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清朝當皇帝 作者:關古威 (連載中)

 
kevin1217 2012-5-28 14:25: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266092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1
第八百六十章 風流暢春園



    小德安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看出對方有點兒惱火,但他自己沒有資格到瀛台伺候,心裡也正不是滋味,於是說道:「我又不是官兒,有什麼官派?你下頭沒蘿蔔,上頭蘿蔔沒壞,這園子是禁苑,下頭長著蘿蔔的不能隨意走動……」

    小德張沒等他說完,掉頭就走了。

    小德安還在後面挪揄道:「走好您吶!」

    小德張氣得頭都有點發暈,又返回澹寧居,迎頭遇見原來在養心殿侍候茶爐的小太監辯才,辯才與小德張倒是聽說得來的。聽對方苦著臉訴說一路的冷遇,不禁笑了,說道:「人還不就那麼回事?是你自己不會想事,皇上現在還沒起駕,你到瀛台,誰接你的匣子?來,我幫你抱匣子,主子在衍祺宮午睡,咱們就在養性閣那邊等著,主子起駕的時候,你把匣子直接遞上去,不比在瀛台那塊死等強些,也不用叫王公公代遞了。」

    於是,兩個人一起往養性閣,由澹寧居和東書房夾道北行,繞過窮廬,快到海子邊緣的時候,樹林子裡又現出一帶新建的宮牆,由東向西綿連,直到隱沒在濃綠婆娑的竹樹中,牆北錯落有致都是新蓋的宮殿,一律都是門朝南,每隔十步之遙,站著一個荷槍實彈的御前警衛兵守護,都像大陵墓前石頭翁仲似的一動不動。;兩人又沿著小路向西走了三座宮殿,辯才小聲道:「到了,這就是衍祺宮。」

    這一路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兩個人都沒敢說話。進了宮後,小德張才透了一口大氣兒,說道:「我的乖乖祖宗爺,這邊比紫禁城還要森嚴呢!走一路我手心裡都捏著一把汗……這宮怎麼造成這種式樣,西洋畫兒裡洋房子似的?」

    「這是仿土耳其王宮造的,」辯才把他帶到東邊一溜平矮的太監房裡坐下,一邊沏茶,笑道:「方才我們過來看到的是紅毛國王宮的式樣,再往東是葡萄牙式樣。你往西看,那是羅剎國克里姆林和冬宮式樣兒,再往西是丹麥式樣……名目多了,各自都不同,各宮中間都有小門相通,串成一串兒——你從韻松軒過來,韻松軒往南,八里地,和這宮對面兒,宮門朝北又一串兒,還是以澹寧居坐中央,顯出萬國夷君朝天子的氣勢。宮嬪在這只是暫住,真正的後宮在北邊,離這裡十里遠近呢!」

    小德張聽得直咂舌,齜牙咧嘴的說道:「我的佛爺啊,這得花多少錢啊!」

    「朝廷嘛!」辯才笑道:「帝國那麼大的版圖,眼看著整個亞洲都是咱們的了,還缺這麼點兒錢嗎,咱們就小心伺候好皇上就成了,管那些閒事幹什麼?」說到這兒,辯才隔著窗戶向外看了一眼,說道:「我不能陪您了,皇上要洗土耳其浴,我管燒火供氣。你就坐在這兒等著,等過了半個時辰,皇上洗浴出來你就遞匣子。」

    小德張也向窗外張望,正好看見幾個小太監捧著中櫛、朝服朝冠,簇擁著皇上從西邊月洞門過來,正往正殿那邊走。這時,辯才正忙著穿宮服,小德張問道:「我能走動走動麼?想看看羅剎國的紫禁城行麼?」

    「西邊是蘭常在住的,你串串可以。這會子都在睡午覺,她自從進宮以來皇上從來就沒翻過她的牌子,正憋著一肚子火氣呢,千萬別招惹了她。」辯才說著話就急匆匆出去了。

    小德張一直等到院子裡的人都出去了,這才挑簾獨自出來。

    此時正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驕陽已經向西偏了,抬頭看是萬里晴空,園子外面熱得像煮餃子的湯鍋一樣,園子裡面卻是一片清涼的世界。小德張沿著長滿苔蘚的卵石甬道悠閒散步,只見各種不知名的高大喬木濃綠蒼翠遮天蔽日,甬道兩側都用藤蘿、金銀花、葡萄架、刺玫藤再編起一層屏障,或成花洞,或為籬牆,地下別說曬日頭,連個日影光斑也難得一見。北邊海子那邊吹過來的熱風,被這濃蔭過濾了,也變得清爽宜人,滿園裡樹影搖曳,花草萋萋,只聽得簌簌的枝葉相撞聲和樹間知了此起彼伏的無間長鳴。似乎所有的人都睡沉了。

    小德張只在「克里姆林宮」前繞了個一個彎兒,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差事,回頭看看自己走得已經太遠了,就急忙往回走,路過東邊的迴廊,一個宮女穿著撒花寬褲,光著上身,端著一盆洗澡水出來潑在地上,一轉臉正好看見小德張,笑道:「是你!」

    「粉團兒!」小德張停住腳步,叫著那宮女名字,嘻地笑了一下說道:「洗澡呢?屋裡就你一個人?」

    粉團兒笑道:「你進來就兩個了。」

    小德張看看四外沒人,就壞笑著湊過來,隔著衣服摸了摸她聳起的*,說道:「這會子可沒功夫跟你玩兒,我還要給主子遞黃匣子呢!」

    按照一般人的觀點,都以為太監閹割之後就沒有了男歡女愛的心思,其實不是這樣,太監心裡照舊想著自己是個男人,只是那活兒萎縮不舉,不能行房事而已,見了漂亮風騷的女人,照樣的浮想聯翩,胡思亂想。從漢朝有了太監以來,直到清朝,歷朝歷代宮中穢亂的事屢見不鮮,太監和宮女都難奈情慾煎熬,很多人私自結成干夫妻,美其名曰「菜戶」,這已經是宮外的不傳之秘了。眼前這個粉團兒其實就是小德張的「菜戶」。兩個人很長時間沒有見面,這時猛的遇見,一個乾柴,一個烈火,肯定心裡像長了草似的。

    聽小德張那麼一說,粉團兒臉一紅,啐了一口說道:「你大約在養心殿那邊和惜惜她們又勾上了吧。還以為我不知道麼?沒良心的,天殺的。皇上在那邊正和德齡、容齡兩位主子洗『土耳其』呢,不盡了興是不能出來的。」

    「好,好,我惹不起你,我先等等再去不就得了?」小德張笑著跟著粉團兒進到裡屋,坐了凳子上,說道:「養心殿那邊都是傳聞,沒有的事,惜惜她們哪有你可人疼啊,你別多心。」

    還沒等小德張把話說完,粉團兒已經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顫抖著聲音說道:「小親親哥哥呀,想死我了……」一邊喘著熱氣,一邊像膠糖一樣死死摟住小德張的肩膀,騰出一隻粉白的小手去解對方的衣裳紐子,又掀起自己的貼身肚兜,把胸脯緊貼過去廝磨著,另一隻小手伸向他下身又摸又捏。

    小德張被對方摸得心裡撲騰騰亂跳,想想自己的下身,心裡又覺得慚愧起來,嘆道:「有什麼摸頭?我們這號人不算人……」說著就越發覺得悲哀,連摟著親熱的興頭也漸漸消了。

    粉團兒一聽對方說著話,也覺得掃興,小聲說道:「人家福子公公,都能弄點藥吃,也將就能……那個的,你的有時也能將就著聽起來,怎麼不去弄點藥?」

    「你和小福子還有一腿?」小德張一把推開粉團兒,怒道:「那你還來和我廝混什麼?」

    粉團兒愣了一下,說道:「殺千刀的,這事宮裡下人們誰不知道,就你是個傻蛋!人家教給你,你反而懷疑我?」

    小德張疑神疑鬼的還是不太相信對方說的話,問道:「你怎麼知道的?真有那個藥?」

    粉團兒撇了撇嘴,冷笑了一聲,穿好了衣裳,向窗外望瞭望,說道:「呆子,你不信?我這會子就帶你去看個西洋景兒,沒準碰巧了正好能捉到奸呢!」說著話,就對蘭常在住的東偏殿努了努嘴兒,招手對還在發愣的小德張小聲道:「冤家,跟我來……把靴子脫了……別弄出響動來。」

    小德張脫了靴子,小心翼翼的跟著粉團兒,悄沒聲喜息的繞過屋裡一道屏風。屏風後面閃出一個小門,門的上方鑲著玻璃,裡邊看起來卻非常暗淡,隔著玻璃什麼也看不見。

    兩個人小心推開了門,無聲無息進了屋。小德張定了定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這是南北長東西扁一個長條房,裡邊大櫃小櫃,整整齊齊的擺著金銀器皿和各種茶具酒具,還有各種貼著黃簽的茶罐,都靠東牆放著,西邊的一面牆,是一道金絲絨大帷幕,光亮被帷幕遮住了,屋子裡又沒有窗戶,所以裡邊看起來很暗。

    小德張在宮裡也算是老人了,一看就知道這是后妃臥室內側侍候送茶的暗房。正要揭開那個金絲絨的帷幕,粉團兒馬上擺手勢止住了他,示意讓他仔細聽著。小德張就學著粉團兒的樣子,把耳朵貼近帷幕,仔細聽著。

    剛聽了兩句,小德張就嚇得大吃一驚,臉色都變得煞白,兩條腿突突打顫,站都站不穩了。

    原來隔著帷幕,那邊床上正有兩個人在悄聲說話,還有窸窣摩擦聲,蘭常在嬌聲呻吟,還有個男的喘息聲……只要是人,都能聽出是男女*,卻不知道這男的是誰,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竟敢在這裡勾搭。

    小德張被粉團兒扯了一下袖子,示意他千萬不能發出聲響來,他定了定神,凝神再仔細聽的時候,蠕動聲停了。只聽到小福子的聲音,喘息著說道:「奴才沒用,奴才是個廢物……」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2
第八百六十一章 色字頭上一把刀 ...



