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客棧系統 作者:非風非雲 (已完成)

超級客棧系統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降價

     焦頭爛額，這是劉傳祥而今的狀態。

    眼看就要成為第一個被擠垮的縣級掌櫃，結果卻是升遷發財。劉傳祥一直以為自己福星高照，今後將坦途一片，誰知道，好日子過了沒幾天，霉運居然又高高罩在了頭頂。

    得到升遷發財的消息，為了站好西蘭城楓林酒樓的最後一班崗，劉傳祥當天就跑了縣衙，縣令倒是見到了，可人家一听是讓衙役給林記客棧使絆子，當場便把千兩銀票給退了回來。

    事後一打听，劉傳祥才知道西蘭城不是程文才做主，做主的人是母老虎李雲鳳，而這位母老虎不知道為什麼，出奇的喜歡上林記客棧。

    西蘭城的官方勢力是借用不上了，劉傳祥倒也沒太過擔心，第二天就打听出西蘭城唯一家族柳家的人員關系。也就兩三天的時間，很快就跟柳家大少爺和表少爺拉上了交情。

    結果，為了喬天浩，鬧出個大烏龍。

    楓林酒樓嚴禁欺上瞞下，得知柳慶陵和周金池不但沒把林記客棧砸了，反倒是周金池被打斷腿之後，劉傳祥不得不在前一天剛送出去的捷報後面又緊跟著弄了封檢討信派伙計送往府級酒樓。

    好在已經是府級酒樓掌櫃的後備人選，回信倒也沒說什麼太過嚴厲的話。劉傳祥松了口氣之余，這才有精神跑去柳家。遭遇又讓他滿頭霧水，幾個家丁抄起木棍追了他足有兩條街，然後撂下句話︰大少爺不想再見你，表少爺回老家治腿去了。

    西蘭城的官方和勢力都已經用不上了，剩下的辦法，無疑只剩銀子。

    遇上競爭對手，且權力方面毫無進展，拼價錢是楓林酒樓常用的手段，而且屢試不爽。問題是，這種手段很費時間，林記客棧近期賺得缽滿盆滿，想擠垮，少說也得幾個月的時間。

    劉傳祥頭疼就頭疼在這里，幾個月的時間，自己估摸著已經調走了，等于還是留下個污點沒有解決。

    除此之外，還有件讓他頭疼無比的事，喬天浩的傷勢雖然還沒完全恢復，但炒菜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可無論劉傳祥怎麼勸，這位瘟神就是不肯是掌廚。答案更讓他哭笑不得，居然是怕林記客棧的掌櫃報復。

    膽子大的時候敢一把菜刀殺到林記客棧去，怎麼就關鍵時刻這麼膽小了？更何況，犯得著嗎？

    若不是柳家突然發了神經，林記客棧早被砸了。就算如此，這會兒，林記客棧應該在擔心楓林酒樓會不會請山匪、亡命之徒之類的人去砸客棧才對，怎麼可能反過來因為楓林酒樓的大廚重新開工而來鬧事？

    這喬瘟神，整天就知道用姜一廚的名頭來壓人，也不想想，以楓林酒樓的名頭，誰敢用黑的手段？

    可惜，怎麼勸也勸不通，偏偏這位瘟神又是姜一廚的徒弟，除了總樓，郡級酒樓的掌櫃也奈何不了他。

    沒了大廚，降價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劉傳祥原本預計三個月能擠垮林記客棧，時間少說也得再翻一倍。

    擠垮林記客棧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劉傳祥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府級酒樓的掌櫃最好半年之內別出現空缺，要不然，不管以後做出什麼成績，這污點一輩子也別想洗掉。

    得到楓林酒樓全面降價的消息時，林東正在後院品嘗楓桐葉炖甲魚。

    看著一臉期冀的江奎，林東放下調羹，咂了咂嘴，開口道︰“湯鮮醇厚，肉細質嫩酥爛。不過……增加半錢生姜，楓桐葉的腥味是去掉了，可苦味又冒出來了。”

    “只有一點點苦味而已。”江奎小聲無奈道。

    “那也不行，還得繼續。”林東搖頭。

    江奎面如酸桔，連著十幾天，楓桐葉三十斤，甲魚五六百只，加起來可是五十多兩銀子。到現在還沒過關，他實在有些心慌。

    林東笑道︰“沒關系，這點銀子我還虧得起。既然楓林酒樓降價……雖然招牌菜還有點缺陷，不過，先推出來也無妨，暫時就按剛才的炖法。”

    江奎心中一喜，忙不迭點頭，只要開始賣，就跟他用靈獸肉來練廚藝一樣，雖然這邊還得虧本，但多少也能補回一些。

    “掌櫃，價錢定多少？”一旁，馬春詢問道。

    一頓能增加百分之一的體質，第二天食用，又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一體質，等于只需要七十頓就能讓體質增強一倍，定個幾十兩一只，在有錢人眼里絕對是物超所值。

    不過，這楓桐葉炖甲魚是客棧的第一個招牌菜，又得用來跟楓林酒樓搶生意，價錢自然不能太高。好在加上靈石的消耗，成本也不到兩百文錢，略微沉吟，林東開口道︰“就二兩銀子一只吧！”

    “二兩銀子一只？”馬春愣住了，江奎也愣住了，听這口氣，掌櫃好像還嫌低了？

    成本才一百文不到，賣二兩銀子，誰會做這種傻子？

    “有食客點這道菜的話，告訴他們，楓桐葉炖甲魚可以增強體質，但每天只能吃一只，多了反而不好。”

    二人嘴角抽了抽。

    “放心，確實可以增強體質。”林東笑道。

    “掌櫃，就算能增強體質，那也值不了這個價啊！”馬春勸道︰“雖說肯定會有人想嘗嘗鮮，可二兩銀子一只，不但以後沒人會點，恐怕還會影響客棧的生意。”

    馬春江奎二人來客棧的時間都不長，忠心方面還有待考證，林東自然無法告訴他們有關藥膳配方的事情。解釋不了，他也只得拿出掌櫃的權威︰“這事我心里有數，按我說的做吧！”

    馬春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掌櫃，楓林酒樓降價的事，我們怎麼應對？”

    “剛才不是說了嗎？楓桐葉炖甲魚這個招牌菜還沒有準備充分就推出來，就是為了應對這件事的。”

    馬春懵了，人家酒菜一口氣降到原先的半價，客棧的應對方法居然是從推出一道價值二兩銀子的招牌菜，這風牛馬不相及啊！

    看著馬春的神情，林東心有無奈，一個太機靈的手下，有時候還是挺麻煩的。

    換成王六痣，這會兒恐怕早激動興奮的忙活著推銷招牌菜去了，對于楓桐葉炖甲魚這道菜能不能競爭過楓林酒樓的大降價，原因什麼的根本就不會去想，掌櫃說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去忙吧！客棧的生意能不能保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嗯！”馬春無奈點頭，掌櫃這態度，明顯是听不進勸，只能回去好好想想，看有沒有客棧生意被搶去之後的補救方法了。

    藥膳配方裝備在客棧系統以後，加成的對象可以是整個客棧，也可以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地方做出來藥膳。既然要開始對外推出，自然得把楓桐葉炖甲魚的體質加成給開啟，想了想，林東看向江奎︰“以後對外賣的楓桐葉炖甲魚都由你的灶台負責，用來調試口味的，全部在另外兩個的灶台做。”

    “嗯！”江奎點頭。

    等到江奎回去廚房，林東調出藥膳配方，把江奎負責的灶台設置為配方加成。

第八十三章 拼價

  楓林酒樓，劉傳祥熱情洋溢的忙前忙後，時而問上一句張老闆有沒有興趣來盤紅燒雪狐，免費贈送。時而又來上一句劉員外有沒有興趣嘗嘗酒樓新到的一批好酒，價錢減半。

    窗外秋風瑟瑟，窗內，劉傳祥熱汗淋漓，心情就像從泥潭裡拔出來的蘿蔔一樣，雖還帶著泥漿，卻輕鬆了無數倍。

    「掌櫃，喬爺說想支五百兩銀子。」夥計在身後小聲道。

    「五百兩？他要這麼多銀子幹嘛？」劉傳祥怔住了。

    「說是剛升到靈動期六重，得去武測院登記註冊。」

    「這跟五百兩銀子有什麼關係？」劉傳祥哪知道喬天浩在武測院惹的事，頓時滿頭霧水。

    夥計咧了咧嘴，無奈道：「我哪敢問。」

    「算了算了，讓賬房給他。」劉傳祥心情大好，五百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以喬天浩的身份，這銀子總樓鐵定會認，倒也沒必要計較。

