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道無疆 作者:瑞根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2-3-30 12:15:2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39 2449385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6 11:46
第三十節 投緣

縣府辦副主任兼機關事務辦主任田梁是個精猾角色,沈子烈不太喜歡這個人物,但是這卻是王子榮的心腹,據說和王子榮不但是同鄉,而且是還是一個村裡長大的,所以田梁才能從原來縣委招待所一個玩大勺的廚子玩到了區府辦副主任兼機關事務辦主任位置上。

    「嗯,現在縣裡房子也很緊張,沒有其他合適的房子了,我覺得這裡挺不錯,獨門獨戶,還有這樣大一個院子,沈書記,您瞧,這邊上還有花台,如果能搭個鐵絲架,明春種上葡萄,把肥料上足,夏日裡不但可以獨享蔭涼,葡萄成熟了而且還可以盡情品嚐葡萄。」一臉燦然的陸為民規劃得很好。

    獨門獨戶?沈子烈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苦中作樂呢,這偏處在廁所邊上一隅的雜物房,也能被他說成類似於北京四合院的味道,不過沈子烈很喜歡對方這種處變不驚苦中求樂的勁頭,年輕人就是應當這樣,不要計較物質條件上的得失。

    「唔,小陸,看不出你還考慮得挺周全啊,是打算長期在這裡住下去?有沒有對象了?」沈子烈也知道現在大學生在學校裡談戀愛的不少,雖然學校裡不允許談戀愛,但是那也只能是停留在紙上,這男女感情只要是發乎情止乎理,也沒有必要過分去糾結。

    「沈書記,有一個正在處,不過她在昌州工作,也不知道這究竟能不能成。」陸為民預留了一個埋伏,話不說滿,免得日後沒有退路。

    「在昌州?那你們這可相距太遠了,談戀愛就距離這麼遠不好辦啊,她肯定不會願意來南潭吧?」見陸為民點點頭,沈子烈也不多說,他也理解這種學生時代戀人多半是無果而至,畢業工作的分配就是一個最大考驗,沒有幾對戀人能夠安然越過這個難關,無情的現實會把他們一切美好憧憬碾軋得粉碎。

    「還沒有吃飯吧?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沈子烈看了看表,「你晚飯大概也只能在招待所裡對付吃了,正好我也能搭個伴。」

    縣委招待所食堂裡晚飯吃飯的人並不多,中午還能有些機關幹部懶得回家做飯在這裡對付,但是晚上也就沒多少人了,只有幾個住在縣委大院裡的單身漢和已經結了婚但是卻不想麻煩做飯的青年夫妻偶爾來打一頓飯菜。

    沈子烈卻是沒辦法,家不在這裡,老婆在昌州,他住招待所,吃飯如果沒有飯局,就只能在招待所裡對付了。

    陸為民很爽快的應承著,然後把小跑回去把門帶上,然後就跟著沈子烈到招待所食堂裡去就餐了。

    一邊吃飯,兩人也就一邊閒聊,沈子烈問了問陸為民在嶺南那邊學習情況以及對嶺南那邊發展變化的情況有什麼感想。

    陸為民沒有客氣,就著沈子烈的問題,談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同時還有意無意把目前徘徊不定的經濟局面與目前國內高層爭執得很激烈的一些風向話題結合起來進行探討對比,一些觀點提出來也相當新穎,直指現實問題中的弊端。

    這也是陸為民深思熟慮之後的一個嘗試。

    記憶中的這位沈縣長是省委宣傳部下來的,在理論功底上很是紮實,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人也有些背景,三十來歲能從省委宣傳部下來掛職鍛煉,而且是掛常務副縣長這個職位,就足以見出其不一般了。

    照理說下來掛職的幹部一般都掛虛職,比如分管思想意識形態的副書記,或者就是掛一掛分管科教衛生這一類的副縣長,但是沈子烈卻是以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的身份掛職,這並不多見。

    省委宣傳部下來的生猛角色,在見識和理論素養上自然和一般基層起來的幹部不一樣,如果能夠在第一印象上給對方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也能為日後自己的發展加一加分,這也是陸為民琢磨的想法。

    陸為民拋出來的一些想法觀點果不其然的引起了沈子烈的濃厚興趣,試探性的提了幾個頗有爭議性的問題,陸為民也能娓娓道來,切中時弊,讓沈子烈刮目相看。

    這一頓飯吃下來讓沈子烈對陸為民的觀感更深了一層,也覺得自己這個即將上任的秘書雖然是大學剛畢業,但是比起自己原來的那個秘書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僅僅是這份見識眼光,就不是一般的幹部所能比擬的。

    「農村問題其實是一個綜合性的問題,農村、農業、農民,三農問題,將是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困擾我國經濟發展的命脈問題,怎樣來解決農民的問題,也是擺在從中央到地方最迫切最現實的問題,尤其是像我們昌江這樣的農業大省,農村人口大省,三農問題更顯突出,但是我覺得無論是中央還是省裡,把過多的精力還是放在了工業這一塊上,我也認為工業是關鍵,無工不富嘛,工業起來不了,一個地方經濟的發展便無從談起,但是我覺得工業發展不應與解決三農問題簡單的割裂開來,而是要做到有機的結合。」

    談興正濃的沈子烈招呼著陸為民進了自己在招待所的套間裡,陸為民也相當自覺的進入了角色,詢問了沈子烈是否需要喝茶之後,很快就泡了兩杯茶出來,放在了茶几上。

    「可我們各級政府現在在這方面卻做得不夠好,甚至可以說很偏,在如何振興國有企業上花足了功夫,做足了工作,甚至把鄉鎮企業的發展視為對國有企業生存的威脅,而不斷通過各種行政政策來約束和打壓鄉鎮企業,至於私營企業更是成為很多人眼中釘肉中刺,認為私營企業的發展要改變國家社會主義性質,產生新的剝削階層,動搖社會主義制度基礎,在這一點上爭論尤其激烈。小陸,你應該多看看黨報黨刊,這段時間關於這方面爭論的各方都有不少精闢文章出來,作為一個機關幹部,要學會從這些針鋒相對的觀點辯論中尋找其中閃光點,來提升自己理論水平,這對於你自己的提高大有裨益。」

    聽得沈子烈這番言辭出口,陸為民不由得為止咂舌不已。

    這位沈書記言語中可真是有些犀利甚至可以說在目前的政治形勢下有些偏激了,去年春夏之交的動亂風波剛過去一年,全國上下都還在清除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侵蝕的時候,這位沈書記卻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言,雖說從言語間是聽不出多少問題來,但是如果結合其語氣來玩味,這裡邊的傾向性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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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4-6 11:47
第三十一節 暢談(求推薦票!)

「沈書記,我聽您的意思是要解決三農問題,還是需要綜合性的戰略部署才能實現,尤其是諸如國家戰略上重視投入,放寬對鄉鎮企業和私營企業的政策限制?可是這好像與現在國內政治氣候不太一致啊。」陸為民對於這位沈書記也是越來越感興趣。

    前世中他和這位沈書記接觸甚少,聊聊幾次,甚至沒有過正兒八經的對話,這位沈書記就調走了,據說也是受了震驚全昌江省的「獼猴桃事件」影響。

    當時在這個事件中受到影響的幹部涉及黎陽地區以及下轄三個縣的副廳級及其一下幹部將近十人,沈子烈據說還是因為在省裡有一些關係才平調會省委宣傳部擔任了理論處的副處長。

    而像臨近的淮山縣分管農業的副縣長是直接被撤職,而阜頭縣縣委副書記、副縣長則是被免職,黎陽地區行署副專員在被記大過處分之後,才四十出頭就安排到地區政協工委去了,一個本來相當具有政治前途的幹部的仕途就此終結,甚至連黎陽地區行署專員都受到了記過處分。

    似乎被陸為民這一句話所震驚,尤其是陸為民那句和國內政治氣候不太一致讓沈子烈再度審視眼前這個年輕人。

    國內政治氣候這個詞語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說出口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這種敏感時候,能用這個詞語的要麼就是一定層次的高級幹部,要麼就是一些活躍在風口浪尖的政治理論探討者。

    這個年輕人何德何能敢在自己面前用這個詞語?

