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一路拔劍 作者:魯西平 (連載中)

mk2257 2012-2-26 08:43: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 20233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4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章 神仙方術不足恃
    “按說,你練得武術和我並不相容,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不應該貿然找到你的頭上來。”白澤心里正飯轍迷糊,卻又听那人在他面前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有幾分不甘。

    “況且,你身上的功夫只講殺戮,不修命性,原本就是戰場中專以殺人之術,與我這一派追求的東西南轅北轍,沒有任何共同點,即便能被你練到巔峰之境,也不過是由外而內,比常人多了幾年壽數而已。就算你有秘傳的方劑,每日洗練肉身,能讓體力巔峰保持到耄耋之年,最好也不過如此吧,然則是藥三分毒,若無外力相加,以你的本事斷也無法伐毛洗髓,祛除掉這些藥毒,將來情況更不樂觀。你也應該知道,民國至今練拳習武者,但有大名留存于世,十有八九也是晚年纏綿病榻,受盡苦楚不得善終,能活過百歲的都極少見。”

    白澤聞言之下,心里忽然一動,似是一下有了些感悟。

    他今年雖然只有十八歲,連大學都沒上,但自小跟著爺爺練拳習武,听了一肚子的奇人異事,也讀了許多過去的“老書”,所以對于舊時江湖上的一些“門道”,知道的並不在少數。

    听這人話里話外,以及方才的一番作為,莫非是自己踫到了老爺子故事里經常講的一些“橋段”?深山遇險,另有奇遇……,或者干脆就是這人對自己見獵心喜,起了收徒弟的心思,要把一生所學都傳下去?情節雖然有些惡俗,但事情當面,白澤心里卻也只涌上來這麼一個念頭。

    否則,他又何必費勁心思,拿著自己打死侯三說事,還將自己一路引到這里,忽然出手相試,又在交手之中,不止一次的出言指點,現在又明言要和自己做個交易!!

    之所以這麼一說,無非就是因為武術界最講門派之別,這人即便有心收徒,卻又怕白澤已有師門,半路里再改換門庭,真要傳了出去,未免好說不好听,被同道中人暗中詬病。

    要知道現在這年月,武術式微已經到了極點,門派之分也遠不如從前那麼森嚴,一個徒弟同時拜幾個師傅都得到真傳的事情,從民國開始就不少。可終究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再者一說,自古以來,這世上從來都是徒弟尋師傅,哪有師傅尋徒弟的!!

    照著白澤的想法,這人也是礙于臉面才不好和自己明說才是。

    “這人的功夫深不可測,且練得又是內家拳,若是這麼一個交易,就算拜了他當師傅,想來也不丟人,回去老爺子也不會說什麼!!”

    白澤心里如是猜測,對于這人說話,遮遮掩掩,就十分不以為然。他的鐵臂戳腳乃是家傳,按照老禮兒這也不算正兒八經的“師承”關系,若有明師可拜,拜一個也是正常。

    況且這人分明也是對自己這一派的戳腳功夫,十分了解,若能從此人身上學到一些失傳的技法腳法,轉回頭再將鐵臂戳腳一一恢復補全,想想都叫人一陣心血沸騰。

    想到此處,白澤也不再多想,當下翻身就拜︰“我嘗听聞天下武功,其實並沒有什麼內外之別,自明清以來,強以區分,不過只是闡明一個道理,也即是內家善養,養氣,養生,練氣,練血,仿效的乃是道家的‘丹法’。而外家善攻,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所為者全都是為了提升武術自身的威力,講求的是如何能夠最大限度的殺死對手,取得勝利,雖不失為戰亂年代防身保命的不二之學,卻到底失之偏頗,練功之時竭澤而漁,將身體的潛力漫漫榨干,因此練外功者,多不能長壽善終。”

    “我此前功夫上身,已陷入瓶頸年余,正愁著找不到一窺內家拳法的門徑,心癢難耐,前輩就自己找上門來,如此正是時候,若您不嫌棄,就收了白澤做個入室的弟子吧!日後為您養老送終,我也決不敢有半點推辭!!”

    只道是自己想的沒錯,白澤一頭拜了下去,誠心誠意,卻不想真就會錯了表情,看的那人臉上頓時就是一愣,眼神中間光芒忽明忽暗,似是有些什麼東西隨著白澤這一拜,而一時間無法立刻作出決斷來。

    片刻之後,這才輕笑著,伸手在白澤肋下一撐,叫他站了起來。白澤此時體內氣血運行,藥力化開,體力已經恢復了半數,見人來扶,有心效仿前人來個長跪不起,卻不知道這人一只手掌上似有無窮力道,只是輕輕往上一托,任是白澤如何用力下壓,也都無濟于事,只得順著那力道乖乖的站了起來。

    “白澤,你還是沒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你我本非是一路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師徒間的名份,不過你能有這個心,我心里卻也是十分高興的。我方才之所以和你那麼一說,要和你做個交易,卻是想你在未來有朝一日,能夠幫得上我,互利互惠罷了。”

    “既不是要收我為徒,那還有什麼交易可做?你一身功夫百倍于我,我又能幫的上你什麼忙?”白澤從地上站起來,聞言之下眉頭狠狠的一皺,心里頓時失望透頂。

    白澤到底還是有些年輕,江湖經驗不足,只道是對方打了心思要收他入門,卻不曾想到這世上他不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這人固然是把內家拳功夫練得登峰造極,但其本身卻並不是一個專門練拳習武的武道大宗師。

    單論外家功夫之凌厲,白澤能在這般年紀就練到這種地步,哪怕是這人活的年紀夠長,閱人無數,當年行腳天下的時候也見到不多。況且他一個峨眉山中的道士,圖的是個清淨,修的是個無為,所追求的東西也和白澤的信念完全不一樣。

    在這樣的兩個人之間,又怎麼可能建立起來,延續道統的師徒關系來?

    就好像是大草原上的獅子和羚羊,一個吃肉,一個吃草,就算有一天獅子因為吃飽了而能夠縱容羚羊在面前又有走過而不馬上捕食,難道你就會以為獅子會和羚羊就此成為朋友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一個吃肉,一個被吃,這種食物鏈上的排行與生俱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實話和你講吧,我本是這山中一個野道人,雖也練些拳腳卻不過是因為此地潮濕陰冷,用來活動周身氣血,都是一些小道。而我所學乃是傳自先秦之後的神仙方術,不知你信還是不信?”

    這人一身破衣爛衫,胡亂套在身上在已經看不出一點原來的模樣和款式,自然也看不出本來竟是一件麻布的道袍。

    此時表明身份,兩只眼楮便一齊盯在了白澤身上。

    “神仙方術?那是什麼玩意?劍仙?飛天遁地,出入青冥,朝游北海暮蒼梧?你若不願教我功夫,就只需明言了事,何必拿這些話來搪塞我。要是換了我爺爺來,你這麼一說,他便肯定是信的,可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飛機大炮原子彈,就是真有神仙也都全打死了,哪有什麼神仙方術?”

    那人听了白澤這話,不禁一陣哭笑不得,知道對方言語無忌,心里雖說多少有些失望,更多的卻是憑空松了一口氣。

    神仙之道本也不是什麼虛幻之物,自古以來便有之,算是道家之中的一個流派,和後世所說的道教也不盡相同。之所以听來很玄,卻多半也是因為近代以來許多小說中描寫過甚的小說家言,太過深入人心了,久而久之,倒是把神仙方術這一類的東西,弄得面目全非。

    這人既然能在峨眉山中看到遠在成都青羊宮中的白澤,挨了雷劈,自然是與常人有些不同,且他們這一類人,最講究機緣和報應,一報還一報,才是正理。如今他有求于人,白澤剛才若說相信,他也沒法,只能結了這段緣分,才能在白澤身上取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白澤,既然你不相信,我也不和你多說,反正你另有機緣,學不學我這神仙之術都無所謂,但反過來我這一派的內家功夫也是峨眉嫡傳,世所罕見,一直以來都只口口相傳,並不外流,其中拳劍之學,尤為精到,你若能答應日後幫我一個忙來,不用拜師,也能教你。”

    “什麼忙?”白澤眼楮驀地一亮。

    “這個現在我也不知道,但你得了那機緣,就也是和我有緣,總之你要學了我的功夫,日後就需幫我一次!!”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5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一章 峨眉祖師白猿公
    “既是如此,那我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見眼前這人道明來意,語氣堅決,要傳授自己內家拳劍的功夫,換取未來的一個承諾,白澤心里雖然還是有些不解和猶疑,但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卻也容不得他平白錯過。

    況且,他也是心思赤誠之人,雖無關好壞,卻至少信守承諾,一旦答應就不反悔。

    听這人方才所言,應當是個在峨眉山里修煉的道士,白澤生長在這個年代,從小受到的教育,無神論早已深入人心,且現在年紀還小,沒有經歷過多少波折,是以對這人口中的“神仙方術”根本就不相信。

    他練武術,是因為耳濡目染,身邊有他爺爺耳提面授,知道這東西的真實威力,但諸如傳說中的神仙之事,卻虛無縹緲,不管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卻總也沒人可以加以證明。連孔聖人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但這些東西對于白澤來說完全都“無關大雅”,他此時心中對這瘋子一樣的道人已起了敬服之意,對他嘴里所說的峨眉嫡傳內家拳劍更是心馳神往。

    “都說內家拳是起于武當,近年來卻只有太極,八卦和形意三大內家拳為世人所知,卻不知道原來在這滿是和尚的峨眉山里,居然還有峨眉一派,留下來一支,也不知到底是誰早誰晚。而且這人的拳法武功,深不可測,若能出世,只怕世上就又多了一個如同張三豐一般的人物,同樣是練得龜形鶴背,從這一點上看,倒也真和神仙差不多了。”

    听到白澤終是答應下來,這人頓時兩眼放光,仰天大笑了三聲,笑聲清越,仿如金石相撞,山谷回音又似鶴啾長空,這一口氣足足笑了盞茶時分,看的一旁白澤不由又是目眩神迷。知道是這老道體內內家真勁兒實在是已經充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口氣提上來,通行任督,氣息不絕,源源不斷,渾身毛孔都在換氣,這在拳法之中簡直已經是神乎其神的一種境界。

    白澤以前雖也知道,卻都只當是故事來听,卻不想今天卻眼見為實,親眼見到了。

    仿佛知道白澤心中所想,這人笑聲未絕,猶在山中回蕩,就已一把抓起了白澤的一只手,沉聲說道︰“這里游人太多,忒多的禿驢和尚,我的道觀雖也在此山之中,卻距離這里太遠,深入峨眉後山絕壁空谷,你且暫時把眼楮閉上了,我這就帶你去。我這一派,法不輕傳,不立文字,雖然破例傳你,不入內室,卻總歸要到祖師爺面前上三炷香的。”

    耳朵里面還都是這道人清亮的嘯聲,白澤這時候滿腦袋都是驚嘆之意,神思恍恍惚惚,聞言之下,也不多想,就把眼楮一閉。不想下一刻,整個人都是“忽悠”一下,宛如失去了重心,似乎萬丈高空一腳踩空,失足墜落。

    須臾間,心里一個激靈,登時清醒過來,連忙把眼一睜,就只見面前光色一亮,景物全變。剛才還是一片密林之中,這時竟已經置身于空谷之內。

    四面環山,道道峭壁好似利劍沖天,合圍之下,形成一個小小的谷地,大片大片的藤蘿枝蔓遍布岩石之上,遮掩住有限的一點天空,中間又攪碎無數陽光,落下幾分金色的光亮,映著水光,露出山谷正中的一座幽深水潭。

    哪怕是盛夏時節,這潭水之中也是冷氣森森,騰起陣陣白霧。

    “這就是你的道觀?”

