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運動]禁區之雄 作者：林海聽濤 (已完結)

相關書籍的封面

【作者簡介】：

　　林海聽濤，男，四川 - 成都
　　宅男 奔三
　　已婚 2011年5月17日　
　　住址：中國成都
　　職業：職業網絡作家
　　網絡小說中少有的以創作體育競技類知名的作者，也是競技類小說中的王者，沒有之一！
　　網絡小說作者，資深球迷，公認的起點競技小說第一人。
　　林海聽濤創作，不是單純的緬懷青春和歌頌永不放棄的精神了，而是在此基礎上嘗試寫一些現實的殘酷，和融入他對足球這項運動、對中國足球這種現象的一些思考。
　　網絡小說中少有的以創作體育競技類知名的作者，也是競技類小說中的代表人物，在其擅長的足球類網絡小說中是首屈一指的作者。他的文章，是在競技類小說日益小眾化的情況下，面對當紅的玄幻、奇幻、官場類文章，仍能保持強大戰鬥力、競爭力的好文章！
　　林海聽濤，競技類之最後柱石也，林海傾，則競技危也。

【內容簡介】：

    他是世界足壇的爭議性球員。他在球場上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同時他衝動囂張招人討厭，他推搡主裁判，挑釁對手，引發鬥毆……
    他讓主裁判頭疼，他讓對手的後衛和門將頭疼，他甚至讓自己和對方的主教練都頭痛……
    他讓媒體們瘋狂追逐。
    他用進球取悅球迷。
    他和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們的桃色緋聞讓人妒忌。
    他是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有人有多討厭他，就有人多喜歡他。
    用《法國足球》的話來說：「他是當代綠茵場上最與眾不同的大個子！」
    但是陳英雄覺得這些都沒什麼了不起的，別大驚小怪了。
    「你們以為我是誰？我是陳英雄！」
    小心！雄出沒注意！

【作者其他作品】：

[ 足球運動 ] 我踢球你在意嗎
[ 足球運動 ] 我們是冠軍
[ 足球運動 ] 天生廢柴
[ 足球運動 ] 冠軍教父
[ 足球運動 ] 信任
[ 足球運動 ] 冠軍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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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讓我們一同見證一段英雄征程

又到了寫「前言」的時候了。

說老實話，我都快忘了前言要怎麼寫了，為此我專門跑去翻了《冠軍教父》和《冠軍傳奇》的前言，希望能夠找回點感覺。

因為整個八月份，我都在沒日沒夜的寫新書。由於前半個月耽誤了太多時間，不斷修改和重寫，所以後半個月顯得格外緊張……為此幾乎沒有精力空下來想想，這個和大家的開場白要怎麼說……

※※※

就和大家說說新書的準備情況吧……

這本書的開頭想法來自於我以前YY過的——如果我有了兒子，一定送他去踢球，把他培養成世界級球星，然後我就啥也不做了，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

接著便有了主角和父親一起踏上了歐洲自我推銷之旅這段開頭。

整個開頭三萬多字我修改了多少次我已經不記得了，重寫了大約也有三四次了吧……一開始沒找到方向，找到方向之後是細節沒對，細節對了感覺又沒找到，感覺找到了主角性格還沒確立，主角性格確立了這故事才算通順了……

在確立主角性格這點，特別感謝貓膩，他抱病和我在QQ上聊了好幾次，然後我才確定了主角陳英雄現在的性格。

我是那種需要確定了主角性格才知道怎麼寫故事的人，就是不斷用細節來突出、豐滿人物形象。如果我不知道我要寫的角色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就無從下手。之前開局的困境也來源於此。

——這一段似乎特別像我寫冠軍傳奇開頭的感覺。不過好在冠軍傳奇的人物性格一直都很模糊，有些失敗，而這本書我的性格非常獨特突出，應該不會流於平庸……

就這樣花了半個月時間，不斷把開頭給編輯看，給朋友看，給老婆看，他們中有專業的編輯，有喜歡看足球的，也有像我老婆這種對足球一竅不通的人。聽他們的意見，繼續修改。

修改頻繁到什麼地步呢？頭一天我給了老婆這幾章，她看完之後第二天發現我又給了他同樣的開頭幾章……「我看過了。」「這是我修改後的。」「你又修改了？！」

這是我們之間經常出現的對話。以至於後來老婆抗議了：「你還是等徹底修改完了再給我看吧……」

就這樣，半個月的難產，陳英雄的故事逐漸進入了正軌，我也從不斷的自我否定中脫離了出來，開始有了信心——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其實是沒什麼自信的。如果大家都說難看，那我一定情緒低落士氣低沉。所以特別容易自我否定——讀者究竟喜不喜歡看？這麼寫究竟好不好呢？好像總是差了點什麼感覺吧？

就這樣，再寫了十萬字之後，我還是倒回去重新修改了一次開頭……

※※※

好在後來，這樣還是過來了，最困難的時候都經歷過了，這本書我感覺算是走上軌道了。寫起來也有了激情——或許和主角的性格有關係吧……

陳英雄絕對不是那種受氣包的角色，受到了委屈啊、打擊啊……他肯定不會縮在角落裡獨自一個人舔傷口。那不是他的風格，他的風格就是你攻擊的越狠，我的反擊也就越來勁。你揍我一拳？我踹你十腳！

他出生於1988年，已經快是一個九零後了，有著九零後年輕人特有的囂張自信和狂妄，以及滿不在乎。

從小的家庭條件和自己所處的環境，也讓他有些任性，和衝動，易怒，甚至有些不懂事。

這些是他的缺點，但也是他性格中閃光的東西——一個高大全，各方面都算無遺策，總會做出最好的選擇的人物好嗎？我想經過了冠軍傳奇，我和大家都有了一個答案吧？

我發現我還是擅長寫一個有性格缺陷，有缺點，甚至是大缺點的人物。比如最初懦弱單純的張俊，比如「狂人」托尼·唐恩，比如……現在這個「壞孩子」陳英雄。

所以雖然這本書我會加入流星的「數據」元素，但為什麼我要堅稱這是一本「偽·數據流」呢？是因為我的核心不在數據，而依然在於人物塑造。我寫了這麼多小說，每本小說的核心都是人物塑造，失敗的那都是人物沒有塑造好。

數據流只是一個殼子，核心還是要寫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人有問題，有缺陷，但是也有優點，有一些成功的特質。

他可能很招人喜歡，也可能讓有些人很討厭，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生活在小說中，也生活在我們的身邊，你們可以輕易在身邊找到這樣的模板。

他可能是你的弟弟，也可能是你的侄子，可能是你的同學，還可能是你的朋友。

他有時候會讓你開懷大笑，有些時候則能讓你氣的牙癢癢。

可他就在這裡，活生生的，依照著自己的性格和脾氣做著他的事情，走著他的路。而我，負責記錄他的足跡，你們則欣賞他的旅程……就像是一場真人秀。

這些是和什麼數據流沒關係的，有沒有數據流，他都是陳英雄，那個既討人喜歡，也可能讓人皺眉頭的陳英雄。

當我寫到他第一次代表一線隊出場職業聯賽的時候，給編輯看。

編輯皮卡丘看完之後表示對這個人物非常喜歡，然後他問我：「你覺得現在還擔心寫成第二個托尼·唐恩嗎？」

這是我之前的擔心，我總怕性格相近的主角會讓人覺得我在寫托尼·唐恩第二，或者托尼·唐恩的球員版。

但是當時我回答他：「一點也不擔心了。」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寫這個人物的感覺，我感到我寫出來的陳英雄是一個活生生的十八歲男孩子，而不是中年大叔。

陳英雄這個人，已經開始有了點生氣，有了一些屬於他自己獨特的那些東西了……

我希望大家能夠喜歡這麼一個人，也喜歡由他所創造出來的故事。

※※※

說說「數據流」吧。

我之前說這是「偽·數據流」，是因為一方面核心是人物塑造，這是恆古不變的我的特點。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我不想把這本書寫成通篇都是數字，就像網游小說那樣動不動就列舉大量數字設定的東西。關鍵還是要看故事，看人物。

數據流只是一個手段，但如果把重心偏向數據流本身的話，就本末倒置了。我寫的不是數字，不是升級系統。再高明的系統，在嚴謹的數據設定也要為人服務，為故事情節服務。

我覺得這方面我還是比較有自信的……所以我說這是「偽·數據流」。

這是我的一次突破和顛覆，小說風格和之前有些區別了，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

畢竟說老實話……傳統型的足球小說，我能寫的基本上都寫完了，再寫下去很難有突破，我想試試另外一種路子。

吃慣了大餐，偶爾吃吃鄉野風味也不錯嘛。

※※※

再來說說這個新書的名字——《禁區之雄》。

一開始我想的是「禁區之狐」，不過主角風格和陳英雄就完全不同了——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後來我想用《禁區之虎》，結果該死的郭怒的新書主角叫「泰格·李」……

再後來我想用《禁區之雄》——那個時候我還沒確定主角的名字。

後來我定下來了主角要叫「陳英雄」，便改名為《禁區之雄》了——這個名字有多層意思：首先主角的名字在裡面，其次陳英雄日後會有一個陪伴他一輩子的綽號「北方巨熊」，關於這個綽號我會在小說裡提及來歷的。

因此取諧音字，諸位既可以理解為「禁區之雄」，陳英雄的雄，也可以理解為「禁區之熊」，北方巨熊的熊。

從這個名字和綽號來看，主角也會是什麼感覺的人吧？

※※※

最後解釋一下俄羅斯聯賽起步的原因——陳英雄的風格和俄羅斯風格非常契合，一開始他走身體路線，有一種暴力美學，這一點我覺得和傻大黑粗的老毛子感覺很貼近。

另外他的綽號也是在俄羅斯確立的。

北方巨熊和北極熊也有關聯。

所以走俄羅斯聯賽起步……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現在去英格蘭聯賽起步的小說太多了，我要也去寫，反倒沒了特點了，大家都審美疲勞了吧？

※※※

最後，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給大家寫出來一個好看的故事。

我覺得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我寫的還是一個比較熱血爽快的故事……但是這東西我說了不算，還得你們說了算，所以醜媳婦等著見公婆了，大家下手的時候輕點——畢竟我還是很缺乏信心的，需要大家的愛護和鼓勵。

※※※

另外宣佈一件事情——從這本書我嘗試做一個改變，不僅是寫作風格和設定的改變，還有就是更新方式的改變。以前大家都知道我是一章最少五千字，大部分時候每天固定一更。

從這本書開始將每章最少三千子，每天固定兩更。如果有爆發，在另外說。

反正就是每天兩更，一章最少三千字，這兩更的時間應該是在上午十點和下午六點。

這個前言在凌晨發出，新書第一天小爆發一下——三更，每更最少三千字。楔子、正文第一章和第二章都將先後發出。

更新時間：

楔子上午六點、第一章中午十二點、第二章下午六點。

※※※

最後的最後，祝大家看書愉快，享受這一段全新的旅程。

讓我們和陳英雄一起，見證一段英雄的征程吧！

——林海聽濤

2011年8月23日夜

第一卷：北方巨熊　楔子 去俄羅斯

「彭！」的一聲，陳英雄一拳砸在了他面前的公用電話機上。金屬外殼的電話機上甚至隱約有了一個拳印……

「他媽的！」他罵道。

他的父親，陳濤則坐在路沿上，有些失神的望著車來車往的馬路。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媽的——」陳英雄連續不斷地擊打在電話機上，嘴裡連珠炮似的罵著臟話。

「英雄……」坐在路沿上的父親發話了。

「幹什麼？」陳英雄語氣很不好地應道。

「打壞了公物要賠錢吧？」

陳英雄無語了。

他停下了拿公用電話發洩的舉動，然後走過來蹲在爸爸的旁邊。

「那怎麼辦？現在去找他也找不到人……那個他媽的騙子！」陳英雄不甘心地咒罵道。

就在三分鐘之前，他們發現自己被騙了。

被一個自稱是烏迪內斯球探的意大利騙子給騙了，他們損失了整整一千歐元！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原因是那個騙子聲稱可以把陳英雄介紹進烏迪內斯，但是需要一點「介紹費」……

在此之前，陳英雄剛剛被亞特蘭大俱樂部拒絕了參加試訓的機會，自己的父親處於病急亂投醫的狀態，竟然就信了這麼一個騙子。

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再去打騙子留下的電話，發現竟然是一個空號！

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一千歐元就是一萬人民幣，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況且這筆錢還是借來的……