    陸為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言語中的瑕疵引起了沈子烈的極大震驚和好奇,他還在讚許沈子烈能夠在這種政治氣候下就能如此鮮明的提出三農問題需要國家的綜合戰略投入和政策支持才能解決這一觀點。

    二十一世紀之後的中國在政治言論中早已經不像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那樣諱莫如深了,一些敢於說話敢於實踐敢於探索的幹部甚至會被標之以個性化幹部標籤,頗得一些高層的欣賞。

    但是在眼下這個年代,如果誰敢在領導上司面前用這樣的口吻說話,要麼就可能會被斥之為狂妄,甚至很有可能就會被打上烙印,而一般的幹部也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政治素養來說出這種言語來。

    沈子烈還在琢磨陸為民和現在國內政治氣候不太一致這句話裡的深刻含義,一時間沒有吱聲,陸為民意識到了自己是不是說話有些超前,連忙檢點了一下自己先前的語言是否有過格之處,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這才稍稍安心。

    這是和自己日後服務的老闆的第一次見面,第一印象相當重要,而且他也從縣委辦周主任那裡知道甚沈子烈是一個不太好打交道的領導,前面那一個秘書就是因為不太合意,才會被打發走,所以周興邦才會專門提醒陸為民也特別注意個人言行。

    「小陸,我還有些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對咱們國內形勢變化掌握很準確透徹嘛。」沈子烈笑了起來,「你在嶺南讀書,那邊不是說一直是咱們中國改革開放的先行之地麼?是不是在那邊感觸很深?」

    「嗯,沈書記,我在嶺南大學讀書期間,也利用暑期時間進行了一些社會調查和實踐,感觸的確不少,尤其是在回到我們昌江之後,覺得反差更大。」陸為民點點頭。

    「哦?是不是到了南潭就更失望更沮喪啊?」沈子烈饒有興致的直視對方的眼睛,「說來聽聽,有哪些主要方面的反差?」

    「沈書記,您這是在考我麼?我可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對於一些現象和問題的認識也未必正確和準確,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陸為民腆著臉坐直了身體。

    「呵呵,小陸,你怕什麼?這不過是你我二人在這裡坐井觀天的私談而已,算得了什麼?我只是想聽聽你這個來自嶺南這個深處改革開放第一線的最直觀感受改革開放潮流的旁觀者的一些真實感受而已。」沈子烈搖搖頭笑了起來,這小子居然在自己面前拿捏起來。

    「那,沈書記,我說的只是我個人的一些看法和感受,畢竟我剛入社會,看很多問題也不全面,做不得數。」陸為民撓了撓腦袋,有些靦腆的道。

    「嗯,說吧,我還真想聽一聽呢。」沈子烈擺擺手。

    陸為民也就不再客氣矯情,談了談他對嶺南那邊經濟發展和改革思路的一些看法感受,尤其是在談到嶺南那邊不太注重思想理論上的爭論,而更願意只做不說,少說多做,做了不說,這些做法可以避免一些無謂的爭執糾纏,沈子烈頗感興趣。

    當陸為民談到自己在一個同學家開的玩具廠和手袋廠裡去實踐時,沈子烈甚至詳細詢問了陸為民同學這家廠子最初是是怎樣搞來料加工,後來發展到直接從香港接到訂單,又如何購買設備,招募工人,完成生產,最後通過出口公司轉口出口到香港,實現企業經營升級。

    這一夜,沈子烈和陸為民一直談到十一點半,陸為民看了兩次手上的表,沈子烈這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第一次見面談話。

    一場讓兩個人都有意氣相投相見恨晚的談話,這讓沈子烈都很是吃驚,他無法想像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居然對時政經濟有著如此深刻的看法,而且尤為難得的是很多觀點都和自己一致,這一晚竟然讓他有些輾轉反側,嶺南大學的教學水準難道就高明到了如此境地,他實在難以相信,除了天才,他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判斷來形容。

    陸為民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時就意識到了自己今天的表現有些過了,不過面臨這樣一個可以快速拉近雙方距離贏得對方好感的機會,他不想浪費。

    建立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他覺察到沈子烈就是那種很看重第一印象的領導,而且沈子烈的氣度心胸也相當寬廣,所以哪怕有一點過,頂多也就是讓對方有些驚奇,但是這只會增進對方對自己的欣賞和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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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2
第三十二節 進入角色


第二天一大早陸為民洗漱完便來到辦公室。

縣委辦在三樓,作為縣委組成的一部分,也承擔著縣委決策上傳下達的主要機構,縣委辦工作相當龐雜,整個縣委辦共有在編人員十三名,除了縣委常委、縣直機關黨工委書記、縣委辦主任徐曉春之外,還有四位副主任。

一位是縣委辦副主任兼縣老干局局長唐體權,主要協助徐曉春負責縣委辦日常工作,主要負責黨建、組織人事、文化宣傳以及文秘工作,同時要聯系縣府、人大、政協這邊的工作。

一位是縣委辦副主任兼縣保密辦主任、機要局局長許崇之,許崇之還兼著縣信訪辦主任和縣委辦紀檢組長,主要聯系縣里社會民生事務、紀檢、政法口這些方面的工作。

還有一位縣委辦副主任兼縣接待辦主任羅長河,除了承擔縣里接待工作外,還要聯系計劃財政、工業和交通等方面的工作。

剩下就是副主任周瑜明,他兼著縣農辦主任和縣委政策調研室主任兩職,主要負責聯系金融口、農業口和商業口方面的工作。

頭一天下午陸為民只是見了徐曉春和周瑜明,也還沒有見過另外三位副主任,不過縣委辦其他幾個人倒是都認識了。

他到的時候,縣委辦的幾間辦公室只有一間是打開了的,幾位主任都還沒有來。

“咦,小陸,來這麼早?”

“崔姐,我就住在這背後,沒啥事兒,起來得早。”陸為民見挽著袖子的少婦正忙著打掃辦公室,趕緊也去拿了掃帚來幫忙。

“嗨,不用了,咱們這里是各打掃各的辦公室,咱們這保密辦、機要辦,除了許主任,就只有我和老田了,老田身體不好,這活兒也就只有我來了,小陸你在隔壁綜合股,你大概還沒有辦公室鑰匙吧?”

崔姐是在縣委辦里也有些資歷了,不過保密辦和機要辦那邊事情不多,另外一位辦公室的老田是老病號,長期不來上班,只是遇上辦公室有什麼好事兒才會來露露面。

昨日里陸為民來就一一和這些個辦公室的同事們打了招呼,陸為民也知道要在機關里混下去,那得要嘴巴甜、手腳勤、腦子靈,而嘴巴甜也是基本功之一,尤其是對這些長期在機關里泡的女人,更是得小心應付,要不啥時候得罪了她們,在背後被損得一文不值都不知道。

“嗯,沒事兒,崔姐,我閑著也是閑著。”陸為民一邊賣力的開始帚地,一邊隨口問道︰“崔姐,分管綜合股是哪位主任?”

“是唐主任,咱們縣委辦這邊的文字材料都主要經過他的手,不過小陸你好像是要跟著沈書記吧?照理說你該是屬于縣府辦那邊才對,沈書記可是常務副縣長,不該佔我們縣委辦這邊編制才對。”崔姐顯然屬于消息靈通人士,“不過現在沈書記的秘書可不好選,咱們這委辦里和那邊縣府辦那邊大概真是找不出合適人選,所以才會選上你吧?”