    白澤站在水潭一側的茅草屋前面,先是仰望天空,又環顧四周,最後才把目光從這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上,轉到了那道人身上,滿臉的不可思議︰“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莫非你真的是神仙?”

    白澤忽然感到自己說起話來有些困難,喉嚨干澀的要命。一下子從一個地方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所在,正常人怎會如此?!

    哪怕是白澤,到現在親身經歷之下,絞盡腦汁,也只給出了自己這麼一點勉強可以說的通的解釋。但若放在片刻之前,這種解釋原本也是白澤最為不屑的一種。

    “這世上哪里有什麼神仙,不過只是一些用來趕路的小道而已。要是我記得不錯,你們的鐵臂戳腳里,就也有一種陸地飛騰術,可以日行千里,術雖不同,道理卻是相通的,不必驚奇。”

    那道人帶著白澤回到谷中,似乎心中著實快樂,連帶的說起話來也輕快了許多,眼楮看向白澤的時候,全是一片笑意。

    “陸地飛騰法?難道那玩意竟然是真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一天不間斷的跑出去九百公里,開玩笑呢……?”白澤猛然驚呼,本能的就要反駁,卻想起方才之事,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山谷中,一句話還沒說完,頓時戛然而止,“可是那飛騰法據說早在明朝時候就失傳了,我能知道還是從爺爺那里听來的,要是你這麼一說,那宋朝時候豈不是真有一個神行太保戴宗麼?我爺爺可是說他練得就是陸地飛騰法……。”

    “這有什麼稀奇的。水滸一書雖然大半都是後人牽強附會,以訛傳訛,但水泊梁山卻是真有的,你這一派的祖師周侗原本就是宋時京都八十萬禁軍的總教頭,戴宗在他門下學過藝,又算什麼,當年我……,哎不說這些了,你還是隨我拜見祖師爺吧!”

    一句話不知為何,忽然半途就收了嘴,那道人蹲身下去,先就著潭水洗淨了手臉,又走到茅屋一側,不知從哪里翻出來一套顏色都已經有些發白了的麻布道袍,鄭重其事的換在身上,濯了足,穿上一雙草鞋,再仔細細的梳理頭發,用一根紫竹的簪子插住發髻。

    這才露出來本來面目。

    看在白澤眼中,卻是大耳圓目,一副虯髯,面色肌膚微微發黃,再加上一襲寬大的道袍,被山風一吹,這原本還是個骯髒頭頂邋遢要命的道士,竟然就此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有道的全真。頗有了一些圖畫上面仙風道骨的味道,著實叫白澤一陣“大跌眼鏡”。

    輕輕推開茅屋的正門,滿地塵灰,也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進來過了。那道人走在前面,只把兩只大袖左右一揮,頓時就從平地之間涌起一陣狂風,只卷的他身後白澤連連後退,胸口被這風迎面一吹,五官挪移,一時間連氣都無法喘勻了。

    “這又算什麼?內家功夫里的罡氣外現?可是歷史上即便是諸如八卦掌的祖師爺董海川,楊氏太極的楊露禪這等絕頂的高手,也只不過是能把內家罡氣逼出體外,凌空打出一寸多長罷了,雖然威力無窮,卻因為太短,所以只能用來隔空打穴,哪里像是這人,一揮袖子,滿室皆風,若只是袖子帶起的風也就罷了,卻又能逼得我胸口如壓巨石……?”

    白澤看的又是一陣眼楮發直,心里正自轉動千般念頭,這時房間中卻已勁風一收,一股腦的化作一道灰龍飛出了茅屋之外。這大風吹襲卷動,就如同小型的龍卷風一樣,威力連白澤都有些經受不起,卻絲毫無礙于娜眼看就要坍塌的草房,甚至這風也只針對滿室塵灰,連室內的一根草葉都沒有損及分好。

    待風一過,滿室如新。

    白澤也看清了對面牆上一字排開的四幅掛圖。

    整個房間里,別無他物,只有這幾張掛圖下面橫放著一張朱漆的供桌,上面擺著四只一模一樣的青銅香爐,再之外,就是下面的一個灰突突的蒲團。

    而那道人自從走進屋里,面色就是一片肅穆莊嚴,先自己點燃了幾炷檀香,一一插在四只香爐中,依次行了道家的大禮,然後這才又拿了三根香,點燃了遞給白澤,望著四幅掛圖中最後的一副,肅然道︰“老道我生平之中,有師四人,卻只見過其中的兩人,余下兩位都和你一般全是機緣所致,憑空所得,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遇仙。你要拜的就是老道最後一個執弟子禮的座師,而他也不是旁人,正也是此間峨眉一派視之為祖師,在春秋戰國之時披發入山隱居的司徒袁玄空。”

    白澤悚然動容。目光仰望過去,卻只見那圖畫之上,一男子白衣如雪,手扶長劍,立于青松之下,身旁的石頭上赫然還蹲著一頭白猿。

    司徒袁玄空,司徒玄空,居然就是那位歷史上曾經傳劍于越女的白猿公!!!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6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二章 原來如此
    白澤目光一一掃過牆上的掛畫,見這四幅畫里,人物雖各不相同,卻是個個寶相莊嚴,有手持拂塵三綹墨髯,有面如紅棗火紅道袍,還有側臥山巔蟄伏如龍者,唯有最後這一幅畫上的男子,手扶長劍,衣帶當風,眉宇之中有數不盡的殺氣沖天。

    叫人一眼看過去,便只覺得眉心忍不住就是一跳,繼而激起胸中一股豪氣。

    原來這就是被歷代峨眉各家流派一直奉為祖師源流的司徒玄空。

    是那個傳說中曾經傳劍于越女的“白猿公”。

    也只有這樣出入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才能令這功夫已經練到“龜形鶴背”境界的道人,心甘情願拜服在地吧!

    國內武術三大源流,南尊武當,北尊少林,但縱觀千年以來西南的半壁江山卻全是“峨眉”的天下。

    烽火輪轉,一時多少豪杰,皆是出自這一門中。

    “好個峨眉,好個袁公!!”

    白澤心懷激蕩,目光所注,望向那圖畫中人,不禁連聲大贊,當下恭恭敬敬持香跪地,拜了三拜!!

    腦袋撞在地上,砰砰作響!

    …………。

    見白澤儀態恭敬,幾個頭叩在地上,額頭都變得發紅,那道人顯然也是心里高興,隨後就拉著白澤出到屋外,尋了兩塊大青石,一起坐了下來。

    “白澤,我雖因為一些原因不能收你入門,但你既然已經拜過了祖師爺,那咱們就不是外人,我自然也會遵守前言,將峨眉一派的拳劍功夫,盡數相授,不會有半點藏私之處。你我也不必按照年紀分輩分,只當是山中偶遇的忘年之交,此外我出家學道多年,俗家里的姓名連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但早年間曾在青城山結廬而居,多有山中樵夫換我木頭道人,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這個未免有些不雅,前輩雖與我沒有師徒之名,卻總有日後傳藝之實,干脆就稱呼您一聲木真人就是了!”白澤聞言之下,雖生性不拘小節,卻也知道大小尊卑的道理,言語之中平添了幾分尊敬。

    “也罷,隨你便是!”木道人圓睜雙眼,手撫虯髯,看向白澤點了點頭,然後也不耽誤,張嘴就把自己這一派的來歷大概的說了一下。

    “我本來出家在關外鐵剎山上,當年天下動蕩,民不聊生,我一路雲游,足跡遍布天下,去過終南山,也去過華山,因此得了幾位前輩青睞,傳下各自的一支道統。本想憑此修真悟道,卻偏逢異族幾度入侵,山河破碎,一時按捺不住,結果犯了天大殺戒,畢生苦修,一副道心都付與流水。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幾番波折之後,老道我卻又在川中得了機緣,有幸領悟到了玄空吾師的技擊心得。”

    “昔年春秋戰國,吾師披發入山求道,觀白猿縱越,自創拳劍之學,偶或傳授給入山求學,心志堅韌之人,是以拳法,劍術皆是合于自然,渾然天成,一招一式都內領外合,有大玄妙。但吾師一脈,也有內外之別,入室者口口相傳,不立文字,代代均是單傳,是以千年以來,外界竟知之甚少。反倒是外門子弟,將拳學逐漸發揚光大,而後始有如今峨眉一派。但世事更迭,時至今日起源最早的峨眉,卻早已經被少林,武當後來居上,我當年曾徒步行于川中諸山,暗中走訪各路拳家,練者雖然不少,卻早已沒了一個像樣的高手。尤其是近年以來,滿眼都是庸庸碌碌之輩,末法一至,不但連我的道修不成了,連拳都練不出名堂了。不曉得袁公吾師世外有知,是否能夠體諒!”

    “袁公披發入山,傳拳劍于人,多半是連所謂的峨嵋派也是後來一些人為著沽名釣譽喊出來的東西。如今這年代,人心浮躁,能有幾個人可以剎得下心來,付出辛苦練拳習武,時間一長,自然就要式微了。不過,好在也有我這樣的人,願意把這門技藝始終傳承下去,星火雖小,卻可薪火相傳,總不至于叫他斷了根就是。”

    听著木道人娓娓道來,白澤眯著眼楮,卻有些不以為然,口中頓時淡淡的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講。

    木道人聞言之下,言語一頓,不由拍手贊道︰“你這娃娃倒是看的清楚,明白,果然是心性純粹之人,卻是我自己想的多了,杞人憂天。不過只是區區拳劍之學,小道小術而已,失傳了又能怎樣,反正他那最寶貴的東西已經在你腦子里了,總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的……,哈哈哈哈!!”