    「別忙著下來。」蘭常在嬌喘著說道:「誰不知道你是太監……能這麼著已經難為你了……」

    「那還不虧了蘭主子給的藥?嘿嘿……」

    「到底你是殘廢。唉……細得像根筷子似的,全當搔癢癢兒了……」

    「那——奴才下來吧。」

    「別!就這麼壓壓也挺好的……」

    「蘭主子……」

    「晤……」

    「主子爺和你……做這事的時候,你也這麼摟著不放嗎?」

    「……別說這話,沒上沒下的……皇上從來沒翻過我的牌子……」

    「嘿嘿……奴才這會子在上,主子在下頭呢。」

    「不准說這些話!」蘭常在嬌喘著,聲音壓得極低,低聲說了幾句,小德張和粉團兒再細聽也聽不清楚,過了一會兒只聽小福子笑道:「原來還有這個花樣兒,奴才試試。」

    後宮的規制是皇后,其次為皇貴妃,其次為貴妃,其次為妃,其次為嬪,其次為貴人,其次為常在,其次為答應,最後為宮女。常在和答應是皇帝妻室中地位最低下的,平時在宮裡也幹活,也伺候皇上和嬪妃們衣食住行,只不過在飲食和脂粉錢上比宮女略高點兒罷了,但是和宮女一樣,常在和答應一旦被皇帝看中了並且臨幸過,甚至懷了龍種,地位馬上就會上升,不過後宮三千粉黛,皇上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一一臨幸,因此誰想要上位就要看運氣了。小福子稱蘭常在為主子,其實也不過是抬舉她而已,其實在宮裡很多常在和答應的地位甚至都不如皇后和貴妃身邊的宮女,被太監和宮女欺負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很多常在一方面是常年寂寞,一方面也要找人撐腰,太監再怎麼說也是個名義上的男人,於是和太監廝混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小德張和粉團兒暗中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想看看什麼「花樣兒」,卻都不敢去動那帷幕,但那帷幕很快動了一下,接著篩子似的簌簌抖動起來。接著就聽蘭常在急促的喘息聲,呻吟得似乎要喊叫起來:「啊……啊——受……受用啊……啊——再快點,快點,說幾句……幾句動情的話……」

    小福子壓著公鴨嗓子不知在蘭貴人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蘭常在似乎更興奮了,把床弄的撲通撲通直響,「老天爺!真……真是舒服死了……」

    這時,小德張再也忍耐不住,顫著手掀開帷幕的縫隙,粉團兒也湊過來看。只見蘭常在和小福子都是赤條條一絲不掛,蘭常在仰面躺著,正和小福子嘴對最狂吻著,一雙白生生的胳膊摟著小福子的脖子死死不放,小福子側身躺著,一隻手按著她*撫摸搓揉,一隻手摳著她下身急速抖動,看樣子兩個人都亢奮到了極點。

    小德張側著腦袋還要看,粉團兒拉了他一把,兩個人仍按原路回到下房,都面紅耳熱,心裡撲通通跳得厲害。

    「看見了吧!」粉團兒笑道:「這就是宮人們私地下的模樣兒!呸——好噁心人啊!這一次知道人家小福子的厲害了吧?」

    小德張咂著舌頭說道:「罪過……佛祖呀!這要是被人給捉了奸,那是犯剝皮罪的呀!」

    「就你聰明?你去捉捉試試,管保教你死無葬身之地!」粉團兒說道,「舒服一時是一時,原來那個惠答應,也是和太監弄這個,被敬事房的人捉住了,也不過是一個打發到庫房洗衣裳,一個派到龍陽齋看守玉器。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誰會輕易說出去,萬一讓皇上知道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小德張還在想著剛才看到的情景,見粉團兒對自己眉目傳情,也是一臉的春色,正打算撲過去實驗一回,猛地想起黃匣子的事,於是笑道:「我得趕緊去『土耳其』了,往後黃匣子都歸我包送了。這邊聽說叫『摸死渴』(莫斯科),現在看來真是名副其實啊,下回來,我准摸死你,叫你好好解渴!」說著話整理好了衣裳就往外走。

    粉團兒追著他出來,叮嚀道:「千萬千萬——今兒看見的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裡,記住了嗎?」

    小德張回到延祺宮,看見皇帝的鑾駕還停在「土耳其」正殿的石階前,說明皇上還沒有洗浴出來,小德張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誤了時間,於是就坐回到辯才太監的屋裡,扇著扇子看著皇上那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只見辯才滿臉大汗的跑回來,一進門就說:「熱,熱!」端起白瓷茶壺咕咚咕咚喝了一通,然後用袖子一擦嘴,對小德張笑道:「別看我管燒火,今兒還是頭一回長了見識,皇上真是龍馬精神,一個人大戰德齡、容齡兩位主子,那叫一個精彩……」正說著,只見皇上由一群太監簇擁著出來,德齡和容齡像出水芙蓉一樣,臉色潤紅著在宮門口跪送,這才知道這是她們的起居住所,。小德張擺了擺手說:「回頭再說——」趕緊抱著黃匣子出門,跑到宮門口躬身侍候著。

    「是你送來匣子啊。」關緒清掃了一眼小德張,對德齡姐妹說,「回去吧,晚上朕到皇后那邊去。」又對一個宮女說道:「你先回你主子娘娘那邊,稟一聲說朕去這會兒瀛台聽政,晚上過去看她,然後來德齡她們這邊進膳,這小福子怎麼弄的,到現在也不見個人影兒?」

    眾人答應一了一聲,皇上坐上鑾駕還沒走,大家也都不敢真的離開。只見小福子一溜小跑從西邊「克里姆林」過來,微微喘息著陪笑道:「奴才在那邊陪蘭常在釣魚,蘭常在叫奴才給鉤兒上掛肉餌子,忽然想起要伺候皇上,這才趕忙跑過來,就怕耽誤了主子的差使。」

    小德張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笑出聲來,趕忙咳嗽著掩飾過去。關緒清掏出懷中的金表看著,指針已經快直到5點半了,心滿意足的舔舔嘴唇,從小德張手裡接過黃匣子,說道:「起駕罷!」

    「萬歲爺起駕了——」小福子尖利的嗓子高喊一聲,遠處一遞一站都有人傳聲。

    「萬歲爺起駕羅——」

    「主子爺起駕嘍——」

    在瀛台等候皇上的幾個大臣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了,看著眼前這畫兒一樣的景色,誰都忘記了炎熱。這裡西臨西山,東夾壅山萬壽山,南邊是飛放泊,其實坐落在南海子的西北,從西繞一灣月牙兒形水路,在澹寧居西北又形成一個水潭,瀛台就修在潭中。什麼八仙洞、十八學士亭,對弈台一類景緻點綴起來,高低起伏錯落有致。因為東西兩面夾山,夏天的時候,無論北風南風,都從海子密林間穿掠而過,被水氣林蔭濾了,失去了那份燥熱還帶著舒服的潮濕和涼爽。登上觀星亭舉目四望,壅山萬壽山疊翠碧蒼,西山嵐氣含黛雲岫橫亙,再向南北一望,萬木蔥寵竹樹掩映間廊廡銜接,亭閣參差錯落,全都在煙色水光之中若隱若現。

    這樣好的景色,又涼爽宜人,而且還要恭候聖駕,誰願意躲在自家悶熱的四合院裡,熱得順頭流汗不停地揮扇去暑呢?因此不約而同,都早早來了,聚在蓮花台亭子下觀景說話。

    幾個人都是朝廷宰輔大臣,也是帝國頂尖兒的風雲人物,各自都有著一份與眾不同的脾氣性格,表現也各不相同。梁啟超儒雅練達,只在欄邊隨意散步,趙秉鈞城府極深,倚著柱子坐在漆柱旁的凳子上靜靜養神,載灃由於是皇上的胞弟,矜持中還略帶了點拘束。李鴻藻雖然對這座園子說不出什麼話來,可還是借題發揮,大談國內政事,「皇上賜給我一套中華書局印製的《四庫全書》,我用了三年的時間,也只不過把總目看了一遍,即便這樣這也感概良深啊。經史子集四部,真是浩若煙海啊!光是說這個『子部』,共是十四類,一是儒家,二是兵家,三是法家,四是農家,五是醫家,六是天文算法,七是術數,八是藝術,九是譜綠,十是雜家,十一是類書,十二是小說,十三是佛家,十四是道家。一共是九百二十部,一萬七千八百零七卷……你大概是想看點兵家的書?有!」

    吳佩孚在這些人裡面職位最低,一邊想著皇上駕到後要怎麼樣奏對,又要含笑和這些同僚們說話周旋,見李鴻藻說得口乾舌燥,就起身提壺給他續了茶,微笑道:「領教了,不過您沒有猜對。我想問的是儒家的事,有一件事的對錯很難判定。」

    他這一說,除了趙秉鈞之外,大家都提起了精神。

    「還有儒家判斷不了的是非?」李鴻藻淡淡一笑,「你說說我們聽。」

    吳佩孚點點頭,說道:「我的一個同鄉在陝西銅川做市長,三門峽有個清裡村,出了個案子報上來,叫他非常為難。大家幫著一起判定一下。」

    「說說看,是什麼案子?」

    「那個村的族長,告本村龔家媳婦龔王氏,不守族規,和村裡幾個年輕人來往,干下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有時候甚至一個晚上和好幾個人*亂,一直折騰到天亮,有一次被本村的人當場捉住了一對,送到縣裡。縣長把這件事報到了市裡,我同鄉說,這是屁大的事,也來驚動我?縣長說,『這個女的生性好*,早就有人告過。但她又是全鄉最孝順的一個,她的老公爹、婆婆、妹子,兄弟媳婦,還有她男人,一家子都到縣裡申訴,要把這案子撤下來,要是抓了這個女人,他們家就要家敗人亡,請求免罪』。這個女人一方面是個*婦,一方面又是個孝順媳婦,請問蘭蓀兄,以《春秋》之義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2
第八百六十二章 李鴻藻



    「*乃萬惡之首,孝是百行之先……」李鴻藻沉吟著,想了半天,撫著膝蓋感嘆道:「前者是論行的,如果論心,哪個人沒有*心?如果有*心就是壞人的話,那麼世間也就沒有完人了。後者……是論心的,富貴人家侍奉老人侍奉得好,是孝行;可不光有孝行,也要有孝心;沒有孝心不算孝,貧寒人家如果和富貴人家比這孝行不比心,窮人家也就沒有孝子了……」

    說到這兒,李鴻藻頓了頓又說:「這一論題情理反悖,聖人沒有論及,我一時間還真說不好……」

    張作霖在旁邊笑道:「那個女人把蘭蓀難住了,如果我老張沒猜錯,必定是她丈夫不中用,或家裡貧寒,或者有別的難言之隱,家裡才要撤訴的!」

    李鴻藻搖頭晃腦的說道:「這個命題,何止難倒李某,就算孟子再世,他也難以定論:德可升天、罪當入地,只好叫玉皇和閻王兩個人商量商量再說了……」

    他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吳佩孚眼珠一轉又問李鴻藻說:「蘭蓀看過金華那個案子沒有?」

    「你是說姜柳氏被惡少們*,不屈而死的那個?」

    吳佩孚點點頭,李鴻藻又說道:「我當然留意了的。可惜那烈婦是受了侮辱後死的,沒法給她立牌坊。論起『烈』,完全夠格,但卻又失了『節』,我也為她難過呀。當時我批給金華市,對這個女人要厚葬,地方上也要表彰,但朝廷就沒法對此表彰了。正好裴邨也在,那五個惡少是怎麼部議的?」

    「四個全部斬立決。」司法部部長劉光第也在想他們的議題,他似乎有心事,望著水裡來迴游動的魚兒,多少有點不經意的說道:「一個死緩:他是最後一個,而且臨時陽痿,其餘的人全部斬立決。」

    聽他這麼一說,幾位大臣都不禁露出笑容。李鴻藻轉臉對載灃說道:「這次恩科取士,禮部有幾位官員,都是有名的直臣,可是卻因為一個小小的疏漏被皇上下旨革職,他們都是有名的儒臣,就這麼不用太可惜了,您也擔負著這次恩科取士的重任,待會兒皇上駕到,還請您替他們說幾句好話。恩科取士是國家大事,全國這麼多學子,這麼一大攤子事情,偶爾有幾處失誤,也是情有可原,我可以以我李某的人格擔保,他們都是兢兢業業作事,不是玩忽失職。」

    載灃苦笑道:「聖上為這事震怒,連我也捲了進去,還罰俸半年呢。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就明白了,咱們同樣是今年恩科取士的主考,你李鴻藻怎麼就沒受牽連呢!」

    李鴻藻轉臉看眾人都在閒聊別的事,作個手勢示意載灃跟自己來。載灃不明白他要說什麼,和他一塊轉到一座假山後邊,問道:「你搗什麼鬼?」李鴻藻笑道:「我教五爺一個不傳之秘,包你往後只挨訓,不遭大斥。不過,首先跟你約法三章,假如有一天我在別的事上出了差錯,五爺也得保我!」

    「那是當然,不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被革職,你為什麼又罰俸又挨訓?」

    「出了錯兒嘛!」

    李鴻藻笑著搖頭,看載灃驚異地望著自己,說道:「跟五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要接著這樣仔細辦差,不但得不到皇上的賞識,有朝一日貶你的官也說不定!」

