古樹面前。

「砰!」這棵比水桶還粗的古樹,轟然間炸裂開來,變成無數的木塊凌亂的散落著。

而後,白衣青年雙手一屈,那抹淡金色的光芒瞬間回到手指上,然後消失不見。

「現在相信了?」白衣青年淡然一笑,似乎剛才做的事對他來說,只是屈指一彈的功夫。若有修真高手在場,便一眼可知白衣青年真元的耗損相當之大。

秦志遠嚥了嚥口水,一臉崇拜之色,連道:「相信了!相信了!」

周行也是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看著那一地的碎木塊,依然震驚的無以復加。他見過二叔練武,若是碗口粗的樹,也能一拳砸斷,但是這樣大的樹,就算使出全力,估計也只是晃動樹幹,別說砸斷了,更何況是化作了一地的碎塊。

兩人的樣子令白衣青年頗為滿意,若是不能令他們震驚,他一番努力的表演可就白費了。

「我所在的宗門叫華云宗,在整個修真界都是赫赫有名。宗門如今有四代弟子,是論修為排輩,我是四代弟子,名李均,等正式入了門派,便可稱我為師兄。」白衣弟子李均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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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六章 傳送陣


李均盯著兩人,認真道:「當然,我華云宗從不強求,是否願意加入宗門,全憑自願。」

這種事對於一個凡人幾乎沒有什麼抵抗力,剛剛見識過李均施展的一幕,秦志遠興奮之極,周行也是驚喜不已,就要點頭,準備立刻同意。

李均笑了笑,這兩少年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當初自己入門時,又何嘗不是如此?

「先別急著同意,我提醒你們,修真與練武截然不同,入了華云宗,或許你們一兩年方可能出宗一次,也或許你們數十年都沒有機會。」李均鄭重道。

「為什麼?!!!」兩少年同時驚呼,數十年沒有機會出宗,這在還未成年的他們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人一生基本活不過百年,這豈不就是說他們一輩子會被關在一個地方。若是這樣,還去修真為何!

李均哈哈大笑,片刻,解釋道:「修真,最重要的意義便是求長生,偶爾閉關修煉,一坐或許就是幾年,甚至二三十年以上,也是正常之事。自然,隨著修為的提高,壽命也會越久。」見兩人吃驚的樣子,李均眉毛一揚,笑問道:「你們可知,我如今多大?」

秦志遠眨了眨眼,猜道:「二十。」

李均笑著搖搖頭。

「不是?難道你才十五六歲?」秦志遠脫口而出。

李均愕然無語。周行眼珠一轉,他對白衣青年剛才的話稍微理解了幾分,遂猜到:「四十以上麼?」這樣說出來,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白衣青年皮膚細嫩,眼睛清澈,面容怎麼看都只有二十的,與同是這年齡的大富爹一比,簡直不像。

李均聞言,大出意外,仔細的看了眼周行,道:「你資質普通,悟性卻不錯。我今年正好四十一。」

此言一出,周行張大了嘴,秦志遠使勁的嚥了嚥唾沫,甚至揉了揉眼睛,鼓著眼盯著李均看,不相信這是真的,眼前之人明明不過比他們大上數歲的樣子。

「以我的年齡,足可做你們的長輩。我十一歲入宗,如今是第二次出宗辦事。」李均頓了頓,聲音帶起一絲悲緒,「修真無歲月,你們要想清楚,可能下一次回家鄉時,卻過了幾十年,父母不在,已經沒有一個認識的人了。一旦拜入宗門,此生就與俗世幾乎永隔。」

他的話語感染了周行二人,兩個少年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懵懂的低下頭,雖然對於這話沒有太大的體會,但有一點都明白,只要進了華云宗,就要離鄉背景,再可能見不到父母了。

「爹說,如果我進了臥龍宗,就在家擺大宴,兩月後來接我回去。」秦志遠喃喃自語:「若是做了華云宗弟子,娘,大姐,我再見不到他們了嗎?」

周行想起了家裡,坐在炕上的母親,想起了那個不時奔波在白水鎮和小村路上,來看他的爹。離家出走幾天了,爹娘應該非常擔心吧?本來想加進臥龍宗就回去報平安,本來想等練武有成,讓父母臉上有光,本來只是想掙上許多的銀兩,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神奇的事。

李均靜靜的站在一旁,他這次出來是幫宗門選弟子,此刻理應做的是打消這兩人思鄉的念頭,再說些修真的種種好處,引兩人入宗。不過,想起當年自己入宗也是同樣的情形,而回到家鄉,看到那滄海桑田的模樣,是何等的痛苦。李均內心不願去過多勸誘,如果留在俗世,陪著親人,未嘗不好。