    “什麼意思?什麼東西在我腦子里?”白澤一愣,眉頭皺著剛要發問,就見對面的木道人猛地一揮手,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卻不願多說︰“我只能告訴你,你被雷劈的那一下子,是得了天大機緣的,吾師袁公留在巴蜀的兩段神……記憶,一段被我得了,亦即是峨眉內家拳劍之術,一段現在就在你的腦袋里,至于里面究竟有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而這些東西,待我傳了你拳劍功夫,練到一定地步之後,穎悟先天,你自然就會生出大智慧,知曉一切,比我和你說,強上百倍。”

    “這麼說,我腦袋里的那一段至今已經想不起來的記憶,就是袁白猿公的?”白澤使勁的眨了眨眼楮,掐了一下大腿內側的軟肉,任憑多麼劇烈的疼痛在這時候竟然也無法沖淡它心里的疑惑。

    “一個幾千年前的古人,居然把記憶留到了現在?這算什麼?”

    “多想無益!白澤,你要學我的拳劍之術,必然得先了解我這一派的劍術。吾師袁公少年之時,就精通手戰之道,擊劍之術聞達于諸侯之間,也曾親自入宮傳授周天子劍,為一代帝師。而後轉而求道,內斂于劍,為後世蜀山劍仙一派的源頭。其拳劍之法與當今內家外家都不相同,平日練劍參悟道理,求拳于山林猿,仿眾生百態,師法于自然,拳劍也即是他的道,可一旦持劍迎敵,也是人發殺機,天翻地覆,須臾間刺殺對手于百步之外,易如反掌爾。是以袁公之法,用之于拳則為法,用之于劍則為術,二者相通,同源而出。”

    “拳即是劍,劍即是拳!嘗聞武當拳劍,為內家翹楚,拳劍也是相通,雖然招數有所區別,實則道理都是一樣。就像是太極拳和太極劍,練到一定地步之後,真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從這一點上看,這位袁公傳下來的東西,倒是和那位武當祖師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听到木道人開始正式講述拳理,白澤頓時拋開心中一切疑慮,專心致志,進入狀態,每听到木道人一句話說出口,必然就要在心里一陣細細咀嚼,探尋其中滋味。

    “世間外物,都在道中,听起來似乎很玄,實際上卻很好理解。對白澤你來說,這個道用在武術上也就是武道,不管內家外家,都要從基礎做起,一點點的激發體內的潛力,使得人身之筋骨,皮毛,氣血,五髒,骨髓,都一一逆反,恢復到如同嬰兒在母體中的那種狀態,亦即是先天境界,可以洗滌塵軀,脫胎換骨,達到道家中所說的無漏之境。再說的明白點就是內丹法門的四步搬運功夫,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功成自結金丹,延年益壽,可稱至人。”

    木道人看了一眼白澤,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袁公拳劍傳承至今,累積前人經驗無數,到了我手里,也略作歸納,將其總結為易筋,鍛骨,換血,洗髓,借以對應內丹術中的四步功夫,一旦功夫全部貫通,精氣神三寶合一,淬煉五髒骨血,這武道便也練到了極致,放到過去,只要在人前施展一下,就會被人稱作神仙的。”

    “至人,神仙……要是練拳能練到這種境界,最終抱元守一,成丹坐胯,人身內的新陳代謝,隨滅隨生,只怕活個一百幾十歲都像是玩一樣。可是這一步的功夫,連民國時候號稱天下第一手的孫祿堂在晚年時候都沒有達到,想要練到這種程度,又豈是一朝一夕。”

    白澤听的,眯了眯眼,只覺得體內熱血沸騰,顯然已被木道人一番話說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馬上操練起來的好。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7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三章 練氣如煉丹
    “拳劍之術,手戰之道,顯之于外為技,內斂其中為法,縱然千門萬類,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那麼回事。不過內家一派,首重練氣,益于養生,卻是脫胎于我道家的練氣術,以此入手,固然最後也能締結金丹,但這等法門,純粹的以武入道,據我所知千百年來,終其一生,能夠踏足到這種地步的人也是屈指可數。我自得了袁公武道內家拳劍,年頭多矣,單以武道而論如今也不過是剛剛洗練了五髒,換血圓滿而已,距離洗髓脫胎的最高境界仍然有一段如同天塹般的距離,能感覺到,卻始終無法達到。”

    “而且這種感覺,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練法我能和你說明白,但境界之間的細微之處,卻還要你自己在練習當中不斷的體悟。”

    看著白澤一雙眼中精光一陣亂冒,渾身都在簇簇顫抖,木道人自然也知道是這少年血氣涌動,動了心里的痴念。

    白澤嘿嘿一笑︰“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練拳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歷史上那些但凡能夠留下名姓的大拳師大宗師,又有哪一個不是在經歷過無數磨難之後,才能另闢天地,別開一家的。這其中的道理,我當然不會不明白。”

    木道人點了點頭,這個白澤雖然年紀不大,見識也少,卻性情純粹,難得的一副赤子之心,知道進退取舍的道理,能教出這樣的少年人出來,想來他的爺爺也有段精彩的過去。

    對白澤的反應顯然是十分滿意,木道人心中念頭一動,想到這里,便一抬身子從青石上面站了起來。

    “白澤,你的鐵臂戳腳和鷹爪鐵布衫都是外門硬功,雖然已被你練到了一個極高明的地步,筋骨皮毛都被淬煉成一體,只要再進一步就能由外而內,生發出真勁兒來。加上年輕氣盛,體力充沛,殺法驍勇,哪怕是面對真正的內家高手,你也能放長擊遠,憑借凌厲到極點的拳腳功夫,在一瞬間打得對方沒有還手之力。但內家功夫一旦進入了換血的境界,打通大小周天,體內雜質清除一空,血氣純粹,就能在體外布施罡氣,傷人于無形之中,你若對上,就必死無疑。喏,你且睜大眼楮,看的仔細了……!”

    木道人話音說罷,忽然昂身落足,一步從青石上跨到地面,腳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踏了出去。

    隨即全身道袍涌動,好似波浪暗生,兩只大手左右一分,便自在白澤面前打了一套拳。

    這道人身材高大魁梧,滿面虯髯,生的明明是一副粗豪之相,卻偏偏這時候打起拳來,居然極盡緩慢輕柔之能事,拳路變化的也十分簡潔明了,並不復雜,不說白澤就是隨便一個普通人,也能清晰的看清他的所有動作。一出手,一抬足,慢慢悠悠,無聲無息,就像是大街上早起在公園晨練,打太極拳的老人。

    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煙火氣。

    可就是這一路實在簡單到了極點的拳法,在木道人手中使來的時候,卻絲絲變化,展現出化腐朽為神奇的強烈效果。

    寬大的道袍,迎風貼在身體之上,木道人全身舒張,四肢百骸都仿佛清爽到了極點,渾身的筋骨皮毛,乃至皮膚下面隱藏的肌肉氣血,都隨著他緩慢的動作,一鼓一吸,一動皆動。他的每一次出拳,肌肉的變化都無比清晰完整的透過道袍展現在白澤的眼前,力量像是流水一樣,通過渾身各處關節,從腳到腰,從腰到肩,背後一條脊柱一聳一竄,頸背間的骨骼伸展帶動手臂變化,就仿佛是一只碩大的白鶴,展翅欲飛。

    連帶著整個人都變得輕靈無比,腳下的步法踩動間,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竟是點塵都不驚起。

    不張揚,不霸道,卻矯夭之處好似波浪重疊,層層重重,綿延不斷。

    在距離水潭幾乎還有三十幾步之外,木道人忽然腳下一頓,全身仿佛被大風卷動,呼啦啦平地掠起,一竄就到了潭邊,人還在半空中,沒有落地,藏在腰腎一側的一只手掌便已經朝下輕輕按了下去。

    這一瞬間,他碩大的身軀幾乎呈現出一種大鳥飛騰落地的姿態,一腳半曲,一腳抓地,雙手朝著肋下一合,像是落在沙灘上的一只仙鶴,背後的脊柱向下一墜,兩側大筋彈動,崩崩一響,扯得一條手臂離著水面還有五六尺外,頓時一劃。

    嘩啦一聲,深潭水響。

    整個水潭中都向上涌起一片波浪,被他一按之下,力道深入水底,擠壓四方,頓時裂開一個大洞,隨著四面潭水齊齊往里一涌,木道人緊接著手臂一劃,立時間,波開浪裂,水面如被利器斬過,波浪一下涌上岸來。

    白鶴亮翅!

    翻浪勁。

    木道人緩緩收手,轉過身來,一雙眼楮看向白澤,灼灼放光,生似剛才那一掌不是他打的一樣,氣不長出,面不改色。

    與此同時,白澤早已經幾個跨步,到了水潭邊上,看著面前潭水涌動,眼前一陣發直,遠在五六尺外,隔空一擊,就能斬裂潭水,生成漩渦,力道激蕩之下,水浪也是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

    這算是什麼功夫?

    “看起來明明像是爛大街的養生八段錦,可打起來卻有點太極拳的味道,最後那一按一劃,效果分明又是心意拳的翻浪勁兒……!”白澤腦袋里有點發懵,心里不斷琢磨︰“難怪剛才和他交手的時候,他都是留手不發,隨隨便便一揮手,就把我的鐵布衫勁給破了個干淨,力道深入體內骨髓,震得我氣血虛浮,五髒挪移。若非如此,真要像這般用力,只怕一掌就能把我拍死了。”

    “你可是已經認出了我這是什麼功夫麼?”木道人見白澤久久站在潭邊,沒有出聲,便出言來問,見最終白澤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頓時哈哈一笑︰“白澤,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剛才打的那套拳就是你猜的八段錦,不過我這一派的功夫,練習拳劍之前首要練氣,氣一成,周身上下如同一具皮囊,五髒肝腸筋骨血肉,盡如鉛汞水銀一般,自然舉手投足,打什麼拳都能化腐朽為神奇,擁有極大威力。”

    白澤皺了一下眉頭,想了想,點頭道︰“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我練的功夫,雖然也要練氣,卻是隨拳而發,應手而動,拳法到了火候,自然與日俱深,水到渠成,卻不太明白你所說的練氣是怎麼回事。不過身如皮囊,內填水銀這種說法,我倒是听人說過,這應該是內家功夫練到上乘境界後,才有的狀況吧!!”

    他說話之間,眼神清亮,雖然熱血上涌,卻始終保持平靜,不使分心,多年練拳一副心志早就磨練的和鐵打的一樣。極少為外物所動。

    這也是練拳人最難得,也最難練的膽氣所在。

    否則,白澤也不會在這個年紀,就把家傳的功夫練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令木道人這等大高手都嘖嘖稱贊的地步。

    “所謂練氣,在我一派也稱煉丹,說的太多,你也不懂。”木道人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色,說道︰“練氣之初,要選在一日之中二更盡而三更初的時候,現在時間還早,稍後我會向你講明步驟練法,和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剩下的時間,一會吃過飯以後,你就在這水潭邊上,站站拳架子,把心神調養好了再說吧!!”