    夥計並未立即離去，而是繼續道：「還有，林記客棧剛不久推出了個招牌菜，好像叫楓桐葉燉甲魚。」

    「楓桐葉？應該是靈材吧？」劉傳祥心中一緊，好傢伙，酒樓剛降價就有反應了，這林記客棧的掌櫃，倒也夠果斷的。

    夥計點頭道：「我們派人過去打聽過，聽說能增強體質。」

    劉傳祥啞然失笑，大白菜還潤腸排毒呢，什麼菜吃進肚子裡能沒點好處？

    「價錢多少？」

    「二兩銀子。」夥計答道。

    「二錢銀子……除非這楓桐葉是一階靈材，否則，超過二階都得虧本。」劉傳祥盤算了一下之後，臉色愈發喜氣。

    若這楓桐葉真超過二階靈材，林記客棧無疑是在拼價，任由楓林酒樓降價搶客也就罷了，慢慢拖著，沒生意也就虧些夥計的工錢而已，怎麼也能熬個半年。

    如果真跟著拼價，劉傳祥敢拍著胸脯說，林記客棧拼得越兇倒得越快。

    拼銀子，楓林酒樓的所有掌櫃都是底氣十足。不為別的，新開業的郡級酒樓可以用於跟競爭對手拼銀子的最高限額是一千萬兩銀子，府級酒樓的最高限額則是一百萬兩銀子，今年開始進軍各縣城，同樣設有十萬兩銀子的最高限額。

    這也就是說，只要花費在十萬兩銀子以下，能讓楓林酒樓天天爆滿或是成為本縣生意遙遙領先的酒樓，就可以成為功勞一件。

    「掌櫃，不是二錢銀子，是二兩。」夥計小心提醒道：「二兩銀子一隻楓桐葉燉甲魚。」

    「二兩？」劉傳祥的聲音頓時高了幾分。

    難道說，楓桐葉還是四五階的靈材不成？要不然，這楓桐葉只是輔料而已，成本絕對不可能達到二兩。

    「林記客棧那個入座費降了沒？」

    「還沒！」夥計搖頭。

    林記客棧的酒菜都不貴，最近增加的幾道靈獸肉也只是略高成本價。既然沒有降入座費，拼價的方向無疑是這道楓桐葉燉甲魚。

    這位林掌櫃倒也是個人物，居然也知道楓林酒樓的靈獸肉成本低，拼起來不划算。

    劉傳祥嘖了嘖嘴，笑顏逐開。

    這位林掌櫃再是個人物，同樣得趴下。拼這麼貴的菜，就算林記客棧有路子可以買到便宜的楓桐葉，對楓林酒樓來說，照樣也是越兇越好。

    一家縣級酒樓，就算全城的大戶都只來這家酒樓，且酒菜價格能高到楓林酒樓這種程度，那也得兩三年才能賺到十萬兩銀子。

    林記客棧前前後後不過火了幾個月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拼得贏十萬兩銀子。

    「去，找人查查這楓桐葉的價錢，價錢跟本階靈材合適的話，有多少買多少。」劉傳祥大手一揮，頗為豪氣。

    夥計點頭，剛轉身，就聽身後一聲等等，忙又扭過頭來。

    「別全買，西蘭城各家藥舖如果量多的話，買一半。量少的話，買夠半個月的消耗就成，然後派人去秋風城買。」

    劉傳祥目光凜然，如果林記客棧也是從藥舖買的話，得給人家留一部分才行，要不然，人家拿什麼來拼？

    夥計撓了撓頭，提醒道：「掌櫃，能賣二兩銀子，這楓桐葉應該不便宜才對，如果是三階以上的靈材，恐怕西蘭城的藥舖沒有啊！」

    劉傳祥一怔，旋即醒悟過來，當即決定道：「兵分兩路，護衛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讓他們一路到西蘭城的藥舖轉轉，另外一路直接去秋風城。」

    夥計面色古怪道：「我好像聽喬爺讓所有護衛跟他一起去武測院。」

    「跟他去武測院幹嘛？」劉傳祥頭大道：「武測院的院長最差也是武者，難不成，他還敢到武測院鬧事？」

    「好像是沿途保護他，喬爺怕遇上林記客棧的掌櫃……」

    劉傳祥啞然，這瘟神，怎麼就怕林記客棧的掌櫃怕成這樣？好半晌，他才無奈道：「酒樓離不開太多夥計，等人來了再說吧！」

    夥計點頭，小跑下了二樓。

    林記客棧後院的房間裡，林東也正在想拼價的事情。

    不過，拼的不是楓林酒樓，而是婁記酒莊。

    一個月下來，靠著開門紅不輸於一年期的百里香，再加上價錢比百里香便宜兩文錢，西蘭城林記酒鋪的生意突飛猛進，婁記酒莊已經開始坐不住了。今天一早，其它年份的百里香價格不變，一年期百里香已經從十文錢一斤降到了七文錢一斤，量大的優惠不變，等於比起林記酒莊還要低上一文錢。

    婁文堂在婁記酒莊呆了十幾年，自然知道這價錢已經是婁記酒莊的極限，再往下降，就得開始虧本了。林東雖然說過一年期百里香賣多少錢，開門紅低兩文錢賣，可婁記酒莊這次降得太狠了一點，若開門紅也跟進的話，等於零賣也只賣五文錢，若是量大，甚至得到三文錢一斤。

    開門紅雖說成本只有兩文錢，可這裡面沒有包括讓其色香味翻倍的配料，婁文堂不知道這配料的成本，心裡沒底，所以只能跑一趟林記客棧。

    林東心裡底氣十足，卻依舊凝眉思索。

    酒王配方的成本，一斤也就一文錢而已，還是按市面上一塊靈石一兩銀子來算的。反正林記酒莊在沒有找到釀酒大師之前，就算有酒王配方也賺不了多少銀子。再加上西蘭縣喝酒的也就這麼些人，跟著再降三文錢，每月也就少賺百八十兩銀子，能搶佔客源，又能報婁記酒莊摻水的仇，利大於弊。

    可聽到婁記酒莊一口氣降了三文錢以後，林東的想法有些變了。

第八十四章 入贅

林東之所以會生出其它的想法，原因就在於婁記酒莊若是降到開門紅一樣八文錢一斤，憑藉多年的知名度，只要開門紅不再降價，生意早晚拉回去。直接降到七文錢一斤，這麼做明顯是想不惜代價儘快把林記酒莊給打趴下。

    仔細盤算了一番，林東終於有了決定，毅然道：「七文錢一斤，千斤萬斤各降一文以外，每買二十斤送一斤。」

    婁文堂小心道：「掌櫃，配料的成本是多少？」

    「一文錢！」林東笑道。

    「一文錢？」婁文堂鬆了口氣，旋即不解道：「二十斤送一斤，這幅度，勉強也只能抵消婁記酒莊的知名度而已，既然我們的成本只有婁記酒莊的一半，直接再降一文，完全可以把婁記酒莊的生意搶過來。等擠垮了婁記酒莊，再慢慢把價錢提上去就是。」

    林東搖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意味深長道：「如果直接降到五文錢一斤，你覺得婁記酒莊會怎麼做？」

    婁文堂自信滿滿道：「堅持一兩個月，見林記酒莊沒有提價的跡象，再想辦法派人打探出開門紅的成本，然後關掉西蘭城的婁記酒鋪，把精力全部放在秋風城和其它大酒莊競爭上面。」

    「我們在西蘭城穩住腳以後，該怎麼辦？」林東問道。

    婁文堂毫不猶豫道：「當然是想辦法將開門紅推往其它縣和秋風城。」

    「憑什麼？」林東緊追不捨道。

    「價錢！」婁文堂的回答鏗鏘有力，但片刻又氣勢一黯，無奈道：「相同的酒，我們的成本比其它酒莊低，開門紅只要保持低價，完全可以勝過秋風城其它大酒莊。至於好酒方面，只能看能不能請到釀酒大師了。」

    「釀酒大師只有大酒莊破敗才有可能被別的酒莊聘請，這種情況少之又少，三年五年不一定能夠遇上。」林東淡淡道：「婁記酒莊的百里香，在整個秋風府也算不錯的。」

    婁文堂身體一震，猛然站起道：「莊主的意思是，讓婁記酒莊破敗，然後把百里香的配方買下來？」

    「對！」林東目光灼灼道：「如果百里香的配方，再加上我的配料，除了那些十幾二十年以上的陳釀，秋風府還有哪家酒莊比得過？」

    婁文堂大喜，十年期以上的陳釀都是賣一點少一點，根本就不足為慮。若真把婁記酒莊的配方買下來，別的不說，林記酒莊成為秋風府第一大酒莊毫無問題。

    「所以，這事不能太急，得慢慢來。」林東悠悠道：「溫水煮青蛙，千萬別讓婁記酒莊看出開門紅的成本，必須讓他們一直有種再堅持幾個月，林記酒莊就要垮了的感覺。開門紅的成本是瞞不住的，就只有從配料方面下手，你有沒有什麼好想法？」

    婁文堂凝眉沉吟了片刻，白淨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只要我們多營造出再降價就要虧本的氣氛，配料的成本，其實婁記酒莊自己會猜。」

