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仙魔變 作者:無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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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2012-5-7 00:26: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4 4801853
amy8950 發表於 2013-4-30 18:34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章 劍,不是這樣還的

雲秦北部,北府行省的北清山裡,有數座道觀建在如劍般的山崖間。

山崖間有幽潭,有活泉,潭邊的蕨葉如同綠色的瀑布從山石的縫隙裡垂落。

北清山並不高,沒有多少名勝古蹟,也沒有什麼出產,卻勝在清淨,山林間新雨,也有白霧繚繞,對面不見人。

葉忘情從白霧裡走出,走到幽潭邊,對著幽潭邊一名在活泉邊取水煮茶的老人施禮相見。

老人身穿著一件長長的黑袍,看上去陳舊且領口袖口已經有些磨破,只是漿洗得十分潔淨,看上去穿得時間很久,顯得十分柔軟舒適。然而這件長袍落在很多中州城裡的老人眼中的話,必定引起驚濤駭浪。

因為這件陳舊的長袍,是雲秦立國前十年,青鸞學院院袍的款式,當年和張院長一起出現在墜星陵的十七名青鸞學院修行者,便都是身穿著這樣的衣衫。

這名老人背對著葉忘情,只可見滿頭銀絲,雙手如同白玉。葉忘情一直是東林行省第一劍師,在東景、韶華、墜星陵會戰之後,他更是名滿天下,然而面對他的施禮,這名老人卻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只是清聲淡漠的說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葉忘情看著他,說道:“自上次學院內亂,藍大先生出現在學院,至試煉山谷,看住了羅前輩之後,學院便一直知道藍大先生您的行蹤,只是世人皆以為藍大先生已不再人世,藍大先生您也自承忘情於山水之間,所以夏副院長認為沒有什麼必要再驚擾您…”

“他已經死了。”被葉忘情尊稱為藍大先生的老人冷冷的將手中的茶壺放到天然的石頭茶案上,毫不留情的打斷了葉忘情的話:“上次我去青鸞學院的時候,便已肯定他撐不過今年這個夏天…既然他都認為沒有必要再驚擾到我,那現在,青鸞學院又因為什麼事情要來找我,而且不是青鸞學院的人,而只是一個和張院長有些淵源的葉家人來找我?”

藍大先生絲毫不掩飾自己被驚擾的不喜,一絲絲殺意在他的手離開茶壺之後,從他的手中沁出,他身前的寒潭上便立時出現了一條條細細的直線,就好像一柄柄劍在水面上划過,留下的森冷痕跡。

這是一種可怕的境界,然而葉忘情臉上的神色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面對這名和夏副院長同一時代的修行者的不喜和質問,他只是平靜的說了四個字:“學院有難。”

藍大先生沉默了片刻,緩緩轉身,然後看著葉忘情說道:“煉獄山掌教要入雲秦?”

這名和夏副院長同一時代的學院老人,的確已經很久沒過問世間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一問,然而也只是短短片刻的時間,他就已經隱隱猜測到了問題的答案。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除了個人能力的可怕之外,這名老人,恐怕也是整個雲秦真正最為瞭解學院實力的人,在他的眼裡,能夠真正讓青鸞學院處於生死存亡的危險境地的,便只有他們在雲秦立國前就已經面對的老敵人,煉獄山掌教。

葉忘情在這名老人的可怕面前,面容依舊平靜,他只是不卑不亢,用最簡單的話語說道:“青鸞學院和煉獄山掌教,會在千霞山一戰。”

藍大先生的銀眉微微的皺起,不問理由,只是說道:“他比我們任何人都惜命,未必會真正出現在千霞山。”

葉忘情搖了搖頭,說道:“任何人都會變,就如藍大先生您也會變。只要有足夠吸引他的東西,他就會真正出現在千霞山…這是哀牢後山所有講師的分析結果。”

藍大先生的雙眸裡出現了森冷的怒意,他理解並同意了葉忘情所說的理由,但葉忘情對他的反駁以及話語中帶著的其它意思,卻是讓他更為不喜。

“所以學院認為我是吸引他的餌之一?”他充滿冷意和怒意的笑了起來:“這便是你到這裡來的原因?”

葉忘情只當根本沒有看到藍大先生的神色改變,說道:“學院想請藍大先生您出手。”

藍大先生的面容也變得平靜下來,平靜得整個人都像是一柄毫無感**彩的長劍,“我當年離開學院,便是和張院長的意見不和,學院便不是我想要的學院,所以我不會出手。”他看著葉忘情,說了這一句,然後又漠然的補充道:“且林夕這個將神太過稚嫩,我不認為他和青鸞學院會贏得這一戰,我不會白白送死。”

葉忘情有些失望,然而眼睛卻是變得更加明亮,他微躬身,堅定道:“正是因為林夕距離聖師還有很長的路,所以煉獄山掌教才有可能出現在千霞山。若是您不再願意替學院出手,那便請您交還學院的劍。”

“你為什麼敢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藍大先生面上沒有殺意,然而他的氣息變化,毫無情緒,卻是已經充滿真正的殺意,一柄白玉為柄的古劍,帶著劍鞘,緩緩從他的茶案旁飛起,來到他的身旁:“雖然你們葉家人和我在墜星陵有些淵源,雖然你名為忘情,和我所持的忘情劍正好同名,算是機緣,但你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我一樣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你。”

“我是雲秦人。”


面對一句話之下,便可能隨時出手的藍大先生,葉忘情卻是微笑了起來,帶著一些傲意緩聲道:“張院長和您這些前輩們,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讓絶大多數的雲秦人變得可以為這個帝國悍不畏死,不惜一切,您卻反而來問我,為什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您也應該見過許多像仙一學院的天人劍賀白荷那樣的修行者,見過許多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來耗費對方厲害修行者魂力的普通軍人,是什麼讓您認為,我們不敢對敵煉獄山掌教?”

葉忘情微笑著看著這名穿著學院古袍的老人,接著說道:“既然我們都是為了要對敵煉獄山掌教而來,那我怎麼會不敢向您要劍?”

藍大先生早已是雲秦最可怕的劍師,甚至是足以對青鸞學院的生死存亡造成決定性影響的人物,他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名後輩的挑釁?

在葉忘情的話還未說完之時,他身側白玉為柄的古劍便已經開始出鞘。

一股難以想像,足以斬斷修行者感知,甚至讓人覺得自己的所有情緒都被無情的切斷的劍意,開始瀰漫在空中。

然而他的這柄劍只是出鞘了不到一寸,便又歸鞘。

因為他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不少森冷肅殺的黑色身影。

這些黑色身影身上的鐵血氣息,驅散了山間的白色濃霧,一條條這樣的黑色身影,形成了一條圍牆,將他和葉忘情包圍在內。

“顧雲靜的黑旗軍?”

隨著他的古劍歸鞘,他毫無感**彩的雙目中也再次出現了人的情緒。

他認出了這些黑色身影的來歷。

他有信心可以殺死兩百名和這些黑色身影同樣修為等級的修行者,然而他卻沒有任何信心可以殺死一百名全副武裝,準備出手的黑旗軍。

顧雲靜雖然已經戰死,然而這樣一支完整的黑旗軍,卻依舊是可以媲美他的力量,是他留給雲秦和林夕最寶貴的財富。

他沉默了片刻,握住了身旁這柄歸鞘的古劍,遞向葉忘情。

若是數十年前,即便面對黑旗軍和葉忘情,他也依舊會出手。然而葉忘情一開始說得不錯,人是會變的,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變得比煉獄山掌教還要惜命,所以方才古劍既然歸鞘,他便不會再拚命,這柄劍便注定會交到葉忘情手中,被葉忘情帶著去千霞山,面對那名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然而面對他的屈服,葉忘情卻沒有伸手去接這柄學院最強的劍,而是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樣還的。”

藍大先生的面孔有些微紅。

他明白學院讓葉忘情來取這柄劍,不是純粹的想要他這柄劍而已。

他感到更加的屈辱。

然而他沒有任何的選擇。

所以他只有出劍。

在他出劍的瞬間,身後的潭水被一絲絲的劍氣整齊的切割成塊,水變得不像是水,而是透明的水晶。

純白色的古劍迎面刺向葉忘情的身體,葉忘情的將軍劍帶著他的全部力量,同樣毫不示弱的刺出,以戰場上最光明正大的姿態,以劍尖對劍尖,硬生生的截住了這柄純白色的忘情劍。

在劍尖和劍尖相接觸的瞬間,距離葉忘情身後最近的數名黑旗軍統領都一聲悶哼,倒飛出去。

葉忘情的飛劍劍身上,驟然出現一條條透明的劍光,就好像有無數透明的小劍在瘋狂的環繞切割著他的劍體。

然後他的這柄將軍劍便乾脆的斷裂,斷裂成了六七截。

他身後的那數名黑旗軍統領落地之後,一時有些難以爬起。

然而葉忘情的手卻是伸出,在自己斷裂的飛劍之間,接住了這柄純白色忘情劍的劍柄,將這柄忘情劍握於手中。

“多謝前輩賜劍。”

他對著藍大先生行了一禮,然後和所有的黑旗軍離開。

在已然走到山腳下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然後吐出了一口血。

即便被黑旗軍所懾,藍大先生氣勢先衰之下,又不敢真正的痛下殺手,但藍大先生和羅侯淵走的是同一條路,他們終身放棄了大聖師境,卻是將聖階的力量提到了極致,可以無限制的出手。這種絶世的力量依舊不是他所能抗衡,依舊讓他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只是面對煉獄山那些至高的存在,一名御劍聖師,恐怕也不會有多少戰鬥的時間。

所以此刻的葉忘情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擔憂,方才的那一戰,足以讓他變得比以往的任何時候更為強大,所以他的眼睛變得更為明亮和堅定。

他和許多雲秦人一樣,也在等待著林夕的消息。

此時林夕依舊沒有任何的訊息傳來,但即便如此,他和許多雲秦人一樣,依舊在戰鬥,依舊不認為青鸞學院和雲秦會亡。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4-30 22:49
第五十一章 能否陪我賭命

    許箴言的馬車緩緩穿行在中州城中。

    中州城的街道裡,到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慶氣息。

    雲秦和大莽議和談定,在中州城裡的普通百姓眼裡,龐大的雲秦帝國在連年的戰爭之後終於獲得了勝利,今後將會迎來平和的時光。

    許箴言知道真正的局勢卻截然相反,所以在陰暗的馬車車廂裡,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淡淡的嘲諷表情。

    煉獄山裡的至高存在,為了不給青鸞學院時間,直接割讓了大片土地給雲秦皇帝。

    雲秦皇帝以最快的速度,下達了一道旨意,讓三萬大莽軍士回歸故里。

    隨著這道旨意的層層下達,絕大多數雲秦官員和雲秦的普通百姓才知道,在去年的東景、韶華、墜星陵會戰裡,大莽老皇帝的學生,流亡在雲秦的湛台淺唐在墜星陵帶走了五萬殘兵,這五萬殘兵在被他帶道龍蛇邊境的途中,死去了兩萬人,最終有三萬大莽軍人在龍蛇邊關成了流寇。

    在普通官員和雲秦百姓的眼中,這成為流寇的三萬大莽軍人原本最終的命運便是被剿滅在雲秦,這一生便永遠不可能回歸故里。現在和談已定,雲秦皇帝主動讓這三萬大莽人回歸故里,這當然是十分正常,可以充分顯示雲秦的寬容和大度的事情。

    且絕大多數雲秦人都會覺得,戰爭的時候,這些大莽軍人自然都是敵人,當然要盡可能的將之擊敗,殺死,然而戰爭已然結束,這些大莽人便也是家有兒女和父母的普通人,也應該讓他們回歸田園,這些大莽人自然也會感其恩德,這一生應該不會再對雲秦動刀兵。