    白澤听了也不客套,點頭應是,這山谷也不知道是在峨眉山里的哪個所在,四面都是懸崖峭壁,中間一圍,半空中又有許多藤蔓交織,抬起頭看上去,那天光似乎只有人頭大小,所以即便是大白天里,這里也顯得有些陰暗。

    這種情況,白澤就算想走都出不去,何況他現在也根本沒有走的意思。一門心思就要和木道人學習內家拳劍,如同這種機緣,就像是武俠小說里的奇遇一樣,如何能夠錯過。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8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四章 時也命也
    一番交談,木道人轉身離去,片刻不知所蹤。

    白澤卻不理會他到哪里去了,只站在水潭邊上,咂咂嘴,歪著頭,不斷回想著剛才木道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與後來他那看似簡單到了極點的“養生八段錦”中所體現出來的拳理,一一印證。

    一邊回味,手上腳下就不斷比劃,不由自主的又把自己的鐵臂戳腳從頭到尾慢慢打了一通。

    武術的圈子很小也很大,皮毛的功夫雖然哪里都能見到一些,但假傳萬卷經,真傳一句話,不論是外家還是內家,但凡涉及到了拳法最實質的地方,自古以來的拳家無一例外,都不會輕易傳授的。

    白澤雖然對內家拳法知之甚少,了解的只有一些皮毛,但拳法之說,雖內外有別,可個中拳理卻殊途同歸,練到上乘境界,都是一樣的。

    把木道人拳法中的一些道理,再結合之前兩人交手時候的體會,白澤根本就不分時間地點,轉眼又沉迷到了他自己的世界中。

    剛猛霸道的五步十三槍戳腳,凌厲莫測的鷹爪鐵布衫,甚至于是他昨天熬了一夜都收獲不多,演化出來的“一掌四式”,全都紛紛出爐,手腳齊出,進退有力,掌指間的變化竟然就在這一瞬間有了極大的變化。

    勁道剛中有柔,出手內含真勁兒,比之昨天晚上無形中又厲害了不少,接連幾遍之後,身法游走之間竟是隱隱約約間有了幾分木道人方才打拳時候的氣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道人從茅屋後面轉出身來,一聲咳嗽,把正在神游中的白澤驚醒。

    “過猶不及!白澤,該吃飯了!”

    白澤一皺眉頭,抬起腦袋望了望天空,卻見頭頂那一片天光居然已經昏暗了不少,不由呵呵一笑,按了下空空的肚子,抬腳就迎了過去︰“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一口水米下牙,前輩你要不來招呼,只怕今天就有的我餓了!”

    就在剛才兩人說話的大青石上,亂七八糟的擺了四五個粗糙的大瓦罐,分量夠足,居然也是有肉有湯,旁邊還擺了幾個拳頭大小的獼猴桃,也不知道是道人從哪里弄來的。

    肉都是大塊的,燒得鮮紅發亮,里面還有黃 ,枸杞,川穹之類的中藥,肉香之中也掩不住濃濃的藥味,剩下幾個瓦罐,一個里面裝了半罐清湯,三個都是不知名的塊睫植物,白白嫩嫩,還帶著水珠,看起來就有食欲。

    等白澤聞聲停下來走過去的時候,木道人已經把飯菜一一擺好了。

    “練外家功夫的人,氣血旺盛,消化吸收的都好,飯量都很大,好在這山上多見野鹿,最能滋補,這些東西你且全都吃了吧!老道我闢谷多年,只偶爾喝些清水,吃點水果就能果腹!”

    “到是叫前輩為難了,多年不開殺劫,今朝卻為小子我破了!”

    白澤也不見絲毫拘束,口中隨便應了一聲,便大大方方坐在了道人的下首。雙方雖然說得明白,這只是一場交易,並無師徒的名分,但國人好禮,練武的人更沿襲傳統,他雖然沒跑過江湖,卻也知道張有有別的道理。

    說話看似隨意,禮數上卻絲毫不差。

    木道人見狀心中不由暗暗點頭,這小子性情純粹,灑脫卻又不逾禮。若非現在還不是自己的一路人,身上殺氣太重,且另有機緣,倒不失為是個繼承自家道統的好人選。

    只可惜,時也命也,一切都已注定!!想改都難了。

    “天可見憐,自己傳授他袁公拳劍之術,但願沒有做錯吧!!”

    道人心中忽然一亂,只覺隱隱有些心中發慌,掐指探尋,卻又不知其因,想了再想,忽然哈哈一笑,便索性不去琢磨。

    這一趟峨眉之行,對于白澤而言,委實奇妙,先是在青羊宮中被閃電雷劈卻不死,腦海中憑空多出了一部分別人的記憶,現在又知道那人居然就是傳說中的“白猿公”。

    機遇之奇,至今想起,連他自己都還有些難以完全相信,何況木道人還要傳授他夢寐以求的內家拳法和劍術,白澤自然敬服,不肯失了禮數,擺出一副小輩姿態。

    也不知道道人這一頓飯到底用了多少時間,總之白澤清醒過來,便只覺腹中饑餓,一坐下,見道人先取了一個果子剝皮吃掉,便也放開手腳,直接端了盛湯的瓦罐,咕嘟嘟猛灌一氣。結果這湯水雖稀,里面卻是用新鮮的鹿骨鹿血精心熬制,一口喝下去,不但滋味清鮮,恰到好處,而且還能滋補元氣,剛一下肚立刻就泛起陣陣熱流,叫白澤忍不住舒服的一聲呻吟。

    “想不到前輩隱居山中,居然還做的這一手好菜!這湯當真鮮美!!”

    “我這一派不忌葷腥,年輕時候也好口腹之欲,二十幾歲就行腳天下,這做飯的手藝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這鹿肉滋補,你稍後還要隨我練功,能多吃一點就多吃一點。”

    木道人笑道。

    “自然不會剩下!”白澤夾了一大塊鹿肉,一口吞下,不由眼前又是一亮︰“好肉,這野生的長到年份的東西,比家養的好上十倍。今天小子算托了前輩的福,能吃到這等美味。”

    鹿雖然是國家保護動物,但除了野生的之外,人工繁殖的大型鹿場也不在少數。翼北一帶的圍場,原本就是清王朝三百年的皇家獵苑,有養殖各種鹿類的習慣。白澤自小練拳,吃過的鹿肉不在少數,但那等取血取茸,失去大量精血之氣的家養鹿,又怎比得上這峨眉山中天生天養的野物。

    東西一進嘴里,白澤就知道自己從前吃過的那些鹿肉全都白吃了。

    當下,覺出好處,他也不在客套,桌上沒有米飯,便自顧自提了瓦罐,悶頭狂吃,不到一刻,就已橫掃一空。

    他吃的雖然又急又快,狼吞虎咽,卻一點也不擔心對自己的腸胃不好,消化不了。白澤練拳這麼多年,體力強悍,吃東西更是厲害,吃肉都不吐骨頭,只一並塞進嘴里,咯 咯 ,幾口便嚼的稀爛。一頓飯吃上十幾斤肉,就和玩似的。

    而且他這種吃法也並非特例,練武的人體質與常人大不一樣,普通人適用的養生道理放在如他這樣的拳法高手身上,幾乎形同虛設。據說民國時候的一些武術大家,練完拳腳之後,吃起飯來,動則就是全豬,全羊,外門功夫練得越高,吃的就越凶。

    究其根本其實也就是“煉精化氣”四個字,外家拳法精善筋骨皮毛,每天修煉都要消耗大量的營養,要想保持進步和穩定,就要使勁的吃東西。

    煉精化氣里的這個精,對外家拳師而言,指的就是食物和營養。營養跟不上去,什麼人都別想練好功夫,所以過去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窮習文,富習武。

    沒錢怎麼吃東西?

    至于木道人走的和白澤根本不是一條道,哪怕隨手練來,活動氣血的內家拳法也被他練到了煉神還虛,換血圓滿的上乘境界。加上道人心齋,坐忘,練起,養生,早在許多年前體內就已經沒有半點雜質。已經不用刻意的依靠吃東西來進補,只要隔上幾天喝幾口清水,吃些野果,自然就自給自足了。

    所以也只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白澤一陣風卷殘雲,吃光了青石上的所有東西。

    一餐無話。

    接下來白澤活動氣血,便開始聆听木道人向他講述“練氣之道”,一字一句,皆反復琢磨,牢記在心,一遍之後,靜思三刻,再把心中不明白的地方講出來,道人一一解答清楚。

    日落時。

    白澤赤裸上身,沒穿鞋子,光腳站在地上,兩膝微微下蹲,前指腳尖,凌空虛頂,含胸拔背,兩只手臂朝前探出,好似一個圓環,唯有雙手掌心相對,閉目垂簾,整個人好似老熊抱樹,口鼻間氣息隱隱,如同一條細線,雖然微弱卻絕不斷絕,絲絲縷縷,無聲無息。

    兩個小時過後。

    白澤的動作已經變成雙手托天式,雙腳平行,與肩同寬,掌心越過頭頂,左右朝天。兩眼平視,呼吸自然,一口氣吞入腹中,翻翻滾滾只在三焦涌動不休,頸後肩背拉伸,脊柱聳動,渾身似猿猴長身,氣息巍然不動。

    再過兩個小時之後。

    白澤單腳立地,抓伏于青石之上,雙臂如翅膀收于肋下兩側,唯有頸背一條直線,隨著他的呼吸一聳一動,鼻子里面噴出絲絲白氣。

    如此這般,恍恍惚惚間,便到了子夜時分,點點月光映入水潭深處,光亮忽明忽暗,木道人也從茅屋中走了出來。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09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五章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子夜。

    白澤收勢斂臂,單腳抓在岩石之上,脊背聳動帶動兩側肌肉,隨著呼吸一收一張,天色晦暗,遠遠的一看,就好像是一頭斂住雙翅休息的大鳥。

    自午飯過後,恍惚間已是過了七八個小時,正值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照進谷中的時候,木道人也是一推門,從茅屋中走了出來。

    自答應要傳授白澤內家拳劍之後,這道人就一反常態,並沒有直接把招法套路向白澤說明,只講了一下午如何練氣的道理,便叫他從黃昏時分站了幾個拳架子,以樁功調養身心,過濾焦躁,慢慢平靜下來。

    內家功夫寓動于靜,重呼吸吐納,意念守竅,往往練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需要配合獨特的呼吸方法,比起白澤練了十幾年的外家拳術,少了許多招式上的變化,卻更加玄妙。