    「嗯?」載灃深知自己的皇兄,自己是他的胞弟,他一向督導甚嚴,同樣的錯別人犯了沒事,可他載灃犯了就一定要受到重責,「你說說看!」

    「皇上是什麼樣的主子?聖學淵深,精明強幹,歷世練達、經天緯地、甚至在某些方面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代帝王。要論勤政,千古帝王沒一個比得上!」李鴻藻的神色裡多少有點詭異,見載灃聽得認真,又說:「正為皇上能力太強,自然督導下面就非常嚴格。他心性高傲,你一點毛病也讓他挑不出來,你不是比聖上還『高傲』?所以,太仔細了反而不好,『過猶不及』,五爺,這個道理您明白麼?」

    他沒有說完,載灃已經「明白」得猶如醍醐灌頂。千古忠臣,轟轟烈烈死無葬身之地的,多得數不勝數,原因就在於他們讓皇帝覺得「比朕還精明」!四書五經裡卻偏不寫這一條:皇帝精明,你要稍糊塗一點;皇帝昏庸糊塗,最好你就更「糊塗」,或者乾脆作個白痴。

    李鴻藻見對方不說話了,暗自懊悔把話說得太直白了點,載灃已經回過神來,向李鴻藻鞠了一躬,說道:「真是謝你了,這幾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別人都說我李鴻藻迂腐,可是我也是深諳官場之道的,只不過不願意隨波逐流罷了,這是人情,人情就是天理,並不是教唆五爺庸庸碌碌無所作為。」李鴻藻笑道:「古人常說要明哲保身,可是做官的連自身都保不住,怎麼輔佐皇上為一代令主呢?」

    二人正說著,只聽遠處有人高叫道:「皇上駕到——」

    兩個人對望一眼,都轉身出來,關緒清已在對岸的九曲板橋下了鑾駕,緩緩走了過來。等他到了橋頭亭,梁啟超率先叩頭,高聲道:「臣等恭候聖駕,給主子請安!」

    「都起來吧!」關緒清看了看幾個心腹股肱大臣,含笑說道:「韻松軒雖也涼爽,沒有風,比這邊氣悶些,所以叫了你們來——隨朕進工字殿吧。」

    眾人都隨著皇上身後亦步亦趨的進了工字殿。他們原以為殿中必定比外邊要悶熱些的,進來才知道,這座「工」字形殿字東西南北四面開通,厚重的殿頂,中間天井又加了一層,再毒的太陽也曬不透。中心須彌座設在十字衝口,無論什麼風向,都在這裡交匯,為防穿堂風傷人,四面都敞圍著薄紗屏風,一色的黛青色金磚打磨得光可鑑影,踩上去覺得連腳心都涼森森的。因為殿宇深邃,為了增加光線,所有過道的牆上,沒有字畫和家具,嵌滿了一人來高的大玻璃鏡,色彩各有不同,對影反射,即便一個人進來,也覺得滿殿都是人影晃動。

    幾個人來到殿裡,不但連汗都沒有了,隨著陣陣陰涼的風,竟還覺得有點涼。關緒清到內殿裡更換了衣服,幾個大臣都肅立在御座屏風前,有點像傻子進城,呆頭呆腦的東張西望。只見皇上換了衣服從角門出來,齊刷刷跪了下去。

    關緒清進殿前只穿一件紗袍,出來的時候已經套上了一件金龍褂,由小福子隨侍在旁邊。他顯得很隨和,隨便走動幾步,打量著李鴻藻說:「蘭蓀,你還很精神嘛,廉頗不老,尚能飯否?近來老病好點了吧?朕下旨太醫院派兩名太醫人,還有內務府派二十名太監到你府上侍候聽用,他們都去了沒有?」

    李鴻藻趕忙叩頭謝恩,說道:「皇上給臣的待遇是親王待遇,臣斷然不敢當的。太監打發回去了,太醫們不敢回去,留了一個住在臣的府上,其實臣的病不要緊,皇上賜的藥很有效,請皇上不必為臣的身體*勞。」

    「卜五,前一陣子咱們開的軍事會議,商議的結果你還記得嗎?」關緒清向徐世昌問道。

    徐世昌說道:「自然是記得,陸軍部已經遵照皇上的旨意向蔣介石下委,蔣介石已經動身,相信這兩天之內就能到達中東地區,另外馮玉祥也接到了陸軍部的電報,正往北京趕回來呢,西征軍大兵大部分集結在伊拉剋日夜訓練,隨時準備對土耳其發動致命一擊。」

    「好,好,朕提醒你們一點,土耳其是打通歐亞的通道,必須要取得勝利,其餘的朕就不多說了,等著聽你們的好消息。」說著話,關緒清就帶著小福子離開瀛台,徑直過了板橋低頭看看懷錶,已過了下午六點。小福子跟在皇上身後,太監們都垂手站在涼亭子外頭候命,搶前一步說:「都楞著做什麼?主子要到澹寧居給去。」

    關緒清擺手說:「朕累了,走幾步過去,你們把鑾駕抬過那邊等著就是了。」

    「主子,您瞧這天兒,要下雨了呢!」小福子陪笑說道,「再說,娘娘那邊的宮女夏雪過來兩回了,問主子什麼時候過去,要是去的晚了,怕娘娘惦記著。主子議政也很勞乏,不如坐鑾駕過去吧。」

    關緒清面無表情的說道:「就因為坐得勞乏才想走動走動,議的什麼政,不是你這做奴才的問的事。回頭告訴下面的人,這邊園子大,要比紫禁城管得更嚴。朕殺太監可從來沒有心軟過!」他透了一口氣,順著板橋繼續向前走,只挑揀著林間小徑向澹寧居方向穿行。小福子他們不敢跟跟太近,又不敢離的太遠,跟著皇上的影子,時停時走,時快時慢。

    天很快陰了,西邊還隱隱傳來隆隆的雷聲,只是滿園的老樹濃蔭遮天,天上黑壓壓的一片雲。關緒清滿肚子心事,一件一件的想著,也有想不出到底為了什麼心情這麼沉重。抬起頭只見林子愈來愈暗,不知名的小鳥在枝椏中撲翅飛著啾啾而鳴,草間小蟲也在嘰嘰喳喳快速穿梭,濃綠得油黑的樹葉把卵石小路遮掩成了一條細線,越發顯得幽暗陰沉。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3
第八百六十三章 轟轟烈烈的愛 月...



    關緒清猛然看見前面不遠處有幾個人挑著電燈籠往這邊走,他加快腳步過去,只見迎面一個宮女,挑著燈籠帶著一個人,仔細看了看,關緒清不禁失聲叫出口來:「是你!」

    那人抬起頭一看是皇上,蒼白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一時間連手腳都沒地方放,蹲身萬福,輕聲道:「主子萬福!」

    「你們沒事都退下去。」關緒清擺了擺手,眾人立刻知趣地退到遠處。

    「走,到月光地裡說話,那裡敞亮。」

    「這會兒……」

    「怕什麼,人似乎都是為了規矩和面子活著,要是真能把面子拋開,那活著才能逍遙自在,要是別人敢再亂說,朕一定殺幾個看看!」說到這兒,關緒清的眉毛都立了起來,拉住對方的手就往海子邊上走。這時,雨和風似乎都為這兩個人停了,月光斜斜的灑下來,把人照得眉發如雪。

    那人也不說話,跟著他又來到海子邊上,望著月光如銀的水面,兩個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說話。時間變了,地點變了,但兩個人都沒有變,遠處幾盞昏黃的宮燈映著他們的身影。

    「靜芳,你……你還好嗎?朕聽說你生了,這幾個月,朕坐立不安,真想去看看你和孩子,可是……唉,禮數,都是礙手礙腳的禮數,早晚有一天朕要把這害人的禮數都拋到一邊去。」

    靜芳一下子撲身到皇上的懷裡,低聲啜泣道:「我……我好想皇上……你不知道,儀兒生得有多難。他,當時也不在家,你又不能來看我……我好苦……」

    「朕也想你……」關緒清一手扳著她肩頭,一手溫存的撫著她長長的頭髮,「朕走到哪裡也忘不了你,什麼時候也忘不了你,總是惦記著你,心疼著你……溥儀出世了,載漪看出問題了沒有,難為你沒有?」

    靜芳搖了搖頭說:「還好,男人就圖一時爽快,過去了誰還會去記得那些事,對於儀兒,他沒有半點懷疑,只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疼還疼不過來呢。」

    「你把天下的男人都看小了,誰說男人都只圖一時爽快的,朕說過要對負責的。」

    靜芳抬起頭來,月光白亮亮的,看不清對方的臉色。突然,兩滴冰冷的淚水滴在她的面頰上,她驚慌地問:「主子,主子!您怎麼了?您方才的話……奴婢不明白,難道您要娶……」後面的話她無論如何不敢說出來,她覺得自己是在痴人說夢,這怎麼可能,對方是帝國皇帝,握有十萬里疆土,掌握著十億亞洲人的生死,自己是什麼,有丈夫,有孩子,最多不過是皇上的情人罷了,怎麼能奢望對方明媒正娶呢?

    關緒清撫摩著她的臉,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忽然用異常堅定的聲音說,「娶就娶了,有什麼了不得的,朕開疆闢土,世界都能打下來,還不能娶朕愛的人嗎?」

    「啊!」靜芳沒想到皇上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害怕,怯怯的說道:「皇上,可是還有皇后,德妃、藍妃,後宮嬪妃那麼多,她們會同意嗎,還有朝臣和百姓會怎麼議論,您要真這麼做了,他們會說您是個昏……」

    關緒清仰面大笑:「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朕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還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管那麼幹什麼,想那麼多又幹什麼,大丈夫生在天地間,思前想後只會令自己更痛苦,還能成什麼大事,朕是帝國令主,這點兒事做不了主,這個皇帝也不用再做了!」

    「可是,還有載漪,他……」

    「載漪?」關緒清目光閃動,扳著靜芳的肩頭盯著她的眼睛說道:「載漪是個好丈夫嗎?他要是好丈夫,又怎麼會長期以來對你那麼冷淡,又怎麼會在外面招蜂引蝶,竟然和叛黨秋瑾搞在一起,在朕眼裡載漪根本不是個問題。」

    「人們都會說奴婢不守綱常,是個蕩婦,勾引皇上……背棄自己的丈夫……」

    「三綱五常,三從四德,都是古人說的屁話,人為什麼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敢愛敢恨,敢想敢幹才是男人本色,也是朕定下的綱常。」

    「可是載漪他還是我的丈夫,咱們不可能越過他的,我看還是……」靜芳猶豫著說道。

    關緒清悠悠突出一口氣,凝視著靜芳緩緩說道:「朕只問你,如果沒有載漪的話,你會和朕相守嗎?」

    靜芳目光閃爍不定,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涼氣,盯著皇上道:「您……難道你想把載漪殺了……」

    關緒清苦笑了一下,說:「朕不敢說是明君,起碼還懂得一些是非道理,就是皇上也不能平白無故搶人家的妻子,殺人家的丈夫,那是天理不容的事。」

    靜芳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問道:「皇上,你說一個男人心裡可以裝多少個女人的愛?」

    關緒清思索了半晌才說:「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姐姐,靜芬。」

    「那我呢?我算……我算什麼?」靜芳滿含著眼淚問道。

    「你姐姐和朕是一個人,就像水和魚一樣,誰離開誰都活不下去。你就像是枝上的櫻花,可以遠遠的觀賞,但是要禁不住採摘下來,你還能活嗎?」

    靜芳琢磨著對方的話,漸漸痴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並肩站在海子前,不知從哪間房中傳來金自鳴鐘的響聲,一下又一下悠長而顫抖地撞著,像一聲又一聲永不止息的嘆息聲。

