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重生之紅星傳奇 作者:豫西山人 (連載中)

 
爽就好ㄌ 2012-8-25 09:23: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1 48987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49
第三十一章 三戰小水(三)
  距離黔東南名城黎平約40公里的一個山村里,經過一夜行軍后的中央縱隊還在宿營。

  機要科長嘴里喊著“18團大捷、十八團大捷”跑了過來,吵醒了不少人,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許多戰士都拿著槍站了起來。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張聞天、王稼祥、博古等中央領導人還在休息。機要科長和警衛戰士爭執的聲音傳了過來,幾個領導人都被驚動了。都起身來到了自己宿營院子的門口

  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看見機要科長手里拿著電報,就問道:“你這個同志,什么事啊,這么著急?”

  機要科長這才感到自己太高興了,忙報告說:“報告參謀長,紅十八團大捷,全殲敵湘十六師。”

  “什么?”劉伯承一把搶過電報,略一瀏覽,邊哈哈大笑。

  朱老總問道:“伯承,什么事這么高興啊。”

  劉伯承忙說:“報告總司令,紅十八團今天上午消滅了何健的十六師。”

  朱老總接過電報,大致看了一下,便哈哈大笑:“博古、恩來,洛甫、稼祥、老毛、,你們快看看,十八團把湘十六師干掉了,還俘虜了敵師長。痛快,痛快啊!”

  周副主席接過電報,看了一眼,興奮的念了出來:“中革軍委:

  我團在通道縣城留一個排偽裝主力,全團經過一夜急行軍,于12日晨趕到通道杉木橋鄉小水村占領伏擊陣地,上午10點,敵湘十六師前衛48旅跑步進入伏擊圈,被全殲。我團隨即前移伏擊陣地。10點50分,敵湘十六師師部率47旅跑步進入伏擊圈,被全殲。我團再次前移伏擊陣地,12點20分,增援的敵46旅進入伏擊圈,被全殲。此役一日三伏,三伏皆捷。共消滅敵湘十六師一個師部、三個旅部、六個團,斃敵8482人,擊傷1270人,俘虜敵湘十六師師長以下1420人。繳獲電臺4部,湘28軍山炮營一個共12門山炮,迫擊炮36門,重機槍36挺,輕機槍218挺,步槍6450枝、手槍472枝、沖鋒槍538枝,彈藥輜重120車。我軍無一陣亡,傷76人。另:請示二事:一、湘十六師師長章亮基如何處置。二、我團俘虜的湘十六師48旅報務員陸文自稱是地下黨員,在誘敵湘十六師師部和47旅入伏時有功,請總政治部核查。紅十八團。12月12日12點50分。”

  念完電報,周副主席激動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毛澤東拿過電報仔細地看了一遍后說道:“了不起啊,英雄的紅十八團!以一個重組團敢以一敵六,三戰三捷,而且是零陣亡。紅軍建立以來,從沒有這樣的戰績!恩來、老總,我建議將十八團戰報通告全軍,命令各軍團全速向預定目標進攻,打垮黔軍。號召全軍向英雄的紅十八團學習,不怕疲勞、不怕犧牲,敢于戰勝一切敵人。建議給十八團回電:一、部隊要迅速隱蔽運動,另尋戰機,避免被敵重兵集團圍住。二、重申十八團作戰由團長劉一民臨機決斷。三、章亮基教育后在適當時機予以釋放,要求其向湘軍劉建緒傳達紅軍北上抗日目的,并警告湘軍不得再追擊我軍。”

  周副主席說:“補充一句,報務員陸文一事待查清后另行通報。”

  朱老總征求大家意見后對機要科長說:“就按這個意見發!”

  機要科長復述了一遍,看幾個首長沒有異議,就跑去發報了。

  毛澤東說:“走吧,伙計們,不能再睡了,十八團打疼了湘軍,該我們去消滅黔軍了。”

  此時的劉一民正在忙著整訓部隊。

  剛才,劉一民把湘軍俘虜的情緒煽動起來后,幾個團領導就地研究,馬上就召開干部會議宣布成立18團五營,以一營3連、二營6連為骨干,補充150名湘軍士兵,編為13、14、15三個連,原一營副營長趙山升任5營營長,二營副營長王南湖升任教導員;成立18團6營,以三營9連、四營12連為骨干,補充150名湘軍士兵,編為16、17、18三個連,任命原新兵營營長雷鳴為6營營長,原三營副營長李德光升任教導員;一營、二營、三營、四營每營配備一部電臺,各補充150名湘軍士兵,分別組建新的3連、6連、9連、12連。六個戰斗營全部增設機炮連,配備兩門迫擊炮、三挺重機槍和12挺輕機槍。步兵班每班一挺輕機槍,班長、副班長配備一支沖鋒槍、一支可以連發的新式駁殼槍,其他戰士每人一支七九式步槍、100發子彈、6顆手榴彈。放眼當時的全中國,紅18團這六個戰斗營的火力配備那是頭一份的。

  李昌終于當上了炮兵營長,領導著兩個山炮連、兩個迫擊炮連,喜得和同樣升官的教導員王山柱商量著是不是找個機會打幾炮練練兵。王山柱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沒有團長的命令一發炮彈也不能動。李昌無奈地搓著手直喊:“手癢啊,老子真他媽的手癢!”

  重機槍連也升格成了重機槍營,設3個重機槍連,每連配備8挺重機槍,營領導由原機槍連領導升任。

  輜重隊改稱輜重營,營領導由原輜重隊領導改任,配備步兵武器,負責繳獲物資的保護和運輸工作。

  新兵營1、2、3連干部不動,以總部支援干部為主,搭建了新兵營4、5、6、7、8、9連干部架子,四營副營長陳大中升任新兵營營長,常化雨仍任新兵營教導員。

  狙擊排的作用得到紅軍戰士的認可,在劉一民堅持下,狙擊排每個戰斗小組配備一架望遠鏡,每人一枝步槍、一支新式駁殼槍。

  團警衛班升格為警衛排,每人一支步槍、一支沖鋒槍、一支駁殼槍,排長由李成毅升任。

  全團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偵察排,因為劉一民要求偵察排戰士必須是老紅軍,所以沒有擴大。

  炮兵營、重機槍營、工兵營全部配備步槍、手槍,不另設警衛部隊。多余的手槍平均配備一營一連、二營4連、三營7連、四營10連。剩下的武器交輜重營保管運輸。

  部隊編組完成后,全團兵力達到4700人,相當于兩個紅軍主力團。各營就地轉入戰場整訓,用劉一民的話說,就是洗腦子、搞磨合、練戰術、剔雜質。剔雜質就是發動新戰士揭發有血債和有賭博、抽大煙、性病等惡習的兵霸、兵油子,保證隊伍的純潔性。各營干部和老紅軍戰士按照劉一民的要求全體動員,幫助新戰士熟悉隊伍,談心訴苦,傳授戰術要領,使其盡快融入18團大家庭。

  看看干部們都忙乎去了,蔡中對劉一民說:“團長啊,我怎么聽著你剛才對俘虜們講的話充滿煽動和誘惑啊。這可與我軍思想政治工作精神不完全相符啊。”

  劉一民回答說:“政委,你說的很對,不是充滿煽動和誘惑,而是赤裸裸的煽動和誘惑。”

  蔡中不解地問:“你為什么要那樣做啊?”

  劉一民笑著說:“好我的政委啊,我這是挽救這些俘虜啊,與其渾渾噩噩的為蔣光頭、何健之流賣命,不如參加紅軍為自己爭自由啊。要是不煽動、不誘惑,那些俘虜能當場就參加紅軍么?”

  蔡中又問:“要是這些俘虜發現當紅軍很苦,而且隨時有可能犧牲,還不都開小差啊?”

  劉一民回答說:“不會。西延整訓已經提供了經驗,我相信紅軍政治思想工作的強大威力,相信干部們的能力和水平。”

  蔡中也笑著說:“你這是推動不革命的人去革命。我看你有點象包辦婚姻中的媒婆。”

  劉一民說:“包辦婚姻也不完全是不幸福的啊。可以先結婚后戀愛么。”

  蔡中笑的直咳嗽:“好你個劉一民,好一個先結婚后戀愛,還真是一個擴紅的快捷辦法啊。”

  看蔡中不笑了,劉一民嚴肅地說:“需要我們注意的是,必須把那些雙手沾滿鮮血的惡棍和抽大煙、有性病的兵渣子查出來,一定要保持我們紅軍隊伍的純潔性。”

  蔡中說:“交給我吧,你考慮下一步行動就行了。”

  劉一民說:“我只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啊,兩個小時后,部隊就要做出發準備了?”

  蔡中瞪著眼睛說:“那你還給我磨嘰啥?閃開!”

  蔡中走后,劉一民讓參謀處把從湘十六師繳獲的地圖拿出來,開始琢磨湘62師的問題。

  歷史上,湘62師追擊中央紅軍時就是從綏寧的樂安卜出發,經溪口、太平頭、牯牛口、寨頭堡向菁蕪州方向而去。其先頭王育英旅兩個團于13日下午5點越過菁蕪州到達地坪村,遭到紅一軍團后衛部隊阻擊。次日早上,62師師長陶廣率鐘光仁旅趕到加入攻擊,并命令王育英旅一個團迂回紅軍陣地。紅一軍團后衛部隊見敵軍主力趕到,又完成了阻擊任務,主動撤退。62師遂于上午8點攻占通道縣城。

  既然湘16師比歷史上提前一天追擊紅軍,湘62師也一定會同時出動。問題是小水戰斗第三次伏擊打完已經是十二點半了,部隊又在整訓,最少也需要3個小時,下午5點前無論如何是趕不到62師王育英旅前頭去了,也就談不上預設陣地阻擊或伏擊、或奇襲王育英旅了。這樣,王育英旅一定會迅速攻占通道縣城。

  電臺聯系也證實了劉一民的推測。賀興華報告,敵第一兵團司令部詢問16師進展情況,通報62師王育英旅已經到達溪口,未發現紅軍蹤跡,已向菁蕪州方向前進。

  劉一民有心放棄整訓,率領部隊迅速開進,去截擊王育英旅。但是考慮到11日夜里部隊為了伏擊湘16師連夜行軍,過于疲勞,而敵王育英旅走的是直線,18團從小水到菁蕪州走大路是繞了個圓弧型,走小路的話速度上不去,追上的可能性很小。即令是追上敵王育英旅,一旦敵展開戰斗隊形,以18團疲憊之師去對陣敵新生力量,殊無勝算。加上放棄整訓就意味著需要派一部分主力部隊押送1400名湘軍俘虜士兵,造成兵力分散。至于將1400名俘虜放掉,劉一民想都不想。笑話,到嘴的肥肉能吐出來么?要知道那可是1400名訓練有素的戰士啊!傷兵可以放掉,沒有負傷的想都不要想。

  無奈之下,劉一民只好電令留守通道的三營七連一排帶上制作好的軍裝、干糧,立即撤離縣城,將軍裝、干糧隱蔽,前進至菁蕪州一線騷擾遲滯敵軍。

  鑒于三營七連一排的實力與敵懸殊太大,不能做無謂的犧牲,劉一民在電報中特別強調不能正面阻擊、不能近距離攻擊,要發揮小部隊優勢,在敵行軍路線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打一槍就撤,只要讓敵人產生疑慮,知道有紅軍隊伍在附近窺伺就行,千萬不能被敵人咬上,出現傷亡。

  現在,劉一民鷹隼一樣的眼睛牢牢的盯在了湘62師師長陶廣和他率領的鐘光仁旅身上。

  劉一民知道,62師編制是兩旅四團,既然前衛王育英旅和歷史上行動路線一致,那么師長陶廣一定是率領鐘光仁旅和師直屬部隊居后策應。這樣的話,陶廣所率部隊應該是在樂安卜、溪口、寨頭堡三個要點之間的某一段路上。敵第一兵團電臺之所以沒有通報62師師部準確位置,估計是62師師部正在行軍途中。

  劉一民決心從小水直插溪口,若敵62師師部和鐘旅還沒有到溪口,就在溪口附近設伏;若敵62師師部和鐘旅趕到了溪口,就在溪口圍殲該敵,重組后的紅18團正好需要來一場圍殲戰檢驗部隊戰斗力,總是一味偷襲,對一支準備做紅軍利箭的部隊來說,并不完全是好事;若62師師部和鐘旅已通過溪口,就對其實施追擊,打它的后背。

  決心定下后,劉一民命令偵察排立即找向導,向溪口方向偵查敵情。然后,又命令騎兵連提前結束整訓,尾隨偵察排,向溪口方向實施戰斗警戒。

  在劉一民做這些部署的時候,蔡中的工作也進展順利。政治處的干部們分頭到各營,組織發動新兵進行查挖,揪出了45個有血債或抽大煙或有梅毒的兵渣,有血債的26個人被當場執行槍決,其他19個有惡習的和敵軍官關在一起。這個措施排除了部隊隱患,也成了18團日后處理俘虜的一個當然程序。

  看看時間已經快過去2個多小時了,各營也陸續報告戰地整訓結束,劉一民不再等待,馬上命令將進行初步醫護救治后的510名湘軍重傷員留在小水村交村民看護,部隊兵分兩路,吳征率團警衛排、輜重營,攜帶四營的電臺,押運繳獲物資和俘虜的敵軍官以及760名湘軍輕傷員,偽裝湘16師,沿公路向臨口前進;劉一民和蔡中率領六個戰斗營和狙擊排、教導隊、炮兵營、重機槍營、工兵營、新兵營,在偵察排引導下,抄小路直奔溪口而去。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49
第三十二章 溪口之戰(一)
  民國時期,溪口屬于綏寧縣杉木橋鄉,是遂寧最南部的一個山區小村鎮,解放后才劃歸通道縣。

  說是小村鎮,實際上也就是村子相對大一點,一條小街,幾十戶人家,幾家店鋪而已。

  逢集的時候,四鄉八村的山民們會蜂擁而至,帶上自己的山貨、木材、糧食之類的物品,來鎮上交易,換回家里急需的鹽巴等物品。平時沒有什么人,偶爾有些過路的商旅在這里歇腳。

  1934年12月12日這一天,是這個小村鎮上的居民終生難忘的一天。

  這一天,太陽暖洋洋的,小村鎮顯得格外寧靜。

  快晌午的時候,寧靜被打破了。國軍62師的士兵們涌進了小村鎮。

  用現代的話說,阿水就是溪口的一個混混,老百姓叫二流子。這個時候,阿水就坐在雜貨鋪門口,時不時的用眼睛偷偷地瞄一下老板娘鼓鼓的胸脯。瞄一眼,咽口唾沫,心里還在憤憤不平:“娘的,好菜都叫豬拱了!”

  難怪阿水眼饞,老板娘也確實長的好,中等個,白凈臉盤,眼睛水汪汪的,一笑兩個酒窩,走路的時候,前懷的兩個小山包隨著小腰的扭動一顫一顫的。別說阿水了,上次鄉長老爺看見了她,涎水流得把上衣的兩個兜兜都打濕了,直夸這妹子長的真乖。

  那個時候,能在街面上做生意的,哪一個不是人精啊!你想啊,兵荒馬亂的,你要是過于忠厚了,得把血本賠光;要是過于奸猾,說不定那一天走夜路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掉到羊須河里淹死;巴結各路大爺吧,這大爺也太多了,巴結不過來;不巴結各路大爺吧,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綁票了。所以,在山民們眼里,做生意的人和跑江湖的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比山里的狐貍都精。

  這老板娘也風情,阿水的饞樣全落到了她眼里,心里暗笑阿水呆瓜,想喝老娘的洗腳水,門都沒有!臉上卻滿是笑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話:“阿水,上次那個逃難的女子,你怎么不收留啊?”