陸為民琢磨著對方言語中似乎有些可惜的味道在里邊,他有些拿不準,但是後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含義。

沈子烈是來南潭掛職的,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在縣里呆的時間不長了,頂多也就是半年。

這半年時間自己也就是剛跟著領導,可能剛熟悉,你就不得不另外換老板,可是這要重新和老板建立起良好的相處關系,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曾經為其他領導秘書的角色,不但下任領導未必會待見,就算是自己要想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需要一些勇氣和智慧,還得帶些機緣才行。

八點半一過,辦公室里的人們都陸陸續續到來,綜合股的辦公室也次第打開,綜合股有三間辦公室,除了科長外,還有四個和自己身份一樣的角色,分別為縣委書記、縣委副書記們從事日常從工作到生活但主要是工作上的服務。

綜合股股長韋鵬是土生土長南潭人,黎陽師專畢業後分到南潭中學工作了多年,從南潭中學語文教研室主任調到縣委辦,然後打熬成綜合科長。

“小陸,徐主任和周主任都和我說了,從今天開始你就算是咱們縣委辦里一員了,可能工作徐主任和周主任都大略和你說過了,你平時主要跟著沈書記跑,咱們綜合股里人不多,一個釘子一個眼,但是其他事務也得有人干,所以在沈書記沒有其他工作安排的時候,股里的工作大家伙兒都得一起干。”

韋鵬是個脾氣很好的斯文人,文字功夫相當好,陸為民分到綜合股,但是卻是為沈子烈當秘書,這讓他有些意見。

在他看來,這常務副縣長的秘書論理不應由縣委辦這邊來出人,但是徐曉春的安排他也不敢頂撞,只能在周興邦面前發發牢騷,不過陸為民給他的印象不錯,知書達理,而且眼明腿勤,所以心中的不滿才稍稍有所消減。

“韋股長,我明白,有什麼工作您盡管安排,我人年輕多干點做點也壓不跨,只是我初來,很多事情不懂,所以還要請您多幫助點撥。”陸為民也知道這是自己融入這個環境的第一步,甭管自己有多少優勢,但是這一步一步往下走,都得要有足夠堅實的台階和基石。

“嗯,你有這份心就好,咱們綜合股在縣委辦里也算是中樞神經,說整個縣委的中樞神經也不為過,領導們的思路觀點要在咱們這里匯總凝聚,然後淬煉成文出去,還要承擔領導們的各方日常工作安排,繁雜辛苦,不過咱們的辛苦領導也看得見,這里也是最為鍛煉人的地方,你是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學的也是文史,正適合這里工作,好好干。”

韋鵬對陸為民畢恭畢敬的表現還算滿意,看來這個年輕人倒是頗知分寸,不像有些人有點關系就不知道輕重了,在這兩年的局勢下不但不下鄉鎮,還能夠進縣委辦,那都得有點背景關系,韋鵬不用想也知道,不過進了縣委辦就得按照縣委辦的規矩來,這一點徐曉春也專門叮囑了自己,對辦公室所有人一樣都要一視同仁,嚴格要求,韋鵬也領會得其中含義。

韋鵬依然還有些在學校里養成的風格,在造詞用句上喜歡用些語文老師獨有的特定詞語,比如凝聚,淬煉,陸為民頗覺得有些意思,這說明這位韋股長還沒有完全蛻變成一個官僚,但是如果在這機關里,他不能完全蛻變成官僚,可能也就只能在這個綜合股長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3
第三十三節 糧食收購


周瑜明把陸為民帶到沈子烈辦公室里作介紹時,沒想到沈子烈已經很隨便甚至有些親切的和陸為民交談起來,這讓周瑜明大感驚訝,在得知了陸為民昨晚就是和沈子烈一起吃飯,而且吃飯之後還好好聊了一聊之後,周瑜明立時對陸為民刮目相看。

沈子烈不好打交道,前面那個秘書就不太滿意,所以在選擇第二個秘書時縣委辦也是煞費苦心,一度想要推給縣府辦那邊,但是縣府辦那邊也是以最初就是縣委辦在經辦這件事情為由推托,堅持由縣委辦來選人更合適。

雖然沈子烈很快就要回省里,但是畢竟也還有小半年,這小半年不給沈子烈找個臨時秘書也不合適,正好陸為民這個人選出來,所以徐曉春也就順水推舟把陸為民給頂了上去。

沒想到這個大學畢業生如此會來事,一晚上之間居然就能和沈子烈處得如此熟絡,而且周瑜明感覺得到沈子烈對陸為民甚至有一種相當欣賞的口吻在說話,這讓周瑜明不由得琢磨這陸為民背後是不是真有什麼不得了的關系背景。

只是徐曉春和他交待時也沒有說其他,當時也只是直接點名讓陸為民留在縣委辦給沈子烈當秘書,所以其他關系他也一無所知。

不過經此一事之後周瑜明也意識到陸為民只怕不是一個簡單角色,自己日後倒是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摸摸這個很有些與眾不同的角色的底。

陸為民自認為進入角色很快,後世二十年的風風雨雨加上這一段時間的努力適應,已經讓他能夠很好的進入狀態了。{zzzcn/.com首發文字}

他也很仔細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現在要服務的“老板”——沈子烈的情況,原來是省委宣傳部研究室的副處級干部,後來下派到黎陽地委宣傳部擔任副部長,很快就再次下派到南潭縣委擔任副書記,並于去年今年年初當選副縣長。

按照昌江這邊慣例,干部下派時間一般為一到兩年,沈子烈是89年初下派的,也就是說91年初他就要回省委宣傳部了,如果運作得好的話,可以回省委宣傳部某處獲得一個正處級職位。

不過傳言沈子烈和黎陽地區行署專員尚權智關系相當密切,去年南潭縣常務副縣長因年齡原因到人大任職後,據說就是在尚權智的提名下,沈子烈這個組織部本來沒有列入人選範圍的角色卻一下子成了南潭縣政府的副縣長候選人,並成功當選副縣長。

不過也有很多人質疑地委在這個問題上考慮有些失策,主要就是指當時沈子烈只有一年掛職鍛煉時間就要到期,何況掛職干部也不適合擔任諸如常務副縣長這樣要承擔具體工作的重任,只不過這些質疑也只是在下邊,卻無法影響到高層的決策。

誰也不會去質問地委怎麼會選擇沈子烈擔任常務副縣長,尤其是有傳言說專員尚權智和沈子烈不一般的關系時,那就更是諱莫如深了。

南潭是典型的丘區農業大縣,一百二十多萬人口,除了城關鎮外,還有八個傳統區,總計只有幾千城鎮居民,絕大部分都是機關干部及其家屬。

南潭縣城也只有東西南北四條傳統老街,外加一個坐落在東街口子外的縣醫院和西街口子外的兩公里處的南潭中學,整個南潭縣城的確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而在南郊的靈犀潭面積頗大,風景優美,周邊植被保護得很良好,這也是就是南潭縣得名的由來。

八個傳統區分為南四區和北四區,城關鎮正好處于南四區和北四區結合部,可謂地處腰腹地帶。

而前世陸為民分配去的東陂鄉就屬于南四區中的東崮區,整個東崮區十五萬人口,五個鄉鎮,除了東崮鎮外,還包括東陂鄉、二道埡鄉、霍山鄉、新河鄉。

沈子烈到地區是開了農業生產暨糧食收購工作會議。

應該說這幾年的糧食收購會議氣氛都不太好,尤其是糧食收購問題已經成為困擾各級黨委政府一大難題。

近幾年糧食連年豐收,全國各地糧食保護價處于最低位,即便是這樣糧食部門在收購糧食時依然沒有足夠資金,而國家撥下來的款項遠無法收購掉農民手中糧食,所以地方政府最終就不得不以白條來替代。

可是政府部門在收取農業稅和統提款時卻又不接受白條,這也極大的激化了農民對交農業稅和統提款的抵觸情緒,使得地方干群關系相當緊張,而每年關于農業稅和統提款收取問題都成為各級黨委政府需要花最大精力來專題研究的核心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壓倒一切的問題。

