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配角

　　黃曉彬還是提起了申訴，不為別的，一定要表明這樣一個態度，算是給後面的比賽施加壓力，做人做比賽，還是要有個底線，不要太不要臉！

　　裁判組接受了申訴，也認識黃曉彬，看著他一臉的憤怒，老臉抽抽，沒說什麼，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臉厚無恥的。

　　只是剛才還一臉憤怒的教練回到隊員席上，就有點擠眉弄眼的表情：「你當投手，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等陸文龍回答，旁邊的小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他天天坐在寢室用棒球砸牆壁上的小圈呢……」

　　保持小鍛鍊，沒生了手的陸文龍點點頭：「兩條腿都紮上了，待會兒你們還是把我抬過去放到投手位置？」

　　弟兄們都哈哈笑。

　　藍t恤是一直看著這邊的，和裁判組不同，他的角度能夠完全看到隊員席上的表情，再結合那個坐在看台上完全不關心場上的所謂超級投手，越發有點興致……

　　投完硬幣以後是紅隊先守，於是陸文龍就真的被兩個隊員樂呵呵的抬到投手位置放下，兩個少年還調皮的幫陸文龍調校了一下站立方位，就感覺是立了一門炮在那裡，才認真的對陸文龍拍拍胸，下場了！

　　黃曉彬事先就通報過這個投手有傷的情況，既然投手是不用怎麼跑動的，用用也無妨。

　　藍隊估計是陰謀得逞，心花怒放之下，爽快的同意了。

　　觀眾們自然又是一片嘩然……

　　陸文龍現在的樣子真的有點慘！

　　頭上和上身倒是統一的紅色隊服和棒球帽，下身為了方便包紮穿脫，就沒有穿棒球隊常見的長褲，而是一條紅色的短球褲，腳上一雙球鞋，襪子都沒有，更別提像大多數隊員那樣把球襪拉起來紮住長褲……

　　最醒目的自然是他兩條腿上的夾板固定了。

　　看台上的很多人還跟這倒霉蛋打過招呼，自然問過他為什麼剛來時候還一條腿，現在都兩條腿包上了？

　　陸文龍笑呵呵的回答：「晚上從上鋪給掉下來，磕到地上了！」

　　這倒霉孩子……

　　兩邊都是用夾板固定了膝蓋兩側，分別延長到膝蓋上下各十多釐米，厚厚的繃帶這麼纏著，讓他只能做輕微的下蹲，兩條腿略微彎曲就不能動了，所以平路上走走還可以，根本沒法上隊員席前的幾步梯子，非要上的話，每一步都得跟狗撒尿似的把腳翹老高……

　　陸文龍左手戴著一個捕手手套，右手沒有任何的輔助手套或者包紮，只是在手腕上紮著一個醒目的紅絲帶……

　　蔣琪滿臉激動和擔憂：「不會站不穩摔著吧？只是投投球，不用動吧？」一個勁的隔著兩個小姑娘詢問阿林……

　　湯燦清也有點擔心，探出頭也聽。

　　正和啦啦隊員玩找中指遊戲的阿林一臉笑：「二嫂你就別擔心了……他就跟玩兒似的，我那是捨不得讓他累著了，真他上，我們都歇著吧……」

　　有這麼厲害？

　　蔣琪和湯燦清都很懷疑……

　　真的有！

　　半身不遂的投手陸文龍就這樣獲得了他人生中第一個棒球外號……「炮台」！

　　因為腿上有夾板，他就不能做投手那個最帥氣的抬腿動作，也不能轉身做個半遮掩的輔助動作……

　　可他就紮在那裡，雙膝微曲，夾板反而幫助他獲得了一個極其穩定的下盤！

　　然後就靜靜的看著對方上來信心滿滿的擊球手，耳中只有黃曉彬最後的叮囑：「每一個球都要毫無爭議的投進好球區！避免裁判作弊！」

　　既然不能走刁鑽的球路，那就只能堂堂正正的大力快速的直線球了，陸文龍並不打算在一開始就用上自己的花招掩飾出球，總要給自己留點底牌才是他的作風……

　　他的力量在同齡人當中絕對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因為有黃曉彬專業化的營養和培訓，但更重要的是，鶴勢和虎勢都對上肢用力有很大的輔助，當他沉浸到專一的情緒當中去，飛速的球體在離開手的時候，真的能迥異於常人！

　　那就來吧！

　　只是盯著對方的擊球手，沒有像別的投手需要和捕手形成一定的眼神交流遞暗號，他幾乎就是一瞬間，雙目就變得沒有焦點似的，熟練的心神合一，因為是左側身對著擊球手，右手稍微掂幾下球，左手在自己的頭頂拍一下……

　　先稍微上半身右轉，然後劇烈的左旋！

　　下盤絲毫不動，整個右手臂就好像大鵬展翅一樣，長長的展開，儘量的拉長力臂，有一個奇妙的波浪形顫動，那是鶴勢第二式的一個動作……

　　白生生的棒球，就真的如同被巨雕的翅膀扇過一樣，又真的如同是從陸文龍這座炮塔打出來的一樣，嘭的一下就急速到了擊球手面前！

　　只來得及下意識的揮動一下球棍，剛開始啟動，擔當捕手的猴子早早就把自己的手放在頭頂處等著，沒有任何的花巧，球就砸在手套裡！

　　裁判沒有挑到任何的刺，舉手示意：好球！

　　阿林立刻帶著啦啦隊員們跳起來在看台上嚯嚯嚯的跳舞，他有點粗壯的身材和苗條的小姑娘們一搭配，還真有點相得益彰！

　　換來看台上一陣哈哈哈的大笑！

　　真是大快人心啊！

　　陸文龍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還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對方的擊球手，左手一揮，眼睛都不看，就用大手套接住猴子扔回來的球，繼續在手裡顛……

　　得到裁判示意以後，他又在自己頭頂拍一下，還是那個一模一樣的動作，還是那麼炮彈出膛的氣勢！

　　猴子依舊是毫無懷疑的把手套放在那裡等著，絲毫沒有其他捕手緊張接球的準備……

　　擊球手已經儘量的提前準備了，還是跟不上這個加快的球！

　　沮喪的聽見裁判示意：好球！

　　看台上又是一片歡呼加雀躍……

　　角落裡的幾個中年人相互目瞪口呆……

　　連那個藍t恤都是！

　　口中有點吶吶：「你們……看清速度沒？」

　　這樣的比賽自然是不像什麼美職棒每個場地都有測速儀，只能是憑藉他們經驗來判斷這兩次投球的速度……

　　青少年投球的速度才是這些教練衡量一個少年球手是否有前途的重要依據，姿勢和天分非常重要，黃曉彬一開始就灌輸最正確最完備的投球只是，讓這些少年沒有絲毫彎路，這比那些從小喜愛棒球，卻動作不正規，等少年時候再有教練糾正，其實要好得多……

　　就是一張白紙好作畫的道理……

　　阿林，陸文龍這幫小子都是白紙，一開始就被黃曉彬畫上了正確的路線……

　　數據是說明問題的最直接方式，這也是美職棒和日本聯賽最常用的標準。

　　青少年球手在經過培訓以後，球速應該在70~90公里每小時，所以那個被楊森打出全壘打的球不到50公里時速，也就不被這些教練覺得那個全壘打有多大的含金量了。

　　阿林的投球就能達到100公里上下！

　　這是個什麼標準呢？

　　頂尖級的標準是160多公里，在美職棒！

　　亞洲球員，國家級的，大概就在120~150公里之間，華國真的有點差，基本在120公里左右，所以，這個十五歲少年的投球才這麼讓教練們震撼！

　　十五歲的少年，在右岸和日本，曾經就出現過140多公里的天才，幾乎是瞬息之間就被挖到職業聯盟去深造了！

　　球速就是金錢！

　　這在西方職棒界，就是最沒有爭議的名言！

　　那麼，陸文龍呢？

　　有一位試探著開口：「沒有數據測量，我目測肯定超過了120！」語氣有點不肯定，是因為他估計得有點保守！

　　實在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幾個都有點搖頭，還是那個條紋t恤的開口：「130都是過了的！我記得前年奧運會選拔賽的時候，我看見一個130公里左右的投球，現場有數據的，給我印象比較深……」這時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開賽時候的戲謔，因為出現這樣的少年選手，已經超過了此次整個棒球賽的意義！

　　所有人也許都不過是這個少年的配角！

　　包括他們在內！

　　陸文龍沒有停頓，幾乎就是座炮台，紋絲不動的紮在那裡，幾乎所有人都能背出他的動作流程，顛球……摸頭……扭身……投球……接球……再顛球……動作精準得好像一台機器，就是一座機械化的炮台！

　　連續三次快速準確的出膛，毫無懸念的就把這個自信滿滿的第一擊球手打下去，滿臉的沮喪！

　　看台頂部帶著墨鏡的兩個年輕人神色大變，拿著對講機開始竊竊私語，如果坐得近一點，似乎能聽見他們在喊：「派人上去觸擊，他站在那裡不能動，廢了他！」

　　對的，觸擊球，這也是規則允許的，就是擊球員並不是大力揮棍擊球，而是小心翼翼的把球棍放在好球區等著，就那麼點大，要碰到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只要把球擋入了界內，原本多半是投手撿起球來扔給一壘截殺的，針對這個下肢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投手，幾乎就是量身定做的戰術啊！

　　所以，當第二個擊球手拿著球棍，緩慢的伸向身前，而不是靠在肩上等著擊打……

　　所有明白這個動作意思的人，幾乎都開始大罵起來！

　　太欺負人了！

　　可規則是真的允許的，誰叫你包紮著上來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值

　　棒球場上的陸文龍包紮著上場，這邊檯球場的曹二狗也包紮上了。

　　他可是真的。

　　兩天前就開始陸續有人來搗亂了，很簡單，就耍賴皮，一張檯子可以霸著兩個人磨蹭一天！

　　余竹就蹲在山坡台階上看下面的檯球場，幾個小崽子也蹲在他身邊，隨時通報消息，放暑假了，大把的小崽子混跡在檯球場聽用呢，巴不得現在威風凜凜的竹哥或者光哥，又或者小白哥，二狗哥能用得上自己……

　　這點是讓小崽子們比較困惑的，想抱大腿吧，這幫人真的沒什麼響亮的名號，最困惑的就是有很多條腿可以抱，到底應該抱誰的呢？

　　有小道消息說光哥和小白哥是專收小弟的，跟著他們的就最多，誰知去跟著跑腿根本靠不進跟前，只要過去說兩句場面話，就有旁邊的人帶走，跟著別的小崽子到處廝混，每處都只有那麼三五個人，一點不起眼……

　　這種有點神秘兮兮的結社感覺不就是少年們也很喜歡的麼，不光西山中學，一中和二中在這個暑假，都有學生在靠近這種看起來很好玩又很帶勁的模式，兩三個人一夥，但是每個人又可以牽扯出一個兩三人的團夥出來，有種無限牽扯的感覺，說不出老大是誰，主事的是誰，就知道每次都是不同的小崽子在牽動這張網！

　　所以廝混在檯球場這個主要場所周圍的小崽子就實在很多了，來來去去幾十上百個都是隨便有的，還有不少不良少女也喜歡混跡在這裡，全是十多歲的孩子，讓大人們看了都有點側目，繞遠點走，這種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天知道會做什麼。

　　胖子知道做什麼，他也喜歡蹲在山坡上看，他自己有自己的人馬，這兩個多月陸陸續續把檯子換了，手裡就寬裕起來，十八人的分家產計畫以後，這個胖墩愈發的有點沉穩，只想狠狠的把手裡的錢變成產業，才對得起那份資格。

　　以前老跟他一起捧哏的傢伙現在成了他鞍前馬後的拍檔，四五個身材要麼太瘦小，要麼太肥胖的傢伙，總之就是不適合打鬥的，都跟著他，頗有點得意洋洋的跟著胖哥！

　　林胖子沒看檯球場，他看的是和檯球場隔了幾十米一排門面的一片空地，現在是幾輛自行車在那租著玩，小縣城都是山城和渝慶差不多，基本上是沒有人騎自行車的，這玩意兒在這邊都是稀罕物件，算是娛樂節目，按時間租著騎，會騎的人都不多。