    只是許箴言和許多真正的權貴卻都知道,雲秦皇帝的這道旨意,和先前他下令直接對青鸞學院出兵並無兩樣。

    對於煉獄山而言,這三萬大莽軍人只是叛軍。

    哪怕大莽王朝必然會發出讓這三萬大莽軍人安然卸甲歸田的旨意,然而這三萬大莽軍人如果真像被雲秦大赦的犯人,放回大莽,那麼迎接這三萬大莽軍人的,不會是妻子兒女和父母,而會是永遠不見天日,直至死去的煉獄山奴隸生涯。

    這三萬大莽軍人自己都應該會十分清楚這點,只是如果他們不肯回,雲秦帝國便會堂而皇之的徹底將之剿滅。

    南陵行省和談已定,雲秦和大莽不再交戰,雲秦皇帝將可以很輕鬆的調動足夠的軍力,甚至得到大量大莽修行者的幫助,剿滅這支鐵心做流寇的大莽軍隊。

現在整個世間,甚至連雲秦皇帝都並不知道湛台淺唐和林夕的真正關係。只是今年春在大莽發生的一系列刺殺,至少已經可以讓人肯定,在對付煉獄山這件事上,青鸞學院和湛台淺唐會並肩戰鬥。

    讓三萬大莽軍回大莽是死。

    不讓三萬大莽軍回大莽,同樣是死。

    雲秦皇帝只是利用簡單的一句話,一道旨意,就將整個矛頭,調集在湛台淺唐和這三萬大莽軍人的生死上。

    現在許箴言都無法猜測湛台淺唐會做什麼樣的選擇,那些大人物的心意,都好像籠罩著一層濃霧,就連他這樣級別的人物都根本看不透,看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場比上百萬大軍廝殺的國戰還要大的大戲,修行者世界裡最最巔峰的對決,已然正式揭幕。

    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許多的雲秦修行者,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阻止煉獄山的侵入,但目前青鸞學院這一方,在失蹤的林夕出現之前,依舊處於被動,依舊處於絕對的劣勢。

    當年的張院長都沒有能夠將煉獄山掌教從那張寶座上拉下來,許箴言不認為林夕和已經式微的雲秦修行者能夠戰勝煉獄山掌教。只是他始終清楚,目前這些和他無關。

    他只需要依舊在許多人眼裡像一條低賤的狗一樣活著,然後慢慢等待著自己的權勢變得越來越強大。

    就如現在,他便是以卑賤討好的姿態,去赴容家的一次宴會。

    在去年秋祭文玄樞謀逆失敗之後,整個中州皇城裡最有權勢的,不是新起的冷家,而是始終低調而沉默的站在皇帝一邊的容家。

    雖然在容家人的眼裡,他依舊可能是一條低賤的狗,然而他卻毫不在意,因為即便如此,他依舊也能從容家的手裡得到一些肉骨頭,得到一些實質的好處。

    “真正要咬人的時候,一口也就咬死了…林夕,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掛上一盞燈。”許箴言看著車窗外街道旁的紅燈籠,突然想到,林夕如果死了,自己會不會突然變得很寂寞。

    ……

    白山黑水之間,螯角山上,湛台淺唐安靜的揉碎了一卷密卷,鬢角某一根花白的頭髮,在這一瞬間驟然變成全白。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過身來,正好看到高亞楠從不遠處走來。

    “林夕之前對我說過,整個世間就像是一條往前蜿蜒流動的大河,不管是任何強大的存在,都只是這條大河裡面的一條魚,或大或小,誰也無法徹底決定這條大河前進的軌跡。然而現在的煉獄山掌教,卻是在漫長的等待中變成了能夠徹底決定這條大河前行的存在。我們花了許多時間,將這裡打造得固若金湯,然而現在卻可能根本全無作用。”看著走到自己面前,青絲在山風中飛舞的高亞楠,湛台淺唐搖了搖頭,輕聲道:“對於戰勝這樣的存在,我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高亞楠的目光投向更遠的龍蛇山脈之後,一時並未出聲。

    湛台淺唐深吸了一口氣,凝重道:“青鸞學院會如何決定?”

    高亞楠將目光收回,看著他,道:“在聽你的決定之前,我不會告訴你青鸞學院的決定,因為這些都是你的子民,我不想青鸞學院的決定對你的決定造成影響。”

    湛台淺唐沉思了片刻,輕聲道:“我會帶著這三萬大莽人去千霞山。”

    高亞楠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林夕還沒有消息,我們沒有人能夠肯定,他會及時的回來,更沒有人肯定他會帶著足夠的力量回來。”

    “我沒有什麼選擇。”湛台淺唐看了高亞楠一眼,說道:“如果這三萬大莽軍人一定要死,那我寧願陪他們一起死在千霞山。現在雲秦皇帝並不知道這邊的黑市生意,不知道我們和穴蠻的聯繫,這樣至少不會暴露…而且煉獄山掌教雖然表達出了一些正式出世的心意,然而誰都不可能知道他接下來會決定怎麼做,對於我們而言,只有堆上更多足夠誘人的糖果,才能讓他出現的機率高一些。”

    “如果林夕沒有及時回來,如果確定無法對煉獄山掌教造成威脅,那麼有些人便可以等待以後,有些人就至少可以當成試金石,讓人看清楚煉獄山掌教到底擁有些什麼樣的力量。”

    “我們青鸞學院哀牢後山的講師們分析了從煉獄山傳回來的許多情報,得出的結論是,這次已經是殺死煉獄山掌教的最大機會,否則等到煉獄山掌教和雲秦皇帝的聯合力量真正攻破青鸞學院之後,機會便更加渺茫。”高亞楠點了點頭,看著湛台淺唐,說道:“既然你做這樣的決定,看來也是這樣認為?”

    “如果簡單的將林夕的力量視為一部分,將我們所有人的力量視為一部分,即便是換了我,也會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因為林夕和我們的兩部分力量很有可能會被割裂開來。”湛台淺唐點了點頭,“而且林夕沒有成就聖師之前,永遠是最好的出手時機,因為來自他那一部分的力量,在煉獄山掌教的眼中會是弱勢的時候。即便殺不了林夕,他也會先設法毀掉我們這一部分力量,二去其一。”

    “我們處於劣勢,今後恐怕會越來越衰弱,所以如果這次他真的會出現在千霞山的話,那這次便是殺死他的最好時機。”

    高亞楠的面容依舊平靜,但指關節卻因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發白。

    因為這一戰如果真正爆發,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曠世大戰。

    “我要先行離開一段時間,我要在這些大莽軍人到達千霞山前,完成一些事情。”湛台淺唐看著她,真誠的說道。

    高亞楠知道很多人都在準備,她也知道湛台淺唐的修行也處在一個最為關鍵的關卡,需要一個契機。

    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

    湛台淺唐很決然的離開了螯角山。

    他已經比世間任何的大國師巔峰修為的修行者都要接近聖師,如果能夠在面對煉獄山掌教之前突破到聖師,那自然對煉獄山多一份威脅。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卻並非像高亞楠想的尋找一個強大的壓迫,突破聖師這麼簡單。

    在連夜離開了鼇角山之後,他來到了一個很多黑市商旅聚集的邊陲集市。

    在一間破屋裡,他出現在一名身上和臉上有許多疤痕的黃衫男子面前。

    他對著這名男子躬身行了一禮,認真道:“胡將軍,能否陪我賭命?”
devilseven 發表於 2013-5-1 00:46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二章 時間已至

一般世間的修行者,在想要邀請另外一名修行者和自己一起去做極危險的事情時,都會說的是:“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賭命。”

但湛台淺唐知道眼前這名聖師經過大|榮大辱,且已經做過不要命的事情,所以他不問敢不敢,只問能否。

正在喝著藥粥的黃衫男子看了湛台淺唐一眼,根本沒有先問任何事情,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穿上了一雙很結實的舊草鞋,喝光了碗裡和身旁瓦罐裡的藥粥,站了起來。

……

在中州城裡,此刻雲秦最大的門閥容家擁有許多製造魂兵的工坊。

這些工坊裡,匯聚著整個中州城最優秀的大匠師。

然而這些大匠師永遠不會說自己是整個雲秦最優秀的,因為昔日有那麼一批最優秀的前輩,已經被張院長帶回了青鸞學院。

那些匠師其中有些還活著,在這麼多年裡,又帶出了許多身穿學院黑袍的講師和教授弟子,其中有些人,甚至又比他們還要優秀。

青鸞學院的工坊,自然才是代表著雲秦最高水準的存在。

工坊裡有許多無法移動的設備,有些爐塔若是廢棄了,要在另外一處地方重建,便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和人力,更何況任何大匠師都明白,用慣了的東西才最順手,如果是換了些新東西,便可能會導致很大的誤差,甚至讓他們根本無法發揮出平時的水準。

光是這樣的一個方面,便足以說明青鸞學院裡許多建築的本身,就是青鸞學院的底蘊和力量。

如果登天山脈裡的青鸞學院變成廢墟,那青鸞學院就會失去很多真正的力量。

所以在煉獄山掌教已經有降臨到青鸞學院的心意時,青鸞學院便已無路可退,唯一能做的便是應戰,儘量在青鸞學院被破之前,做出決戰。

身穿黑袍的佟韋站在青鸞學院一處工坊的一座高爐前。

這座工坊在登天山脈某座雪峰的山體裡面,學院的講師和工匠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將這座山掏空了小半,他身前的這座高塔高達數十米,甚至和某些系的新生殿一樣龐大。

數十名身穿學院講師或教授黑袍的學院修行者像一只只螞蟻一樣奔忙在這座高塔外的一些平台上,或是做著觀測記錄,或是不停的朝著一些風機等構件貫注著魂力。

在數名學院教授的厲聲大喝之下,底部的一個爐門陡然打開,一條火龍從爐門中衝出,捲出數十米,接著內裡一個奇特的轉爐翻轉著,一條金屬溶液沿著一條溝槽緩緩流出,流到一個不知用何種金屬製成的天藍色平台上,凝成一團。

待到這一團金屬略微冷卻,數名身上魂力激盪的黑袍講師揮動同樣天藍色的金屬大鎚,不停的鍛打起來。

整個高爐中的火光慢慢熄滅,所有高爐上的講師和教授都緊張的匯聚到了這個平台,而這一團金屬在鍛打之下,變成不斷摺疊延展的狹長一條,卻是唯有一枝箭矢般大小。

這樣龐大的一個高爐,這麼多的學院匠師,竟只是為了冶煉這樣大小的一團金屬!