而農業稅能不能如數收取上來,收取程度,這就成了縣委縣府考核各大區和鄉鎮的最關鍵指標。

南潭雖然是丘區縣,但是地勢和黎陽地區北邊幾個縣比起來要低緩許多,屬于典型的昌東丘陵地區,海拔都在三百到六百米之間,地勢多緩坡淺丘,起伏不大,其中大部分地區是旱地作物的主要產區,也有部分平原和灌溉條件交好的地區是水稻主產區。

陸為民算是領教了沈子烈的工作風格,跟著沈子烈,一上午時間就跑了兩個鄉鎮,北四區的石鼓區石鼓鎮和石橋鄉,下午還要跑馬尾區的良駒鄉。

這幾個鄉鎮都是南潭主要糧食產區,今年糧食眼見得又將迎來一波大豐收,但是在收購資金問題上,從地區到縣里都是捉襟見肘,眼見得又一波白條子風潮又不可避免,而農民也是怨聲載道。

中午飯就在石橋鄉政府的食堂對付了一頓,在這方面沈子烈算得上是最好對付。

由于不喝酒,沈子烈在飲食上十分簡單,一碗米飯,一個菜,一個湯,就能對付一頓,陸為民倒是覺得跟著這樣的領導干部十分合適。

他也不喜歡那種動輒就要上席桌大吃大喝的風格,這樣簡潔利落的解決吃飯問題,對于陸為民來說也是一個解脫,至少避免了一個多小時在酒桌子上無謂的扯酒經。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4
第三十四節 白條問題


吃完飯後的沈子烈打著飽嗝站在石橋鄉政府院子里的棗樹下,叉著手與石鼓區委書記宋成華、石橋鄉黨委書記于連山、石橋鄉鄉長石承太探討著今年的農業稅和統提款收取面臨的巨大困難。

鄉政府一看就是解放前遺留下來的大院改造來的,只不過有一側的廂房被拆了,沿著被拆的部位向外延伸修了十來間小青瓦房,紅砂岩在風雨風化下顏色深淺不一,院子里三合土顯得粗糙不堪,幾塊部門牌子干脆就直接靠在牆上,看上去總覺得多了幾分寒磣破落的味道。

“老宋,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你石鼓區五個鄉鎮靠財政工資吃飯的人算起來要有幾百號人,你農業稅和統提款收不起來,那就只能說明你這個石鼓區委書記不合格,你石鼓區委沒有戰斗力,到時候干部們都把書記鄉長們望著,你這個當區委書記的難道就沒有一點壓力?”

“沈書記,不是我們沒有想辦法,但是去年打的白條今年都還沒有兌現,今年又是這樣的情形,你讓我們怎麼辦?要落實,也得先讓縣糧食局把白條問題解決了,我宋成華就敢打這個包票,他糧食局能把白條問題解決,我就敢說農業稅絕對沒問題,統提款也能湊合著弄個大半!”

石鼓區委書記宋成華是個當兵出身的性子,一道疤痕從右面頰下端劃破一直拉到頸項下,這是他在老山前線打仗時被彈片劃傷的,這也讓他說話時面部表情顯得格外凶狠。

“白條問題各個地方都存在,今年情況可能會更嚴重一些。”沈子烈圍著院子里的棗子樹轉悠了一圈,負手慢慢道︰“現在大家都在埋怨國家為什麼不收糧食了,糧食保護價太低了,國家現在也很難,糧庫里已經囤滿了糧食,但是每年農民的糧食你得照收不誤,不是說糧食太多了,而是糧食轉化率低了,轉化為高附加值的副產品太低了,導致了現在農民不想種卻不能不種,國家不想收卻不能不收,每年國家在糧食上的補貼高達數百億元,這對我們國家並不充裕的財政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都難啊。”

“那不是咋的?沈書記,咱們石鼓區是人口大區,十六萬人口,富余勞動力至少在七八萬左右,每年除了能有幾千人出去打工,其他人都只能窩在家里,家里農活兒就那麼多,農忙時候忙一忙,農閑時候就閑著沒事兒,賭博、亂搞男女關系,啥事兒都出來了,古人不是說,飽暖思**,饑寒生盜心,現在咱們農村里填個肚皮飽基本沒啥問題,可是肚子填飽了,就想腰包里也能有幾個,要不就想自己家里能寬裕一點,可沒路子啊。”

別看宋成華面容凶悍,但卻是話匣子,一打開話題,那便是收不住。

“打工,這兩眼一抹黑,路費,生活費都沒著落,又沒有多少文化,誰敢輕易出去?萬一出去一趟啥錢也沒掙著,還得花銷不少,這不白搭?大姑娘小媳婦的更是,這年頭拐子又多,還專門拐熟人,弄不好就得把你給弄到山西內蒙那邊去了,十年八年年你也回來不了,每年咱們區派出所統計都得有三五個女人給拐出去,不是賣給幾兄弟一家人當媳婦,就是賣給那些個四五十歲的老光棍,家里除了炕連被子都沒有的家庭,每年咱們區派出所出去打拐咱們區里和各鄉鎮都得幫補幾千塊錢打拐經費。”

“得,老宋,咱們說白條子和農業稅統提款收取的事兒呢,你又給我扯一邊去了。”沈子烈皺起眉頭打斷對方的話。

“沈書記,怎麼能說扯到一邊去了呢?”宋成華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關系大著呢,現在咱們農村里肚子問題解決了,腰包問題卻解決不了,一般人家,這田里的出息也就能落個一家人吃飯不要錢,糧價起不來,賣的錢也就只能把農業稅和統提款交了,外加肥料和種子錢,人工都不能算。這還想要腰包里有幾個,就只能出去打工。家庭條件差一點的,或者遇上個生瘡害病的,那這農業稅和統提款就得給你欠下,日積月累,這戶數就多了,沈書記,咱們石鼓區的歷欠戶數不少,都是多年累積下來的,你這一戶不交,其他人看到了難免就得要起負面作用,多少也得起點賴賬心思,別人能不交,為啥我就得交?現在再來這白條子一說,所以這工作咋做啊?”

“嗯,這也是咱們南潭工業基礎太差了,鄉鎮企業也沒有能發展起來,老宋,你們石鼓區不是也搞了一些企業起來麼?這應該也可以解決部分勞動力就業和提高農民現金收入啊。”沈子烈有些言不由衷。

宋成華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沈書記,您這是在批評我們區里工作沒做好啊,咱們那幾家企業您還能不知道?投入越大,虧得越多,倒是解決了一些問題,可是……,唉,這年頭啥都不好弄啊。”

沈子烈也知道宋成華未說出口的話,像石鼓這樣區鄉縣里實在不少,可以說絕大部分區鄉都和石鼓區這樣區鄉大同小異,既沒有資源,又沒有技術,更無人才,除了剩余勞動力,要想憑空折騰出企業起來,那純粹就是趕鴨子上架,只能依靠政府牽頭,鄉鎮合金會投入。

如果說剛好趕上市場情況好,企業還算能運轉,遇上市場一變化,那就是一個字,虧,大虧特虧,虧了怎麼辦?合金會繼續支持。

可這合金會其實就是以政府信譽作擔保,都是老百姓的錢,企業貸了款,總歸要還,只不過這一屆一屆的黨委政府大家都只顧眼前,過了自己這一屆,自己一拍屁股走了,捅下的窟窿就不關自己事了,這火藥桶在誰手上炸開來,誰就自認倒霉,都存著這份心思,加上這資金弄出來,免不了要從手上過沾點葷腥,膽子肥點,還能從中大撈一把。

這其中奧秘,大家都心領神會,尤其是前兩年全國上下都在大力提倡無工不富,這鄉鎮企業就成為各地鄉鎮黨委政府最大的財政稅收來源,而且鄉鎮企業受鄉鎮工業公司管,其實也就是受鄉鎮黨委政府管轄,黨委政府需要支持的地方,也可以大明其道的安排這些企業出錢出力,解決問題,可謂得心應手。

只不過鄉鎮企業現在還處于發展的高潮期,尤其是在面對國營企業死板僵硬的機制依然還有不少優勢,所以在目前看來,鄉鎮企業的情況還算過得去,也的確解決了不少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5
第三十五節 良機


“好了,老宋,你石鼓區也不算最差的,你都在這里瞎叫喚,那人家東崮、白塔這幾個區該咋辦?”沈子烈笑了起來,“困難肯定很多,但是工作也得做起走,要不要我們這些干部干啥?”