半晌,秦志遠首先抬起頭,道:「我願意拜入華云宗。」

「哦?為何?」李均奇道。

「我爹說,人生在世,要有志向,有抱負!」秦志遠回道,聲音錚錚。

周行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個油光滿面的少年忽然間給他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暗自想道:「我絕不願回家種地,得此機遇,一定不能放過。」想到這裡,周行把父母的影子從頭腦中強行搖開,對李均堅定的說道:「我也願意。」

「既然你們決定了,將來可不要後悔!」李均淡然道,朝山頂邁步而去,「你們跟我來吧。」

周行和秦志遠連忙跟上。

到山頂的路並不平坦,李均一身白衣,抬起腳,好似要飄起一般,輕鬆的跨過,已是幾步之遠。兩少年看得眼熱,吃力的跟在後面,不多時都喘起了粗氣。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李均身子一停,聲音響起「到了。」

秦志遠從未走過這麼久的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淋漓,喘著氣說不出話來。周行稍微好些,但也快支不起腰,站在原地,大吸著空氣。

李均微微一笑,道:「你們休息一會兒。」

然後,李均手一翻,憑空出現了一張羊皮紙,低著頭細細看了起來。過了一小會,手上再次憑空多了幾塊晶石。

周行和秦志遠見到這一幕,瞪起了眼珠,眨也不眨,想要知道這東西是從哪裡變出來的。李均身上白衣貼著身體,完全不可能放下這些東西。兩人互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渴求之意。

少頃,李均手上開始不斷的變出了一種又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把它們放在地上,已然是不小的一堆了,看得兩少年一陣眼花繚亂,臉上皆露出羨煞之色。

「呵呵,這些是佈置傳送陣的材料,可以帶你們直接回到宗門。」李均回過頭,輕笑道。

在兩人的注視下,李均拿著羊皮紙,用一些粉末在一塊平整的地上,灑成了一條條的線,時不時放一塊晶石在其中,又用其它的材料放在其上,這樣邊看邊畫,一副方圓丈許,繁雜無比的圖形逐漸顯現了出來。

周行睜大了眼睛盯著圖形,只覺得那些線條密密麻麻,已經無法分得清楚,越看越覺得頭昏眼花,似乎遠不止成千上萬條。別說記在腦海裡,就算讓他拿著圖紙比著畫,也是完全沒有可能。

「仙人的東西果真神奇!」周行暗讚,同時對李均更加佩服起來。

至於秦志遠,早已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睡熟了,這一大半天的時間,把這個從小沒過苦日子的少年累得不行了。

這一畫,便是數個時辰,太陽也漸漸隱落了一半在天邊,和煦的風吹得人沉沉欲睡,連周行也忍不住瞌睡,快要合上眼睛。

突然,一陣刺目的光芒好像穿透了眼皮,令他猛然驚醒。轉頭一看,卻見李均的腳下,一副丈圓的圖形迸射出明亮的銀白色光芒。

周行立馬站起身,既驚又好奇的湊近,只見這圖形裡成千上萬條線發出光芒,點綴在其間的晶石,更是晶瑩剔透,仿若珍寶。

「好漂亮啊。」秦志遠也不知何時走到近前。

李均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勉強一笑,道:「這傳送陣只能維持一刻鐘,用過一次便會摧毀,你們拿著這個。」說著,手上憑空多了兩張符紙。

「這是金剛符,傳送陣裡的壓力太大,你們還沒真元護體,只能靠它保護,不然頃刻間化作飛灰。」李均的話讓周行兩人嚇了一跳,連忙接過符紙。

周行用手摸了摸符紙,似乎不是紙張做成,而是皮製的,上面也是畫著一些不認識的線條和複雜的字體。與民間寺廟裡的符紙,迥然不同。

「這符紙我已經用真元引導了,你們集中意念,便可開啟。」李均在一旁說道。

兩人點了點頭,周行盯著符紙,意念聚集在上面,只覺得心神略一振,沒有什麼難度,手上的金剛符化作一個淡金色的符文,瞬間形成一個護罩,剛好把周行牢牢護在其中。周行心中一動,向前走了兩步,這淡金色的護罩也隨著移動,這讓周行喜不自禁,覺得有趣之極。

另一邊,秦志遠也是如此,一個淡金色的光罩出現在了身外。

「周行,你用石頭砸我一下,我來試試。」秦志遠朝周行興奮道。

周行「嗯」了一聲,撿起一塊石頭,向秦志遠砸去。秦志遠臉上略有些緊張之色,不過在看到石頭碰到護罩外面,「砰」的一聲後就被彈開,立刻大喜起來。

「好了,你們先進傳送陣裡面。」李均微微一笑,道。

兩人依次走到陣裡,看著身下冒出的銀白色光芒,內心激動不已。隨後,李均也走了進來,叮囑道:「不要亂動!」

見兩少年點頭,李均雙手才一合,形成一個手訣,口中喝道:「疾!」

豁然,他手訣中射出一道光進入傳送陣中,緊接著,傳送陣猛地光芒大作,令周行和秦志遠嚇得馬上閉上眼睛。

下一刻,山頂之上,已經空無一人,周行三人剛才所在的傳送陣,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灰燼,晚風一吹,消散的無影無蹤。哪怕再有人經過,也絕對想像不到,這裡曾有仙人施過法。