    轉過間就是教育部舉辦的恩科取士,帝國軍隊在亞洲勢如破竹,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勝利,因此皇上今年加了一次恩科,讓天下的寒門學子多了一個鯉魚跳龍門的機會。今年的恩科開得特別早,八月裡就舉行了,在這個時候,燦爛的陽光還沒有那麼刺眼,也沒有帶來盛夏裡那種叫人心煩氣躁的酷熱,只是暖烘烘懶洋洋地照耀著大地,似乎想把所有地事情都融化在它的懷抱裡。

    去年在秋闈中金榜題名的舉子從全國各地匯聚到京城,為這難得的恩科取士作準備。相比往年,今年似乎有些新氣象。住在京城好幾代的人都感覺出來了。街上少了些一邊拿著書一邊唸唸叨叨的書呆子,多了些神采飛揚、談吐新潮的健碩少年。聽說是因為當今聖上再一次改革科舉考試制度,對考試內容也做了調整,擴大了自然科學和西方社會學的內容,什麼羅素、斯賓塞等西方哲學大家的理論都成為了本次考試的一個重點,還有一些時政的考察,當然主要內容還是中國傳統的國學,但不僅僅侷限於四書五經,皇上還給科舉考試起了一個非常新穎的名字:「高考。」

    來京考試的這些人大多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出身,倒是商人、工匠家庭的居多,聽說安徽省一個考中建設部規劃司的士子還是個木匠。從他們口裡不時可以聽到些新鮮的名詞,甚至還有大不敬的話語,讓一些老夫子搖頭不已,大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不過朝廷如今廣開言路,皇上更是親自下旨,准許民間自辦報紙,一切事情,只要符合實情皆可公諸天下,所以這些書生才少了這些禁忌。

    八月十八日,各科舉子均進入會院,參加了今科的會試。

    「適之,今科策論果然如你所言,考的是德、俄、日三國變法維新之道,適之真是神機妙算啊。」從科場裡出來的蔡元培興高采烈地說道。

    胡適微微一笑道:「哪是我有什麼神機妙算,明明是皇上已經多次提點了我們,只是你小子比較粗心,沒有注意罷了。你不覺得皇上這段時間在報上發表的都是改革變法的事情嗎?看來帝國開疆闢土,統攬亞洲,皇上又要出改革新舉了。」

    「是嗎?還是你適之明察秋毫,路子摸對了這次肯定能高中,不過,這樣會不會對其他人不太公平啊?」蔡元培傻傻笑了笑,順手摸了摸腦袋。

    胡適淡然道:「我這輩子見過不少大人物,他們不是只知道牟取私利,而且做事太過死板不能成事,只有皇上或剛或柔,所用手段或正或邪,不拘一格,皇上將題目暗示我們,自有他的深意。「「看來皇上真的準備改革了,這實在需要開天闢地的魄力啊。」一旁的王國維說道。

    蔡元培此時揮了揮拳頭,說道:「變風氣,開闢新治正是我輩之責任,看看報紙上那些將士,在中東是如何浴血奮戰的,我真想就投筆從戎去和英國人、法國人幹一場,將來能博得個馮玉祥將軍那樣的威名,也足以光耀先人了。」

    胡適搖了搖頭,語調深沉地說:「我們有自己地任務,現在軍隊在打仗,在為國家爭取權益,自古道打江山易,坐江山難,開疆闢土是一回事,接下來就要發展實業,大搞經濟,阿富汗、伊朗這些國家雖然自然資源豐富,可都是窮國,現在缺少的就是咱們這樣的人才去治理,此時不搏要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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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人才強國



    王國維點點頭,說道:「我上次聽說,皇上現在把內幤的開支減少了一半,省下的錢全作了軍費,我就恨不得把那些食民而肥,每天酒肉筵宴卻向朝廷哭窮的貪官全剁了。」

    蔡元培嘆了口氣道:「除了錢,還有民心,我記得皇上說過一句話,『一個國家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得到,就是忠勇的士兵用錢買不到』。現在全國上下還有許多的貪官污吏在搜刮民脂民膏,帝國振興了,經濟發展了,可是死性不改的貪官污吏依然存在,全國土地多數被兼併,若是百姓都沒有土地、沒有飯吃,談何民心、民氣可言。我等要是今科中第,又能有皇上抬舉,來日不難為一方封疆之吏,當以開民智、收民心,為民請命為己任。」

    胡適道:「主憂臣辱,皇上能改革科舉,讓我們這些寒門士子真的有了出頭之日,我們若不能為皇上分憂留我們有何用處。」

    三人重重點了點頭。

    紫禁城養心殿。

    「今天的晚膳怎麼多了一個湯?」關緒清看看一旁的小德張。

    小德張一見連忙跪下了。其實桌子上只有四菜一湯,這是關緒清當初定下的規矩,他每餐只要兩葷兩素四個菜,外加兩碗白飯,其他一概不用,讓御膳房將每日做滿漢全席的錢全部砍掉。

    小德張跪下磕頭道:「啟稟皇上,那些芋頭是給李嬪做『珍籠玉盤』剩下的,奴才私自做主,讓御廚給您燒湯,絕沒有多花宮裡一錢銀子。」

    關緒清笑了笑,把小德張扶了起來道:「你跪什麼,朕只不過隨便問一句,又沒有說要責罰你。」

    「奴才明白,只不過皇后那裡已經降下懿旨說每餐也按照皇上的體例,只用三個菜,還讓坤寧宮裡的人都削減餐用。」

    關緒清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素菜是糖醋白菜和西湖蓮子,葷菜是鹿筋和魚唇,還有一大碗老雞濃湯,湯麵上浮著炒雞丁時鍋裡剩下的油花,卻沒有多少油膩的滋味。都是些簡簡單單的家常菜,關緒清卻覺得比那滿滿一桌子的滿漢全席更為好吃。

    八月二十三日,選拔出來的過百試子在午門外候集,他們將由禮部官員帶領,前往保和殿參加殿試。此時就算再大膽的士子也乖乖閉上了嘴巴,自覺地站在隊伍裡,由官員校驗身份、排定順序。「啪、啪、啪」三通鞭響,午門洞開。

    一應士子排成兩列魚貫而入,他們跨過金水橋,來到氣勢恢宏的保和殿。歷經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後,各個考生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時傳來一聲「皇上駕到」,各學子紛紛跪倒。關緒清面帶微笑看了看,然後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各士子紛紛低頭入座,屏氣凝神,準備這魚躍龍門的最後一關。

    負責監考的官員走上前開始頒發策題。清初策題用時務策一道,題長二、三百字,所詢一二事;康熙以後,題長達五、六百字,甚至千字左右。而關緒清則把題量又加大了,變成了一組十幾道大題,數十個問答的試卷。

    一時間,偌大的保和殿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不少人冥思苦想,有咬筆頭的,有趴在桌案上沉思的。當然也有寫得快的,所有試子都是清晨進入皇宮,只不過經過一番瑣碎的禮節,實際開考時間已經是十點多鐘了,而到關緒清簡單地用過午膳,大約下午一點多鐘的時候,已經有人交捲了。

    關緒清一看最先交卷的是胡適、王國維和蔡元培,不由微微笑了笑。不過三人的交卷也給其他學子莫大的壓力,這個是殿試,上面有皇上親眼看著,參加高考的目的說來說去,最後還不是為了一個官職,而官職可是皇上決定的,要是自己在皇上眼裡的印象差了,那將來還有什麼前途。所以三人交卷後,一干試子也紛紛加快速度,接二連三地把卷子交了上來,由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

    晚上七點多鐘,殿裡已經昏暗得看不清了。殿試官紛紛點起電燈。殿中僅剩下的幾個試子不停地揉著眼睛,臉都快要貼到紙上。

    學子陳寅恪此時臉上寫滿了焦急,今天他一拿到試卷就覺得文如潮湧,捲上所問正是他多年苦苦探求之道,因而洋洋灑灑地寫了下來,只是他向來不以書法功力見長,而無論是什麼時候的試卷都特別強調書寫工整,且必須用正體,即所謂「院體」、「館閣體」,字要方正、光園、烏黑、體大。從某種角度來看,書法往往比文章更重要。科舉改革以來,關緒清下旨允許試子們使用鋼筆書寫,但是人們對這種新進不久的舶來品根本就不熟悉,使用起來還不如毛筆快捷,因此參加考試的試子沒有一個用鋼筆的。

    陳寅恪不太擅長正書,因此寫起來極慢,待到身邊的試子走了一大半,他才恍然察覺,卻快又快不起來,眼看天色將暗還有數道問題空著,陳寅恪不由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加急,八百里加急軍報。」只見小德張拿著一個插著三隻羽毛的盒子跑了進來。

    雖然現在軍情來往早已經改用電報或電話,而從京城到中東的電報線在今年七月就已經鋪成,不過在處理軍報的緊急程度上還是沿用了舊稱呼,分為三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三等,八百里加急已經是最緊急的軍情。

    關緒清不由微微一愣,中東又出狀況了?他剛想伸手把軍報接過來,就見底下的試子一個個正抬頭望著自己,不由把抬起的手放回龍椅的扶手上。

    「嚷什麼嚷。沒看到正在進行才試大典嗎?先把軍報放一邊吧。」說完,關緒清又把茶碗端了起來,神態悠閒地品起茶來。

    底下的試子都各自鬆了一口氣,要是皇上走了,這殿試也就結束了,而沒寫完考卷今科自己就完了。陳寅恪原本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來,不由埋頭奮筆疾書,但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因為光線太暗,陳寅恪只能儘量湊近桌子書寫。結果不覺中,他前胸的衣襟貼在了墨跡未乾的試卷上,弄出好大一團墨漬。等陳寅恪發現的時候,這張試卷已經完成大半。他不由臉色發白,嘴唇發緊,趕緊把這張試卷放在一旁,重新抄寫一遍,然而這樣一來,他就更慢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寬敞的保和殿因為試子走得差不多而愈加顯得空曠。儘管殿裡並不十分熱,陳寅恪依然是滿頭大汗,他努力一筆一畫寫著。其實心裡早就放棄了,只是等著監考官員宣判他的死刑。就在他一手揉著眼睛,一手疾書不停地時候,突然身邊一亮。一個身影端著電燈籠走到他身邊。陳寅恪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一刻,他抬頭看見皇上手舉著電燈籠微笑著站在他身邊,「不要急,慢工出細活嘛。」

    陳寅恪頓時熱淚盈眶,不知說什麼才好……

    回頭再說北京的恩科考試已近尾聲。主考載灃和副主考李鴻藻都鬆了一口氣。歷來科考都選在春秋兩季,名義上是暗扣「孔子著春秋」,其實是因這兩季不冷不熱氣溫適中,南北薈萃而來的舉人都能適應。可春夏之交的季節最容易傳疫,三四千應試人聚集在一起,往往一病就是一大批,會直接影響取士水準。

    自四月初兩人受聖命籌備恩科取士以來,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兩個人一漢一滿,都是清官,在防疫方面,作派卻不一樣,載灃派人買了大包小包的甘草、廬根、金銀花、綠豆,在貢院東支鍋、熬湯,舉人進場天天兔費供應。李鴻藻信神,祭瘟神、燒紙錢,還特地請白雲觀道士揮劍斬邪祟,七十區四千九百號板棚裡都點起了醋炭,弄得滿院香菸繚繞,醋香撲鼻。總之是什麼辦法都使上了。還好,這場竟沒有一個人感染疾病。

    眼見明天就要開闈放人,兩個人提得高高的心都放下了。下午四點,二人一起到試區巡視一回,又到十八房試官房裡看看,回到至公堂,情不自禁都笑了,李鴻藻見載灃忽然沉思不語,問道:「五爺,這會子你在想什麼吶?」