“對了,沈書記,听說南邊幾個區的羊桃今年就要掛果了,不知道產量如何?這玩意兒听說是個新鮮東西,咱們區里的也有兩個鄉去年試著在幾片荒山上種了大概有五六百畝,就想看看效果怎麼樣。”宋成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賣起價?去前年地區農業局那些個人說得天花亂墜,說那玩意兒營養豐富,維生素ABC啥的特別豐富,很受歡迎,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兒?”

羊桃是黎陽這邊的土名兒,書名叫獼猴桃。

“應該不錯吧,不過這羊桃,也就是獼猴桃似乎是個新潮水果,好像咱們這邊城里的老百姓對這種水果還不太熟悉吧?”沈子烈也大略知道在整個黎陽地區有好幾個縣都陸續種植了獼猴桃這種水果。

原來這邊山區里也有野生的獼猴桃,但是無論是果品質量和產量都不佳,根本沒有形成商品化種植,不過前兩年農業部一位下派掛職干部擔任黎陽地區行署副專員,在黎陽地區全力推廣獼猴桃優良品種種植,這也得到了黎陽地委行署的大力支持,所以在黎陽地區除了南潭外,還有霍山和阜頭兩個縣都利用荒山荒坡進行改造,不同規模的引入了獼猴桃種植,其中霍山縣規模達到了兩千畝,南潭達到了一千五百畝,而阜頭則有八百畝。(w/w/w.zzzcn.c/o/m更新超快)

“不是吧?沈書記,我听地區農業局的來人說這玩意兒在國外很時興,大城市里也大受歡迎,能賣個好價錢啊,我琢磨著我們石鼓區的荒山荒坡不少,今年我們區里改造了四百畝栽了羊桃樹,準備明年春再改造一千到一千二百畝,如果這東西產量不錯,又能賣得起價,那我們把改造計劃擴大到一千五百畝到兩千畝也不是不行,就要看看這效益如何。”宋成華興致盎然,“听說吳堡區那邊也在進行荒坡改造,大概也是想在這羊桃上做文章吧。”

“哦?大家都覺得這獼猴桃會有這麼大收益?縣里總共種植有多少獼猴桃?”沈子烈微微吃了一驚,他是今年初才擔任常務副縣長的,之前擔任副書記並沒有具體接觸政府這邊的工作,而最初黎陽地區開始種植獼猴桃時,他還在省里沒有下來,而縣里也有一名副縣長分管農業這一塊,所以他對縣里的獼猴桃種植情況並不清楚。

“大概在一千五六百畝左右吧,主要集中在東崮和白塔兩個區,他們搞得早,今年就要掛果產出,我們和吳堡都是今年才開始搞,規模也小,不過听地區農業局和農科所的專家意見,這獼猴桃進入盛產期,產量很不錯,如果能賣個好價錢,也算是農民一條致富增收的門道。”宋成華看了一眼旁邊的石橋鄉書記和鄉長,“老于,承太,你們明春打算搞多少?”

“嘿嘿,宋書記,咱們石橋規劃是三百畝,不過咱們這邊荒山挺多,四百畝也沒有問題,主要看今年他們南邊那幾個區的情況。”于連山也是多年的鄉黨委書記了,對宋成華與沈子烈的談話只是嘿嘿笑著听著,卻不插言,一直要到宋成華問到,才回答兩句。

陸為民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听著沈子烈和石鼓區這邊幾個領導的聊天,心里卻在仔細的回憶著前世自己剛剛工作時遭遇的在當時堪稱影響巨大的獼猴桃事件前因後果。

黎陽地區這邊屬于典型丘區,尤其是南部幾個縣屬于地勢低緩土壤肥厚的淺丘區,荒山荒坡面積很廣,開發潛力很大,雖然不適合種植糧食作物,但是對于一些經濟作為來說卻是天然的寶地,尤其適合獼猴桃種植。

應該說當初農業部下掛到黎陽地區的那位行署副專員還是相當有遠見的,在黎陽地區南部幾個縣推廣良種獼猴桃,應該算是為當地農民找到一個致富的路子。

但是後世有句經典名言,超前一步是先進,超前兩步是先烈。

在市場沒有充分發動起來的情況下,政府號召老百姓大規模種植獼猴桃,直接導致了黎陽地區大量獼猴桃無法賣出而腐爛變質,種植戶損失慘重,導致農民大量上訪堵路,釀成重大政治事件,不僅極大的損害了當地黨委政府的威信,而且也嚴重的影響了當地干群關系,使得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當地農村工作的開展受到影響,要許多年後才緩慢扭轉過來。

而獼猴桃事件也直接導致了黎陽地區相當一部分官員變成了“先烈”,原本光鮮生輝的仕途從此黯然失色,而眼前這個沈子烈無疑也應該是其中一員,雖然他因為有很深背景而免于了被直接免職,但是原來相當光明的政治前程也就此在這個關節上被重重的摔了一跤,其影響深遠程度難以言喻。

想到這里,陸為民心中不由得“噗噗”猛跳起來,如果自己能夠在這件事情中助沈子烈一臂之力,那麼也許沈子烈的命運就會因此而改變,而自己作為跟附他的這個秘書,命運是不是也可以踏進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中呢?

這個心思一浮起便一發不可收拾,陸為民緊張的思索著前世記憶中獼猴桃事件的前因後果,怎樣來解決這個問題顯然不是單憑出個點子翻翻嘴皮子那麼簡單,上千畝的獼猴桃集中上市對于任何一個還沒有真正適應市場經濟的地方政府來說都是一個嚴峻的挑戰,但正因為如此,才是自己的機會。

沈子烈顯然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和宋成華等人談論的獼猴桃種植問題會給自己政治前途帶來多麼大的變化,談論了一陣之後便轉移了話題,重新回到白條子的問題上。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6
第三十六節 救人一命


幾人正說笑間,突然听得鄉政府大門外傳來一個淒厲的女聲︰“有人跳水了!”

院子里的幾人都是一個激靈,陸為民反應最快,一個箭步就竄到了大門上,從大門上跑進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干瘦男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于書記,石鄉長,不好了,石梅跳水了!”

緊跟在陸為民身後跑出來的于連山和石承太臉色都是一變,“胡順昌,怎麼回事兒?不是讓你好好勸勸她麼?怎麼會跳水了,還不趕快去叫人下水去撈人?”

“于書記,不關我的事兒啊,這大中午的哪有人啊?我又不會水。”五十來歲的男子臉色蒼白,心里更是叫苦不迭,把那個石梅恨得咬牙切齒,在辦公室里說得好好的,這一轉眼出了門就投水了,這若是死了,那自己還不得成了替罪羊?石家在石橋鄉是大姓,這石梅在死前是人見人躲的掃帚星白虎星,可若是死了,那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一大堆親戚還不得找上門來,自己不就得要當孝子?