  阿水嘴一瞥:“那女的,頭上爬滿了虱,眼角都是眼屎,身上都是污垢,看著心煩。”

  “吆!沒想到阿水的眼光還蠻高的么!呆瓜,你買塊肥皂,燒上一鍋熱水,給她洗巴洗巴不就干凈了么?”老板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算了,我阿水也不是沒人要,上次那個木材販子就看上了我機靈,說是要把他家細妹子嫁給我做堂客呢。”阿水有點得意。

  “就是,就是,方園幾十里誰不知道阿水是機靈人啊!”老板娘的酒窩更深了,笑意都要溢出來了。

  阿水更瘋了:“我已經想好了,男子漢大丈夫,要娶堂客就娶嫂子這樣的,別的我不要。”

  老板娘啐了一口,正要說話,眼角瞟見街頭好像有人,就說:“阿水,來人了,快看看是什么人。”

  阿水扭頭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許多當兵的,三個五個一撥,端著槍,溜著墻根,一聲不響的摸了進來。再往后一看,媽呀,黑壓壓一片,全是當兵的啊。

  老板娘忙著就去關門,但是已經晚了,就那么短的一條小街,當兵的說話就到了。

  阿水的機靈勁上來了,忙著打招呼:“老總來了,辛苦辛苦,坐下喝口茶。”

  “別動,再動老子崩了你!”一支黑洞洞的槍口頂到了阿水的額頭上。老板娘嚇得“媽呀”一聲就溜到了墻角。

  一群士兵圍上來了。

  一個小頭目分開士兵,走到阿水跟前:“老實說,村子里有紅匪沒有?”

  阿水嚇得體如篩糠:“沒有,不知道紅匪是啥樣子。”

  那小頭目又問道:“最近,這里過隊伍沒有?”

  阿水說:“沒有,這里不逢集的時候,就沒有人。”

  小頭目上去就是一巴掌:“媽的,老子問你過隊伍沒有,你他媽的扯什么趕集不趕集的事情,欠揍不是?”

  阿水這次是真學精了:“老總,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對面那家有門樓子的,就是保長家,你去問他吧。”

  小頭目轉身對一個士兵喊道:“你,去報告連長,就說暫時沒情況。其余人跟我搜。”

  很快,黑壓壓的士兵就涌進鎮子里了。這下熱鬧了,士兵們是逢門就入,叫門的、踢門的、砸門的等等,五花八門啥都有,安靜的村鎮馬上就雞飛狗跳起來,哭聲、喊聲、廝打聲響成一片。

  幾個士兵進到雜貨店,伸手就去貨架上搶東西,一會功夫就把貨架弄的亂七八糟。

  老板娘躲在墻角,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這群強盜。她知道,和這群強盜理論不清,拿就拿吧,破財消災。

  好不容易這幾個士兵心滿意足地出了門,老板娘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慌忙喊阿水幫忙關門。

  “噦呵!看見國軍來了就關門,是不是等紅匪來了就開門啊!”

  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哐啷一聲,老板娘手里的門栓掉到了地上。

  門被推開了,阿水一看,又來了一群士兵,中間一個當官的正雙手叉腰看著他陰森森地笑。阿水心里一慌,忙走出來說:“長官辛苦,長官辛苦!”

  軍官的破鑼嗓子又喊開了:“老板,我們是革命軍人,為了保護老百姓才來追剿紅匪的,弟兄們趕了一上午的路,想找點水喝。你怎么一見我們就關門啊?是不是屋里有紅匪啊?”

  阿水忙說:“長官說笑了,我們這小村小店的,哪來的紅匪啊!長官坐,弟兄們都坐。老板娘,快倒茶!”

  老板娘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一手提個茶壺、一手拿幾個茶碗裊裊娜娜地走了過來。阿水忙搬了個小桌,又拿了幾個凳子,又把茶碗擺上,嘴里還不停的喊著“長官請,老總請。”

  等那軍官坐下,老板娘就開始倒水了。可能確實是累了、渴了,幾個士兵也不管長官喝沒有,搶過碗就咕嚕咕嚕往里灌。那軍官罵了一句:“王八蓋子滴,沒有一點規矩!”

  老板娘忙又進屋,拿出一個干凈茶杯,又洗了洗,找點茶葉泡上,端到那軍官面前,說:“長官辛苦了,請用茶。”

  那軍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抹抹嘴,喊道:“好茶,真他娘的過癮!”一轉身,就看見了老板娘那張俏臉。軍官一下子就楞了,半晌才喃喃自語:“真他娘的是深山出俊鳥啊!”

  士兵們哄地一聲就笑了。有個士兵怪聲怪氣的喊:“連長好有福氣呀,又要當新郎官了噻!”

  老板娘扭身就跑回了雜貨鋪。

  那軍官傻傻的笑著,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士兵們又是哄然大笑。那軍官終于醒過神來了,看了看哄笑的士兵們,往手心里唾了口唾沫,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蹭的一聲就竄進了屋里。

  一個士兵得意地唱開了十八摸:“一呀摸,摸到了大姐的頭發絲……”

  屋子里傳來了打罵聲,老板娘一聲一聲的罵著畜生,軍官一聲接一聲的淫笑。

  其實這老板娘也不見得就是什么真的貞節烈婦,問題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啊!這么多人看著,傳出去還讓活人不讓了啊?所以,拼命的反抗,那軍官急切間得不了手,嘶拉一聲,衣服撕裂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救命啊!救命啊!”老板娘的聲音已經是直的了。

  阿水坐不住了,娘的,太欺負人了,老子天天沒事就來磨嘰,連手都還碰一下呢,你倒好,一來就直接摘桃子,當著老子的面上老子喜歡的女人,傳出去還讓老子在溪口混不讓了?

  怒氣攻心。阿水抄起一個木凳就向屋里沖去。一個國軍士兵看都不看,抬手一槍,把阿水打倒在門檻上。

  槍聲驚醒了所有的人。敵軍官從屋里躥了出來,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提著手槍,咋呼到:“哪個打槍?”

  “報告連長,這小子拿了個凳子想進去打你。”開槍的士兵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軍官眼珠轉了幾轉,上去照著那個士兵就是一巴掌:“王八蓋子滴,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紅匪探子,還讓你小子給打死了。你要是捉活的,獎你5塊大洋,現在只能獎你2塊大洋。王八蓋子滴,和錢有仇不是?”

  那個士兵兩眼放光,忙打個立正:“連長教訓的是。”

  那軍官把褲子系上,想了想對那個士兵說道:“這家伙是紅匪探子,那老板娘一定是紅匪婆子,向上峰報告,我連擊斃紅匪探子一名,抓獲紅匪婆子一名,費彈一顆。現在你去把那個紅匪婆子抓起來,看好了,要是讓跑了,老子斃了你。”

  那士兵答應一聲就沖進了屋子,一會兒功夫就推推搡搡地把老板娘給推了出來。

  老板娘的雙眼再也沒有了那水汪汪的風情,呆滯無光,嘴里喃喃不絕的就兩個字:“畜生!”

  聽到槍聲,知道雜貨鋪出事了,隔壁店鋪的伙計忙跑去把保長喊了來。

  保長一看,混混阿水倒在血泊里,眼見是不活了。再一看,一群國軍士兵把雜貨鋪老板娘也抓了。忙上前擋住了國軍士兵的去路:“長官,你們怎么隨便殺人抓人啊?”

  那軍官哪里把這深山小村鎮的保長看到眼里啊!

  “王八蓋子滴,是哪個褲襠爛了露出個你啊?好大膽,敢阻擋剿匪大軍?我看你是活膩了。”

  這年頭,當保長的不是惡霸就是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是什么貓膩啊!心里恨恨的罵道:“什么國軍,吃肉不吐骨頭,純粹是土匪。”

  心里罵歸罵,還是上前對軍官悄聲說道:“長官,那個男的死就死了,挖個坑埋了就是了。這個女的你可不能帶走,這可是我們鄉長的相好,你帶走了,我這保長就當不成了。”

  那軍官本來是貪圖美色,有心想把老板娘帶走長期霸占,但一看老板娘呆滯的目光,又怕這女的嚇傻了,帶著成了累贅。就對保長說:“弟兄們辛辛苦苦跑了這么遠的路,好不容易抓住一個襲擊國軍的紅匪婆子,你說咋辦?”

  保長忙從兜里掏出幾塊銀元,塞到那個軍官兜里,說“長官剿匪辛苦,權當弟兄們的茶錢。”

  那軍官眼都不不眨一下:“喝什么茶啊?喝冷水都沒有啊!”

  保長無奈,只好到雜貨鋪隔壁商鋪老板那里借了30塊銀元,塞到軍官手里。

  那軍官拿出一塊銀元,放在嘴邊吹了一下,又放到耳邊聽了一下,臉上才有了笑容:“保長啊,兄弟給你面子,這個紅匪婆子就交給你了。你告訴她,下次我剿匪回來的時候,還要到她店里喝茶啊!”

  “那是、那是,我一定告訴她。”

  隊伍終于開拔了,原本寧靜的溪口卻是一片狼藉,家家戶戶都在哭著、罵著,不少人家都傳來了叮叮咣咣的聲音,保長知道,那是在修被國軍砸壞的門。

  阿水已經埋掉了,他是個混混,沒有什么家人,加上國軍軍官說他是紅匪探子,更沒有人敢說三道四了。所以保長喊了兩個保丁把他抬出去,隨便挖了個坑埋了。

  雜貨鋪關門了,老板娘已被趕回來的丈夫直接送回了老丈人家。事情似乎已經過去,只有雜貨鋪門檻上阿水的血跡怎么也洗不掉,陽光照上去,一片黑紅,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猙獰。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0
第三十三章 溪口之戰(二)
  紅十八團騎兵連連長胡老虎現在算是找到點騎兵連長的感覺了。

  小水戰斗結束后,胡老虎總算是湊齊了50匹戰馬,雖然還沒有專業的馬槍,但是沖鋒槍、輕機槍、步槍卻是隨便挑,也找到了幾十把馬刀,戰士也有了近90號人。

  本來,胡老虎還可以再多點馬匹,但是炮兵營長李昌和輜重營的吳征都不好說話。李昌說他的山炮需要騾馬,總不能老是把炮拆開讓戰士們扛吧?吳征是一聲不吭,但他畢竟是團領導,胡老虎是老紅軍了,知道什么是上下級領導關系,見吳征沒有讓馬的意思,胡老虎也不敢糾纏。好在他的騎兵連人數本來就少,在通道縣城整編的時候只有20來個戰士,小水戰斗后增加了40個,加上干部,滿打滿算也就80來號人。胡老虎從小水參軍的新戰士中挑了10個人,加上干部和老戰士,湊齊了50人的小連隊,剩下的新戰士就只好讓他們先跟著步兵行軍了。

  自從在通道讓劉一民給上了一堂騎兵要當馬背上的神槍手、神炮手、投彈手的教育課后,這個去蘇聯學習過騎兵戰術的老紅軍那是大開眼界,原來他非常羨慕布瓊尼騎兵師沖鋒時遮天蔽日的刀光,渴望著有朝一日率領整團、整師的騎兵呼嘯著向敵人陣地撲去,讓敵人在他海潮一般的刀山下屈服。現在看來,在強大的火力面前,騎兵冒然沖鋒純粹是送死,不說更強大的火力了,單是十八團消滅湘十六師時候的機槍火力,騎兵集團沖鋒和送死就沒有什么區別。看來還是團長的思維清晰,蘇軍的騎兵戰術從戰略層面看有點落后了。

  現在,胡老虎正帶著他的騎兵連,身穿湘16師的服裝,穿行在小水到溪口間的山路上。

  團長給他的任務很明確,偽裝湘十六師,向溪口方向戰斗警戒。如遇敵62師小股搜索部隊,可以吃掉,但盡量不要開槍;如遇敵62師大部隊,隱蔽監視,在主力到達前不準攻擊,以免打草驚蛇。

  胡老虎不放心,臨行前特意跑去問團長,要是敵62師主力向小水我軍方向攻擊前進怎么辦?團長明確的告訴他,騎兵連沿原路快速返回,不得與敵纏斗。

  胡老虎知道,團長一是怕暴露團主力意圖,二是怕騎兵連對敵大部隊發起攻擊的話,會損失殆盡的。

  山路很難走,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牽著馬走,這讓胡老虎很不爽,剛剛有了戰馬,卻不能縱馬馳騁一番,未免有點太不理解騎兵戰士對那種如風一樣的速度的渴求了。胡老虎心里不停的祈求:快點,再快點,趕緊走出這該死的山道,上公路上去吧。

  轉過了一道彎,前面有個山村,在群山中靜靜地佇立著。胡老虎本來想打馬而過,但一想,自己的任務是戰斗警戒,那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隱藏危險的角落,唿哨一聲,便帶著騎兵連向村子馳去。

  山村里這時已經是人聲鼎沸了。

  村邊一所房子的院墻外面,紅軍小戰士潘明亮靠墻蜷伏著,周圍是二、三十個圍觀的村民。

  潘明亮是瑞金人,長征前蘇區擴紅的時候參軍的,是一軍團少共國際師的一名戰士。他的父母都是紅軍干部,留在蘇區堅持斗爭。

  長征開始后,潘明亮跟著隊伍從于都河一路走來,連過敵人四道封鎖線。前天一軍團從長安營向臨口轉移的時候,他被編入偵察隊,向小水方向偵查敵情。畢竟是個14歲的孩子,迷路了,掉隊了。

  摸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小紅軍潘明亮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兩天兩夜沒有吃過一口飯了,渾身無力。他只想找個地方喘息一下,找點吃的。

  村民們圍上來了,看著這個靠墻躺著的小紅軍,七嘴八舌的開始議論:有的說把他扔到山崖下喂狼吧。有的說打死了埋掉比較保險,紅軍和國軍都不會知道,不惹麻煩。也有的說還是交給國軍領賞,畢竟一個紅軍人頭值兩塊大洋呢。也有的說算了吧,畢竟是個孩子,啥也不懂,怪可憐的,還是讓他自己逃命吧。但是沒有一個人去給小紅軍拿點吃的,哪怕是一碗水也好。幾個頑皮的小孩子象看山里稀罕的動物一樣,圍著潘明亮嬉笑玩鬧,還比賽著看誰能用小石子打中這個臟兮兮的紅匪娃。

  有一個老漢囁囁嚅嚅地說,自己沒有孩子,看這個孩子很可憐,不如讓他領回家去,將來可以給他養老送終。馬上就招來一片反對,大家都說領養誰都可以,就是不能領養紅匪娃,小心自衛團知道了,全村人遭殃。

  潘明亮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湖南,在何健防共禁共的政策下,人人談共色變。因為何健搞的是連坐法,一人通共,全家遭殃;一家通共,全村遭殃。所以,除非紅軍大部隊占領了這個地方,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敢給他拿點吃的或喝的。

  好懷念紅色的瑞金啊!那里的鄉親把紅軍當親人,渴了有水,餓了有紅米飯南瓜粥。紅軍戰士空閑的時候幫鄉親們種地收莊稼,打仗的時候鄉親們幫紅軍運彈藥、抬傷員、押俘虜。紅軍和鄉親,那是一家人啊。這里的鄉親怎么都這樣啊,難道不知道紅軍是工農的隊伍么?