    林東眼中一亮，這話沒錯，自己是有點想岔了，其實根本不用去理會成本的事。只要價格控制得好，婁記酒莊自然而然會覺得這配料價值不菲。

    婁文堂毅然道：「掌櫃放心，對於婁景松和婁萬丈的個性，我很瞭解，保證可以一步一步把他們拖進來。」

    林東點頭，再談了片刻，將婁文堂送出後院。正打算回房，馬春跑了進來。

    「掌櫃，有個叫曹威的人說和您認識。」

    「曹威？」林東皺了皺眉，叫曹威的人，他確實認識一個，那是楊家護衛隊的一個小隊長。前任在楊家的時候，沒少受這人欺凌，就算後來離開楊家，這曹威也時常去前任在秋風城開的客棧白吃白喝。

    可真要是此人的話，來林記客棧幹嘛？

    「讓他進來吧！」林東也懶得多想，見見就知道了。

    「這……」馬春面露難色，卻又不好明說。

    「讓我去迎他？」

    馬春無奈點頭。

    林東笑了，確實是這個曹威，應該說曹爺才對。

    林東在石凳上坐下，開口道：「請他進來。」

    馬春不敢遲疑，轉身而去。

    片刻，再回來時，身後已然帶著幾名護衛打扮的男子，為首一位，年約二十六七，身材中等，面露不悅。

    雖前任的記憶已經時隔六年，林東倒也記得這位，正是曹威沒錯。

    昂首闊步，眼看已經不足十米，見林東仍未起身相迎，曹威臉上的不悅愈發明顯。

    來到石桌前，就勢坐下以後，曹威默然不語，冷視林東。

    林東目光平緩，靜靜看著曹威，幾年不見，這位曹爺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若放在以前，前任敢這麼擺譜，估摸著立馬被一拳給揍趴下了。

    眼看林東目光毫不畏懼，且始終沒有開口的跡象，曹威冰冷的目光緩和下來，聲音卻帶上了少許冷意：「小林子，幾年不見，客棧比以前大了，脾氣好像也大了！」

    林東不置可否道：「找我有事？」

    「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去秋風城。」想起正事和林東將來在楊家的地位，曹威也不願計較，不容置疑道：「這家客棧今晚能賣掉就賣掉，賣不掉就丟這，所有損失，家主會十倍百倍的獎賞給你。」

    「去秋風城？」林東頗感意外。

    曹威傲然道：「算你運氣好，家主決定讓你入贅楊家，成為我們楊家的四姑爺。」

    林東愕然，楊家四小姐走的時候可是找前任寫了封休書。可以說，不管是前任還是自己，跟楊家基本上毫無瓜葛，怎麼這位楊家四小姐走了四五年，又突然冒出個入贅？

    難不成，楊家四小姐因為有跟人私奔被休的污點，這些年一直沒嫁人，眼看過了二十，迫於無奈，只能找自己做上門女婿？

    不至於吧？

    林東有些不信，就憑楊家這塊大招牌，就算有污點，嫁個小家族的繼承人絲毫不成問題，再怎麼下嫁，斷然不至於下嫁個客棧掌櫃。

    更何況，這位四小姐壓根就沒打算嫁人，要不然也不會抓個小客棧的掌櫃私奔故意給自己抹黑了。

    「行了，別說廢話，趕緊收拾！」曹威起身，臉上有些不耐煩。

    林東毫不在意道：「為什麼？」

    曹威目光閃爍，旋即喝聲道：「問那麼多幹什麼？家主看得起你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運氣，難不成，你還不願意了？」

    「不想說的話，恕不遠送。」

    林東也有些不耐煩了，入贅楊家，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笑話。

    曹威面露詫色，旋即獰笑起來：「幾年不見，膽子肥了？好好想想你跟四小姐成婚的第二天是誰把你的腿給打斷的。」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林東點頭，站了起來。

    既然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前任的一切，那自然也得包括他的屈辱和仇怨，些許小事沒必要計較，打斷腿卻是不能不禮尚往來的。

第八十五章 未雨綢繆

林東總算站了起來，曹威面露些許得色，似乎又找到了當年的感覺。

    這小子，確實是太久沒見，不提醒提醒都把曹爺的威風給忘了。

    「記起來了就好，快點去……」

    曹威眼珠子上瞟，尚未說完，忽聞勁風來襲，心中不由詫異。目光下移少許，就見側面黑影閃過，依稀好像看到條板凳。

    曹威能被提拔為楊家護衛隊的副隊長，雖主要靠著裙帶關係，卻也有著靈動期八重的實力，反應自然不會太差，當即身體後仰。

    可惜，腦袋剛下沉少許，就覺一股巨力撞來。

    砰！

    在四名護衛的目瞪口呆之下，曹威帶著一串殷紅的血珠飛了出去。

    啪嗒一聲響，曹威也有些本事，摔了個滿嘴泥之後，竟在腦袋猛遭一擊之後，蠕動著站了起來。

    林東淡然一笑，六年不見，這位威風赫赫的小隊長，倒也沒有撂下修煉！

    曹威摀著血淋淋的腦袋，懵了幾秒鐘，猛然猙獰四顧：「誰？誰敢偷襲我？」

    四名護衛清醒過來，連忙上前護在曹威身側，怒視林東。

    其中一名護衛指著林東，小聲道：「副隊長，剛剛就是他打的。」

    儘管腦袋疼得恨不能多幾隻手摀著，曹威還是忍不住抽出一隻手來扇了護衛的腦袋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他要有這個膽子，曹爺我就敢上京城把皇帝給一刀　嚓掉。」

    護衛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後來進楊家的，林東曾經在楊家的事情，這次來時雖聽老護衛說過，但打死他們也不信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出來，有種給我出來。」

    曹威摀著腦袋轉了一圈，偷襲者沒出現，林東倒是拎著滴血的板凳走上前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林東淡淡道。

    「該死，我要是知道誰偷襲我，早扒他皮了。」曹威瞪眼道。

    「我是問，楊家怎麼會想到突然找我去入贅。」林東沒好氣道。

    「還不是你撿到個好兒子！」曹威現在滿腦袋都是對偷襲者的憤怒，聞言，下意識解釋道：「你在楊家呆了那麼多年又不是不知道，一個十幾歲就能達到靈動期八重的男孩，對一個家族來說意味著什麼。」

    林東怔住了，居然是因為天豪！

    蕭天池知道天豪的天賦是因為門下有個弟子和那個被打巡查身邊的護衛是兄弟，楊家又是怎麼知道的？

    楊四小姐？

    林東暗暗搖頭，天豪八歲才開始進秋水學院學靈技和修煉，楊四小姐回去的時候，天豪倆兄妹才六歲半。看來，還是跟那個被打的巡查有關係。

    既然知道原因，又沒興趣理會楊家，林東自然不願浪費時間了，身形一晃，在曹威茫然以為眼花之際，驀然來到他的身前。

    「先收點利息怎麼樣？」林東笑道。

    「啊？」曹威一時無法理解這話的意思。

    林東膝蓋猛然朝著曹威的要害部位頂去，砰的一聲，曹威的身軀霎時如彎弓般蜷縮起來，摀著腦袋的雙手當即改為緊緊摀著要害，身體蹦跳起來，殺豬般的嚎叫隨即響起。

    四名護衛駭然，齊齊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指林東，卻因為他剛才所展現的速度，誰也不敢上前。

    一把拽著曹威的頭髮，將其摔在地上，林東高舉手中的板凳，狠狠朝著他的右腿劈下。

    　嚓一聲脆響，曹威亂蹬的右腿猛然一頓，旋即塌下抽搐起來。

    連遭重創，曹威齜牙痛嚎，令林東頗為佩服的是，竟還沒有昏厥過去。

    目光掃過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的四名護衛，林東揮手道：「行了，把人抬走吧！告訴楊懷樑，我沒興趣做他女婿。」

    「你、你好大膽子，居然真是你偷襲我。」

    曹威不知哪來的耐力，一手摀著要害，一手托著斷腿，痛得面貌扭曲。

    「沒找你收那些零零散散的帳就算不錯了。」林東冷眼道：「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沒走的話，後果自負。」

    「林東，你敢不聽的家主的令？」曹威恨得身體抖如篩糠，他怎麼也沒想到，曾經那隻任打任罵的羔羊，幾年沒見，居然還沒有撂下修煉，甚至還懂得偷襲。

    林東低下身子，冷冷看著曹威，凌厲道：「回去告訴楊懷樑，天豪現在是古桓宗的弟子，想從我這打天豪的主意或是有什麼天豪的風聲傳出去，不怕古桓宗讓楊家從秋風城除名儘管試試。」

    看著林東的眼神，曹威沒來由升起股寒意，竟不敢對視。

    「半柱香的時間快到了。」林東看往四名護衛。

    看著血淋淋的板凳，四名護衛齊齊打了個冷顫，在林東轉身之後，上前手忙腳亂的抬起曹威，慌忙而逃。

    「輕點，你們這幾個混蛋，給我輕點。」曹威痛嚎的聲音徐徐飄來：「林東，別以為撿了個好兒子就了不起，有種別讓我在秋風城見到你，你會後悔的……」

    林東笑著回房，這話倒讓他想起開分店的事情。

    以西蘭城過往的商人數量，客棧系統達到5級以後，差不多就已經是客房爆滿的極限了。而且，客棧收入的大頭主要來自西蘭城的大戶，就算沒有任何競爭對手，十個包廂就已經足夠，再想拓展難如登天。