聽到兒子這麼說，陳濤嘆了一口氣。都怪他心急了……但是能不心急嗎？來歐洲已經半個多月了，說是為兒子尋找踢球的門路，結果處處吃閉門羹，受人白眼和嘲弄。對於他來說，簡直就像是行將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不顧一切想要游上岸去……

所以他信了這個騙子的話，給了他一千歐元的介紹費。

「英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爸爸很沒用？」悶了半天的陳濤突然說。

陳英雄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他生怕父親產生那樣的想法，連忙搖頭否認：「怎麼可能？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其實，你能帶我來歐洲，我都很感謝你了，爸爸……」

陳英雄又想到了當初爸爸找到他說的那番話。

※※※

三個月前，「準職業球員」陳英雄被他所在的職業俱樂部解約了，那個時候距離他的十八歲生日還差一個月零五天。

被解約的原因不是他實力不夠，在這支中國足球甲級聯賽的球隊裡，他在青年隊還是能經常打上比賽的。

被解約的原因是他在訓練中和隊友打架——一個和他有直接競爭關係的隊友在訓練中下黑腳，想要廢了陳英雄。惱羞成怒的陳英雄一記飛踹，踢在了對方的胸口。當時那個可憐蟲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誰被一個身高一米九二，體重九十三公斤的傢伙雙腳飛踹在胸口，恐怕都不好受……

但是還沒完，陳英雄將對方踹翻在地之後，又騎在對方身上，掄起拳頭就是一頓胖揍，將這個下黑腳的混蛋直接揍進了醫院。

十八歲的他們即將面臨能否進入一線隊的命運十字路口，為了獲得機會，消滅競爭對手，很多人無所不用其極。訓練中下黑腳廢人這簡直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手段了，一點都不新鮮。從十年前，在中國的足球俱樂部裡，就絕對不缺這樣的戲碼。一名本來極有天賦的球員，前途一片光明，就因為在隊內的競爭中被對手鏟成重傷，只能永遠告別職業足球，黯然離去……陳英雄的這位隊友顯然也想傚法前輩。

可惜他找錯了對象……

這起嚴重的衝突不僅讓對方在醫院躺了一個月，還讓陳英雄徹底失去了進入職業球隊，成為一名職業球員的機會——他被俱樂部解約了。

俱樂部經理的話還在耳邊迴盪：「我們不需要一個無組織無紀律，敢於毆打隊友下狠手的足球流氓！」

當地的一家報紙也報道了這次被稱為「俱樂部建隊歷史上最嚴重最駭人聽聞的暴力事件」的衝突。在那位明顯收了俱樂部方面紅包的記者筆下，陳英雄被描述為一個紀律觀念渙散、生活作風不端正的「慣犯」：「……據悉，這位球員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隊友們發生這種衝突了……他不僅和隊友關係緊張，在比賽中也多次和對方球員產生爭吵……上個賽季他吃了十張黃牌，兩張紅牌……是全隊紀律最差的球員……俱樂部響應足協號召，堅決清理自身毒瘤，淨化國內聯賽風氣……」

當時陳英雄就將報紙撕了個粉碎。

陳家獨苗陳英雄從小就表現出了對足球的極大興趣，他也確實擁有踢足球的天賦，最起碼身體條件很突出。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猛長個子了，比他的同齡人高了一頭。

既然兒子這麼喜歡踢足球，身為父親，陳濤就送兒子去踢球，從專業的足球學校再到職業足球俱樂部的少年隊、青年隊，陳英雄就這樣一路走來。一切順利的話，這個夏天他就會和俱樂部簽訂一份職業合同，正式上調一線隊，成為一名職業球員。

雖然俱樂部只是一家中甲球隊，但好歹也是職業的。現在中甲聯賽展現實力，然後再轉會去中超球隊……成為一名超級球員。這就是陳英雄給自己制定的職業路線規劃圖。

哪想到隊友的一個黑腳和他衝動的脾氣，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由於陳英雄從小就接受足球訓練，他的童年青春和足球是完全綁在一起的，除了踢球他什麼都不會，簡單的文化課並不能讓他擁有考大學的能力。

被球隊解約之後，陳英雄一度很消沉，就在家中瘋狂的玩遊戲。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在哪裡，又是什麼樣子的。

除了踢球他什麼都不會，現在又被俱樂部解約了，他還能去做什麼呢？

一直以來他都是家裡的驕傲，父親對他希望很高，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名為英雄的他被寄予厚望。

哪想到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

被解約之後，父親氣的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和他說話。

從六歲送他去踢球，到現在十二年的心血付出，前前後後花了五十多萬，就這樣全都打了水漂。為了讓兒子能夠繼續踢球，能夠在球隊中打上比賽，給教練送錢，陳濤這十幾年什麼生意都做過，賺到的錢基本上就全都砸到兒子身上了。

直到現在，一家三口還住在舊城區的一幢破舊的居民樓裡，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修建的樓房，最高不過五層。銀行存折裡沒有一分錢的存款。

好不容易快熬出來了，兒子能夠簽約成為職業球員，就可以自己賺錢了，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賺大錢呢……現在什麼都沒了。

陳英雄一度以為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失望透頂了，他甚至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天父親突然找到他，很嚴肅地問他：「你還想繼續踢球嗎？」

陳英雄當時還沉浸在頹廢的日子裡，由於連續熬夜玩遊戲，整個人面容枯槁，雙眼無神，他在聽到爸爸的問話時，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看著自己的爸爸，張開嘴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父親沒有因為他兒子現在的模樣而表現出不耐煩或者憤怒，他只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你還想繼續踢球嗎？」

陳英雄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屏幕，上面他身為MT真該帶領公會團打黑上呢。正扛著達基薩斯將軍的粉色娃娃頭侏儒戰士「英雄我怕誰」失去了主人的控制之後，只能自動攻擊，於是失去了仇恨的達基薩斯將軍轉頭朝盜賊噴了一口，開始殺入人群大開殺戒。

屏幕左下角的組隊頻道裡正在刷屏般地詢問英雄怎麼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爸爸，然後點了點頭：「想。」

「真的想？」

「當然想！」陳英雄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在和他談論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是來問廢話的。「除了踢球我還能做什麼？我還會做什麼？」陳英雄說的有些傷感。自從被俱樂部除名之後，他覺得自己努力奮鬥了十二年的青春、時間就像是馬桶裡的屎一樣，被毫不留情地沖走了。留給他的是什麼？是空落落的腸子。

父親點點頭：「那好，我們去歐洲吧！」

陳英雄傻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他盯著自己的父親看，很不禮貌的那種盯。

父親突然壓低了聲音，湊上來了一點：「我找人借了點錢，我們去歐洲。在中國踢球沒前途了，中國足球大環境都爛了，還是去歐洲吧！」

「歐洲？爸你在那邊有關係？我沒聽你說起過啊……」

「沒有。我們一家一家找上門去。」爸爸說的斬釘截鐵的，陳英雄則聽的心驚肉跳。一家一家找上門去？

「我們這不是去小區做推銷的推銷員啊，爸……」陳英雄都覺得自己的爸爸太瘋狂了。

「我們就是要上門做推銷去，把你推銷給那些歐洲的俱樂部。」

「呃……」陳英雄被嚇到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父親問：「你不是說了你想踢足球嗎？」

「是……」

「我想了很久，覺得這是唯一的機會了，英雄。要去你就跟我一起走，咱就對你媽說帶你去歐洲看世界盃，順便散散心。如果你不去，我就把錢還給別人。」

陳英雄又扭頭看電腦屏幕，上面的畫面已經變成了灰白色，他的人物躺在地上，屏幕正中央彈出了一個窗口：「是否釋放靈魂？」

屏幕左下角還在刷屏，關切地詢問英雄怎麼了。

陳英雄對自己的爸爸說：「等我向他們告個別。」

說完他扭回去，辟里啪啦地在鍵盤上敲打著：

「不好意思，我得AFK一陣子了……」

「？？？」

「怎麼了，英雄？」

「出什麼事了？」

又是一陣辟里啪啦：「我要去追求我的理想了。」

就這樣他和自己的父親背上背包跑了出來……

※※※

陳英雄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太瘋狂了。一直以來他覺得沉默寡言，老實巴交的父親是絕對做不出這麼大膽的事情來得。

哪想到為了能讓自己重新踢上足球，他也瘋狂了一把！

所以陳英雄是絕對不會說半句自己爸爸的不是的。

最初剛到歐洲，陳英雄很是興奮。任何一個踢足球的人都不會不想來歐洲發展的。就像打籃球的人都希望去美國的NBA籃球聯賽一樣，踢足球的人也都希望來歐洲踢歐洲的五大聯賽，成為一名受人尊敬能賺大錢的球星。

但是這番「自我推銷」之旅進行的卻並不順利——能在一支中甲球隊的青年隊中打上比賽，不代表就能在歐洲的職業球隊裡踢上比賽。而且在中甲青年隊中打上比賽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肯給教練塞錢……

這一路走來，他們去了德國、法國、荷蘭、比利時、意大利五個國家，卻沒有一支球隊能看得上他。哪怕是那些以前對陳英雄來說是二流聯賽的二流球隊，他們也瞧不起陳英雄。

除了身體素質出色之外，他在中國學的東西這些歐洲人根本看不上眼。

有些球隊壓根兒就不給陳英雄試訓的機會，他們對於這種找上門來自我推銷的莫名其妙行為很反感。另外陳英雄的中國國籍身份也給他加盟這些球隊帶來了一些麻煩——誰願意把非歐盟名額浪費在一個實力平平的球員身上呢？

出國半個月了，世界盃早完了，比賽是一場沒看成。他們馬不停蹄的從一個地方趕到另外一個地方，為了能夠敲開歐洲職業足球的大門而孜孜不倦的努力著。

不管受到多少白眼、嘲諷和羞辱，都沒有退縮。

陳濤早就打定主意了——不管怎麼樣，把身上的全部錢都花光再說。在錢還沒有花完之前，他和兒子就會繼續在歐洲遊蕩下去，尋找機會。

他們本來還打算從意大利出去之後就去西班牙、葡萄牙的。

哪想到就在這時，他們被騙走了一千歐元。這頓時讓他們的財政預算大為緊張……

「……這事兒都怪我……要是我沒有那麼輕易相信那個人的話，就不會……」陳濤還在絮絮叨叨地自責著。

陳英雄突然打斷了父親的話。

「爸爸，我們去俄羅斯吧！」

陳濤抬起頭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俄羅斯？是什麼歐洲五大聯賽嗎？」

陳英雄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去西班牙、葡萄牙什麼的浪費時間和金錢了。」這一番遊歷下來，陳英雄算是見識了歐洲頂尖足球水平了，他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覺得繼續去西班牙和葡萄牙估計也是沒戲的。而俄羅斯足球水平相比歐洲主流來說，算是比較低的，去那裡試試運氣說不定還有收穫呢？

他不在乎俄羅斯聯賽的水平比歐洲主力聯賽低的事實，只要能夠踢上職業足球，在冰天雪地裡讓他裸奔他都干啊！

第一章 英雄末路
陳英雄重重地摔倒在草坪上，翻起了大量的草屑。他龐大的身軀這麼摔倒下去，會讓人覺得地面都在震動。

場邊傳來一陣哂笑聲。

「只是個子大而已，虛有其表！」

在他頭頂上，他的對手哼了一聲，有些煩躁。自己訓練的好好的，突然被叫來搞這麼一個什麼莫名其妙的比試，和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傢伙爭頭球……教練們真是瘋了！自己可是堂堂莫斯科中央陸軍青年隊的後衛，怎麼會跑來這裡陪一個傻大個子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感受到了對手的不屑和煩躁，陳英雄並沒有倒在地上自怨自艾，他揪著一把草從地上又爬了起來。

「再來！」他沖邊路高喊。

邊路的球員有些無奈地看向場邊的教練們，人群中有人揮手示意他繼續。

他只好後撤一步，再起腳，將足球又傳到了禁區裡。

陳英雄再次起跳，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判斷好落點，足球讓他的對手給提前頂走了。

※※※

莫斯科中央陸軍的教練們在場邊看著這場特殊的「比試」。他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有些人還在不斷搖頭。