而大富,這個不想回家種地,想要做富申,想要練武的少年,卻從此走上了一條修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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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七章 孟師兄


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周行只覺得一陣頭昏腦脹,分不清東西南北,胃裡更是劇烈的翻騰,幾乎快要嘔吐出來。

這時,一陣嗡嗡的說話聲傳入耳畔。

「哈哈,是你啊,李師弟。」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孟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是李均的聲音。

「我剛回來,就看到傳送陣亮起了,沒想到竟是師弟,你這次找了兩人回來,運氣真是不錯,我可就找回一人。」那洪亮的聲音繼續與李均交談。

周行強忍著不適,緩緩睜開眼,他身前,金剛符化成的護罩,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了,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傳送陣,遠比李均刻畫的傳送陣大上許多,上面用的材料似乎也不一樣。

身旁,秦志遠正趴在地上,不斷的乾嘔著。

不遠處,李均正和一個看上去比他稍大一些的濃眉男子交談,這濃眉男子談吐大氣,外表英氣不凡,倒不知多少歲了。在濃眉男子身側,則站著一個僅有六七歲的男孩,想來也是被選中加入華云宗的弟子。

再往旁邊一瞅,周行驀地呆住了。

入目之處,是一座座挺拔的山峰,好像被人削磨而成,其頂纏繞著濃濃的雲霧,與青山相互依偎,仿若是直插云宵。白雲中,似有鶴鳴傳出,餘音裊裊,清脆動人。

「仙境!」周行只能想出這個詞來形容此地,也唯有仙人才配在此地居住。

「哇!真壯觀!」秦志遠從地上趴起,驚叫出聲。

「李師弟,你那兩人已經清醒了,不如和我一起去見師尊?」孟姓男子朗聲笑道。

「正有此意。」李均笑道,旋即朝周行兩人一招手,又指著濃眉男子,介紹道:「這位是孟天宇師兄,與我們同是一位師尊。孟師兄已經修煉五十多年,在四代弟子中實力極強。」

「孟師兄。」周行恭聲叫道,心下卻癟癟嘴,這看上去不大的青年,竟全都是他長輩甚至祖輩級別的人物。

「孟師兄好!」秦志遠也連忙叫道。

「哈哈,莫要聽李師弟亂說,他的實力可不比我差。你們剛來便碰到我,也是緣份,這是精力丹,算是見面禮。」孟天宇手一揚,兩顆紫色藥丸出現在手上,隨手一拋,準確的落在了周行和秦志遠的手中。

「多謝孟師兄。」兩人齊聲道,雖然不知是何用,但想來一定是好東西。周行低頭細細一看,腦中不由想起林宇慕給他吃的藥丸。

「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孟天宇說完,當先順著小徑走去。

這時,周行才發現,他們正處在一座山峰的山腰處,而這樣近距離的觀看,這山峰通體竟是極為龐大,人在其中,渺小如螻蟻一般。

懷著敬畏的心情,周行和那六七歲的男孩都是一語不發,一向話多的秦志遠也出奇的安靜。

一行人延著小徑往山下走去,山林中的氣息清新宜人,與俗世中帶著些許濁氣的感覺孑然不同,聞上幾口,便覺得身體一陣舒坦。

「這些山峰類似的共有九座,稱為華云九峰,其中間一座是華云主峰,為宗主所在。其旁四座山峰為華云宗四大長老的支派,剩下的四座則分別是丹藥,符紙,法寶,陣法,專修的所在地,若是日後你們有那等天賦,便可進入其中。」孟天宇聲音朗朗,邊走邊道。

周行,秦志遠認真的聽著,而那六七歲的男孩畢竟年幼,時不時歪著腦袋,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我和李師弟同屬長老四峰之一,祁云峰。另三座峰,名為顯云峰,湘云峰,以及明云峰。日後,你們也算是祁云峰弟子,不出意外的話,與我倆也是同一師尊。當然,想要真正成為祁云峰的弟子,你們還需做一年的外功,如今尚算是外門弟子,一年之後,若沒有差錯,方能成為正式弟子。」孟天宇繼續說道。