陸為民已經來不及管其他,養成的習慣讓他一口氣沖出鄉政府院門,直向著幾十米開外的石橋水庫跑去。

石橋鄉政府沒有建在幾百米外的破落小街上,而是建在這座建于五十年代小型水庫旁的壩子上,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座小型水庫,石橋鄉政府的風景顯得格外優美。

甚至有不少縣里領導都喜歡專門把石橋鄉選作中午打尖的所在,下午戴頂草帽子,隨便走到水庫邊上那個樹蔭下找個小板凳小竹椅一坐,香煙茶水跟上,甩幾竿子下去,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到了下午五六點鐘,幾斤草魚鯉魚到手,然後悠哉游哉回縣里,正好恰到好處。

豐水期石橋水庫蓄水不少,陸為民沖上水庫堤壩時,已經有了兩三個婦女正在堤壩上指手畫腳,還有一兩個男子正在脫衣服準備下水救人,但是听到是旁邊婦女說了跳水者名字之後,立即就停住了脫衣動作,再無下水的跡象。

陸為民也沒有想其他,急忙忙的問了那個跟在自己身後上氣不接下氣的鄉司法所調解員胡順昌落水地點,脫下長褲和襯衣,便是一個魚躍入水。

陸為民水性一直很好,石橋水庫的水質相當清冽,水里睜開眼楮也毫無游泳池里那種刺眼的感覺,連續幾個下潛動作,陸為民很快就找到了落水者,只不過落水者已經有了一些時間,陷入了昏迷,陸為民奮力潛進靠近對方,一把攬住對方腰部,這才感覺到對方似乎是個年輕女性,不過這會兒救命要緊,他也顧不得許多,拼命帶著對方浮出水面。

在旁邊胡順昌和跟著跑出來的鄉政府干部幫助下陸為民終于把對方抱上堤壩。

“完了,沒救了,都沒呼吸了!”

“唉,這女子也是,怎麼就想不開呢?”

“嗨,換了是你,你怕也早就學她了。”

陸為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費勁千辛萬苦救上來一個人,結果迎來的竟然是這樣的言語,他不明白自己救上來這個人怎麼會有如此糟糕的印象,難道說這個人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只不過此時他卻沒有多少心思去想其他,他簡單的作了一個檢查,發現躺在地上這個年輕女孩子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已經因為溺水時間太長而停止,但是估計停止時間還不長,應該還有救才對。

“小陸,情況怎麼樣?”沈子烈陰沉著臉分開眾人趕到,“還有沒有救?”

“沈書記,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停止了,我得做做緊急人工呼吸和心髒按摩試一試。”陸為民在大學時代就是游泳好手,還利用假期到浴場當過救生員,也經受過專門的急救訓練,所以對這些施救措施並不陌生。

當陸為民嘴對嘴對已經停止呼吸的女孩子進行人口呼吸,同時不斷推拿按摩女孩子胸脯進行按摩,旁周圍圍觀的眾人都驚叫起來,尤其是不少人更是拉著于連山和石承太耳語嘀咕,倒不像是為那個女孩子擔心,而是為陸為民擔心,連沈子烈都覺察到了這一點,頗感詫異。

連續三次渡氣和不間斷的推拿按摩之後,女孩子本身體質也不錯,終于開始呼吸,心跳也恢復了,陸為民這才起身讓人趕緊去叫衛生院的人抬擔架來繼續施救,自己也才走到鄉政府里到門衛那里找了一條毛巾擦拭了一下,穿上襯衣,而打濕的內褲索性就脫下來,直接穿上長褲,學以前讀書時代游泳之後掛空擋。

听完石承太的介紹,沈子烈和宋成華都一時間都無語,良久,沈子烈才沉著臉道︰“老于,老石,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難道你們也信?不過是一些踫巧偶然罷了,農村里老百姓不懂牽強附會你們應當做好解釋工作,至于說她那個繼父長期毒打她想要把她趕出家門,你們鄉政府是干什麼的?為什麼不干預?村兩委呢?”

“沈書記,這種事情我們當然不信,可是您也知道農村里對這種事情很迷信,訂兩次婚,兩次男方都死了,鄉里人那還不把她當天煞星白虎星,現在她媽也病死了,鄉里都說她是禍害,命硬,跟著誰就會克死誰,誰願意收留她?”頭上本來就沒有多少頭發的石承太撓著腦袋苦惱的道︰“要說我也算是他老輩子,我回去也說過多少遍,可其他事情他們都听我的,就這事兒沒人听,連我那些本家兄弟都堅決不同意石梅回村里,現在她又成了孤兒一個,快二十歲的大姑娘,要說也成年了,可你讓她去哪里?誰還敢要她?”

于連山也輕嘆了一聲,“要說這個石梅據說在區里讀高中時成績還真不錯,只可惜家里窮,加之她爸死得早,她媽改嫁之後,後邊家里就不讓她讀書了,回家干活兒,就替她介紹了那個當兵的,沒想到剛見面一個月,那男的回部隊沒多久就在訓練中出了事故死了,那男方家認定是石梅克死了他家兒子,跑到石梅家鬧了好幾回,她家為了把她給早點弄出去,所以去年趕緊給她介紹了一個三十多歲老光棍兒,沒想到剛見了幾面,那老光棍兒在縣城里出車禍又死了,今年她媽又得病死了,這兩年死三人,誰心里都犯忌諱。”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7
第三十七節 救人救心


“所以你們也就放任這種事情發生?是不是你們也覺得讓她死了也就干淨?”沈子烈冷冷的道。

于連山和石承太都嚇了一大跳,趕緊搖頭否認︰“沈書記,我們可沒有那種心思,只是覺得這丫頭的確命太苦了一點,這鄉里她也實在呆不下去,現在走到哪兒,別人都是用異樣目光瞅著她,她自己大概也覺得活著難受,才會想到尋短見吧?”

就在沈子烈和于連山、石承太談話時,陸為民也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女孩子。

換了一身干燥的衣物,大概是胡順昌老婆的衣物,不太合身,洗得有些發白的的確良襯衣和一條肥大的陰丹布褲子,就這樣了無生趣的呆坐在床頭上。

旁邊那個中年婦女就是胡順昌老婆,看到女孩子木然的目光表情,也只是嘆氣,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好一陣之後才吶吶道︰“石梅,你咋就想不開呢,如果今天不是縣里的陸干部救了你,你說你……”

“我不需要誰來救我。”從少女有些發白的嘴唇里擠出來是一句了無生氣的言語,“我活著就是別人的累贅,挨著誰就會給別人帶來禍害,這是我的命,他們都希望我去死,為什麼還要救我?”

陸為民沉著臉不做聲,這個話題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

鄉里習俗的力量是巨大的,沒有誰能夠輕易扭轉,傳統宗族的影響力在基層政權薄弱的地方更顯得強勢,可以說遠遠超過了法律的力量,而越是貧困的地方,這種情形就越發明顯,貧困和封閉,迷信和落後,相互交織,相互影響,導致了這一類的故事屢屢發生,而人們似乎也對此已經麻木。

眼前這一切就是一個明顯例證。

突然間少女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陸為民身上,有些咬牙切齒的瞪視著陸為民,“你為什麼要救我?誰讓你救我了?我想死是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你這樣做不過是想證明你情操高尚道德崇高,可你考慮我了麼?救我起來,你能管我怎麼生活,管我一輩子?!”

“夠了!沒有誰能管誰一輩子,除了自己!”陸為民強壓住內心快要炸裂的憤懣情緒,“你自己的路只有自己去走,自己的命運只能自己去改變!你的命?你的命是什麼?人家說你的命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人家讓你去死你就去死?那讓你去吃屎,你去不去吃屎?!”

無論是少女還是那個旁邊的中年婦女,都沒有想到縣里來的干部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粗俗的話語來,一時間都目瞪口呆。

爆發出來的陸為民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在房間里來回走動。

“你有手有腳,又不是傻子,人家污蔑你,羞辱你,你就信了認了?一幫鼠目寸光的愚夫愚婦張著嘴巴胡說八道,你也要相信?听說你還讀了兩年高中,還會相信這些?”陸為民臉有些微微發紅,目光里卻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他們要有這鐵口斷言的本事,還能都龜縮在這鄉下,也沒有見他們誰發達?”