這團金屬在冷卻下來時,原本是鐵灰色,然而在不停的鍛打之中,天藍色大鎚和下方天藍平台的一些天藍色色澤,卻似乎慢慢的滲透到了這團金屬裡,這團金屬的冷卻定型的過程也是極慢,在不知道經過了多少萬次的極快速捶打之後,這團金屬最終變成了一枝沒有任何符文的寶藍色金屬箭矢。

在經過數雙蒼老的手層層鑒定之後,這支箭矢最終交到了佟韋的手裡。

在學院的內亂之後,佟韋便一直沒有在聖階的戰鬥力出現。

他一直都在蓄勢。

青鸞學院也在蓄勢。

現在他抓住了這支箭矢之後,他便離開了這座工坊,離開青鸞學院。

……

因為張平的存在,所以青鸞學院的哀牢後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煉獄山掌教的動向。

煉獄山掌教不想給青鸞學院時間。

所以青鸞學院本身,也在動用著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

在佟韋離開青鸞學院之時,安可依卻在御藥系的一間房間裡和自己賽跑。

她甚至已經十幾天都沒有洗臉,臉上髒兮兮的,但因為臉上的神情太過於認真和專注,卻反而顯得非常可愛。

她的面前有一套外界的修行者和製藥師根本沒有辦法理解的瓶瓶罐罐,這些完全透明的器皿用同樣透明的管線連接在一起,很多處地方由不同的火力加熱著,其中的藥液蒸發出各種色澤的蒸汽,很魔幻的在最後的一個封閉器皿裡交融在一起,變成更多的色彩。

她的身後堆砌著一束束的花朵,這些花朵色澤極其鮮艷,太過美麗,且花瓣上有一個個如眼般的斑點,顯得有些妖異。

當那些蒸汽最終凝結成紫黑色的藥液,被她取出,用數種方法試過藥性之後,她出神的愣了片刻。

這一次的研製再次失敗,她有些氣餒,又忍不住想到了林夕。

她下意識的覺得如果林夕在幫忙做助手,可能效果會好一些。

這樣的氣餒也只是維持了數息的時間,她再次清洗了所有器皿,將身後大量的花朵製成藥液,用繁雜的手段提煉,然後又開始加入十幾種其它的配藥,再次開始在外界製藥師眼中絶對不可思議的試制過程。

繁雜的色彩最終又凝聚成紫黑色的藥液。

她又和之前一樣開始測試藥性。

其中一種手段,便是以身試。

她用了極少份量,對於她而言應該是安全份量的藥液,用獨特的中空銀針,刺入自己的血脈之中。

一股奇特的潮紅,染紅了她的雙頰。

她微怔,又是羞澀,又是沮喪得想哭。

利用千魔窟的魔眼花為引,學院和她是想要研製出某種可以比魔變藥物更大幅度提升修行者潛力的藥物,然而直到現在,她沒有能夠煉製出這種藥物,卻是陰差陽錯的煉成了另外一種藥物。

安可依平時腦海裡各種御藥方面的知識始終佔據著主導,她的整個人就像一卷書卷,像她這樣的人都會沮喪的想哭,便說明她的情緒真的低落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然而在她取出兩顆丹藥想要吞服下去之時,她卻突然頓住了。

她突然想到,這雖然不是她所想要煉成的藥物,但這種藥物的藥性,卻猛烈到同樣駭人的地步,也足以對聖階之上的存在造成影響。

她又恢復了平時一樣的書卷氣,臉上卻浮現出更多的紅雲。

然後她極其小心的收好了煉製出來的藥液,走出了這間房間,離開青鸞學院。

……

……

上萬名大莽人聚集在響馬集旁的官道上。

響馬集已是大莽北部最邊陲的小鎮之一,這裡出現這麼多大莽人,便說明恐怕是方圓百里之內,其餘所有村莊的大莽百姓全部趕了過來。

這上萬大莽普通百姓大多是婦孺和老人,極少有青壯年。

在最早的雲秦南伐中,這大莽北部邊疆的大多數青壯年,都已經為了抵禦雲秦軍隊而參軍戰死。

正是因為如此,所有這些從四面八方收到消息聚集而來的婦孺和老人都很憤怒,他們聚集在這裡,就是想要問問即將經過的大莽皇帝御駕,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將大莽的這片土地割讓給雲秦。

這些婦孺和老人的親人已經死在了戰爭裡,他們也不想戰爭繼續,但他們也不怕死,他們也不想自己的親人的死去變得毫無意義,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那麼多人為了將雲秦人趕出這裡而死去,並最終成功了,但為什麼現在這裡到他們身後的許多土地,都反而變成雲秦的了?

很多老人已經決定,如果阻止不了皇帝的車輦,他們便直接死在皇帝的隊伍前。

大莽皇帝車隊的護送軍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

更遠處,豎立著許多華蓋的皇城車隊也已經依稀可見。

然而這些憤怒的大莽婦孺、老人的目光卻又很快的凝固了,他們臉上的憤怒變成了震駭和恐懼。

他們看到了越來越為接近的大莽皇帝車隊之後出現了許多鮮艷的紅色。

他們看到了血樣的紅色裡面,還有一股衝天的黑色濃煙。

這股如同魔獄裡冒出的濃煙,使得內裡的車輦顯得無比的高大。

無數年下來累積的,有關那些身穿血樣神袍的神官和這樣的黑煙車輦的恐怖事情,徹底的壓倒了這些邊陲大莽民眾的憤怒,這種從骨子裡泛出來的,對神祇般的恐懼和敬畏,壓倒了一切,讓這些大莽邊民都紛紛避讓到官道兩側,跪拜下來,連頭都不敢抬起。

同樣和他們一樣畏懼的護送軍潮水一般從他們的身前湧過。

大莽皇帝的御輦通過了這裡,血樣的紅色和包裹在衝天黑色濃煙中的車輦,也經過了這裡。

前方不遠處,便已是千霞山,千葉關。

一名站在千葉關最高處的黑甲將領也看到了這股衝天的黑色濃煙,他知道他最尊敬的顧雲靜大將軍便是為了阻止這樣的人物而戰死,因為震撼和憤怒,他冷峻的嘴角都不停的發抖起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1 17:19
第五十三章 赴死、開場、審判

煉獄山神官很少在大莽民間露面,然而每次只要有身穿血樣紅袍的煉獄山神官出現,就通常意味著會有大事發生。

    這種大事通常就像來自上天的審判,往往會有大莽的一些重要人物被殺死,或者牽連許多人一起,被拘入煉獄山永世為奴。

    正因為如此,煉獄山神官便顯得更有神性和威嚴。

    這種神性和威嚴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很多代人的累積下來,直到大莽老皇帝湛台莽和李苦這樣的人物出現,才有人想起除了臣服和膜拜之外,還有反抗二字。

    只是不管如何,一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在普通的大莽人眼裡,遠比一支軍隊更為可怕,更不用說是上百名煉獄山神官同時出現,還有無數名身上穿著鎖鏈的修行者奴隸,牽動著冒出滾滾黑色濃煙的巨大車輦。

    大莽皇帝的御駕來到了千霞山,一起出現的還有煉獄山的大量神官和煉獄山大長老這樣的存在。

    劉學青也看到了這樣的隊伍。

    數名雲秦黑甲軍人扶著他,走上了一處可以瞭望千葉關後方雲秦邊境的碉樓。

    因為從中州城到這裡的路途和接下來的談判過程太過勞累,又因為水土不服,邊關的條件又遠不如中州城,所以他生了很嚴重的背瘡,不僅背部大面積的潰爛,身體也十分虛弱,發起了高燒。

    在登上了這處碉樓之後,之前無論任何不適都一直強忍著的劉學青終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聲音。

    他看到有一支和大莽皇帝的禦架相比更為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雲秦境內行進而來。

    那是由雲秦軍隊包圍著,驅趕著前行的三萬大莽軍人。

    大量煉獄山神官和煉獄山長老的車輦加入大莽皇帝的御駕,至少有一個很清晰的作用…先前大莽皇帝在沿途遇到了大莽民眾的阻攔,甚至不停的引發了數場動亂。煉獄山的神官和煉獄山大長老出現之後,大莽皇帝的御駕到達千霞山便十分順暢,縮減了許多時間。

    如果三萬大莽軍人還未到這裡,哪怕和談正式簽訂,那林夕和一些他所尊敬的雲秦修行者還未必一定要出現在這裡,然而現在這三萬人都已經到了,那他無論做什麼,便都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他已經拖延不到任何的時間。

    ……

    雲秦軍方對三萬大莽軍人的驅趕行軍進行得很急。

    在秉承著皇帝旨意的雲秦軍隊的嚴苛逼迫下,交出了所有武器,只是身穿普通布衣的這些大莽軍人,每日裡都是以強行軍的速度在前行。

    許多人的腳掌都已被磨爛,同樣也有許多人病倒。

    只是那些實在無法行走和病倒的人,都會被安置在準備好的馬車上,絲毫不拖慢行進速度,在今後的史書裡面,恐怕也不會出現任何虐待這些大莽軍人致死的污點。

    然而在距離千葉關不遠的某處密林裡,有一支軍隊在先前的十餘日裡,每日所趕的路途卻是還比這些受雲秦軍隊嚴苛驅趕的大莽軍隊還要多出數倍。

    唯有全是修行者的軍隊,才有可能以這樣的速度強行軍。

    成建制的修行者軍隊,便唯有顧雲靜的黑旗軍。

    此刻黑旗軍的所有人也都極其的疲憊,大多數人都在塗抹可以幫助舒緩的草藥,準備抓緊時間休憩,唯有少數人還在警戒。

    有腳步聲響起,落入正在塗抹草藥的大多數黑旗軍人耳中。

    然而負責警戒的那些黑旗軍人,卻是一個都沒有發出示警聲。

    有各種各樣的雲秦人出現在了這片密林裡。

    有身穿著普通挑夫衣衫的人。

    有穿著某個富商家護院衣衫的人。

    有穿著商販衣衫的人。

    甚至還有一個背著幾個月大的嬰兒,身穿著普通獵戶衣衫的人。

    這處普通精銳軍士都很難攀爬進入的密林裡,突然好像變成了一個非常普通的村巷集市。

    所有黑旗軍人的動作全部停頓了。

    看著這些接連出現的人,他們疲憊的臉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神情。

    一名在週邊警戒的四十余歲黑旗軍軍人看著這些人,看著最早出現的身穿普通挑夫衣衫的人,搖了搖頭,說道:“陸二三,你們怎麼都來了?”

    和普通挑夫一樣,挽著袖管,脖子裡圍著汗巾的憨厚男子,沒有扛著扁擔,卻是扛著一柄長長的黑色大刀,他聞言笑了笑,道:“你們要赴死,我們怎能不一起來?”

    這名挑夫的話換些更文雅的說法,便是君赴死,我亦死。

    雖然他的神容恬靜,露出笑意,這句話一出口,一種難以想像的壯烈氣息,卻頓時充斥在這片密林裡。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赴死?”四十餘歲的背弓黑旗軍軍人皺了皺眉,說道。

    挑夫看了一眼這名黑旗軍軍人和其餘所有的黑旗軍軍人,感慨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墳上都上了香,還燒了無數的紙錢,弄得今後好像沒有人再會去一樣的隆重。要不是都準備赴死,你們怎麼會這麼做?”

    背弓黑旗軍軍人微微沉默,不再和這名挑夫說話,卻是轉頭看著那名背著幾個月大嬰兒的獵戶,輕聲道;“陳七,你怎麼把兒子都帶來了?”

    “是女兒。”獵戶笑了笑,道:“她娘難產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帶著她。我是黑旗軍的人,她自然也是黑旗軍的人,我就帶著她一起來了。”

    “排到多少號了?”這時一名商販模樣的人走了上來,憐愛的看著這名睡著了的女嬰,然後笑著問四十餘歲的黑旗軍軍人,“她叫陳三六二,還是要叫陳三六三了?”

    “陳三六七。”四十余歲的黑旗軍軍人沒有應聲,另外一名坐著的黑旗軍軍人卻是出聲。

    接著絕大多數的黑旗軍軍人都圍攏過來,看這名睡著了的女嬰。

    有越來越多穿著普通販夫走卒衣服的雲秦男子出現在這裡,他們原本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徹底厭倦了戰場廝殺,希望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的退役黑旗軍軍人,然而在這整支黑旗軍做好赴死準備的前夕,這些原本已經離開黑旗軍的人,卻是又一個接一個出現了。

    ……

    大莽皇帝的車輦正式進入千葉關。

    上百名身穿血樣神袍的煉獄山神官以及上百名修行者奴隸拖曳著的車輦隨後停留在千葉關外。

    那些被鎖鏈穿身的修行者奴隸,在激發魂力拖動沉重的車輦時,他們的魂力會隨之在鎖鏈和車輦上的符文中激發出黑色的煙塵。

    因為上山的道路需要更多的力量來拖動車輦,所以在他們更多的魂力貫注下,黑紅色巨輦上的黑色濃煙更是粗大,越是顯得內裡正中無法看清的身影高大和可怖。

    這架沒有任何滾輪,只是底部平滑的黑紅色巨輦裡,坐著的的確是一名煉獄山長老。

    然而這名甚至讓許多雲秦軍人和將領都心生恐懼的煉獄山大長老,心中卻並沒有任何的得意,反而始終懷著一絲不安的感覺。

    他的感知,時不時不自覺的朝著煉獄山的這支隊伍尾部掃去。

    煉獄山這支隊伍的尾部,還有兩架黑紅色的巨輦,這兩架黑紅色的巨輦並沒有發出滾滾的黑色濃煙,只是重重疊疊的長幡和一個佈滿許多火焰符文的黑色華蓋,卻是將這兩架巨輦遮掩得嚴嚴實實,就像兩座隨時噴發的火山口。

    沒有任何氣息從這兩架巨輦中透出。

    連感知也根本無法穿透進去。

    誰也不知道這兩架巨輦裡到底有什麼東西,有什麼人。

    就連這名煉獄山大長老都不知道煉獄山掌教到底在不在那兩架巨輦裡。

    所以那兩架巨輦裡有可能有一名煉獄山大長老,還有煉獄山掌教親臨,但也可能只有另外一名煉獄山大長老,或者什麼都沒有帝國再起之全面戰爭最新章節。

    ……

    有一雙外面看起來被灼壞了,但內裡又好像全部被寒冰凍起來的眼睛,在千霞山裡的一株大樹上,遠遠的看著這兩架巨輦。

    這雙眼睛屬於倪鶴年。

    沒有人知道他也來到了千霞山。

    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能夠真正讀懂他的心念,知道他到底為什麼來這裡。

    他的視線非常模糊,只能看見大片大片模糊的影子。

    他也無法確定煉獄山掌教到底有沒有降臨這裡,他現在只是有些好奇這場大戲會以怎麼樣的方式開場,還有…這三萬大莽軍人代表著青鸞學院和湛台淺唐要一戰的態度。這三萬大莽軍人本身就是湛台淺唐帶走的,按理來說,湛台淺唐就應該和這三萬大莽軍人一起出現。只是湛台淺唐現在卻並沒有和那些大莽人在一起,那他現在在哪裡?