　　皺著眉頭看了好一陣小聲問捧哏的：「小許，你說他一天能掙多少錢？」

　　這位的數學真不錯：「六輛車，兩毛錢十分鐘，連軸轉一天也就七八十塊錢，晚上我看他都舍不得開燈，天黑就收攤，估計收入很一般。」

　　林聰皺眉：「一個月也就兩千多，他能收入多少，還要交場地費，面積和我們這個也差不多，我們就要交七八千……」

　　另一邊一個胖子是住在這一片的，趕緊匯報：「這邊屬於農機廠，靠近城西這片的街道，加上地面是水泥的，原來是籃球場，所以要貴一些，那邊是屬於供銷社的，別看就這麼幾十米，那邊就屬於公社了，而且地面是三合土，所以就便宜，以前也有人想在那邊搞檯球場，結果這邊太多，那邊根本做不起來，都習慣來這邊的。」

　　胖子不吭聲，看著那邊的空地，眼睛有點放光。

　　小許跟他搭配時間比較多，知心事：「你想把那邊也弄過來搞場子？」

　　胖子點點頭：「嗯，但是作別的，你看看，就這邊檯球場邊這麼多小崽子全部過去，那邊立刻就熱鬧起來，關鍵是做什麼……二胖！你帶兩個人去立在那個租車場，探探那個老闆的虛實，我看他有點外地口音，能拉過來一起搞就一起搞，實在不行就趕走他！」

　　這就是混混做生意的思路！

　　這邊剛把人帶走，就看見下面檯球場一片大亂！

　　打起來了！

　　胖子看一眼不遠處的余竹，那個削瘦的傢伙臉上沒什麼笑，滿是嘲諷的看著下面，給他做個擺手的姿勢，讓他別操心，自己就帶著幾個人遠遠的站著看……

　　胖子怎麼會不操心？他操心收入！

　　連忙和自己的人站高點觀察有沒有檯子的損失……

　　是曹二狗和別人搗鼓起來了。

　　和阿光小白他們主要聽陸文龍，附帶聽余竹的不同，這條瘋狗基本上就只聽陸文龍的，所以自從有人在開始搗亂，他就心急火燎，阿光怎麼勸他別來場子他都坐不住！

　　現在就是實在憋不住，帶了幾個小崽子過去要把兩個已經一局球，在檯子上磨蹭了兩個多小時的小子攆走：「別在我們這兒找事兒，趁早滾蛋啊……」

　　二十七張檯子，有十多張都是這樣的人在霸著！

　　一下就二三十個人聚起來朝曹二狗圍過去！

　　這小子可是渾的，什麼都不怕，一個唿哨，場子邊多多少少幾十個小崽子，就朝這二三十個年齡普遍比他們大個三四歲的年輕人迎上去，那種突突突的血液在開始奔流，有些小子手下開始相互傳遞棍棒……

　　暑假了，沒事兒就聚在檯球場的小子確實太多，還有好幾十個在看台邊坐著的才是阿光小白的人，可阿光和小白仰頭，得到的卻是余竹等一等的手勢……

　　他要看看這幫人到底是誰支使來的，二狗去撞一撞也有必要！

　　可誰都沒想到，這幫人迎上來，一個站在他們中間的影子突然就衝出來，給了曹二狗一攮子，就看見二狗身子一弓就倒下去了，旁邊兩個小崽子驚呼一聲：「動刀子了！」就撲上去把曹二狗拖開……

　　後面的幾十個小崽子剛撲上去，那邊的一群人轟的一下就轉身跑了！

　　仗著大幾歲，人高腿長，一下就跑掉了！

　　然後曹二狗就被放翻在地！

　　挨了一刀！

　　真的很少有這樣動刀的，更何況陸文龍是再三招呼過自己的人絕對不能用刀，少年們有點懵了！

　　還是阿光跳出來，隨手抓了張篷布，叫了幾個人就把曹二狗擔起來抬到醫院！

　　運氣真的不錯，朝著小腹部的一刀，刃口不算太大，雖然深達十來釐米，沒傷到什麼臟器，縫針處理以後，曹二狗就終於穿上一回乾淨衣服，被包紮起來放在床上輸水……

　　一幫子骨幹圍在周圍，臉色都不好，包括余竹，他實在沒想到對方來這麼些人就搞這麼一下就跑！

　　雖然大家從出來混的第一天就知道會遇見這樣的事兒，可這也來得太突然了，和上次陸文龍跟趙逸舟挨刀不同，這可是正經八百的捅刀子！

　　曹二狗一直都沒失去知覺，這會兒蜷在床上，臉上難得洗得這麼幹淨，居然有點白，還得意：「阿龍就給我說過，捅了刀子就得死死摁住，你們看，沒多大事兒吧！」

　　阿光翻白眼：「你就少說話！阿龍走的時候說了叫你別出頭，這下挨了刀子，我看你怎麼跟他交代！」

　　曹二狗撇嘴：「過兩天就回去，別告訴他……對！我看見熟人了！」

　　正在叫小崽子們打聽消息的余竹很在意：「誰？」

　　曹二狗有點咬牙切齒：「捅我的是蘇娃！就城西的，以前就跟阿龍有過節！」

　　余竹有點詫異：「蘇娃？他來幹嘛……」

　　很費解……

　　面對小心翼翼伸著球棍的擊球員，這樣的觸擊球只要碰到，幾乎陸文龍就沒法作為防守把球接起來，他只能還是要直接讓擊球手碰不到球！

　　左手的手套試著把球顛了幾下，因為比賽規定必須要戴手套，不然他就直接用雙手擺花招了……

　　只見那個少年左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對面的捕手果然就把手套放到了鼻子處等著，然後少年的右手卻有一個莫名其妙在身前晃動的動作才退到身後，左手也參與了一下……

　　在右手到手套中拿球的時候，卻讓眼力好，死死盯住他手的人，都有點恍惚，那個球到底是在右手還是手套中？

　　棒球投球的精髓其實不完全在力量，那個速度的形成主要是依賴全身繃緊以後的揮臂彈射力，所以絕大多數投手採用單腿獨立，甩胯扭身的動作，都是為了增加全身的彈射力，陸文龍這個有點特殊，他是加重下半身，紮穩下半身，把全身當成一根往後使勁掰的竹子，利用全身來彈射，加上鶴式的奇特發力點，獲得超越同齡人的速度……

　　現在呢？

　　現場恐怕只有黃曉彬見識過這組奇怪的動作！

　　荀老頭的所謂障眼法，還是利用鶴勢裡面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動作，似動非動的分散對方注意力，右手依舊是那個迅猛的炮彈！

　　就那麼零點零幾秒的分神，白球就直接砸在了猴子的手套中！

　　好球！

　　擊球手手中的球棍還是傻愣愣的伸在原處！

　　等他發現白色球體的時候，球已經近身了，根本來不及做動作！

　　看台上一片歡呼！

　　那幫教練們卻一起倒吸一口氣，這叫什麼？

　　不是直線球，也不是什麼變速球，僅僅就是在出手的時候，有一個迷惑擊球手的動作，也沒有明顯的遮擋，所以也不違反規則，就是分散了一下擊球手的注意力！

　　這樣也可以？

　　幾雙眼睛相互對看……

　　藍t恤早就摘下了墨鏡，雙眼發光……

　　來得太值了！

第一百三十章 拋棄

　　陸文龍揚手接下了猴子扔過來的球，依舊在手裡顛幾下，依舊摸自己的鼻子……

　　看台頂部的對講機在急切的吼叫：「這個要糟！下一個就不要管球了，注意瞟一下他的手位置，對應捕手的位置擊球！」

　　已經在他們這個級別真的不太容易能打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傷殘少年投球，只能用這樣的招式補救一下！

　　確實是，陸文龍接下來兩個投球，有完全不同的手上花招，根本沒什麼規律可循，其實那顆球還是按照那個軌跡，那條路線砸在猴子的手裡，就是擊球手的頭眼手始終無法做到有機配合！

　　總是感覺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莫名其妙的楞了一下！

　　同樣毫無懸念的三振出局……

　　第三個就側身，基本不看陸文龍，看猴子，他的手套在哪裡他就準備擊打哪裡！

　　但是動作真的太過明顯，陸文龍和猴子都看出了他的意圖，陸文龍還是摸頭頂，只是剛才是橫摸，現在變成豎著摸，只是在下巴點了一下……

　　猴子笑眯眯的帶著面具把手套聚到頭頂。

　　看見了陸文龍動作的擊球手當然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猴子頭頂這個位置……

　　結果直線炮彈嘭的一下朝著猴子的下巴處飛過來，猴子也在最後一刻突然把手套移到下巴接住！

　　擊球手完全空擊……

　　頭昏腦脹！這些小花招完全跟不上趟！

　　三振出局！

　　攻防轉換！

　　藍隊一分未得，甚至一個安打都有沒有，九次投球，無一失誤，乾淨利落的幹掉了三個擊球手。

　　兩個樂呵呵的少年趕緊跑上場把陸文龍抬下去，一直在場上無所事事的外野手，內場手們也嘻嘻哈哈的過來幫忙，把陸文龍推在空中。

　　蔣琪可得意了，帶著小姑娘們齊刷刷的玩高抬腿慶賀，阿林傻乎乎的也跟著做，韌帶沒那麼好，差點把自己摔一跤！

　　兩位領導完全想不到這個傷員這麼厲害，聽見周圍看得懂的觀眾使勁稱讚，才知道跟著使勁鼓掌！

　　照例就是楊森帶著一幫擊球手上陣了……

　　陸文龍只能保證對方不得分，己方要得分，就還是要看擊球手的進攻！

　　黃曉彬依舊不讓陸文龍上場擊球，雖然陸文龍的名字也在擊球手中間，排在第九位，幾乎是最後一個，讓一個兩條腿都包紮得嚴嚴實實，上下場都要抬的人去擊球，不是折騰人麼，因為擊到了球就該飛速奔跑上壘了！

　　怎麼跑？

　　場面上頓時就好看了，藍隊不愧是體院附中的校隊，實力果然不凡，完全不是小組賽那些豆腐渣對手可以比擬的。

　　阿生和楊森一上去就被投手打下來了，三振出局！

　　只要第三個也三振，第一局就是零比零平局。

　　這第三個是陸文龍的全壘打中初一組的一個小子，從第一次跟著出去戰鬥，現在已經晉身為十八個人當中的一員，平時的汗水和勇猛早已經證明了他配得上這個資格。

　　起身的時候照例給陸文龍拍拍自己的胸口……

　　陸文龍點頭：「麻子……上去紮好那個動作，全身心放鬆，這小子喜歡投中上路，就別管別的地方，只要他投了，你就有機會打中！」

　　麻子其實一顆麻子都沒有，就因為他姓麻，名字更簡單，麻凡，算是胖子在初一招攬來的，平時不太愛說話，帶了自己那兩個夥伴，總是喜歡悶頭跟在陸文龍他們後面砸！

　　在球隊訓練他也是個不愛吭聲的，所以現在只是使勁給陸文龍點點頭，就提著自己的球棍上場了……

　　很耀眼！

　　因為渾身紅色運動服的他，提了一根血紅的球棍！

　　大家的球棍都是黃曉彬從省城統一買回去的，除了陸文龍的是鮮豔的紅色，黃曉彬有一支墨綠色的，其他人都是銀灰色，然後自己在上面包纏了橡膠帶，個別有愛慕女生的還用記號筆在上面寫了些莫名其妙的字母代號……

　　只有麻凡，回頭到處找了一罐紅色油漆，把自己的球棍也刷成紅色，想表達一個死死跟在陸文龍後面的意思，只是油漆嘛，有什麼色就刷什麼色，一點沒有陸文龍那支噴漆的晶瑩感，只顯得血淋淋的刺眼！

　　前面三場比賽，他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多半都是在做犧牲，上去觸擊，儘量幫助楊森和阿生上壘得分，卻從來沒什麼怨言，依舊一聲不吭……