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在過去的大半個月時間裡，他已經見到很多次了。自從他和父親踏上來歐洲的「自我推銷」之旅，這樣的場面從最初的陌生到習以為常，中間他經歷了無數這樣的白眼和嘲弄。

但不管怎麼樣，他從來沒想過放棄。

他只是想，這一家不行，我們就去下一家。

可今天不行了。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盤纏所剩無幾，還要留下回國的機票錢，總不能讓他和父親一路走回中國吧？

莫斯科的球隊他們幾乎都去過了，莫斯科中央陸軍是最後一家。

如果他還想繼續踢職業足球，他必須成功。

但情況和之前沒有任何改變……

他還清楚地記得莫斯科中央陸軍的教練們是怎麼拒絕他們的。

那個大鬍子教練不管父親說什麼，總是搖頭，一臉不屑的表情。

「不行、不行……你兒子除了有身體之外一無是處……也許去踢個乙級聯賽什麼的還可以，但是莫斯科中央陸軍可不是你們想進就能進的……」

「他在中國有踢過職業足球的經驗嗎？他被入選過什麼國字號球隊嗎？都沒有，那是了。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你們這麼有信心，認為莫斯科中央陸軍會對你們敞開大門？你們知道莫斯科中央陸軍是一支什麼樣的球隊嗎？」

那位傲慢的教練用嘲諷的語氣說著這些話。

而面對這樣的反問，自己的父親卻無從反駁，只能喏喏地重複著一句話：「他有身高……他很強壯……他頭球好……」

那位教練笑了起來：「是的是的，在自己父親眼裡，兒子永遠都是最好的……我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我能理解這種心情。哪怕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呃，抱歉，我是說哪怕實力平庸，也是最好的……哈！」

陳英雄在旁邊看著，真的很想衝上去一拳揍翻這個老不死的。他最討厭別人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自己說話，搞得好像是救世主一樣，自己就是他腳底的螻蟻。一個莫斯科中央陸軍的教練拽什麼拽，又不是皇家馬德里和巴塞羅那！更何況他這麼不屑的對象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爸爸！

他曾經一度很懷疑父親對自己的情感，就像任何一個小孩子一樣，在被父親揍了之後獨自舔傷口的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要不然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兇。在他被俱樂部解約之後，爸爸一氣之下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和他說話，他也覺得父親很不理解自己，因為是對方先下的黑腳，那是要廢了你兒子的黑腳啊！自己只是出於憤怒自衛反擊而已……頂多算是反擊過度好了，但總是對方先犯的錯。為什麼要擺臉色給自己看？

那種彆扭的情緒一直持續著，直到父親帶著自己來到歐洲，這大半個月裡，自己和父親朝夕相處。這段日子是他和父親單獨相處最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父親陪著自己一起，背著大旅行包，一手揣著電子詞典，一手拿著地圖，按圖索驥找上門去。費盡口舌，苦苦哀求，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俱樂部們能夠給自己的兒子一個試訓的機會，一個成為職業球員的希望。

語言不通怎麼辦？將第二天要說的話，先用電子詞典翻譯好，然後背下來。再用濃重的口音磕磕絆絆地講出來。這半個月，父親的英語水平竟然突飛猛進，可見他在這上面下了多大的功夫……

自己遭受的白眼，父親也遭受，自己面對的冷遇，父親也面對，自己被羞辱，父親心裡也肯定不好受。

除此之外，父親還要安慰一次又一次試訓失敗的自己，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來歐洲的錢大部分是瞞著媽媽偷偷借來的，如果自己不能成功，還債的任務還是要落到父親的肩上，那可是十萬多塊錢啊！

這樣的父親，他比任何時候都尊敬。

他不允許有人用不敬的語氣對自己的父親說話，哪怕那個人比自己的父親還大！

但是他的父親使勁攥著他的手，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其實以父親的力氣是阻止不了自己的，但父親要他冷靜冷靜再冷靜，不要衝動。

三個月前他就是因為衝動，把暗算自己的隊友揍進了醫院，因此也結束了自己還未開始的職業生涯。

這一次，在關鍵時刻，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要自己再重蹈覆轍了。自己打了那個老頭子一頓，出了氣。可是希望就破滅了，自己和父親這大半個月來所經歷的一切，所遭受的一切白眼嘲弄都失去了意義。所以這個時候，陳英雄必須忍，不能忍也要忍！

他看著眼前的爸爸低著頭，點頭哈腰地向對方求情，希望能給兒子一個試訓的機會，而那位教練始終都是仰著下巴，用餘光瞥人，臉上帶著譏諷嘲弄的笑容。他的拳頭就攥的越來越緊，緊到指節都發白了。

「我兒子是天才……真的，他有天賦，他一定可以的，給他一個機會……他頭球好，頭球真的很好……」

父親的每一句哀求都像是砸在陳英雄心口的重錘。

如果當初他不衝動，忍下來，也許今天的父親就不用這麼低聲下氣了——陳英雄後來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留在國內，你低聲下氣的時候還多著呢：簽了職業合同之後為了打上比賽你得低聲下氣送錢，打上了比賽為了能打主力你得低聲下氣送錢，打上主力了，為了能進國字號球隊你還得低聲下氣送錢……總有你低聲下氣當孫子的時候。

最後，那位教練臉上帶著值得玩味的笑容，突然同意了爸爸的請求。

「這是你說的，你說你兒子頭球好，那我就給你兒子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頭球真的很好！」

※※※

然後，陳英雄現在就在和莫斯科中央陸軍青年隊的一整條後防線較量。

有人專門在邊路給他傳球，他所要做的就是在門前起跳，和那些後衛爭頂頭球。

這根本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試。

一開始父親還挺高興的，認為自己的誠意終於打動了對方。但是現在他也一臉凝重焦急地看著場上。

四名後衛對付一個陳英雄，這哪裡是比試？這是羞辱！

這樣刻意的羞辱，在之前的經歷中他們也是從未遇到過的！

一般人面對這樣故意的刁難，只怕早就甩手走掉了——如果陳英雄和父親一定要走的話，莫斯科中央陸軍的人也攔不了他們。

但陳英雄咬著牙在場上和那些比他接受的訓練水平更高的準職業後衛們較量，從沒想過放棄。最起碼在打進對方一球之前，絕對不能放棄！

陳濤在場下緊咬嘴唇，看著在場上和對方搏鬥的兒子。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帶著兒子來了一趟歐洲，結果希望中的結果沒得到，卻收穫了一籮筐的輕蔑和白眼。

就像現在一樣，他原本希望給兒子一個機會，哪想到對方卻只是拿兒子尋開心。

兒子會不會因此恨自己呢？

※※※

場邊的莫斯科中央陸軍教練們有人搖了搖頭。

這小子的身體素質確實不錯，但是水平很平庸，想要進入莫斯科中央陸軍？那確實是做白日夢，但是去一支低級別聯賽應該還是可以踢上比賽的。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執著於中央陸軍？

他們當然不知道了，對於不熟悉俄羅斯足球的陳英雄父子來說，誰的名氣大，自然就找誰咯……

莫斯科中央陸軍是俄羅斯國內的豪門，名氣響亮，對於陳英雄和陳濤來說，更具吸引力。

教訓陳英雄是了球隊助理教練尼古拉·拉蒂什（Nikolay_Latysh）的決定，有些教練有點看不過去，想提醒拉蒂什是否提前結束這毫無意義的「比試」？

教訓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繼續玩下去是浪費時間而已。

※※※

場上的陳英雄再次倒地，他這次被兩個人聯手擠翻在地。

七月份的太陽很烈，陽光刺眼，曬的草皮都有些發燙。一絲風都沒有，空氣彷彿在燃燒了，吸進去是火辣辣的痛，他渾然不覺。他趴在地上，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濕。

汗水順著臉頰流到下巴上，再滴落到草皮上，很快就被蒸發了。

或許那個令人討厭的老頭子說的對，自己的實力根本不夠資格進入中央陸軍……但我就是不甘心！你這樣侮辱了我的爸爸，卻什麼懲罰都沒有，我就是不甘心！

爸爸和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出來的？為了吃別人的閉門羹？受別人的嘲笑和譏諷？看別人的臉色和白眼嗎？

也許我實力達不到你們的要求，但是我也有自尊！

「對不起……您的兒子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走了走了！我們這裡不需要新人！」

「我覺得您的兒子去打籃球也許更合適？呃，不，籃球也不適合你們。還是回家去吧。中國人，足球可不是你們以為的那麼簡單……」

「實力平庸，達不到我們的要求，就這樣吧，謝謝。再見。」

「為什麼不把你兒子培養成乒乓球明星呢？你們中國人打乒乓球不是都很厲害嗎？哈！」

「我們是職業足球俱樂部，您知道職業足球俱樂部的含義嗎？」

「您兒子是天才？哈……抱歉我的失禮，不過這確實是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哈哈哈哈……」

※※※

拉蒂什也覺得這麼玩下去很無聊，他打算結束這次測試了。然後請這對父子出去。自己可是給了他們機會的嘛，但是他們自己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實力來，這不能怪我們不給機會——他完全沒覺得自己派上了一整條後防線對付一個人是否不妥。

陳濤在場邊看著兒子又一次摔倒在地，有些焦急，但又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繼續站起來。因為那意味著他還要繼續接受這樣的「羞辱」。

可偏偏不如他所願，他的兒子，陳英雄又一次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

※※※

客串臨時裁判的中央陸軍教練奧萊格·邁尤科夫（Oleg_Mal玉kov）看了看場下，他在徵求助理教練拉蒂什的意見，是不是要結束這場「測試」？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角餘光掃到了那個趴在地上的中國人正在緩緩爬起來……

沒想到那個中國人又站了起來，拉蒂什改變了主意——既然他想要繼續被這麼羞辱下去，那麼我就滿足他的願望。我這個人最樂意成全他人了……

這是小瞧中央陸軍的下場，小子。希望你好好記住，以後都記得，不要做這種白癡的事情！

他朝邁尤科夫揮揮手。

繼續繼續。

第二章 撞人犯規
奧萊格·薩維列夫（Oleg_Saveljev）本來很不爽的，他覺得自己的寶貴時間被浪費了。現在可是他和隊友們競爭進入一線隊的關鍵時期，他卻被教練叫出來陪一個不知道從哪兒滾出來的小子玩玩兒。

他在比賽中充分發洩了這種不滿的情緒，一次又一次擊敗陳英雄。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一開始再看到這個大個子的時候，他還以為會是一個厲害的傢伙——教練說不定是讓自己來測試一下這小子的能耐的，搞不好這小子在以後會成為他的隊友。

哪想到才第一次交鋒，他就從身高超過自己半頭的陳英雄面前把足球頂走了。

這是什麼感覺呢？就像是一個輕量級拳手只出了一拳，就把一個重量級拳手擊昏在地上一樣……

在最初的驚訝之後，薩維列夫發現這個東方大個子簡直就是虛有其表。

他想怎麼虐就怎麼虐，他輕鬆卡住位置，然後利用合理的技術阻撓對方起跳，接著再猛地高高跳起，判斷好落點，把足球頂了出去。

對於一個中後衛來說，這是基本素質。

他身高才一米八二，但是在青年隊的比賽中他也不乏和那些高中鋒對決的時候，對付他們靠的就是自己的這一套。當他發現自己搶不到頭球的時候，他就會採用一切方式干擾對方，這樣對方的頭球也往往失去了準心。

對付陳英雄也是這樣的。

就像這一次……

薩維列夫朝自己的隊友們擺擺手，示意這一次還是自己來對付那個大個子——對付一個水平比我們第的人，還用得著兩個人、四個人嗎？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正好把這當作是表現的機會，在一線隊助理教練拉蒂什先生面前盡情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他能一個人戰勝這個大個子的話，相信一定會在拉蒂什先生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

足球再次被傳到禁區裡。

陳英雄打算起跳爭頂，但是當他發現自己的側面有一名防守球員，正好把他和足球隔開……要想頂到足球，就必須解決點眼前的這個傢伙……

這個傢伙在這麼多次交鋒中他已經熟悉了，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是陳英雄牢牢記住了他的臉。