  不知道留在蘇區打游擊的父母現在怎么樣了,他們知道不知道他們的亮子再也走不動了?亮子想喝水,亮子想吃飯,亮子想在他們身邊美美的睡一覺啊。

  慢慢地,潘明亮似乎看見身穿紅軍軍裝的父母向他走來,邊走邊喊著亮子。潘明亮困倦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

  胡老虎率領騎兵連進村的時候,小紅軍潘明亮身上已經堆滿了石子土塊,只有依稀可見的紅領章還能辨別出這是一個紅軍戰士。

  看見國軍到來,幾個貪圖賞錢的村民忙上前爭先恐后的報告發現紅匪娃的經過,個別機靈的已經開始說是他們在山里抓獲的了。

  胡老虎上前把潘明亮拉起來,一看忍不住都想掉淚:軍服破破爛爛,草鞋只剩一只,底子已經沒有了,只剩幾根草繩還綁在腳脖子上,腳上滿是血跡,左腿浮腫的有碗口那么粗。胡老虎知道,這個小紅軍一定是一軍團的紅小鬼。

  胡老虎二話不說,抱起潘明亮就放到了戰馬上面。

  幾個村民看國軍要把紅匪娃帶走,攔住胡老虎要賞錢。胡老虎提起皮鞭噼噼啪啪就是幾鞭子:“王八蓋子滴,敢和國軍要賞錢,老子抽你一頓要不要?”

  村民們這才知道國軍的賞錢就是皮鞭,顧不得糾正胡老虎那句“王八蓋子滴”發音不準確,就一哄而散。

  出了村口,胡老虎拿出水壺先給潘明亮灌了點水,看他醒來了,就讓他吃了點干糧,然后又拿出一雙剛從小水之戰湘軍尸體上扒掉的布鞋讓他換上。鞋子太大,胡老虎又把潘明亮那只爛草鞋上的草繩解下來,搓的細細的,做成鞋帶,算是勉強能穿了。潘明亮這才相信真的是遇見了偽裝敵人的戰友,把自己的情況向胡老虎報告了一遍。

  就這樣,小紅軍潘明亮跟隨胡老虎的騎兵連一路搜索前進,開始了他在紅十八團序列里的傳奇軍事生涯。后世的文學家挖掘兩位將軍的傳奇經歷時,把這段故事演繹成老紅軍智救紅小鬼,小說、戲曲、電影、電視一起上,很是火了一把。

  下午3點的時候,紅18團騎兵連在連長胡老虎率領下,穿越小水、溪口間的山路,來到了從杉木橋到溪口的大路邊。

  向導告訴胡老虎,這條大路是綏寧到通道直線距離最近的大道,沿大路向南轉過一個彎就是溪口,北邊路邊的那個村子叫北山村。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從這條大路去小水的入口處,不是本地人,一般不知道。

  胡老虎安排戰士們將戰馬隱蔽,占據有利地形,然后開始輪班休息,監視公路上的動靜。

  4點半,羅延和偵察排前出溪口偵查的戰士回來了,聯系上胡老虎后,說情況已基本清楚,敵62師一個旅1點多進的溪口,兩點向寨頭堡、菁蕪州一線開進。溪口的保長正帶領老百姓殺豬做菜,說是敵先頭旅到溪口的時候,把老百姓狠狠糟蹋了一番,一會兒敵62師師部和大部隊還要到,趕緊準備迎接,免得62師長官不滿意而縱兵搶掠。

  胡老虎安排羅延帶向導向團長報告,自己和騎兵連繼續監視敵人。

  這個時候,劉一民正率領紅18團沿著胡老虎走過的山路急進。

  山路行軍本來就慢,帶上李昌的炮兵營,又是山炮,又是騾馬、又是炮彈,速度就更慢了。雖然兩個山炮連求戰心切,已經將山炮分解,盡量用騾馬馱運,但是速度還是上不來。劉一民很想讓李昌留下3門山炮,將剩下的9門山炮掩埋,但是一看李昌肩膀上磨出的血痕,再聯想到后世軍博展出的那門紅二方面軍長征帶到陜北的功勛炮,劉一民就什么都不想說了。

  劉一民心急如焚,這個時候正是和敵人搶時間的關鍵時候,如果追不上62師,讓陶廣率領的鐘光仁旅和前衛王育英旅匯合,占住通道縣城這個中心點,敵人一旦知道湘16師被消滅,而18團還在通道地區,南面的桂軍兩個軍、北面的湘軍剩余6個師和中央軍7個師就會蜂擁而上,將包圍圈縮小,18團的生存空間將會被大大壓縮。犧牲是小事,掩護紅軍主力轉兵貴州的任務恐怕就完不成了。那樣,紅軍主力在貴州很快就會重新陷于敵重兵集團擠壓之中,疲于奔命,長征必然會象原來的歷史那樣,在雪山草地上留下上萬不屈的英靈。

  這種結局是劉一民絕對不愿意看到的。

  只有追上去,消滅湘62師全部或一個旅,逼湘軍全線收縮,才能取得主動,集中精力迎戰中央軍或桂軍,爭取時間,完成任務。甚至,桂軍和中央軍都會暫時收縮,自己可以騰出時間,讓部隊休整后從容追上主力。

  和蔡中、劉建立簡單商量一下,劉一民決定自己和劉建立率狙擊排、6個戰斗營、重機槍營、工兵營和炮兵營的兩個迫擊炮連以急行軍速度前進,蔡中率炮兵營的兩個山炮連和新兵營隨后跟上。

  命令下達后,炮兵營長李昌把山炮連交給教導員,自己帶兩個迫擊炮連跟隨團主力開始急行軍。

  在曲折隱蔽的山路上,紅18團主力向著溪口方向奔去。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0
第三十四章 溪口之戰(三)
  胡老虎在溪口附近北山村南邊的一個山頭上已經爬的有點累了,忍不住掏出懷表看了看,5點了,太陽也快落山了,山頭下的公路上依然渺無人影。難道團長判斷失誤,敵人不從這里走了?不可能。自己來18團晚,但是聽18團老戰士們說,團長的判斷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失誤。小水戰斗也證明了團長料敵先機、猶如神算啊!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呢?等等,再等等,反正團主力還沒有上來呢。

  就在胡老虎焦急難耐的時候,敵人的尖兵出現了,9個人,端著槍,在公路上邊走邊東張西望。可能是知道前衛部隊已經安全通過這里的原因吧,尖兵們看上去警惕性不是很高,并沒有認真展開搜索。

  尖兵過去后,敵先頭連也出現在公路上,百十號人,排著松散的三路隊形,提踢踏踏,不緊不慢的在公路上走著。

  胡老虎知道,這種松散隊形看似散漫,實際最不好打,槍一響,前排的固然倒霉,后排的卻能迅速臥倒或搶占地形,組織反擊。如果現在打,以騎兵連這50來號人,不但不能迅速消滅敵先頭連,而且馬上就會讓敵主力展開戰斗隊形,變成難啃的骨頭。但是,只要時間允許,胡老虎還是有把握消滅這個先頭連的,畢竟騎兵連的這50個人,有40個是老紅軍,而且彈藥充足。可不是原來每人只發5發子彈的時候了,那個時候胡老虎就有信心以這50人來擊潰或消滅敵人一個連,何況現在呢?

  響起團長的交待,胡老虎嘆口氣,眼睜睜地看著敵先頭連大搖大擺、不慌不忙地從他眼皮底下通過。

  羅延找到團主力的時候,劉一民帶著主力正向溪口方向飛奔。聽了羅延的報告,劉一民大喜,敵62師師部和鐘光仁旅還沒有到達溪口,機會就在眼前,追上去,只要能在公路上實施截擊,就有可能吃掉這股敵人。最不濟,也能擊潰敵人,迫使其向遂寧撤退,使遠出菁蕪州的王育英旅成為孤軍。再問羅延居公路還有多遠,羅延回答3公里。劉一民馬上命令羅延帶路,李清指揮四營、五營、重機槍一連輕裝跑步,堅決堵住敵主力;劉建立率三營、六營、重機槍連二連,由向導引導向北轉向,迂回包抄62師后路;自己率一營、二營、工兵營、重機槍三連、兩個迫擊炮連全速前進,搶占公路東側的山峰;通訊排立即派人通知政委迅速跟進。

  這個時候,菁蕪州北邊公路旁的樹林里,紅18團三營七連一排的戰士已經子彈上膛了。

  接到團長的電報后,留守通道縣城的三營七連一排立即行動,將18團占領通道時抓起來的保安團、警察局俘虜全部用繩子捆好,押到縣城中心,告訴他們,凡是沒有作惡而且有群眾愿意認領的,可以自行隨認領人回家;凡是作惡多端又沒有人認領的,就站在這里悔過。紅軍戰士就在暗處監督,誰敢私自逃跑,直接擊斃。很快,這些人看見有人路過,就開始叔啊爺啊姑啊姨啊地叫開了,馬上就形成了人群。人越聚越多,場面越來越混亂。縣城的人都往那里跑,沒有人注意三營七連一排已經押著物資悄悄開拔了。

  出了縣城,沿公路向菁蕪州一路前進。看看快到菁蕪州了,戰士們找個破廟隱蔽好物資,把雇的大車打發走,就越過菁蕪州在這片樹林里隱蔽起來,等著襲擾敵王育英旅。

  約5點,敵人尖兵出現了,也是9個人,端著槍,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

  三營七連一排長祁豐年是18團的老戰士了,打游擊那是老手。接到團長的電報,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團長讓他干蘇區游擊戰的老本行了。不同的是,蘇區時候槍里只有5發子彈,現在可不一樣了。這仗,咱會打。

  看見敵尖兵出現,祁豐年馬上對兩個副排長交待,每人帶一個班,按照三人一組的戰法,每個小組負責一個敵人,他帶一班負責前三個,二班負責中間三個,三班負責最后三個,爭取一槍斃命。

  敵尖兵越來越近了,看看距離伏擊點只有30米了,祁豐年瞄準第一個尖兵,喊聲“打”,子彈就出膛了。

  這么近的距離,三、四支槍同時打一個人,自是萬無幸理。戰士們迅速的收集敵尖兵的子彈、手榴彈,然后迅速隱入樹林,向另一側轉移了。

  等敵先頭連趕到的時候,地上只有9具湘軍尸體,樹林里已經人跡渺渺,只找到了幾十個黃燦燦的彈殼。

  敵連長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前進還是應該展開搜索,只好命令原地警戒,等待上峰命令。

  沒有等多久,敵連長就看見了大部隊的身影。正考慮是跑上去報告好還是就地等待好,就聽見主力行軍行列左側響起一陣排槍,他知道,又有弟兄和他的9個尖兵一樣去見閻王了。

  敵連長不再遲疑,命令全連向左側包抄,一定要抓住這群可惡的紅軍。

  等敵連長趕到槍響的地方,敵團長早就拿著一顆撿到的彈殼在等他了。剛喊了聲報告,團長的大耳瓜子就煽上來了,夾帶著湖南腔的日娘操老子的罵聲,把敵連長整了個就地暈菜。

  等團長打夠了、罵夠了,敵連長悟著腫臉請示部隊如何行動。這次不錯,敵團長沒有再發作,而是直接告訴他,這是敵小股部隊,目的是騷擾我軍,遲滯我軍行軍速度,繼續前進。

  就這樣,三營七連一排象一塊膏藥一樣,粘在了敵王育英旅身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搞的敵人不勝其煩,行軍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

  這個時候,埋伏在溪口附近公路邊的胡老虎,已到了艱難抉擇的關頭。

  敵先頭連過去后不久,敵大部隊出現了,看樣子有四、五千人,前面是一個連的騎兵,后面是三路步兵縱隊,再后面是運送輜重的騾馬大車,最后是后衛部隊,排的整整齊齊的沿著公路開進。

  打還是不打?

  打,好處是可以阻擊遲滯一下敵人,為主力爭取點時間,不好之處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團長的計劃,壞處是自己這幾十號人也就革命到底了;不打,等敵人趕到溪口,戰機就不好尋找了。因為敵人如果快速通過溪口繼續向南,自己的主力連續作戰早已疲憊,是不可能追上敵人的。敵人如果在溪口停留,看這行軍隊列的架勢,就知道敵人勢必會加強警戒,一旦打響,就會演化成攻防戰,那樣敵增援就可能趕到,18團就可能勞而無功,甚至陷入重圍。

  眼看著敵騎兵連就到眼皮底下了,戰士們也都開始了瞄準,機槍也拉開了槍機。胡老虎無奈地搖搖頭,雖然團長一再強調指揮員戰場上一定要靈活機動,但命令也不是兒戲,違背命令的下場是不言而喻的。胡老虎決定再向身后看一眼,如果主力趕到就堅決打,如果主力未到,就只好暫時放過湘62師了。這一看大喜,山坡下通往小水的山路上,紅18團主力成一條直線正向這里飛奔而來。胡老虎再不猶豫,操起自己的沖鋒槍,喊聲打,子彈就噴涌而出。

  敵騎兵連怎么也想不到胡老虎會放過先頭連而直接攻擊他們,一點防備都沒有,加上騎兵目標大,在馬上的反應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步兵那么快,被胡老虎這么一打,自然就亂了套,當時就有二、三十個騎兵被擊斃,戰馬拖著主人的尸體向前狂奔。剩下的騎兵有伏下身子冒死向前沖的,有跳下戰馬舉槍射擊的,還有調轉馬頭向后撤退的,亂成了一鍋粥。

  趁你亂,要你命。胡老虎指揮戰士們開始精確射擊,唯一的一挺機槍追逐著敵人的身影,步兵則不慌不忙瞄準了打。一會兒功夫,敵騎兵連就傷亡慘重,只有一開始就撥馬后撤的那部分騎兵僥幸檢回了命。

  看見陣地前已經沒有能開槍的敵人了,胡老虎果斷命令停止射擊,部隊撤至山坡背面隱蔽。

  后來,軍事家們分析這場戰斗時,對胡老虎的這個命令贊賞不已。因為這個命令導致敵指揮官認為是紅軍小部隊在阻擊,很可能又是老一套的打了就跑的游擊戰術,因而產生麻痹思想,喪失了全軍轉身向后突圍的機會,直接導致了62師的覆滅。

  聽到槍聲,敵步兵迅速臥倒,輕重機槍也開始尋找占領陣地,隊伍中間的旅直屬迫擊炮連也開始從騾馬身上卸炮組裝,負責前衛的敵團長甚至就要命令部隊迅速搶占公路一面的山頭。但槍聲忽然就停下來了。敵團長狐疑地舉起望遠鏡,前面山坡上沒有構筑阻擊陣地啊,樹林里靜悄悄的也看不見人,再向公路上面的山坡看去,沒有構筑陣地的樣子,也沒有人啊。難道真的是紅匪小股流竄部隊打一下就跑了?會不會是紅匪小部隊在拖延時間、等候主力啊?再一想,不會吧,王育英旅中午剛從這里經過,沒有發現什么敵情啊。先不管了,準備攻擊。

  這時,敵旅長鐘光仁帶著參謀長拍馬來到了前衛團,敵團長馬上報告了遇伏情況。鐘光仁與紅軍打的交道多了,曾被肖克的紅17師在江西宜豐縣的黃沙村打的大敗,差一點把命丟到那里。聽了敵團長的報告,他毫不猶豫地命令把迫擊炮連調上來,用迫擊炮和重機槍向紅軍所在的山坡進行火力覆蓋,前衛團組織兵力打開通道,掩護旅直、師直部隊通過;又命令另一個團馬上占領公路邊的山頭,沿山脈攻擊前進,掩護前衛團的攻擊。

  敵前衛團長馬上進行進攻部署,將全團集中起來,分成三個攻擊波,每個攻擊波兵力一個營,每個波次之間間隔不超過100米,爭取一鼓作氣,一舉拿下山頭。

  敵先頭連聽到槍聲后,迅速掉頭,準備與主力配合夾擊紅軍。在山腳下與李清率領的四營、五營撞在了一起。敵先頭連猶如一朵浪花只在紅18團的人海中泛起了幾絲漣漪,很快就被吞噬的干干凈凈。