　　這才算是他第一次站在一個分水嶺位置的重要時刻！

　　打鬥中，他總是帶著自己的小組在陸文龍背後，收割各種已經被擊倒，試圖反擊的對手，比賽中他也總是躲在楊森和阿生背後，現在終於是個獨立應對的時刻……

　　他卻發現自己出奇的沒什麼緊張感，使勁握了一下手中的球棍，橡膠帶反饋出的一點彈性，讓他的手指感覺很舒適，心情似乎就很舒適，一點沒有任何煩躁的感覺……

　　他是跟著母親改嫁來到小縣城的，跟著繼父姓麻，連親生父親的姓都沒有保留下來，繼父是個沒什麼脾性的小公務員，他的血液中似乎總是奔流著一種狂暴的因子，在家裡呆不住，和小縣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合不來，所以在初中沒少受排擠，直到林聰找到他，加入了棒球隊……

　　然後才陡然發現自己最熱衷的就是跟著陸文龍釋放自己的狂暴！

　　總算是找到了自己最應該待的地方……

　　沒有任何的疑慮，放鬆自己的心神，只需要按照老大的說法去做……

　　擊球手提著球棍，對周圍的人都有點殺傷力，加上對面投手動輒上百公里時速的飛球，所以捕手以及緊靠他後面的裁判，都要戴護具，特別是捕手，面具，胸甲，護膝護腿一個都不能少……

　　雖然護具足夠嚴密，雖然和擊球手之間的距離足夠安全，可上來的這第三個擊球手那根血紅色的球棍，卻不知道為什麼讓捕手，很不舒服，上面斑駁的痕跡，讓有些紅色斑點，就好像……血跡！

　　按照陸文龍的叮囑，麻凡靜靜的等待投手出球……

　　一擊不中！

　　二擊還是不中！

　　麻凡卻沒有任何的急躁，依舊靜靜的把球棍斜靠在肩部，雖然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卻沒有情緒的多餘波動，依舊在回味剛才兩棍的擊球位應該再提起來一點點，因為老大說中上路……

　　球已經飛出來了！

　　一道白點的軌跡越來越大，正因為提前揮動指向中上路，這一次終於賭中了！

　　微微的調整了一下，揮動的球棍感到猛的一下撞擊，白球一下就反彈出去！

　　但絕對不是全壘打那麼誇張……

　　麻凡扔了球棍就拔腿開跑！

　　安全的沖上一壘！

　　只是在即將到達的時候，眼角瞥見那個外野手漏接了，沒有接住自己的這個球！

　　電光火石之間，麻凡可以選擇保險起見站在一壘，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再跑二壘要是被截住，就前功盡棄，出局了！

　　可少年畢竟是少年，他血液中似乎有多一點冒險的因子！

　　那就繼續跑！

　　紅衣少年埋著頭往前飛奔！

　　眼角能夠瞥見外野手已經拾起了球往二壘扔過來……

　　現在就是看他和球誰先到二壘！

　　少年沒什麼猶豫，右腳使勁在地上一蹬，最後一兩米的距離就這麼側著身子滑過去，腳尖儘量繃直，去觸碰那個白色像個小板凳的壘位！

　　外野手擲回二壘的球稍微有點高，守壘員不得不跳起來接球！

　　就這麼一個時間差，他落地的時候，麻凡的右腳尖已經碰到了壘位！

　　上壘成功！

　　歡呼聲不亞於得分！

　　因為即將上場第四個擊球手，這個青少年投手不得不下場換一個投手！

　　堅硬的防守外殼，已經被麻凡敲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果然，新上來的投手比起第一位主力投手差不少，後面的弟兄又來了一個安打！

　　酷愛冒險的麻凡一口氣衝過三壘，直接衝回本壘得分！

　　一比零！

　　第一局勝！

　　接下來連續五六局都是這樣的態勢！

　　那個雙腳包得嚴嚴實實的少年，以百分之一百的投球命中率，穩穩的守住進攻，不讓對方有一次上壘的機會！

　　一幫持棍少年瘋狂進攻，五六局下來，雖然艱難，可那個動不動就發瘋狂奔的麻凡領銜，他們居然得了四分！

　　四比零！

　　看這樣的局面，那個已經被場外齊聲呼喊為炮台的少年，只要一直穩守下去，藍隊根本沒法得分，就算紅隊剩下幾局進攻一分不得，他們也贏定了！

　　看台頂部的兩個年輕人著實有點慌了手腳！

　　趕緊起身看看另一塊場地的比賽，黃隊和白隊也正在同時比！

　　按照他們的計畫，只要藍隊擊敗一中的紅隊，那邊就讓白隊獲勝，黃隊在爭三四名的比賽中再擊敗紅隊，就可以確保三隊晉級……

　　現在呢？

　　萬一紅隊獲勝，再讓白隊獲勝一起爭冠亞軍，藍黃兩隊就必然有一個要出局了！

　　兩人對看一眼……

　　在前途和愛情之間……

　　他們雖然表面上不是教練，但事後還是他們在掌領這兩支球隊啊，一旦打到全國比賽，為了獲得成績，所有的禁令不過是一紙空文，何況他們還有人脈……

　　一咬牙，正在和張晴熱戀，故意在選拔賽輸給了她的黃隊教練還是決定保自己：「已經讓她在市裡比賽風光過了！保險起見！」

　　拿起黃隊的對講機：「全力爭勝！決賽可能要打紅隊！」

　　有些人注定是自私的……

　　他們可以為了一己之利，博紅顏歡心，讓自己的小隊員去作假輸掉比賽……

　　但是在真正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們眼中還是只有自己……

　　那個一直笑顏如花白衣教練，突然就看見對手開始發力，把以為很強大的自己球隊，打得落花流水！

　　呆若木雞！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剖

　　看台上的教練們同樣有點呆若木雞，這基本上已經屬於非專業隊的本省青少年最強陣容了，居然會被一個來自從來沒有群眾基礎的小縣城球隊擊敗？

　　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那個不怎麼說話的藍t恤身上，他似乎也在思考什麼，皺著雙眉……

　　眼看比賽都要結束了，才長出一口氣：「把省隊那個娃娃臉借調過來，反正他的年齡也才大兩三歲，後天的決賽讓他當投手，逼一逼這支球隊，看看還有什麼料。」

　　條紋t恤的教練有點疑惑：「您不找個擊球手來徹底看看這個投手的能力？」

　　藍t恤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包紮雙腿，但是如果只是為了獲得更好的穩定下盤，施展他那個比較特殊的反彈動作，我覺得他就已經走上了歪路廢掉了，也沒有辦法糾正過來，晚了……所以等後天決賽完畢，我們再找他來談談，之前就這樣吧，你們這兩個省城隊的年輕教練……水平還真不如那個小球隊的。」難得長篇大論，做出這麼個結論，又一言不發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五比零，確實沒有什麼懸念，看台上下歡騰一片，看見省城球隊被擊敗，那些之前賽程被擊敗還被奚落的地方球隊真是樂瘋了，衝到看台邊使勁的喊「炮台！」

　　陸文龍畢竟還是個少年，正被猴子和麻凡扶著出場呢，也滿臉笑意的揮手……

　　晚上黃曉彬又想帶大家出去一醉方休，因為現在已經把一條腿踏進了明年春季的全國青運會賽場，雖然那時候他已經不在這個團體當中，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已經被很多人看到，剛才有就不少體院的老師教授來對他表示了祝賀……

　　有一位系領導甚至還直接提出了青年教師隊伍應該有需要補充的官方語言……

　　真是揚眉吐氣，天亮了！

　　少年們自然也興奮得很，鬧鬧嚷嚷的也要出發……

　　可這事兒被一下給揪住了雞脖子，戛然而止，因為兩位局校領導大悅，覺得今天請孩子們一起到餐廳去吃個飯，算是慶功，對他們來說，是否拿冠軍意義已經不大，小縣城蹦出了個金鳳凰，跳上全國舞台，以他們的心境都忍不住想趕緊回去享受縣領導的驚喜了。

　　那也行，反正都是吃，檔次其實也沒高多少，找了家外觀看起來大氣，裡面卻有點剝落的國營餐廳，兩位領導倒是熟門熟路的點完菜，一直保持一副彌勒佛的表情，樂呵呵的端坐在那裡，多半時間都是兩人在相互低語，偶爾給黃曉彬一些鼓勵讚揚的感謝，明確的答覆一定會盡這邊的力量幫助他……

　　皆大歡喜。

　　少年們也許是大多對學校沒有什麼歸屬感，反而對領導沒有什麼拘束，熱烈的海吃胡塞，湯燦清覺得有點丟臉，笑罵了幾次都沒叫住，反而是領導笑著喊她別管：「孩子嘛，就是這樣的，精力旺盛……」贏了什麼都好。

　　反而是啦啦隊的小女孩們要文雅許多，笑眯眯的坐在一起看那些男孩子們折騰，雖然沒有酒，小子們就一個勁的喝飲料，喝橘子水……

　　蔣琪自然是以啦啦隊長的名義和球隊隊長坐在一起，慢吞吞不露痕跡的給陸文龍挾菜，什麼好挾什麼，既不讓他的碗裡堆起來，也不讓筷子空著，陸文龍就埋頭吃，根本不說話。

　　挾幾塊，自己才吃一口，樂在其中的蔣琪小聲：「明天休息呢……幹什麼？」

　　陸文龍嘴裡包著東西：「這幾天我本來想出去看看也沒機會，要不明天我們去到處看看，省城有什麼不同。」包著腿實在不方便他去觀察那些省城的社會營生。

　　小美女的臉上頓時就笑起來：「好！」繼續挾菜：「明天我來接你出去？」說起來她天天跟著湯燦清坐面的過來賽場，貌似比陸文龍還熟悉外面，這幫土包子都一直在體院範圍內，沒有出去過。

　　陸文龍點點頭……

　　可是吃完飯，黃曉彬剛要帶著隊員們返回學校，湯燦清叫住他：「陸文龍跟我們走，我有些事情要問問他……」黃曉彬掉頭看陸文龍，他的隊長一臉茫然，黃曉彬還真有點羨慕，為嘛不找自己問點啥呢？拍拍他的肩膀就帶著其他隊員返回體院了。

　　陸文龍包著腿呢，自然坐在面的最後一排靠門邊，這樣可以把雙腳伸直，小姑娘們嘻嘻哈哈的讓蔣琪坐在他旁邊，蔣小妹可沒什麼害羞的心思，理所當然坐在那，車廂有點狹窄，卻遂了她的心願，輕輕拉住陸文龍的左手，自己靠在座椅上，慢慢的撓，巴不得車行時間越長越好。

　　湯燦清就是存心搗亂的，到了自己家就把蔣琪攆開：「給你說了別黏糊糊的，趕緊的，指揮大家去洗澡換衣服，今天你們也夠累的。」

　　蔣小妹關心別人：「他還不是沒有洗澡！」

　　湯燦清滿臉驚訝：「難不成你還要幫他洗澡？瞎操什麼心！」

　　嗯，這方面蔣琪終究是沒有密斯湯臉皮厚，紅著臉帶小姑娘們上樓了。

　　陸文龍還是穿著球衣，坐在一樓客廳的一張椅子上，怎麼都不坐沙發：「我打過球，身上髒得很，免得把沙發弄髒了。」

　　湯燦清看著這個有時候無法無天，有時候有點過分懂事的少年，笑著彈他的頭：「你這個右腳是怎麼回事？」

　　陸文龍沒回答：「您找我來就是這事兒？」

　　湯燦清不耐煩：「左腳好點沒？」

　　陸文龍點頭：「其實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

　　湯燦清隨意的拿腳踢一下：「那就拆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麼回事兒？就是裝……到那邊去，可以洗澡，我去給你拿兩件內衣，你是不是……那晚以後，就沒洗澡？」

　　陸文龍有點臉紅：「洗了！我們一塊去學校澡堂子洗的，只是包著這個是有點不方便。」嘴上說，手上就開始拆繃帶……

　　湯燦清就到父親的房間去翻騰一陣，找出父親的內衣，外加一條大短褲，老頭衫出來扔給已經拆得差不多的陸文龍：「那就先去洗澡，然後來幫我做飯，那幫小姑奶奶都是嬌嬌小姐，沒一個像樣的能幫忙！」自己就抓著圍裙去了廚房。