沒有時間給他繞開防守再去搶落點了，陳英雄直接跳了起來。

朝著薩維列夫就衝了過去！

場下的中央陸軍教練有人搖了搖頭。

這樣愚蠢的做法，怎麼可能搶到頭球呢？

陳英雄想做什麼，專業的教練們一看就知道。

他想要撞開對手，然後頭球攻門。

這是很明顯的犯規啊……況且就算不犯規，這麼直接的進攻方式，到了真正的比賽中，早就被人看死了，哪還有你爭球的機會？他們都看出來了奧萊格·薩維列夫在用陳英雄來表現自己的防守能力，尤其是防高球的能力。他是想博得教練們的青睞呢。

不過教練們都沒有阻止他，尤其是這次比試的發起者尼古拉·拉蒂什。

一個聰明的前鋒會利用假動作來迷惑對手，比如當他打算去搶前點的時候，他肯定不會直接就衝向前點，他會佯裝進攻中路，引得防守他的後衛們跟著自己撤到了中路，然後猛地變向，直插前點！

這個時候那些後衛們都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逃脫，在前點跳起來。如果對落點和時機判斷的比較準確的話，就會是一個頗有威脅的前點甩頭攻門。

很顯然，那個大個子看起來不夠聰明……

場下還有一個人在搖頭嘆氣，不過他不是莫斯科中央陸軍的教練們。他站在鐵絲網外面，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旁觀者，只不過他顯得比一般人都要投入和認真……

※※※

薩維列夫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陳英雄身上，他始終看著足球。

當足球飛過來的時候，他原地起跳，打算把足球頂出去——連續好幾次擊敗那個大個子，讓他根本沒把陳英雄放在心上。理所當然地覺得這次一定又是自己贏。

但就在他剛剛跳起來的時候，人類的本能讓他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黑影撲面而來！

薩維列夫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輛重型卡車給迎面撞飛了……

重心全失，天旋地轉！

仰面朝天倒了下去的薩維列夫看到空中那個東方小子的身材顯得是那麼偉岸……

他高高在上，巨大的投影將自己整個籠罩在其中！

他從來沒見過這一幕。

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怎麼可能？！

撞開了防守他的薩維列夫，這本來是陳英雄一個攻門的絕好機會，但撞開薩維列夫的他也失去了平衡，只是勉強頂到了足球，卻高的離譜，足球直接飛出了橫樑……

※※※

場下的陳濤雙手抱頭，使勁揪著頭髮。他再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遺憾——那麼多次，那麼多次了，這是最接近於進球的一次機會！

但他頂高了。

他現在覺得莫斯科中央陸軍肯定不是自己兒子能留下來的地方了，他也不指望還能在這支球隊踢球。他現在就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在這場特殊的比賽中，頂進一球！讓那些瞧不起他兒子的老毛子們看看，他沒有吹牛，沒有撒謊，他的兒子真的……有能力！

陳英雄就像他爸爸一樣感到遺憾，他落地之後，看著足球飛出去的方向，喘著氣。

哨音響起，臨時裁判邁尤科夫衝上來示意陳英雄撞人犯規！

陳英雄沒理會他，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進球，進球一定要進球！

雖然剛才的這次進攻沒有進球，但是他突然從這次進攻中悟出了點什麼。

他想，論經驗，自己遠不如對方。在中甲球隊的青年隊中，一年也踢不了多少比賽，中國的俱樂部梯級隊比賽可是非常不規範的。而俄羅斯的青年隊呢？雖然他對俄羅斯聯賽體系不瞭解，但是覺得俄羅斯的水平肯定要比中國高，他們應該有自己的正規青年聯賽吧？

拼不過經驗，拼技術呢？

同理，對方的技術要比自己出色。這一點在之前的幾次對抗中，陳英雄已經發現了。

那他還能拼什麼？

拼身體！

對，就是拼身體！

這一次衝撞雖然是犯規，但陳英雄覺得自己在身體上還是有優勢的。

自己之前太在乎什麼「卡位」「搶點」「技術」了，這全都是在用自己的弱點去和對方的長處對抗啊……

怎麼就這麼傻呢？

我有身體，為什麼不用？我這麼高，這麼壯，去和他們拼什麼技術？費那勁幹嘛！能一錘子敲破的窗戶，還要用什麼玻璃切割機作甚？我就和他們玩身體，看誰能玩兒得過我！

撞人犯規？

陳英雄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像把足球盯進莫斯科中央陸軍的球門。如果能夠把對方的後衛連人帶球一起撞進去，那就更棒了！

你們要羞辱我，那我也給你們難堪！

※※※

在場邊等著看笑話的拉蒂什在看到陳英雄撞開薩維列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稍微變了一下。

薩維列夫是青年隊的主力中後衛，雖然身高只有一米八二，但是很強壯，就算是單純的身體對抗，他也不應該吃這麼大的虧——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剛才的那一幕，似乎不像是陳英雄撞他，而像是他自己撞到了一堵牆，然後就仰面朝天栽下去了。

看來那個喋喋不休的中國人有一點沒說謊，他的兒子確實很強壯……

但那又怎麼樣？

拉蒂什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略帶譏諷地看著陳英雄。

只是強壯卻不聰明。

妄想只靠一身蠻力就在球場上橫行霸道？說好的頭球呢？這都多少次了？有七八次了吧？還一個頭球都沒進呢，別說進球了，連頂在門框範圍內的都沒有！

頭球很好？哈！

※※※

薩維列夫從地上爬了起來，旁邊的隊友們沒有上來拉他，而是衝他直樂。他知道自己玩脫了，本來是想表現自己的，哪想到反出了醜……

他的那些隊友們本來就看他只顧自己一個人表現，有一點不滿，所以看他出了洋相，也很樂見其成。

不要以為國外的足球俱樂部裡就沒有這樣的緊張了。只不過也許他們表現得不像中國國內那麼赤裸裸，但是他們一樣會因為競爭而產生隔閡和打些內心的小算盤……

薩維列夫知道隊友們等著看他笑話，他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今天這一切簡直就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徹底確立自己在拉蒂什助理教練心中的地位，為他下一步去一線隊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他媽的混蛋……該死的，我要給你點厲害瞧瞧！」死死盯著陳英雄的背影，薩維列夫發誓道。

※※※

陳英雄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對方盯上了。

他朝著邊路專門負責給他傳球的人大喊：「再來！」

只要你們不結束這場比賽，我就和你們比下去！你們以為你們羞辱到了我？

等著吃這一巴掌吧，中央陸軍！

第三章 還——有——誰？！
陳英雄捲起了袖子，準備和他的對手們大戰一場。

他向邊路一揮手，高呼：「再來！」

然後就正面朝向後衛們，準備衝進去和對方在空中決戰。

他看到了之前一直都在防守他的那個青年隊後衛。

之前，自己一次又一次被這個人擊敗，對方不屑和煩躁，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創傷。

在對方的印襯下，自己這個失敗者顯得格外可憐——一個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個子，竟然無法再爭高球中贏過一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傢伙……

在別人的眼中，一次次摔倒在地，無法爭到頭球的自己，肯定就像是喪家之犬。

而那個後衛也一次次高高在上的俯瞰著自己。至於他用什麼眼神，陳英雄猜都猜得出來。

現在，面對這個對手，陳英雄卻突然咧開嘴笑了一下，露出了裡面森白的牙齒。

※※※

薩維列夫有些意外，對面的那個傢伙突然衝自己笑了一下。

這小子在向自己表示友好？

滾開，我可不需要友好！

我要好好的教訓你！在你自以為最擅長的天空中！

薩維列夫將目光轉移開了，盯著邊路。

在那裡，傳球球員準備傳中了。

※※※

足球再次被傳起，劃出了一道弧線飛向了球門前的那一片禁區。

陳英雄在對方傳中的時候，就一直盯著足球了，當足球飛起來的時候，他開始啟動，迎著對面的薩維列夫就衝了上去！

「他這簡直就是自殺！」場下有人禁不住驚呼道。

「我就沒見過這麼蠢的搶落點方式……」

在這些人看來，上一次薩維列夫被陳英雄從空中擊落，一定是意外。這樣的意外不可能連續發生兩次，所以這次那個東方大個子死定了！

薩維列夫這次倒沒有盯著足球了，他始終看著陳英雄，看著他朝自己衝了過來，他有些錯愕——這小子究竟是想進球，還是想……

突然他覺得不妙！

他沒有選擇起跳和陳英雄爭頂，而是一貓腰，縮了縮脖子，陳英雄就已經跳起來衝到了他身上……

陳英雄整個人都壓在了薩維列夫的身上，所以當薩維列夫縮脖子貓腰的時候，他自然也就失去了全部的支撐……

失去了平衡的陳英雄看著足球從他眼前飛過，卻頂不著，因為他已經從天上往下掉了！

就像是衝出懸崖的汽車一樣，陳英雄在到達高點之後，一頭栽了下去！

※※※

再一次，陳英雄摔倒在地，而且這次摔的還不輕……是頭朝下栽下去的！

陳濤在場下心都禁不住緊了一下，生怕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

他甚至還能聽到周圍傳來的倒吸氣的聲音。

一個如此之高的壯漢從大約一米七的高度頭朝下摔下去，是什麼結果？這些人想一想都知道。在足球比賽中，經常有這樣的場面，不過摔下去的人大多都睡出於本能用手撐一下地，作為緩衝，保護自己。

可是陳英雄剛才全部注意力都在空中的足球上了，他剛昂著頭，衝過去然後起跳。

接著就一頭栽了下來，他的手臂張開著，揚起，根本沒有機會給他撐地作緩衝。

不少人都在想——這下子摔得可不輕。那小子肯定不行了，這場比賽到此為止了吧？

說實話，這場「比賽」打到這份兒上，就算是中央陸軍的教練都覺得有些無趣了——堂堂莫斯科中央陸軍，俄羅斯超級聯賽中的豪門，和一個小孩子鬥氣斗了這麼半天，值得嗎？

一開始是想戲弄一下這個人，哪想到他卻像是打不倒的不倒翁一樣，一次又一次站起來。甚至你揮拳的力量越狠，他站起來的速度就越快。就跟渾身上下都安了彈簧一樣。

這還有什麼樂趣？

「尼古拉……」旁邊有人準備開口。

拉蒂什也覺得很無聊，他揮了揮手，正打算說算了，就到此為止吧。

哪想到那個一頭栽下去的大個子又跳了起來！

他衝著邁尤科夫大喊：「這下是對方犯規吧！」

從他跳起來的速度和衝著邁尤科夫咆哮的架勢來看，他似乎完全沒受傷……

邁尤科夫也被搞愣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鳴哨舉手：「進攻犯規！」

陳英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邁尤科夫：「哪裡犯規了？！我哪裡犯規了！」

邁尤科夫擺手：「爭頂壓人。」

陳英雄指著薩維列夫喊道：「是他故意一讓的，我才……」

他注意到薩維列夫將頭抬了起來，仰頭望天，不敢與自己對視。

這一瞬間，他冷靜了下來——對方根本就是要故意讓他輸的……自己還和他們理論什麼啊！

少廢話了，直接擊敗他們吧！

你不是要讓我進球嗎？很好，我就進一個給你們看看！

陳英雄放棄了和邁尤科夫爭論的做法，他轉身退了出去，然後衝著邊路又一舉手：「再來——！」

他很清楚，薩維列夫已經怕了自己了，否則他剛才不會躲的！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贏定了！

※※※

「好了好了，奧萊格，收起你的心思吧。讓我們直接結束這場比賽。」薩維列夫的隊友德米特裡·馬特維耶夫（Dmitry_Matveev）衝他說。

「沒錯，別玩了，直接把他徹底擊敗就行了。我們一會兒還要訓練呢……」

其他隊友也紛紛湊上來，他們覺得在之前的比賽中，他們就像是背景一樣，完全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好像被拉上來只是為了湊人數，湊夠四個人組成一條防線而已。

至於究竟誰去防守那個陳英雄，其實是沒有分工的，只是讓薩維列夫搶了先而已……

薩維列夫知道自己玩砸了，隊友都發話了他還能說什麼呢？照做唄。

他舉起了手：「好吧好吧，我們一起來結束這場比賽……說實話，我也有些玩膩了……」

他的隊友在心中噓他，要不是你被人撞翻在地上，丟了人，你才不會玩夠呢！

※※※

拉蒂什在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或許自己應該馬上終止這場怪異的比試。然後把這個東方人和他的父親一起趕出訓練基地。他們已經嚴重干擾到了球隊的正常訓練。