    就如同醫家診病,望聞問切,平庸者手段盡出,也只能看出皮膚紋理之間的病變,高明者卻可以深入五髒,辨明膏肓。

    雖然內家外家只是武術界的一種說法,並無嚴格的界定,且拳法之妙,動靜相合,自古以來不論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也多多少少全都兼顧了筋骨皮毛,有“內練一口氣”的精要,委實也分不出內外來。

    但木道人這一派的拳劍之術,卻是上溯春秋,源遠流長,又因為不立文字,口傳心授,千載以來極少出現在峨眉山外,是以就和如今在國內各地流傳的內家拳法有了極大的不同之處。

    斯時,春秋戰國百家爭鳴,莫說世間還沒有道教這一說法,就是道家這種思想流派也才剛剛成形,老子還在世上,袁公拳劍自然也不會是脫胎于道家。不過天下間的道理探究到了極處,總歸都是共通的,不論是白猿公隱居山林“師法于自然”創出的拳劍之學,還是老子所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說的其實都是一件事情。

    而如果從這一點上講,後世明清之時黃百家所首倡的“內家拳學”,說到底也是出于道家丹士之手,不論如何演變,根子總是不變的,和木道人要傳授給白澤的功夫卻又十分相似,有殊途同歸的地方。

    一晚上的時間,白澤都在站樁,木道人一步也未曾出過茅屋。

    此時推門出來,正看到白澤收身蹲伏,單足站立,宛如屹立山巔的岩鷹,一雙眼楮,半睜半閉,只在外面留下一條窄窄的細縫。

    木道人腳下邁動,衣帶當風,人從茅屋中出來,身外卻是無聲無息,足下高懸,一步邁出去就遠出三四十步,宛如凌空步虛,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白澤面前。

    不過,他現身出來卻也沒有馬上打斷白澤行功,反倒駐足當場,近在咫尺的觀察了起來。整個山谷中,風聲皆無,一片靜謐,唯有白澤那口鼻間的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悠長綿遠,絲絲之聲,不絕于縷,傳入木道人的耳中自然是另外一番景象,一下就看出了極大的不同來。

    白澤現在站樁的時候,渾身精神全部內斂,微微露出的一線眼光,也是似有還無的盯在他自己的鼻前三寸之處,呼吸間輕長慢久,渾似春蠶吐絲,若非木道人不是常人,一雙眼楮早已能虛室生白,一眼就看到白澤的胸腹還在微微起伏,換了旁人來還只道他已經沒了呼吸,變成死人一個了呢!

    這一看又是小半個時辰。

    木道人就站在白澤面前,白澤卻仿佛一點知覺都沒有,眼皮動都不動一下。

    驀地,一輪明月筆直升至中天,清冷月光順著崖壁,結成一道光柱射了下來,同一時間,白澤身體也是猛然一顫,兩只眼楮一下睜了開來。一瞬間,他瞳孔擴張,迎著那月光一映,眸子里面竟似有精光閃爍,晃得整個山谷都是一亮。

    隨即一聲吐氣,閉目垂簾,眼中亮光這才慢慢消散隱去,身子一動,人也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前輩,可是時候到了!!”

    木道人卻是心中暗暗吃驚,上下打量了一通白澤,這才說道︰“不錯,不錯,沒想到你這一派還有這種樁法,看起來倒是和天竺的水火瑜伽,少林寺的大鵬樁有點相似。形如鳥呆如雞,精氣內斂守竅,只這一點就最能固精,看你年紀不大,能練到這種地步,肯定也是沒少站樁吧!!如此,倒是能叫我省去不少力氣,嘖……。”

    “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樁功是一輩子的事情,不到凝結內丹,就不能懈怠,需日日勤修揣摩,不使間斷,既然你已經有了這等火候,今天的樁就到此為止,接下來我要正式將我這一派的練氣術傳你。古代道士入山求道,多狼蟲虎豹,因此未成道前,多習練武術以求自保,老道一生足跡遍布天下,年輕時候所學極雜,近三十年參悟拳劍終有所成,許多東西相互間早已融為一體,難分彼此,是以現在的袁公拳劍已非本來面目。好在內家之學,源流不同,道理卻是仿佛,再怎麼變化,也不出根本,你的鐵臂戳腳脫胎于戰場廝殺,人馬一體,原本就是專門用來殺人的拳法,後來雖歷經改變,練到最高境界,也能生出內家真勁,淬煉五髒,但到底是跟腳淺了一點,看似穩固,實則隱患深藏,不可持久,因此今夜我教你的就是練氣術中的降丹法門。”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木道人忽的一聲清喝,白澤立刻光著腳尋了一處所在,盤膝坐下,洗漱定神,調和心緒,排除雜念,以舌倒卷定舌根兩竅,閉住了口鼻呼吸。

    “人身如一小天地,心為天,腎為地,隨著行@男越攏  漚緩稀!br />
    木道人伸出手指在白澤身上一陣比劃,直接點出了這一步功夫需要注意的地方,“慢慢的你就會覺得由兩道氣從大牙根兒一路沖上左右太陽穴,然後交會于頂門……!”

    “如是者三次……,待到數日之後,感覺氣息溫養,從泥丸宮靜流入腦,沿喉嚨透夾脊,串尾閭,貫膽臍沖心胸,一路至此,但覺胸口之中溫暖舒暢,這就是真勁兒生成下降的征兆了……!”

    木道人手指劃動,連接成線,將修煉之中的種種感覺都一一說的清楚明白。

    他這一生僅在峨眉山中就呆了幾十年,閑暇練武,已經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道家內丹術的許多法門,雖然從未收過徒弟,但修習精深,此時娓娓道來,居然全都是他當初自己的親身感受。又不惜耗費元氣,邊說邊在白澤頭頂打入一縷內家真勁,隨說隨變,等到他這一番話說完了,白澤也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這一步降丹功夫的所有要點。

    深入骨髓,再難忘記。比任何形式的解說都深入人心。

    緩緩收回手指,木道人往後退了一步︰“袁公善劍,天下聞名,之所以要有拳劍之分,卻是因為有境界之別,拳頭本來就是自己身上的東西,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劍卻是外物,要把一口劍練得如臂使指,像是手臂的外延,那就要下大功夫。原本你若是年少,功夫沒有定型,也可以直接上手練劍,劍成了,再練拳自然水到渠成,可你現在的拳法已經練到了骨子里,一時半會怎麼能改的過來,所以我有意先傳你拳法,待內家功夫有了小成,再去練劍。但不管怎樣,練什麼之前,氣都是要先練的,從今以後,你白天隨我練拳,黃昏站樁,子時練氣,午夜過後,修習靜功心齋,覺什麼的就不要再睡了!!“

    “我知道你留在這里的時間不會太多,百日之內,希望你能學完我傳給你的一切!!”

    白澤此時也是聞言稱是,隨後依著剛才道人所說,將降丹的法門重新復述了一遍。

    他從前練拳也練功,但練功多是站樁,從來沒有試過五心朝天這麼打坐,但好在十幾年的功力也不淺薄,體內氣息流動,對于木道人所說的也一點就通,依葫蘆畫瓢,運行了兩次之後,基本就沒什麼問題了。差的就只是火候,需要每日子時勤修,何況這種練氣術和道家的內丹術都相差不多,一上來走的就是打通小周天的路子,要堅持不懈的練習,才能漸漸生發威力,以後打起人來才迥異于外家。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10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六章 拳至煉精化氣
    果然,第二天的時候,木道人又把峨眉練氣術中水火交媾,養陽,養陰,淬骨,練血,溫養五髒等等法門向白澤一一傳授。(鑒于內丹術的特殊性,老魯將練習的具體步驟加以小說化的修改,並隱去最後兩轉的稱謂,各位千萬不要對號入座,只姑且看之吧!)

    而又過數日,白澤依法而行,子時子夜,一口長氣吞入腹中不久,便只覺得氣息直抵心中,溫熙微動,胸口頓時暖洋洋一片,好似春日的陽光照在身上。

    隨後這溫氣又從心頭升起,一路過喉嚨,抵達舌下,登時口中就是一陣微微發苦。

    白澤心中一喜,知道這是自己體內終于膽氣生升,陰陽初步調和,丹氣即將下降的征兆。當下也不敢大意,只全神貫注,定觀鼻前。

    斯時,他體內氣息變化,不可言喻,腦海中一時亢奮莫名,突地便只感到自己身形猛然漲大,無休止的投入夜空之中,恍惚間,如夢似幻,天地山河,偌大的一個峨眉山竟然都似乎被他納入了胸懷之中。

    有懷抱天下之象。

    “不好!這是外感陰邪,起了心魔了……!”

    幸好早在練氣之前,木道人就將行氣中的種種變化都對白澤講的清楚。深山之中,遠離塵煙,林木茂盛,地氣豐厚,每到子時,亦即是一天之中,陰盡陽生的開始,天地萬物都置身其中,受其影響。

    人的身體對應天象變化,子時練氣,就能讓人更好的萌生氣感。但同樣的,陰陽轉換的時候,人心若不靜寂,就會自然而然生出雜念,受到天時影響,幻化出許多異象。在道家,就管這叫做心魔。

    一念不淨,是以難鎖心猿!!

    而且這也本非是什麼迷信,正常人白天工作,夜晚休息,中醫里也有子午流注學說,人體內的氣血運行,依照十二個時辰,周游全身,四肢百骸。子時的時候,膽經最旺,所以道家練氣,便多在子時運行降丹,生發膽氣。

    所謂“氣以壯膽,邪不能侵,膽氣虛則怯……氣短,謀慮而不能決斷。”中醫養生的道理,同樣可以運用在武術中。膽子一怯,自然什麼都怕,不幻象叢生才怪!

    不過,這在練氣行功的過程中,也屬于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了,白澤醒悟出差,倒也並不害怕,只把眼楮一閉,雙手平身,按在了面前的一塊石頭上,使得雙手有所依托。幾口氣緩緩吐出,時候不長,便也慢慢恢復了頭腦清明。

    可這時,他心中剛自一動,整個人卻是渾身一熱,心頭上似乎一下冒起來了一團光亮,有斗大,勃勃然,金光燦燦,沒有實體,一轉眼間便如大日行空,自上而下,一路掉進了他的丹田之中。

    丹氣降了!!