    屆時，想繼續發展下去就必須開分店和把主店搬到更大的地方。

    在林東看來，秋風城無疑是主店地址的首選，一則其它縣城過往的商人數量不足以支持更多的客房，而直接搬到郡城的話，各項輔助產業沒有發展起來，僅憑舒適度加成和一道招牌菜，如果遇上楓林酒樓之類的大酒樓又缺乏競爭力。二則搬到秋風城也有利於發展分店，最起碼，有傅子舟的把柄，再加上通過李雲鳳跟秋風府同知李健誠拉上關係，官方這個大麻煩將可以免去，也用不著開一家分店就跟一個縣令套關係。

    雖說這事還早，當務之急是讓林記客棧徹底壟斷西蘭城的大戶，且以林記客棧現在的等級，完全還可以支撐半年以上不用擔心經驗值。但先去秋風城買地建好客棧卻並不妨礙什麼，反正客棧最近也存了兩千多兩銀子，等買完地，建客棧的銀子也已經出來。

    林東沉吟片刻，心中有了決定。兩千多兩銀子得交給信得過的人才行，客棧正跟楓林酒樓火拚之際，馬春這位新管事是肯定無法脫身的。想清楚人選之後，林東當即轉頭回大堂讓馬春派人把劉浩找來。

    正愁西蘭城已經沒小混混頭可供征服，掌櫃竟決定買地建新客棧直接進軍秋風城，劉浩當即喜形於色拍胸保證完成任務。

第八十六章 跟風

程文才即將調離西蘭城的消息猶如一聲驚雷，徹底震動著整個西蘭縣。

    街頭巷尾，男女老少，除了半大的孩童，湊在一起事，閒聊的對象無一不是程文才調任的事情。有的欣喜這個貪官終於走了，有的憤慨這狗官走之前還狠撈一筆，有的則擔憂新任縣令會不會比程文才更狠。

    本來，程文才調離這事，對劉傳祥是個好消息。畢竟，新縣令到任，原本已經絕了借助官方力量對付林記客棧的念頭又有了希望。可這幾天，他怎麼也興奮不起來。

    這一切，都源自於太低估了林記客棧招牌菜的影響力。

    沒辦法，大降價之後，楓林酒樓二樓的生意好不容易重新有了起色，可才幾天的功夫，又冷了下來。直到酒菜價格一降再降，靈獸肉都快比大白菜還便宜了，食客這才重新多了起來。

    可問題是，食客都是西蘭城普通民眾，大戶們雖然也想吃跟大白菜一樣便宜的靈獸肉，卻更想吃林記客棧的楓桐葉燉甲魚。

    這也就等於，大降價毫無用處。

    「掌櫃，去秋風城的護衛回來了。」一個夥計跑進後院。

    劉傳祥苦瓜一般的臉色微微一僵，再仔細回味了一下夥計的話，霎時如桃花綻放。

    「怎麼樣，是幾階靈材？」劉傳祥急問道。

    「一階靈材，一兩銀子一斤。」

    劉傳祥的嘴巴，頓時張開至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好半晌，劉傳祥才瞪眼道：「一兩銀子一斤？你開什麼玩笑？林記客棧的楓桐葉燉甲魚，我又不是沒嘗過，裡面頂多也就四五錢楓桐葉。」

    「確實是一兩銀子一斤，我看過帶來的楓桐葉，跟林記客棧的一模一樣。」夥計非常肯定道。

    劉傳祥愕然，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林記客棧推出這楓桐葉燉甲魚不是用來拼價的？

    短暫的驚愕過後，劉傳祥清醒過來。

    楓桐葉真要是一兩一斤，等於林記客棧的成本也就百來文錢，一隻楓桐葉燉甲魚賣二兩銀子，這哪是什麼拼價，這就是搶錢啊！楓林酒樓的利潤已經算驚人了，二十倍的利潤，卻也只有京城的總樓才有這種酒菜。

    「好一個林掌櫃啊！」

    劉傳祥不得不心生敬佩，瞧瞧人家是怎麼做生意的，對手拚命降價，拿靈獸肉當白菜來賣。他倒好，居然反過來拿白菜當靈獸肉來賣。偏偏，還賣得非常火爆。

    林記客棧的楓桐葉燉甲魚是不外賣的，不過這不影響劉傳祥喬裝打扮親自上門去試探敵情。別說，吃完這楓桐葉燉甲魚，確實能感覺身體好了不少。若非一切花銷都得記賬，接二連三的試探有些說不過去，他都想每天上門吃上一回。

    能成為楓林酒樓的縣級掌櫃，劉傳祥自然也有些頭腦。他原以為這是因為楓桐葉是四五階靈材的藥效造成的，既然楓桐葉只是一階靈材，能增強體質的原因，要麼是因為用楓桐葉燉甲魚確實有這種效果，要麼就是林記客棧有祕方，裡面還添加了什麼輔料。

    「去，讓廚子試試。」劉傳祥立即吩咐一旁的夥計。

    夥計點頭，小跑而去。

    「希望不是有祕方！」

    劉傳祥暗暗祈禱。

    一直等了大半個時辰，清香撲鼻的楓桐葉燉甲魚終於送來，可一嘗之下，劉傳祥頓感失望，又苦又腥，這味道讓人想吐，根本就沒法跟林記客棧比。

    強忍著噁心把整隻甲魚和楓桐葉都給吃進肚子裡，劉傳祥愈發失望，吃完後，除了想吐之外根本就沒任何其它的感覺。

    劉傳祥重重嘆了口氣，林記客棧的楓桐葉燉甲魚無疑是有祕方。

    沉吟片刻，劉傳祥毅然有了決定：「去，讓廚子想辦法把腥味和苦味儘量給去掉，然後，給我一隻賣一百文錢。對了，另外派人去秋風城，找王掌櫃打聽打聽西蘭縣新任縣令是誰。」

    林記客棧賣二兩銀子一隻，楓林酒樓賣一百文錢一隻，就算沒有林記客棧的藥效好，怎麼也能噁心噁心林記客棧。拖到新任縣令上台，說不得用不著拼價，萬八千兩銀子往新縣令手上一放，立馬就能把林記客棧弄垮。

    傍晚時分，楓林酒樓也出現楓桐葉燉甲魚的消息傳入林東耳中，對此，他毫無壓力，只是吩咐馬春讓夥計介紹楓桐葉燉甲魚的時候，多加一條裡面另外還增加了價值昂貴的稀有靈材。

    客棧外，看著都快入夜還是熱熱鬧鬧的大堂，跟著傅純簡的後面，周正業有些躊躇不前。

    只要想想待會兒可能見到林東，周正業便會想起半年前那一幕，林東輕描淡寫的將板凳遞給自己，而自己卻不敢去接，反倒是一個小胖子毫不猶豫的給竇常昆來了幾腳。

    人家打抱不平，出手幫自己教訓竇常昆，自己卻只敢旁觀。

    每每想到這件事，周正業都覺得臉龐發燙，無地自容。

    恍恍惚惚間，前往後院通報的夥計已經出來，答案讓周正業愈發心慌，掌櫃有請！

    「走吧！」傅純簡捋了捋雪白的長鬚，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周正業點頭，渾渾噩噩的跟了上前。

    房內，見傅純簡進來，林東起身迎了出去。

    「林掌櫃，幸不辱命，已經辦妥了。」傅純簡笑盈盈道。

    「哪的話，傅院長辛苦了。」林東連忙搖頭，見其身後的周正業，不由遲疑道：「你是，你是……」

    周正業嘴巴發苦，時隔半年還有印象，自己當初的不堪，果然令人印象深刻。

    苦笑了一聲，周正業恭敬道：「林掌櫃，我是周正業，半年前文武比鬥的時候，您還出手幫過我。」

    林東恍然，周正業面貌剛正，舉止穩重內斂，他一眼就記起半年前的事，只不過一時沒想起他的名字。

    「請進請進！」林東忙將二人迎進房間，心中隱隱已經明白，傅純簡為西蘭城新任縣令挑的人選是周正業。

    等到馬春上茶，與傅純簡寒暄了幾句，得知半個月以後就將正式下調任文書之後，林東朝周正業拱了拱手：「恭喜周縣令新官上任。」

    周正業略顯黝黑的臉龐一紅，趕忙道：「承蒙院長和林掌櫃看得起，不然，正業只是個無用的文人而已。」

    「無用的文人？周縣令說這話，可就看不起傅院長的眼光了。」林東玩笑道。

    周正業慌亂擺手。

    一旁，傅純簡有些納悶，這弟子素來穩重，今天怎麼顯得如此拘謹？

    輕捋長鬚，傅純簡徐徐道：「正業，你能出任西蘭縣縣令，都是因為林掌櫃大仁大義。想獲得林掌櫃的認同，今天就跟林掌櫃說說你上任以後打算如何惠及百姓吧！」

    「不用不用，我一個小掌櫃，哪懂什麼治理地方，跟我說了也是對牛彈琴。」林東制止就要開口的周正業，想了想，卻問道：「周縣令，新官上任，應該有不少大戶會帶禮登門拜訪，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掌櫃叫我正業就行！」周正業面色一正道：「林掌櫃放心，正業可以保證，只要在西蘭縣縣令的位置上一天，心中永遠只有西蘭縣百姓，絕對不會收受任何賄賂。」