「孟師兄,那外功需要做什麼?」秦志遠忍不住問道,周行在一邊大點其頭,那六七歲的男孩則眨著圓亮的眼睛,一副茫然的樣子,或許他根本就沒聽孟天宇講話,不過就算聽了,以他的年紀,十有八九也是不懂。

李均微微一笑,在旁接口道:「外功自然是用來鍛鍊體格,意志。如挑水,砍柴,做飯,洗衣,種地等皆屬外功。」

「啊,那不是和傭人一般了麼。」秦志遠眉頭大皺,這些事他是從未做過的,從小就生活在富有的家庭,根本不用接觸這些。

聞言,周行倒鬆了口氣,這些事他自小會做,並不太排斥。只是心裡仍然有些淡淡的不滿,畢竟他心中想的是修真,如今卻說還要做一年的雜事,白白耽誤了時間。

「莫要胡說!」李均臉色微變,冷聲道:「這是祖師傳下的規矩!你第一次,尚且原諒,若以後再胡亂說話,定不輕饒!」一直淡然的白衣青年,竟說出了這樣重話,嚇得秦志遠連忙斂口不語。

「華云宗沒有俗世宗門那麼多規矩,但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尊師重道!」孟天宇提醒道。

「是。」周行和秦志遠同時應道。

下山的路走的極快,沒一會兒功夫,已經到了山腳與山腰間的一塊平坦之地,上面建著一間不大的木屋,附近是一塊土地,裡面栽種了一些花草,即便長期在鄉間生活過的周行,也一個不認識,不過從那空氣中聞到的花草氣,卻讓精神為之一振,一想便知不是凡間之物。

「你們在這裡先等著。」李均說完,與孟天宇一起走向木屋。

在接近木屋時,兩人同時停下,恭聲道:「師尊,弟子回來了。」

片刻,「吱」的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個白鬚老者慢慢走出,他一身樸素的青袍,面容和藹,倒像一位普通的老人,只是神色間含著一股淡然的氣質卻令人不敢小覷。

白鬚老者盯著李均和孟天宇,淡笑道:「回來便好。」

接著望向一臉緊張站在遠處的三人,微微點頭道:「這次能找到三人,算是不錯。你們三人過來吧。」最後一句顯然是對周行三人所說。

三人猶豫了一下,走到近處,心下慌張,皆是不敢多言。

白鬚老者首先看向了那六七歲的男孩,少頃,讚道:「資質不錯,年齡極佳,非常適合修真。這是誰找到的?」

聽到老者的話,孟天宇不由一喜,答道:「師尊,是弟子。」

「嗯,辛苦你了。這裡是洗髓丹兩顆,算是你這次的獎勵,回去吞服,爭取早日突破到練氣中期。」白鬚老者手一揮,一隻乳白色的玉瓶凌空緩緩飄浮到濃眉男子近前。

濃眉男子臉上浮出狂喜之色,一把抓住玉瓶,激動的躬身,道:「多謝師尊,那弟子先告退了。」

「這孩子就由你送去山下做外功,月後再傳授他入門心法。」白鬚老者吩咐道。

「是!」孟天宇拉著男孩快步離去,似有些迫不及待。周行心中一動,這洗髓丹應該是比孟天宇送的精力丹好了不知多少,否則也不會讓他如此。那小林子讓他吃的到底是什麼丹呢?或許還比不上精力丹吧。

隨後,白鬚老者目光投向秦志遠,周行抬眼,用餘光一瞥,發現白鬚老者眼裡竟散發著光芒,一看之下全身都不由顫慄,心下膽寒,連忙低下頭。

白鬚老者望著秦志遠的時間遠比先前長的多,眼裡的光芒不斷的強盛,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而秦志遠卻渾身開始哆嗦起來,似要摔倒在地。

「師尊!」見此,李均駭然,大聲叫道。

白鬚老者好像一驚,眼睛閉上,眸子裡的光芒消失不見。秦志遠滿頭大汗,臉色異常蒼白,驚懼的望著白鬚老者。

好一會兒,白鬚老者睜開雙目,臉上顯出既驚又喜之色,隱隱還有一絲羨慕。

「師尊,發生了什麼事?」李均連問。

白鬚老者看向李均,大笑道:「你這次立了大功,這少年的資質非凡,為師此生僅見,待為師請教師叔後,再給你獎勵。」

「師祖?」李均吃驚起來,望了這油頭滿面的少年一眼,旋即大喜不已。

周行還是低著頭站在一旁,忽然,他感覺到注視他的目光,彷彿整個人赤裸在這目光面前,精神頓時一緊,明白是白須老者在用「仙術」對他測試,他理解能力向來不錯,只一想,就猜測是和晶石圓盤差不多的效用。