    「哦,我是在想各房推薦上來的卷子,前三十捲我都看了,我擔憂的是沒有數清試卷,把誰的卷子落下了可怎麼辦,還都要再審一遍。學子們都不容易,十年寒窗,就為了今天啊。」

    李鴻藻不以為然的一笑:「我主試過幾次了,總沒有這一次差使辦得踏實。要一點不屈才恐怕誰也辦不到。我們己盡了心,又沒有受賄,這就叫上無愧皇恩,下無慚於士人。」他起身在桌子上拿起一疊墨卷瀏覽著,笑道:「這種東西真不中吃也不中看,偏偏不過這一關就不得做官,真是不可思議!」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4
第八百六十五章 君前面試



    載灃踱著步子,笑道:「沒想到你李鴻藻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問你,如果不通過考試選拔人才,那要考什麼法子,難道在大街上摸摸腦袋就是一個?你李鴻藻、內閣的梁相爺,康有為、熊相爺、前清的熊賜履、範文程、徐元夢、陸隴其那個不是從科舉裡滾出來的名臣幹吏,不也是功彪史冊嘛!」

    李鴻藻正要答話,聽外面監試廳那邊響起一片吵嚷聲,皺了皺眉頭吩咐一個考務:「去,叫監試廳巡檢過來!」話音未落,監試巡檢已大步跨了進來,載灃問道:「這是國家正規的考試地點,誰在外頭撒野?」

    「回主考大人,有個舉子闖到公堂上來了!」

    「他要幹什麼?」

    「他請見二位主考,要面試!」

    載灃和李鴻藻對視了一眼,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膽大妄為的,李鴻藻冷冷的說道:「叫他進來。**泡!書。吧*」那巡檢果然帶進一個年輕人,向兩個主考鞠了一個躬,說道:「晚生傅斯年拜見兩位老師!」

    載灃上下打量了這個年輕人一番,皺著眉頭,問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晚生以應試人身份求見主考,何謂之胡鬧?」

    「我沒說你『求見』是胡鬧。你標新立異,獨自要求面試。若眾人都像你這樣,國家法統何在,朝廷制度何在?——來!」

    「在!」

    「拖去監試廳,打四十大板!」

    「是。」

    幾個警衛撲上來,見傅斯年巍然不動,竟愣住了。傅斯年放聲大笑,指著李鴻藻說:「你李鴻藻徒有虛名,卻不是名士!不用你們拖,監試廳在哪裡?我自己去!」說著,搖搖擺擺的跟著警衛去了。

    李鴻藻厭惡的望著他的背影,說道:「這人像個瘋子!」

    「是個狂生。」載灃一邊說,一邊翻閱各房試官推薦上來的墨卷,果然沒有傅斯年的,又笑道:「一定是這小子覺得自己要名落孫山,急了,別出心裁地鬧一鬧罷了。」正說著,龍門內明遠樓那邊有一個太監氣喘吁吁跑來,李鴻藻向外看了一眼說道:「小德張來了,恐怕有旨意了。」

    二人一同走出至公堂,載灃剛要開口問,小德張說道:「皇上親臨,已經到了龍門外。快,快開正門迎駕!」

    載灃大吃一驚,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皇上已經駕臨考試院了!」

    載灃、李鴻藻當時激動得臉色漲紅,一齊轉身回至公堂穿上朝服,出來向人們吩咐道:「各房的考官通知考生,不得擅自離開考棚,否則除名不貸——放炮,開中門,迎接聖駕!」

    很快就見到皇帝在龍門外下了鑾駕,由梁啟超、熊希齡、康有為三位大臣陪著。載灃、李鴻藻連忙下跪向皇上請安。

    「起來吧!」關緒清似乎很高興,手搖一把湘妃素紙扇,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到明遠樓前,仰臉看看彩漆剝落的屋簷斗栱,說道:「這樓是哪年建的?」

    「前明萬曆二年建的。」康有為笑道:「康熙十七年大修過一次,原來預備作博學鴻儒科使用。後來,康熙把殿試改在太和殿,就沒有用這地方。」

    關緒清又用扇子指著明遠樓西邊的小樓,問道:「那樓是做什麼用的?」

    「那是瞭望樓。」李鴻藻忙解釋道:「倒不是為了防賊,主要是怕裡外傳遞夾帶,也只是表示嚴密關防的意思而已。」

    關緒清一聽就笑了,載灃見他興致很好,一路走一路指點,那是東西號舍七十區,東邊監試廳,彌封、受卷、供給三所,對讀、謄錄二所,又是什麼會經堂、燕喜堂等等……」

    關緒清邊聽邊點頭微笑,嘆道:「太舊了,還趕不上南京貢院呢,廣廈,叫教育部核算一下,全部修茸一下要多少錢,不該省的就不能將就。蘇聯、美國的外交官上個月朝見朕的時候,想參觀帝國考試制度,朕沒有允許,就為這個原因,這考試院破舊得有礙觀瞻。這是朝廷的臉面,臉髒了要趕緊洗,不是麼?」

    康有為忙說:「皇上說的極是。」

    關緒清又轉臉對載灃和李鴻藻兩個主考說:「這一科選在了夏天,無病無災平安過來,你們辦差還算是盡心——查出有帶夾帶、傳遞舞弊這些事麼?」

    「這是哪一科都免不了的。」李鴻藻見皇上看自己,忙躬身說道,「三千八百六十七名應試考生,難免良莠不齊,共查出夾帶、頂替、傳遞的舞弊者四十二名,還有五名中途患病,未到終場退出的,現在場內還有舉子三千八百二十名。」

    載灃笑道:「還有一名咆哮公堂,要求面試的,將被逐出考場。」於是,就把剛才傅斯年大鬧至公堂的事說了。

    關續清一腳已經跨進至公堂,聽見這事,覺得新鮮,說道:「這個考生膽子不小,叫過來朕看看。」說罷也不就坐,站在案前翻看墨卷。幾個大臣都站在孔子牌位右側。

    關續清拿起一份墨卷看著,問道:「這是各房推薦上來的麼?」

    李鴻藻一看那是自己看過的,忙道:「是。是西區不知哪一房的,大約是『元』字號的考生。沒有拆封,臣也不知道是誰。」

    關續清凝神細看,那題目是《論英國改革圖強之新政》,字寫得圓潤端正,十分好看,關續清一邊看一邊拿起筆把文中的「俟」字改成「伺」字才放了下去,又問,「落選的卷子呢?」

    載灃忙指著東側靠牆一溜大櫃,帶著皇上走過去。落選的卷子按各行省、各府縣州存放,每卷都標了墨簽,一疊疊整理得十分清楚。關續清裝作漫不經心,隨便抽出一份看看又放了回去。來到南陽市唐河縣一欄處,格子裡只有兩份,關續清都取了出來,看了看,竟拆掉了彌封。

    第一份就是「唐河縣馮友蘭」的卷子,取了過來,到窗前光亮地方看了看,覺得文字還不錯,就是裡頭有一處地方稍稍有點兒蔭濕了。他也不把卷子放回原處,回到案前就撂在載灃他們選中的那一疊卷子上頭。抬頭看見一個考生正直挺挺的跪在至公堂外面,就問:「你是李侍堯?你有什麼能耐,敢在這至公堂咆哮?」

    傅斯年見皇上親自查卷,裡外大小官員幾十個人屏息凝神,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嚴氣氛,使他心頭不免慌亂起來。見皇上問自己,他倒稍微覺得平靜下來,連連叩頭道:「回萬歲爺的話:考生會作詩,八股文也會作,中外歷史政治文化無不精通,但連考過三次都考不上,也不知是為什麼,因而請求面試,並不敢咆哮公堂。」

    「天子如今重文章,爾曹何必論漢唐。」關續清沉著臉對李鴻藻說:「你找出他的墨卷給朕看,哼,國家選拔人才一向是以時政為主,能做幾首歪詩,就這麼狂妄?兩位主考處置得非常公正。

    但你想面試,朕就讓你面試,靠著詩書和八股文振興不了國家,朕就問你幾個問題,能答上來,朕當場就給你官做。」

    在場眾人全都吃了一驚,本以為皇上會對這樣的狂生一頓亂棍打出去或是直接關進班房裡,沒想到竟然答應了對方荒謬的請求,令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傅斯年也有點意外,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自己能夠答出這些問題,就可一躍龍門。

    關續清略略一思索說道:「美國與法國的政治體制最大的差異是什麼?」

    傅斯年沉吟了一會兒,答道:「美國政體,從大的方面說,沒有君主,是實行共和制的國家。美國共和制的特點是實行三權分立,但行政、立法、司法三大機構中,又以掌握行政和軍事大權的總統為核心。因此美國政體是『總統制共和制』。『聯邦制』是美國的國家結構,而不是政體。法國政體在法國,總統和議會都由全民直接選舉產生,總理一職由議會的多數派出任。由於過去實行的是總統7年制、議會5年制,不同的選舉時間,總統和議會多數派就可能不是來自同一陣營,因而造成總統和總理二人一個來自左派,一個來自右派,形成『左右共治』的局面,這也是法國政壇獨特的現象。」

    關續清點了點頭笑道:「剛才是拋磚引玉,下面的問題會難一些,你給朕比較一下中西政治思想有哪些異同之處?」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了,這不是單純兩個國家的比較,而是中國與整個西方國家的政治意識形態的比較,回答這個問題不僅需要對中國和西方各國政治思想、制度,體制、文化等多方面的瞭解,還需要有高度的概括能力,而且君前奏對絕不會給傅斯年過多的思考時間,最關鍵的是,在皇上面前對中西方政治進行評論,要是稍稍說的不妥可能就會惹得龍顏震怒,在場眾人聽了這個問題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年輕狂妄的考生。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4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三試傅斯年



    傅斯年點了點頭,考慮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清了清嗓音,開始說道:「中國傳統儒家認為『民惟邦本』,民心的向背和民意的支持與否,是王朝統治能否穩固的基礎,但王朝政治權力的合法性基礎則在於『主權天授』,這與古雅典民主制創製者們在政治思想上所堅持的『主權在民』是有明顯區別的。泡*書*吧()另外,古雅典人堅持認為:政治權力是公共的,公民人人平等的享有政治權利;主權是有限的,必須受到制約;而古代儒家則認為:人有差等,主權無限,主權乃私家之特權。但在政治權力對民意支持的依賴等方面,兩種文明在某種意義上也存在著暗合與通曲。」

    說到這兒,傅斯年抬頭看看皇上的表情,見皇上神態自若,似乎沒有半點惱怒的意思,於是膽子就壯了許多,繼續說道:「主權意味著君王的統治權,因為管子有『藏竭則主權衰,法傷則奸門愷』之謂。因而周初以來所形成的『天命』觀,可以看成一種『主權在天』思想,即君王的權力來自『天命』,不過在周初思想家們的心目中,君權事實上是來自民意支持,因為君王必須以民心為監,只有君王秉德而得於民心,方能夠得天下。但是,在古雅典的民主制實踐中,城邦的『主權』便是一種公共的權力,一種代表所有公民利益而獨立處理對內對外事務的最高權力。也許在亞加米農時代初創議事會形式時,就已經孕育了將權力視為一種公共權力的觀念。正是由於古雅典人有這種『公共權力』的觀念,所以才能夠發明出以普選的方式來選舉執政官的這種制度形式,這應當是人類政治文明史上的一次重大突破。梭倫改制,使這種文明規範化和制度化了。政治權力的公共化是古希臘那個特定歷史條件下特定地域的特有現象,她是由那個特定族群的特有生活方式決定的,她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個特例。因為除古希臘以外的古代文明,少有例外的均把政治權力作為一種世襲的私家之權力。」