    果然！

    林東心中瞭然，他雖不懂做官，卻也知道在周圍九成以上都是貪官的環境裡做官，除非有什麼不得了的後臺，太剛正根本就做不長。

超級客棧系統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當官難

    林東心中為難起來，周正業怎麼說也是新任縣令，雖說是靠自己提供的靈技換來的，但冒冒然建議人家怎麼做官，似乎有點居功自傲，別搞得人家心里不痛快才好。

    周正業因半年前的事，對林東心存敬畏與愧疚，壓根就不敢去正視他，倒是傅純簡發現林東的異樣，不由詢問道︰“林掌櫃是不是有什麼建議？”

    “是有點，就是不太好說。”林東實話實說道︰“怕讓周縣令心里不痛快。”

    周正業頓如只受驚的兔子，猛然站了起來，連道不敢。

    二人面露詫異，有些無法理解周正業的反應為何這麼激烈。若非林東知道周正業的為人，且信得過傅純簡的眼光，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極好權勢。要不然，不為名不為利的話，沒必要對自己顯得如此恭謹。

    “正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傅純簡關切道。

    “沒有沒有……”周正業也明白自己有些太緊張了，忙端起身前的茶杯，重重喝了一口。

    傅純簡不信，但也沒有深究，看往林東︰“林掌櫃有什麼建議盡管說，正業的為人我清楚，斷然不至于因為這樣就對林掌櫃心生不滿，更何況，他這縣令本身也是靠林掌櫃得來的。”

    “靈技的事，以後就別提了。”想了想，林東笑著問向傅純簡︰“傅院長，以前做過官吧？”

    傅純簡一怔，旋即苦笑點頭︰“要不然，也不會把這苦差事給正業了。”

    林東點頭︰“傅院長覺得，周縣令能做多長時間？”

    傅純簡沉吟片刻，無奈道︰“如果跟郡牧再無聯系，這任還有一年，再加下一任三年。再然後，郡牧應該會派人來旁敲側擊問問還有沒有靈技，沒有的話，這官也就到頭了。”

    “為什麼？”林東詢問道。

    “以正業的性格，在內足以是西蘭城大部分大戶的眼中釘，手下官吏的肉中刺。在外，則上司厭棄……沒有郡牧壓著的話，恐怕這一任就得到頭。”

    林東點頭，正色道︰“我知道你們正直的文人都有什麼風骨，不屑巴結上司，不屑與貪官為伍，更不願跟奸商虛與委蛇。但變通變通，不是更好嗎？該收的賄賂收，該巴結上司的時候巴結，只有官位坐得越長，甚至越大，才更能為百姓造福。”

    “哪有那麼簡單，不提派系之爭。就拿受賄來說……”傅純簡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若一家客棧覬覦林記客棧的生意，花千兩銀子讓正業派衙役天天上門刁難，林掌櫃覺得收還是不收？”

    “這……”

    林東突然發現自己也有單純天真的時候，他明白傅純簡的意思，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就跟自己一樣，不也整天盤算著怎麼弄倒楓林酒樓，讓客棧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沒更大的回報，誰會傻到去送這千兩銀子。若周正業收了這筆銀子，就勢必得幫送銀子的人賺錢更多的銀子，也就是弄倒林記客棧。要是拿錢不辦事，還是改不了成為那些大戶的眼中釘。

    正正經經的商人或許對好官拍手相迎，但這年頭，正經的商人極少有做大的，也就談不上什麼影響力了。

    “再來就是手下的官吏，若由著他們發財，損害的還不是百姓的利益。”傅純簡幽幽道︰“上司更為麻煩，溜須拍馬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一年三節不能少了孝敬，尤其是任期將滿的時候，整個府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想繼任縣令，沒兩三萬兩銀子想都別想。如果想升官，那還得去郡衙，花的銀子更多。這些銀子，從哪出？”

    林東啞然。

    傅純簡嘆了口氣道︰“除非後台夠硬，否則，做不長。”

    林東咬了咬牙，毅然道︰“大不了，任期滿的時候，我再送靈技。靈技沒用，出銀子！”

    “沒那麼簡單，不是出銀子就能繼任甚至升官的，還得看你有沒有跟對人。”傅純簡搖頭道︰“罷官砍頭，絕大部分都是因為黨爭，跟錯了人，你一個縣令的位置就算願出十萬兩甚至幾十萬兩銀子的天價也是枉然。”

    “不知道傅院長做過多少年的官？”林東詢問道。

    傅純簡深深看了眼林東，這是想讓自己出山啊！

    “不好說的話，那算了。”林東無奈道。

    傅純簡面色一紅，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明白林掌櫃的意思，說實話，我是真不願再理會這些東西。可林掌櫃為了西蘭城百姓，肯不求名利出靈技和銀子，這種胸懷……我傅純簡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林東也是面色一紅，不求名倒是真的，又是靈技又是銀子，他也不是真就一無所求。

    若周正業真是個好官，又有能力的話，西蘭城必定會逐漸富庶起來，林記客棧只要牢牢霸著西蘭縣大戶們吃飯宴請的首選地點，短時期內或許看不出什麼，但日子一長，需要入座費的包廂肯定能慢慢增加。

    更何況，林東壓根就沒打算自己掏銀子，他只是想提點提點周正業，西蘭城這麼多奸商不能浪費……

    “不瞞林掌櫃。”傅純簡笑道︰“我十八歲任泰方府主簿，三十歲最高曾任戶部尚書，其後沉沉浮浮，四十歲棄官來到西蘭縣做了秋水學院的院長。說到黨爭，雖然不怎麼理會，但看清里面的虛虛實實卻不成問題。”

    林東二人目瞪口呆，西蘭城，臥虎藏龍啊！三十歲的戶部尚書，那可是正二品大員，無論是先帝還是乾威皇帝都算不上什麼明君，這官怎麼當來的？

    “二位應該都很好奇我是怎麼做上戶部尚書的吧？”傅純簡笑道︰“皇子年滿十六，若通過考核，戰時從軍為將，盛世外派知府，二位應該都知道。”

    林東點頭，前任雖然不懂政事，但這規矩倒也听說過。

    大漢國雖是嫡出長子出生便封為太子，並擁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但其它的皇子也不是毫無機會，戰亂年間，滿十六歲並通過考核以後可以從軍為將領，太平盛世的時候則可以任選一府做知府。

    如果亂世能憑軍功封帥，盛世能憑政績封相，且遠遠超出太子的話，同樣有資格成為儲君。

    當然，有些順位高的皇子在爭奪皇位的時候也可以走捷徑，那就是想辦法得到皇帝的看重，並把太子給弄倒。

超級客棧系統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黑官

     見二人面色專注，傅純簡徐徐道︰“乾威皇帝五十年前，就是泰方府知府。十年間，我替他經營政績，而傅同山則為他出謀劃策，謀取先皇的信任和眾大臣的支持。乾威皇帝登基以後，我和傅同山都是青雲直上，但我因為看不慣他為平衡大臣不惜罔顧百姓利益，所以經常在朝堂出言頂撞。再加上和大臣們不和，做到戶部尚書以後，就開始沉沉浮浮了。”

    頓了頓，傅純簡不屑一笑︰“傅同山精通權謀，倒是位極人臣數十年不倒，不過……乾威皇帝已經在著手為新皇鋪路，加上四五十年前的交情這會兒也淡了，現在日子也不太好過。”

    周正業瞠目結舌，林東也是嘖嘖稱奇，難怪傅同山想請傅純簡出馬，十年間能讓一個知府擁有扶搖直上成為宰相的政績，這本事絕對非同一般。

    身為皇子，雖說有不少方便的地方，但阻力同樣恐怖。畢竟，太子不會眼睜睜看著競爭對手用政績爬起來，而大臣們首選支持的人是太子。

    猛然一拍巴掌，林東起身，赫然道︰“既然傅院長願意在背後指點，周縣令自然不會走岔路。只要再肯砸銀子，而周縣令又願意為了百姓不惜名聲曲意奉承上司，別說西蘭城縣令，再上一層樓也不難。”