    ……

    在耀眼的煉獄山,在充滿刺鼻氣味的至為華貴的洞府裡,張平也在等待著。

    他也無法得知煉獄山掌教是否離開了煉獄山。

    而且他雖然沒有被煉獄山掌教派往千霞山,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命運和此刻的千霞山緊緊的聯繫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依舊無法掌控。

    身披著至為尊貴的煉獄山大長老神袍的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幸福還是災荒,生存還是死亡。

    他如同等待著審判。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3-5-1 17:24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1 22:52
第五十四章 可敢一戰?

  大莽皇帝的御駕終至千霞山,翌日,兩國弭兵會正式舉行。

    千葉關的雲秦軍隊按雲秦禮司制更服,全部換上輕鎧,按禮制佈置旌旗列陣。

    正午時分,以大莽皇帝為首的大莽使團按大莽禮制,按戰敗者的姿態行向弭兵會盟台。

    以劉學青為首的數十名雲秦官員在盟會台上首,等著大莽使團行至下首,這些盛裝出席的雲秦官員身後數十面旌旗獵獵作響,肅穆列隊的雲秦軍隊身上鎧甲和兵刃的反光,就像墜星湖裡的無數水波鱗光,灑落在這些雲秦官員和大莽官員的身上。

    盟誓、互贈國禮以示交好、訂立盟書、落帝印…一應手續有條不紊的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進行。

    一隻蘸滿濃墨的批筆送至劉學青的手中。

    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只要劉學青在面前的盟書上落筆,簽署自己的名字,再交由大莽皇帝親筆落下自己的名諱,這份盟書便算是正式簽訂。

    這次和談,在他的主持之下,徹底變成大莽的求和,只要他的筆落下,作為雲秦主持和談者和最終簽署協定者,他必定會在雲秦的史書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流傳在雲秦的故事裡。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手卻是出奇的僵硬,拿起筆卻有些簽署不下去,他生怕自己一落筆,簽署的不僅是這張盟書,還是宣判青鸞學院滅亡的判決書。

    他是真正鞠躬盡瘁,只為雲秦考慮的名臣,所以在這種時候,他才有如此莫名巨大的心理壓力。

    而他的背瘡十分嚴重,所以在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時,他卻有些支撐不住,感到了眩暈,持筆的手搖搖晃晃,一時間手中的筆都似無法握住而要掉下。

    他身旁一名禮司的高階官員見狀大驚失色,不自覺的上前一步,扶住劉學青,同時想要幫劉學青拿穩那支筆,至少不要直接掉落身前的盟書上。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微風,吹拂過會盟台。

    千葉關本來就在千霞山的山巔隘口,一直都有很強的山風,此刻突然有一陣似乎很輕柔的微風吹過,又同時讓很多人感覺到,這便太不尋常。

    會盟臺上方的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條淡青色的劍光。

    那是一柄輕薄的飛劍。

    這柄飛劍很細,細得就像魚腸,長度不過一尺有餘,且飛行的速度似乎比聲音還快,如果不是劍光本身是淡青色,又在空中因為和空氣摩擦以及音爆,產生了一條藍白相間的雲流,否則絕大多數人都會只感覺到微風拂面,看不到這道飛劍。

    然而即便如此,會盟台的上方、前後,絕大多數人在這一瞬間,還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一道飛劍是從哪裡飛來。

    倪鶴年和這道飛劍距離極遠。

    他的眼睛比場間任何人都要差。

    然而在這道飛劍出現的一瞬間,他的臉上就出現了一絲由衷的笑意。

    這一場最終不知道多大的大戲,原來是以如此有趣的方式開場。

    ……

    許多人不及看這一柄細如魚腸的淡綠色飛劍的來處,卻看到了劍光的落處。

    這一柄淡綠色的飛劍,如無孔不入,無法可避的春意一般,直指大莽皇帝。

    這一柄飛劍,竟是要刺殺大莽皇帝!

    劉學青周遭的雲秦官員、以及千葉關的軍方,沒有任何聖師的存在,所以根本無法阻擋這一柄突然出現的飛劍。

    雖然所有的煉獄山神官都和大莽護送軍一樣主動停留在千葉關外,雖然大莽的聖師一直都比雲秦要少,且在連年的戰鬥裡死去的也不比雲秦少,但大莽皇帝身旁,自然不可能沒有聖師。

    在這柄淡綠色的飛劍突然出現,劍意直指大莽皇帝時,他身旁一名學士官袍裝扮的老年供奉身上便也劍氣大作,一柄古銅色,佈滿孔雀尾羽般符文的飛劍,便也破空而出,攔向了這柄淡綠色的飛劍。

    然而在出劍的一瞬間,大莽皇廷的這名大劍師的面色便已變得雪白。

    因為他發現,這柄淡綠色如魚腸細小的飛劍,走的是極速劍道,飛行速度遠超一般的飛劍,此刻他一劍飛出,卻是毫無信心攔截,恐怕只有在飛劍入肉遲滯的瞬間,他才能斬中這柄飛劍。

    只是到那時,便已然遲了。

    是誰有這麼快的劍?

    是誰敢在這種場合,公然破壞會盟,刺殺大莽皇帝?

    這名戰意剛起便瞬間全消,被無力充斥的大莽禦劍聖師,渾身冰冷的準備迎接大莽皇帝的死亡。

    他是大莽皇帝身旁的供奉,自然清楚其餘任何一名護衛都沒有自己這樣的實力。

    所以在他看來,大莽皇帝已然必定被這一劍刺殺。

    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在這柄飛劍出現的一瞬間,他身旁的大莽皇帝滿面浮現的只是怨毒和憤恨的神色,卻並沒有多少恐懼。

    他也沒有注意到,有兩名大莽中年禮官,一直站得比他還要靠近大莽皇帝。

    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劍光,從其中一名中年禮官的官服下方貼地飛出,看似平淡無奇,卻是準確的截住了淡青色飛劍的去路。

    叮的一聲輕響,又化成萬道雷霆轟鳴。

    恐怖的流散劍氣將堅硬的黑石盟會長桌的桌面沖出無數尖銳的溝壑,白色的劍光沉穩的頓在滿臉怨毒的大莽皇帝面前,淡青色的飛劍就像一隻折翼的蜻蜓倒旋飛出。

    無數劍氣衝擊激起的如針石屑也依舊帶著如箭矢一般的力量,只是大莽皇帝身旁另外一名禮官身上氣息微震,一股磅礴的力量,卻是將這些如針石屑全部阻擋住,懸浮在空中,接著往下墜落。

    直到飛劍先前在空中破空的嘶鳴聲和此刻劍氣衝擊的轟鳴聲響起,場間許多人才終於看到了這一柄淡綠色飛劍的來處。

    在一座靠近懸崖的碉樓旁,一名看不清面目,身穿輕鎧,看上去和普通雲秦軍人別無二致的修行者正以比箭矢飛行還快的速度,往後倒掠,雖急於退卻,卻依舊充滿瀟灑自如的宗師氣度。

    他就是在朝著懸崖疾掠,就是要像一陣風,沖向懸崖外的高空。

    也就在此時,懸崖外某處峽谷裡,卻是飛出了一隻通體閃耀著光黃的木鶴。

    雖然木鶴距離這名疾退的聖師還很遠,但是所有的人都不認為這名聖師是要自殺,他們都清楚這名擁有超脫世俗力量的聖師會在急劇的噴湧魂力後,將自己拋飛得極遠,然後這只神木飛鶴,自然會在空中某處將他接住。

    “是青鸞學院的人!”

    很多人看到了神木飛鶴,接著又看到了禦使神木飛鶴的修行者身上穿著青鸞學院的黑袍。

    而後很多雲秦軍方的人和雲秦官員開始變得驚怒。

    無論青鸞學院出於什麼原因刺殺大莽皇帝,在他們看來都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因為這是破壞盟會,有可能再度引起戰爭的喪心病狂的行為。

    “不是青鸞學院的人。”

    然而只在很多人驚怒交加的聲音剛剛想起的瞬間,一聲平和堅定,讓很多人熟悉的聲音,卻是也已經響起。

    發出這聲音的,是施展白色飛劍的那名中年禮官。

    他原本一直持拘謹之態,在大莽皇帝身旁始終低垂著頭,此刻抬頭出聲,很多人便終於看出了他的面上帶著精緻的人皮面具。

    “穿青鸞學院衣服的人,只是故意嫁禍,我們才是代表著青鸞學院意思的人。”

    這名先前毫不起眼,此刻卻是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年禮官再次出聲,說了這一句。

    他還沒有摘下他面上的人皮面具,然而許多從他第一句話就覺得熟悉的千葉關軍人,卻已經聽出了他的聲音。

    “胡大將軍!”

    這些原本還是他舊部的千葉關軍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因為病重而先前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劉學青,此時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名中年禮官。

    他之前便認為雲秦皇帝對於胡辟易的處置不公,此刻竟是在這種時刻重見這名昔日的千霞邊軍大統帥,他的情緒便更為複雜。

    場間在一陣驚呼之後,恢復死寂。

    很多人開始反應過來,胡辟易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禮官應該也是一名聖師。

    但他們同樣來不及考慮胡辟易怎麼會在大莽皇帝的身邊,也來不及去想另外一名聖師又是誰,便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開關護駕。”

    這道聲音由巨大黑紅色座輦中的煉獄山長老傳出,異常宏大。

    然而正因為這聲音被重重的濃煙切割,在空中卻顯得異常詭異和陰寒,如同從地獄中傳出。

    且這句話中前面“開關”兩字,顯然是對千葉關雲秦軍方所說,這名煉獄山長老即便不是雲秦身份至高之人,但此刻面對雲秦軍方,卻依舊自然流露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煉獄山的神官和這名煉獄山真正的大人物要入關,那要讓他們入關麼?

    如果拒絕他們入關,這盟書是否還能正常簽訂,是否還能有效?