    「之所以中國和雅典的古代先賢都意識到政治權力與民意之間存在著一種支持與被支持的關係,但雅典人創造出了普選制這種直接的民意表達方式,而中國人只能限於『選賢舉能』的政治理想中,其中最深刻的原因是,在理念上中國人堅持『人有差等』,而雅典人則將人看成相互無差異的平等個體。事實上,在梭倫改制之前的雅典社會,也存在著貴族的世襲特權,梭倫在廢除世襲特權的時候,不得不以法定財產資格的社會不平等來替代貴族世襲的不平等。梭倫以雅典人法定財產多寡為標準,把雅典人分成『五百斗級』、『騎士級』、『雙牛級』和『貧民級』四個等級,只有『騎士級』以上的雅典人,才有被選舉為議事會成員的資格,因而雅典人在被選舉權方面是不平等的,並且有金權政治的嫌疑。但同時,梭倫發現了一個影響極其深遠的政治觀念,即「公民」的觀念。公民是雅典自由民在政治上的身份定位,無論財產多寡只要符合雅典自由民這一條件,在政治上平等地具有選舉權,並且在公民大會上有權通過投票來表達自己的政治意願,並決定關係他們切身利益的城邦的重大問題。而雅典城邦的「主權」也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才表現為主權落實在雅典公民。因而也可以把雅典政治的主權在民解釋為:雅典公民人人平等地擁有城邦的主權。

    「在中國傳統儒家的視域裡,人是一種差等之人,人就其天賦而言就有『賢與不屑』的區別。所以《中庸》言『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因為人生而有『自誠明』與『自明誠』的區別,『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這種『誠者』與『誠之者』的區別,就是聖人與君子的區別,而聖人便是社會的天然統治者。理想的社會政治就是應該把社會的統治權交給聖人,讓聖人們來統治和治理國家。正是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他們提出了『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的政治原則,主張由那些『學而優』聖人、君子來管理國家,實行『文人統治』。隋唐以後的科舉制就是根據儒家這一著名原則而發展出來的。」

    「……」

    傅斯年當著皇上和諸位大臣的面,噹噹噹當把自己對中西方政體的理解說了出來,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關緒清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學識,一時間也愣住了,但他知道這樣的人侍才放曠,要是不好好訓誡以後就難成大器。當下冷笑了一聲說:「你說的還算湊合,但沒有切中要害。朕最後再提一個問題,看你能不能答上來,你應該也是熟讀經史了,朕問你《四書五經》裡面有多少個『洋洋』?」

    傅斯年剛剛為自己的答話感到滿意,一聽皇上又出了一個難題,骨碌著眼珠子怔了一會,這個題出得雖然刁,但沒有出考試範圍,說「不知道」肯定不行,只好搜腸刮肚,沉吟著答道:「有……『洋洋乎《師摯》章也』;有『洋洋乎《中庸‧鬼神》章也;有……『洋洋乎《中庸‧大哉》章也』……」他遲疑著住了口。

    「還有『洋洋』麼?」

    「……」傅斯年滿頭大汗,怎麼也說不上來了。

    關緒清淡淡一笑,說道:「也算難為你了,還有一處剛好是『少則洋洋焉!」

    這時李鴻藻已經找出了傅斯年的墨卷,關緒清見是一副瘦金體字,硬直峭拔,只是筆意裡藏鋒無力,不禁笑道:「中氣不足必形之於外,可謂是字如其人。」又看了看問道:「傅斯年,朕問你卷子裡『如仲翁之兀立墓道』——『仲翁』是什麼東西?」

    傅斯年自認為才高八斗,當面被皇上考糊,已經氣餒,忙說:「『仲翁』是……墓道兩側侍立的石像。」

    關緒清噗的一下笑了出來,說:「那叫『翁仲』不叫『仲翁』你知道麼?」說著就傅斯年的卷子上題筆疾書,李鴻藻離得近,仔細看看,只見皇上寫道:翁仲如何當仲翁?爾之文章欠夫功。而今不許作林翰,罰去山西為判通!

    寫完了起身伸伸懶腰,對載灃說:「朕走了,你們還要料理幾天,到時候遞牌子說話罷。」

    兩個人送皇上離開,立刻回到至公堂,載灃冷著臉對眾考官說:「先各歸各房,我和李大人商議一下再放龍門。」

    傅斯年這時全身的狂傲性情早已一掃而光,直挺挺跪著,說道:「二位老師……」他不知道皇上在自己卷子上批寫了什麼,語聲中帶著顫音。

    「現在你還敢目中無人麼?」李鴻藻厲聲問道。

    「不敢了。」傅斯年臉色蒼白,「倒不是因為老師開導的那十幾棍子,實在是斯年覺得自己不學無術,當著皇上的面丟醜,書生傲氣太重了!實話實說。我十二歲進學,當年是縣試第一名秀才,十三歲鄉試,又是第一名解元。只考貢生接連三科連副榜也不中!原來只是想著少年得第、金殿對策、雄談天下事是人生一大快事,哪知道會試會這麼難!敗軍之將不敢言戰,願回鄉再讀十年書!」

    李鴻藻笑道:「你也不必這麼自責,能夠得到皇上的當面教誨是你的福分,你先回去吧,你的卷子我們看過後再說。」

    載灃一直在看皇上那首詩,見傅斯年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出去,感嘆道:「這個人有福氣,是一位真命進士啊!」

    李鴻藻笑道:「五爺,他的名次怎麼排呢!」

    載灃說:「他原本是落選的,犯規本該受罰。皇上卻罰他『不得作翰林』,去山西當通判。通判是前清舊制,是從七品,皇上的意思是讓他去山西某縣做個局長,放在過去,正牌子進士分發出去也不過就這職位。揣摩皇上的意思,絕不能把他排到考試入圍的考生裡頭,所以名次放在六七十名左右最好。」說著,又拿起皇上改過字的那一份,說道:「這一份自然是首捲了。」

    「那是。」李鴻藻說道:「皇上改過的卷子嘛!——這一份南陽馮友蘭的又怎麼辦?」

    載灃不禁一笑,說道:「我敢說我們主持這一科疏通關節的最少,想不到皇上竟親選了三個考生。馮友蘭這份既然已經拆了彌封,就不用謄錄了,放在傅斯年前邊就是。」

    當下兩個主考又對推薦卷子名單秘密商議了一會。除了這三份卷子,倒也沒別的變動。兩個人都在上頭用了私印,火漆封好又加蓋貢院印章,放在孔子牌位前。載灃命令傳十八房考試官,五所二廳二堂長官來到至公堂,對孔子牌位一齊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把密封好的考生名單交考試院院長立即呈繳教育部。至此,恩科大典已告結束。

    載灃率領各位考官出了至公堂,看了看西邊殷紅的晚霞,籲一口氣道:「開龍門放行!」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5
第八百六十七章 冰火兩重天



    考中的考生名額是規定好的,既然新加了兩名,必定要擠掉兩名。這一次恩科雖然沒有舞弊,考官們向至公堂推薦過的墨卷,誰肯不要人情?浙江餘杭人章太炎在京字二號應考,自己覺得試題做得天衣無縫,考官也透風出來是推薦卷,猜著應該是必中的,等到發榜的時候,卻連個副榜也沒有中。

    從天安門看榜回來,章太炎兩條腿都是軟的。一起來京考試的幾個朋友,胡適高中榜首,王國維名列第十四,馮友蘭、蔡元培和陳寅恪都考中了,自己則名落孫山。現在怎麼辦?考試已經結束了,再也沒有朋友來相互安慰;同鄉會館封閉,借回家的盤纏錢也沒地方借去?立誓不考取功名不回鄉的老學子章太炎,在本家們面前還有什麼臉面?

    在熱得滾燙的廣場上站了不知多長時間,章太炎才發覺看榜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子,裡頭還有薄薄的幾張龍幣,是好心的五嬸在自己離鄉時悄悄塞給自己的。就這麼一點錢,連大柵欄最便宜的小板屋,也住不了十天。他這時只覺得肚子裡咕嚕嚕叫個不停,坐在大槐樹下一個石條上,正考慮著下一步往哪裡去,卻見一個中年漢子挑著兩桶黃酒也來歇涼。那漢子把酒桶放下,抓起布衫擦了一把汗,從桶蓋上搭包裡取出兩個棒子面窩頭,還有一塊咸芥菜疙瘩,有滋有味地吃著,咬得鹹菜咯嘣咯嘣響。不時從桶裡舀半瓢酒咕嚕咕嚕的喝。

    忽然扭頭看見章太炎望著自己發呆,那漢子笑道:「一看就知道,你這科沒考上。來,讀書人,別耷拉著臉像死了娘似的,有酒有飯吃飽了再說!」說著送過一個窩頭,撕開一半鹹菜遞過去,說道:「吃飽了不想家,醉了沒煩惱,來吧!」

    「這……」章太炎原本就餓,猶豫著接過來,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那漢子豪爽的一笑:「人生何處不相逢呢?酒是他娘東家的,不喝白不喝,窩頭連一毛錢也不值,俺本來就窮,給你點還窮到哪裡去?」

    章太炎吃著窩頭,喝了半瓢酒,那賣酒的漢子,向對面賣肉的一個胖老頭喊道:「張屠戶有不帶皮的滷肉弄一塊來。你也過來喝點酒,我們東家……*他姥姥的,就是這酒做得不賴!」

    張屠戶在那邊高聲答應一聲:「成!我正肚子餓呢,我那老婆子今天不知怎麼了,到現在還不叫小玉送飯來。」說著切了一塊白花花的豬頭肉,美滋滋的跑過來,笑著說:「哪個東家雇了你這活寶算倒了血黴。六子,再取塊餅來。這位讀書人,這一科考得怎麼樣?」

    「慚愧……」

    「有什麼慚愧的?」張屠戶做的雖然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行當,長得卻是慈眉善目的,抖開桑皮紙把肉攤在石頭上,笑呵呵的說道:「幾千名考生進京,春風得意的有幾個?犯得著麼?來,吃,吃嘛!」

    章太炎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當下也不再說話,只是甩開腮幫子,拚命吃肉、喝酒。

    吃完喝完,人都走了,章太炎獨自坐在石頭上,究竟往哪兒去,還是沒有拿定主意。突然覺得肚子隱隱作疼,甜瓜、黃酒、鹹菜、窩頭、肥肉一齊在肚內翻攪。他摸摸熱得發燙的腦門兒,才知道自己渾身幹得一點汗都沒有,心裡一驚站起身來,這一下不要緊,滿肚子翻騰的更厲害了。他趕緊一彎腰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骯髒的穢物直噴出去,聞著那氣息更覺得噁心。他自己捶捶胸口,直到吐出又酸又苦的黃水,才稍微覺得好受了一點。剛站直身子,兩眼又冒出一陣金花,他扶著槐樹的手軟得像稀泥一樣垂下來,連踉蹌都沒有踉蹌一步,就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發覺自己躺在一間破舊的小房子的土炕上,全身脫得只剩一件內褲。身子下面是一張破舊的竹涼蓆,炕桌上擺著藥碗湯匙和一柄芭蕉扇。除了這些,屋裡再沒有其他東西。他眨了一下眼睛,猜著自己在什麼地方,又怎麼會到了這裡?想得頭生疼也沒想出個頭緒,就索性不想。見碗裡有剩茶,就支著一隻胳膊起身端茶喝了一口,覺得涼颼颼的,原來是薄荷水。這時,一個毛頭少年掀起簾子看了看,在外頭喊道:「爹:那個書生醒了!」

    「哎,就來!狗蛋,你到後院去幫你姐收拾一下豬下水,叫你娘煮一碗麵條兒,切得細點。」章太炎抬頭一看就看見一個胖老頭,下身著短褲,上身著一件白坎肩,敞著胸走進來。原來就是那個賣肉的張屠戶,進門之後又沖外面叫道:「狗蛋,告你娘面條兒裡別放油腥,一點也不要……嘿嘿,這位先生,您醒了。」

    張屠戶帶著疲倦的笑容,坐在炕沿上,湊近又看了看章太炎的氣色,說道:「您是中暑了,病兒不大卻來得急,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啊!先生怎麼稱呼呢?」