  聽到山背后傳來的槍聲,敵前衛團長很快就意識到是先頭連在配合主力夾攻,一聲接一聲的命令迫擊炮連和重機槍快點動作。

  敵迫擊炮連很快就找好了陣地,一發試射后,開始了炮擊。敵兩個團屬重機槍連也開始了掩護射擊。前衛團的士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開始向胡老虎所在山頭發起攻擊。溪口之戰正式打響了。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0
第三十五章 溪口之戰(四)
  敵人開始炮擊的時候,李清率領四營、五營和配屬的重機槍一連終于和胡老虎的騎兵連匯合了,聽著敵人的迫擊炮和重機槍的聲音,兩人也顧不著寒暄,胡老虎直接介紹了敵情和這個山頭的情況。李清詢問剛才阻擊情況,胡老虎說敵騎兵連基本喪失戰斗力,但距離太近了,他的騎兵連也犧牲了5個戰士。李清命令騎兵連撤下陣地,擔負監視溪口方向敵情任務,同時做好騎兵突擊準備。胡老虎答應一聲帶著自己的戰士抬著烈士遺體撤了下去。

  李清和四營長洪超遠、五營長趙山爬到山頭上一看,敵人的迫擊炮和重機槍把正面山坡上打得塵土飛揚,估計是敵鐘光仁旅的重火力集中使用了。山坡下,敵一個團的兵力已開始向上攻擊。看樣子是想一舉拿下自己所在山頭。再一看右側的山頭,正面是敵人步兵在運動,背面是劉一民率領的團主力在運動,很明顯敵人相距山頭比較遠,而且運動速度比較慢,似乎沒有意識到來自山那面的危險,而18團主力則是在爭分奪秒的搶占山頭。

  李清明白團長那里沒有危險,很可能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轉身馬上命令兩個營屬火力支援連的四門迫擊炮迅速建立陣地,瞄準敵迫擊炮陣地開炮,力爭摧毀敵炮兵陣地。命令重機槍一連指揮陣地上所有的重機槍配合四營、五營組織反斜面陣地,待敵攻擊部隊占領山頭棱線時,發動急襲,打敵人一個冷不防,將敵第一波攻擊部隊消滅在山頭上。待敵第二波、第三波攻擊部隊轉身潰逃時,迫擊炮、重機槍提供火力支持,兩個營全部輕機槍、沖鋒槍集中使用,對敵發起強力沖擊,尾追潰敵沖上公路,徹底擊垮敵前衛團。

  敵旅長鐘光仁沒有想到紅軍的反擊是以這種方式開始的。

  他躲在公路邊一塊巖石后面,舉著望遠鏡,觀察正面山坡炮擊效果和攻擊部隊進展情況。炮擊效果不錯,旅屬迫擊炮連和兩個團屬重機槍連的火力夠強大了,正面山坡被打得千瘡百孔,別說剛才只有幾十個紅軍,就是幾百個恐怕也被消滅得差不多了。

  前衛團發起進攻了,雖然是仰攻,但攻擊速度還是很快,攻擊節奏、部隊間距掌握的也很好,基本上是沿著迫擊炮和重機槍射出的通道向上沖擊。奇怪的是,正面山頭上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是剛才阻擊的紅軍已經撤退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

  就在鐘光仁就要下令迫擊炮、重機槍停止射擊的時候,他聽到了根本想不到、也是最不愿意聽到的聲音:從正面山頭上飛來了一顆迫擊炮彈,落在了62師的迫擊炮陣地附近。鐘光仁打個哆嗦,這股紅軍竟然有迫擊炮。

  敵炮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有的人還在奇怪自己的炮彈這么神奇,能落在自己陣地附近。不等他們有所反應,修正了彈著點的四發一組的迫擊炮彈就準確的擊中了敵迫擊炮陣地,敵炮兵們這才明白是敵人的炮兵在摧毀自己的炮兵陣地,陣地上馬上就鬼哭狼嚎,忙著轉移陣地。

  來不及了,四發一組的迫擊炮彈接連不斷地在敵迫擊炮陣地上爆炸,直至引起陣地上的炮彈殉爆,將所有的迫擊炮炸翻炸壞,把炮兵們炸了個肢體飛揚。

  炮彈爆炸的聲音震醒了鐘光仁,這他媽的不是一般的伏擊,這是遇上了紅軍精銳。從一上來就摧毀自己炮兵陣地的手法看,紅軍是想把自己一個旅徹底消滅在這里,恐怕接下來就是打擊自己的重機槍陣地了。

  事情還真的是按著鐘光仁的思路發展的。看到敵炮兵陣地已被摧毀,對面山頭上的四門迫擊炮馬上就轉向正在作掩護射擊的敵重機槍陣地,把敵重機槍陣地打的一塌糊涂,掩護射擊自然也就停止了。

  鐘光仁正要命令號兵吹號,通知部隊撤退,但望遠鏡里出現了讓他心存僥幸的一幕:正面山頭上,敵前衛團第一波沖擊已經快到山頭了,士兵們端著槍,射擊著、吆喝著,眼看就要占領制高點了,而山頭上卻沒有紅軍步兵進行反擊。鐘光仁想,只要占領了制高點,就可以占據主動,使攻守易勢,以自己部隊的戰斗力,就是遇上精銳紅軍,也可以憑地利堅守。

  眼看著敵前衛團第一波攻擊部隊已沖上了山頭,到達了棱線,鐘光仁激動的手心里的汗都出來了,心里直喊:“快,快攻擊敵迫擊炮陣地,快啊!”

  山頭上突然響起了輕重機槍的咆哮聲,鐘光仁的望遠鏡里,湘軍士兵們就象被突然洶涌澎湃的錢塘潮推了一下一樣,向后轟然倒塌。潮水漫過殘肢碎肉堆積的脆弱的堤壩,繼續向下一個堤壩沖去。

  完了,第一波攻擊的一個營算是徹底完了,那可是自己精心訓練的湘中精銳啊!該死的紅匪,竟然如此狡猾,隱蔽在山頭背面實施火力突襲!這他媽的簡直是卑鄙下流的謀殺!

  鐘光仁心里最后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聽槍聲,山頭上最少是10挺以上的重機槍、30挺以上的輕機槍在射擊,一個小山頭有這么密集的火力,別說紅軍一般部隊達不到,自己的62師也達不到。這支紅軍部隊一定是紅軍主力中的主力,精銳中的精銳,難道紅軍主力向貴州逃跑是假的?不會是紅軍主力全部隱蔽在這里等自己上鉤吧?

  鐘光仁再不猶豫,一疊聲地下達了幾個命令:命令號兵吹號,通知所有進攻部隊立即掉頭后撤;命令殘存的重機槍向山頭做掩護射擊,掩護部隊后撤;命令敵前衛團長就地組織部隊阻擊紅軍即將發起的追擊,邊阻擊邊安排撤退;命令旅警衛部隊立即保護旅部、師部、沿公路快速撤退;命令旅后衛營立即搶占公路邊要點,建立陣地,掩護部隊撤退。

  撤,撤得了么?

  聽到命令撤退的號聲時,正面山頭擔任第二波攻擊任務的部隊已經開始屁股向后撒丫子跑路了。他們和第一波攻擊部隊間隔只有100米,第一波攻擊部隊的下場看的清清楚楚。這么強大的火力,傻子都明白往上沖是和自己的生命過不去。62師的士兵不是傻子,而是長期和紅軍交手的老兵,最明白什么時候該沖什么時候該跑。眼看紅軍的火力把第一波攻擊的弟兄們召喚到閻王爺那里去了,馬上就會來喊自己去和那些死鬼弟兄作伴,長官和士兵心思高度一致,動作高度默契,在一個士兵發聲喊扭身跑路的同時,就整體轉向,朝著公路開始百米賽跑。

  這一下就象從山頂往下滾磨盤一樣,什么人都控制不住了,連第三波攻擊部隊都被帶動了,湘軍攻擊隊形徹底崩潰。

  一見敵人后撤,山頭上紅軍的重機槍立即前移陣地,依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對敵實施火力急襲,李清帶領四營、五營猶如下山猛虎一樣,向潰逃的敵人撲去。

  劉一民率領主力登上公路東側山頂的時候,湘軍的攻擊部隊距離山頭大概還有150米。劉一民拿著望遠鏡一看,山腳下是一條公路,順山勢在這里拐了個大彎,彎的南頭是一座小山頭,不高,應該就是胡老虎騎兵連原先選定的阻擊陣地了,因為那里正好可以把公路掐斷;彎的北頭有一個小山村,緊挨山坡修建;公路西側,也就是劉一民所站位置的對面,是平整的農田,農田的邊緣有一條河,應該就是通道河的主要支流羊須河了。再一看湘62師鐘光仁旅的陣勢,發現鐘旅的迫擊炮和重機槍就在公路邊建立陣地,掩護約一個團的兵力向公路南頭的山頭發起攻擊,看樣子很快就要到山頂了,劉一民知道,他們很快就會敗退,因為他上山的時候已經看見李清帶領四營、五營早就上去了,現在還不見他們反擊,估計李清是用他傳授的反斜面陣地戰術來對付湘軍了。再看自己所在山頭的下面,鐘旅約一個團的兵力正向山頭攻來。公路上還有一些部隊,估計是62師直屬部隊和鐘旅的直屬部隊,也都做好了戰斗準備。

  劉一民回頭一看,自己帶的一營、二營、工兵營、重機槍三連、兩個迫擊炮連都已到位,正要下達戰斗命令,就看見李清他們發射的迫擊炮彈在鐘旅迫擊炮陣地上爆炸了。劉一民一想,壞了,李清他們要摧毀敵人炮兵陣地,那樣,豈不是告訴敵人遇見紅軍精銳部隊了么?敵人指揮官的第一個念頭肯定是撤。因為紅軍的炮很少,有炮就說明是紅軍大部隊、主力部隊,加上62師的這個旅吃過被紅軍伏擊的大虧,猶如驚弓之鳥,一定會跑路的。

  心思百轉之間,劉一民就決定馬上對當面之敵實行突擊。他命令李昌指揮兩個炮連和一營、二營配屬迫擊炮,立即依次對正面之敵和公路上的敵人進行炮擊;所有重機槍立即開火,配合工兵營正面突擊,將正在仰攻的敵人打下去;狙擊排隱蔽向公路靠近,自行選擇攻擊目標;一營向左側運動、二營向右側運動,形成向下鉗形突擊,沖上公路后,要猛打猛沖,分割包圍,不給敵人整頓部隊、建立阻擊陣地時間,力爭一舉將敵人沖垮。

  果不出所料,這邊劉一民剛布置好,那邊敵人撤退的號聲就響了。正在向上攻擊的敵軍馬上轉向,向山下撤退。公路上的敵人也開始整理隊形,沿公路向后撤退。

  想跑?門都沒有。李昌指揮的兩個迫擊炮連加上一營、二營配屬的四門迫擊炮開始炮擊了,28門迫擊炮在山頭上排成一溜,向逃跑的敵軍炮擊。湘62師的士兵和軍官嚇得肝膽欲裂,他們什么時候見過這種場面啊,從來都是他們用迫擊炮和紅軍說話,什么時候變成紅軍用迫擊炮群和他們說話了啊!

  最要命的是追著屁股打的重機槍,子彈刮風似的,呼呼的直往湘軍士兵背上招呼。湘軍士兵們只恨爹媽少生兩條腿,連滾帶爬地向公路上跑去。好像逃到那里就安全了。

  劉建立和三營、六營的任務是穿插迂回到62師的背后,掐斷敵人逃路,所以走的路更遠,也更不好走。老紅軍戰士還好說,咬著牙一聲不吭地跟著跑,小水戰斗加入的新戰士速度就跟不上了。急得干部們兩眼冒火,只好扯著走、拉著跑。就這,還是有兩個新戰士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一路翻山越嶺,總算是到了公路邊。聽著前邊一陣緊似一陣的槍炮聲,李清顧不得讓戰士們休息,直接命令六營一連加強五挺重機槍控制北山村,六營二連加強兩挺重機槍搶占北山村東側的山頭,六營三連加強四挺重機槍在公路西側的農田建立阻擊線;兩個營配屬的4門迫擊炮立即建立陣地,標好射界;三營隨他隱蔽在北山村背后,擔負向敵突擊任務。

  至此,湘62師師部和鐘光仁旅的命運算是徹底操在了紅18團手里。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1
第三十六章 溪口之戰(五)
  民國時期相當一部分高級軍官的經歷都很復雜,62師師長陶廣也是這樣。

  陶廣是湖南醴陵人,18歲時曾到瓷器行學習在瓷器上繪畫,如果不是在20世紀初那個風云年代,以陶廣的悟性很可能成為一代匠師。時代風云還是把陶廣卷進了變革的潮流中。他先后去北京憲兵學校和南京江南講武堂學習,畢業后曾到護國將軍蔡鍔麾下任參謀,北伐時期就是團長,在攻克汀泗橋、賀勝橋和武昌戰役中率部奮勇拼殺,立下赫赫戰功,先后升任旅長、師長。當年也曾是一名革命軍中馬前卒,可惜后來隨何健參與對中央紅軍的圍剿,幾乎是無役不與,成了剿共急先鋒。特別是陶廣一直指揮對紅六軍團的追剿,在紅軍戰士心目中,那是標標準準的窮兇極惡的白狗子頭目了。

  歷史上,陶廣因追剿紅軍有功,于1935年升任28軍中將軍長。抗戰爆發后,陶廣率部參加淞滬會戰,在金山衛與日軍登陸部隊展開殊死搏斗,后升任集團軍副司令,在浙西杭嘉湖地區開展游擊戰,與新四軍配合良好,因不愿參與皖南事變受蔣猜忌,部隊多被調走。抗戰勝利后退役,隱居杭州。解放前夕因參與李濟深組織的反蔣活動被捕,經程潛營救出獄,解放后曾隨宋時輪將軍到上海拜見陳毅司令員,1951年去世。

  但是,這一切都可能由于劉一民的到來而發生改變。

  此時的陶廣心里是百味雜陳。

  今天一大早,陶廣就接到了劉建緒司令長官要求62師和16師向通道地區截擊紅匪的命令。

  和16師章亮基那個新提拔的師長一味搶功的心思相比,陶廣的想法要更復雜一點。他是湘軍宿將,考慮更多的是如何既消滅紅軍又維護湘軍小集團利益。陶廣認為只要堵住紅軍,不讓其向北與賀龍部匯合就可以了,至于紅軍去貴州還是其他什么地方,那是蔣委員長和中央軍考慮的事情,湘軍的任務應該是迅速剿滅湘西賀龍、肖克部紅匪。這個想法陶廣早在蔣委員長任命何健為追剿軍總司令時就直言不諱地說了,何健也深有同感。可是,在徹底消滅紅軍、建不世功業的利益驅動下,湘軍高層還是形成了先剿滅朱毛紅軍,再回師剿滅湘西賀龍部的共識,何健專門召開了就任剿匪總司令的誓師大會,湘軍將領們喜氣洋洋、摩拳擦掌,一手發動宣傳,愚弄百姓;一手揮動主力傾巢而出,殺奔湘江而去。結果湘江一戰,湘軍十萬人馬沖殺在第一線,雖然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但還是讓紅軍殺出了重圍。

  雖然紅軍現在已經是疲兵弱旅,但陶廣沒有章亮基和湘16師那么驕狂。因此,接到命令后,他將部隊分成兩部分,王育英旅作前衛,鐘光仁旅居后策應。一旦前衛遭遇紅軍主力,鐘旅可以迅速接應;同樣,鐘旅遭遇紅軍主力,王旅可以回師相救。沒有想到,他自以為得計的部署,給了劉一民可乘之機。