那兩個白癡發瘋，自己也跟著發瘋是做什麼呢？

他剛想張嘴示意邁尤科夫停止比賽，這個時候，那位專門負責傳球的球員卻已經把足球踢了出去！

足球再一次飛向球門！

薩維列夫和他的隊友們在禁區裡組成了一道完整緊湊的防線，就等著陳英雄像只傻兔子般一頭撞上來了。

陳英雄這次還是盯著足球，壓根兒沒有去看前面是什麼情況，跟著足球衝了進來。

依然是直線衝過來的，毫不避讓的「撞牆」勢頭。這次橫在他面前的是兩個中後衛，薩維列夫和馬特維耶夫這兩個青年隊中的主力中後衛組合聯手跳了起來，打算封堵住陳英雄的這次頭球攻門。

在空中的陳英雄先是和薩維列夫相撞，兩個人撞在一起，他的身體晃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名後衛馬特維耶夫也撞了上來。

兩個人從兩個方向包夾，用身體向他擠去，迫使在空中的他失去平衡！

陳英雄確實失去了平衡，但是他在拚命保持，他一隻手拽著薩維列夫，另外一隻手掌在空中，就像是張開了翅膀的飛鳥，在奮力振翅，想要飛得更高一些……

是的，更高一些！

足球就在他的側前方，要是能再高一些……

高一些！！

陳英雄腰腹用力繃直，兩腿猛地向下一蹬！

他的身體竟然真的往上竄了一點！

就那麼一點！但是已經足夠了！

陳英雄的身影在薩維列夫和馬特維耶夫兩個人的包夾下，突圍而出！

這架勢就像是撞開大門硬闖進去的一樣。

而薩維列夫和馬特維耶夫一個往左倒，一個開始往右偏，本來嚴絲合縫的關門戰術被陳英雄生生擠開了一條縫，然後他趁勢突入！

突破重圍！

球到，人到。

陳英雄探頭挺身，用一個看起來很不正規的姿勢頂中了足球……

莫斯科中央陸軍青年隊的主力門將，身高一米九五的門將謝爾蓋·齊迪夫（Sergey_Zhideev）在此之前一直無所事事，自己的後衛隊友們非常稱職的把可能的危險都扼殺在了他的工作範圍之外。如果這是在正規比賽中，他一定對自己的後為隊友們表示感謝，但是現在他只想趁機也表現一下自己的實力。一線隊助理教練就在場邊看著，誰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誰就是白癡！

可惜隊友們不給他這樣的機會啊。因為給了他這樣的機會，就意味著他的隊友們出了問題。

現在他夢寐以求的機會來了！

可他的反應卻有點……嗯，不是那麼迅速。

他似乎對於陳英雄能夠在馬特維耶夫和薩維列夫的包夾下依然頂到這個球，沒什麼準備。

更何況，這一次，陳英雄既沒有頂偏，也沒有頂高，他頂出來的足球筆直的飛向了球門！直奔前點！

齊迪夫想要做出反應，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張開腿站在原地，扭頭看著足球越過球門線……

※※※

足球撞上了球網，在空中的三個人則集體從空中跌落，三個人或背朝天，或仰面朝天，全都摔在地上。看起來很是慘烈。

當薩維列夫和馬特維耶夫都還躺在地上，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一個人影卻已經從他們中間竄了起來！

跳起來的陳英雄仰天長嘯，盡情宣洩著這大半個月來自己所遭受的白眼和怨氣，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麼痛快的感覺！擊敗對手，而且是以讓他們無話可說的方式擊敗他們！

嘶吼完了之後，他低著頭看了看兩個還摔在地上的對手，然後抬起頭來用英語對周圍的莫斯科中央陸軍青年隊的球員們說：「還——有——誰？！」

周圍一片靜默，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有些人甚至就像是看到了一頭可怕的猛獸一樣，畏縮著往後退了一步……

陳濤發出了一聲歡呼，這球場上令人窒息的詭異靜默才被打破。

在場邊另外一個人則無聲地笑了起來。

而拉蒂什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難看過……

第四章 少年狂
邁尤科夫的哨音沒有再次響起，或許是因為這個球真的沒什麼問題，或許是因為邁尤科夫自己都被這個進球給嚇到了，忘記了吹哨。總之，他的哨音沒有響起。

冷冷的質問完對手之後，陳英雄卻沒有繼續在球門前呆著，他轉身朝場下走去。

從一開始那位教練趾高氣揚地譏諷自己和父親的時候起，陳英雄就不打算在這支球隊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了，不管他能否有實力被中央陸軍看上。

別人瞧不起自己，沒必要還恬著臉非要留在這裡。這是一支不知道尊重人的球隊，尤其是那個教練。

雖然貴為俄羅斯聯賽的豪門，但沒有豪門氣度。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陳英雄徑直走到了場下自己的父親身前。

「我們走吧，爸爸。」陳英雄俯身提起地上的大背包。他和自己的爸爸，就是這樣，一人背個包，再挎個包，走南闖北，走遍了歐洲。

陳濤問：「就走了？」

陳英雄點點頭：「嗯，我可不想在瞧不起我的球隊踢球。」

陳濤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兒子說的很有道理。別人看不上自己，就沒必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不過……

「那我們只能回家了啊，英雄。」

「回家就回家，大不了我去打工！」陳英雄說的斬釘截鐵。

陳英雄內心深處當然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足球夢想。可比賽都已經結束了，還要怎麼樣？結局是不可能更改的，輸了就是輸了，他輸掉了這場最關鍵的比賽，失去了晉級的機會。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保持著尊嚴離開這裡。

「走吧，爸！」陳英雄率先甩開大步，離開了訓練場。

陳濤也為兒子感到可惜，但還能怎麼辦呢？他們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努力，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困難，結局不盡人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背上背包，跟上了自己兒子的腳步。

兩個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

拉蒂什愣了一會兒，隨後突然拉住了身邊的瓦萊裡·明科：「去！把他給我留下來！」

明科有些意外：「誰？」

「你說是誰？」拉蒂什瞪了一眼這個不開竅的手下。

「呃……您真打算……」想明白是誰之後，明科更意外了。

「給他一個星期的試訓期，近距離考察一下他的能力，再做決定。」拉蒂什給明科下了命令，同時也做出了一個決定。

之前認為他毫無天賦的看法現在看來是錯誤的，他的身體素質確實相當出色，如果能夠合理運用，並且針對頭球進行專項訓練的話，也許並不是一無所獲的……最起碼留他一個星期試訓，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水平。

※※※

明科追出來的時候，陳英雄和他的父親已經快走到大門口了。這兩個人還是挺好認的，他們背著醒目的大背包，還各自挎著一個，在人群中很顯眼。莫斯科中央陸軍可不是歐洲那些名聲在外的豪門，這樣帶著全副家當來看球的外地球迷屈指可數。所以明科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的目標。

「等一等！等一等……」他在後面揮手喊道。「喂！」

不過前面的兩個人毫無反應，頭沒回，腳步也沒聽。

不得已他只好直接攆上去了……

終於在大門口截住了他們兩個人。

還喘著粗氣的明科也沒和陳英雄廢話，直截了當就問：「你想不想留下來在中央陸軍踢球？」

他問的直截了當，陳英雄回答的也很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想！」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不決的神色。

明科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當然知道這對父子來訓練場是做什麼的，還不就是希望球隊給他們一個試訓的機會，能夠被球隊看上，然後簽約成為職業球員嗎？

現在眼前的小子通過努力，終於博得了拉蒂什的「另眼相看」，這個時候他難道不應該毫不猶豫地接受中央陸軍提出來的試訓要求，並且感謝拉蒂什的寬宏大量嗎？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一點也不想留在什麼中央陸軍踢球！」陳英雄一字一頓，用英語非常慢地說道，確保眼前這個俄羅人聽清楚了，不會再有什麼疑問。

「你考慮清楚了？」明科有些驚訝。「我知道……呃……」

他欲言又止。

對面的陳英雄笑了。

看來對方也是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的嘛。他很欣賞眼前這個教練的尷尬。

他的笑容激怒了本來還有些尷尬的明科——莫斯科中央陸軍說什麼也是俄羅斯的豪門，我身為球隊的教練，肯親自來說服你留下，就已經算是很給你面子了，小子！你別得寸進尺！

「你別以為能在剛才的測試中頂進一球，你就有什麼資本了……我告訴你那只是青年隊，而且都還未必能打上主力的……」

陳英雄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我管你是什麼，就算你把一線隊的主力防線叫來，我也能在他們頭頂上進球！」陳英雄和明科卯上了，先不說他是不是真的能在比賽中爆掉中央陸軍的主力後防線，嘴巴上首先絕對不能洩氣，要硬到底！

明科笑了——自己幹嘛和一個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小子在這裡鬥氣啊？

他搖了搖頭：「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這是你的機會。但我們也不會一直給你這樣的機會。」

「我根本不稀罕你們給我的機會，你瞧我這不就拒絕你們了嗎？」陳英雄聳肩撇嘴。他陳英雄可不吃嗟來之食。「反正放走我又不是我的損失，而是你們的損失。」

明科更覺得眼前這個大個子好笑了。

「我們的損失？哈……」

真是無知者無畏！

他也不願意再和這個白癡廢話下去了，他轉身就走。

回去了拉蒂什要是問起來，自己把原話一複述就完了。相信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有一個評判的。

※※※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拉蒂什聽了明科轉述的話之後，哂笑了一聲：「在塞姆布拉斯、伊格納捨維奇和別列祖斯基兄弟的頭上進球？哈！」

他笑了，旁邊的其他人也笑了。

戴維達斯·塞姆布拉斯（Deividas_Semberas）是立陶宛的國腳，雖然才二十六歲，但是已經代表國家隊出場四十三次了。

謝爾蓋·伊格納捨維奇（Sergey_Ignashevich）二十五歲，為俄羅斯國家隊出戰二十一次，早就已經是俄羅斯國家隊的主力中後衛了。2004年歐洲杯之前，他因傷退出國家隊，結果那屆歐洲杯，俄羅斯遭遇慘敗。唯一值得稱道的也許只有他們是唯一擊敗了那屆杯賽冠軍希臘隊的球隊吧……

而年輕的別列祖斯基雙胞胎兄弟，雖然都才二十三歲，卻也已經是俄羅斯國家隊的常客了。哥哥阿列克謝·別列祖斯基（Alexey_Berezutskiy）為國出戰十四次，司職左後衛。弟弟瓦西裡·別列祖斯基（Vasily_Berezutskiy）入選國家隊十次，司職右後衛。同時他們也是莫斯科中央陸軍的主力邊後衛。

這四個人就組成了中央陸軍的主力後衛線。

全都是國家隊級別的，那個東方小子也敢說他能在這些人頭上進球？

拉蒂什搖頭擺手：「算了算了。犯不著為一個傻子大動肝火……」他現在想起來自己竟然用青年隊來陪一個傻瓜一起瘋，他就覺得後悔。也許這個人的身體素質確實出色，在頭球上有那麼一丁點天賦，但這麼一次的表現能說明什麼呢？走狗屎運誰都可以做到，這樣無知狂妄的人，他可沒興趣讓他進中央陸軍了，否則的話只能說是中央陸軍的恥辱。

※※※

「就這麼直接拒絕了，好不好啊，英雄？」走出了中央陸軍訓練基地的大門去，陳濤問身邊的兒子。

「有什麼不好的，爸爸？你難道沒注意到那些人對我們的態度是什麼嗎？他們就像是在看白癡小丑一樣！」陳英雄憤憤不平地說。在訓練基地，爸爸要求自己克制，滿腔怒火沒處發洩，他早就不爽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對待那個教練都太客氣了，他應該撩點更狠的話，最好氣的對方七竅生煙。

「只是這樣一來，你……」陳濤看上去比自己的兒子還不甘心，還想不開。

「嗨，我不是說過了嗎？實在不行回家打工去啊，這年頭只要肯幹，還能餓死人嗎？我想開了，爸。大不了不踢職業足球了，換一種活法唄。以前我是太頹廢了，出來一趟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陳英雄很大人地拍了拍爸爸的肩膀。

「學到了什麼？」陳濤饒有興趣地問。

「呃……」陳英雄撓了撓後腦勺。「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上來……不過，要做英雄，在哪兒都能做。」