    章太炎想起來,掙紮了一下,被張屠戶一把按住了,說道:「別別,您身子弱著呢!」

    章太炎感激地望著張屠戶,說道:「救命恩人……我叫章太炎……浙江餘杭人,也算是個老秀才了,這一次獨自一人進京趕考,沒成想又名落孫山。」

    「甭難受,只是你在京城連個親戚都沒有,下一科一等又是三年,你怎麼打算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外頭走進一個姑娘,手裡捧著一大碗麵條。只見她高條身材,穿一件月白繡花衫,洗得乾乾淨淨,瓜子臉上五官端正,十分清秀,只是鬢邊有幾個雀斑。微微一笑,臉上還露出兩個淺淺的酒渦,章太炎忽然想到自己還光著膀子,趕忙用手抓床單,卻什麼也沒抓到。

    張屠戶說道:「這是我的閨女玉兒。」

    「甭聽俺爹的!哪有人還病著,就問人家『怎麼打算』的?」玉兒十分爽快,把藥碗、茶碗、調羹都摞起來,嬌嗔的看著父親,說道:「病好了怎麼打算都成,病不好什麼打算也不成,咱房東不說要找個先生給他那寶貝少爺教書麼?咱們把章先生推薦去不是正好嗎?再不然幫咱家記個帳什麼的,最多就是添一雙筷子的事,到時候兒他該考還考去,考上了大官,也是咱們的福分!」說著出了門,不大一會兒把章太炎的衣服扔在炕上,「穿上!髒死了,你興許一輩子都沒洗過衣裳。」

    張屠戶憨笑了兩聲,老實巴交的說道:「俺們窮家小舍,沒家教,都是我慣的她。」

    章太炎看著這樸實的一家子,再想想自己的前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駕到,新進考生跪接!」

    關續清在一大幫文臣的陪同下來到保和殿前,康有為一邊走一邊偷眼看皇上的神色。皇上兩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想問什麼,但此時盛典正在進行,幾百名新進考生黑鴉鴉一片跪在殿前,就忍住了。載灃和李鴻藻跪在最前頭,領頭高呼「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萬萬歲!」

    新進考生們一齊叩下頭去。

    關續清微笑著向這群老少不等的新進考生們點了點頭,抬腿進了大殿,在須彌座正中坐下。康有為向前走了一步,向皇上行了一個禮,恭恭敬敬的接過黃緞子封面金冊,大聲說道:「殿試第四名一甲進士余嘉錫!」

    「臣在!」

    一個三十多歲白淨圓胖臉的考生應聲出來,不知道是熱還是緊張,他的前襟都被汗水濕得貼在了身上,疾走著進了殿,連頭也不敢抬一下,向正面重重磕了三個頭,康有為讓他平靜了一下才緩緩說道:「奉旨,由你傳臚唱名——你仔細點,皇上面前不要失了禮節。」

    「是!」余嘉錫答應了一聲,象捧襁褓中嬰兒一樣捧過那份金冊,又向皇上鞠了一躬,來到殿口。

    殿試傳臚,是比中狀元還要出風頭的差使。在灼熱的陽光下長跪了近兩個小時的進士們原本都已經有些精神萎靡,到現在都提足了精神,眼巴巴的望著余嘉錫。

    余嘉錫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打開金冊朗聲讀道:「中華40年,恩科殿試一甲第一名新進考生,胡適!」

    儘管這是事先已經知道了的,但在這樣美輪美奐的金殿前,當著皇上的面公佈出來,跪在第三排的胡適的頭還是「嗡」了一下脹得老大。眼前的景物立刻變得模糊起來,像做夢一樣出班,帶著八名一甲考生向皇上行禮,由贊禮官帶著胡適和榜眼探花向皇上磕頭謝恩。

    折騰了一個小時,才由康有為、載灃、李鴻藻三位大臣親自送到太和門,北京市長在這裡迎候三位考生,親自扈送他們,從天安門正門大搖大擺的出來,到東長安街搭好的綵棚裡喝了簪花酒。任憑千萬北京市民瞻仰風采,這就是所謂「御街誇官」了,幾百年的模式一成不變。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5
第八百六十八章 瘋魔狀元



    這一禮儀舉辦的過程中,胡適都是迷迷糊糊的,幸好《謝恩表》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倒也沒出什麼差錯。

    但到典儀完畢、看誇官的人們紛紛散去後,胡適卻變得失態了,他看見路邊一家燒賣鋪門口沒有人出來瞻仰狀元風采,他立即回身叫教育部送他回去的工作人員停下,自己下車進了店。那老闆上身光著膀子,下身只穿了個褲頭正在納涼。猛的看見胡適頭插金花,穿一身嶄新閃亮的狀元袍服進來,先是嚇了一跳,慌得手忙腳亂,趕忙找衣服穿上,卻一時間找不到,不得不就地跪下行禮。

    胡適也不買東西,直愣愣的盯著老闆說:「我中了狀元。我考了第一名。」

    「小的剛從長安街回來。」老闆說道:「您老是狀元,天下第一!」又矮又胖的老闆笑得眼都眯起一條縫,伸出大拇指來,「將來必定要做到內閣宰輔大臣。」

    「噢……」胡適隨手扔下了一張百元龍幣,「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他喃喃的說著,出門上車,抽出三張百元龍幣給教育部派來的隨從,說道:「我想獨自在街上走走,你們這就回去交差吧。這點錢各位先拿去喝酒,回頭我還請你們。」

    那些人早已經走得口乾舌燥,渾身燥熱,巴不得他這一句話,拿了錢謝過狀元老爺,高高興興的找地方喝酒去了。

    此時雖然已經過了盛夏,但驕陽如火,知了叫得人心裡煩躁,家家都在乘涼歇晌,吃西瓜、喝茶解暑。胡適像個傻子似的沿著天街向前走著,見到沒有人出來看熱鬧的店舖,就進去賞一張百元龍幣,聽人說幾句奉迎話才離開。惹得一群光屁股小孩跟在身後看熱鬧,像這樣轉了四五家,胡適見前面一家肉鋪,三間門面前有一株大柳樹,門面東邊搭起了一個白布篷,篷下的桌上放著剛剛出鍋的滷肉。一位姑娘坐在旁邊守攤兒。

    胡適走過去,正要開口,見門裡的櫃檯旁坐著一個人,穿一身舊大褂,一隻手打著扇子,一隻手在帳簿子上記帳。那人一抬頭,正好與胡適四目相對:「適之!」

    「枚叔!」

    兩個人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章太炎幾大步繞出櫃檯,對玉兒道:「這是我過去的文友,現在——」

    「現在我中了狀元。」胡適直愣愣的看著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的柳絲,說道:「剛剛坐車誇官,你們沒看見麼?」

    章太炎吃了一驚,心說才幾天沒見胡適怎麼成了這副模樣,說出這種話?仔細審視胡適的神態,只見他目光渙散,似夢似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旁邊的玉兒只是用手帕捂著嘴格格笑著,章太炎說:「玉兒,笑什麼?趕緊搬個凳子出來。」

    胡適木木的說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十年寒窗換來了今天的成就,我容易嗎?」

    「不是好笑。」玉兒也看出胡適似乎是迷了心竅,進去搬了個條凳出來請胡適坐下,又笑道:「這麼大熱天兒的,天上掉下來個狀元到我們張家肉鋪!您不說,還當是哪個廟裡的塑像跑出來了呢——我們家只殺豬,不殺狀元!」

    「玉兒!」章太炎瞪了嗔了玉兒一眼,又對胡適說:「恭賀您從此平步青雲了。不過玉兒說的也對,現在您是狀元郎,就這麼自己個兒走出來了。這樣吧,您少坐一會,我去找陳寅恪來,剛才我還給他送去一副豬肝。他多少懂點醫術,我看您像是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

    胡適迷迷糊糊的說:「嗯?我怎麼神不守舍了?狀元啊,十年寒窗換來的,我容易嗎?」

    章太炎聽他說話越發顛三倒四,越發相信他得了瘋病。正拿他沒有辦法,猛地想起《儒林外史》,眼前的胡適很像范進,於是把玉兒拉到一邊小聲道:「你照死裡挖苦他,比挖苦我還要狠十倍!」

    胡適在旁邊聽見了「挖苦」兩個字,喃喃說道:「挖苦?我有什麼可挖苦的?我也不挖苦別人,讀書人都不容易。」

    「誰說挖苦您了!」玉兒倒了一杯涼茶,放在胡適面前的桌子上,冷笑著說道:「我是個女孩子家,對這些事都不懂,狀元,狀元是什麼東西?」

    章太炎一口茶正喝到嗓子眼上,聽見玉兒說這話,猛地一嗆,趕忙裝咳嗽掩過沒笑出聲。

    胡適非常認真的說道:「姑娘你這麼聰明,怎麼問出這個話來?狀元,是天下第一人!」

    玉兒恍然大悟的說道:「哎呀,那可失敬得很啦,天下第一人,幾百年出一個呢?」

    胡適楞了一下,說道:「三年。」

    「三年就出一個?「玉兒感嘆道,「我還以為是孔聖人、孟聖人、當今皇上,五百年出一個呢。三年就出一個,也就比老母豬下崽兒少點罷了。」

    旁邊的章太炎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胡適苦笑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金殿考試,皇帝賜宴,北京城誇官遊街,從天安門正門出來,就是王侯大臣也沒有這份榮耀啊!」

    章太炎見對方怎麼打擊也不清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冷不丁說了一句:「胡適,你犯了殺頭的大罪了!」

    「什麼?」

    「我剛看過《中華日報》。」章太炎見胡適被這句話說的渾身一顫,知道這一招果然奏效,於是冷冷的說道:「你疏通考官,暗地裡買了試卷。北京肅政史上書彈劾,皇上震怒,已經把肅政史的彈劾摺子發到司法部了,劉光第大人為主審,親王載洵監刑,過不了多久你就要被殺頭,搞不好還要凌遲,到這種地步你還敢在這兒擺狀元的架子麼?」

    話沒說完,胡適已經是面如死灰。章太炎走過去晃了晃他,胡適竟然毫無知覺,章太炎嚇了一跳,心說自己好生生嚇死一個狀元,往後可怎麼辦?

    玉兒站在一邊,見章太炎慌了手腳,過來看了看,怪他說:「沒有那個金剛鑽,你幹嘛欖這瓷器活?他瘋不瘋傻不傻,關你什麼是,倒要多管這閒事!」說著用中指向胡適的人中那兒使勁一掐,胡適「哎呀」叫了一聲,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到了這裡?」胡適眨了一下眼,眼神已經不再發直,身上彷彿顫抖了一下。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神智,只是愣愣的望著章太炎,過了半晌才一笑說:「喝……喝酒喝得太多,醉了……」

    玉兒把茶碗往他手邊一推,說道:「你這是迷魂湯喝多了,要我說,還不如醉著,一醒來就當不成天下第一人了。」

    正在這時後,只見東邊幾個人坐著一輛汽車滴滴的開過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遠遠喊道:「胡老爺,榜眼爺在那邊等著,你怎麼在這裡和這種人說話。」

    胡適趕忙起身,向章太炎一拱手,說道:「章兄,失陪了,改天到我府裡好好敘敘。」說著就滿臉慚愧的和那些人走了。

    章太炎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三天前在一起說話還無所顧忌,到現在人家考中狀元,自己卻是一個普通的帳房先生,人的尊卑貴賤馬上就分出來了。」

    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蘇爾。

    「跑起來,跑起來!別他媽的像個娘們兒一樣!」杜聿明大聲的叫罵著正在訓練著的新兵們。

    在伊拉克戰爭中一戰成名的杜聿明現在已經升成了師長,肩膀上也抗起了金光閃閃的少將軍銜,不過每次當他面對這些新兵的時候,總讓他想起自己得意的閃電部隊。

    要說在所有西征軍部隊中最能打仗的,杜聿明始終認為是自己老底子的閃電部隊,在伊拉克戰場上殺得敵人鬼哭狼嚎,橫掃整個伊拉克中北部地區,那時是何等的威風。現在倒好,貓在了這裡訓練什麼新兵,眼看著其它部隊打法國人,肅清伊拉克的殘餘敵人,一個個威風凜凜的,自己卻像龜孫子似的。

    「杜聿明,又在那兒罵人了?」後面一個平和而冷靜的聲音響起。

    杜聿明嚇得一個激靈,不用看,他最害怕的人來了,中國西征軍總司令,帝國最年輕的元帥馮玉祥!