  剛才胡老虎開始阻擊62師騎兵連的時候,陶廣并沒有在意,聽槍聲也就是四、五十號人,而且只有一挺輕機槍,和紅軍多年作戰的經驗告訴他,這一定是紅軍主力的后衛滯敵部隊。這些人已被徹底赤化,悍不畏死,以區區幾十個人就敢對62師發起攻擊,簡直是找死。

  看到鐘光仁到前面指揮去了,陶廣就徹底放心了。別的國軍部隊戰斗力怎么樣,陶廣不想說,但是自己的62師的戰斗力,陶廣心里是有數的。他相信自己的部隊,相信愛將鐘光仁的能力。

  很快情況就不對了,在行軍隊伍后端的陶廣先是看到自己的迫擊炮陣地被摧毀,接著就聽到了正面山頭上激烈的機槍聲,然后就是鐘光仁下令撤退的號聲。陶廣馬上意識到麻煩了,自己可能遭遇紅軍主力了。

  陶廣馬上命令電臺開機,向第一兵團劉建緒司令長官報告遭遇紅軍主力,請求增援;命令王育英旅立即回師救援。想想還不放心,又命令電臺與16師聯系,要求他們立即向自己靠攏,夾擊紅軍。

  戰后,國軍中很多人責難陶廣的這個命令,認為是他這個命令,導致王育英旅和63師主力被殲。也有一些激進報刊的記者們不這么認為,其中有個筆名三問的記者就寫到:陶廣作為指揮官,在遭遇敵軍主力時向更高一級指揮官報告敵情、請求增援是天經地義的事,命令自己的前衛旅回援也符合邏輯。問題不在陶廣下這個命令正確與否,關鍵是誰也不能違背殺人者恒被殺的鐵律,湘軍既然有把紅軍趕進湘江喂魚的勇氣,就應該有伸頭挨刀的自覺,所謂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就在陶廣發電求援的時候,鐘光仁旅向正面山頭和公路東側山頭攻擊的兩個團已經垮了。從山坡上逃下來的士兵們擁上了公路,亂哄哄的,完全失去了建制。

  奉命組織部隊進行阻擊的敵前衛團長急的跳腳大罵:“王八蓋子滴,慌什么慌,沒打過仗么?爬下射擊,爬下射擊,都他媽的爬下給老子射擊。”

  敵團長話剛說完,紅軍的迫擊炮彈就落到了公路上湘軍士兵的頭上,那么密集的人群,一發炮彈落下去,就有四、五具殘肢碎體凌空飛起;幾十顆炮彈一起落下去,帶起的就是漫天血霧。

  湘軍士兵們徹底炸了,根本沒有人聽從長官指揮,也不可能想著去臥倒、去射擊,老兵們心里在罵下令爬下射擊的團長:笑話,那是炮彈,臥倒就能安全么?你臥倒抵抗給老子看看?所有的士兵腦子里基本上只有一個字:跑。于是,亂兵們蜂擁著、叫罵著,向著來路潰逃。有個不開眼的軍官想制止士兵潰逃,剛想用手槍擊斃帶頭的幾個潰兵,就被人群擠倒在地,被踩得血肉模糊。

  這下可是讓李昌和他的炮兵們過足了癮。

  李昌雖然去蘇聯學過炮兵,可當時紅軍的條件哪有機會讓他這樣子放開手腳進行炮擊啊!只有紅18團,只有劉一民提出的能用炮彈解決的堅決不用子彈解決、能用子彈解決的堅決不用手榴彈解決、能用手榴彈解決的堅決不用刺刀解決的理論,才能讓深受蘇軍大炮兵主義影響的李昌大干一場。

  就這樣,李昌指揮著他的迫擊炮群,和李清那邊四營、五營配屬的四門迫擊炮遙相呼應,追逐著湘軍潰兵人群,哪里人扎堆就往哪里轟,直把公路上的湘軍蹂躪得鬼哭狼嚎、體無完膚,徹底摧毀了湘軍士兵的戰斗意志。

  陶廣和鐘光仁就站在路邊,呆呆地看著眼前亂哄哄的潰兵,好像不認識這是自己的部隊一樣。

  本來,鐘光仁已經下令旅警衛連保護旅部和師部撤退,也已經命令后衛營掉頭搶占要點,掩護部隊撤退。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旅主力會垮的這么快,不等師部、旅部撤退,也不等后衛營搶占要點,潰兵們就涌上來了,直接將警衛連和后衛營的行軍隊形沖亂了。等他和陶廣匯合的時候,潰兵已經裹挾著后衛營、旅警衛連和師直屬部隊沿公路潰逃,至于師部、旅部、輜重什么的,根本就沒人管了。

  陶廣氣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這還是自己訓練的精銳么?簡直就是他媽的一群土匪!不,連土匪都不如。

  其實還真是讓陶廣罵對了。后來國民黨敗退臺灣后,痛定思痛,總結教訓,一個軍事理論家就總結了國軍失敗的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土匪作風。他認為國軍只能打勝仗,不能打敗仗。一打敗仗,隊伍就垮,往往一次轉進,幾萬人的部隊就會潰散的一干二凈。這一點,中央軍表現的比雜牌軍更突出。這個軍事理論家說的一點沒錯,退到臺灣的國軍高級將領也都承認,國軍作戰就和土匪作戰一樣,占上風的時候,嗷嗷叫著往上沖,一旦失利,馬上就會作鳥獸散。眼下的62師就是這幅德性。

  激怒交加,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等等。什么詞都不足以形容陶廣此時的心情。

  山頭上紅軍的沖鋒號已經吹的震天響了,從正面山頭沖下來進行尾擊和東側山坡上沖下來實施截擊的紅軍都已殺上了公路,但是他們都落在了潰兵們的后面,只有炮彈能追上潰兵的步伐,在潰兵們的頭上不停的爆炸,每一聲炮響都會帶走幾條生命。

  鐘光仁百思不得其解,紅匪哪里來的這么多迫擊炮,為什么炮打的這么準。他哪里知道,這些炮都是湘16師的,炮手們大部分都是桂軍、湘軍訓練有素的炮手,不過,他們現在是紅軍戰士了,新戰士立功心切,再來打湘軍,自然是一打一個準了。

  陶廣心如刀絞,看來自己的軍事生涯就要到此結束了,他不甘地看了一眼舍他而去的潰兵們,舉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站在旁邊的鐘光仁慌忙奪下陶廣的手槍,兩眼噙淚,對陶廣喊著:“師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陶廣嘆了口氣:“我們完了!”

  鐘光仁看陶廣心情黯淡,一招手,剩下的衛兵一起一擁而上,架起陶廣就跑,加入了潰兵隊伍。至于電臺什么的,就顧不著管了。

  前面就是北山村,沖過村子,估計紅匪就追不上了。潰兵們的腳步越發的快了。

  村口的半截石墻下,紅18團六營長雷鳴帶著他的一連冷冷的看著62師的潰兵隊伍。現在的雷鳴對戰場形勢可以說是一眼看透:湘軍已經徹底敗了,隊伍散了,迫擊炮被炸毀了,輕、重機槍丟棄了,輜重物資丟棄了,有的士兵嫌武器彈藥影響跑路的速度,甚至連步槍和手榴彈都丟棄了。雷鳴觀察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是一群等待屠宰的羔羊!

  看看潰兵們已涌到了村口,到了自己的槍口下,雷鳴嘴里冒出一句劉一民在小水之戰伏擊16師時候的國罵“傻逼”,抬手就是一槍。陣地上登時槍聲大作,五挺重機槍和一連的九挺輕機槍組成的火網將潰兵們兜頭罩住,打得潰兵們撲撲騰騰地直往地下趟。

  后面的潰兵一看前路不通,就更加混亂了,一部分扭頭就向后跑,一部分轉身向公路東側的山伯上爬,還有一部分開始跳下公路向對面的平地跑。

  很快,潰兵們都意識到往哪里跑都是死路一條。向后跑的迎面撞上了銜尾追來的紅軍的槍口,向山坡上跑的被六營二連一頓猛揍直接退回公路,向公路西側農田里跑的,被六營三連的機槍打的象喝醉的醉漢一樣東倒西歪。

  聽著滿山遍野回蕩著的“繳槍不殺、紅軍優待俘虜”的喊聲,看著四周圍上來的黑壓壓的紅軍隊伍,和紅軍打慣了交道的62師潰兵們心里明白,只有一種姿勢能挽救他們的生命,那就是跪在地上、雙手舉起。

  陶廣和鐘光仁也夾在這些潰兵中間。看著自己士兵的姿勢動作和圍上來的紅軍戰士黑洞洞的槍口,陶廣眼角滴下兩點濁淚,咕嘟了一句“時也、運也、命也”,丟下了手槍,舉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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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溪口之戰(六)
  槍聲、炮聲終于停止了。

  公路上一片狼藉。到處是湘軍士兵的尸體、武器和輜重車輛。

  經歷過小水戰斗洗禮的紅18團,打掃戰場自然是得心應手。戰士們把俘虜集中起來,先把軍官們甄別出來,單獨整隊看押,然后就把俘虜的士兵編成一隊一隊,分別看守。再然后就是收繳武器彈藥、清點輜重物資數目。

  戰果很快就統計出來了,此役消滅湘軍62師一個師部、一個旅部兩個團共4600人。其中擊斃敵人1424人,傷560人,俘虜敵師長陶廣以下2616人,繳獲電臺兩部,大洋3萬塊,輕重機槍、沖鋒槍、步槍、手槍4000余枝,可惜的是敵人一個迫擊炮連的迫擊炮全部被毀,只剩下輜重隊攜帶的炮彈作了李昌的炮營的彈藥補充。

  劉一民命令賀興華立即查詢62師師部電臺發報記錄,當得知陶廣已經命令王育英旅回援并向劉建緒和湘16師求援后,劉一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看來運氣好的時候睡覺都有人送枕頭啊。他立即命令用62師電臺發報,命令王育英旅加快返回速度,在溪口夾擊紅匪;命令以62師名義向劉建緒發報,就說遭遇紅匪一軍團15師和9軍團伏擊,部隊損失將近一個團,現占領溪口北端公路東側的制高點,與敵形成對峙,急盼增援;以湘16師名義給劉建緒發報,就說已接到62師陶廣師長求援電報,部隊現在臨口,準備馬上出發增援,估計3到4個小時可以趕到溪口;給正在執行騷擾敵王育英旅任務的三營七連一排發報,命令他們加大對敵王旅后衛部隊騷擾力度,造成我軍阻敵回援的假象,但只是騷擾,不許和敵硬拼;給正在臨口的吳征發報,命令隨他行動的團教導隊和警衛排由教導隊長李亦默指揮,偽裝湘16師,多打火把,向溪口前進,造成16師正向溪口增援假象。

  蔡中和新兵營、兩個山炮連在戰斗結束后才趕到。不是他們到的晚,關鍵是62師垮的太快,戰斗結束的太快。

  看著眼前的戰果,蔡中默然無語,自己這個搭檔太了不起了,說是處處料敵先機一點都不過分,自從在新圩遇見他,好像勝利就一直伴隨著紅18團。先進的戰術思想、新穎的戰術動作、果敢利落的戰場指揮,使得每一場戰斗幾乎都成為典范,看來自己需要向他學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聽說此戰兩個迫擊炮連和四營、五營配屬的四門迫擊炮建了奇功,兩個山炮連長二話不說,馬上命令戰士們組裝山炮,然后一起跑到劉一民跟前問接下來打誰。

  劉一民看了看這兩個眼睛里都布滿了血絲的老紅軍,知道部隊已極度疲勞了,就告訴他們讓戰士們就地休息待命。

  找來蔡中、劉建立、李清,把電臺得到的情況和自己采取的措施說了一遍,然后就告訴他們決心在溪口以南伏擊王育英旅,然后回師伏擊敵可能到來的援軍,擴大戰果。

  蔡中、劉建立、李清聽的都是兩眼放光。蔡中提出,剛才的戰斗沒有趕上,下一撥伏擊無論如何要帶部隊參戰。

  劉一民直接否決了蔡中的提法,告訴他有更重要的任務。然后就直接分工,蔡中率新兵營將俘虜和物資押送到溪口,在溪口動員群眾燒水做飯,對傷員進行救治,安葬18團犧牲的24名烈士,將新兵營原有戰士整編為一個大連,按照戰斗營標準配發機槍、沖鋒槍,對所有俘虜士兵按照小水模式進行整編,分別編入新兵營2、3、4、5、6、7、8、9連。李清率兩個山炮連、狙擊排、工兵營負責將公路上的敵軍尸體搬運到公路西側的農田上,盡量搬遠一點,最好在尸體上蓋上一些干草,然后占領公路東側山坡,構筑山炮陣地,給工兵營按照戰斗營標準配備機槍火力,如果敵人援兵到來,工兵營負責斷敵后路并掩護兩個山炮連向敵炮擊。騎兵連仍然占領正面的山頭,但要到溪口收集鞭炮,每半個小時集中燃放一次,造成62師仍在阻擊紅軍假象,引敵上鉤。劉建立安排六個戰斗營和重機槍營、兩個迫擊炮連就地休息1個小時,讓戰士們恢復體力。偵察排立即前出溪口以南,沿公路偵查敵情。一個小時后,自己和劉建立率主力前出溪口伏擊王育英旅。

  任務分配后,幾個人立即行動,各忙各的去了。

  靖縣劉建緒第一兵團司令部,此時已亂成了一鍋粥。

  國民革命軍28軍軍長兼追剿軍第一兵團司令劉建緒中將最近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是何健的副手,湘軍名副其實的第二號人物。自從何健就任追剿軍總司令后,劉建緒水漲船高,代何健履行整個湘軍前敵指揮任務,麾下有足足8個精銳師供他驅馳。

  和何健沒事愛摸八字胡的習慣不同,劉建緒軍容威嚴,白凈的圓臉上一雙大眼熠熠生光,走路沉穩有力,一看就是一個具有良好軍事素養的手握重權的軍中宿將。也難怪,他今年42歲,正當盛年,畢業于保定軍官學校第三期炮兵專科,與何健、白崇禧為同期同學,歷經北伐戰爭、中原大戰、圍剿紅軍、湘桂戰爭的考驗,百戰余生,早已成精。

  接到陶廣的求援電報,劉建緒慌忙走進作戰室,對著作戰地圖深思。

  從圖上看,通道地區的紅軍已經陷入國軍包圍圈。紅軍行軍路線南側,是桂軍第七軍、第15軍在尾追截擊,桂軍背后還有粵軍主力做奧援;紅軍行軍路線背后,是自己的16、62、63三個主力師在尾追截擊,這三個師背后是中央軍的周渾元縱隊作支援;紅軍行軍路線北側,自己親率三個師已經嚴陣以待,背后是薛岳率領的吳奇偉縱隊做支援;紅軍行軍路線西面,有黔軍布防。怎么看紅軍主力都已經進入了自己的包圍圈。

  昨天得到紅軍主力占領通道縣城的情報后,劉建緒就命令第一路的三個師今天早上緊急出動,其中63師陳光中部扼守靖縣至寨牙之線,以一部兵力進扼巖門鋪倒水界,防止紅軍北竄;16師章亮基部出綏寧,沿小水、駕馬向臨口截擊;62師陶廣部經樂安卜、溪口、寨頭堡向菁蕪州截擊。63師全天幾次報告都沒有發現紅軍北竄跡象;中午的時候16師報告在小水擊潰紅軍后衛團,繼續向臨口攻擊前進。中午2時,62師報告王育英旅已通過溪口向菁蕪州前進,沒有發現紅軍主力。飛機偵察也沒有發現通道地區有紅軍主力部隊行軍情況。根據這些情況,兵團部研判紅軍主力很有可能放棄北上湘西與賀龍部匯合的企圖,轉兵西進貴州。怎么現在陶廣的62師鐘旅遭遇共軍主力了呢?