半晌,白鬚老者收回了目中的光芒,沉吟片刻,古怪道:「此子資質時有時無,到是奇怪。李均,你可對他測試過了?」

「師尊,他的資質雖然不算好,但還可以入宗。」李均回道。

白鬚老者想了想,點頭道:「既如此,你帶他去做外功吧,月後也傳授心法。至於這少年我先帶去給師叔看看。」他指向秦志遠,秦志遠被老者一說,嚇得渾身又是一抖。

李均應了聲,拉著周行,快步離去。

走得較遠時,周行回過頭,只見木屋外一個人影也沒有,秦志遠和老者早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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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八章 外功


祈云峰,是華云九峰之一,是四大長老中祈云長老所在分支,每一任長老都會更名為祈云真人,其它幾峰也是如此。祈云峰內,共有數百位弟子,其中首代弟子只有數人,二三代弟子也不過數十人,其餘皆是四代弟子。

每過數年至數十年,四代弟子都會出去找尋新人,延續門派香火。而新入門的弟子,基本都要做外功一年,才得以成為正式弟子。

而外功,是用來磨煉心志,耐力和體格。祈云峰的外功,通常是耕種,洗衣,做飯,挑水,劈柴,等雜活。每日都會分配任務,完成後方得以休息。

「周師弟,這外功雖說辛苦,但是只要堅持,也沒什麼困難,日後你要好好努力。」下山的路上,李均簡單的說了一些門派之事。

「等一月之後,我會來傳授你修煉心法,其間若有什麼事,便找這裡的主事的師叔。」沒過多久,兩人已經到了山腳,李均指著前方的一處大點的木屋,道:「那裡就是主事師叔所在了,若我料沒錯,應該還是夏師叔。我提醒你一句,夏師叔本是第三代弟子,因為早年修煉不甚,丹田被廢,再無法練功,是自願來這裡的。所以,你千萬不可去請教夏師叔練功之事,以免引起他的痛處。」

「我知道了。」周行認真的點點頭,心道,看來修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不多時,兩人來到木屋前,門是半敞開著,屋內,一位頭髮半白,臉上佈滿皺摺的老者半仰在椅子上,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兩人的腳步聲好像並沒有吵醒老者。

李均見此,眉頭不由一皺,不過想了一下之後,偏頭對著周行小聲道:「夏師叔沒有了真元,所以身體不太好,你以後有事,若不急,就儘量多等一會兒。」

周行輕「嗯」了一聲,目光打量著老者,這老者與師尊那飽滿紅潤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面色枯黃,皺紋深陷,彷彿和俗世那行將入木的老人差不多。這讓周行想起了父親,若是有一日,爹也變成這樣,沒有自己在一旁照料,那會如何?

他心中莫名一痛,暗暗發誓,自己定要修真有果,早日出去陪伴父母。

一聲重重的咳嗽令周行一驚,這才發現夏師叔已經醒了過來。老者微眯著眼睛,緩緩的坐起佝僂的身子,瞅了兩人一眼,聲音沙啞道:「你是李均吧?好多年都沒見你,終於長大了。」

「呵呵,夏師叔還記得我,身體應該還安康吧?」李均微笑道,並沒有像見師尊那樣恭敬,而是一種隨和的態度。

「咳,老了,沒幾年日子能幫師門做事了。」夏師叔嘆然道。

「夏師叔說的是哪裡話。」李均並不在這話題上多說,用手指向周行,道:「這是新入門的弟子,這一年外功就請夏師叔勞心了。」

周行機靈,等李均說完,立馬上前躬身道:「弟子周行,見過夏師叔。」

老者淡漠的應了聲,似乎對周行恭敬的態度無動於衷。

「夏師叔,那我就先走了。」李均又朝周行道:「周師弟,月後再見。」

說完,化作一道白影極快的離去,看得周行又是打心底羨慕和渴望。

「你今年多大了?」夏師叔緩慢的從桌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邊拿起毛筆,沾了墨,邊問道。

周行回過頭,答道:「弟子今年十三,再過三月半便成年了。」

「周行,十三歲零八月,入華云宗祈云峰。」夏師叔翻開冊子,寫下這句,落了時日。然後又拿起另一本冊子,翻看一陣,半晌,才沙啞道:「以後你單日挑水十擔,雙日則砍柴一框。另外,你可認字?」

「認得一些。」周行不敢把話說滿,他可見過那符紙上的字,完全不認識。

「這便好,這單子上有詳細內容,自己看去。」抽出一張紙單,遞給周行。接著,又從一旁的櫃子中,拿了一塊金屬製的小牌,和一套衣服,也遞給了周行,道:「這是你的令牌和衣服,以後若無事,莫要來打擾我,你去吧。」