    白澤眼皮一動,牢記木道人所說,不敢立刻睜眼,只漸漸收回意念,然後放下四肢使其自然復舊,這才輕叩牙齒九下,慢慢睜開了眼楮。

    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個瓦罐,里面是木道人早就準備好了的半罐老參湯。練武的人,夜行練氣,體內氣血交換,膽氣上升于心,形成丹氣,雖然長久來看對人有莫大好處,有消百病、增體力的效果,但初著手時卻對肝膽有害。如同竭澤而漁,揠苗助長,普通人如果不能及時進行滋補,就會落下病根,傷及膽經,令人臉色焦黃,一身病態。

    …………………………

    此後,一晃就是一個星期。白澤心無旁騖,一心一意按照道人所說,全天候的站樁練拳,行氣養生。

    普通人受到周圍的影響,年紀越大心理面的羈絆就越多,欲念就越重,不論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都會影響心神,輕則不能入靜收心,重則夜不能寐……,但白澤卻全沒有這些狀況,他從小練拳,意志堅定,如今有機會上窺峨眉派不世出的內家拳劍絕學,自然是要拼了老命來練習的。一點時間都不肯耽誤。

    有了木道人從旁監督,及時以草藥滋補,每日進食大量的野生肉食,這一個星期以來,白澤居然就真的一點覺都沒有睡過,初時練功,子夜之後,靜坐心齋,他還不得其門而入,不睡覺還只能強行忍耐。

    但一旦練氣術降丹成功,靜坐之時,便很快可以入靜,恍恍惚惚中,一坐就是一宿,天光剛亮,人自然而然的就“醒”了。非但不覺得周身勞累困頓,且精神振奮,比睡覺都強上十倍。

    而每次當木道人從茅屋中出來,看到白澤的時候,他不是在站樁就是在打拳,精神無一例外不是全神貫注,這種心性,即便是木道人自己,細想從頭自己一生所見,也沒有第二人。

    是以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努力,加上原本就已經十分雄厚的基礎,白澤的進步程度也是遠遠超過了道人之前的預期。

    此時正是午時,按照氣血運行的規律,血氣進入心經,該是修煉拳法中心勁的時候。

    心主血脈,一張一縮,就像是一個安放在人胸口里的水泵。普通人心髒健康,還足以把血液通過血管,一一輸送到全身上下,每一處的末梢,而練拳的人,氣血強大,心髒功能也越好,與人交手的時候,一運勁,心髒法力,猛一抽搐,就能調動出別平時強大數倍的力量。

    又因為五行之中,心髒屬火,拳勁一發,心如烈火,強力的壓縮血液,使氣血循環的時間大幅度縮短,過程就像是過去點火開炮一樣。

    所以內家拳中心勁練得就是一個火勁兒。一出手就如同點燃了一大堆火藥,一發不可收拾!!

    袁公拳劍最重神意精神,功夫用到了,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套養生八段錦也能耍的風生水起,舉手投足,殺人于無形之中,所以木道人傳授給白澤的拳法多散手拳架,具體的套路招式卻是極少,好在諸般練法都也講的極其明白。

    白澤兩手藏于肋下,一拳虛握,沿胸前向上,啪的一聲直搗而出,動作如電,渾似是嘴里一下飛出了個拳頭來,隨即身體往下一伏,頸背間的肌肉頓時就是一陣抽搐,連帶著整條脊椎都節節竄動,猶如龍蛇,活了過來。

    他身材高大,骨骼粗壯,腰胯肩背的力量早就在練習外家拳的時候,練的形同一體,如今改練峨眉內家,五指虛握成拳,稍一動彈,前幾日剛剛形成的丹氣立刻便隨心而動,上下運行,出拳之時,不管動作多麼緩慢,打在空氣上也能發出一陣空空的響聲。

    宛如沙場戰鼓,聲聲不絕。

    隨後,雙手變幻,一手回拉一手跟進的同時,他膝蓋扭轉,一在前一在後,形同剪刀雞腿,雙手交錯,往下就是一劈。

    這一劈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劈,可以叫力劈華山,也可以叫形意劈拳,但這時白白澤用來,卻是氣勢高漲如潮,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是他的那一只手已經變成了一輪巨斧,一劈之下,關山斷絕。腳下再動,膝頂如箭,半邊身子風車似的原地一轉,同時收起的一只手又依葫蘆畫瓢同樣劈下來。

    一拳一拳,雙手接連不斷,看似動作緩慢,實則剛猛暴烈,正是袁公拳劍中專門練習心勁的一招“車輪手”。

    而且他這一劈一劈之間,也還同步配合了特殊的呼吸方法,胸腹間不住鼓動,發出陣陣蛙鳴,生似就在他的肚子里面蹲了一只牛蛙。

    即便遠在數丈之外,也能清楚的听到他腹中好似牛吼般的響聲。

    這一劈就是足足兩個小時的時間,等到午時一過,白澤自行停下手腳的時候,他口鼻間已有淡淡白氣繚繞,但身上卻不見絲毫汗水。

    只臉色較從前有些發紅,雙目精光閃動,以前練習鐵布衫,鐵臂功時,磨礪的皮膚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一些變化,手心上的老繭都開始變得細膩起來。

    兩邊額頭的太陽穴有明顯的隆起。

    這也也說明,白澤一周練氣練拳,到現在已經貫通了整個煉精化氣的過程。以至于精氣入腦,鼓起了太陽穴。

    內家拳算是正式入門了。

    “白澤,你從小打下的基礎太好,七天時間,不眠不休,被一起引發出來,能這麼快就煉精化氣臻至大成,委實可喜可賀。不過這些本來就大多是易筋鍛骨的過程,你能煉成也在情理之中,但接下來的煉氣化神卻千萬不能如此,我們這一派的功夫,講究師法自然,一味苦練,絕非正途,還是要把功夫放在練氣上面。”

    不知什麼時候,木道人又從茅屋里走了出來,見到白澤練拳生出的異象,眼神中滿是笑意。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11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七章 沿街乞討的母女
    “白澤,你在這里一呆就是十天,心思崩的太緊了反倒有害,正好接下來我就要傳你猿公劍法,若按部就班,剩下的時間顯然就不夠了,所以前兩天我尋了個後輩,讓他替我準備了一些東西專門給你練劍。”

    “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已經應該送到隨縣了,我一會送你出去把東西取回來。一路上放松放松,換換心境!”木道人

    白澤點點頭,他最近也覺得拳法精進的速度比開始幾天慢了不少,功夫越深進步越慢。“煉精化氣”是練習內家拳的第一步功夫,打得是個基礎,雖然某些地方和外家功夫還有一些明顯的差別,但到底差別還不算太大。

    白澤原本練拳就把所有打熬氣力,鍛煉筋骨的步驟練得精純無比,鐵臂戳腳和鷹爪鐵布衫的功夫都令人咋舌,此時再一上手,配合內息站樁行功,自然就是如魚得水。一個星期把丹氣練到腹鳴如鼓的地步也在情理之中。

    丹氣下降于小腹,持續溫養,平時胸腹其軟如綿,一旦運勁卻如同鋼板。這時候,他若再和侯三打上一場,鐵布衫勁內蘊丹氣,胸腹之間,剛柔一體,侯三那“一掌四式”再想傷他都是難了。

    但煉精化氣不容易,再接下來的練氣化神,卻更加艱難。

    內家拳講究境界道理,火候一到水到渠成,明白了就是明白了,單純的言語說也說不清楚,也確實不是一味苦練就能達到的。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出去走走,換換心情,看看峨眉山秀甲天下的風光景色,說不定就能讓自己心中的那一點焦躁,慢慢的平復下去。

    當下也不多說,只拿了一條毛巾借著冰冷的潭水擦了擦身子,換了一身干淨衣服。

    轉回來的時候,木道人又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張名片遞給他,要他下了峨眉山後直接就去名片上的地址拿東西,天黑之前務必趕回雲雲。白澤隨口應了,卻又想起來自己現在滯留在峨眉山,居然一時性急忘了和家里打個電話。

    從包里翻出手機,早就沒電了,山谷里也沒有充電的地方,就想順路到了隨縣,找個公用電話,也省得老爺子在家里擔心。

    而到了下午二點多的時候,白澤人就已經出了深山,獨自走在了隨縣縣城的馬路上。

    峨眉山地勢起伏大,從海拔幾百米到幾千米,多山地丘陵,隨縣的人口不多,也就十來萬人,但隨山城鎮面積卻不小,是近年來巴蜀之地新興的旅游城市。

    一座峨眉山的香火,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

    被木道人拎著脖頸,一路出了山谷,等到他睜開眼楮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通往隨縣的馬路邊上。

    又是這等神乎其神,令人不知所措的法門,一連兩次,翻越重山,白澤現在幾乎就已經把自己前十幾年的世界觀整個推倒了重來。雖然還是堅信這世上不可能有那些傳說中的神仙,但像老道這樣精通方術,又把內家拳劍練到了絕頂境界的人,在過去似乎也就和“神仙”無異。

    腦袋里亂糟糟的,一路上白澤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沿著大路,順其自然的往前走著,一邊走還漸漸把眼楮微微閉了起來,只留下一條極細的縫隙感應天光,腳下走起路來,更是一竄一竄的。

    普通人看在眼里只會覺得這人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身體左搖右晃,沒個正形,像是半夜喝的酩酊大醉在馬路上耍酒瘋的小**。但事實上,白澤這走路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把戳腳里面的幾路腳法分解拆分來用的,是他自小以來練習腳功的常態,只是這一回還在里面摻入了峨眉內家拳中的行樁之法。

    一步一搖,一搖一晃都暗含玄機,其周身毛孔翕張,吐故納新,反倒是口鼻間的呼吸比平常減弱了不少,且舌尖頂住上牙膛,溝通任督,行動之中也在練氣,以氣蓄力。

    就仿佛是一頭大草原上的獵豹,在午後的陽光下散步,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東搖西晃,但一旦發現獵物,卻可以瞬間進入狀態,迅速竄出。

    按照道人給的名片上的地址,一路問著七拐八拐,最後走上一條筆直的商業街。

    街道兩側都是裝修華美極具地方特色的小店,多是賣一些旅游用品,白澤也不關心,只目不斜視往前走著,他生性純粹,要干什麼就是干什麼,一般絕不會中途分心。練拳雖然辛苦,他卻樂在其中,何況劍法一門,國內傳承的內家劍術比起內家拳來更加稀罕,木道人之所以為他量身定做了那些東西,就是要傳他劍術,白澤自然心急的很,哪里還顧得上別的。

    “大哥哥,大哥哥!!可憐可憐我妹妹吧,行行好吧!”

    剛剛過了一處道口,就感覺有人張開雙手一下朝自己撲了過來,白澤一愣,眼楮還沒看到,腳尖一聳,下意識的就要一腳踢出去。他這千錘百煉的神經意識委實敏銳到了極點,腦子里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自然而然做出了防範。

    但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兒的聲音猛的傳入耳中,白澤兩眼一睜,連忙收回腿勁兒,腳根瞬間往下一沉,啪的一聲輕響,已是把他腳下的兩三塊地磚一齊踩得裂了。

    “好玄,幸虧最近練氣有了小成,力道收放間比原來強了不少,否則就這一下,非要踢死人不可!哪里來的小女孩……?”