    所有場間的雲秦官員都心中冰寒的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然而此時,一名背負著長劍的雲秦人,卻出現在千葉關之後的一條山道間。

    這名雲秦人在這僵持之間,進入了千葉關,然後又行向千葉關的出關口,同時平靜出聲,“雲秦葉忘情,你可敢和我一戰?”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5-2 16:54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五章 且以決鬥開序幕

一名千葉關的雲秦軍方高階將領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即便幾乎所有南陵行省邊關的將領都認識葉忘情,都敬重這名東林行省第一劍師,然而在這種盟會時候,在中州皇城已經對千葉邊關軍方清洗了一遍的情況下,葉忘情直接能夠沒有遭遇什麼阻攔就進關出關,只能說明青鸞學院的力量還是出乎了他的想像,這名忠於皇帝的高階將領,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真正控制千葉關的守軍。

不過此刻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他的想法和臉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葉忘情和那座冒出滾滾濃煙的巨輦上。

葉忘情雖然沒有說要和誰決鬥,但他的目光和說話時的神態,卻讓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他是要直接挑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

就連倪鶴年異常渾濁的眼眸裡,都閃現出了異樣的光芒。他也根本沒有想到,東林葉家的葉忘情,竟然會成長到讓他都覺得驚羨的地步。

“有意思。”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略帶欣喜的低語。

光是這場大戲的引子和出現的葉忘情,就已經讓他覺得,不管最終煉獄山掌教會不會出現,他這一次,便已經沒有白來。

“有意思。”

巧合的是,滾滾黑煙包裹著的巨輦之中,那名煉獄山大長老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被衝天的濃煙映襯得異常高大的身影戲謔的看著葉忘情,像是在評價一件玩具。

“只可惜你根本不夠資格挑戰我。”

“這是你這樣的人的對手。”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目光如同實質,通過開啟的千葉關門,落在了大莽皇帝身旁的那名供奉身上。

那名供奉感受到他的意思,身體微僵,行出陣來,對著葉忘情微躬身行禮,準備出聲。

然而不等他出聲,已經撕下臉上人皮面具的胡闢易卻是也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繼續往前走去,走向葉忘情,同時說道:“你連我的對手都不是,又有什麼資格挑戰葉忘情?”

這名大莽供奉身形頓住,羞愧的垂下頭去。

葉忘情微微一笑,只是平靜的看著滾滾濃煙中的那名煉獄山大長老,並未出聲。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憑你也想挑戰我煉獄山大長老?”

一名面如鐵板的煉獄山中年神官從巨輦的左側走出,看著葉忘情說道:“除非你能從我這裡過去,否則便滾開。”

這名身穿血紅色神袍的煉獄山神官和所有煉獄山神官一樣,天生帶著高人一等的傲然和威嚴,而且這名煉獄山中年神官本身便很瘦高,要高出葉忘情足足半個頭,他又帶著那種又長又尖的神官帽,他的聲音便顯得更為冷傲和居高臨下。

只是這聲音同樣也很無恥。

哪怕葉忘情必勝,也要和他先戰一場才能和煉獄山長老交手,這便是車輪戰,哪裡有絲毫決鬥的公平可言?

“我來吧。”

就在此時,胡闢易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禮官揭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平靜的說道。

一片嘩然。

他的真正身份展現,比胡闢易的現身和葉忘情的出現,直接挑戰煉獄山大長老還要引發更大的震動。

因為他是湛台淺唐。

如果不是煉獄山掌教利用聞人蒼月並親自出手,他便是大莽的皇帝。

像他這樣的人,在這場大戲裡卻反而做了大莽皇帝的護衛,原本更讓人震驚和難以理解,然而此刻,卻反而有更多的人理解了為什麼。

大莽皇帝顯然也已經成為了煉獄山的棄子。

為了平息民眾的怒火,更容易掌控大莽的局勢,最好的方法的確不是放棄一名七軍大統帥,而是廢掉大莽皇帝。

直接讓大莽皇帝死在千霞山,會更有價值。

大莽皇帝自然害怕煉獄山,但他當然更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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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台淺唐賭贏了。

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讓不想死的大莽皇帝讓他和胡闢易跟隨在他的身邊。贏得的結果,是可以得到這個只是不想死的傀儡皇帝的一部分力量。

滾滾黑煙包裹的巨輦裡的煉獄山大長老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遙遙的看了大莽皇帝一眼。

滿臉怨毒,只是想要求活的大莽皇帝雙腿一軟,恐懼的坐倒在地。

葉忘情也有些驚喜,他想著大莽老皇帝看得的確沒有錯,他選中的這名學生的很多方面的確比他的修為還要強大,然而他卻是看著走到自己身後的胡闢易和湛台淺唐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正好拿他來練劍。”

“而且我殺死了他之後,我想除了不敢之外,他也沒有別的理由來推脫我的挑戰了。”葉忘情又看著那名瘦高的煉獄山中年神官,接著說了一句。

他直接用了“殺死”而不是“擊敗”。

這兩個字便讓許多雲秦官員的心中更加寒冷,他們知道,無論他們用任何語言,葉忘情和胡闢易還有湛台淺唐,便都不會再去管什麼盟會的事情,他們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想要殺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

湛台淺唐並不知道葉忘情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葉忘情的目光卻是讓他在微微一蹙眉之後,便只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既然他和胡闢易已經在這裡公開露面,那出手,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帶著尖頂高帽而顯得分外瘦高的中年紅袍神官不可遏制的憤怒了起來。

他行出陣來,正對著葉忘情,然後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條條藍黑色的血管就像符文一樣浮於身體表面,直接開始了急劇的魔變。

“蠢貨,不知道我們有對付魔變的藥物麼?”

“太慢了。”

葉忘情說了兩句話,在開始說話的時候,他身後的純白色古劍便也已脫鞘飛起。

這名中年紅袍神官的魔變速度其實並不慢,只是被他說了那一句有對付魔變的藥物,便真的慢了一些,所以在這名瘦高的中年紅袍神官的身軀才剛剛開始變得魁梧,力量還在不斷增長時,他的純白色古劍,就已經破空而至,到了這名中年紅袍神官的面前。

這名中年紅袍神官的修為本身便是聖階。

聖階的修為再進行魔變,雖然不可能達到完全不同的大聖師力量,但自然不是一般的聖師力量所能相比。所以即便被葉忘情一句話略微擾亂心神,此刻力量還未到巔峰,但這名中年紅袍神官自覺已經足夠能將葉忘情這一劍擊潰。

然而在他抬頭面對這柄飛劍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感知放佛被切成了碎片。

他手中飛起的一條燃燒著的鎖鏈只是捲到了這柄純白色古劍的劍柄,在鎖鏈真正接觸劍柄的時候,鋒利的劍尖已經直接從他的左頰刺入,貫入了他的腦部。

“轟!”

這名被葉忘情一劍貫腦的中年紅袍神官如一座山倒下,砸在山道上。

很多人張大了嘴巴,這一戰開始和結束得太快,他們根本沒有看清這名聖階的中年紅袍神官是怎麼死的。

不少從中州城調來的雲秦軍方修行者失神的看著葉忘情。

聖師的對決,葉忘情卻是如此輕易的獲得勝利,明明也不過是這兩三年內進階聖師的葉忘情,怎麼可能強大到如此地步?

“忘情劍。”

巨輦中的聲音再度響起,帶了幾分凝重和隱怒:“你使詐。”

此刻看著這一戰的聖階存在比任何時候都要多,裡面甚至還有湛台淺唐這樣對魔變十分瞭解的人物,所以他們很清楚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對葉忘情說的“你使詐”三字除了葉忘情一開始的故意言語恐嚇之外,還包含著更多層的意思。

在魔變的過程中,施展魔變的煉獄山中年神官的身體各項機能,包括感知都在不斷的提高。

感知急劇變化的時候,修行者“看”東西本身就會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再加上忘情劍本身切割感知的獨特力量,這才導致那名強大的中年神官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一劍擊殺。

修行者的世界裡自有規矩,在這種公開的決鬥裡,說其中一方使詐是很嚴厲的指責,然而葉忘情卻並沒有任何的辯駁,他甚至沒有提對方車輪戰的事實。

他只是接住了染血的純白色長劍,劍尖朝下,以輕蔑的姿態淡淡的看著巨輦中的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平靜道:“你不敢?”

這種平靜和輕慢是成功的。

煉獄山在大莽的無上權威,本身便是這無數年的魔性、神秘和威嚴積累而成。

將自己的身體包裹著濃厚的黑煙,將自己的身體襯顯得分外可怖,這也是積累不可違逆的威嚴的一種手段。

煉獄山的至高人物,可以容忍自己御下的高手死去,可以讓一些強大的修行者,甚至大莽皇dìdū如同草芥一樣拋棄,但絶對不會容忍自己的威嚴失去。

所以巨輦中的煉獄山長老開始走出巨輦,他的身上發出了無數嘯響,就像是無數魔物在嘯鳴;“既然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在這樣可怖的聲音裡,葉忘情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正是因為煉獄山的魔性和威嚴不容挑釁,所以只要能夠殺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如果煉獄山掌教真的親臨的話,便很有可能會真正出現、出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2 22:19
第五十六章 劍破魔曲

    千葉關的雲秦軍隊、官員裡面,有許多的修行者,大莽皇帝的使團裡,也有許多的修行者,外面山道上的所有煉獄山神官,更全部都是強大的修行者。

    看著走下巨輦,身外的黑色濃煙就像一個火山口一樣噴湧的煉獄山大長老,他們的心裡都極其的緊張。

    任何修行者都清楚煉獄山的大長老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聖師,在去年的秋祭之亂裡,一名被煉獄山掌教廢掉的煉獄山大長老,便幾乎整個中州城無敵,如果沒有倪鶴年這樣的存在的話,戰力便是真的中州城無敵。

    為了殺死聞人蒼月的那一戰裡,顧雲靜和胡沉浮這樣的人物,也死在了和煉獄山大長老的對決裡。

    世上的修行者越來越為清楚,煉獄山的每一名大長老,不僅魂力修為已經到達了聖階的極限,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還都有外界未知的,特別強大的手段。

    不為人知的東西,總是分外可怕。

    然而讓所有雲秦朝堂的修行者和大莽方面的修行者緊張的,卻不是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將會展現的某種驚世手段,而是因為他們心中都十分清楚,這次千葉關和談,恐怕註定是昔日張院長墜星陵一役以後,整個修行者世界裡的最大一次盛會。

    除了已然出現的湛台淺唐、胡辟易和葉忘情這樣的強者之外,千霞山此刻層巒疊嶂的山林裡,不知道還隱著多少的強者。

    這些強者,恐怕也都會強到令那名大莽禦劍供奉只能看戲的程度。

    葉忘情和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一戰,便是這一場盛會的真正開端。

    ……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全部跪伏了下去,並非只是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常年累積的威嚴,而是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身上此刻開始散發出來的氣息波動,的確已經強到了讓他們所有人戰慄的地步。

    這是一種帶著火山噴發之勢的強烈而詭異的元氣波動,沖天的濃黑煙柱並沒有繼續膨脹,沒有多少的改變,但是這種元氣波動卻是在濃煙中憑空扯出了無數蝴蝶般的黑色火焰。

    葉忘情面色微凝,手持純白色長劍,持守勢。

    煉獄山大長老走到了所有跪伏在地的紅袍神官最前方。

    他身外飄舞的無數蝴蝶般黑色火焰裡,突然出現了一條凸起,就好像有一根長棍要從濃煙和黑火裡捅出來。在下一瞬間,呼的一聲大響,一條黑色的鎖鏈便呼嘯而出,淩空落向葉忘情。

    千葉關中所有修行者眼光都是劇烈一閃,他們所有人都忍不住想這根鎖鏈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手指粗細的黑色鎖鏈上有細密的符文,通體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穿行的速度極快。

    “噗!”

    純白色劍光一閃,準確無誤的飛刺在這條黑色鎖鏈的最前端,發出擊打頑石般的聲音,將這條纏繞著黑色火焰的鎖鏈擊得倒卷而出,就像一條受傷的毒蛇般縮回。

    “呼!”

    又一條同樣的鎖鏈,從濃煙和黑色火焰中凸顯出來,襲向葉忘情。

    第二條之後是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

    暴戾的呼嘯破空聲和沉默的擊打聲連續不斷的響起,節奏越來越快。

    上百條燃燒著的黑色鎖鏈密密麻麻的從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身外的濃煙中刺出,或直線、或飛繞,或直上青天墜落,或貼地飛起,從四面八方,直刺葉忘情。

    千葉關的雲秦修行者和跪伏在地上的紅袍神官全部有種窒息的感覺。

    這上百條鎖鏈,並不是被飛劍一震而飛之後就凝滯不動的死物,而都是像一條條不死的毒蛇,在空中不斷揚起頭,不停的朝著葉忘情噬去。

    所以每一條燃燒的鎖鏈,都像是一柄黑色的飛劍!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就像是一個人控制著上百柄飛劍,對葉忘情發動著進攻!