　　獨生子女嘛，現在不都這樣，她自己要不是母親在世，不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

　　陸文龍拆了腳上的兩邊夾板，站起來走了幾步，做了幾個下蹲動作，沒覺得有什麼大礙，眯著眼睛在原地做了一套腳尖不離地的原地腿部運動，嘴角泛起點詭笑，抓起衣服就去洗澡了。

　　熟練的在衛生間順便就把自己的球衣搓洗了，才換上衣服出來，大了不少，但也勉強能穿，他不是很在意的隨便把球衣晾在小樓大門外的石欄杆上，就到一樓的廚房去幫湯燦清做晚飯，七八個人的呢。

　　湯燦清手腳麻利，半截圍裙系在腰上，有種很成熟的美感，就是一副典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感覺，身上頗為時尚的裙子在廚房裡這麼一晃悠，讓進來的少年忍不住貪婪的多看了幾眼。

　　湯燦清熟練指揮：「先擇菜……然後切肉，我最不喜歡動刀了，我就知道你會，趕緊的，碼點鹽……」

　　陸文龍手上動作確實也跟得上，還是忍不住問：「您叫我來什麼事兒？」

　　湯燦清才轉頭看看他，上下打量一下：「這是我爸的衣服，你穿著就大了不少……我爸叫你來的，想找你談談。」

　　少年有點驚訝：「找我談，談什麼？」

　　湯燦清嗤笑：「他什麼都喜歡跟孩子談，人生啦，理想啦，高興的不高興的都可以談。」

　　陸文龍好歹也經常看書，現在傍晚還經常去期刊閱覽室看各種新鮮雜誌，有點驚訝：「他這個算是心理輔導麼？」

　　湯燦清是真有點驚訝：「你還知道這個？」別說少年，這時的縣城去問問成年人，多半都說不出這個詞來。

　　陸文龍點點頭：「我還是看過一些書的，雜誌上也說外國很流行這個，聽說很有用。」

　　湯燦清笑：「他不是搞心理課程的，就是教育學，你不覺得你的思路和做法太奇特了一點麼？」

　　陸文龍不覺得：「你看我們那麼多小崽子都這樣呢，有什麼奇特的？」

　　湯燦清笑：「那你就是普遍性中有代表意義的，更值得他探究。」

　　少年也笑：「把我拿來做科學研究？要不要解剖了研究？」

　　湯燦清笑語嫣然：「那也不錯，切開你的豬頭看看都在想些什麼……究竟是蘇同學多一點，還是蔣同學多一些……」氣氛實在是很輕鬆，一點沒有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感覺，而且一起在廚房做事的默契配合，也很容易忘掉雙方的身份，有點像在票房的感覺，只是寬敞了不少。

　　陸文龍奇怪的看看手裡的菜刀，提起左手正在切絲的豬肉：「這不會是你們研究了誰，解剖下來的人肉吧？」

　　這個就稍微噁心了點，湯燦清笑罵著就轉身踢人：「小兔崽子，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

　　湯培元就在這時候把頭伸進來：「哦？小清你也有這麼活潑的時候？這是……就是你說起過的小陸同學吧？」花白的頭髮但是卻有點茂密，沒有戴老花眼鏡的臉龐刻滿不少皺紋，卻顯得和氣慈祥……

　　陸文龍趕緊站好行禮：「爺爺好……」

　　湯燦清哈哈大笑。

　　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般配

　　確實是湯培元請陸文龍來自己家和自己談談的。

　　湯燦清從小到大就已經習慣於把自己生活學習當中的所見所聞都講述給父親當做素材，陸文龍這麼特別的案例自然是更要講述得分外詳細，其中關於少年的情感變化更是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的一些推論也放進去。

　　湯培元覺得還不錯，女兒也會推斷思考了，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主要還是中高等教育，對於現在社會上逐漸開始泛起的讀書無用論等論調非常堪憂，有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少年，他確實很有興趣好好的研究一下，甚至今天還讓自己的學生找了本棒球規則來看，研究一下這個少年為什麼會愛上這項運動。

　　吃飯的時候，礙於上次在湯爺爺面前實在是做足了乖寶寶形象，蔣琪終於不好意思粘著陸文龍了，忍俊不禁的看著陸文龍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老頭衫，其他小姑娘也很好笑，只有陸文龍自己恍然不覺，專心悶頭吃飯，偶爾抬頭點評：「湯老師的蘑菇肉片很好吃！」

　　湯培元已經開始進入自己的角色，端著飯碗吃得很少，笑眯眯的看著這個少年，饒有興致……

　　吃過飯，陸文龍正要開始收碗，湯燦清就用筷子頭打手：「蔣琪！你們不覺得收拾一下碗筷拿到廚房去洗刷乾淨是一個好學生應該做的麼？」

　　小姑娘們才開始嘻嘻哈哈的收碗，湯燦清還小聲警告撇嘴的蔣小妹：「一桌子菜都是陸文龍給我打下手做的，他手腳麻利得很，你認為你雙手不沾水，啥事都不做，會有好下場？」

　　蔣琪撇嘴更厲害：「我媽就啥都不做，我爸勤快得很！」

　　湯燦清這實際上家裡狀況也不太尋常的假把式，就有點結舌……

　　湯培元招呼被小姑娘們擠開的陸文龍：「來……小陸……到我書房來，陪我聊聊天。」

　　陸文龍恭恭敬敬的跟著，在書房門口看見湯培元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大茶缸，又伸手摸桌邊的暖水瓶，看份量應該是空的，就趕緊上前幾步接過，跑到廚房換了一瓶，剛才他順手燒了點開水，來到書房幫湯培元把茶缸裡的殘茶拿去倒了，在湯教授的指點下找到茶葉，泡好，自己才坐到對面的木頭椅子上，雙膝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挺直腰板看著花白頭髮的老頭。

　　湯培元滿意的端起茶缸滋了一口：「溫度剛剛好！你很熟悉泡茶？家裡經常給爺爺泡？」

　　陸文龍回答得恭敬：「我的爺爺去世有好幾年了，去年我在茶館做過小工，就是做這些事情的。」

　　這倒是個新消息，湯培元的眉毛展了一展：「去年……你馬上就要滿十五歲了吧，這麼早就開始打工，不覺得學業荒廢了可惜麼？」

　　陸文龍回答得謹慎：「行行出狀元，我現在確實無心上學，不如做點別的。」

　　湯培元點點頭：「你的情況小清也給我說得比較詳細了，你……恨過你的父母麼？」

　　少年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只是……有時候挺想念的。」

　　湯培元的目光很複雜：「你有比較善良的心性，但你為什麼要讓自己接近那些陰暗面的東西，人是可以被環境所同化的，在你這樣的年紀就算無心唸書，也不應該一開始就把自己的人生主動放到那裡去？」

　　陸文龍的上身有點微微向前傾，雙手從放在膝蓋上，變成了撐住肩膀：「湯……爺爺」他對這個稱呼還有點不習慣：「您也說了是陰暗面，其實永遠都有這些陰暗面，對吧？無論什麼時代和政權，既然存在就是有道理的，我嚮往那樣的生活，所以就想以我的方式去過那樣的生活。」這樣的姿勢明顯已經帶有一點點攻擊性，不再是開始那種受教的狀態。

　　湯培元也在逐漸放棄慈祥的味道，皺眉：「為什麼嚮往這樣的生活？」

　　陸文龍不隱瞞：「湯老師說過，我是在追求感情上的充實感，我覺得也是，那裡的感情更直接，更真實。」這是個不抗拒任何學習機會的少年，能有這樣的專家為自己剖析點什麼，那就更要認真面對，只是課堂上那些所謂的知識學習，就算了，實在是沒有任何實用價值。

　　湯培元順手從桌邊抓起一盒煙，邊思考邊慢慢的抽出一支，叼在嘴裡很久都沒有點燃，陸文龍探身從桌上抓起打火機，幫老教授點燃，自己繼續坐好……

　　湯培元順口：「為什麼喜歡上打棒球？運動可以寄託？」

　　陸文龍第一次沒有對長輩隱瞞這個事兒，有點竊笑：「只是為了打鬥方便，既有威力又能逃避一點法律的約束……」

　　湯培元終於吃驚了，面前的少年似乎在顛覆他對教育的努力和認知：「有人教你這麼做？」

　　陸文龍有點得意：「我自己琢磨的……」

　　湯培元手指夾著香菸，死死盯住眼前的少年，目光中痛惜，詫異，若有所思的情緒不停交織，陸文龍沒什麼躲避的看著他，想等待有什麼說法，他不隱瞞自己的實際想法，就是想得到一個比較準確的結論或者建議。

　　老教授良久才開口：「你……是一個現代教育的失敗品！」陸文龍沒什麼表情的聽著，湯培元繼續：「在你這個年齡，你已經算是聰明而懂得思考的孩子，超越絕大多數同齡人，可是這一切都被你用到了別的地方……不該用的地方……很危險！」

　　吸了一口煙，湯培元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社會永遠都是有陰暗面，但大多數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落到那步田地，你卻是主動投身，而且還樂在其中的樣子，這讓我有些費解，當然我更傾向於這是個個例，只是因為你這樣那樣的特殊原因造就了這樣的結果。」

　　陸文龍想想自己身邊的夥伴，遲疑的點了點頭，好像也真是這樣。

　　湯培元點點頭：「那麼我先問問你，你到底對自己以後有沒有前景的預測？雖然青少年的理想和現實總是會有差距的，但是沒有理想總歸是沒有前途的。」

　　陸文龍現在似乎也稍微清晰一些了：「我也對另一位長輩談過這件事，我想從這些旁門左道入手，慢慢的半正道半偏門的做事，直到我能完全的正道為主偏門為輔。」

　　湯培元倒是訝異的笑起來：「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思？你崇尚暴力？」

　　陸文龍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頭。

　　湯培元無奈的搖搖頭：「亂世出梟雄，放到五十年前，又或者二十年前，你現在的一切都可以讓你做出一番事業，但是現在的社會，你終究只是個教育的失敗品，走上一條越來越危險的道路！」

　　陸文龍挺直腰板：「您也說過我是有善良的心性，我也想保持這點，也許很艱難，但是我想試試，儘量不犯法，不害人，能夠把我所能影響到的一小片陰暗面打理得乾淨點，這就是我的理想。」

　　「理想？」一輩子都在跟青少年們談理想的老教育家，終於遇見一個難題，頗有點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最後才點點頭：「也許從一個老頭子的眼裡看，你的理想不過是小孩子的想法，但是我從來都不會輕視青少年，我……就送你一個期望……」

　　陸文龍趕緊認真傾聽。

　　看他這樣端正的態度，老教授有點帶上習慣性的慈祥笑容：「無論何時再艱難，你都應該具備現在你具有的兩種主義，一個就是理想主義，另一個是樂觀主義，關於這兩點，你自己慢慢的琢磨吧，我希望你能一直琢磨。」

　　陸文龍慢慢的回味一下這句話，畢恭畢敬的站起來給老教授鞠個躬，就被老頭子攆出來了，因為老教授說還是覺得挺失敗，居然出了這麼個老鼠屎！

　　陸文龍訕笑著出來，就看見蔣琪拿了本小說，坐在沙發上，看得很認真，旁邊的座位上，把陸文龍的繃帶夾板整理得整整齊齊放好，明顯就是在等著他出來，心裡一熱，就輕輕的湊過去小聲：「我們到外面走走？」

　　笑著抬起頭的小美女睜大眼睛點頭，小心的把書頁折個角：「湯老師叫我多看看這些書，說是知道怎麼和你相處。」

　　陸文龍瞥一眼言情小說，很不以為然，兩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信這個？不見得吧，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蔣琪深有體會的點點頭……

　　蜀大畢竟是省內最大的高等學府，面積自然是極大，景色也很幽靜，雖然暑假，還是有很多學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滯留在學校，戀人也不少。

　　一雙小戀人就這麼悠閒的走在大學校園裡……

　　蔣琪很有點憧憬：「要是你喜歡唸書，我們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就這樣走走該多好？」