“父母既然給了你這條命,就沒有誰有資格來決定你自己的命,除了你自己!你既然有勇氣去死,難道就沒有勇氣走出去看看外邊的世界?!……”

“人,一定要靠自己,……”這句話好像是《鼠膽龍威》里那個恐怖分子“教授”的口頭禪,但是陸為民卻覺得極有道理,這個時候也不知不覺的從嘴里冒出來了。

陸為民也不知道自己罵了多久,他只覺得自己壓抑在心中的很多話都通過這樣一個機會噴發傾瀉出來,也不管對方是否能听得懂,一直到那個少女從淚流滿面再到放聲痛哭,他才收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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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簡單吧,于書記,石鄉長,我听說是她在家里經常被她那個繼父毒打,打得受不了,找村上,村上不管,找鄉里也有好幾次了,鄉里也只是勸她忍耐,可這樣的生活誰能忍受?也許大家都真心希望她死?”在門外花了幾分鐘時間穩定了情緒的陸為民實在忍耐不住,走進來插話道。

于連山對陸為民還是頗為感激的,這種事情發生在鄉政府門口,而且是從鄉政府里出去之後的事情,若是人死了傳了出去,縣里多多少少會對鄉里有些看法,現在只要人沒有死,那就簡單得多。

他看了一眼陸為民,苦笑著道︰“陸秘書,我們鄉里也很為難,給村里打招呼,但是效果有多大我們都知道,可這種事情我們也不能強逼著老百姓認可我們的觀點啊。”

“是啊,咱們鄉里也就這麼大一個地方,很多工作也還要靠基層干部開展,沈書記,宋書記,石梅這丫頭現在也的確不適合呆在石橋了,若是能把她弄到區里或者縣里,哪怕是找個管飯的地方的打打雜也行啊。”石承太看著沈子烈和宋成華,仿佛是請求般的道。

也許是被中午發生的這樁事情弄得沒有了興致,原本打算還要跑一跑馬尾區的沈子烈突然失去了興趣,讓司機直接回縣里。

吉普車嗡嗡作響的發動機和陽光暴曬下的高溫,再加上顛簸的路面卷起的陣陣灰塵,讓1990年的這個盛夏下午顯得這樣枯澀。

“小陸,你說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這里南潭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南潭真的太封閉落後了?”一直閉著眼楮坐在副駕上閉目養神的沈子烈突然問道。

“沈書記,不能這麼說,不過我們南潭和嶺南那邊比起來的確相差很大,怎麼說呢?走到那邊的鄉鎮上,遍地的鄉鎮企業和流動人口,加上快節奏的生活方式,思想觀念的踫撞和交鋒,利益的刺激,讓你能有一種下意識要加快腳步的感覺,改革開放帶來的外來思想能夠憑借著資本的力量迅速滌蕩一切落後愚昧的東西,嗯,很有一種催人奮進的感覺,當然也可能帶來一些消極的東西,但是我相信利遠遠大于弊,可我們這邊,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安步當車,規行矩步,這樣固然不會出問題,但是工作上你想要有大突破也就不可能,而在這個時代,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甚至你進慢了,也是一種退。”陸為民斟酌著言辭,在車上,還有司機,他不好說太深。

沈子烈不再言語,一直到回到縣委,他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38
第三十八節 同學


電風扇嗚嗚的在辦公室里吹著,陸為民仔細的將最近三年南潭縣委關于經濟發展方面的文件收羅起來通看了一遍。

既然要從秘書開始干起走,那也得就要有個秘書樣,雖然前世中並沒有秘書經驗,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在山上跑,當秘書的基本路數他也清楚,眼明手快腿勤是基本要求,靈性和悟性才最重要,而後面兩者卻恰恰是很多秘書廝混一輩子也未必能真正鑽研透的。

要想當好秘書,那就得首先明白領導內心所想,然後才能有針對性的做好準備工作,而不僅僅停留于領導的吩咐安排,那種秘書陸為民還真不屑做。

沈子烈不是一個甘于寂寞的人,陸為民很清楚,其實擔任常務副縣長就是一個比較明顯的信號,只不過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自己這個當秘書的卻要學會揣摩領導的心意,在這一點上陸為民自信可以做得很好。

沈子烈是想要在這個常務副縣長位置上有所作為的,那麼經濟工作就是回避不了且最直接的。

南潭缺乏工業基礎,也沒有礦產資源,除了是一個人口大縣農業大縣之外,其他的確乏善可陳,鄉鎮企業也主要集中在幾個緊鄰省道的鄉鎮,多以印刷、造紙、包裝、機修、陶瓷、制磚這一類小型企業為主。

作為南潭縣的三大支柱企業,南潭縣食品廠已經陷入了困境,縣印刷廠要死不活,縣包裝材料廠倒是效益不錯,那也主要是依托了黎陽酒廠近幾年效益不錯,而包裝材料廠主要是為黎陽酒廠提供酒瓶和瓶蓋以及包裝盒生產,整個南潭縣三大國營企業也主要就是看包裝材料廠還能讓縣領導們心情稍好。

對于黎陽這個昌江省地盤最大,人口最多,也是最貧困的地區來說,南七北六十三個縣還真有點像原來武俠小說里寫的南七省北六省的對峙局面。

以長江為界,東北邊六個縣市包括黎陽市在內,經濟發展明顯強于南邊七個縣,尤其是最北邊三個縣由于有較為豐富的煤炭、磷礦和石灰石等礦產資源,而黎陽市又有國道通過,傳言很快就要開建的京九鐵路據說也要穿越黎陽。

而南邊的七個縣情況就要差許多,沒有礦產資源和工業基礎,都是典型以農業和漁業為主的農業大縣,勞動力資源雖然充足,卻只能成為勞動力輸出大縣,但是隨著今年國家宏觀經濟調控,經濟轉為緊縮,大量勞動力返鄉,也給各地帶來相當大的壓力。

南潭作為南七縣最南邊的縣份,情況和其他縣大同小異,典型的中不溜,陸為民看了看這幾年縣委出台關于發展經濟方面的文件,既沒有結合自身特色,也沒有拿出更為大膽開放的政策措施,應該都是結合著地區來的政策亦步亦趨之行。

“為民,看什麼呢?滿頭大汗的,要寫東西?”走進來的郭懷章顯得很瀟灑,給辦公室里其他兩位同事打了一圈煙,一屁股坐在了陸為民身旁的藤椅中。

“沒,寫東西輪得到我麼?我這不才來麼?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沈書記問我幾個問題我都回答不上來,所以趕緊看看這兩年咱們縣里文件,了解一下情況。”陸為民笑著把文件合起來擱在一旁,“怎麼,今天王縣長沒出去?”

“嗯,王縣長到地區開會去了,就沒讓我去,樂得清閑。”郭懷章很注意陸為民在干什麼,順手拿過陸為民正在看的文件,翻閱了幾篇,“怎麼,還把以前的文件拿出來尋找靈感?”