    當然這世上沒有任何修行者能夠同時控制兩柄以上的飛劍,所以在很多修行者的感知裡,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就好像在彈奏著一首魔曲,這些鎖鏈全部都是他手指勾動的琴弦。

    即便這首魔曲肯定有固定的節奏,這些黑色鎖鏈的飛舞攻擊,也肯定有著固定的韻律,然而因為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從來沒有在世間真正的出現,真正的公開對敵過,所以誰也不可能知道他這攻擊的韻律。

    葉忘情守得極其吃力。

    若只是應對一柄飛劍,哪怕是像先前那柄純粹追求速度的淡綠色飛劍,他也只需在真正落向自己身體的那一刻發動攔截,且擊退對方的一劍之後,還會贏得一些喘息或者反擊的時間。

    但這上百條鎖鏈之中,同一時間,就會有不少條鎖鏈同時真正落向他的身體,圍繞在他身周的飛劍必須急速的遊走,才能擋住這些鎖鏈的刺擊。

    這種防守不僅以急速的消耗魂力為代價,而且極容易精神疲憊。

    葉忘情身後不遠處的湛台淺唐手心開始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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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個照面,葉忘情就已經陷入泥沼,被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徹底壓制,且湛台淺唐自己都根本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煉獄山大長老這樣的一首魔曲。

    就在此時,風起。

    天地之間,突然湧起比千葉關間山風強勁百倍的狂風,吹得煉獄山長老身外的黑煙和黑火都為之一縮。

    這是劍風。

    葉忘情的面色凝重,他的身體好像比平時沉重了許多倍,腳下的堅硬石地開始微微往下凹陷。

    高速旋轉飛舞在他身外的純白色飛劍也驟然變得極其沉重,這柄飛劍不再像先前一樣輕靈,而變成了一塊巨石,一個巨浪,帶出巨大的劍風,開始沉重的拍擊他身外的鎖鏈。

    不再是一條條鎖鏈倒飛而出,而是一片片的鎖鏈倒飛而出。

    湛台淺唐和胡辟易在此時都可以肯定,葉忘情在劍道上的感悟,的確遠超他們二人。

    這是仙一學院的巨浪擊。

    葉忘情持仙一學院最為剛猛的巨浪擊應對,鎖鏈成片倒卷,無法再成韻律,眼看自己都要糾纏起來。

    只是此時,黑煙黑火中的煉獄山大長老的聲音卻又再次響起,“你以為這便可以戰勝我麼?”

    這聲音依舊被氣流切割得有些破碎,夾雜著無數嘯鳴。

    但是所有人可以聽出裡面深深的看不起。

    在他的聲音裡,那些燃燒著的鎖鏈自行糾纏,結在了一起,結成了一張層層疊疊的網,結成了一個鎖鏈組成的牢籠。

    每一條黑色鎖鏈,就像是一條刻在空中的黑色符文。

    鎖鏈上的黑色火焰連接在一起,炙燒著陷於中心的葉忘情。

    葉忘情被恐怖的熱力包裹,他的髮絲開始焦枯,開始大量的出汗,汗水又迅速的蒸發乾淨。

    所有千葉關盟會台周遭的雲秦修行者和大莽皇帝身旁的修行者都不自覺的艱難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們感覺到了這名煉獄大長老的用意…他要將葉忘情體內的水分全部蒸幹,變成一團站立著的焦炭。

    ……倪鶴年一直在以純粹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場對決。

    他是此刻雲秦最強的修行者,且如果煉獄山掌教並未親臨,那他便應該也是此處最強的修行者,對於勝負的看法,他自然擁有著絕對的權威。

    此刻葉忘情被困於恐怖熱力不能脫,幾乎所有的修行者都已認為葉忘情就像被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用草繩紮起,放在火焰上燒烤的蚱蜢一樣,必死無疑。

    然而他卻看到了一絲轉機。

    如果葉忘情抓得住,那就有可能生,若是抓不住,那便才是真的死。

    然後他平靜冷漠的眼中,再次閃現出欣賞讚歎之意。

    “好。”

    他吐出了一個字。

    在他成為雲秦皇庭大供奉之後,在中州城裡也看過無數場強大修行者的決鬥,然而他極少說出過這一個好字。

    在他這好字出口之時,千葉關前的山道上,已經再次響起了一道劍鳴。

    純白色長劍,完全脫離了葉忘情的身側,刺入了他身前的火焰牢籠。

    已經完全看不起葉忘情,準備以這種殘忍的方式虐殺他的煉獄山大長老陡然感到了恐懼。

    一絲絲的透明劍氣,從純白色長劍上發出,劍身後好像驟然出現了一塊塊被切割的純淨潭水。

    這是藍大先生的劍意。

    而且在葉忘情此刻的施展下,反而揮灑得更加淋漓盡致,更加淩厲。

    煉獄山大長老在這一刻感覺到自己面對的不再是一名後輩劍師,而是一名參悟了無數年劍道,修行境界甚至遠超他的大劍師!

    更讓他恐懼的是,葉忘情的這一劍,完全不顧自身,只是一往無前的朝著他襲來。

    他的那些鎖鏈雖然結成了網,然而只要是網,其中自然便有孔洞。

    葉忘情的純白色長劍,就是在這些孔洞中穿行,將要破出!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身外的黑煙發出了更為淒厲的嘶鳴,強烈的死亡威脅,使得他不顧一切的噴湧出體內的魂力,一條條鎖鏈瘋狂的湧動,收縮,想要將這柄純白色長劍束住。

    然而這柄是學院最強的忘情劍。

    葉忘情的這一劍,融匯著學院最強劍師藍大先生畢生的參悟。

    劍氣切割著感知,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甚至有些無法感知清楚這柄飛劍的具體位置。

    這柄飛劍在他的腦海之中忽明忽滅,忽碎忽全,盡是錯覺。

    劍上的殺氣切割著鎖鏈,撐開可以通行的孔洞。

    火焰牢籠出現一條往外延伸的熾烈氣流,純白色的劍光,從這條熾烈氣流的最前端沖出,刺入滾滾的濃煙和黑火之中!

    “轟!”

    所有的黑色濃煙和黑火四散,綻放出無數黑色線條。
tata123 發表於 2013-5-3 10:15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七章 倪鶴年忽略了的人

樣式雅緻的純白色長劍就如一根天罰的鐵棍一樣,撞透了這名煉獄山長老伸出的左手手掌,深深的沒入了這名煉獄山長老的胸口。

千葉關內外所有的雲秦軍人和大莽官員、煉獄山紅袍神官,全部驚駭無語。

即便是跪伏在地的這些煉獄山紅袍神官,也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真正面目。

這名在先前黑煙和黑火包裹中的煉獄山大長老,完全就像是一具乾屍。

他白而稀疏的頭髮毫無生氣的在腦後飛灑著,面目就像乾癟的骷髏頭,完全沒有任何血肉的飽滿。

他肌膚的色澤是青灰色的,就好像死去多年,用某種藥液鞣製了的屍體的色澤。

看不出他到底有多老。

但可以想像他到底有多老,可以想像出像他這樣老的人,還能夠活著,還能夠戰鬥,是要消耗多少珍惜的藥物,付出多少的人力和財力。

此刻,這名乾屍一般的煉獄山大長老臉上全部都是淒厲、憤怒和震駭的神色。

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因為他身外的空氣,都被這一劍的劍氣全部震開,近乎形成真空。

可想而知這一劍的威力。

換了雲秦的任何聖師,被這樣的一劍深入體內,此刻必定已經死去。

然而這名看上去好像乾柴一樣脆弱的煉獄山大長老卻未死。

他被葉忘情這一劍洞穿的手掌上,有無數細小的裂紋蔓延到手臂上。

他的胸口被長劍刺入之處,也凹陷下去,形成一片裂紋。

只是這些裂紋裡,卻沒有鮮血湧出。

倪鶴年的眉頭在此刻皺起。

他早就知道每個煉獄山大長老都是比他活得還要長久的老怪物,他也知道每個煉獄山長老有著自己獨門的手段。

他現在明白,這名煉獄山長老真正的秘密,不只是他如同彈奏魔曲一樣的魔焰牢籠,他的真正秘密,還有他的身體。

在悠長的修行歲月裡,這名煉獄山長老,竟將自己的身體,真正的變成了如同殭屍一樣的存在。

……

湛台淺唐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和嘴裡都極其的乾澀。

他清楚哪怕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身體徹底已經像風乾一樣,只要將身體徹底切碎,或者頭顱斬下,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必定也活不了。

只是這種階層的對決裡,生死之間的差距,本身也極其微小。

所以倪鶴年覺得葉忘情之敗可惜,覺得葉忘情必死,有些不悅。

所以湛台淺唐也覺得葉忘情已經必死。

……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宏大的厲吼聲終於在空氣回到他身側時傳出。

因為沒有了重重黑煙和黑火的阻隔,所以他這次的聲音顯得分外的宏大,和他乾屍一樣的身體對比,顯得更加的可怖和詭異。

他根本沒有想到,葉忘情竟然可以讓他面臨真正的死亡。

他也知道,葉忘情即便得到了藍大先生的劍道參悟,但在實力上,依舊和自己有著很大的差距。他敗,只是因為他怕死,在飛劍反擊時,他因為恐懼死亡,所以第一時間選擇了防禦。

而此刻,他也已經沒有選擇,只有不顧這柄飛劍,用最快的手段殺死葉忘情,他才可能不被葉忘情的這一劍繼續深入,繼續切割。

所以在他的厲吼裡,葉忘情身外的所有黑色鎖鏈呼的一震,湧蕩出更熾烈的火焰!

葉忘情的肌膚都已經枯黃,極其的虛弱。

他的所有精氣神都集中在刺入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胸口的忘情劍裡,即便是倪鶴年都肯定他不可能有抵擋住煉獄山大長老這反擊的力量,他的身體馬上就要燃燒起來,變成焦炭。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指尖卻流淌出了一絲劍氣。

這一絲劍氣,沒有刺向任何一團向他襲來的滾燙熱氣,而是刺向了下方山道一側。

那裡是一片在先前的力量對撞中已經擊碎的亂石。

然而卻好像有一條符文,深入在亂石下方的地面。

一條透明的劍光從亂石中閃現出來,帶著和周圍千霞山相同的氣息,刺向周圍的熱力。

千霞山好像活了。

無數的劍光,從亂石間,草叢中飛出,切割在炙熱的氣焰裡,切割在燃燒著的黑色鎖鏈上。

先前仙一學院最兇猛的巨浪擊都無法沖得開的魔焰鎖鏈牢籠,被這些劍氣卻是撐得往外膨脹開來。

煉獄山大長老的呼吸徹底停頓了。

他瞬間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他卻已經沒有能力阻止。

倪鶴年渾濁的眼睛都明亮了起來,想要擊節讚歎。

“天人劍!”