　　陸文龍煞風景：「嗯，以後你要是考上了大學，可能也會很快忘記我這麼個小混混。」

　　蔣琪不高興：「不喜歡聽你這麼說！」儘量的繃著小臉，強調自己的認真程度。

　　陸文龍笑：「以前看小說就很多這樣的情節，想想是有道理的，你看看這些大學生的氣質……嗯，你看看那個女生，多有氣質，你能想像她會喜歡曹二狗那樣口水連連的樣子麼？」

　　蔣小妹總算還是被逗笑：「你才不喜歡流口水呢！」轉念一想，有點狐疑：「你是不是想說明你和小蘇都不讀大學的話，比較般配？」

　　這都哪跟哪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婀娜

　　晚上陸文龍就只有睡在一樓客廳沙發上的份兒，湯燦清還得警告有點過於興奮的蔣琪：「今晚不准下樓啊，要是被我發現，明天就把你鎖在房間裡，不許跟他見面！」

　　蔣小妹直撇嘴：「我媽都不管我和他，您管這麼嚴幹嘛？」

　　湯燦清理直氣壯：「我是老師！」

　　蔣琪更撇嘴：「您又不帶我們的課！還管我……」

　　湯燦清得意：「這次是縣裡把你們委託給我管的，我就要管好！回去就不管你們了。」

　　蔣小妹被提醒，笑眯眯的開始憧憬沒人管的回家路，現而如今眼目下就忍忍了。

　　第二天一大早，稍微打理了一下就偷偷衝下樓的蔣琪卻驚訝的發現陸文龍居然在小樓前面推著一部女式自行車：「我們騎這個出去好不好？」

　　小姑娘樂壞了：「你會騎？」小縣城真的很少人會騎這個東西，蜀東長江一帶沿岸基本都是山城，沒多少人有體力騎這個。過來這幾天，沒少在面的上看見滿街的自行車，好奇得很，更何況……姑娘在後座側身摟著前面小夥子的腰，這樣浪漫的場景真的讓她這幾天看得眼熱。

　　陸文龍得意，一早起來幫湯培元在樓前花園裡面澆水，就看見有這麼一部自行車，諮詢了老教授的意見，試驗了幾把，能騎，就打算用這個交通工具去看看蜀都城。

　　他以前就跟著曹二狗在那些租車場學會了自行車，還挺熟練，只是真的帶著後座上的小姑娘上了路，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校園裡面都還好，馬路寬寬，人車都少，出了大學校門，陡然一下進入浩浩蕩蕩的自行車流中，他才知道，自己那些在租車場騎圓圈的技術，和上路完全是兩碼事，心情一下就有點緊張，車也騎得有點歪歪扭扭，很被過路自行車鄙視：「小屁孩，技術都沒學好，就開始敢帶小妞逛街！」

　　陸文龍就穿著湯培元的老頭衫呢，歪歪扭扭，小姑娘倒是穿得好看，所以還沒人發覺這是倆鄉巴佬……

　　蔣琪才不在乎這些呢，從校園開始就練習怎麼若無其事的摟住陸文龍的腰，輕輕的把自己的頭放到他的背上，眯上眼睛，傾聽他的胸腔傳來的呼吸聲……

　　連去什麼地方也不在乎，本來周圍就有幾個著名的景點，以前孔明的祠堂什麼的，陸文龍慢慢操作熟練，就一概不去，專門騎著自行車往小街小巷子裡鑽，哪裡人多往哪裡去，一路上還跟人打聽附近有什麼好玩的舞廳檯球場什麼的……

　　人家看他這麼小的年齡後面坐個漂亮小姑娘，眼神真是怪怪的，再一聽出來點口音就不愛搭理他，陸文龍不在意，居然到後面學著點蜀都口音吞吞吐吐的問人，笑得後面的蔣小妹一臉紅撲撲。

　　總歸還是找到一些場所，陸文龍叮囑小姑娘守著自行車，自己去看看瞅瞅，就這麼看了好幾處，中午兩人就隨便坐在路邊小攤吃東西。

　　蔣琪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回去以後，我們也弄輛自行車這麼騎好不好？」

　　陸文龍撇嘴：「你倒是想得美，我們那裡到處都要爬坡，我這個技術，好多稍微陡一點地方都上不去，還有到學校，中間有那麼多梯步，你打算讓我扛上去？」

　　一想想倒也是，蔣小妹一邊哦，一邊奇怪：「我覺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要笨很多呢。」

　　陸文龍笑嘻嘻的轉頭看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悅情緒：「總之我覺得很好，很喜歡看你這樣……」

　　蔣琪奉上經典台詞：「看你那副傻樣！」自己倒是羞紅了臉。

　　午後的夏日，陽光有點曬人，少男少女卻毫不在意，沿著繁華馬路邊的自行車道，儘量靠著林蔭道，好奇的打量這座與他們平時看到的渝慶不太一樣的城市，小姑娘還買了兩個氫氣球，樂淘淘的環住陸文龍的腰……

　　也許就是這兩個氣球太招眼了一點，在經過一個大十字路口的時候，被執勤的紅袖章大媽給逮住了：「說你哪！停住了！小小年紀不遵守交通規則，誰允許後座搭人的？」

　　陸文龍完全是一臉茫然地就被熟練的大媽穿過車流給抓住了，蔣琪也茫然不知的繼續坐在後座上，被陸文龍推著車拉到路邊。

　　這時就要用小地方口音說話了：「我們不知道啊，阿姨……」

　　那不行，鐵面無私的大媽發了一面紅色小三角旗給陸文龍：「站到對面去幫我執勤，抓住下一個在後座帶人的，你才許走！」

　　陸文龍摸摸後腦勺，看看忍住要笑的蔣琪，乖乖的站到路邊去執勤……

　　小姑娘一點不著急，守著自己的自行車，坐在路邊花台上，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著那個穿得鬆鬆垮垮的少年，無奈的在車流中跟著指揮交通的身影，真看不夠。

　　畢竟是不知道這個中間的門道，少年賣力揮動小紅旗的身影總是被人遠遠看見，那些情侶老早就跳下來，步行通過危險的路口，再嘻嘻哈哈的跳上後座，留下懵懂的少年和自己也有點忍不住笑的大媽。

　　起碼大半個小時，大媽才大發善心的放少年離開，在路邊反而看出竅門的蔣琪也不給他說，等自行車走過了幾十米離開路口，才學著別的情侶跳上後座，口中哧哧笑：「你真是有點傻乎乎的！」

　　陸文龍賣力騎車，懶得搭理，特別注意避開路口和大媽！

　　小情侶一直遊覽到天色落幕才回去。

　　一早睡了懶覺起來的湯燦清，才發現這兩人抽空跑出去玩了，大為不滿！

　　當著其他看熱鬧的小姑娘們，密斯湯把陸文龍罵了個狗血淋頭，蔣琪現在臉皮也開始有點厚，抽空阻擋一下視線，偷偷把陸文龍的繃帶球衣什麼的拿出來，讓陸文龍自己拿了東西就跑掉，一整天騎自行車已經熟悉了周圍的路線，回體院幾公里的路，少年樂呵呵的就跑了回去，只是進了體院校門就找個角落還是把繃帶夾板都纏上，才回到球隊所在寢室。

　　少年們嘻嘻哈哈的好奇打聽他昨晚被密斯湯喊過去幹嘛，陸文龍隨口糊弄，招呼大家一起練功，最後依舊躺在床頭把那本《戴尼提調節術》看上幾頁，抽出一封蘇小妹的信來看完，才心滿意足的睡覺，對明天即將到來的決賽，沒有絲毫壓力。

　　因為都住在附近幾棟宿舍裡，那些被淘汰的地方球隊還有專門過來打氣的，希望一中隊可以好好努力，打上一個冠軍！

　　兩位領導畢竟是中途出來觀賽的，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一早就啟程回去了，只是要求帶隊老師在比賽結束以後，安全的把孩子們帶回家去。

　　陸文龍吃過早飯，上午帶著大家樂呵呵的觀看了第三名爭奪戰，這個時候確實沒有什麼溫情的面紗了，藍隊沒什麼猶豫的把白隊擊敗，這些少年們明顯也有點憋著氣想發洩的感覺，開始還留了點情面，兩三分的優勢，到後來就有點控制不住，狠狠的把白隊當成個弱隊來虐了一遍，才讓觀眾們知道前天紅隊戰勝的是怎樣一個強隊！

　　看見那個黃隊教練換了身衣服，陪在白隊女教練身邊，無論怎麼花言巧語，都改變不了白隊已經被淘汰出局，止步省運會的事實，氣得那個白衣女子滿臉憤慨！

　　吃過午飯，啦啦隊也過來會合，蔣琪還特別提到她們根據現場情況排了點啦啦隊舞蹈，畢竟誰都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比賽，連那點揮舞綵球的舞蹈動作都是跟錄像帶裡學的，現在在場邊混了好幾場比賽，無論場地還是氣氛都有點熟悉了，想搞點新意思……

　　黃曉彬就很輕鬆了，他的帶隊目的也已經基本達到，接過湯燦清遞過來的音樂磁帶：「你們今天上午去買的？我到時候交給現場播音室，應該可以播放的……」

　　只是去到球場的路上，少年們紛紛相互提醒，別再遭了人家的道兒，特別是陸文龍，被大家圍在中間，根本就別想靠近使花樣，順帶把前天阿林上當的事，好好嘲笑了一番。

　　所以整支隊進場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著讓黃隊先進，根本不和對方一塊……

　　對方看來對這個冠軍也很重視，居然也帶來了一支他們學校的啦啦隊，明顯發育良好一些的女學生們有點趾高氣揚的站在看台邊上，她們穿的可是輕薄的蝙蝠衫加細腿健美褲，把少女們還有點青澀的身材倒是顯得玲瓏了許多，比起一中啦啦隊小姑娘們的紅色長袖運動服套裝，婀娜了不少，還沒開賽就引來看台上的陣陣掌聲和口哨聲。

　　整個青運會還真沒有幾支這樣的啦啦隊出現，可棒球場上就出現了針鋒相對的兩支，太有看頭了，觀眾們的注意力很有點被分散到了這個上面，有些臨近賽場的觀眾聽說了也在紛紛往這裡轉移，把往日稍微坐得有點稀拉的看台填得滿滿噹噹。

　　已經進場的少年們有點吃驚的看著看台上的盛況：「他們究竟是來看棒球還是來看女生的？」

　　黃曉彬嘿嘿笑：「美女經濟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軌跡

　　比賽的重心還是在比賽本身……

　　少年們簇擁著陸文龍進了球員席，被恢複比賽資格的阿林有點忐忑：「我上還是阿龍上？」

　　黃曉彬有安排：「你上吧，阿龍排第二個，萬一你失手，他來補就是了。」

　　阿林不怕被小看，一下就變得信心滿滿：「那我就放心了！」

　　陸文龍卻笑著掉頭看阿生：「你的小刀帶了沒？」

　　阿生父親是農墾軍團的，曾經在維疆待到上小學才跟著轉業的父親過來念小學，喜歡隨身攜帶一柄很小的刀，比巴掌還小，說是便於剔肉吃，經常偷偷弄點肉出來用罐頭盒裝點炭，烤肉吃！

　　這會兒有點愕然，摸摸自己的腰：「帶著呢，怎麼？」

　　陸文龍心裡有底：「待會兒可能用得上。」

　　黃曉彬聞言掉轉頭笑：「你也覺得你今天會有點忙？」

　　陸文龍點頭：「嗯，之前看過他們比賽，沒有這個小子的，看來他們很想得這個冠軍啊。」

　　他說的就是那個投手正在場地上和捕手作適應性訓練，明顯能看出他迅猛的力量和極高的準確度。

　　這就是看台上那幫教練所說的那個借調的娃娃臉，因為和捕手之間還缺乏默契，必須要稍微適應一下。

　　場地邊也有幾個人在推著一台前面有個小喇叭口的機器過來，教練們看看下面紅隊的隊員席：「那個之前的投手上？那專門弄過來的測速儀不是白費了？」

　　藍t恤信心滿滿：「大不了最後我去說一聲，單獨叫那個包紮起來的投手測一下就知道了。」

　　其他人都點頭稱是，有拍馬屁的更是趕緊奉上：「看來還是您慧眼識珠啊，應該能淘到好苗子。」

　　廢話少說，比賽很快就準備開始了，兩邊的啦啦隊員們都跳起來開始有節奏的揮舞綵球……

　　黃曉彬倒是給湯燦清回頭做了個ok的手勢，指指播音室的方向，湯燦清點點頭。

　　掌聲雷動，歡呼聲也開始在預熱，因為對方啦啦隊的原因，黃隊也有不少擁躉，讓整個棒球場開始有升溫的感覺。

　　運動員就喜歡這樣的氣氛，有助於調動情緒，更積極的面對比賽……

　　依舊還是阿林代替陸文龍上去投擲硬幣，如願搶得先守，一般別人都喜歡先攻的，畢竟如果能先得分，對士氣和後面的走向說不定都有影響。

　　恢復了上場資格阿林，站在眾人矚目的投手位，不知道是因為上次跟著啦啦隊跳過舞還是什麼原因，居然自得其樂的在那扭了幾下才開始準備比賽，換來不少的笑聲……

　　對方實力確實和藍隊不相上下，第一個擊球手就和阿林糾纏了六個球，才被三振出局，教練們也通過那台測速儀得到了阿林的確切數據，最高時速107公里，在青少年中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第二個上來的繼續糾纏，擊球手這個位置出於各種戰術需要，並不一定會把最強的放在前面，所以這第二個在第三棒終於成功擊中一個阿林的投球，一個安打把自己送上一壘，滿懷自信的等在那裡……