陳濤看著自信的兒子露出了微笑。

兒子以前是挺自信的，同齡人中身體有優勢，又在職業足球俱樂部的青年隊踢球，看起來前途很光明。但是這番歐洲之旅，他生怕打擊了兒子的信心，讓他徹底自暴自棄，甚至開始否定過去十二年的足球人生……

現在看來，兒子依然有自信。他就放心了，他也同意兒子的話，真要做英雄，在哪兒都能做。甭管以後還踢不踢球了，對自己都要有信心。

「走吧，回旅館。明天帶你去逛逛紅場啊、克里姆林宮啊……出來一個月了，卻一個景點都沒去過，回去不好跟你媽交待啊……」

※※※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魯斯蘭·潘琴科（Ruslan_Panchenko）覺得是該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從陳英雄的父親在訓練場邊苦苦哀求莫斯科中央陸軍助理教練拉蒂什起，再到陳英雄一個人面對中央陸軍青年隊一整條防線，不斷失敗又不斷爬起來，最終頂進了那個漂亮入球，他都在旁邊做了一個非常認真的觀眾。

在中央陸軍的訓練基地外的停車場旁，他攔住了陳英雄和他的父親。

陳英雄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他把潘琴科當作是莫斯科中央陸軍的說客了。

「抱歉，我已經說了我不會為你們踢球了。」他用英語表達著自己的意見，顯得不怎麼耐煩。

潘琴科並沒有因為陳英雄的態度而生氣，而是笑瞇瞇地反問：「請問為聖彼得堡澤尼特效力也不願意嗎？」

陳英雄愣了一下。

他完全沒聽說過聖彼得堡澤尼特的名字。

「那是什麼球隊？」陳濤代自己的兒子問道，他也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很是陌生。

「一支在聖彼得堡的職業球隊，上賽季超級聯賽第三。」潘琴科介紹道。「你的身體素質十分出色，我認為你具備成為一個職業球員的素質……」

陳英雄突然問：「你不收什麼介紹費吧？」

潘琴科被陳英雄這沒頭沒腦的問話給搞愣了，陳濤則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是這樣的，我們之前在意大利被人給騙了，對方也是自稱球探的……」

魯斯蘭·潘琴科搖頭笑：「怎麼會呢？我不會收你們一分錢的，我為澤尼特俱樂部工作，有俱樂部負責我的薪水，不會找你們要一個盧布的。」

陳英雄還是將信將疑的看著對方。

潘琴科也知道對方在懷疑什麼，到了陌生的國度，又經歷過被人欺騙的事情，確實得提高警惕，看誰都像是壞人。

他攤開手：「很抱歉，我目前沒有什麼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不過這是我的電話，你們可以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之後再做決定。到那時，請別忘了給我打電話。」他說著用筆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又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了陳英雄。

順便正式自我介紹一次：「我叫魯斯蘭·潘琴科，聖彼得堡澤尼特的球探。這上面是我的電話。」他指了指製片商的一串數字。

然後他攤開手：「我只是給了你們一個電話號碼，我沒有找你們要一分錢，我希望你們能夠相信我。」

說完，他便向兩個人告辭了。

陳英雄和陳濤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自稱什麼聖彼得堡澤尼特的球探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陳英雄低頭看著手中的電話號碼，就這麼看了十幾秒鐘，他朝陳濤伸出了手。

「幹嘛？」父親問。

「打一個過去試試，看看是不是空號啊！」

第五章 七彩極光
莫斯科夏天的夜晚極其短暫，從晚上十一點到凌晨四點才是完全黑下去的時候。所以當陳英雄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雖然才十一點半，但天空卻好像天陽才落山一樣。

他看著窗外的天空，在西方還有一道餘暉。

更多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深藍色。

在旁邊的床上，他的父親已經酣然睡去，並且響了呼嚕聲——這是他爸爸的習慣，睡覺總是要打呼嚕，而且這呼嚕還打的千姿百態：有尾音拉長型的，有逐漸進入高潮型的，有起伏不定型，有疾風驟雨型，也有小夜曲型……

總之變著花樣折磨你的神經。據說結婚之前，媽媽不知道爸爸有這個毛病——那時候還不興什麼婚前同居和婚前性生活呢，結果結了婚，洞房花燭夜就被這呼嚕聲給搞的一夜沒睡著。第二天嚴刑逼供，才知道原來爸爸有這樣的毛病。一想到自己要和這樣的呼嚕聲同床共枕一輩子，媽媽頓時就悲從心來，幾乎就要離婚了……

結果現在呢？

兩個人在一起幾十年了，媽媽常開玩笑，沒了爸爸的呼嚕聲，自己都睡不著了。

陳英雄以前就知道爸爸的呼嚕聲很厲害，卻很少像這樣近距離感受過。很小的時候他就不和父母睡在一起了。

這次歐洲之旅，算是最直觀的感受了。

一開始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後來陳英雄學會一招——戴上耳機將CD的音樂聲開大，壓住了爸爸的呼嚕聲，才得以安然入睡。

打著呼嚕的爸爸睡的正香，他心中的一件事情瞭解了，心裡的石頭也落地了。

就在十分鐘之前，父子之間結束了談話。

這次談話確立了核心思想，那就是——接受魯斯蘭·潘琴科的邀請，去聖彼得堡澤尼特碰碰運氣。陳英雄此前擔心盤纏不多了，能否堅持下去，父親拍著胸口對兒子說：「我給你說，英雄。什麼錢都可以不夠，去聖彼得堡的錢必須有！」說的斬釘截鐵的。

陳英雄對聖彼得堡澤尼特其實一無所知。他之前雖然是一個半職業球員，可別說職業球員了，就是球迷，也不見得有多少人瞭解這支球隊。在中國，有關俄羅斯超級聯賽的報道少得可憐。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歐洲五大聯賽中，對那些豪門球隊如數家珍。像俄羅斯這樣的二流聯賽幾乎無人問津，除非那些玩賭球玩足彩的人才會有興趣去瞭解這些小聯賽。

陳英雄並不知道聖彼得堡澤尼特在2004賽季拿到過聯賽的第三名，05/06賽季的聯盟杯也曾經闖入過八強，是一隻正在努力崛起的球隊。

躺在床上，他猜測起明天自己將會遇到什麼事情來……會和在莫斯科中央陸軍時一樣，被人羞辱被人瞧不起嗎？如果還是那樣，自己要怎麼辦？

自從被原來所效力的俱樂部解約之後，自己簡直就像是喪家之犬一樣。今天終於在莫斯科中央陸軍討回一點尊嚴。

別說，抽別人耳光的感覺真爽啊……他翻了個身。

如果那什麼聖彼得堡澤尼特和中央陸軍一個德行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像今天一樣，狠狠的抽對方，拼了命也要抽！

自己可不是那種受的了氣的人啊……

現在想起來，一切都源於自己受不了氣。

在國內俱樂部，被人下了黑腳，就不顧一切要報復回來。

在莫斯科被人羞辱了也是一樣的。

你讓我不舒服，我就讓你更不舒服！

這似乎就是自己的人生信條了。

出了在國內俱樂部打人的事情之後，爸爸讓自己要冷靜一些，要穩重一些……陳英雄想了想，那不成老頭子了？

他才不要呢！

他才十八歲，他要活就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畏首畏尾的，那怎麼行？

算了，不去想了。不管明天遇到什麼事情，都照著自己的風格來做就是了。

我是誰？我是陳英雄！

你們要是讓我好看，我就讓你們好看！

陳英雄戴上了耳機，然後把音樂打開。

在邦·喬維的「Is_My_Life」高潮部分疾風驟雨般的歌聲中，十八歲的陳英雄帶著少年特有的自信和那麼點狂妄睡去了。

※※※

歌聲透過耳機音樂飄出來，在安靜的房間中飄蕩。

「……這是我的人生——把握現在，機會稍縱即逝！我不希望長生不老，我只想趁活著的時候認真生活！這！是！我！的！人！生！……這是我的人生！當別人找你麻煩，挺直身軀！不要屈服，不要放棄，寶貝，不要畏縮……」

每一個音符每一句歌詞從隱約到清晰。

歌聲似乎變得有形，音符在夜空中飄然起舞。

窗外的天空似乎也在隨著音樂發生變化。

遙遠的夜空中突然扭曲了起來，星空在急速旋轉幻變著。然後猛地固定了下來，就像是急剎車一樣。這段幻變過程極其短暫，就算有人恰好在這個時候抬頭仰望夜空，也只能夠看到定格之後的畫面——

一幅美麗的七彩極光橫在莫斯科的夜空中，光芒流轉閃爍，讓每一個人看到它的人都不得不驚嘆於它的美。

這幅極光幾乎佔據了莫斯科的半壁天空，它是如此龐大和醒目，以至於幾乎沒有人能夠忽視他。

最先有人發現了它，於是驚呼了起來。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抬起頭仰望天空，大家抬起頭來，張大了嘴吧。有些人一臉不可思議，有些人則興奮莫名，還有人掏出手機、相機朝著天空中按下了快門。

極光在這個星球上不算什麼太稀罕的自然奇觀，哪怕這極光的顏色多了點，看起來更漂亮了一些，也不是什麼太驚人的事情。

但是它出現在莫斯科，可就不正常了。

莫斯科的緯度是不可能看到極光的，因為還不夠高。在聖彼得堡，看到極光倒是沒什麼稀罕的……

極光在莫斯科的夜空中變換著形態，就像是一幅流動的抽像畫。

在引得數萬人出來圍觀，維持了半分鐘之後，這意外的極光現象消失了。

天空中瞬間恢復了平靜，就像之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這極光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不少人還仰著頭望著天空，沒回過神來呢。

不過相信這段奇景一定會出現在明天的莫斯科各大媒體上——實際上就在這之後不久，網絡上都已經出現了有關這件事情的報道，網友們將自己拍攝的極光照片傳上網，向其他地方的網游講述剛才在莫斯科夜空中發生的這美輪美奐的一幕。

但誰也不知道，極光並未消失，而是鉆入了一幢小旅館的某間客房，在將一個聽著音樂入睡的少年渾身上下掃瞄了個遍之後，才化為一縷星光，消失不見。

※※※

魯斯蘭·潘琴科在自己的車上打開了一份報紙。他一大早就又來了到了莫斯科中央陸軍的訓練基地外面。作為一個球探，似乎為自己的俱樂部尋找那些具有天賦的球員是他的職責。當然了這年頭，凡是天才都早就被人盯上了。如今社會資訊越來越發達，幾乎沒有什麼天才會不被人所獲悉的，歐洲那些豪門對好苗子的爭奪戰已經打到了十歲以下年齡段的球員了……那些七八歲的球員，只要他們的父母上傳一段自己孩子踢球的錄像視頻到視頻網站上去，就可能被歐洲的球探們盯上。

說到資訊發達……潘琴科看著報紙嘖嘖稱嘆，莫斯科昨天半夜的天上突然出現了往常根本看不到的極光現象，當時的情況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全城轟動，哪怕是睡著了的人都被叫醒了來欣賞這番奇觀。

當時潘琴科還沒有睡，他也看到了那個奇景。確實很驚訝，因為俄羅斯的緯度可是看不到極光的。而且這極光很怪，他在聖彼得堡看過多次極光了，卻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極光——七種色彩彷彿是流動的一樣，不斷交替變幻。見多了極光的他都被眼前這一幕所驚呆了。

昨天半夜，或者確切來說是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情，現在他在報紙上就見到詳細的報道了。

圖文並茂，採訪了很多人，有普通的目擊者，也有專家學者，試圖從科學的角度來分析這個事情。

不光是報紙，大早上的新聞節目也播放了極光的視頻，另外廣播、網絡上全都是有關這次極光的討論。大家都很興致勃勃，因為在莫斯科，是看不到極光的，況且還是這麼美的。

不過潘琴科並沒有將注意力都放在這件事情上，極光固然很美，出現在莫斯科上空也故事很稀奇，但和他的關係都不大。

他想起了昨天給那個東方少年的號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動靜。

也許他們以為自己是騙子？

潘琴科笑了起來。自己當了職業球探二十五年年，還是第一次被人當作是騙子的。

那對父子說他們在意大利曾經遇到過自稱是球探的騙子，那麼他們還經歷過那些事情呢？他突然對這對父子為什麼會出現在莫斯科中央陸軍的訓練場，又為什麼要苦苦哀求給一個試訓的機會的故事很感興趣了……