    “可是……”周正業欲言又止。

    “是不是擔心我拿不出那麼多銀子？”林東笑問道。

    周正業臉龐漲紅，想否認，卻又怕讓林東覺得自己不但膽小怕死，而且為人虛偽。

    “林記客棧的生意也算日進百兩以上，但離買官的數目還是要差上一籌。不過，我雖然拿出不那麼銀子，但西蘭城有人拿得出。”林東意味深長道︰“就看周縣令的膽子大不大了。”

    聞言，周正業心中狂喜。他沒想到，一洗半年前在林東心目中留下的膽小懦弱形象，居然這麼快就有了扭轉的機會。

    猛然站了起來，周正業擲地有聲道︰“正業本就出身貧寒，最清楚百姓的苦楚，只要有利于西蘭縣百姓，絕不惜一顆頭顱。”

    林東與傅純簡忍不住叫了聲好。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林東意味深長道︰“西蘭縣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恐怕不少吧？他們總有用上周縣令的時候，賄賂是肯定少不了的，周縣令使勁的榨，榨出銀子以後再公事公辦，這筆買賣不錯吧？我敢肯定，周縣令用不著多久就能遇上一件，而且是針對林記客棧的，到時候，還希望周縣令不要手軟才好。”

    林東眉尖微挑，笑眯眯道︰“若是周縣令膽子夠大，把那些為富不仁又沒什麼大後台的奸商地主找出來，然後三五天就派人敲打一次，隔三岔五給他們發幾張小貓小狗做壽的請柬，還怕沒有銀子？反正上面有郡牧頂著，鬧得再怎麼凶，短時期內他也得幫忙壓著，再加上不斷使銀子打點，上面肯定沒什麼影響。”

    林東繼續道︰“唯一的麻煩就是西蘭城的百姓沒有受益之前，這些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肯定不停造謠給周縣令潑污水，甚至派人偷襲你，殺官雖然沒人敢做，但找人對付你家人或是見你就打卻絕對不會引來天威閣。當然，這麻煩我可以幫你搞定，就是不能百分百保證安全。”

    二人愕然，敲詐勒索，拿銀子不辦事。這麼做，恐怕貪官得鄙夷，好官不恥為伍，就連天下文人也得唾棄。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丟官罷職。

    不過……似乎還真值得一試，失敗了，也就一顆頭顱而已。

    若成功了，雖有不少銀子得便宜府衙那些貪官，但能保一縣太平也算值得。更何況，那些銀子也都是從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手里榨出來的。

    “罷官丟命，正業不怕。就擔心……”周正業蹙眉道︰“就擔心逼得太狠，那些奸商地主會舉家遷走或是聯合起來反抗，他們手握大量產業，攸關不少百姓的生計，一旦這麼做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林東也是皺眉，這問題他倒是沒想過。

    “還有縣衙官吏的事情，正業收銀子不辦事，傳言出去，這些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必定會把賄賂的方向改為師爺、班頭他們，若是一個個懲戒，他們合起伙來對抗，恐怕正業得成光桿縣令。”傅純簡苦惱道。

    林東頭大如牛，當官，還真夠麻煩的。

    三人瞬時陷入苦思，若這兩點不解決，周正業的名聲玷污倒在其次，更為嚴重的是不但無法惠及百姓，造成的影響甚至比來個貪官還要嚴重。

    “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林東猛然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直視傅純簡︰“傅院長應該記得王六痣吧？”

    傅純簡不解其意，還是點了點頭。

    “前段時間客棧遭人縱火，雖然有古桓宗幫忙出頭，但我始終覺得還是應該有自己的勢力比較好，正巧王六痣也是混混頭出身，我就讓他帶人去收服西蘭城所有的混混了。”林東凜冽道︰“誰敢鬧事，咱們就來狠的，抓他家眷，逼他就範。”

    二人駭然，身為文人，敲詐勒索，拿銀子不辦事，他們已經豁出名聲了。可綁人家小進行威逼，在他們眼里卻有些超出道德的底線。

    林東徐徐道︰“這種手段雖然讓人不齒，但以惡治惡，卻是唯一的辦法。”

    “這已經不是為官，而是為匪了。”傅純簡苦笑道。

    “就看是為誰為匪了。”林東淡淡道︰“傅院長還記得林東以前是什麼性格吧？膽小懦弱，但與人為善，西蘭城不少乞丐都受過我的。再看現在，打人砸店，聚集混混，怎麼也算不上好人。可我同樣收養了全城所有的孤兒寡老，還能保西蘭城的治安比以前只好不壞。孰好孰壞，誰又分得清楚。”

    二人身體一震，都已經敲詐勒索，拿銀子不辦事了，一黑到底又有何妨？

    傅純簡感慨萬千︰“想不到，我傅純簡一輩子愛惜羽毛，臨老臨老，居然會變成黑白都不容。”

    林東面色一喜，看向周正業。

    周正業凌然一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林東咋舌，這比喻牛氣，尤其這比喻還是從一個整日里被忠君思想燻陶的文人口中說出來，簡直匪夷所思。

    “二位放心，容不得你們的是朝堂，是奸商惡吏。只要真能讓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日子長了，是好是壞分得清楚。”林東笑道︰“就算我在外面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西蘭城的孤兒寡老卻絕對不會罵我。”

    聞言，二人精神一振，日久見人心！

    大問題達成共識，接下來就好辦了，稍微麻煩點的也就那些有後台的奸商地主們欺壓百姓的時候該怎麼處理，周正業雖仍未娶妻生子，但父母健在，安全方面如何保證。

    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問題，群策群力，一直商量到半夜，才算有了個大概的方向。接下來，只剩用實踐來證明這方法可不可行了。林東私心一起，建議將楓林酒樓作為第一個實踐目標。

    楓林酒樓財大氣粗，在朝堂肯定又有不得了的大靠山。如果能從楓林酒樓身上榨出銀子，又能不影響周正業的官位，無論是拿銀子不辦事還是對付有後台的奸商，都邁出了實踐的第一步。

第八十九章 霸氣外露

周正業這個名字，在西蘭縣並不陌生。

    有名的窮才子。

    大部份的文人都瞧不起他耕田種地，推著小攤進城販賣瓜菜，粗俗鄙陋的一個人，才氣放他身上，那是文人的恥辱。

    少部份文人倒是頗為敬重周正業，能文能武，幹粗重活雖然辱沒了文人的身份，但卻不失孝道。

    放在平常，就算都知道新任縣令將是西蘭縣的本地人，不猜到幾千名以後，肯定沒人相信會是周正業。別的不說，一個有著幾十畝地的小地主也比他希望大，畢竟人家能送上幾畝良田的地契或幾百兩銀子。想當官，財氣比才氣重要是眾所週知的事情。

    偏偏，新任縣令還就是周正業。再怎麼不信，縣衙的榜文上白紙黑字寫著，府衙的大印總造不得假。更何況，清晨縣衙升堂，堂上坐著的就是周正業。

    這結果，堪稱滾滾巨雷，震的西蘭縣所有人頭暈目眩，誰也鬧不明白周正業是怎麼跟府衙搭上線，而且莫名其妙登上縣太爺寶座的。

    好在這結果除了些許嫉妒心強，自我感覺才識人品家境都遠遠高於周正業的文人，周正業是新任縣令這個事實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不錯的好消息。

    百姓們覺得，周正業也是窮苦出身，明白他們的苦楚，自然也會向著他們。

    行得正坐得直的大戶覺得周正業既然是頭次為官，再貪也不至於向老油條般獅子大開口，怎麼著也比程文才做縣令的時候省銀子。

    為富不仁的奸商大地主則認為，這絕對是一個機遇，周正業年輕氣盛又家境貧寒，兼且第一次為官，比程文才那種老油條好對付得多。使勁的砸銀子和美女，能和他稱兄道弟也說不定，到時候，還不是看中誰家的產業都將手到擒來。

    皆大歡喜的一個消息，對劉傳祥來說也是一樣，周正業走馬上任的當天傍晚，他就帶著一馬車的禮品盒去了縣衙。

    周正業很客氣，客氣到劉傳祥見多識廣也有些受寵若驚，楓林酒樓雖然財大氣粗，可他畢竟只是個縣級酒樓的掌櫃，能當得上縣太爺親自端茶倒水出門相迎，確實有些榮幸。

    拐彎抹角、旁敲側擊，劉傳祥使出渾身解數，一個多時辰下來，收穫比他預期的還要大。

    堂堂縣太爺，稱他為劉老哥了！

    劉傳祥不傻，自然知道人家這聲劉老哥是衝著楓林酒樓財大氣粗來的。來之前他只是打算先送三五千兩銀子試試水，不滿意再另加。被左一句劉老哥右一句劉老哥之後，咬了咬牙，毅然掏出一疊票面全是千兩的銀票推了出去，整整十張。