周行接過兩樣東西,朝著夏師叔一躬身,便向外離去。

祈云山腳非常寬廣,視線遙不可及的遠方,才是極其模糊的山影,是其餘八峰。周行一眼便看見不遠處有一些房屋,猜測便是住房,於是走了過去。

近前,這些木屋都相差不大,大約有五六十間之多,已經有少數人在其中走動,看到周行走來,都沒有上前打招呼。

周行無奈的聳聳肩,按著小牌上寫的號碼,沒一會兒功夫,便找到自己的住處。屋內頗為簡陋,不過周行從小在鄉下長大,倒沒覺得有何不妥。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按理說在白水鎮的話,這時天應該已經黑了,而這裡才漸漸入夜,「莫非這華云宗不在凡間麼?」周行驚訝之極。

此時,周行已然乏累不堪,這短短的一天,發生了太多他難以置信的事,現在一坐在床上,頓時便覺得睏意湧來,再也堅持不住,於是索性把一切放在一邊,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熟。

一覺醒來,已經大天亮,周行舒坦的起身,換上了華云宗的衣袍,再打水洗了臉,拿出單子看了起來。

單子上記的非常詳細,把每日裡在哪裡打水,哪裡吃飯都記得一清二楚。今天正好是單日,他所要做的就是從一里外的水溪裡挑十擔水到附近的一個水池,至於水池裡的水,又會有弟子挑到地裡澆灌,這期間別想偷懶,他必須把那金屬小牌隨身攜帶,那金屬小牌的作用,不僅是房間的門號,更是可以記錄挑水的次數,挑水的多少,當真是不可思議。

周行拿出金屬小牌,有些不信,這種令牌,在俗世找個鐵匠,要多少就能打多少。

廚房,這時已有與他一樣要做外功的弟子做好了飯,而吃飯的人卻僅僅是這些做外功的新人,打聽之後,周行才瞭然,正式弟子,大多都到了辟榖境界,不再需要吃東西。這樣一來,周行心中羨慕更深了。

隨後,周行找到扁擔,問清了路,朝著一里外的小溪走去。

路上經過一片密林,用了大約半刻鐘,便見一條清澈的小溪出現眼前,溪水下是軟軟的水草,圓滑的鵝卵石,偶爾清晰可見游魚浮過。

周行有些歡喜,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入水中,覺得冰冰涼涼,極是舒服。

接著,周行打起兩桶水,架起扁擔,這擔水對於他來說有些沉重,而且稍微不注意就會讓水灑出。周行沉吟一下,從附近找來兩片比巴掌還略大的樹葉放在水桶裡,樹葉飄浮在水面上,防止水灑出。

擔起水,周行便開始朝回走,由於擔著水,他走得非常緩慢,肩膀被壓得有些發痛,地上甚至出現了較深的腳印。

深吸一口氣,周行咬著牙,儘量加快腳步。

然而沒過多久,周行只覺得肩膀越來越痛,呼吸越來越重,全身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他放下水桶,大喘著氣,休息起來。片刻後,感到力氣恢復了一些,又挑起水桶,繼續回走。

就這樣,走一段路休息一陣,周行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滿頭淌下汗,背心已是一片濕潤。這一里路,他休息了七次,用了半個時辰,才堪堪到了水池。

周行把水倒了進去,心下狂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

另一邊,一個白淨的少年同樣挑著扁擔走了過來,看了周行一眼,也未說話,利索得從水池中打起一擔水,腳步極是輕快的轉身離去,似乎這擔水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負擔。

這一下,周行頓時傻了眼,他耗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挑了一擔水回來,而這個少年好像比他還要小一兩歲,竟然這樣輕鬆!

「他既然也在做外功,肯定和我一樣,是剛加入來的新人,難道是天生力大?」周行想不出原因,只能這樣認為。

無奈的嘆了口氣,拿起扁擔,周行再次朝小溪走去。

第二擔水,比剛才累上許多,肩膀越來越痛,力氣像是消磨怠盡,到了水池時,周行恨不得長坐不起。

巧的是,那白淨的少年又拿著扁擔過來了,詫異的看向坐在地上,一臉潮紅,全身衣服都汗濕的周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新來的?挑第幾擔了?」

周行大喘了兩口氣,回道:「是啊,剛挑了第二擔。」

聞言,白淨少年露出笑容:「難怪看你這麼累。」

周行奇道:「你不累麼?」

「當然不累了,我來這裡都有半年了。我還差這一擔,今天的事就做完了,你繼續吧。」說完,白淨少年把桶放進水池裡一蕩,一隻手輕鬆的就把一滿桶水提了起來,再打滿一桶,朝周行笑了笑,仍然是臉不紅,氣不喘,腳步不停的離開了。

周行發懵了,他才擔了第二擔,這白淨少年就把今天的事幹完了,而且好像一點都不累。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如果說是李均師兄來挑,哪怕更短的時間內幹完,他都相信,而這白淨少年只不過入門半年而已,莫非有貓膩?