  拿過陶廣的求援電報,再看一遍,還是那句簡單的話:“職部在溪口北端公路遭遇紅匪主力,速援。”

  這個電文真他娘的夠簡練的了,紅匪主力多少人、都是什么番號、戰斗進展情況等等,什么都沒有。難道陶廣部已遭遇不測?不可能,湘江戰后的紅軍跑路都來不及,哪里還有能力圖謀自己的一個主力師啊!難道紅軍主力真的是隱蔽在溪口附近,張網以待,就等陶廣送上門的?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紅軍主力為什么會放過62師前衛旅呢?再說了,就算遭遇紅軍主力,以陶廣的精明和經驗,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么?

  百思不得其解。劉建緒命令參謀長和62師不停的聯系,爭取了解戰況,和16師、63師聯系,命令他們做好戰斗準備,等候進一步命令。

  大約半個小時后,參謀長拿著62師的電報進來了。劉建緒一看,陶廣報告說,伏擊他們的是紅匪一軍團15師和九軍團,人數約六、七千人,無炮。62師鐘旅損失近一個團,現已占領溪口北端公路東側制高點,與敵形成對峙,固守待援。

  作為湘軍前敵指揮,劉建緒對共產黨和紅軍是非常了解的。

  與國軍愚民宣傳把紅軍和共產黨說成青面獠牙、共產共妻的魔鬼形象不同,在劉建緒看來,共產黨是有主義、有組織、有政策的一個政黨,會不斷的號召群眾、擴大政治影響的。同時,中國社會富人少、窮人多,而且最多的是農民,共產黨采取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非常容易煽動群眾,制造窮人和富人之間的仇恨,裹挾群眾壯大實力,蘇區的發展就是例子。這樣的政黨組織如果不予以取締、鏟除,將來一旦得勢,必然會顛覆中國社會傳統秩序。

  對于長期交手的紅軍,劉建緒的評價與國民政府報紙、電臺上說的是一群農民出身的手持梭鏢的土匪大相徑庭,他認為紅軍主力部隊士氣高、紀律嚴、訓練嚴格、戰術靈活,不足的是缺槍少彈、缺衣少糧,假如把國軍和紅軍的裝備互換一下,劉建緒想不出中國還有哪支部隊是紅軍主力的對手。

  現在正是徹底消滅紅軍的最佳時期。作為湘江戰役的湘軍前敵指揮官,劉建緒知道,現在的紅軍是最虛弱的時候,天上是飛機轟炸,地上是圍追堵截,紅軍主力已身陷重圍,彷徨無計。唯有奪路西竄貴州,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但那是需要有大智慧才能決定的。據俘虜交代,現在的共黨首腦都是從莫斯科回來的學生娃,靠這些娃娃能成什么氣候。

  參謀長又進來報告,接到16師章亮基師長電報,16師已經接到62師求援電報,現正準備馳援。

  劉建緒接過電報看了一邊,又對著地圖仔細研究了一會兒,一個想法突然跳進腦海:“丟卒保車!”

  叫過參謀長,讓衛兵把馬燈靠地圖更近一點,劉建緒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參謀長,從目前態勢看,通道地區南有桂、粵國軍,北有我軍和薛岳總指揮的主力,東有我兵團三個師和周渾元縱隊追擊,西有黔軍阻擊,紅匪已成甕中之鱉。從62師求援電報看,伏擊他們的是紅一軍團15師和紅九軍團,其中15師就是紅匪的少共國際師,是一群娃娃;紅九軍團是紅匪蘇區撤退前新擴編部隊,新兵多,戰斗力極差。這兩支部隊在湘江戰役中都遭受過我軍打擊,傷亡極大,本來就不強的戰斗力更要大打折扣。從16師一天來的戰報看,僅僅是消滅紅匪一個后衛團,沒有發現其他紅軍主力。62師王育英旅之所以能那么快攻擊前進到菁蕪州,說明根本就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綜上情況,我判斷紅匪一軍團15師和九軍團是紅匪主力最大的后衛部隊,他們之所以這個時候在溪口伏擊陶廣,應該是他們從長安營向臨口轉移的時候與16師擦肩而過,明白小水、臨口一線有我軍大部隊,遂轉向溪口前進,遇上了62師鐘旅。遺憾的是紅匪先發現62師,率先開火,打了62師一個措手不及。這也證實紅軍主力不在該地區,如果紅軍主力在,估計62師師部和兩團建制的鐘旅已經完了。”

  說到這里,劉建緒看了一眼參謀長,見對方沒有異議,就繼續說到:“那么紅匪主力到哪里去了呢?從王育英旅占領菁蕪州的情況看,紅匪主力已離開通道縣城,不然的話,通道縣城距離菁蕪州那么近,紅匪不會聽任王旅那么輕松地占領菁蕪州的。因此,昨天兵團部做出的紅匪主力有可能西竄的判斷是成立的。從這個角度講,伏擊陶廣的紅匪就是孤軍,這是紅匪主力的丟卒保車之計,以這些疲兵弱旅吸引我大軍注意,掩護其主力西竄。”

  敵參謀長感覺確實是這樣,就說司令官分析的非常透徹,應該是這樣。

  劉建緒再看了一下地圖,轉身說道:“既然紅匪留下了一個這么大的棄卒,不把它吃掉就顯得我們胃口太小了。參謀長,記錄命令:一、命令陶廣部收縮陣地,嚴防紅匪夜襲;二、命令王育英旅沿原路快速返回增援;三、命令16師全師向溪口前進,3個小時內務必到達,與王育英旅形成夾擊;四、、命令63師立即出發,增援62師,所遺防守任務交19師接替;五、各部多帶火把,加快行軍速度,務必形成合圍,合圍后各參戰部隊通歸62師師長陶廣指揮,天亮后兵團將派飛機助戰,徹底消滅這股紅匪。”

  參謀長記錄完命令后,又小心地問了一句:“要是紅匪主力沒有西竄,而是隱蔽在溪口附近,實施圍點打援呢?”

  劉建緒說:“不可能,一是到目前為止,紅匪沒有對陶廣形成合圍,陶廣隨時可以撤退。二是我的16師可是齊裝滿員的三旅六團上萬人馬,并且攜帶有全軍唯一的山炮營,火力強大,就是遇上紅匪主力也不怕。如果真有紅匪主力敢于和16師硬扛,我們就揮動大軍,再打一個湘江戰役,那樣的話,估計紅匪主力就真的全完了。不要猶豫了,發報執行吧。”

  敵參謀長出去發報了,副官搬過一張椅子,讓劉建立坐下休息,然后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作戰室里又恢復了寧靜,只有明亮的馬燈照著劉建緒那張似乎非常聰慧的臉,微風吹過,馬燈的火苗一閃一閃的,在劉建緒寬寬的額頭上投下了幾絲陰影。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3
第三十八章 溪口之戰(七)
  蔡中率領新兵營押著俘虜和繳獲的輜重物資到溪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才北面激烈的槍炮聲,讓溪口的村民們個個提心吊膽,雖然那個時代的老百姓對打仗司空見慣,也都知道這是國軍在和紅匪交戰,無論誰勝誰負都不關他們什么事,但大部分人還是早早的關門閉戶,生怕遭遇兵禍。

  蔡中和新兵營的領導將俘虜直接編入新兵2、3、4、5、6、7、8、9連,由各連自行帶開進行教育轉化,安排新兵一連的戰士們布置警戒,就地支開大鍋,開始燒熱水,一會兒主力開上來的時候,戰士們能喝口熱水解解乏。

  然后,蔡中就安排干部們挨家挨戶喊門,希望鄉親們能出來協助部隊生火做飯。誰知,任憑干部喊破喉嚨,再三說我們是紅軍,是窮人的隊伍,也沒有人開門。

  沒有辦法,蔡中只好讓戰士們翻墻進入溪口街上最大的院子。

  進去后才知道這是溪口保長家。這個保長白天剛從國軍王育英旅一個連長手里救下了雜貨鋪老板娘,是個標準的人精。聽見紅軍叫門,就知道天黑前的那仗是紅軍勝了,想起國軍宣傳的紅軍政策,就嚇的出溜到床底下不敢出來,結果還是被戰士們找到了。

  既然跑不了了,保長自然知道如何應付。

  他找來了躲在家里的幾個保丁,挨家挨戶喊人。不過他喊門的方法和紅軍干部不同,他是讓保丁們拿個鑼,在各家門口站定,敲幾聲喊一下:“保長說了,各家各戶都出來勞軍了,出來的頂一次鄉公所抓伕,不出來的按通匪論處。”這下好了,家家戶戶都開門了,很快就開始生火做飯。正好白天殺了幾口豬,原本是準備慰勞62師長官的,現在可以拿來讓紅軍享用了。

  劉一民帶著主力經過溪口的時候,蔡中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街道兩邊都有人提著桶,拿著碗,里面是茶水或姜湯,戰士們每人都能隨便喝。

  很快,隊伍開走了,溪口卻再也無法寧靜了,老百姓們看見紅軍確實和白天過的國軍不一樣,就慢慢地和紅軍走近了。

  劉一民帶領主力走到溪口南面約5里遠的時候,羅延就報告從山頭上可以看見約10里外有隊伍打著火把向這里趕。

  劉一民命令隊伍停下,帶著劉建立和幾個營長登上山頭觀察。這一看,還真樂了,遠處有兩支隊伍在打著火把朝這里行軍。正南方由菁蕪州方向趕來的一定是敵王育英旅,看火把移動的樣子行進速度很快;東南臨口方向的火把隊伍,距離還很遠,估計一定是李亦默率領的團教導隊和警衛排了。劉一民現在真有點感謝黑夜了,不用對著地圖研究,不用飛機、騎兵偵查,敵情就一目了然,難怪我軍長期以來就喜歡夜戰近戰了。

  這下劉一民就有點主觀了,我軍喜歡夜戰可不是因為敵軍喜歡打火把或后來的裝探照燈,不過這是劉一民看見敵軍打著火把趕路有感而發,豫西山人就原諒他一次了。

  身后溪口北面山頭上傳來一陣陣響聲,劉一民知道,那是騎兵連在燃放鞭炮,和槍聲簡直一摸一樣,根本就分辨不出來是槍聲還是鞭炮聲。再一看身邊的地形,自己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孤零零的小山頭,光禿禿的,山頭下,公路蜿蜒而過,路兩邊間隔不遠就有小山頭,和自己所在的山頭沒有大的區別,山頭之間都是平整的農田,這個地形最利于分割敵人。

  看完地形,劉一民直接進行作戰部署:一營、二營在公路東側埋伏,四營、五營在公路西側埋伏,負責向敵中心部位沖擊;六營后退500米隱蔽,負責攔頭;三營前出1000米隱蔽,負責截尾;重機槍營以排為單位,占領路兩邊的小山頭,做好隱蔽,待敵到達后集中火力向敵掃射,還要多準備火把,戰斗打響后全部點燃,插在山頭上,盡量照亮戰場;兩個迫擊炮連立即構筑陣地,將炮擊區域分成方格,標好序號,做好火力支援;電臺要保持和王育英旅聯系,催促加快行軍速度,同時要和劉建緒司令部保持聯系,通報編好的戰況,催促63師加快行軍速度;全團以三營槍響為號發起攻擊,動作要迅猛,力爭10分鐘解決戰斗。

  命令下達后,各營迅速行動,很快就部署到位,就等著王育英旅來上菜了。

  王大嘴是個老兵了,從扛槍吃糧那天開始,吳佩孚打過,紅軍打過,廣西兵也打過,反正是長官讓打誰就打誰,死在他手里的人少說也有一、二十個。當兵時間長了,知道長官們的事情也多了,閑的時候就和新兵蛋子們吹何健、劉建緒、陶廣、李覺、章亮基、陳光中這些湘軍名將發跡前的那些破事,常常把新兵蛋子們吹的迷三倒四。時間長了,聽他吹的新兵蛋子們該死的死了,該升官的升官了,他就落下了個大嘴的名號。

  今天王大嘴非常郁悶,早上一起床就開始整隊行軍,連口熱湯都沒喝上。好不容易5點的時候到了菁蕪州附近,部隊就被紅匪的小股部隊盯上了,東一槍,西一槍,追吧,找不到人,不追吧,說不清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就會飛來一顆子彈,哪個弟兄倒霉了,就隨著槍聲去見閻王了。總算是進了菁蕪州街,想著可以休息一下了,喝口熱茶,吃口熱飯,誰知道長官又命令原路返回,說是去救援師座和鐘旅。真他媽的見了鬼了,上午我們從那里過的時候,連個紅匪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怎么偏偏師座從哪里過的時候就遭遇紅匪了呢?難道紅匪知道師座的官大、錢多、命貴,故意放過我們這些小兵去找師座的麻煩了?

  王大嘴越想越覺得憋屈,這他媽的打的是什么仗么,純粹是在量路,簡直是拿老子們當騾子使喚。老子跑不動了,坐下歇歇腳,抽袋煙,管他娘的師座是死是活呢。

  王大嘴一坐下,就抽開煙了,這下麻煩了,煙癮犯了的老兵們也就跟著坐下抽開了。一來二去的,王大嘴所在的先頭連的行軍隊形就亂了,連長看著不是法,讓隊伍停下,過來催王大嘴他們抽煙的人快點,師座還在等著救援呢。誰知道王大嘴當兵當老了,也就不把小連長們看到眼里了,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嫌慢就先走,老子們抽完煙再走也不遲。”連長看看老兵們都在抽煙,知道只能休息一下了,就命令全連原地休息5分鐘。

  5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王大嘴和那些抽煙的老兵也過足了煙癮,敵連長正要集合隊伍出發,后面的大部隊就跟上來了。旅長王育英一看先頭連在休息,就火了,帶著衛兵就趕了過來。

  一看旅長來了,連長忙跑上來敬禮報告。不等他報告完,王育英的馬鞭就掄上來了:“王八蓋子滴,你是豬腦殼么?師座和弟兄們正眼巴巴的等著救援,你竟敢讓部隊休息,想挨槍子不是?”

  敵連長嚇得一動不動,硬是讓王育英的馬鞭在臉上留了兩道血印子。

  王育英看這個連長已被教訓的服服帖帖,就轉身對部隊吼道:“弟兄們,我知道大家今天都累了,可是軍情如火,師座和鐘旅的弟兄們正在和紅匪交戰,急等我們前去增援。剛才師座發來電報,紅匪只有幾千人,不是娃娃就是剛放下鋤頭的農民,許多人連槍都沒有,好打的很!只要我們一到,和師座前后夾擊,紅匪馬上就會逃竄。師座說了,抓一個俘虜賞5塊大洋,抓住紅匪師長和軍團長的,賞2000塊大洋。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可以買房置地討堂客。如果我們去晚了,就什么都撈不到了。大家往東面看!”

  湘軍士兵們齊刷刷地掉頭往東面看去,東面很遠的地方,一溜火把在夜空里顯得格外顯眼。湘軍士兵都知道,那是有隊伍在夜行軍。

  王育英又吼道:“大家看見了吧,那是十六師的弟兄們增援我們來了。如果我們不快點前進,等十六師上來了,他們人多槍多,紅匪俘虜會被他們搶光的,那樣,弟兄們今天就算是白忙活了一場。大家說,你們愿意么?”

  湘軍士兵的貪婪心理被王育英徹底煽動了起來,齊聲吼道:“不愿意!”