　　第三個出來觸擊球，被封殺在一壘，卻讓第二個球員跑上了二壘，情況就比較緊急一點，也許一個不小心，二壘就可以衝回本壘得分。

　　因為已經有面對三個球員投球，阿林下場，陸文龍被人抬上去安放好！

　　教練們趕緊通知測速儀做好準備。

　　陸文龍不知道有機器在記錄自己，還是那副模樣，微蹲的姿勢，在蓄力之後突然反彈，炮彈似的投球狠狠的砸過去！

　　就因為有他這樣的投手在，黃隊本來就是打著以守對守的態度來的，想用那個娃娃臉來同樣守住，所以在進攻方面只能是儘量找尋漏洞。

　　可陸文龍面對擊球手還沒有用什麼障眼法，就連續三個球，乾淨利落的幹掉第四名擊球手，讓對方累積三人被三振出局，那個已經站在二壘的球員完全沒有用處，只好怏怏一起下場，攻防交換……

　　這三個球的數據也很快出來，最高時速全部都超過了130公里，最高一次138！

　　教練們一陣小驚嘆，只是聯想到藍t恤之前關於這個少年也許走偏了道的說法，沒有多說什麼。

　　娃娃臉確實就是省棒球隊的青年投手，十九歲了，除了面嫩，其他力量和速度已經可以算是成年人，平均時速接近120公里左右的速度實力，加上專業訓練過半數的好球率，讓他在省隊也有一席之地，何況是面對青少年隊？

　　所以被臨時借調過來連提前過來和捕手演練一下配合都覺得沒有必要。

　　可剛才看見那個包紮著雙腿的投手讓他實在有點吃驚，現在的青少年選手都這麼強了？那點速度他可是看在眼裡，也知道自己是打不出來的！

　　第一擊球手是楊森上去的，面對這樣的快速球，平時沒少被陸文龍折磨，居然還能有點適應，只是對手實在有點強，支撐到第四棒，還是被三振出局。

　　接著阿生上去也被三振出局……

　　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緊張……

　　因為第三棒是該陸文龍上場！

　　他是被有點想笑的兩個全壘打弟兄扶到替補席邊的，剛下來的阿生被他叫住拔出那把小刀要過去……

　　幾乎全場都驚住了，這個少年剛才不是連行走都不太方便麼，還要上來當擊跑球員？怎麼跑？開玩笑麼？

　　只是當看見他從旁邊阿生手裡接過小刀，割開繃帶和夾板的時候，有些記憶力比較好的人才發現這個少年和之前都是穿著運動短褲不同，今天是穿著長球褲來比賽的，取掉夾板和繃帶，就和一般球員沒有任何區別了……

　　難道這個傷員一直都是煙霧彈？

　　已經見證過這個外號叫炮台的少年有多麼強勁的投球能力了，難道他還是個具備相當實力的擊球手？！

　　只有笑得前俯後仰的全壘打成員們才知道，陸文龍根本就是半路出家練的投球，擊球才是他的本行！

　　一個做得很出色的本行！

　　能夠看見對方那麼多人驚愕的表情，整支隊都覺得這段時間大家裝模作樣的隱瞞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只是大家還在齊聲嘲笑陸文龍那有點多餘的上場動作，為什麼一定要用阿生的小刀來割？早早的取了繃帶不行麼，起碼阿生在場上的時候就來得及啊……

　　難道是為了裝帥？

　　這就只有陸文龍自己知道了，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把原本完好的右腳也包起來的原因。

　　真不全是為了放煙霧彈！

　　他在偶然解開左腿夾板和繃帶的時候，感到有種難以言表的舒暢感，就覺得要是兩條腿都適應了打夾板的感受，陡然取掉，不就很輕鬆？

　　這其實跟很多部隊和運動隊訓練，在腿上纏沙袋一個道理。

　　人體的肌肉在適應了一定的負擔，當突然取掉的時候，真的會非常的輕鬆！

　　只是他兼有煙霧彈的作用而已。

　　用刀割，不過是為了多讓這種輕鬆感保留在比賽中而已！

　　確實很輕鬆，陡然間被鬆開了腳上的禁錮，他歡快得想在場地中狠狠的跑上兩圈……

　　提著自己那根絳紅色的球棍，快步走到擊球位，一個微蹲，渾身上下，有個輕微的波動扭曲，似乎所有的關節都在歡暢，做好一切準備，就把心神滑入沉靜狀態，幾乎是沒有焦點的看著十多米外的娃娃臉投手……

　　幾乎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的看著這個少年的擊球能力！

　　實在因為他的投球太讓人驚豔了……

　　難道真的出現一個攻防兼備的少年高手？！

　　娃娃臉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略微有點驚訝的情緒排擠出去，，閉了一下眼，看看捕手的暗示動作，提起左膝，一個強勁的半轉身反彈，右手斜上四分之三角度，手指扣住的球體掄圓了在高位出手，飛速奔向陸文龍！

　　幾乎全場都在關注擊球手的雷霆一擊……

　　陸文龍斜靠在肩部的球棍略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揮出！

　　裁判高喊：「好球！」

　　失去第一個機會了……

　　看台上有點鬧哄哄，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

　　球都飛到跟前，都沒有來得及揮棍？

　　教練們也面面相覷，吃不透這個少年在幹嘛！

　　再來一球！

　　陸文龍還是球棍只輕微的動了一下，沒有揮棍！

　　坐在看台上的教練們自然看不清這個細節……

　　裁判還是一聲高喊：「好球！」

　　全壘打的隊員們卻一個個坐得穩穩當當，靜靜的看著場內的陸文龍，沒有人跳起來加油，也沒有人緊張得有任何其他表現！

　　這個細節被藍t恤注意到了……

　　娃娃臉的腦海中有點深刻的就是陸文龍那雙沒有什麼焦點的目光，沒有看自己的眼睛，也沒有看自己的手中球，就好像漫無目的的大概看著自己這一片區域，有點怪怪……

　　難道真的是個勉強能擊球的高級投手？

　　他自己擊球能力就有點差，要是他來擊球，多半也會是這樣沒有什麼來得及反應的結果……

　　腦海中有點多餘的想著這些，手中依舊迅猛的把球砸過去！

　　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少年依舊還是一動不動的時候，他突然就揮動了球棍！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直接一棍狠狠在空中擊中球體！

　　那麼清脆的一聲空響，是金屬球棍吃上勁命中特有的聲音！

　　陸文龍站在原地一動沒動，根本沒有急著去跑壘上位，而是把球棍揮到自己的左邊肩部附近，眯著眼，看著天空那道白色的軌跡劃破長空……

　　全壘打！

　　毋庸置疑的全壘打！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月

　　播音室就在蔣琪的啦啦隊附近，湯燦清一直就靠在門邊，陸文龍的擊球剛剛引起全場歡聲，她就笑著推門請裡面的一個大三姑娘幫忙放磁帶……

　　等場地裡的歡呼聲稍微小了一點，環繞的大喇叭裡就開始播放一首耳熟能詳的快節奏樂曲《青蘋果樂園》！

　　僅僅是一個歡快的前奏，身著紅色運動服的小姑娘們就跳起來，按照自己編排的一套熱舞，在看台底部兩米不到走道上開始跳起來！

　　雖然動作還不算很整齊，也沒有什麼性感元素，光憑三十秒不到的表演過程，結束時候那個六個小女孩一起做飛吻的動作，就已經足夠讓看台上的少年們看得目瞪口呆了！

　　因為陸文龍擊打出了全壘打，他照例是要繞場一週，走回本壘的……

　　六個小姑娘不知道這規矩，原本已經坐下來，看見這樣的情況，蔣琪給湯燦清招招手，又跳了一曲！

　　對面的省城小姑娘們試圖比試一下……實在是氣勢上差了點……

　　接下來的歡呼和掌聲，絕對比給那個全壘打要大得多！

　　只有那幫教練，坐在角落裡再一次相對顧盼，這次的眼中幾乎都是驚詫狂喜，這個面對一百公里以上時速的全壘打，和楊森那個全壘打完全是天壤之別！

　　不說他的投球，僅僅是這一手全壘打，已經足夠讓這個少年三級跳！

　　陸文龍得意洋洋的走到自己的球員席面前，使勁的拍拍自己的左胸，少年們一起大吼：「全！壘！打！」

　　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慶祝這個全壘打，素不知這僅僅是某個小混混團體的口號！

　　娃娃臉也投過三個人了，雖然他不是少年選手也只有遵循這個規矩，不得不暫時下場，換上對方自己原來的第一投手，卻被自信心爆棚的麻凡帶著兩個小兄弟成功攻下一分！

　　第一局就二比零！

　　看台頂部的兩個拿著對講機的年輕人一陣煩躁，乾脆離場！

　　因為，陸文龍只要守好投球，後面的八局就算一分不得，他們也可以獲勝了！

　　只是取掉了夾板的炮台，還是那個下盤穩紮的炮台麼？

　　幾乎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沒有讓所有人等太久，第二局一開始，一身輕鬆的陸文龍蹦蹦跳跳就到了投手位，終於沒有了夾板繃帶的禁錮，他自己也有點興奮，撿起放在投手板邊的鎂粉袋顛了顛，增加點手指的防滑性，就拿起一顆棒球在手裡顛……

　　所有看過他前面比賽的人，都在看他將以什麼樣的形式投球，還是那種獨特的反彈式麼？

　　陸文龍這次沒有摸自己的頭或者面部，直接給猴子點點下巴，眯上眼仰頭深吸一口氣，右手在左手手套裡面抓住球，一起高高的舉過頭頂，扭頭毫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個擊球手，就開始快速的抬腿！

　　和大多數投手抬腿到齊腰高，膝蓋成直角不同，陸文龍呼的一下就把腳尖踢到到了齊頭的高度，膝蓋呈鈍角，一個超級大跨步的樣子，然後利用這個完全失去平衡的動作，急速扭轉身體，右手忽然就離開了手套，一個標準的四分之三位投球就打出來！

　　極其炫目的腿部動作搭配強勁的身體扭轉度，依舊還是利用鶴勢的展翅動作，力量比起炮台式的投球，有過之而無不及！

　　嘭的一聲，猴子穩穩的把球接在手套中，擊球手根本就是下意識的揮了一下棍，這個動作幾乎還在猴子的接球以後！

　　沒有多餘的停頓，陸文龍接到猴子擲回來的球，看一看，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動作翻版，分毫不差，又是一個炮彈式的直線球砸過來，把看台上剛剛湧起的歡呼聲也砸了下去！

　　教練們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藍t恤，剛才所有的動作幾乎都是教科書式的標準動作，這個少年沒有任何走偏的跡象，現在這幾個人都明白，大家都可以從這個少年身上得利了！