這樣想著,周行從懷中拿出金屬牌子,其背後一塊空白處,豁然出現了一個發著淡光的「二」字。
tt9981 發表於 2011-10-2 19:32
第一卷 祁云一年第九章 華云心法


「真的有記錄。」周行微微吃驚,對仙人的手段愈發的佩服。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周行拿起扁擔,繼續去溪邊挑水。

第三擔水,更加的累了,肩膀彷彿隨時要被壓挎,每走一步,身子都要晃三晃,這一次,足足用了接近一個時辰。

第四擔水,周行幾乎純粹靠著毅力。

第五擔到第八擔,每走幾步,便必須停下來,兩邊肩膀都腫了,身上的衣服完全汗濕,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長時間,反正天空的太陽早已隱入山邊,夜空中閃爍起了無數顆星辰。

周行吃力地把第八擔水倒進水池,整個人虛脫的倒在了地上,濕寒的冷氣一個勁的往濕透的衣服裡鑽,周行仰躺在地面,一動不動,臉上流露的儘是乏累和苦澀。

「好累……」

「還差兩桶,早知是做這些事,倒不如不來了。」周行的內心湧起濃濃的悔意,眼眶裡漸漸濕潤起來。

他從未這樣累過,此刻,渾身乏力,肩膀痠痛難奈,肚中空無一物,四周寒意不斷襲來。周行想起家裡暖和的炕,腦中逐漸模糊起來,想要睡過去。

突然,一聲大喝在腦中迴響。

「大富!跟爹回去種一輩子地!」

「不!我不要!」周行猛地睜開眼,旋即一楞,這才想起,自己竟然直接在地面上睡著了。

天空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眨著眼,看在周行眼中,好似在嘲笑自己一般。

「沒用的人!一無是處!」

「這點小事都做不成,還想練武,還想做仙人?嘿,做白日夢吧!」

周行咬咬牙,「我一定能當上仙人!一定可以!」他掙紮著,奮力站起身,喘息了幾口氣,拿起扁擔,在星光的陪伴下,拖著沉重的身子緩緩走向小溪。

他走後沒多久,水池邊響起一聲咳嗽,一位半白頭髮的老者從夜幕中走出,卻是夏師叔,他望了一眼周行的方向,沒有任何表情,過了片刻,踱步離開。

當週行回到住處,脫下一身汗濕的衣服,拿起金屬小牌,看著上面浮出一個淡光的「十」字,臉上露出笑容,這才上床睡覺。

次日,天朗氣清。

一聲高亢的雞鳴,把沉睡中的周行吵醒,他嘀咕道:「仙人的雞也不同凡響,叫這麼大聲。」

隨即爬了起來,周身依然痠痛不適,不由慶幸今天不用擔水。

單子上清楚的寫著,雙日在廚房後院,把實木劈成一框柴,大小都有限定,由做飯的弟子檢查,沒有偷懶的機會。

在廚房吃過飯後,周行直接來到廚房後院,那裡堆房著一些樹木,顯然是由另外弟子做的。

在後院找到斧頭,周行便開始劈柴。他在鄉下做過這事,到沒有太大的難度,很快便劈好了一小堆。周行心中輕鬆了很多,做這事比擔水要容易太多了。

這時,他忽然想起這後院並沒有擺放框架,那這一框到底該怎麼算?

正在他奇怪的時候,一位在廚房的弟子跑出來,叫道:「砍柴的師弟,你過來和我拿下框。」

周行左右一看,這裡砍柴的只有他一人,扔下斧頭跑了過去。跟著那弟子到了框旁,頓時驚呆了,這框真的還算框麼?幾乎與他差不多高,足足像一間小屋子。

「師兄,這就是裝柴的框?」周行驚愕道。

那弟子笑道:「你是剛來的吧,嗯,你把它裝滿就行了,柴不要砍太大,不然用不了的。」

「這要裝多少柴啊,你們能用完嗎?」周行吃驚的問道。

「夏師叔說了,每天框裡的柴必須用完,不過咱們祈云峰有上百人需要吃飯,差不多能用完。」那弟子說道。

兩人把框抬到後院,周行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樣大的框,估計今天又要做到天黑了。