在來俄羅斯之前，他們還去過意大利？那麼還去過其他國家嗎？難道就這樣一家家俱樂部找上門去推銷自己的兒子嗎？

那可真是……潘琴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那個……魯斯蘭·潘琴科先生嗎？」電話中響起一個不太標準的英語。

「是的，是我。」

「我是……呃，我是您昨天給我們留了電話的人，您希望我們去聖彼得堡澤尼特試試，我說過我要和我的爸爸考慮考慮來著……」

「對對對，是的，我記得。」能接到這孩子的電話，潘琴科很高興，最起碼這對父子選擇了信任自己。其實昨天他也確實有些唐突，但是又怕在這裡失去機會，茫茫然海中就找不到他們了，所以才這麼單刀直入的……也難免讓人生疑。

「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聖彼得堡？」

「看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你們不打算遊覽一下莫科斯嗎……」

「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陳英雄打斷了潘琴科的話。

「那太好了，你們的住址是哪裡？我去接你們！」在問明地址之後，潘琴科發動了自己的那輛老爺車一樣的「拉達」小汽車，離開了莫斯科中央陸軍訓練基地大門外的停車場。

都十八歲了，還沒有被發現，需要自己上門推銷的人是天才嗎？

潘琴科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從昨天那個大個子的表現中看出來了一些讓他激動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小子是否真的有天賦，但他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第六章 體測
聖彼得堡澤尼特的助理教練弗拉基米爾·博羅維基亞（Vladimir_Borovicka）仔細打量著站在他眼前的陳英雄。

第一眼看上去他很滿意，身體相當強壯，渾身上下充滿了肌肉，力量似乎隨時都會從這些肌肉中爆發出來一樣。

魯斯蘭·潘琴科已經對他講述了在莫斯科中央陸軍訓練基地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但他對於這個故事並沒有什麼興趣，能在莫斯科青年隊的後衛頭頂上進球也不是什麼太驚訝的事情，更何況眼前這小子身高超過了一米九呢。他喜歡「眼見為實」，所以不管潘琴科怎麼說，他要親眼看看陳英雄的表現才能夠下決定。

「你好，英雄。」他用英語向陳英雄問好。

「您好，教練先生。」陳英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博羅維基亞挺滿意的，這個小子態度不錯，就是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足夠強大。一個職業球員的心理可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他擁有一個強壯的身體，支撐這個強壯身體的卻是一顆脆弱的心臟，那麼這個人在職業足球道路上是走不長的。

陳濤在旁邊既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的看著兩個人。

今天一大早他們就乘坐潘琴科的車，來到了聖彼得堡。本來潘琴科還希望休息一天再去俱樂部的，但是陳英雄告訴他自己一點都不累，直接去訓練基地好了。潘琴科看了一下時間，下午四點多，球隊正在訓練，也好，這個時候去的話，大家都在。便直接驅車趕到了尤德尼公園訓練基地（Udelny_Park，由於緊鄰這座公園而得名），這是聖彼得堡澤尼特的訓練基地所在地。

然後他們迅速見到了助理教練博羅維基亞

陳濤對這家俱樂部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滿意，和中央陸軍完全不一樣，澤尼特的教練們似乎要友好一些，便於相處。

他想如果兒子最終能夠留在這裡的話，確實比留在莫斯科要好得多……

「我聽魯斯蘭講過你昨天的故事了。」

陳英雄咧開嘴笑了笑。

「我對你的身體素質很好奇，我想讓我們先進行一個身體測驗怎麼樣？」

「沒問題，教練先生。」

博羅維基亞點了點頭，示意體能教練瓦萊裡·克爾扎科夫（Valery_Kerzhakov）過來。

※※※

身體測試其實很簡單，先測量陳英雄的身高和體重，然後讓他分別做五組百米衝刺、三十米衝刺折返跑五組、十二分鐘長距離跑。

和正兒八經的體能測試不太一樣，這只是為了讓澤尼特的教練們對眼前這個大個子的身體素質有一個最基本的瞭解——他看起來很高很強壯，但究竟速度怎麼樣、耐力怎麼樣？這些教練們都不知道。

陳濤站在場邊，看著正在球場上接受測試的兒子。

他對兒子的身體素質一點都不擔心。

他自己身高倒是不高，老婆李蕓也沒有郎平那樣的身高，但是生下來的兒子卻好像是基因變異了一樣，猛漲個頭，把他們做父母都嚇住了。

陳英雄個子長的快了，有喜歡足球，陳濤便送他去踢足球，一開始真的沒想要培養兒子成為職業球員，只是覺得既然兒子喜歡，那就送他去踢。後來發現兒子還是表現出了一些踢球的天賦的，這才開始認真考慮將他培養成一個職業球員，那個時候中國的職業聯賽剛剛開始，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中國球迷們擠壓了多年的熱情都被我們自己的職業聯賽激發出來了，媒體連篇累牘報道職業球員的生活，報道職業聯賽，那些球星們頻頻見諸報端，陳濤覺得讓兒子成為一名職業足球運動員，從事職業足球，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從小陳英雄吃的都是最好最有營養的，他們家幾乎不吃豬肉，主要吃牛肉和雞肉、魚肉。牛奶雞蛋天天都有，從沒斷過。在九十年代中期那個時候，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家庭可不多，全靠陳濤下海做生意，他們家才有這個經濟實力。

陳英雄沒有辜負父親「望子成龍」的希望和那些牛肉、牛奶、雞蛋。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就比所有同齡人都要高一個頭，身體一直猛長，一直到高中才逐漸放緩下來。就這樣如今的他身高一米九二，體重九十三公斤，而他的身體發育還沒有完全停止，還有往上竄的空間。

1994年中國首屆職業足球聯賽在陳濤的家鄉拉開大幕，足球熱潮迅速席捲全中國，不少少年被他們的父母送進了各式各樣的足球學校接受培訓，陳英雄也是這萬千少年中的一員。

從足球學校到專業球隊，再到職業足球俱樂部的梯隊，陳英雄就這麼一路順利的升了上去——當然了，背後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父親塞給那些教練們的紅包。

靠著他出色的身體素質，在俱樂部的青年隊中他還是能有一席之地的。但是這麼順利的經歷，似乎讓陳英雄的脾氣跟著見漲。

就在他即將成為職業球員的時候，發生了那件打架事件。一切都結束了，十二年的童年和青春，數十萬人民幣的開銷，那些吃過的牛肉、雞蛋和鮮奶……全都打了水漂。

怎麼辦？

兒子從小到大學的都是踢球，雖然在足球學校也有上過文化課。可是那種只上半天，還經常逃課的文化課能起什麼作用？頂多是不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文盲而已。

除了足球，兒子什麼都不會。

那一個星期，自己氣的沒有和兒子說一句話，同時他也在考慮兒子的前途……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管兒子再怎麼讓自己傷心，還是要為他考慮的。想來想去，陳濤覺得還是得繼續踢球。但是中國國內足球俱樂部的那些齷齪事，他這些年也見識不少了，心想如果還在國內的話，以兒子的性格，恐怕根本踢不出來……還是去外國碰碰運氣吧？歐洲的足球聯賽不是很發達嗎？那就去歐洲！

就這樣，打定主意的陳濤偷偷找自己的親戚朋友借了些錢，東拼西湊了十萬塊錢，借口帶兒子來德國看看世界盃，順便散散心，就這樣出來了。

哪想到來了歐洲才見識到真正高水平的職業足球是怎麼回事，和那些真正的職業俱樂部比起來，自己兒子在國內俱樂部或許還能打上球，但是在歐洲，人家根本看不上眼！陳英雄連入選自己國家隊的資格都沒有，又哪能打動那些挑剔的歐洲人呢？

在國內，實力不夠，紅包來湊。你兒子人家不要，你還可以送錢把兒子送進去。在歐洲，你想送錢都找不到門路！

※※※

陳英雄的身體素質測試讓博羅維基亞很滿意。

五組百米衝刺的時間分別是十一秒七九、十一秒七八、十一秒九五、十咦秒九八、十二秒一一。

和巔峰時期的羅納爾多、羅伯特·卡洛斯等速度型球員比起來，他的速度不算特別快，但也絕對不能算慢。而且從這組數據中能夠看得出來，他的速度下降的並不明顯。要知道這五組百米衝刺是在每一組做完之後只休息三十秒，就重新開始衝刺的連續行為。在這樣高強度的衝刺下，所用時間減的如此之少。況且一個大個子能夠跑出這樣的速度來，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由此可以知道陳英雄雖然不是純速度型球員，但是他的身體持續爆發力很好，體能非常不錯。

這一點在隨後的三十米衝刺折返跑和十二分鐘跑中也得到了印證。

陳英雄的十二分鐘跑成績是四千六百米。

這個成績讓博羅維基亞十分高興，要知道他隊內的十二分鐘跑平均成績也不過三千八百米，四千六百米的成績都已經是目前一線隊中最好的了。

看來這個陳英雄的身體素質確實相當出色。

在測試完體能之後，博羅維基亞讓陳英雄休息一下，準備接受有球測試。

陳英雄坐在場邊，他的父親馬上跑上來給他按摩揉腿，另外還朝他豎大拇指。他可是一直盯著助理教練看的，在助理教練看到陳英雄成績的時候臉上喜悅的表情讓陳濤喜上眉梢。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希望這一次兒子能夠真正贏得這位教練的青睞。

「小菜一碟，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陳英雄嘴巴上似乎在謙虛，實際上是在得意，這就是他的風格。

跑完十二分鐘的他稍微有些喘，但並不累。

要知道當初甲A搞十二分鐘跑測試的時候，那些職業球員的成績可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當時全國各地的媒體雲集昆明海埂訓練基地，報道體側盛況。對於當時的中國職業球員們來說，三千米是及格線，只有在十二分鐘內跑過了三千米，才能夠直接獲得新賽季甲A聯賽的註冊資格。兩千八百米則需要補測。三千兩百米是另外一個標桿，意味著這個球員體能極好。

當時能夠跑過三千兩百米的人寥寥可數，有些球隊整支球隊都沒有一個人能夠跑到這個成績的。有些體能不好的球員跑兩千八百米這個成績，都跑的口水和眼淚直飆，更是有球員直接暈倒在跑道上——媒體們就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樣，蜂擁而上，圍上去拍個不停，而這名可憐的「失敗者」只能蜷縮在毯子裡啜泣。以至於「十二分鐘跑」成了地獄的代名詞，讓不少職業球員聞風喪膽，教練員也頗為無奈。2002年在球員、教練們的一致反對下，這項從1992年正式和競賽成績掛鉤的體測方式在堅持了整整十年後被取消了，中國的職業球員再也不用夜裡做夢都會被嚇醒了。不過好景不長，他們很快就發現YOYO體測一點都不比十二分鐘跑可愛多少……反正對於那些體能不好，態度也不端正的球員來說，多麼科學的體測都還是會讓他們感到痛苦。

而陳英雄今天跑出來的這個成績甚至超越了當初卡西亞諾創造了甲A十二分鐘跑測試的紀錄——當時的卡西亞諾跑出了四千四百米的成績。傳說卡西亞諾當時並沒有盡全力，也有傳說卡西亞諾第一次參加這種體能測試，又沒翻譯，就知道傻跑。

有這個對比，就能知道陳英雄的體能水平好到什麼地步了。

當然了，在國內，十二分鐘跑，是球員能否獲得新賽季上崗證的生死測驗。現在在澤尼特，只是一個簡單的體能測試，瞭解一下陳英雄的耐力如何，並不決定他是否可以進入澤尼特。

休息了一會兒，教練組那邊也安排完畢，陪陳英雄進行測試的是球隊的十八歲以下青年隊，這一點和昨天的莫斯科中央陸軍倒是一樣。

一名胸前掛著哨子的教練走到陳英雄的前面對他說：「準備好了嗎，小伙子？」

陳英雄點點頭。

「比賽時間是五十分那種，上下半場各二十五分鐘，中場休息十分鐘。」從這個測試來看，就能夠看出聖彼得堡澤尼特和莫斯科中央陸軍的區別了。一場正規的比賽，顯然要比專門找四個人來合夥欺負一個人，更正式和尊重人咯。

這名教練將一件黃色的背心遞給了陳英雄，讓他穿上。

看著自己的兒子套上背心，走上球場，陳濤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第七章 頭球！
聖彼得堡澤尼特的青訓主管甘迺迪·波波維奇（Gennady_Popovich）搖了搖頭。