    短短一瞬間,心情急起急落,白澤硬是被這突發事件逼出一腦袋的冷汗出來,發力的那條大腿,因為猝然收勁兒,內側兩條大筋被刺激的嗡嗡亂響,肌肉都有些微微發酸起來。

    他的鐵臂戳腳踢人如槍,十幾年的功夫,即便是自然反應,一腳也能把個彪形大漢踢的飛出去,好一好內傷出血,倒霉一點的肯定就是骨斷筋折,何況還是個孩子。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白澤低頭一看,就只見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女孩兒,正叫著自己,把兩只手抱住了自己的一條大腿。

    “大哥哥,我妹妹生病了,行行好,給點錢看病吧!!”

    絲毫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前晃蕩了一圈的小女孩兒,揚起髒兮兮的小臉兒,正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白澤,兩只撲閃撲閃的大眼楮里,滿是霧氣。

    “妹兒,不要亂跑,快回來!!”這時又在旁邊傳來一個虛弱的女聲。

    “不,大哥哥是好人,妹妹的病再不治就要死了,媽媽也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小女孩兒似乎心里還是有些懼怕,但卻始終抱著白澤的大腿不放,一句話說完,眼淚就流下來了,又仰起臉來︰“媽媽說她吃過飯了,把饃饃都給了靈靈,其實她只是喝水……!”

    “攔路乞討?真的假的?”白澤目光一掃,果然看到馬路邊上的一塊空地,跪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

    這個女人歲數不大,看來也不會超過三十歲,人雖面黃肌瘦,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但長得卻十分清秀,只是懷里的那個孩子,卻情況不怎麼太好,露出包裹外面的小臉兒顏色暗紅,鼻梁上面凸出一條細細的青筋,呼吸的聲音十分急促。

    顯然是真的病了。

    “怎麼回事?”白澤心里一動,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動彈,卻轉回身去問旁邊一個始終在嘆著氣的老大媽。

    “還能是怎麼回事?殺千刀的郭二傻兒,造孽呦,自己賭錢輸了拍拍屁股就跑了,剩下桂珍這娘三個,可怎麼過呀……!”

    老大媽顯然是個知情的,也認得這跪地乞討的年輕女人,一頓牢騷抱怨過後,白澤便也大概弄清楚了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說起來也是惡俗,不外乎就是丈夫賭博,簽下了高利貸,結果一走了之,留下孤兒寡母,任人欺凌。現在又趕上孩子重病高燒不退,家徒四壁自然沒錢醫治,當娘的只好扯下臉皮,沿街乞討……。

    “既然是真的,先給孩子看病要緊!”

    弄明白了真假,白澤也不矯情,他家境不錯,又是生平第一出門旅游,家里給的錢都盡可能的充裕,不但隨身帶了各種銀行卡,只錢包里的現金就有三四千。去掉前一段時間花銷的幾百塊,白澤把剩下的全都一把拽出來,塞給了那女人。

    隨即轉身走人,留下身後一群錯愕的圍觀者。

    現在這年月,騙子當道,老百姓都被各種騙術弄得怕了。就是白澤從前也很少給人錢財,只是這次例外,那名叫靈靈的小女孩兒的眼鏡清澈見底……。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12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八章 賊子該死
    人的眼楮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小孩子的眼鏡,眸正則神清,那個叫做靈靈的小姑娘眼神清澈見底,黑白分明,雖然還有些膽怯,眼楮里卻飽含著一種令所有成年人都汗顏的真誠。

    白澤練拳,練得就是一個純字,十幾年練下來,拳意精神都被他錘煉的干淨純粹,一副心思,端也可稱得上“赤子”二字,是以平時與人交往,都是本心面對,一是一,二是二,絕無虛假之處。

    雖然這樣看起來似乎于常人迥異,格格不入,多少顯得有些怪異離群,但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卻也極少能瞞得過他的眼楮。

    況且這母女三人里,母親面黃肌瘦,有氣無力,顯然也是長時間的饑餓導致體內元氣匱乏,這也不是假的,等閑騙子也下不了這等狠勁兒。另外,白澤也發現那被母親抱在懷里的孩子,眼角上常常流淚,想哭卻發不出聲來,手腳也不會動,唯有那眼神里流露出一種使人不忍再看的目光。

    這孩子更小,尚還在包裹之中!!自然就更不可能騙得過他的眼楮了。

    扔下了厚厚一沓錢,圍觀的路人都是過了一會兒後才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叫靈靈的小女孩兒似乎也被嚇得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白澤的背影發愣,只有她的母親滿臉淚水,嘴唇哆嗦著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朝著白澤離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然後死死攥著手里的錢,拉著小女孩踉踉蹌蹌出了人群。

    “還以為道人是真正隱跡山林的隱士,想不到也擺脫不了人群,做到真正的離群索居。”隨手散光了身上的錢財,白澤也不以為意,正心中想著,突然就听到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尖叫︰“那是我給孩子看病的錢,你不能偷……!”

    這一聲尖叫,撕心裂肺一樣的傳到耳朵里,緊接著就是一陣喧嘩聲,步行街上的行人一下都警覺了起來,白澤回頭一看,只見幾十步外一個身穿花格子襯衫,頭發染得五顏六色,好像野雞一樣的青年,手里正攥著一疊鈔票,面色驚慌的朝前猛竄。

    不過這時候他跑的可並不快,因為就在他的身子下面,正有一大一小兩條人影,已經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兩條大腿。

    “求求你,不要搶我的錢,沒有這錢我的孩子會死的!”也不知道從哪里迸發出這麼巨大的一股力量,本來已經有氣無力的年輕母親,在這一瞬間里,整個人都撲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身上,兩只手死死箍住大腿。

    “龜兒子,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專搶人家的救命錢!!”

    “娘買媽屁的,弄死個瓜娃兒!”

    …………

    一時間,整個步行街都沸騰了起來,四五個聚在一起攬活兒,當地人叫做“棒棒”的中年人,顯然是剛在一旁目睹了事件發生的整個過程,振臂一呼,頓時應者如潮,紛紛抽出挑行李的棒子,往上就沖。

    也引得一旁許多路人,義憤填膺,破口大罵的破口大罵,打電話報警的報警。

    而那染發的小青年,似乎也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得這個下場,有心拔腿逃竄,兩條大腿卻都被那對母女抱了個嚴實,勉強在地上狠狠的拖曳了兩步,眼見身後一群棒棒如狼似虎的撲奔過來,四下里人流涌動,一時也不知多少人朝自己圍過來。

    頓時心中慌亂,一把就從腰間抽出了半尺多長的匕首,甩手朝下就是一刀︰“放手,再不放手,老子捅死你……。”

    刺啦一聲,小女孩兒靈靈突然大叫一聲,哭了起來︰“媽媽,我流血了!”

    “啊!!”那年輕母親陡的一聲大叫,眼見著自己女兒的身上皮開肉綻,從耳際一側往下掠過脖子和肩膀,一下涌出了大股大股的鮮血,眨眼間就把半邊身子的衣服都染得紅了,再被那青年在地上猛的一拽,混合了塵土泥濘,當真觸目驚心到了極點。

    “妹兒啊,我的妹兒……!”那母親撕心裂肺一樣,連滾帶爬的松開了雙手,一把扯下自己的汗衫,手忙腳亂的捂在傷口上,整個人顫抖著,叫喊著,如同瘋了一樣。

    小女孩靈靈也哭的厲害,一家老小三口人,轉眼間滾在一起……。

    “賊子該殺!!”白澤目光一凝,就從牙縫里生生擠出四個字來。

    一瞬間血往上涌,兩邊太陽穴的青筋崩崩亂跳。白澤這人雖然從小到大都痴迷武術,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練拳上,因此也常被同齡人孤立,誤解,覺得他孤僻內向,不好相處,不過這些其實都是表象。練拳的人從古到今胸中就自有豪氣,有的是路見不平,一怒拔劍的角色,胸中若是沒有豪氣,膽氣,沒了人味兒,怎麼能夠打出無懼一切,漠視生死的拳!!

    然則,世界大勢變化太快,武術的沒落,就像是落下的夕陽,雖然現在還不至于完全點掉了所有的傳承,但百余年間延續自民國時候國術風光的各家武術,實在已經是放棄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不論是物質層面上的,還是精神層面上的,但好歹身為武人最重要的一點膽氣,豪氣,卻始終埋藏在每一個練拳有成的人心中。路見不平遂拔刀相助,鋤強扶弱,劫富濟貧,也不僅僅是只能在武俠小說中才能看到的東西。

    不管社會如何進步,人心如何墮落,有些東西卻是不會變的。

    白澤也是生于現代,長在如今的人,平日里接觸的,學習的,也都常人無異,自然知曉當今時下的許多流毒所在,不過這些東西向來都是被他當做磨練自己拳法心境的墊腳石,磨刀石,是從來不肯接受的。

    他的拳越進步,這些東西對他的影響就越小!!微乎其微!!

    否則,這拳,白練了。

    “快打120!”旁邊有人高聲大喊,“這里有沒有醫生?”

    “這畜生!”瞳孔猛的一縮,右手五指微微錯動,白澤頓時面上充血,看著那小女孩半身的血跡,心里好像刀割一樣。

    那染發的青年顯然是長年精于此道,終日練得就是手指上的功夫,一刀劃下去,雖然不致命,卻專走神經叢集中的地方,從耳後往下,哪怕破開一點傷口都會叫人疼痛不已,何況這還只是個小女孩兒。

    拋去這點不講,就這一刀下去,即便去醫院縫針,日後好了也會留下一道愈合不了的傷疤,伴隨傷者一直到死。這對一個女孩來講又是何等殘忍可怕!!