　　藍t恤卻奇怪的戴上了剛才摘下的墨鏡，雙手抱在胸前，粗壯的身體有點後仰，梗著脖子看著下方，一言不發……

　　一部對講機裡傳來下面測速儀的結果，很肯定但是很激動的聲音！

　　「最高時速一百四十二！」

　　都不作聲了！

　　這裡都是專業人士，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是他們這個級別可以保留的……

　　剩下的比賽果然沒有任何的懸念，陸文龍都不參加擊球了，只是牢牢的站在投手位置上，守住所有對手的進攻，也幾乎給全省的青少年棒球手們演繹了一把什麼叫投球！

　　最常規的幾種方式，幾乎就是教科書式的展示在大家面前，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變化球，都是隨便一本教材上最大路的直線投球方式，僅僅是在揮臂的時候有點全場人都看不出來的變化，就飆出一個個保持在140公里左右的直線球！

　　那一幫教練後來也沒什麼議論了，每一次陸文龍的投球，他們都整齊的隨著觀眾鼓掌，有點貪婪的看著這個少年球手的每一個動作。

　　還有一個人也在看台的角落歡喜的看著陸文龍的每一個動作……

　　陸成凡！

　　他是昨天在渝慶看見報紙上有關於一個小縣城棒球隊居然衝進省青運會決賽的豆腐乾新聞的，作為每天做慣了倒空賣空生意的投機客，時刻關注報紙上的每一個消息是基本功，自然也注意到了一點，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連夜坐火車趕到了這裡……

　　自然也看到了兒子的驚豔表演，雖然他完全看不懂這項比賽的規則，但是也能看出來那個每一次動作都會引起全場掌聲和歡呼的兒子，多麼的讓自己驕傲！

　　當然看台上那個樂瘋了的準兒媳也讓他莞爾……

　　但他也就是那麼站在看台高處的人群背後那麼看，沒有多餘的歡慶動作，臉上泛起的笑容已經基本表現了他喜悅的程度……

　　這是屬於陸文龍自己的人生，屬於他自己奮鬥的歡樂，陸成凡只把自己放在一個支持的角度，而沒有任何指手畫腳的權利。

　　所以當隨著最後一局飛快的結束，裁判宣佈來自平州地區的這支縣城中學球隊獲得了第一屆省青運會棒球冠軍的時候，陸成凡深深的看了兩眼那個被夥伴們抬起來的兒子，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就轉身下了看台，匆匆趕到火車站，他的生活也還要繼續，明天還有一批來自南方的走私舊西裝要收貨……

　　這樣的比賽，頒獎儀式還是很簡單，就是讓少年們舉著一個幾十塊錢的合金獎盃在看台上巡遊了一圈……

　　熱血的少年們是不會在乎規模或者檔次的，樂呵呵的每人戴著一塊小小的金牌讓黃曉彬端著獎盃，帶領他們接受來自各個地區教練隊員們的祝賀，雖然大多數小球員們都是上來好奇的摸摸那個獎盃的，以前最多在電視看見過，從來沒有觸碰過這樣的實物呢，還有人滿嘴口水的詢問：「真的是金的？」

　　阿林傻乎乎的咬了一下獎牌，給硌了牙……

　　陸文龍也高興，上了看台就看見滿臉細汗，紅撲撲的臉上滿是笑容蔣琪，腦子一熱，就把金牌親手掛在了小美女的脖子上……

　　他這個冠軍核心本來就引人注目，這個動作更是讓青春期的少年們心有慼慼焉，高聲尖叫，紛紛把自己的金牌掛在啦啦女隊員的脖子上！

　　有些小女運動員更是覺得浪漫無比，一時間看台上鬧成一片！

　　老師教練和領導們這個時候也不會來煞風景，樂呵呵的看著孩子們高興，只有經過湯燦清的時候，密斯湯才低聲在陸文龍耳邊笑語：「小蘇同學看見了，估計要跟你鬧！」

　　陸文龍才陡然想起這茬，頓時有點緊張，轉頭就一把抓了阿生的金牌給自己掛上，又順手抓了麻凡的掛在了密斯湯的脖子上：「大家都有，不稀罕……」

　　全壘打的少年們對這玩意兒是真不太稀罕，鬧騰一陣，就開始撤離，黃曉彬決定今晚再出一次血，又請大家去吃麻辣燙！

　　明天就是閉幕式了，也許這一分別，大家就再無交叉了！

　　好好的喝一頓離別的酒！

　　看台角落的教練們看看藍t恤：「要不要現在就把這個少年叫住？」

　　藍t恤難得的有點笑容：「獲得了勝利，就應該讓他們一起感受一下，這樣才有對勝利的渴望，明天吧，明天不是還有閉幕式麼，到時候再通知他，我已經有安排了。」

　　條紋t恤點頭：「十五歲吧？還有兩年的時間，十七歲，正好參加奧運會，這兩年好好的培訓，說不定真的能打出一份成績來！」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出謀劃策，路線都差不多，但是強調這個小子還是要算在省隊編制，全運會的時候就可以為本省效力……

　　這就是冷門項目的特點，只要有超越其他人的實力，很有可能就這樣一步登天，陸成凡說得沒錯，全國也許就這麼點專業選手，要出頭，真的比很多熱門項目容易得多。

　　一百四十公里的少年選手，如果是在日韓被發現，基本上是馬上就會有職業球隊簽約，還是高價簽約，在相對成績還差點的我國出現嘛，這應該還是第一次！

　　可是藍t恤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語調有點慢：「我已經決定了，九月份，就帶上他！」

　　九月？！

　　萬眾矚目的今年九月？

　　這幫教練完全的愣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吃屎

　　陸文龍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軌跡已經在開始發生變化，樂呵呵的跟著黃曉彬開始喝啤酒，其他隊員們也渾不把那個獎盃當回事兒，因為真的拿到手裡就會發現，做工真的很粗糙，一點對不住大家的辛苦拚搏，所以還是先熱鬧的吃麻辣燙吧！

　　小姑娘們反而比少年們受罪，為了帶動當時的氣氛，一個勁的跳啊，還要一個勁的尖叫，所以嗓子都有點沙啞了呢，這會兒一個個捧著冰鎮橘子水，笑眯眯的在抿。

　　這個年紀的男生和陸文龍都差不多，還不太會怎麼獻慇勤，特別是面對這些舞蹈隊本來就比較漂亮點的姑娘，更是話都不太好意思說。

　　球衣都沒有換，也沒多少汗，大家先一起熱烈的端著啤酒或者汽水，轟然慶祝一下，就開始狼吞虎嚥了……

　　黃曉彬有點動容，使勁的拍陸文龍的肩膀：「兄弟！好好幹，明年春季到首都去打出你的名聲，說不定就有機會進國青隊，你已經有這個實力了……」

　　陸文龍滿不在乎：「我可沒有搞體育的興趣……」這時才想起自己不是一直跟黃曉彬扮演一個熱愛棒球的少年麼，趕緊收口：「打著玩兒的，其實來參加比賽，一來是可以到外面開開眼界，二來還是為了您，您對我們是真好！」

　　黃曉彬動感情：「你們也對我很好，大家年紀也沒差幾歲，你們都把我當大哥，比賽表現得很好，訓練也好，現在我有了底氣，剛才有院領導找我透了風，留校是鐵定的了！」先比原來儘量想留在省城中學，能留校，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湯燦清聽見笑，舉杯，聲音稍微有點沙：「那就祝賀你……」

　　其實湯燦清的嗓子也有點啞，無論是因為自己還屬於這所中學，還是因為那種肆意揮灑汗水的青春離她其實也不遙遠，總之剛才的比賽中，她也很進入狀態的……

　　不過這種略帶磁性的沙啞聲音搭配她和煦笑容的表情，穿著成熟端莊的外表，別說秒殺陸文龍他們這樣的少年，黃曉彬都有點看直了眼，呆呆的舉杯，然後沒什麼知覺的一口就倒進自己嘴裡……

　　腦子不停的轉悠著新的念頭，現在自己已經多半是省體院的老師了，能不能有這個資格和底氣再跟她開口呢？

　　湯燦清顯然讀懂了他的眼神，笑笑：「還有很多困難和生活的磨難要去經歷，你才剛剛開始，不要想這麼多……」用手指指酒杯：「少倒點，我還要敬我的啦啦隊員們呢！」

　　黃曉彬也顯然明白了密斯湯的告誡和婉拒，灑脫的使勁在額頭一陣亂抹，抬起頭開始樂呵呵的倒酒，轉頭提醒陸文龍：「既然在搞這項運動，你又有天分，現在成績也好，就專心搞這個，兩三年時間也許就能進國家隊，沒準能到奧運會上去展現一下呢！」

　　小混混在這方面真沒什麼大志，關注點不同：「國家隊？那不是要出國比賽，不用出路費吧？」

　　黃曉彬哭笑不得：「棒球國家隊主要還是在亞洲參加比賽，國際級沒什麼資格排不上號，大多數時間還是在首都的訓練基地訓練。」

　　一直捧著橘子水坐在旁邊笑眯眯的蔣琪突然一下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不是要一直在首都？」

　　黃曉彬點頭：「如果能夠進省隊就在省城，能進國青隊就在首都，總之就是隨隊訓練，反正我看你也沒什麼心思學文化，乾脆就進體工隊算了。」

　　蔣小妹頓時有點著急，使勁的在桌子底下拉陸文龍的衣服，口中不滿：「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那麼遠……」好容易兩個人之間有點默契，有點苗頭，要是真一下給甩到千里之外，煩死人了！

　　陸文龍偷偷把手放下桌面，握一下小姑娘的手就放開，緊緊的那麼一握，似乎傳達了很多訊息……

　　抬頭對著黃曉彬笑：「棒球對我來說，不過是個現階段的愛好，我自己有打算的……」

　　黃曉彬簡直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成績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進了國家隊又意味著什麼？」越說越激動，半欠著身子探過桌子對著陸文龍吼，蔣小妹立刻躲到陸文龍背後去……

　　陸文龍被黃曉彬湊近的唾沫給噴到：「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支爛隊，在國際上又沒地位，又拿不到奧運會冠軍，拿不到冠軍就沒什麼錢吧？所以不現實的，愛好就可以了。」

　　這句話倒確實是千真萬確，唯冠軍論，本來就是全國上下都得到了共識的，只有冠軍才會被記得和追捧，其他的麼，口頭關懷一下即可，誰都不記得這些苦命的運動員……

　　黃曉彬被噎住，一屁股坐回去，儘量辯論：「國家隊也！你想清楚！你無論升學還是以後就業都有保障了……」像他這樣從事體育工作的人，從來都是把進入國家隊當做最高目標，有些人甚至不惜不斷的換項目，就是為了能進國家隊，或者進入一個更容易出成績的項目。

　　陸文龍點頭：「是啊，我想得很清楚，我初中畢業就不怎麼打算唸書了，至於就業……喏，我打算和他們一起做事。」手隨意的在全壘打的一幫崽子們身上指一指，有幾個在聽爭論的，趕緊點頭：「我們真的只是愛好玩玩，回頭我們要一起做事的！」

　　黃曉彬要瘋：「你們怎麼可能這樣？」他現在只恨自己沒有那些國外經紀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在國外，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比如nba選秀的時候，真會出現一些天賦過人，卻沒有什麼興趣到職業聯盟打球的，可人家那種多半都是衣食無憂，中產階級以上好不好，何況陸文龍的學習成績一塌糊塗，能吃上體育飯，簡直就是量身定做的！

　　陸文龍還笑眯眯的來勸他：「黃老師，您別著急，國家隊哪裡那麼好進，我們自有自己的打算，以後來了省城，您可要招待我們哦……」

　　黃曉彬氣吼吼的開始自己灌自己，順帶使勁的灌陸文龍，麻凡和楊森不動聲色的過來開始擋駕……

　　麻凡一張臉總喜歡冷冷的，可這種風格真的有點容易挑動小女生喜歡，很快就有個啦啦隊員紅著臉給他端了一碗湯圓過來：「別光喝酒，還是喝點別的，墊墊底……」女孩子嘛，都喜歡用關懷這招開始打動少年的。

　　麻凡正在幫陸文龍擋酒的，因為陸文龍不太喜歡喝酒，大家都知道，順勢接過來，扭頭看看小姑娘滿臉期許的表情，臉上掙紮了一下：「你也坐！」然後就又開始轉頭跟黃曉彬猜拳，樂得小姑娘一下拉過一個小板凳坐在旁邊，樂淘淘的給自己的小姐妹小招手小得意！