「看不出他有什麼好的嘛……水平相當平庸，魯斯蘭那個傢伙看走眼了吧？」他評價道。

就像之前上演過無數次的那樣，在場上的陳英雄表現的很一般，他和新隊友們的配合不夠默契，自身能力也毫無亮點可言。

「身體很出色，可惜腳下技術太糙了。只要一逼搶，就連球都停不好了……」另外一名教練尼古拉·維羅布喬夫（Nikolay_Vorobjov）也在大搖其頭。「射門的技術也不怎麼樣……我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

※※※

陳濤在一邊遠遠地觀察教練們的表情，當他看到幾位教練先後搖頭的時候，心頭都緊了……

來了歐洲才知道以前一直都是自己的驕傲的兒子真實水平是什麼。在國內能夠踢得上比賽，不見得在歐洲就行。要知道歐洲足球水準可要比中國高了無數倍，而自己的兒子在中國也都還是一個無名小卒……

雖然知道自己兒子的水平或許達不到歐洲人的要求，但除了踢球還能做什麼呢？

因為這個，咬牙堅持也要讓兒子把歐洲轉完——說不定某家俱樂部就看上兒子了呢？他覺得導致自己兒子水平不行的，絕對不是什麼兒子沒有天賦，而是兒子小時候在國內接受的訓練水平太低了。只要能留在歐洲，能夠接受到高水平的訓練，兒子的水平一定可以突飛猛進的。

這個並不怎麼懂球的父親卻並不知道，十八歲的陳英雄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塑型期。他的很多技術動作都定型了，在中國踢球所養成的壞習慣實在強大，太難改掉，在那些職業教練的眼中，陳英雄白長了這麼大的一個個子，卻無法重返發揮這副身體的能量，實在是可惜。

※※※

把陳英雄和他父親帶到聖彼得堡的球探魯斯蘭·潘琴科也在旁邊看著。到目前為止，陳英雄的表現可不怎麼樣。如果僅靠這些表現，當然是不可能打動球隊的首席球探潘琴科的。

他甚至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難道那小子昨天的頭球只是運氣好……等等！頭球？

對了，就是頭球！

他朝著教練們走了過去。

「啊，你來得正好，魯斯蘭。你瞧瞧你帶來的人……」波波維奇嘴巴上毫不留情，指著陳英雄對潘琴科說，「對於中央陸軍那群人看不上他，我一點都不意外！」

「我也看不上他現在這樣的表現。」潘琴科一張口就讓周圍的人感到吃驚——難道他也打算放棄這個人，承認自己看走眼了嗎？

但他接著說：「所以我向你們提個建議——讓球隊的邊路球員從邊路起球，餵他高空球。」

「他的頭球很好嗎？」波波維奇問。「要知道大個子可不是都善用他們的腦袋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就我昨天的觀察來看……他在頭球方面確實有實力。我覺得為什麼不試試呢？」

說完，他將目光投向了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助理教練弗拉基米爾·博羅維基亞。

博羅維基亞是球隊的助理教練，同時也是預備隊的主教練，真正的主教練弗拉斯蒂米爾·佩特澤拉（Vlastimil_Petrzela）只負責一線隊的事務，很多時候整個澤尼特隊都是這位助理教練在負責。更何況現在佩特澤拉正被媒體們搞得心煩意躁的，媒體們正在大肆宣傳他和俱樂部高層的矛盾，幾天前他抨擊俱樂部主席的話被他們無限放大。現在的佩特澤拉心思根本不在球隊上。

坊間有傳聞說，聖彼得堡澤尼俱樂部已經給這位捷克教練找好了繼任者，那就是荷蘭名帥迪克·艾德沃卡特（_Advocaat）。

博羅維基亞作為佩特澤拉上任時一起從捷克帶來的助手，如果佩特澤拉被解職的話，自己的命運估計也差不多。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有職業素養的助理教練，只要他還在這位置上一天，就要考慮一天的工作。因此球隊的引援、管理這些事情他一如既往的操心著。

博羅維基亞對負責青訓和一線隊訓練的波波維奇說：「讓他們改變戰術，主打邊路，以邊路傳中為主要戰術，多用高球。」

很顯然，他是相信了潘琴科的話。

波波維奇走到場邊，示意客串裁判的教練尼古拉·拉裡奧諾夫暫停比賽，他要重新安排戰術。

※※※

陳濤看到比賽被暫停，還以為這次試訓又將以失敗告終了。他有些沮喪，最後一絲希望之火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熄滅。

陳英雄看到主裁判吹停了比賽，然後另外一名教練走上了球場……他想肯定是對方教練看不下去他的表現了，所以提前終止了測試。

巨大的失望感向陳英雄襲來，但並沒有擊倒他。他只是不甘心——比賽才開始了十幾分鐘，最起碼讓我打完這場比賽吧？打完這場比賽，五十分鐘之後你們再來看我的表現，我和隊友完全部熟悉，就這樣上去十幾分鐘就要我拿出成果來……我要真是有這能力，我也不會在這裡，我在費耶諾德、埃因霍溫、烏迪內斯的什麼的就留下來了！

我已經很努力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我相信我能進球，我有身體，有頭球，把足球從空中傳給我！他真的很想這樣衝自己的臨時隊友們高喊，可惜他不會說俄語，隊友們說的他也聽不懂。

很無奈，澤尼特方面顯然不打算給他這樣的時間了。

他轉過身去，朝場下走去。他可不願意被人從場上趕下來，要走也得自己走，這樣才走的有尊嚴。

陳濤看到兒子朝自己走來，知道這次是徹底玩兒完了。

他背上放在草地上的大旅行包，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臨時客串主裁判的拉裡奧諾夫叫住了他：「中國人！」

陳英雄轉過身去看著他。

「你要去哪兒？」

「比賽不是結束了嗎？」陳英雄攤開手問。

拉裡奧諾夫笑了：「只是暫停而已。現在比賽馬上要重新開始了，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陳英雄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看著拉裡奧諾夫的手勢，確實是讓他回去，他錯愕的臉上不知道究竟應該呈現出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來了。

這個時候他父親的聲音在場下響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回去啊！」

陳英雄回頭看到爸爸正在朝他揮手，示意他回到場上去。

他這才轉身跑向了前場。

※※※

比賽重新開始，陳英雄很快就發現比賽變了。之前大家都在和他尋求地面配合，想看看他的腳法如何。

但是現在，足球被很快分到了邊路，然後由兩名邊路球員輪番起球。

當足球從邊路騰空而起，飛向禁區中央的時候。陳英雄的腦海中突然清晰的浮現出了一些東西——比如這個球的飛行軌跡，它的落點，最佳的搶點時機是什麼時候……等等。

雖然以前他在國內俱樂部踢球的時候頭球就是他最擅長的得分利器。但他對於「爭頂」從來沒有這麼清晰的概念——之前他都是只是憑借一個非常非常模糊的概念，然後憑著直覺就跳了起來，能頂到就頂到了，頂不到也就沒頂到。為什麼能頂到？為什麼沒頂到？他都不知道。

但現在，他知道如果自己這麼做的話，是能頂到足球的……

他被突然出現的這種感覺嚇住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踢了十二年的足球，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雖然腦子裡很清晰地知道該怎麼去頂這個球。但是陳英雄的身體卻並沒有動彈，他完全被剛才的情況搞愣住了，以至於忘了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足球被跳起來的對方中後衛直接頂了出去，陳英雄則站在下面，仰頭看著，什麼反應都沒有。

※※※

「喂，魯斯蘭……」波波維奇指了指球場上。

潘琴科面無表情，沒有吭聲。

其他的教練也沒有吭聲。這只是一次機會而已，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要看更多的例子才能得出結論。

自討沒趣的波波維奇喃喃道：「好吧好吧，讓我們繼續欣賞……」

※※※

陳濤看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沒有去爭頂，而是在下面發愣，也很疑惑。

自己的兒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現在可不是在場上走神的時候啊！這是真正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不能抓住的話，已經沒錢的我們只能馬上買兩張機票連夜飛回中國去了……

陳英雄回過神來，他拍了拍腦門，為自己剛才的無動於衷感到懊惱。不管那種情況是怎麼回事，對他總是有幫助的就對了。自己現在也沒時間去糾結於這情況為什麼出現，怎麼出現的，他現在只要努力把足球頂進球門就行了，他還得向場邊的那些教練們證明自己的能力呢。

下一次、下一次機會絕對不會再放過了！

所以，給我傳球吧，夥計們！

當足球再一次來到邊路的時候，陳英雄將手臂高高舉起。

他的臨時隊友忠實地執行著波波維奇的指令，晃開了角度之後直接起腳傳中！

那感覺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陳英雄確定這不是偶然現象了，他也顧不上去深究為什麼會這樣，就照著感覺的指示，衝向了最佳點。

這一次當澤尼特青年隊的中後衛亞歷山德·克羅特科夫（Alexandr_Korotkov）剛準備起跳頭球解圍的時候，他發現身邊已經猛的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

陳英雄高高在上！

他幾乎是飛了起來！

「哇——」場邊的教練中有人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這樣的驚呼。

之前一直面無表情的潘琴科笑了。

陳英雄還以為自己會遇到阻攔，在他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前面的阻攔統統撞開，他可不管那是不是犯規，反正敢擋老子的路就得死！

結果什麼都沒有，他的前面只有足球。對方的中後衛剛剛開始起跳，還遠威脅不到他呢。

他幾乎是本能的一甩頭……

他感到自己腦門撞上足球的頓挫感，這感覺瞬間就消失了。

下一秒，他的眼角餘光瞥到足球已經在球門裡了……

澤尼特青年隊的門將米哈伊爾·科爾扎科夫（Mikhail_Kerzhakov）作出了撲救動作——他揮了揮手臂，好像在和飛進他球門的足球打招呼：「嗨，你好啊，小球球！」

※※※

波波維奇並沒有被陳英雄的頭球所鎮住，他在對自己球員的表現感到不滿，他衝著球場上咆哮：「亞歷山德！你在搞什麼？防守啊！防守他！」

亞歷山德·克羅特科夫想為自己辯解，不是他不去防守，而是他沒時間去防守了——當他還在尋找足球的落點的時候，對方已經跳了起來，就像是早就判斷出落點一樣，直奔足球而去……

他來不及啊！

可是波波維奇顯然不想聽他的解釋，他揮手大叫：「下次別再讓他這麼輕易起跳了！」

可是情況並沒有如波波維奇所希望的那樣得到改善。

當足球再次被高高傳到門前的時候，克羅特科夫這次雖然跳了起來，但是他被陳英雄卡在了身後——在判斷落點方面，很明顯陳英雄比他更出色了。

被一個身高一米九二，體重九十三公斤的龐然大物擋在了身後，想要頂到這個球，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犯規。

但還沒等他犯規呢，陳英雄已經一個甩頭，把足球定向了後點！

這次足球並沒有飛進球門，而是直接砸在了橫樑上！

「匡！」的一聲脆響，敲打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有的人甚至在足球擊中橫樑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的小幅度抖了一下……

「該死的……」看到自己培養出來球員這麼不給力，波波維奇有些惱火。這下在助理教練面前，自己可丟大人了……

似乎真的是對克羅特科夫的表現感到不滿，博羅維基亞轉身對波波維奇說：「告訴球員們，加強禁區中路的防守，不顧一切給他製造麻煩。另外……」他考慮了一下，補充道。「允許和鼓勵防守方用犯規來阻止他。」

其他的教練們聽到這句話之後，都愣了一下——加強防守他們同意，剛才青年隊的防守實在是太差勁了，也許是輕敵的緣故。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不應該在助理教練的眼皮子地下犯這樣的錯誤。可是允許和鼓勵用犯規方式來防守……會不會過分了啊？

波波維奇倒是沒有對這個決定有任何疑問，他陰沉著臉，大步走上了球場。

「暫停！比賽暫停！」心情很不好的他沖拉裡奧諾夫大聲嚷嚷。

※※※

看到陳英雄進了一個漂亮的頭球，又有一個頭球打在了橫樑上，和進球差之毫釐，陳濤在場下高興攥緊了拳頭。

好樣的，兒子！

比賽再度被暫停，但他已經不擔心這是要提前結束測試，攆他們父子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