仙一學院已經不復存在了,但這千葉關裡面,也有出自仙一學院的修行者,所以有人發出了這樣的驚呼聲。

更多的人在這樣的聲音裡醒悟過來。

真正領悟天人劍的賀白荷已經戰死。

葉忘情曾經和賀白荷待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賀白荷說過真正的天人劍已經失傳。

現在葉忘情身周這劍陣的威力,的確還無法和真正的天人劍相比。

所以葉忘情只是略得了天人劍的一些精髓。

只是在這種時候,這種變故,已然足夠。

任何人都已經來不及插手。

“噗”的一聲悶響。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胸口再凹陷數分,純白色長劍的劍尖從他的後背透出,無數細小的粉塵從他手掌和胸口的創口中飄出。

純白色飛劍振振往上。

然而並未將他像尋常修行者一樣,直接從胸口到頭顱切開,分成兩半,而是導致了他胸口那些裂紋的繼續蔓延和擴大。

一塊塊細小的乾涸血肉像瓷片一樣從這些裂口中掉了出來。

然後越掉越大。

他的胸口徹底崩塌。

頭顱和脖頸得不到支撐,掉落下來,就像一個風乾了已經很多年的骷髏頭。

所有的黑色鎖鏈失去了魂力的貫注,變成了一堆亂麻,嘩啦一聲掉落在地。

葉忘情已經無法站穩。

他的所有頭髮都已經變成焦灰,整個身體也好像陡然瘦了二十斤。

但他還活著。

千葉關內外一片死寂。

驟然,一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都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了起來。

有數名長老級的老神官撲到了那名大長老的屍體前面,但不管他們如何叫喊,再怎麼撿起頭顱和碎片拼湊,也不可能讓那名煉獄山大長老再活過來。

在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中,有一道赤紅色的飛劍像岩漿一樣飛向葉忘情。

“叮”的一聲。

這柄本身就有些六神無主的飛劍,被胡闢易的劍光像一隻蜻蜓一樣輕易的斬落。

湛台淺唐抱住了葉忘情,掏出了水囊卻不敢給葉忘情大口的喝水。

“讓我來。”

就在此時,一聲像讀書一樣的聲音響起。

一名帶著濃濃書卷氣的青鸞學院黑袍女教授,從千葉關中走出,走向湛台淺唐和葉忘情。

千葉關那名忠於雲秦皇帝的最高守將的臉色由煉獄山大長老被殺死時的極度震撼,變得鐵青。

千葉關只是一個並沒有多大的彈丸之地。

但他作為這裡的最高將領,在盟會這樣守衛最為森嚴的時候,竟然是連軍醫處的平房裡隱匿著這樣一名學院女教授都不知道!

千葉關裡面,到底還藏著多少青鸞學院的人!

這樣的事實如果傳回中州皇城,皇城裡那位暴戾和猜疑心日盛的將領,如何還會相信自己是忠於他的?

……

湛台淺唐認識安可依。

所以在聽到安可依聲音的瞬間,他的心情頓時一鬆。

他以最快的速度,掠到安可依的身邊,將葉忘情交給這名黑袍女教授。

倪鶴年當然也看到了安可依的出現。

他驟然陷入了沉思,發現自己忽略了某個事實,一直忘記了某個和湛台淺唐一樣至為關鍵的人物。

這個人是雲秦皇帝越來越為暴戾的原因之一。

雲秦長公主,長孫慕月!

在逃出中州城之後,雲秦皇帝一直無法將她找出來。

而青鸞學院的雖然強大,然而在內亂過後,在雲秦皇帝已經對邊關守將刻意的清洗調換之下,要讓葉忘情在這裡先行佈下一些劍痕已經恐怕難以做到,更何況隱匿安可依這樣的人在關內。

所以唯有一個可能。

知曉雲秦皇帝一些秘密機構和熟悉雲秦皇帝手段,並在朝堂裡也擁有自己一些力量的雲秦長公主長孫慕月至少在青鸞學院和煉獄山的對決裡,沒有站在她的哥哥雲秦皇帝一邊,而是站在了青鸞學院一邊。

千葉關外的山道上,那些煉獄山的紅袍神官們陷入了悲慟和混亂裡。

那一道赤紅色飛劍的出現,顯示他們裡面還有聖師的存在,然而在這道飛劍直接被胡闢易擊落之後,卻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朝著胡闢易和湛台淺唐撲上來。

若是平時,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根本不在,這上百名紅袍神官必定不會如此,必定早已開始圍攻。

但大長老的積威太重,既然讓他們跟隨到這裡,他們自然便將這名大長老看成主人,看成神祇,看成支柱。現在這名大長老一死,他們反而徹底沒有了主意,就像是一群失去了家長一樣的小孩。

在這些煉獄山神官的混亂裡,想明白自己忽略了長孫慕月的倪鶴年,卻是反而嘴角泛起了一絲欣喜笑意。

這一場大戲,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壯闊了。
devilseven 發表於 2013-5-3 20:18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八章 最強的雜軍

境界未必等同於戰力。

天時、地利、人之精神意志、身體狀態、修行之法的相剋…如是種種,都能決定一場修行者之間戰鬥的最後勝負。

修行者的世界裡,以弱勝強的例子不可勝數,然而這數十年間,卻恐怕沒有一次所蘊含的意義,可以和今日葉忘情以雲秦劍擊殺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意義相比。

葉忘情明知自己的修為和實際戰力都遠不如這名煉獄山長老,卻還是來到這裡,挑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忘情劍,再加上最後賀白荷的天人劍…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是雲秦人精神的一次勝利。

胡闢易此刻也正代表著雲秦的這種精神。

他早已經不是統領千霞邊軍的大將,只是現在一個人,一柄劍面對上百名混亂的煉獄山紅袍神官,他卻是比任何時候都具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將威嚴。

他的劍停留在他的前方,目光沒有落在任何一名紅袍神官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這支隊伍後端的兩架任何氣息不能出,任何感知不能進的巨輦上。

一聲好像枯木摩擦的聲音突然從其中一架巨輦中發出。

“死!”

只是一個死字。

有一股氣息隨著這一聲聲音傳出,一條淡淡的黑色火焰,就像煙槍上的火苗一樣,一閃就熄滅。

但只是這一聲聲音,所有悲慟、混亂和恐懼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卻都馬上止住了所有的聲音,放佛陡然看到了救星,但他們所有人的身體卻也不可控制的顫慄起來。

這種神秘和威嚴,讓所有人覺得這簡單的一聲“死”字裡,包含著兩層含義。

一是要殺死葉忘情和湛台淺唐等人。

另外一層含義,是這些煉獄山紅袍神官如果不馬上鎮定下來,再丟失煉獄山威嚴的話,那也會被毫不留情的殺死。

而這一聲聲音落在千葉關守軍那名面色鐵青的最高將領的耳中,卻又好像帶著無窮的魔性,就好像有一個魔鬼在他的耳邊低語蠱惑,令他的腦袋陡然一昏,任何負面的情緒,陡然挑撥到了極限。

這名面色鐵青的將領覺得自己此刻一定要做些什麼,否則必定會失去皇帝的信任,獲得悽慘的下場。

“敢刺殺大莽使團使者,破壞盟會,一應人等,先行拿下!”

一面百煉鋼製的三角令旗,從他的手中投擲而出,與此同時,一聲嚴厲的命令,也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

很多雲秦官員驚愕的轉頭,望向這名在此時發出命令的雲秦將領。

他們知道這名雲秦將領忠於雲秦皇帝,然而他們也沒有想到,這名雲秦將領竟然會在此時發出這樣的命令。

絶大多數的千葉關守軍沉默,甚至憤怒,然而軍令畢竟是軍令,這名雲秦將領的座下,自然也有堅決執行他命令的將領和軍隊。

如雷般的馬蹄聲響起。

一支重鎧騎軍和身穿青王鎧甲的重鎧軍,從千葉關的主軍軍營中衝出,沉重的身軀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加速,鐵蹄和發光的鎧甲沉重的轟擊著大地。

“敵情!”

急促的響箭聲、鳴金聲和示警聲也幾乎同時響起。

千葉關外一側的山林,許多樹木都潮水一般的抖動起來,明顯不是因為重鎧騎軍和重鎧軍的震盪,而是有不少人在裡面急速的穿行,然而千葉關碉樓上的軍士利用黃銅鷹眼看去,卻是看不到任何一人的身影,只看見這片山林在抖動,好像內裡穿行著的人,都是隱身的一般。

“是什麼人到來?”

所有的雲秦軍方修行者和煉獄山紅袍神官都驚疑不定的看著那片山林,一時之間,沒有多少人注意,又有一名身穿黑袍的青鸞學院講師,從千葉關內的幾間石屋裡走了出來。

那是千葉關的伙房之一,距離千葉關的關口很近,裡面原先只有許多整理和大蔥、米面打交道的伙伕,沒有人想到竟然也會有一名青鸞學院的人從裡面走出來。

這個人的腳步看上去不急不緩,然而只是跨出了幾步,就已經到了安可依和葉忘情的身後,一個人擋在了關口,正對著上千重鎧軍和上百身穿重鎧的重鎧軍士。

這個人披散著頭髮,臉上一副冷厲自大,好像誰都欠了他幾百兩銀子的表情,甚至都懶得和後方的安可依、湛台淺唐說句話,打聲招呼。

然而衝在最前方的重鎧軍的將領和校官們,心中卻都是寒氣上湧,覺得自己真的好像欠了這個人幾百兩銀子。

因為他們認出了這個人。

這個人是徐生沫。

青鸞學院中堅力量中,最強的御劍聖師之一。

原本徐生沫和很多青鸞學院的人一樣,在雲秦並沒有多少的名氣,但是經過前面的數次大戰,至少在南陵行省前線,大多數雲秦將領卻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可怕。

“嗤!”

一道明亮的劍光從徐生沫的背後飛起,落在上方千葉關的城牆上。

一塊數百斤的大石,好像豆腐一樣砸落了下來。

徐生沫就登上了這塊大石。

他總是很喜歡像一隻禿鷲一樣站立在石頭上。

以前每次教導林夕,也總是站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和林夕說話。

在這種時候還要站在一塊石頭上,這種癖好似乎有些可笑。

只是現在沒有人覺得這名怪癖的青鸞御劍聖師可笑。

他的飛劍在切下城頭一角之後,懸浮在他身前十步,泛著森冷的光焰。

“我不想殺雲秦人,所以你們不要上來。”

他看著前方的鋼鐵洪流,冷漠的說道。

重騎和重鎧的腳步都驟然變得沉重,很多人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那名剛剛發出命令的雲秦將領。

那名雲秦將領臉色不再鐵青,而是蒼白。

他都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什麼會直接那麼決厲的發佈命令。

此時他有些猶豫。

“殺!”

就在此時,那座先前飄出過一縷黑焰的巨輦裡,再發一道聲音。

這名雲秦將領的眼神更加猶豫。

十餘名得不到回應的重鎧軍士一咬牙,齊齊發出了一聲厲吼,蹬起了更多的塵囂,以更猛烈的速度,和身後的大部拉開了數步差距。

湛台淺唐和胡闢易的面色驟寒。

他們知道這巨輦發出的聲音有異,但他們也十分清楚,這形勢已經無法挽回。

徐生沫垂下了眼瞼。

他無疑是最適合阻擋這支重鎧騎軍和重鎧軍的人。

因為他的個性和愛恨十分分明,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只要是敵人,便不再會考慮其它,不會因為對方是鐵血的雲秦軍人,而心中猶豫和手軟。

“蠢貨!”

他發出了一聲如呵斥林夕般的厲叱。

懸浮於身前的劍光飛起,頃刻從那十餘名衝在最前的重鎧軍士身上切割而過。

這十餘名重鎧軍士身上的鎧甲縫隙中首先冒出了鋒利劍刃和金屬摩擦的火光,接著噴灑出滾燙的鮮血。

震耳欲聾的倒地聲和撞擊聲不斷的響起,鮮血開始像暴雨的雨點一樣從空中灑落,砸在地面上,啪啪的聲音夾雜在金屬撞擊聲中,傳出很遠。

很多雲秦官員和將領在叫喊著,然而這樣決厲的衝鋒一旦發起,就已經不可能停下。

徐生沫也不可能再從一台冰冷的殺戮機器變回一個戰立在石上的普通人,他的飛劍只要停下,就馬上會有沉重的鋼鐵身軀衝到他的身前,到時候他的身體都會變成破碎的血肉。

這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沉重的軀體濺射著滾燙鮮血倒在地上,堆積起來,又被後方的鐵流硬生生的撞開、拱開。

屍體和鮮血就好像鋪路一樣,慢慢的往著前方蔓延。

……

“殺了他們!”