  王育英大聲吼道:“全體都有,目標溪口,跑步前進!”

  初冬的夜晚,萬籟俱寂,湘軍士兵整齊急促的腳步聲傳的很遠很遠。

  紅十八團三營長陳大勇隱蔽在公路西側的一個小山頭下,身后是他的七連,山頭上是營火力支援連,三挺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都指向了公路。在他的斜對面,教導員胡雪融帶著八連、九連隱蔽在另一個小山頭下,山頭上是重機槍營一個排的三挺重機槍,槍口同樣指向公路。曾經是紅五軍團主力團長的陳大勇知道,只要王育英旅進了伏擊圈,光是三營的火力就讓他來得去不得,不死也得脫層皮,何況還是全團六個裝備精良的戰斗營和重機槍營、兩個迫擊炮連齊上陣呢?估計王育英旅能活下來的人很少,可能又是一個小水戰斗的重演。

  正在陳大勇心里默念“敵人敵人快來吧”的時候,王育英旅跑步進入了伏擊圈。看著敵人士兵跑的氣喘吁吁的樣子,陳大勇心里也想起了小水戰斗時團長說的那兩個字:“傻逼!”

  軍隊就是這樣子,一個強勢領導的作風就是這支部隊的作風。現在的紅十八團,干部和戰士早就被一連串巨大的勝利刺激得嗷嗷叫,對指揮他們取得勝利的團長劉一民更是敬服的很,劉一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戰士們模仿、學習,包括他標準的軍姿、文雅而富有煽動性的語言,甚至他在小水戰斗時不小心迸出的一句21世紀新國罵“傻逼”,現在也成了十八團干部戰士形容白狗子的流行語。用幾個營長私下交流時的說法來說,就是團長水平高、道道多,一眨眼就是一個新點子,這樣的老師哪里去找啊,傻傻才不跟著學呢。

  眼瞅著王育英旅士兵一隊隊整整齊齊的從眼前跑過,陳大勇慢慢抬起了手中的駁殼槍。

  當最后一名士兵剛跑到自己眼前,陳大勇的槍就響了。不等那個士兵倒下,三營陣地上的槍聲就爆發了。接著,公路兩側的山頭上到處都是輕重機槍的吼叫聲,很快迫擊炮也加入了合唱,炮彈在王育英旅行軍隊伍中間連續爆炸,把王育英旅的行軍行列炸了個東倒西歪、橫七豎八、慘不忍睹。

  王育英在槍響的一瞬間就滾下了馬鞍、爬在了地上,抬頭一看,公路兩側十來個小山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都插上了火把,把夜空照的通明。自己的部隊成了活生生、亮堂堂的靶子,無數挺輕重機槍在向自己的弟兄們噴灑著子彈,好像還有30多門迫擊炮在炮擊,炮彈劃過夜空的曲線,就像長沙城上元夜燃放的禮花爆竹一樣美麗,把夜空裝點得無比燦爛。老天啊,自己遇上的這是什么部隊啊,迫擊炮和機槍數量比自己的62師全師都多的多,看來師座和鐘旅早就成了人家的俘虜了,那一封接一封催促增援的電報和身后東南方向16師的火把,估計都是對手的杰作,目的就是誘我入甕。好算計,好手段,輸給這樣的對手不虧。投降吧,再晚一會兒,不知道又有多少弟兄要死在對方槍下。

  想到這里,王育英站了起來,舉起了雙手,嘴里還在吼:“別他媽的打了,老子投降!”

  看著旅長已經投降,僥幸躲過子彈的士兵們慢慢地都舉起了雙手,紅軍陣地上的槍聲、炮聲也停止了。

  一個紅軍站起來大聲命令道:“舉起雙手,離開公路,全體向我這邊走20步!”

  王育英帶頭,領著士兵們走下公路,向前走了20步。

  紅軍戰士們端著槍圍了上來。王育英對一個紅軍干部說道:“我是王育英,我想見見你們的指揮官。”

  劉一民自己都沒有想到,戰斗會這么快結束,而且是以湘軍主動投降結束。要知道,自從蔣介石開辦軍官訓練團以后,國軍成建制向紅軍投降的情況就幾乎沒有了,特別是湘江戰役后的湘軍,這種事情想都不敢想。所以,當劉建立報告說敵旅長王育英要求見他時,劉一民很爽快地答應了,他也想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想的。

  王育英很快就見到了讓他成為俘虜的這支紅軍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劉一民。高高的個子,斯文秀氣的臉,年齡也就23歲左右,要是戴個眼鏡,簡直就是一個洋學生。只有偶爾從眼角流出的一絲精光,才能讓人意識到這是一個充滿精氣神的英武的軍人。罷了,罷了,想不到自己戎馬半生,最后竟然是栽在這樣一個白面書生手里。共產黨可真敢用人啊,聽說紅一軍團長林彪當軍團長的時候才只有24歲,不知道林彪是不是也和此人一樣,也是一臉書卷氣啊。

  看著劉一民不動如山,王育英憋了半天蹦出了一句話:“請問貴軍長官,我們的陶師長和16師的章師長是不是也成了你的俘虜?”

  劉一民微微一笑:“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湘軍指揮官。”

  王育英長嘆一聲:“長官說笑了,你一定是想問我為什么會主動投降吧?你那么強大的火力,我部又暴露在公路上,沒有一點掩蔽,和靶子有什么區別?你看看就那一會兒功夫,我一個3500人的旅,就只剩下眼前這1000多號人了。敗就是敗了,早投降和晚投降有什么區別?何必拉著這么多弟兄去送死呢?”說完,不等劉一民答話,就向俘虜隊伍走去。

  劉一民一聽,這真是一個聰明人,要是從此沉淪就太可惜了,看來有時間的話,還是要和這些湘軍俘虜將領好好談談。

  劉建立報告戰果統計出來了,共擊斃敵人1900名,俘虜敵旅長王育英以下1600名,繳獲電臺一部,迫擊炮12門,重機槍12挺,輕機槍54挺,步槍、沖鋒槍、手槍3200枝。由于王育英旅是前衛旅,所以除了武器彈藥,沒有繳獲其他物資。

  劉一民交代劉建立率領三營負責押送俘虜后,就帶著其他部隊打著火把向溪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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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溪口之戰(八)
  此時的溪口,已經是肉香四溢了。

  蔡中跟著劉一民也學精了,一聽保長說下午殺了幾口豬,就琢磨著戰士們從昨天夜里到現在一直處于行軍和戰斗中,非常疲勞,馬上還要有大仗,急需補充體力。既然有現成的豬肉,不吃豈不是對不起戰士們?

  于是,溪口幾家大的院子里便壘起了灶子,村民們又把自己家準備過冬用的辣椒、蔥、山野菜拿了出來,開始燉肉蒸米。

  幾個獵戶還把自己的獵物拿了出來,反正紅軍長官說了,都照價付款,賣給誰不是賣啊。

  街上的幾家店面也開門了,店主都已經知道紅軍公買公賣。因為土雜店的老板告訴他們,店里的鞭炮被紅軍買完了,價錢很公道,付的都是現大洋。早知道有紅軍來買這么多的鞭炮,真應該多存點貨,這年頭,誰也沒有長前后眼不是?羨慕的幾個店主直咂嘴。

  等劉一民帶著部隊回到溪口的時候,正是米熟肉爛的時候。

  戰士們以營為單位,排著隊打飯,然后或坐或蹲,或碗或飯盒,吃了個滿頭大汗、嘴油肚圓。

  等劉建立和三營押著俘虜回來的時候,其他幾個營都吃完了,已經整隊集合了。

  見劉建立和三營回來了,劉一民交代把俘虜移交給新兵營管理,然后問蔡中,李清和狙擊排、騎兵連、兩個山炮連、工兵營的戰士們吃飯沒有?蔡中說已經安排新兵營把飯送上去了,估計現在吃完飯正在陣地上休息呢!劉一民這才和蔡中、劉建立一起與戰士們排隊打飯。

  劉一民端了個大碗,邊吃飯邊想著湘六十三師師長陳光中其人其事。

  湘六十三師師長陳光中應該說是舊中國兵匪一體的一個典型代表。他是邵陽雙泉鋪人,出生于1897年,21歲就開始到省會長沙混黑社會。曾經到湘軍第一師學兵營當過幾天兵,很快就做了逃兵,跑回邵陽老家當土匪去了。

  民國初期正是中國社會大變革時期,各類角色都打著革命的旗號粉墨登場,演出了一幕幕令人扼腕嘆息的悲喜劇。陳光中既然能混黑社會、敢當逃兵、敢當土匪,那就是一個狠角色。

  機會很快就來了。時任湘軍第四師師長的唐生智與省長趙恒惕不和,將趙逐出長沙,自代省長職務。這下趙恒惕的部屬們不干了,他們向盤踞在湖北的吳佩孚求救,與吳佩孚聯合,打敗了唐生智。唐生智走投無路,就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廣州國民政府,同意將所部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軍,參加北伐。唐生智與廣州國民政府達成協議后,就開始動手收拾湖南境內親趙恒惕的各路駐軍。

  那個年代,軍閥之間沒有什么公理可言,全憑拳頭說話。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分分合合、打打歇歇。打的結果自然就是軍閥依然是軍閥、百姓仍然是百姓,只不過民生日益凋敝,國勢越發衰微。唐生智占著代省長的名分,武力上解決不了對手,完全可以換個陰招,到了1926年7月的時候,他用欺騙的手法誘殺了一批支持趙恒惕和北洋軍閥的駐軍將領,其中就有駐防邵陽的劉重威。

  劉重威也是邵陽人,11歲時由族人資助入循程學堂,后考入保定軍官學校騎兵科,因成績優異,畢業后由校長保薦到湖南省長趙恒惕處任連長,在攻打賀勝橋、汀泗橋時立下戰功,先后升任營長、團長。唐生智誘殺他時,他任湘軍獨立混成旅旅長,擔負有清剿湘西土匪任務。據邵陽地方志記載,劉重威為邵陽地方辦了不少好事,辦電、修橋、修鐵路、修學校、設立獎學金,在軍中和邵陽地方都有一定影響,邵陽開始用電照明就是劉重威努力的結果。所以,唐生智誘殺劉重威后,他的一部分部屬不但不接受唐生智改編,反而投奔了土匪陳光中。這下讓陳光中實力大增。

  湘軍第二師師長周磐見陳光中人強馬壯,趕忙將其招安,任命為營長。這周磐也是個睜眼瞎子,根本就看不出陳光中的狼子野心,白白給陳光中供應了一年糧餉。

  許克祥在1927年5月21日發動“馬日事變”后,陳光中就像蒼蠅聞見血一樣,嗡嗡叫著往上撲。他率部脫離周磐湘軍第二師,自封“反共先遣司令”,四處襲擊中共領導的工人糾察隊和農民自衛軍。蔣介石見這家伙殺共產黨的自覺性比自己還高、手段比自己還狠,就知道有好狗了,慌忙任命他為“湘東剿共司令”、“獨立第五師第二訓練處處長”。這下陳光中由自愿剿共變成了授權剿共,來了個豺狼本性大爆發。

  1928年7月彭德懷發動平江起義時,陳光中自不量力,率部前去截擊起義部隊,結果自然是被打敗了。惱羞成怒之下,陳光中血洗了平江長壽街及東南鄉,殺害無辜群眾1800人冒功。

  這次屠殺讓陳光中殺人上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每次進攻紅軍都要血洗村鎮,上至幾十歲的老翁,下至襁褓嬰兒,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喪生在他和他的部下手中,僅在瀏陽鐵屬山、橫山、佛嶺等地,就讓10公里內無一絲人煙。其兇殘程度,別說國軍序列里無人出其右,就是放在中國歷史上考量,也只有五胡亂華時候的胡人兇徒、宋末元初的蒙古兇徒、明末清初的滿人兇徒和搞“三光”政策的日寇可以與之比擬。

  陳光中把他的土匪本性徹徹底底的灌輸給了他的部下。陳部殺人取左耳為憑,每一只左耳領5塊銀元的賞錢,后來因為殺人太多,降至每只左耳3塊銀元。右耳則一個銅子都沒有。據史料記載,有次陳光中部剿共回來,部下領賞的左耳裝了幾麻袋。

  如此行徑,身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和湖南省政府主席何健,不但不殺他以謝國人,反而升他為獨立旅旅長。如此領袖、如此政府,民何以堪?就這,何健想想還不過癮,親自上報蔣介石為陳光中請功,理由是“剿共身先士卒,屢建奇功,安定地方,莠民徹底根絕”,大家看清楚了,是“莠民徹底根絕”。何健并將湘西土著陳子貢部與陳光中部合并,編成第六十三師,任命陳光中為中將師長。

  中央紅軍長征開始后,陳光中部行動積極,一直尾追紅軍,沖殺在第一線。歷史上,紅軍轉兵貴州后,何健以圍剿紅二、六軍團為借口,將湘軍主力大部分抽回,獨留陳光中師隨中央軍追擊紅軍。在云南鎮雄一帶對苗族群眾燒殺搶掠,造成方圓幾十里內幾乎人煙滅絕。因殺人太多,賞金由每只左耳3塊銀元下降為1塊銀元。抗戰初期,陳光中師奉命駐防金山衛,與湘軍62師800壯士血染金山衛不同,陳光中一看戰事緊張,私自跑回邵陽興建陳氏花園樓臺,導致該部作戰失利,少將旅長李伯蛟陣亡。蔣介石這才動了真怒,把他囚禁在江西上饒。被釋放后,陳光中回到老家,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逼得邵陽一代名伶花中喜投河自盡。這個時期,他也辦了一點他一生中唯一辦的好事,就是1944年把陳氏花園捐出來辦邵陽公醫院和捐資修繕資東書院、重印《寶慶府志》。

  湖南和平解放時,陳光中再次跳出來,被白崇禧委任為“中國人民反共救國軍司令”,祭起屠刀,專門襲擊起義部隊,屠殺群眾。1949年12月6日,陳被我軍在邵陽隆回縣謝家沖捕獲,于1949年12月25日依法處決。

  想著陳光中的罪惡人生,劉一民不禁罵出一句“人渣”。

  旁邊的蔡中看見劉一民吃飯的時候跑神,以為他又在想戰事,就沒有理他。聽見劉一民罵出聲,就說:“團長啊,正吃飯呢,怎么罵上了啊?”

  劉一民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沒什么,我在想湘63師現在可能到什么位置了。”

  蔡中說:“就是,戰士們都吃好了,各營都在等作戰命令呢。”

  劉一民說:“好吧,早點部署,戰士們上了陣地以后還可以休息一會兒,養養體力。”轉身就讓劉建立通知各營營長、副營長和教導員來領任務。

  就在這時,電臺臺長賀興華趕來報告,敵62師聯系上了,行軍路線已經清楚,該師從寨牙出發后,經大木林村、黃佳水村沿大路向南前進了,預計一個小時后到羅城村。劉一民一聽,拿過電報又看了一遍,忙說:“參謀長,立即通知李清留工兵營堅守北山村及其東側山頭,將其余部隊撤回溪口待命,工兵營長隨李清回來參加作戰會議。”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區看地圖了。

  等李清趕到保長家院子的時候,參謀處長張逸程已經領著幾個參謀畫出了溪口附近的地形圖,就掛在保長家正房的墻上,院子里點起了幾根火把,干部們席地而坐,靜等劉一民做作戰部署。

  劉一民越來越喜歡這種指揮若定的感覺了,小水戰斗的時候還有點緊張,經過小水戰斗和消滅湘62師戰斗的洗禮,他好像越來越適應指揮大部隊作戰了,再說了,哪個好男兒不想殺伐決斷、叱咤風云呢?