時間轉眼間過去了十天,周行對這裡漸漸熟悉起來,每天的任務完成的也稍微快了一些,雖然仍然乏累不堪,但少年的身體恢復能力都非常強,只要睡上一夜,便好得差不多。

單日裡挑水,讓周行與那白淨少年慢慢熟識,時不時也會說一兩句話,知道了白淨少年的名字,馮平,年齡比周行小一歲。

這日,周行把水倒進水池,坐在一旁休息,便見那白淨少年從遠處走來。

「馮師兄,過來休息一會吧。」周行叫道,雖然馮平比他小一歲,不過在華云宗,卻是以修真的時間和修為來分。

馮平走到水池邊,回道:「不用了,我要盡快做完。」邊說著,邊用桶在水池裡打水,那細小的胳膊拎著裝滿水的桶,極是輕鬆的拿在半空中。

如果是往日,周行也不會再說,這時心中一動,問道:「馮師兄,你一點也不覺得累麼?」

馮平好像想了想,才道:「周師弟,等你做外功滿了一月,到時學了修煉心法,就不會再累了。」說完,馮平挑著水,輕快的走了。

「修煉心法?」周行一怔,細細一想,便記起李均師兄和師尊都曾說過月後傳授他修煉心法。「仙人的修煉方法麼?」周行明白過來,喃喃自語:「原來如此,難怪馮平不會累,仙人的東西就是神奇。」

想到自己還有二十天也可以學修煉心法,周行心中激動不已。

時間在周行一天天的期盼中又過去了二十天,轉眼間,周行已經來到這裡一月了,這一個月裡,他的力氣漲了不少,個子也略微高了一些,整個人比起以前,顯得精壯多了。在這三十天中,又來了好幾位少年,因為忙著做自己的事,都只是互相打了招呼,並沒有多加瞭解。

今天是單日,挑完十擔水,天還未黑。

周行快步走回住處,遠遠便見門口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頓時大喜之極。

他連忙跑過去,叫道:「李師兄!」

「呵呵,周師弟,這一個月過得還好?」李均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見周行一臉古怪之色,於是笑道:「我這次奉師尊之命,來傳授裡修煉心法,我們先進屋吧。」

聞言,周行興奮,連忙點頭,打開門,讓李均先進。

兩人坐下,李均也不多話,直接道:「修煉心法,是修真最重要的一步,想要以後進步大,就要在最初時打下堅實的基礎。所以,在傳授心法之前,你要記住,不得貪功,不求長進,要踏實穩進,一步步的修煉。」

「是。」周行鄭重的點頭,忽然道:「李師兄,你等我一下。」

李均一楞,看周行拿出一張紙和筆,不由讚許的一笑,並未反對。再好的記性,也未必比記在書捲上記得更牢。

「資質越好,修煉的速度便會越快,除此之外還需要領悟。你的資質雖然普通,不過我觀你悟性頗高,只要勤奮努力,不會落於他人。」

聽李均提到「資質」,周行不由想起林宇慕的給他吃的藥丸,當時若無這藥丸,那晶石圓盤也不一定會發光。沉吟一下,周行裝作隨口問道:「李師兄,那若是普通人,沒有修煉資質,能否修煉心法?」

李均眉頭一皺,想了片刻,道:「普通人修真?這我倒不清楚。華云宗收入的弟子都是有資質的,從未把心法傳授給普通人。你是不是想把心法傳給父母?」

周行點點頭,一臉的失望和擔心。

李均顯然以為周行是想著父母,慎重道:「你要牢記,絕對不可把華云宗的心法傳於外人,否則將會作為叛宗處理!輕則面壁十年,重則廢除丹田。」

周行嚇了一跳,連忙應是。

李均繼續講道:「華云宗的弟子,修煉的都是「華云心法」,心法共分九層,對應的便是修真境界,煉氣九層。其中,煉氣一至三是低階,四至六是中階,七至九是高階。」

周行不斷的記著筆記,他雖然悟性不錯,但自小記性就不太好,只能靠這笨辦法。

李均慢慢的講著,有時還停下來等周行記完,才繼續。

天色越來越暗,周行點亮了油燈。

最後,李均手上憑空出現一本小冊,鄭重道:「這是華云心法前三層的修煉方法,該注意的我都說了,其餘就靠你自己領悟。」再次叮囑了幾句,李均便離開了。

周行手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拿著小冊,這是仙人的修煉方法啊,竟然真的到了他的手上,他完全沒有一點睡意,藉著油光,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心法大致說的是運功的路線,方法,以及注意事項,由於有李均的講述,並不難理解。現在周行只需要看第一層的,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完了。

再次記了幾遍第一層的心法,按著李均所說的,周行五心朝天坐於床上,眼睛微微閉上,調整狀態。

「心靜空冥,意沉丹田。」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清除雜念,身心自然。只有這樣,才能在修煉的時候保持最好的狀態。

然而,正處於興奮中的周行,要做到這點,實在不容易,越是提醒自己不要亂想,越是亂想。周行深吸一口氣,再呼氣,不斷的放鬆自己。

半晌,屋內,床上的少年呼吸平穩,臉色自然,五心朝天,彷彿已經沉入了修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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