　　湯燦清越發覺得自己是個老鴇，伸手就拿小簽子去攆人：「女生坐我這邊來，男生坐對面！」

　　小姑娘們可不太怕她，一起起鬨，男生們也跟著起鬨……

　　氣氛很熱烈！

　　阿林跳起來帶頭唱歌，少男少女們都神采飛揚的一起高唱《水手》……

　　現在最流行，最適合養的熱血少年的歌曲！

　　他說風雨中……

　　這點疼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

　　其實湯燦清也挺喜歡的這樣鬧騰的，真不想當老巫婆的！

　　乾脆也拉起自己的沙啞嗓門一起亂唱……

　　只是她一唱，少年小姑娘們就閉嘴，看她閉著眼睛作陶醉狀……

　　唱完歌的黃曉彬一直到把自己喝醉為止，都在喋喋不休的勸陸文龍，卻被楊森帶著好幾個能喝點酒的小子，輪番上陣，最後是把他給抬到上面去的……

　　第二天上午，除了極個別項目，幾乎所有項目都結束了，正在召開一個盛大的閉幕式的時候，藍t恤就帶著人找到了平州區代表隊的看台來。

　　說的內容幾乎和黃曉彬的大同小異……

　　現在平州地區的所有運動項目都全軍覆沒，只有這支以前在整個平州地區比賽都淪為笑柄的棒球隊，以省運會冠軍身份挺進了全國賽場！

　　消息已經傳回了平州地區體委和教委，一片歡騰，但自然是有人想打主意搭順風車，正在找黃曉彬和那個縣體委帶隊老師說事兒：「既然是我們平州地區的光榮，就要展現我們整個地區的最強實力，我們從平州兩支隊調兩個教練和幾個隊員給你們怎麼樣？不用上場，絕對不搗亂的……」不上場的叫什麼最強實力？

　　黃曉彬和那個縣城帶隊老師都是一樣口徑：「這支隊你們都看見了，是隊長說了算，我們不管事兒的，您找他說，那孩子說行就行。」

　　陸文龍聽了，奇怪的把這位上下打量一陣：「我們打比賽，關您什麼事兒？不要！」

　　這位沒想到是這樣幹淨利落的拒絕，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麼，有了好處大家都樂呵樂呵，才花花轎子人抬人麼，小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哼一聲：「你別忘了，你還是平州地區教委的學生！」有點威脅的口氣。

　　陸文龍表情更奇怪：「我不唸書了成不成？」頓一下：「我不去首都打比賽了，成不成？」小混混就是小混混，仰頭看看這位地區教委的幹部，臉頰和嘴角都抽抽：「真是……吃屎的把拉屎的還嚇住了？」

　　轉過臉都懶得理這莫名其妙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跟你玩兒

　　周圍的少年們聽得大快人心，連黃曉彬和那個縣體委的都偷偷豎大拇指，這種摘桃子的行為最討人厭了！只是大家都在體制裡不敢說而已，碰見這麼個不在乎體制的愣頭青，可不就顯得很好笑了麼？

　　總是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個惱羞成怒的幹部正要開始呵斥陸文龍，就聽見有人叫住他：「陳主任，這是來自省體委的領導，有事想瞭解一下……」

　　陸文龍坐在看台上呢，小姑娘們沒有來，因為要回去了，出來這麼些天，還是有各種補貼的，每個小姑娘都小存了點錢，家裡條件好的，還給了點零花錢，難得來省城，就請湯燦清帶著，一起去逛逛街買點東西了，所以一幫少年都聚在一起，淡心無常的聽著領導廢話，準備晚上就上火車從渝慶回家了。

　　所以他就這麼抬頭瞥了一眼過來的幾個人，其中那個藍t恤的帶著墨鏡，似乎在打量他，少年心中只是稍微轉了一下念頭：「這墨鏡還挺不錯！要不要待會打悶棍給搶了去？」

　　就是奔他來的，沒跟那個陳主任廢什麼話，直接過來，請周圍的少年們稍微擠一擠，四個成年人就圍坐在陸文龍旁邊，沒什麼擺架子的意思，就是因為有點重要，各方面都要分一杯羹，所以整個談話都要來聽，分別代表各自不同的部門利益……

　　條紋t恤坐在陸文龍後面的看台上，最先開口：「我是省棒球隊教練，姓周，我們覺得你是棵好苗子，覺得你可以到省隊培養一下……」口氣稍微有點倨傲，一般大多數縣級運動員能聽見這樣的話，如聞仙音，當場涕淚橫流都不在少數。

　　陸文龍扭過頭看他一眼，沒吭聲，就又把頭扭回來，坐周教練旁邊那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有點看不慣：「年輕人，不要仗著有點天分就桀驁不馴的，我是省教育廳主管體育項目的，你要學的東西還多得很！」口氣更加不忿，說實話，陡然看見這麼一個一飛衝天的少年，對有些人來說，心裡有點說不出口的思想，或者乾脆說就是嫉妒，還真是很正常！

　　別看他說起來這麼大牌，也就是省教育廳下面一個辦事科長，還是分管不太重要的體育項目，相比其他一些科室，目前也許就是他的極限了，整日碌碌無為的刻板上下班生活，沒完沒了的會議公文，而面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有一條康莊大道在他面前展開了……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陸文龍聽見，連扭頭的動作都沒有，依舊坐在那，只是略微把背部挺直了一點，橫放在大腿上的球棍，被他用右手輕輕的橫摸了一下……

　　坐在他身後的兩個成年人沒有注意到，他側面的藍t恤卻突然發現，周圍十多個少年似乎都是同一個坐姿，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他們，那一根根銀色的球棍，都放在了大腿上！

　　那個平州地區的陳主任也站在陸文龍後面，有點仗勢欺人的感覺：「你這個孩子，真是不懂事，剛才我就教育過你，不要以為你的榮譽就是你一個人的！」

　　陸文龍依舊懶得轉頭跟這麼個等著吃屎的廢話。

　　僅僅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就讓這些少年們的脊背挺直了……

　　莫欺少年窮！

　　坐在陸文龍身邊一側一直沒有說話一個中年人看看黃曉彬：「我是省體院的，全國青運會上，為了保證更好的成績，我們省能衝擊這塊金牌，我們想把其他兩支隊的主力和你們隊合併一下，當然最好就是用我們省體院附中的名義……」說這麼多，也就是想讓陸文龍到省體院附中隊去，這比之前平州地區的做法更狠。

　　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陳主任聽見都呆住了，正在想摘小縣城中學的桃子，現在省裡直接就給他們摘了最大一顆！

　　陸文龍臉上泛起點嘲諷的笑容，搖搖頭，不說話，也不回應……

　　只是等了一會兒，扭頭翹著嘴角，有點戲謔的看著自己另一側唯一還沒開口的藍t恤，意思是您又有什麼說法？

　　這些不都是我們體制內的慣例麼？不都是這麼渾濁不清的麼？

　　面對少年的目光，身為成年人的藍t恤居然要這麼給自己打氣，才能面對那看上去很清澈的目光，才能開口，原本他的氣勢才是最足的！

　　他的說法還真和這三位沒什麼關係：「我是國家隊教練趙連軍，我打算帶你參加今年九月在首都舉行的亞運會！」

　　嘩的一下，周圍幾乎所有支著耳朵在聽的少年，教練，小運動員，官員都炸了鍋！

　　今年什麼最重要？

　　全國上下就是亞運會最重要！

　　連陸文龍的母親林慧桑，現在都在平京為了亞運會紀念品銷售東奔西走！

　　這個國家總是會把體育項目承載很多別的含義，這是第一屆在國內舉行的國際大型綜合運動會，這是向外界展示國內的最佳窗口，這還是去年以來……

　　總之就是一切圍繞這次亞運會來進行！

　　甚至這次全國各地的青運會都是在給亞運會造勢！

　　在現在已經7月底，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開幕的時候，除非傷病，各個參賽隊絕對不可能再變化人手，這個國家隊教練居然要帶這個少年去亞運會！

　　簡直就是全場嫉妒值爆棚啊！

　　連陸文龍的那些小兄弟都滿眼金星，當混混和當國家隊真是兩碼事啊！昨晚黃曉彬還在憧憬國家隊，沒想到現在馬上就砸到眼前了！

　　所以黃曉彬的雙手一下就抖起來，這棵好苗子可是我培養出來的！真激動！

　　也許就是昨晚和黃曉彬有那麼一番爭論，陸文龍似乎有了點心理準備，並沒有如藍t恤趙連軍想像的那樣激動萬分，卻也沒有面無表情，就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終於開口：「然後呢？」

　　趙連軍有點惱怒：「你還沒有資格問我然後！」哪支國家隊的隊員有資格這麼反問教練？這在競技運動隊中是大忌，教練沒有管理球員的威信的話，這種隊員不要也罷。

　　只有黃曉彬那種本來就不打算控制球隊的過路教練才會縱容陸文龍，現在大急，趕緊跳過來：「趙老師！您別急，別急，他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我的錯，我的錯……」一門心思的只想保護陸文龍，這一刻，似乎自己的前途什麼都不重要了，少年的天分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陸文龍拉開黃曉彬：「黃哥，您別管，我總得問問吧，是帶著去玩呢，還是真的要上場比賽……」

　　趙連軍皺眉：「我不否認我很看好你的競技能力，但是我對你做人的態度很懷疑，你這樣的心態根本不適合進國家隊！」這也是他們這種經驗豐富的國家隊教練沒少看見過的狀況。

　　能入得他們法眼的，哪個不是身體條件出眾，反應特別機敏的天才？如果這棵苗子從小就是在各種讚揚聲中長大，真的是無法無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多了去，根本就上不得檯面，寧願不要！

　　陸文龍笑著搖頭，十五歲的少年，這一刻居然有種能和成年人平起平坐說話的氣勢，順手把自己的球棍遞給前面的阿林：「我做人的態度，不需要你來懷疑，只是因為我對你們無所求，所以我就不需要聽你們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

　　「無所求？」趙連軍簡直覺得詫異：「作為一個運動員，進入國家隊，難道不是你一身所追求的麼？」他真的無法想像一個這麼高天分的體育尖子居然對進國家隊無動於衷，難道自己以為他是恃才狂傲的看法是錯誤的？

　　陸文龍點點頭：「對我們來說，這不過是個愛好，為了愛好，我來聽這種口氣，幹這種骯髒事兒，你覺得我會做麼？」說著就伸手在自己身側指了一下那四個成年人……

　　圍上來的人已經很多了，少年侃侃而談的這麼一指，有些後來不知道前因的趕緊打聽，多嘴的就趕緊介紹，無非就是那些交易，作弊，打埋伏的事情，好說不好聽！

　　四個成年人的臉上頓時有點脹成了豬肝色，有點惱羞成怒，想呵斥這個口無遮攔的少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說得錯了麼？從什麼時候開始，成年人們已經把這些骯髒的事情當成了理所當然，還理直氣壯的教育年輕人們也這麼做！

　　真的有點啞口無言！

　　陸文龍沒心思和這些人打嘴仗：「無慾就無求，我沒在體育這條路上繼續發展的心思，就不用攙和你們的這些齷齪事兒，至於你們還威脅我是個學生，又該當如何如何，大不了我不唸書了，再然後呢？你們還能如何威脅我？」雙手一撐膝蓋，就站起來，彎腰從阿林手中拿過自己的球棍，輕巧的舞一下，鄙夷看看開口……

　　「我說你們這些爛攤子，比混社會的還不如！」

　　夏日的陽光下，一個少年笑嘻嘻的把一根紅色球棍扛在肩膀上，腰板挺直，面帶嘲諷的看看周圍這些成年人的樣子，真的在這個夏天，深深的刻在了周圍這些小運動員的腦海裡。

　　從小到大，孩子們都在被教育要服從這個，服從那個……

　　我國也最講究為了大局犧牲小我，在這樣的宗旨下，演變出各種各樣違背個人意願的事情披著大局觀的外衣，改變了一個又一個結果……

　　體育界這些人看著各種各樣的盤外招不也都當成家常便飯麼？

　　可是終究有這樣的人跳出來，我不跟你玩兒！

　　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