    不能弱了面子，就憑能跟縣令稱兄道弟，這一萬兩銀子入賬，上面也絕對不會有二話。

    眼看周正業將銀票塞入衣襟，劉傳祥已經相信西蘭城突然更換縣令就是老天特意給他掉下來的餡餅。

    十天半個月內，百分百可以寫捷報了！

    結果，把事情一說，劉傳祥失望了。稱兄道弟的周縣令非常為難，為難到右手伸進衣襟，好半天才把銀票拿出來重新推到桌面上。

    追問下，劉傳祥才知道，原來程文才交接時，特意交代周正業一定要幫忙照顧林記客棧的生意。

    程文才這次是高昇，而且就在秋風府，周正業為難，劉傳祥倒也理解。

    又是一小疊銀票推出，直到周正業面色掙紮了良久，最終還是把銀票收進衣襟，劉傳祥才松了口氣，銀子雖超出預期，但事情卻算辦成了。

    讓劉傳祥怎麼也想不到的是，他前腳剛出縣衙，周正業後腳便換上便裝戴上笠帽去了林記客棧。

    聽完詳細經過，林東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霸氣外露！

    一萬六千兩銀子整倒一家客棧，而且只是個縣城，這手段，絕對只能用霸氣來形容。

    「林掌櫃不知道，我當時看清銀票上的票額以後，人都差點傻了。」上次深聊一晚，周正業倒也不再像上次那般畏懼林東，喝了口茶水，苦笑道：「別說一千兩一張，我連十兩票額的銀票都沒見過，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做到的，居然還真就把銀票給全部掏出來放回了桌面。劉傳祥要真收回去的話，正業都懷疑自己會抓把椅子把他砸暈。」

    「估摸著我也會。」林東深有同感的點頭，客棧開了大半年，存款可從沒達到萬兩以上。劉傳祥真要把一萬兩銀子擺在面前，林東確實有理由相信自己會一板凳把他砸暈，然後把銀票搶過來。

    周正業感慨萬千：「正業一家八口，壯丁就有五個，遇上收成好，一年也就攢下四五兩銀子而已。想不到，做個縣令，才第一天就收了近兩萬兩銀子。」

    林東搖頭：「這也是楓林酒樓財大氣粗，又正好有事相求，其它大戶肯定沒這麼大的手筆。」

    「倒也是，今天就有不少來送禮的大戶，珍珠玉器和銀子都不少，但最高的也只值五百兩銀子。」周正業點頭，想了想，詢問道：「林掌櫃，接下來怎麼辦？」

    「雖說銀子超出預期，但這是好事，繼續搾。」林東毫不猶豫道：「明天派衙役過來砸店。」

    「嗯！」周正業點頭。

    再聊了片刻細節，林東並未留客，從後院把周正業送出客棧。

    轉頭回來，尚未進門，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掌櫃……」

    「有事？」林東回頭看著欲言又止的劉秀。

    猶豫再三，劉秀低著頭道：「掌櫃，我想回京城。」

    林東一怔，旋即詢問道：「是家族的考核時間快到了？」

    「還有一個半月。」

    走了個極品夥計，林東雖然有些不捨，卻也無可奈何，問道：「打算什麼時候走？」

    「最晚半個月內啟程，到達京城以後，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行，也別去找什麼去京城的商隊了，明天我讓馬春派人去雇輛馬車，到時候直接送你去京城。」林東決定道：「想好哪天回去的話，跟我說一聲，我送你。」

    「謝謝掌櫃。」劉秀猶豫道：「鼎老爺子那裡怎麼辦？」

    「沒關係，我會安排人接手，店裡的夥計雖然沒你機靈，但多安排幾個的話，相信他也不會太過介意。」林東上前，拍了拍劉秀的肩膀，笑呵呵道：「回京以後好好努力，等客棧的分店開到京城以後，我就找你做靠山。」

    「嗯！」劉秀平常臉嫩受不得調笑，這次卻重重點頭：「回京以後，我一定拚命努力，絕不辜負掌櫃這段時間的教導。」

    林東臉皮雖然夠厚，卻忍不住微微有些泛紅，教導這兩個字，從何說起啊！

第九十章 衙役上門

翌日清晨，林東早早便來到大堂，破天荒的，第一次坐在櫃檯裡。

    一聲開門營業，夥計們將門板放下，齊溜溜站在門口。

    不多時，幾名住宿的食客來到後堂，一份白粥幾個小菜，當即湊出了兩桌。

    旭日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之時，食客陸陸續續而來，有熟客見坐在櫃檯的不是馬春，心中雖感驚訝，倒也無人詢問。

    開門營業不到半個時辰，大堂一樓便逐漸高朋滿座，就是二樓的包廂，十個也開了五個。

    街尾，劉傳祥滿臉興奮，時不時探頭朝著客棧方向窺視幾眼。他的身後，喬天浩緊張兮兮，如做賊般拽著劉傳祥的藍色長衫後擺，怎麼也鼓不起勇氣將腦袋從劉傳祥的身後伸出來。

    等了片刻，喬天浩實在無法忍受狂跳的心臟，不由小聲道：「劉掌櫃，我頭痛得厲害，要不，我先回酒樓休息了？」

    「喬爺，再等等，衙役應該很快就來了。」

    劉傳祥忙一把拽住喬天浩，今天，他是帶喬天浩來消除心中陰影的，哪會容他就這麼走了。

    憑心而論，劉傳祥其實巴不得這瘟神心中的陰影一直保持著，自從這瘟神對林記客棧的掌櫃有了陰影之後。或許是怕屋及烏，在酒樓的夥計護衛們面前雖依舊囂張，可對他這位掌櫃的態度卻似乎客氣了很多，隱隱間，依稀還帶著少許的敬畏。

    讓喬瘟神心生敬畏，雖說是沾了林記客棧林掌櫃的光，但劉傳祥還是感覺很有成就感。

    可問題是，這位喬瘟神不敢掌廚啊！

    開酒樓，廚子永遠是最重要的，縣級楓林酒樓只配了一個主廚，西蘭城楓林酒樓的主廚則是喬瘟神。

    若喬瘟神掌廚，西蘭城楓林酒樓的食物水準絕對高於府級楓林酒樓，就算林記客棧有楓桐葉燉甲魚，也足以吸引一些大戶衝著他的廚藝來酒樓。

    可若是喬瘟神不肯掌廚，就憑酒樓另外四名廚子的廚藝，或許在西蘭城也算頂尖，卻遠遠還沒達到可以吸引大戶的程度。

    真要讓喬瘟神一直這麼消沉下去，林記客棧就算倒了，楓林酒樓也無法做到天天爆滿。要麼重新請總樓調主廚過來，要麼就只能想辦法讓喬瘟神消除陰影。

    劉傳祥選擇了後者，如果能憑藉這次幫喬瘟神消除陰影，從而收服他的話，靠著姜一廚的徒弟，楓林酒樓有名的刺頭這兩點，自己在楓林酒樓各大掌櫃中的威望絕對能達到無與倫比的高度。

    「喬爺放心，等著看好戲吧！不出半個月，林記客棧必倒無疑。」

    「你每次都說林記客棧必倒無疑……」喬天浩囁囁道。

    「這次不同，民不與官鬥。」劉傳祥自信滿滿道：「林記客棧的掌櫃雖然是個練家子，可他不是武者，沒有任何特權。要是敢對衙役們下手的話，立馬就可以下令封店通緝他。到時候，咱們想辦法幫衙門把他抓住，讓他一輩子呆在大牢裡。」

    「真的？」儘管一晚上聽劉傳祥在耳邊嘮叨了多次，聞言，喬天浩還是精神一振。

    「比金子還真！」劉傳祥擲地有聲道。

    喬天浩雖仍舊不敢探頭，但心安少許之下，卻也不再吵著頭疼要回去了。

    客棧大堂，林東無聊地翻弄著賬本，不多時，六七名身穿皂服的衙役走了進來。為首一個，正是西蘭城響噹噹的人物之一，趙匡！

    「趙班頭，您可是好久沒來了，裡邊請！」馬春笑容滿面的迎了出來。

    趙匡目不斜視，身後，兩名衙役上前，將迎上來的馬春給阻擋在外。

    「馬管事，我今天接到密報，說你們林記客棧在酒菜裡面下迷藥。」

    「怎麼可能？」馬春驚呼道：「我們林記客棧一向童叟無欺，怎麼可能會下什麼迷藥？生意這麼好，我們圖什麼啊？這不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嘛！」

    「圖什麼？當然是圖銀子，把人迷昏了，然後偷拿人家的銀子。要不然，你們客棧的酒菜怎麼賣這麼便宜？」趙匡冷笑道。

    「趙班頭，這是誤會，這絕對是誤會。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熟客，不信你問問大家，我們林記客棧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馬春的音量頓時加大了少許：「聽說半年前我們林記客棧也被人告密通匪，可結果還不是一場誤會，這次肯定也是哪家酒樓或客棧看不得我們林記客棧生意興隆，故意使壞。」