“呵呵,不是說了麼?我都有七八年沒在南潭這邊呆了,對南潭都有些陌生了,加上剛畢業,啥也不懂,不得抓緊時間多學學多看看,領導問起來,一問三不知,也說不過去啊。”陸為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得暗自輕笑。

郭懷章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角色,只不過在高考時候沒怎麼考好,只考上了黎陽師專,畢業回來之後,他爸出面費盡心思把他安排到了縣府辦,又正好遇著了機會王自榮的秘書到茶店鄉當鄉長,所以當了王自榮的秘書,他也是一門心思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為的角色。

在前世記憶中,郭懷章也是在跟了王自榮幾年之後,到了淮山縣某鄉當鄉長,一步一步爬起來,記得自己當無憂區代理區長時,他已經是黎陽市的常務副市長了,也是昌江省里一個相當耀眼的少壯派官員。

“你可真夠敬業的,今晚有沒有啥事兒?”郭懷章笑著拍了拍陸為民的肩膀,心里卻有些佩服夾雜警惕,這陸為民還真有些本事,據說很得沈子烈的欣賞,都知道沈子烈不太好相處,能這麼快就贏得沈子烈的信任好感,足見陸為民這小子下的功夫。

“怎麼,有什麼安排?”陸為民靠在藤椅上笑著問。

“嗯,今晚幾個咱們初三二班的老同學聚一聚,也算是為你回南潭接個風吧。”雖然到機關里工作也不過一年多時間,但是郭懷章言語中已經下意識的帶著一些干部氣息了。

“呵呵,懷章,這是不是有點兒過了,我不就剛分回來參加工作而已,啥接風一類的言語我怕是承受不起啊。”陸為民略感意外。

初三二班幾十號人在進入高中之後也就被打散了,像他自己就沒有再在南潭讀書,郭懷章在初中時候表現一般,但是在高中時候听說很活躍,只不過高考失手,只考上了黎陽師專,不過在畢業分配之後他又成功的進入了政府里邊,而且成為縣長秘書,自然一幫同學就要唯他馬首是瞻了。

“得了,你也別謙虛了,好歹你也是沈書記的秘書,咱們初三二班同學里就咱們倆還算在縣里機關里,其他人除了不知所蹤的外,不少要麼就是當工人,要麼就是做點小生意,混得好的也不過就是在縣里那個局行里,今兒個的晚飯你若是不去,不是讓其他同學覺得你太傲氣了?”郭懷章拍了拍陸為民肩膀,站起身來,語氣中不容推辭,“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在潭城大酒店,下了班你早點過來,很多同學都有好幾年沒見著你了。”
cchjames 發表於 2012-4-21 23:43
第三十九節 一個圈子


見郭懷章出門,陸為民搖搖頭,心中暗笑。

這小子也只比自己早進政府一年,倒是官氣越重了,儼然一副初三二班頭羊的姿態,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初三二班里能出幾個像樣的角色,也能讓初三二班的凝聚力稍稍強一些,否則大家伙兒都是庸庸碌碌泯然眾人,只怕也就沒有人想得起這份同學情誼了。

下了班向老板請了假,陸為民徑直走路上了街。

六點鐘太陽尚未落下去,把南潭縣城四條街映得透亮,潭城大酒店是縣供銷社搞起來的,佔據了東西南北四條街的東街和南街交匯處。

六層樓的樓房在南潭也算是巍峨聳立了,一二樓都是餐飲部,而三樓有一個夜上海舞廳,也是南潭縣城里最為時尚高檔的舞廳,兩塊錢一張的門票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消費得起的。

四五六樓則是酒店的客房部,談不上什麼星級,不過在整個南潭也是數一數二的檔次了,除了縣政府招待所改制之後搞起來的南潭飯店之外,就屬這里能代表南潭水準了。

南潭縣城和其他縣城差異不大,典型的十字交叉為中心,然後依托這個中心發展延伸出幾個風格相同但熱鬧程度略遜的十字口,然後構築成一個個井字形的方格圖形,南潭縣委縣府大院在東外街上,面南背北,典型的衙門格局。

從縣委縣府大院出來不過幾分鐘就可以走到潭城大酒店,這個時候也是南潭縣城里最熱鬧的時候。

忙著下班回家的機關干部和工作人員正順路采買晚飯所需食材,沿街叫賣的菜販正在兜售最後一點蔬菜,腌鹵燒臘店里正上生意,切上半斤豬頭肉,外加半斤花生米,再來半斤黎陽大曲,就是南潭縣城里不少人心目中的**社會生活了。

陸為民一邊走一邊也沉浸在一種復雜特異的情緒中。

南潭對于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二十一年前自己從這里開始參加工作,只不過前三年在鄉下,而後93年自己才有機會調到縣團委,但是在南潭縣團委他也只呆了兩年時間就找關系調到了團省委,從團省委開始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眼前的南潭縣城依然如故,如果歷史不會改變的話,縣城舊貌要到99年之後才開始逐漸發生變化,包括四條老街在內的縣城舊城改造才開始拉開序幕,一直持續到2003年,一個新的南潭縣城才漸漸成型。

陸為民走進潭城大酒店大廳就听到了里邊傳來一陣熱鬧的笑聲,看樣子其他同學都來得挺早,只有自己還是踩著時間來。

“怎麼陸為民還沒有來?懷章,你這個縣長秘書都先到了,他就那麼忙?”一個有些粗啞悍野的聲音道︰“還是想要拿捏一下架子了?”

“大軍,別說那樣的話,傷感情,為民剛分來就給沈書記當秘書,肯定還有一個適應過程,我去年分回來的時候不也一樣?他這段時間肯定要忙著熟悉工作,你爸也是當領導的,你也該知道這年頭咱們這些當秘書的不好過,領導要求高,事務多,啥咱們也得了解個大概,那一問三不知,多來兩回,領導就對會對你有看法,你就得有壓力了,所以,理解萬歲。”郭懷章的話語倒是替陸為民分辨。

“嘿嘿,懷章,還是你厚道,陸為民我們也有幾年沒見面了,他到昌州去讀高中,考上大學咋就沒有能留在昌州,還回南潭來了?”那個叫大軍的粗啞聲音有些放肆,“別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張軍,你別再那里瞎嚷嚷,雖說有幾年沒見為民了,但是初中三年陸為民也不是那種人,能出啥問題?”一個清脆的女聲接上話,“瞧你就這德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陸為民還沒有來,你就在這里編排人家不是。”

“喲,舒雅,這是啥意思啊,陸為民就這麼讓你護著他?我編排他啥了?本來就是,他不是考上重點大學了麼,他爸不是在昌州工作麼?怎麼畢業了還得要分回咱們南潭來,不是在他心目中獻身南潭發展建設比留在昌州更有價值和意義吧?”粗啞聲音里多了幾分調侃戲謔的味道︰“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張軍可真要向他鞠躬致意了。”

“你!”那個被叫做舒雅的女孩子大概一下子被粗啞聲音給氣得不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包間里的氣氛也有些僵滯。

“呵呵,我陸為民還沒有高尚到那種程度,我分回來那是因為我戶口在南潭,不過大軍你說那話我可不愛听,怎麼听都是在挖苦我呢?”陸為民走進包間,語氣平淡,卻又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好歹我也是南潭人,就算是我想回南潭來工作,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房間里安排了兩座,大概而十來個同學,而坐在郭懷章他們這一桌的人大多都是覺得混得不錯,或者說家庭背景不錯的,那個叫張軍的坐在郭懷章的左側,看樣子,陸為民印象很深,但是也知道他父親原來是縣供銷社副主任,這人原來在班上就很囂張。

被陸為民走進來的氣勢一下子給壓倒,一直坐在郭懷章旁邊的粗壯青年愣怔了一下,看見陸為民落落大方的走進來,和大家一邊打招呼一邊不輕不重的給了自己來了一記反擊,絲毫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也是一陣惱怒。

“陸為民,今兒個是懷章請客請大家聚一聚,說你回南潭了,也算是替你接風,這大伙兒都來了,你卻姍姍來遲,是不是有些太過了?還是覺得自己進了縣委,大家伙兒都該等著你?”

張軍的話語依然是那樣直白粗魯,但是卻很有要把大家伙兒拉在一起對付陸為民的味道,甚至還在有意無意撩撥著郭懷章和陸為民之間的關系。

“現在時間應該是六點過十分,縣里邊六點鐘下班,我初來乍到,大家是不是也能理解我準時下班的原因,總不能讓老同學剛來就來一個早退,弄得單位上同事領導都覺得我這人不地道不是?”陸為民沒有理睬對方,只是淡淡的笑著半開玩笑的道︰“我要真在單位上呆不下去,沒飯吃,天天來找老同學們打秋風,混飯吃,借兩小錢兒,估計老同學們也會覺得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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