    白澤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著自己壓住胸口的怒火,而這個時候,已經擺脫了母女兩個糾纏的青年眼看就要躲進道旁的一條岔路里去了,兩者之間相距不足兩百步。以白澤的本事,分分鐘就能趕上去,抓住這人。

    但顯然,白澤此時打得主意也並不僅僅是抓住他就了事了。

    自古以來,江湖道上就有空門這一說,小偷兒雖然卑劣,為人所不恥,卻歷朝歷代,無法禁止,哪怕是現在,全國各地每一個城市鄉鎮,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這樣的人,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就算是抓住了交給警察,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懲罰,保不住幾天過後,就又給放出來了。這本來就是社會現象,人心貪婪好逸惡勞,白澤心知肚明,也斷沒有以一己之力改變的想法,若是從前踫到,只要事不關己不太過分,他也不會多管,但這一次,被搶的錢是他的,也就給了他插手最充足的借口。

    “大白天的,說不定哪里就有監控,不能因為一時之氣,就不管不顧,否則弄死他帶給我的也是甩不盡的麻煩,且跟上去看看,說不定能把老窩都掀了!!”---------------------------------------------------------這塊的情節相當費思量,老魯想了有一段時間了!!各位多多指正,另外大家都說俺更新的慢,這周就加快點!!稍後還有一章!!
mk2257 發表於 2012-2-26 09:13
第一卷 袖里青蛇 第二十九章 私下解決(第二更)
    身子往前一掠,順手在旁邊的攤位上抓起一個大檐的遮陽帽,白澤幾步搶上,趁著街上大部分人都被母女幾個吸引的時候,一錯腳就也隨著那年輕男子的背影拐進了路旁的岔道。再往前幾步,兩只耳朵前後一動,依稀听到遠處有跑動的腳步和喘息聲,白澤往下壓了壓帽子,遮住半邊臉龐,這才不緊不慢的跟了過去。

    雙方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兩百步,一直持續了多半盞茶的功夫,那人的腳步聲這才慢了下來,緊接著就是 當一聲,似乎是鐵門開啟的聲音,兩個人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話,大門又被關上了。

    白澤的兩只眼楮已經微微有些發紅,他知道對方這是已經到了地方,一個城市的小偷兒一般都不會獨自作案,應該有一個或是嚴密或是松散的組織。一旦確定了地盤,就不會輕易放棄。

    四下里望了望,白澤眼神敏銳,猛然就看到前面的平房包圍下有一個造型和這里格格不入的三層小樓,有點像是中外結合的構造模樣,而且佔地很大,四周的圍牆少說也有三米多高,上面還架著鐵絲網。

    隨縣雖然已經是巴蜀著名的旅游性城市,但縣級市的指標還是近年來才爭取到的,除了依托近在咫尺的峨眉山發展旅游業之外,其他的來錢的路子很少,所以經濟也說不上發達,這一點從縣里隨處可見的平房就能看出一些來。

    但這三層小樓屹立在平房中間,造型夸張奇特,猶如鶴立雞群,似乎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建築,尤其是這里大門還是鐵的。

    看了看四周,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但白澤還是小心的繞著圍牆走了一圈,到了小樓的背面,窺準了一個時機,朝上一縱,一只手就已經輕輕松松的搭到了牆頭上,隨即五指一扣,小臂發力,整個人都好像是被拉伸開了的一條彈簧,呼的一聲,向上收縮。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就在這一瞬間,提膝收腹,矮了一半還多,雙臂一振,老鷹一樣越過了最上面的鐵絲網,輕輕落在地面,一翻身,唰的一下,整個人便沒入了牆下的一一叢灌木後面。

    大白天里,院子里一覽無余,似乎也沒有什麼人在,白澤目光一閃,依稀看到一個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背影剛巧消失在小樓的正門里面,有心直接追上前去,又見那小樓牆角處都有攝像頭反光,干脆一把扯破了半截T恤,往腦袋一蒙,只把兩只眼楮露在外面。

    這年月恃強斗狠算不了什麼,做事不留後路的人,現在都在監獄里待著熬日子。白澤自忖不是什麼大英雄大豪杰,沒有義之所在,渾然不顧的氣勢,他在乎的反倒只是這件事情的結果。

    惡人當誅,最忌諱的就是“一命賠一命”,把自己陷進去了!!

    等到準備好一切,施施然推開了小樓的大門,就只見一樓的大廳里面正有四五個人拉了沙發和椅子,聚在一起喝酒。

    地上橫七豎八的擺了幾箱啤酒,那個剛從外面進來的年輕人滿頭大汗,正抱著一個啤酒瓶咕嘟咕嘟的猛吹,等到他終于長出一口氣,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沙發上的一個赤裸上身,只穿著條沙灘褲的光頭大漢,抬頭對那青年笑罵道︰“你個瓜娃子,一副衰像,不是叫你跟著那娘們嗎,怎麼這麼早就跑回來了?你最好有個好借口,不然你就等著老大叫人給你松筋骨吧!!”

    青年張嘴打了一個酒嗝,啪的一下把手里的酒瓶摔得粉碎︰“娘的,出事情了,趕快給老大打電話,就說那娘們討到錢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听身後房門一響,幾人連忙抬頭去看,就看到蒙著臉,戴著帽子的白澤從門口走進來,明明只是一步,卻一轉眼就到了面前,二話不說,抬手一巴掌就把那年輕人抽的離地而起。

    “這一巴掌是給那小女孩的!!”白澤的聲音里面沒有絲毫感情,舉手一掌也沒有用多大力氣,但仍然把這人打得半邊牙齒亂飛,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大廳里的這些人,都不是善類,顯然已經算是經多見廣,雖然還不知道白澤有多麼可怕,但一個個的反應卻是極快,四五個人幾乎同時一抬手,便把面前的茶幾給掀上了天,湯水四濺中,紛紛離了座位,兩個抽出砍刀,一個拽出匕首,還有一個干脆一手拎了一個啤酒瓶子朝著白澤舉手就扔。

    街頭混混打架,向來是沒什麼章法,只要能贏,無所不用其極,但無一例外都極為實用。白澤見這幾人動作敏捷,反應也有條不紊,就知道他們肯定是久經沙場,打慣了野架,啤酒瓶子看似不如砍刀厲害,但一旦砸在頭上,碎片橫飛,也極討厭就是。

    當下一皺眉頭,伸手一把,鷹爪擒拿就扣住了最先沖上來的一人手腕。 嚓一聲隨手捏碎了腕骨,掉頭一抓,擋在面前,隨即側身立肘,啪的一頂,正頂在了這人的背心之上,頓時雙腳離地,朝前張臂猛撲,不但替白澤生受了那兩瓶子,咋的滿臉是血,去勢不減,也一下把正面兩人撲到在了地上。

    剛才那一肘是鐵臂功中的“破門肘”,力發倉促,起于毫末,卻力道既剛且猛,在白澤這一派中素有“霸王肘”之稱,立肘如槍,一肘之下,能破城門,白澤在其中浸淫了十幾年,又練氣有成,舉手投足間摻入了幾分柔力,雖然此時只是似是而非那麼一頂,並沒有真個用勁,但這已經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起的了。

    對面三人滾作一團,叫罵連天,白澤看的清楚,那被自己頂出去的那人背心上已經向內塌陷了一寸多深,雖然外面的皮膚都沒有破損的跡象,但皮膚下面的脊柱卻早已碎成幾節,此時趴在地上,渾身亂顫,又從嘴里不斷吐出黑色的血塊兒,顯見是再也不得活路了。

    “听他們剛才說話的意思,似乎這次搶劫還不是臨時起意,他們背後還有個什麼老大!不過這個和我都沒有什麼關系,既然已經死人了,那就干脆全都殺了,這些人一個個凶光外露,作惡多端,死了也不冤枉!”

    自從在峨眉山上打死了侯三,白澤心思就越發純粹,此時再想起那叫靈靈的小女孩兒,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濕透的樣子,頓時一腔子都是熱血涌上心頭。

    反正殺了一個也是殺,殺了兩個也是殺,事已至此,就斷然沒有虎頭蛇尾,回頭走人的道理。當下轉身一個墊步,一腳便踹在了旁邊另一個拿刀人的小腹上,腳尖一點,直踹的肚破腸流,倒飛出七八米外。2265

    隨後輕探猿臂,他的兩只大手,倏忽一伸,一下就腦後飛出探到了兩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扭身要跑的兩個人喉間,手指頭往下輕輕一扣,登時  兩聲輕響,這兩人的喉嚨就被撕開了大半,鮮血如同泉涌一般噴薄而出。

    白澤的鷹爪功原本就霸道無比,捏成抓子一摳,能把鐵杉撕裂,岩石摳碎,殺起人來簡直比什麼都便當。何況現在練了內家拳後,他的功夫無形中突飛猛進,鷹爪功已經有了幾分剛柔並濟的味道,歷史上只存在于傳聞中的“陰陽一把抓”對他而言也不再是個夢想。

    “你到底是誰?江湖道上的朋友,練家子?我們都是混口飯吃,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盡管說出來,我們的老大是駝背巴桑,從成都到拉薩人面極廣……你要是常走這條線的朋友,就應該听過他的名字!!”

    剩下的唯一能夠站立的,就是那個穿著沙灘褲的光頭大漢,滿臉橫肉,似乎也是這些人里的小頭目,親眼見到白澤出手殺人之後,居然還能硬著頭皮,跳出來分說兩句。

    不過這人顯然也不是個魯莽之輩,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白澤對手,一邊說話,眼楮也是一邊咕嚕嚕亂轉……。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白澤冷笑了一聲,身形一動,忽然跨越兩人間的距離,根本無視大漢手中的砍刀,一把便掐著脖子舉在了半空中︰“你們的老大要來,我就一起殺了!”

    想起來那滾在一起,抱頭痛哭的一家三口,白澤心里又是一陣抽搐︰“作惡做到你們這個份上,叫人都是抬舉你們,連畜生都不如,殺了也是罪有應得,不枉我十幾年苦練!!”

    白澤知道,這些人在當地的勢力根深蒂固,說不定還有什麼官匪勾結的貓膩在里面,就算被警察抓了,最多也只是判幾年有期徒刑,花錢打點一頓,說不定一兩個月就能以種種借口出來。

    想要出氣,就只能私下解決。

    而這其實就也是一直以來被歷代政府所詬病的“俠以武犯禁”!

    正想著,突然嗚!嗚!嗚!……一陣尖銳而急促的警笛聲猛的傳入了耳中,白澤臉色一變,正看到被他舉在半空里的光頭大漢,眼中詭異的笑意。

    “原來你是在拖延時間!還是經驗少了一點,以後再踫到這種事情,直接殺了走人,切記不可多說廢話!”

    隨手一把捏碎了大漢的喉嚨,尸體轟然砸落地面,白澤又一腳踢飛了地上的那個罪魁禍首,腳力滲入內髒,炸成一灘肉泥,果然就看到牆角一側,不顯眼的地方,安放了一個紅色的按鈕。

    “靠,黑社會家里安警鈴,還是直通的?看來那個駝背巴桑在本地的確是勢力不小呀!!”

    牆外的警笛聲越來越近,不多一會就傳來急促的剎車聲,開始有人用力的砸外面的鐵門。白澤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卻沒有選擇直接離開,而是先到了樓上的房間,找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和褲子,洗淨了手上的人血,這才一溜煙的從原路返回,越過高牆從容離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