一名接近兩架巨輦的蒼老紅袍神官陡然直起了身體,像得到巨輦中發出的神諭一般,發出了狂熱的聲音。

這已經根本不是什麼修行者之間的決鬥。

信心和狂熱以及自傲似乎同時回到了上百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體內,在這名蒼老的紅袍神官的狂熱聲音裡,所有的這些神官全部從地上躍了起來,開始如潮水一般,朝著胡闢易和湛台淺唐衝鋒。

這些紅袍神官都是強大的修行者,胡闢易和湛台淺唐不可能是這些紅袍神官的對手,除非有一名像顧雲靜這樣的大聖師,一擊便能擊潰數十人。但此時旁邊的山林裡,也有另外的一股潮水。

在靠近千葉關的地方,山林早已被人為的弄得稀疏,且佈置了不少陷阱。

所以終於有人影顯現了出來。

有黑色的旗幟在風中招展。

一抹抹異常鐵血和肅殺的黑色,充斥所有人的眼瞳。

“黑旗軍!”

很多軍方的人都夢魘般發出了聲音。

所有的人都認出了這是天下最強的軍隊。

只是這支天下最強的軍隊,此刻看上去好像是一支雜軍。

因為許多沒有身穿黑旗軍戰甲,只是穿著普通販夫走卒衣衫的雲秦人,混雜在裡面,人數甚至過半。

黑旗軍的編製一直都不過兩百人,但此時的黑旗軍,卻是顯然接近三百的人數。

然而此刻這支黑旗軍卻並沒有加入了許多“販夫走卒”而變得真正雜亂,這支隊伍里每一個人的動作和身周人的動作都顯得十分默契、和諧,就連一名背著一個女嬰的獵戶,看上去都和這支軍隊渾然一體。

所有人都覺得心寒。

這是有史以來,最為強大,最為可怕的黑旗軍!
tata123 發表於 2013-5-4 08:15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九章 無法再戰

黑旗軍在雲秦軍方擁有很多傳奇,只是大多數煉獄山神官並沒有多少耳聞。

然而在這支外觀很雜的軍隊出現在視線裡的瞬間,許多剛剛重拾驕傲和信心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卻都恐懼得發麻,甚至都覺得自己要被這支軍隊屠殺。

這便是氣勢。

不管上去多雜,黑旗軍永遠是天下會戰鬥、配合好的軍隊。

和這樣的一支隊伍相比,這上百名強大的煉獄山紅袍神官,才是真正的雜軍。

這些煉獄山紅袍神官,可以輕鬆的屠戮數千別的軍隊,但面對有史以來強大的黑旗軍,這場戰鬥,便真的成了他們被單方面屠戮的戰鬥。

“嗤”“嗤”“嗤”“嗤”的淒厲破空聲不斷的響起。

在距離還有上百步時,數名煉獄山神官身上就已經冒出血霧,被黑旗軍中的箭手集中射殺。

隨著帶著凜冽殺意射落的還有一些奇形的弩箭。

這些弩箭的尾部帶著細而堅韌的鋼絲,在一瞬間,就縱橫交錯,將這些煉獄山神官的陣型切割得不成樣子。

一些煉獄山神官驚惶而憤怒的叫喊著。

那數名第一時間被狙殺的煉獄山神官,全部都是他們之中擁有不俗戰力,且都擁有大面積覆蓋型魂兵。他們難以理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支軍隊怎麼能夠準確的判斷出來,精準的擊殺。

鮮紅色的血浪和充斥著雜色的黑浪交接在了一起。

在黑旗軍和這些煉獄山神官真正短兵交接的一瞬間,有不少黑旗軍軍士也往後倒翻了出去。

然而在周圍戰友的策應下,這些黑旗軍軍士全部都只是受傷,並沒有死去,而衝在前的煉獄山紅袍神官,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倒下去之後便都是全無聲息,都是瞬間致命。

所有的煉獄山神官都很寒心。

所有旁觀的人也都很寒心。

這種寒心不僅在於黑旗軍保存己身和殺人的效率,更大的程度還在於,這種殺戮是完全無視對方修行者的境界等階。

那齊刷刷被屠殺的二十餘名煉獄山紅袍神官裡,有國士階修為的修行者,也有大國師高階,在修行者世界裡已算是宗師的修行者,然而不管是大國師高階的修行者還是國士階的修行者,在黑旗軍的衝擊面前,似乎根沒有任何的分別,幾乎都是一瞬間被數件森冷的金鐵切入身體的要害部位。

黑旗軍是單獨追隨於顧雲靜的隊伍,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像是顧雲靜的門客、私軍。他們的很多場戰役都並沒有被軍部統計在案,但有傳說,整支黑旗軍出動,甚至可以輕鬆的屠戮數千名建制的騎軍。

先前有不少雲秦軍方的人覺得這種實力太過誇大,在他們來,哪怕是三千輕鎧騎軍,一齊發動衝鋒的時候,那都是徹底的碾壓之勢,然而現在,他們知道那樣的傳說非但沒有誇大,甚至有謙虛的成分。

別說是數千,恐怕上萬的軍隊,都未必能對這樣的一支軍隊形成碾壓之勢。

只是一息的時間,已經有紅袍神官不自覺的開始後退,到腿部被鋒利的金屬細絲割傷之後才恍然醒悟,然後變得更為恐懼。

場間絶大多數人都可以出,多不用三十息的時間,所有這些紅袍神官,便會全部被黑旗軍屠殺乾淨,而整支黑旗軍都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巨輦中先前出聲的那人,也無法漠視,因為只要這些紅袍神官全部被殺死,接下來的黑旗軍,便自然會連他所在的巨輦也一起湮滅。

“轟!”

一聲爆震在這座巨輦內裡響起,遮掩住這座巨輦的寶蓋就像一個被蒸汽衝開的鍋蓋一樣,高高的往上飛起。一條條如鐵幕一樣的長幡,全部往外飄蕩開來。

隨即湧出的,是已然沒有多少意,但同樣讓人心生恐懼的濃厚黑煙和黑火。

一條在黑煙和黑火之中顯得很高大的身影,好像沒有腳一樣,從這座巨輦中飄飛出來。

“你們想你們的家人和你們一齊,永世為奴麼?”

這條好像沒有腳的身影在顯現的同時,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沒有徹底超越聖階的氣息。

所以這座巨輦裡的,並非是煉獄山掌教,而是另外一名煉獄山大長老。

他的這句話並沒有清晰的提及說話的對象,然而當這樣的聲音響起,千葉關外護送御駕的大莽儀仗軍和護衛軍的所有人便都徹底變了臉色。

湛台淺唐和胡闢易身後不遠處的那名大莽供奉的身體也不停的顫抖了起來。

更多的馬蹄聲和刀兵聲響起。

五百儀仗軍和兩千護衛軍也開始衝鋒。

這些聲音都無法淹沒一聲飛劍驟然加速時的淒厲嘯鳴。

渾身顫抖著的大莽供奉身前飛出的這柄飛劍,和胡闢易的飛劍絞殺在一起,在空中不停的互相切割,衝撞,點擊,交織出一團耀眼的火光。

這也只不過是一息的時間。

胡闢易一聲厲嘯。

空中他的飛劍在切割之中,驟然翻滾,硬生生的將這名大莽供奉的飛劍壓住,兩柄飛劍竟在空間凝滯,一時粘結在一起一般,無法脫開。

胡闢易身上氣息再震。

他的飛劍再次下壓,硬生生的將大莽供奉的這柄劍壓制落地。

地面猛的一震,一蓬煙塵震出,就像兩個在空中摔跤的巨人,一方把一方硬生生的按到土裡。

“噗”!

一口血霧從這名大莽供奉口中噴出。

然而他的身影如風,也已飄飛至胡闢易的身前,雙指如劍,刺入胡闢易的肩頭。

胡闢易退後一步,肩膀後方迸出一條血劍。

大莽供奉的雙指僵在空中。

從後方地上飄飛而起的飛劍,也在這一刻切斷了他的後頸,結束了這場短暫卻激烈的聖師戰。

胡闢易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咳出了震盪在喉間的血沫,極其熟練的用一條已經塗了止血膏藥的繃帶,緊緊的纏住了自己的傷口,然後和湛台淺唐互望了一眼。

……

從後方巨輦中飄出的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落到了前面一名已經死去的煉獄山大長老的巨輦上。

那座巨輦下方,跪倒著上百名身上帶著鎖鏈的奴隷修行者。

先前這些奴隷修行者身上的魂力,順著他們身上的鎖鏈流入這座巨輦的符文裡,也激發出滾滾的濃煙。

此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一落在這座巨輦上,便反而有黑煙從巨輦上流出,順著鎖鏈,流入這些奴隷修行者的體內。

這些奴隷修行者全部痛苦的吼叫了起來,雙手不停的撕扯著自己的胸口,扯下一條條的血肉。

他們原已經麻木而充滿奴性,已經完全不到絲毫抵抗的眼睛裡,卻開始充斥血紅的光焰,他們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變得血紅,變得瘋狂。

一直在不管身外發生的任何事情,救治著葉忘情的安可依霍然抬頭。

她第一個反應過來這些奴隷修行者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此刻在不遠處的山林裡,高亞楠、秦惜月、邊凌涵、姜笑依、冷秋語這些年輕強者,也全部都在冷靜的旁觀著,等待著。

高亞楠等人也都經歷過東景陵一役,此刻到這些奴隷修行者身上的變化,他們第一時間,也都想到了那些咬人之後可以使人發瘋發狂的煉獄山黑犬!

整支黑旗軍力,也有一名將領始終沒有出手。

這名位於後列的將領,便是那名先前一直貼身護衛顧雲靜,在顧雲靜的後幾年裡,幾乎和顧雲靜形影不離的面帶暗紅色面罩的冷峻將領。

在這上百名奴隷修行者發生這樣的異變時,他冷峻漠然的眼中,也第一次閃現出緊張的神色。

徐生沫依舊在單劍阻擋著重騎和重鎧軍。

雖然黑旗軍的出現,且陣營鮮明的加入對煉獄山的戰鬥裡,使得千葉關許多原遲疑不定的校官都堅定的選擇了沉默。黑旗軍對於前線的軍隊而言,代表著的就是顧雲靜,所以沒有任何的大型軍械對徐生沫發動攻擊,城樓上的守軍,甚至連一支箭矢都沒有對徐生沫發出。

只是徐生沫也只是堪堪能夠抵擋這支鐵流的衝擊而已。

原已經在重騎和重鎧的衝擊下震盪不堪的地面,突然更加猛烈的震動起來,地面上一些黃豆大小的石子,都甚至往上跳起。

這樣的震動來自千葉關外,大莽儀仗軍和護衛軍的後方,山腳下密林間的一條河道。

大片大片的樹木、灌木、雜草倒下了,一頭頭龐大的,散發著金光的身軀,將這條河道踩踏成了平坦的走廊。

這些龐大身上的騎者,和這些龐大的身軀相比顯得十分渺小,但卻也給任何人帶來強大的壓力和窒息感。

面戴暗紅色面罩的冷峻將領雙瞳急劇的收縮。

神像軍!

這世上,除了黑旗軍之外,另外一支為強大的軍隊,也出現在了這裡。

而且他一眼就到,那龐大的白色神像,已經遠不止百頭。

在投靠了雲秦皇帝,得到了雲秦國力的支持後,這支原已經被林夕在般若走廊重創的軍隊,已經重煥發了生機!

黑旗軍不懼神像軍。

若是兩軍對撞,不知鹿死誰手。

但他可以肯定,黑旗軍不可能同時阻擋住這麼多紅袍神官,大莽軍隊,發狂的修行者,以及這支神像軍的衝擊。

黑旗軍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是無法殺光這些敵人,便不可能殺死另外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更不可能確定後那座巨輦裡,到底有沒有煉獄山掌教的存在。

而且如果煉獄山掌教在這裡,面對現在對方的這些力量,都恐怕無法戰勝的話,這樣的戰鬥和赴死,就根沒有意義。

撤退或是繼續戰鬥,這名戴著暗紅色面罩的冷峻將領覺得這種時候,恐怕只有林夕才能夠做出決定。

然而林夕並不在這裡。

這一戰還如何繼續下去?

所有青鸞學院這一方的修行者都籠罩在失敗的陰影裡。

徐生沫在這一刻為直接,輕聲叫罵道:“林夕你這個白痴,到底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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