    對於馮玉祥,天不怕地不怕的杜聿明總是沒來由的有一種畏懼感,要說是馮玉祥的官銜比自己大也不是,說實話能被他看在眼裡心存敬畏的上級還真沒幾個。

    「報告總司令!」杜聿明趕緊回頭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個軍禮:「這些個新兵蛋子太笨,怎麼教也學不會,不罵幾句他們不開竅。」

    馮玉祥冷哼了一聲:「你杜大師長現在威風了,誰在你眼裡都成新兵了,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撤了!」

    杜聿明知道總司令是開玩笑的,吐了下舌頭,趕緊換了話題說道:「總司令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馮玉祥冷著臉說道:「我最近接到關於你的投訴可是越來越多了,打罵新兵,縱容部下和兄弟部隊鬥毆,原來我就沒抽出時間來管你,你現在脾氣越來越見長了。你的部隊吃不得一點虧是不?一名小小的中尉敢動手打別人的少校,真的想造反了你!」
regn13 發表於 2018-1-20 00:46
第八百六十九章 烽煙再起 今天三...



    杜聿明見總司令動了怒氣,急忙說道:「總司令,您這可冤枉我了,我杜聿明您最瞭解,從來不會打無緣無故的架,其實這有一多半是那幫小子先挑起來的。」

    「我是管不了你了。」馮玉祥看都不看就往杜聿明的師部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半個月後帶著你那些無法無天的部隊給我滾到土耳其去,省得我看到你心煩!」

    杜聿明先是一愣,接著馬上反應過來,高興的一蹦三丈多高。

    「這麼快就要動手了,總司令?」杜聿明一溜小跑跟進了師部,滿臉堆笑地問道:「我說還是咱的總司令夠意思,一有任務第一個就想到了我姓杜的。」

    馮玉祥瞪了一眼這個沒有一點高級軍官樣子的師長,說道:「誰說要動手了?讓你的部隊去土耳其,主要是熟悉下那的地形氣候,不過我告訴你,你每天都得給我打起精神來,隨時隨地你都會接到開拔的命令。還有,嚴禁和第21師的官兵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不然我扒了你杜聿明的皮!」

    杜聿明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放心吧,21師師長的為人我是欽佩的,再怎麼樣衝著您的面子,我忍著就是了,不會給您丟臉的。」

    馮玉祥看著地圖說道:「陸軍部把四個坦克師全部放到了西征軍的名下,可見這次帝國下的決心之大,要麼不打,要打必是一場大仗。四個坦克師全部經過了實戰鍛鍊,大有可為啊,現代戰爭不再是靠人數取勝,一支高度機械化的部隊將是決定性的力量。杜聿明,這次我再調給你200輛卡車和相對應的配套設施,希望你的師能夠成為一支高機動性的部隊。另外,告訴你小子一個好消息,陸軍部電文下來了,同意你將你原來帶領的閃電部隊合併到現在的17師裡,組成師級建制的閃電部隊,你小子這一下走運了。」

    聽了這個消息,杜聿明高興的直拍屁股,見總司令的臉色陰沉下來,馬上收斂了笑容,規規矩矩的戰好。

    「你小子別得意的太早了,告訴你,陸軍部已經明令,此戰志在必得,只能勝不能敗,我馮玉祥已經向陸軍部簽署了軍令狀,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要是打敗了,咱們也別回國了,一塊兒跳到愛琴海裡死了算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絕不會讓總司令失望!」杜聿明在接到命令之後,沒有一分鐘的耽誤,他的第17機械化師以最快的速度向土耳其開拔,在以後的遠征歐洲作戰中17機械化師也成為了第一支開進歐洲的軍隊。17機械化師開拔的時候正好是中國傳統的中秋佳節,此時的中國各地絲毫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而是沉浸在了節日的喜慶之中。

    「英國人動手了。」關續清正在與愛妃們用點心,徐世昌遞牌子求見,關續清離開圓明園瓊島春蔭,和徐世昌來到一座涼亭裡說話,一進涼亭,徐世昌就低聲說道。

    關續清一怔,皺著眉頭詳細聽著徐世昌的匯報。在得到了中國方面關於英法聯軍將會進攻達達尼爾海峽的警告之後,土耳其軍事統帥部加強了對達達尼爾海峽地戒備和防衛工作。

    他們將奧斯曼帝國的第1、第2集團軍的部隊從博斯普魯斯海峽地區,調往達達尼爾海峽地區,使要塞炮兵和岸炮連的150至355毫米火炮數量從175門增至199門,布設了10道,總計375個水雷的障礙,以加強海峽海岸防禦。在達達尼爾海峽入口兩岸配置了外圍炮兵連26門火炮,往後配有中間炮兵連85門火炮,在查納卡累地域配置了內防炮兵連88門火炮。達達尼爾海峽北岸的築壘陣地部署了由費內巴切上將擔任司令官的第1集團軍第3軍的部隊,南岸部署了由中國攻擊戰地英雄師長李仙洲擔任司令官的該集團軍第15軍的部隊。

    其實在去年11月,卡登的愛琴海分艦隊曾按丘吉爾的命令炮擊過入口處的要塞。這種敵對行動的目的誰也沒有做出令人滿意的解釋,但這種行動卻已經促使奧斯曼帝國加強了防衛。

    而中國人提供的情報則更加準確地說明了英法聯軍具體的參戰部隊和攻擊路線。這一點也讓奧斯曼帝國感到非常吃驚,中國人究竟從什麼地方弄到了如此準確的情報,這根本就是一個奇蹟。

    英法海軍對達達尼爾海峽的攻擊於年9月19日上午開始。英國卡登海軍上將乘戰列巡洋艦「堅強」號從特尼多斯錨地出發,他的艦隊總共集結了利姆諾斯島穆德羅斯灣的戰列艦11艘,戰列巡洋艦1艘,輕巡洋艦4艘,驅逐艦11艘,潛艇7艘,飛機運輸艦1艘。在他們即將到達的達達尼爾海峽入口處,左前方遙遠的岸上有2個要塞,側翼有海勒斯角和附近的塞迪爾巴希爾村做掩護。在這些防禦工事背後是加利波利半島的高地,在艦隊的右前方,亞洲一側的海岸上的庫姆卡萊村附近還有2個要塞。

    9月19日卡登海軍上將的艦隊開始炮擊達達尼爾的外圍炮兵連。

    由於奧斯曼帝國的守軍進行強有力的火力反擊,故而英法聯合艦隊長達6個小時的炮擊效果甚微,隨後實施的炮火突擊也未奏效。為了達成最終的戰略目的,盟軍把集結在達達尼爾海峽地區的聯合艦隊全部兵力都投入到了戰鬥。

    「根據費內巴切送來的戰報。」徐世昌匯報說道:「英法聯合艦隊的炮火雖然兇猛,但由於奧斯曼帝國準備充分,炮火反擊犀利,所以英法聯合艦隊沒有佔到任何便宜,而在德方軍官的建議下,『德土聯合統帥部』現在已經升級為『中德土三方聯合指揮部』,根據指揮部的判斷,英法聯合軍隊將會在塞迪爾巴希爾、卡巴泰佩角、庫姆卡萊角和薩羅斯灣這幾處地方實施登陸。」

    關續清一邊聽著一邊說道:「告訴李仙洲,塞迪爾巴希爾也是英法聯軍的主要登陸地點,讓他把主要精力集中在這兒,還有,再向奧斯曼帝國提供500萬龍幣的軍事援助。」

    徐世昌愣了一下,不知道皇上憑什麼那麼有把握認為英法聯軍將會在塞迪爾巴希爾登陸,而不是其他的地方:「是的,我這就去通知,不過我也很奇怪,英國艦隊為什麼在去年的11月就炮擊達達尼爾要塞入口?」

    「也許英國人太自以為是了,也許英國人太不把奧斯曼帝國放在眼裡了吧。」關續清笑了一下:「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走,我們先吃飯去,天塌下來飯也得吃。」

    戰爭的發展和關續清的預料是一樣的。英法聯合艦隊在前期攻擊沒有奏效的情況下,用德羅貝克海軍上將替換了卡登海軍上將,重新試圖突入達達尼爾海峽,但仍未成功。於是,決定放棄單純使用海軍作戰的方案,而實施陸海軍聯合戰役,由登陸兵奪取加利波利半島和達達尼爾海峽地區的築壘工事,以保障艦隊突人馬爾馬拉海,然後從陸上和海上實施突擊,攻佔君士坦丁堡。英法遠征軍在亞歷山大向登陸地域出發的準備工作既暴露又進展遲緩,致使中德土三方聯合指揮部得以判明戰役意圖,並採取措施加強了達達尼爾海峽地區的防禦。

    到了9月25日,由81000人,178門火炮組成的聯軍在英國漢密爾頓上將指揮下,開始在加利波利半島南端的塞迪爾巴希爾登陸。

    英法聯軍的81000人以主要兵力攻擊塞迪爾巴希爾,集中兵力攻擊卡巴泰佩角,庫姆卡萊角和薩羅斯灣則是英法聯軍安排的佯動兵力。而早就從中國人那得知了英國人動態的奧斯曼帝國,以6個師的兵力防禦塞迪爾巴希爾,其中在陣地最前沿阿勒布爾努和阿納法爾塔的,即是中國軍官李仙洲中將帶領的奧斯曼帝國的第18和19兩個師。

    不管是土耳其的費內巴切上將還是穆罕默德五世,或者是他的兄弟馬哈茂德,都對中國軍官抱以了極大的希望。中國軍隊的英勇善戰和中國軍官沉著果敢的指揮,都是讓他們敬佩的,尤其是這位叫李仙洲的中將,讓土耳其人都他有著莫大的希望。

    但中國軍官的安排卻讓他們跌破了眼鏡,李仙洲竟然放棄了所有的外圍陣地,而將兵力集中在了幾個英國人可能會登陸的地點,在這一點上讓費內巴切上將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中國人難道發瘋了,他們就不怕被英法聯軍從側翼包圍?

    「將軍閣下,我的部隊已經到達指定地點,我們將等待敵人的進攻。」一名三十多歲,年青的土耳其軍官用響亮的聲音說道。

    埋頭於作戰地圖的李仙洲抬起了頭,他認識這個人,這人就是皇上來電著重關注的土耳其青年軍官穆斯塔法上校。

    「嗯,知道了。」李仙洲淡淡的說道:「你的任務是堅守在阿勒布爾努三至四天,不得撤退一步。否則我會親自綁著你到穆罕默德五世面前。」

    「是的,將軍。」凱末爾大著嗓門說道。凱末爾回答得很響亮,但他的心裡其實是不太看得起中國軍官的。主動放棄外圍陣地根本只有瘋子才想的出來,按照他的構思,應該全線據守,節節設防,給敵人以大量殺傷,讓英法聯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地代價。他完全有理由為自己的戰爭構想而驕傲,幾年前當他退出「青年土耳其黨」擔任第三軍軍事教官的時候,他就翻譯中國的軍事書籍《排戰鬥*練》和《連戰鬥*練》這兩本書,並撰寫了名為《戰術》的專業軍事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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