    「是啊！我在林記客棧都吃了十多次了，一次也沒遇到過這種事。」

    「肯定是誤會，我都吃了二三十次了。」

    林記客棧的酒菜價廉物美，夥計們又熱情好客，大堂內的食客們聞言後，紛紛替客棧說起了好話。

    「你們沒遇到不代表沒有，查過才知道，來人！」

    趙班頭斜睨了眼櫃檯裡穩如泰山的林東，頓時心有不爽，雖有令在身，但來時他還想著要是能收點銀子，下手的時候輕一點。既然人家不領情，到時候就只能怪他自己不懂規矩了！

    身後的衙役們紛紛上前，一個個手持衙棍，氣勢洶洶。

    再看了眼專心致志翻弄著賬本的林東，趙班頭大手一揮，沉聲道：「一桌桌給我查！」

    六名衙役頓如猛虎下山，扒開最近一桌的食客，將盤碟什麼齊齊掃在地上之後，一名衙役低身裝模作樣的查看了幾下，起身道：「下一桌。」

    霎時，六人宛若蝗蟲掃過，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食客們敢怒不敢言，紛紛起身。雖都不敢招惹衙役，倒也沒人藉此逃避飯錢，一個個到櫃檯找林東結賬。

    「算客棧的，這頓算客棧的，對不起大家了。」林東起身，一個個陪著笑臉，說什麼也不肯收銀子。

    食客們推讓不過，又怕禍及自身，只得告罪一聲離開大堂，在門外查看結果。不多時，整個大堂二十張飯桌，只剩最靠裡一名頭戴笠帽的食客。

    街尾，看著不斷有食客湧出來的林記客棧，劉傳祥眉開眼笑，直起身子，朝後面的喬天浩笑道：「喬爺，咱們也近前去看看熱鬧。」

    喬天浩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開玩笑，這要是被那位林掌櫃瞅見，還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沒事沒事，門外站了那麼多人，那位林掌櫃和夥計在裡面肯定又是心急如焚，忙著跟衙役求饒還來不及，哪能注意到我們兩個？」

    劉傳祥一把拽住喬天浩的胳膊就往外拉。

    喬天浩拚命抗拒，任憑劉傳祥說得天花亂墜，也堅決不敢靠近林記客棧。

    無奈，劉傳祥不願錯過這場好戲，暗自嘀咕了一聲膽小鬼之後，只得放開喬天浩，一個人小跑到林記客棧的對面看熱鬧。

第九十一章 看熱鬧
夥計們在一旁低聲解釋，六名衙役則越鬧越興奮，掃到一半，索性連桌子也一起掀掉。
門口，趙匡面色平淡，無論馬春如何解釋，權當耳畔清風吹過。只是時不時睨上一眼林東，心中暗暗冷笑。
堂堂一個班頭，在西蘭城也算數得上號的人物。往日裏，各大店鋪的老闆多少都會孝敬點碎銀，只有這家林記客棧，仗著跟母老虎關係好，全然不把他這個班頭放在眼裏。
現而今，縣太爺換了，居然還不懂什麼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天，說什麼也得讓你長長見識。
門外，食客們心中焦急，一個個輕呼櫃檯裏端坐著的林東，齊齊朝他使眼色。
林東報以微笑，卻故作不知道他們的意思，對趙匡仍舊視若無睹。
唉……這回，林記客棧麻煩了。林掌櫃啊林掌櫃，你怎麼就不懂規矩呢？
眼看林東始終沒有弄明白自己的眼色是什麼意思，食客們心有無奈，按這架勢，林記客棧恐怕得有一段時間無法開業了，希望能早點解決這麻煩才好。
不多時，衙役們便來到最裏側的角落裏，見還有人沒有離開，一名衙役喝道：“我們在檢查食物裏面有沒有迷藥，還不快點走？”
“這桌用不著檢查了，味道非常好，尤其是油燜豆腐，就算有迷藥我也心甘情願”低沉的聲音在笠帽下響起，聽起來，應該是個男性青年。
“你說不用檢查就不用檢查？什麼人啊……”
一名衙役不耐煩了，抓起桌角，猛然一掀。
哐啷聲響，滿桌子的盤碟傾瀉而下。
笠帽男子猛然站起，冷冷道：“光天化日，一群衙役砸人家客棧，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衙役們樂了，當了十幾年的差，跟他們講王法的無不是沒什麼身份地位，又死鴨子嘴硬的人，每每這種時候，最是有趣。
“小子，西蘭城，縣太爺就是王法。”
一名衙役抬起衙棍，朝著笠帽男子的肩膀拍了拍。
笠帽男子猛然推開衙棍。
“客官，惹不起啊！都是小店的錯，一切都是小店的錯，您這頓算我們請。”見這邊的情況，馬春趕忙放棄勸說趙匡，小跑過來把笠帽男子拽住。
“你們客棧就這麼任他們砸店鬧事？”笠帽男子冷聲問道。
馬春苦笑，搖頭道：“幾位官爺都是來查案的，不算鬧事，真的不算鬧事。”
“聽見沒？別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客棧的管事都沒說什麼，你湊個什麼熱鬧勁？”一名衙役不屑一顧道：“老老實實滾一邊去，別說砸店鬧事，再敢多管閒事，打死你也算不得什麼。”
眼看有人見義勇為，食客們自愧之餘一個個義憤填膺，卻也只能幹著急。
“行了，大堂檢查完了的話，兵分兩路，一路去廚房，一路去二樓。”趙匡不耐煩的揮手道。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上二樓都客氣點。”
衙役們點頭，打頭一個伸手將擋道的笠帽男子撥開，卻仿佛觸及到了一堵銅牆鐵壁，怎麼也無法推動分毫。
“好小子，有點蠻力啊！敢阻擾辦差，看爺給你點教訓。”
衙役揚起手中的衙棍，朝著笠帽男子當頭劈下。
笠帽男子猛然揚臂，砰然聲響，衙棍砸在手臂上，暫態斷成兩截。再看笠帽男子的手臂，紋絲不動，仿佛砸下來的只是根小木棍而已。
衙役們駭然後退，摸了十幾年的衙棍，再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這衙棍的堅硬程度。能把衙棍都震斷，而且手臂絲毫無損，就算不是武者，實力也絕對弱不到哪去。
“還有誰想教訓我的？”笠帽男子冷道。
衙役們不傻，他們都有自知之明，就他們的身份，敲打敲打普通人那是綽綽有餘。遇上敢動手的練家子，如果在武測院註冊登記了，打自己一頓也不過賠點銀子而已，若是註冊登記的武者，就憑是自己這邊先動手，人家就算殺了自己，衙門也無權追究。
“該死，愣著幹嘛？”趙匡朝著一旁的馬春喝道：“還不快點去給這位爺準備一桌新的酒菜？有什麼好酒好菜都端上來，這頓算我身上。”
傻愣愣的衙役們也醒悟過來，狠狠朝周旁的夥計呵斥，讓他們趕緊招呼客人。
“怎麼，打完人就想陪一桌了事？”笠帽男子冷哼道：“我就這麼不值錢？”
“哪里哪里……”趙匡堆笑道：“都是手下人不懂事，我們也是辦差，您多多見諒。”
“我要是不見諒呢？”笠帽男子毫不客氣道。
門外的食客們樂了，一個個緊捏拳頭，若非怕被趙匡記住長相事後報復，差點就要忍不住高呼不見諒了。
趙匡額頭頓現些許汗水，不由賠笑道：“不知道您怎麼才肯見諒？”
“我的規矩是打一棍還十棍，你們只有七個人，便宜你們，就七棍好了。”
笠帽男子撿起地上的半截衙棍，猛然朝著一名衙役的肩膀處橫劈過去。
衙役慘叫一聲，整個人飛了起來，竟躍過一張張桌凳和食客們的頭頂，飛出門外。
趙匡等人肝膽俱裂，一棍能把人打出十幾米，挨這一棍的人，還不得丟掉半條命。
面露懼色，趙匡與另外五名衙役的雙腿，忍不住朝著門口的位置移了過去。
笠帽男子哪會如此輕易放過，掏出錠銀子丟到櫃檯：“掌櫃，開間上房。”
“行，正好還有一間。”林東掂了掂銀錠，笑著點頭。
下一刻，人影翻飛，半截衙棍在大堂虎虎生風，六人轉身狂奔，卻逃不開笠帽男子的速度，一個個慘叫著飛出大門。
“馬春，收拾好桌凳，招呼客人。”林東朝著門外的食客們拱手道：“信得過林記客棧絕對不會做下迷藥這種事的朋友，今天大堂一樓的酒菜半價！開門紅外賣的數量從五斤增加到十斤。”
食客們大喜，沒等桌凳重新收拾，蜂擁而入。
街道另一頭，看著衙役們一個個飛出來，劉傳祥樂得合不攏嘴，這是公然和衙門對抗啊！按大漢國律例，少說也得判個三五年，再使點銀子，在牢房裏呆個十年八年也不成問題。
原本還以為得鬧十天半個月才能把林記客棧給鬧趴下，沒想到，林記客棧的掌櫃這麼沉不住氣，居然毆打衙役，今天就能有結果出來。
四下裏瞅了瞅，發現不遠處有個茶棚之後，劉傳祥回頭看了眼小心翼翼趴在牆角的喬天浩，也懶得再去碰壁，徑直去了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