  看著干部們一臉期待,劉一民開始說話了:“同志們,從昨天夜里趕赴小水到現在,短短的一天一夜時間,我們以一個團的兵力連續消滅了湘軍兩個精銳師,大家感覺好不好?”

  干部們齊聲說好。

  劉一民大聲喊道:“我沒有聽見,你們沒有吃飯么?大聲回答我,好不好?”

  這下干部們憋足了勁,齊聲吼道:“好!”

  劉一民滿意的擺擺手,繼續說到:“我們能取得這樣史無前例的戰績,一是靠戰術指揮得當,二是靠紅軍戰士英勇無敵。試想,假如我們的紅軍戰士不能克服疲勞,不能發揚連續作戰精神,我們能在小水戰斗后繼續進行溪口之戰么?大聲回答我!”

  干部們又是一聲雷鳴般的吼聲:“不能!”

  劉一民拿起一根小木棍,指著墻上的地形圖說:“大家看,溪口坐東朝西,背后山勢連綿,村前公路連接杉木橋至菁蕪州,村子對面是連綿群山,中間是農田,農田中間是洋須河。從畫筆到溪口有一條山間大路相連。考慮到現在是晚上,陳光中部主力大多出身湘西慣匪,如果在山谷中伏擊,很可能讓敵利用山林地形和夜色掩護逃脫,因此,我決心在溪口村前農田上全殲該敵。”

  “張逸程!”

  “到!”

  “記錄作戰命令!”

  “是!”

  “一、敵情通報:敵63師奉命增援62師,該師為兩旅四團編制,配有一個師屬迫擊炮連,兩個旅屬重機槍連,總兵力約為8000人。經電臺聯系,敵63師行軍路線為從靖縣的寨牙出發,經大林村、黃佳水村、羅城村南下,到畫筆村后沿大路轉向東來,直撲溪口,目的是抄我軍后路,與62師形成夾擊。”

  “二、我軍部署:炮兵營在溪口村建立山炮和迫擊炮陣地,提前標好射界,炮火要確保覆蓋整個伏擊地區;三營配屬重機槍一連,沿溪口村邊建立阻擊陣地;一營率五營隱蔽在溪口對面山坡,待敵出山口進入平地后,迅速封堵敵退路,狙擊排隨一營行動,自行安排陣地和射擊目標,確保擊斃敵63師師長陳光中;二營配屬重機槍二連在大路南側埋伏,四營配屬重機槍三連在大路北側埋伏。開火順序為三營接敵阻擊后,炮營開火,待敵形成混亂并后撤時,二營、四營實施側擊,一營、五營堅決堵敵退路。”

  “三、惑敵動作:電臺立即通知李亦默,向后倒退5里,待發現畫筆村附近出現火把后,打起火把,繼續偽裝敵16師支援部隊;工兵營留下一個連在山頭偽裝陶廣師堅守,山頭點起火把,另兩個連偽裝紅軍進攻,還要注意陳光中和我們玩花樣,派偏師偷襲;新兵營一連留下200人配合其他連干部看管俘虜,其余200人偽裝敵王育英旅在抄紅軍后路,沿公路向東側山坡發起進攻。偽裝部隊統歸李清指揮,多備鞭炮、多打火把,造成王育英旅和陶廣部夾擊紅軍的假象,切記把握好時機,一定要在能看到敵63師行軍隊伍火把時候進行。”

  “四、由于陳光中師大多數出身土匪,兇殘狡猾,血債累累,各部隊接敵后,要嚴守防線,保持火力的連續性,用火力消滅敵人,直到敵人投降為止,敵人投降前,禁止戰士們主動抓俘虜。”

  任務部署完畢,劉一民掃了一眼干部們:“各單位任務清楚沒有?”

  干部們齊聲吼道:“清楚了!”

  劉一民問蔡中還有什么補充的沒有,蔡中搖搖頭。劉一民又說道:“同志們,我軍經過昨天夜里急行軍后,又進行小水戰斗和溪口戰斗,戰士們已經極度疲勞。各級指揮員一定要和戰士們講清楚,只要打贏這一仗,我們就能在通道地區贏得休整時間和休整空間,徹底完成掩護紅軍主力經略貴州的任務。大家明白沒有?”

  干部們又一次齊聲回答:“明白!”

  劉一民一揮手:“執行吧!”

  干部們魚貫而出。

  夜色沉寂。寂靜的山區小村鎮溪口,靜靜的躺臥在群山中,遠遠望去,黑黝黝的,顯得既安詳寧靜又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在這安詳寧靜下面,紅18團的戰士們已經張開了一張大網,就等著湘63師這條兇殘的鱷魚撞進來。

  
爽就好ㄌ 發表於 2012-8-25 09:54
第四十章 溪口之戰(九)
  從靖縣東南部的寨牙到通道溪口西北部的羅城,雖然說是有一條路,但也是山間土路。從地圖上看,直線距離很近,但是走起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湘63師是下午5點40分接到增援湘62師的命令的。接到命令時,部隊分兩部分,分別駐守在寨牙和巖門鋪倒水界,任務是防止紅軍北上靖縣,進而進軍湘西。

  28軍軍長兼追剿軍第一兵團司令劉建緒長官在命令上說的很清楚:立即出動,沿寨牙、大林村、黃佳水村直插杉木橋到溪口的公路,沿公路急行軍到溪口北端的北山村,與62師建立聯系,服從62師師長陶廣指揮,配合由臨口北上的16師和由菁蕪州北返的62師王育英旅,夾擊阻擊62師師部和鐘光仁旅的紅軍后衛部隊,務求全殲。

  部隊行至黃佳水村時,63師師長陳光中覺得需要變更一下行軍路線,因為按兵團司令部指定的路線走,63師和62師匯合后,勢必引起紅匪警覺,萬一16師沒有趕到,王育英旅就不一定能截斷紅匪后路,很可能讓紅匪逃跑,土匪出身的陳光中知道,只要讓紅匪逃入山林,基本上就等于放虎歸山了。再說,和62師匯合后,得服從陶廣指揮,即使消滅了紅匪,恐怕功勞薄上63師也只能得到個增援迅速的名分,大部分功勞還是要給62師的。咱爺們是綁票截路的出身,能干這種自己娶媳婦、別人進洞房的事么?去他媽的,要干就干大的、干狠的,不如改道沿大路向南經羅城、畫筆插向溪口,直接兜溪口紅匪的后路,讓紅匪插翅難逃。那樣的話,63師突襲紅匪的頭份功勞誰也搶不走,蔣委員長、何主席的銀元、槍炮、兵員就會源源不斷的流向老子的63師。

  考慮好后,陳光中果斷命令部隊轉向,沿大路向羅城急奔而來。

  到羅城后,陳光中命令部隊就地休息,打馬就向村子里走去,身后跟著他最精銳的特務營。

  參謀長一看,就知道師長的癮又犯了,嘿嘿一笑,打馬就要跟上去,報務員報告說兵團司令部急電。

  敵參謀長接過電報,就著衛兵手里的手電筒一看,就見電報上寫著:“十萬火急。紅匪趁夜色集中兵力偷襲鐘旅陣地,現多處陣地被攻破,鐘旅固守北山村及東側主峰。王旅已進至溪口,遇敵阻擊。陳師究至何處?何故進展遲緩?如因陳師行動遲緩導致戰場生變,則軍法豈是虛設?”

  再一看,電報落款是國民革命軍28軍軍長兼追剿軍第一兵團司令劉建緒。

  敵參謀長知道,劉建緒科班出身,善修養、律己嚴,正常情況下從從不對部下假以辭色。能令他如此暴怒,嚴詞責問,說明62師師部和鐘旅已岌岌可危。真要是由于師座在羅城過殺人奸淫癮而耽誤了時間,導致陶廣被紅匪擊敗,估計師座的官也做到頭了。因為參謀長心里清楚,雖然師座殺了很多很多的紅匪刁民,不過在何健和劉建緒心目中,陶廣可比師座重要多了。

  想到這里,敵參謀長慌忙打馬追上了陳光中。

  陳光中一見參謀長追上來了,咧嘴一笑:“你的癮也犯了?”

  敵參謀長忙把電報遞過去,用手電筒照著,讓陳光中看電報。

  陳光中看完電報,想了一會兒,問參謀長:“你怎么看?”

  敵參謀長說:“從司令官的電報語氣看,陶廣的處境不妙。”

  陳光中張口就說:“陶廣處境不妙?好,好,省了老子多少事。參謀長,部隊繼續休息,半個小時后出發。”說完就要打馬繼續往村里走。

  敵參謀長知道師座惦記上28軍軍座的位置了,這在湘軍將領中也不是什么秘密,現在湘軍10萬人馬,何健忙于大計,劉建緒是實際的統軍長官,再做28軍軍長已經不合適了。如果劉建緒榮升,28軍軍長一職必定要從現有幾個師長中產生,總不能讓蔣委員長從中央軍里派吧?論資歷、論戰功、論地位、論關系,無論哪一方面,62師師長陶廣都當仁不讓。假如陶廣這次戰敗,最好是被紅匪俘虜或擊斃,那樣,陳光中說不定還有機會。其實,敵參謀長心里知道,即使陶廣這次出問題了,何健也好、劉建緒也好,誰都不會把湘軍精銳28軍交給陳光中這個土匪的,最大的可能是讓他做替罪羊。于是,敵參謀長忙攔住陳光中的馬頭,懇切地說:“師座,耽誤不得,我們必須馬上走,而且要急行軍。”

  陳光中不耐煩了,沖著參謀長就吼:“讓開,陶廣死不死的關老子球事?我們休息半個小時,正好趕上紅匪和62師兩敗俱傷的時候,到時候弟兄們跟著老子殺上去,還是一只耳朵三塊大洋,豈不更好?”

  參謀長忙說:“師座想左了。要是陶廣出事了,我們就完了。”

  陳光中冷靜了一會兒,還是說道:“你太小心了,只要我們殺紅匪刁民多,哪個也不能把老子的球咬了。”

  敵參謀長搖搖頭:“這次可不一樣,那是一個師,劉司令官丟不起那個人,何主席也丟不起那個人,到時候,縱使我們把圍攻62師的紅匪殺光,他們也會找個替罪羊給陶廣殉葬的。師座認為這個替罪羊是16師的章亮基合適還是我們63師合適啊?何況我們也不一定能殺光紅匪啊,萬一他們擊敗62師后跑了呢?”

  陳光中雖然是土匪出身,但智商并不低。他明白,要是劉建緒和何健要找替罪羊的話,肯定不會找他們的保定軍官學校同學章亮基的,也不會拿三旅六團的16師開刀的,顯然自己和自己的63師更合適。再說,紅匪也不是那么好殺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刁民,想怎么殺就怎么殺,萬一殺不了,那自己這個替罪羊豈不是當定了?

  陳光中掉轉馬頭,邊跑邊喊:“傳我命令,全師輕裝,跑步前進。”

  睡夢中的羅城村民做夢也想不到,死神就是這樣和他們擦肩而過的。

  溪口村前,三營和重機槍一連的戰士們正在構筑陣地。

  劉一民、蔡中、劉建立走過來的時候,看見三營的一個身背開山大刀的干部正在和重機槍一連的一個干部在爭執。劉一民一問,原來三營的這個干部認為重機槍的位置不對,應該再靠后點,再高點。因為對面的農田有弧度,現在的位置過低,子彈很容易打到土里。

  劉一民仔細一觀察,這個干部說的還真對,就問他是怎么看出來的,這個干部回答說他學過測量,能繪制地圖。

  不等劉一民再問,參謀長劉建立就問開他的詳細情況了。原來這個干部是三營的一個副排長,叫劉立志,是湖南湘鄉人,讀過東山小學,上過縣立女中,家里是做裁縫的。除了能繪制地圖外,還學過城市規劃,會畫工筆畫。上學時受老師影響,就跑去當了紅軍。打仗時愛使一把開山刀,死在他刀下的白狗子已經有有十幾個了。

  劉建立直接向劉一民請示,要調劉立志去參謀處。

  劉一民回答說可以,戰斗結束后就去參謀處報到。然后,劉一民又問已經趕過來的重機槍營長韋秀峰,除了現有的射手、副射手,還有沒有其他可以使用重機槍的戰士。韋秀峰報告說有,現在重機槍營是按每班一挺重機槍配置的,一是重機槍數量不夠,二是考慮戰士體力,因為長途行軍的時候需要輪換抬機槍。

  既然有射手,劉一民立即命令將繳獲王育英旅的12挺重機槍全部加強重機槍一連,將繳獲鐘光仁旅的12挺重機槍分別加強重機槍二連、三連。繳獲王育英旅和鐘光仁旅的108挺輕機槍,除工兵營和新兵營一連領走的48挺外,按每營10挺的標準,平均分配給六個戰斗營的火力支援連。

  看完三營和重機槍一連的陣地,劉一民感覺自己有點失誤,要知道,湘63師不同于其他國軍部隊,打仗沒有章法,很可能象土匪進村一樣一擁而上,那樣的話,三營的兵力過于單薄。畢竟那是8000個土匪一樣的軍人,要是被他們突破三營陣地進入溪口村,那就開國際玩笑了。再想想擔負側擊任務的二營、四營力量也顯薄弱。于是就命令劉建立率準備留作預備隊的六營立即加入地形過于開闊的二營陣地;命令工兵營立即撤回,歸三營指揮,加強正面阻擊陣地;命令團通訊排、偵察排、政治處、參謀處全體動員,配合新兵營干部看管俘虜,騰出新兵營一連的二百人歸李清指揮,偽裝陶廣部堅守北山村和山頭;命令騎兵連做全團預備隊。

  劉一民剛剛調整好部隊,山頭上的觀察哨就報告發現敵軍已通過畫筆村,正向溪口趕來。

  過了畫筆村,距離溪口已經不遠了,溪口方向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已經聽的清清楚楚了。前面是一段峽谷,山雖然不高,峽谷也不長,但是陳光中還是命令隊伍停了下來,派一個連偵查前進,若無情況大部隊再跟進。然后又命令電臺開機,和陶廣、王育英旅、16師聯系,報告部隊位置,詢問戰況。

  陶廣很快回電,稱已在山頂上看見63師行軍隊伍的火把,催促63師迅速向溪口北部進擊,抄紅匪后路。

  王育英回電說紅匪已將62師師部包圍在溪口北端北山村東側的山頭上,王部正在攻擊溪口北端公路邊的制高點,力求打通與師部聯系,現與敵激烈交火中,請求63師迅速增援。

  16師回電說,部隊走的是臨口至溪口的山路,很難走,摔死了20多個人,現在距離溪口約6公里,正在加速前進。

  先頭連派人報告,安全通過峽谷,已看見溪口村,隱隱約約看見遠處溪口北端山頭上交戰情景。

  陳光中這下才徹底放心,命令部隊快速前進。

  還真的是什么事也沒有,部隊安全通過了峽谷。陳光中站在谷口,夜幕下的溪口黑黝黝的一片,沒有一絲燈光,看不清楚。但是溪口北端山頭上交戰的情況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火把的山頭一定是62師鐘旅堅守的山頭,火把一定是用來防偷襲的;西口北端公路上一片火把,應該是王育英旅的部隊在進攻,估計王育英是欺負紅軍沒有炮,打不著他,才這樣明目張膽地用火把為士兵照亮攻擊路線的。

  陳光中騎著馬站在隊伍面前,趾高氣揚的吼道:“弟兄們,看見前面的溪口了么?”

  士兵們嘻嘻哈哈地喊道:“看見了。”

  陳光中說了:“知道那里有什么么?我告訴你們,女人、大洋。老規矩,一只紅匪耳朵三塊銀元。抓到紅匪師長、軍團長的,2000塊大洋,官升三級。抓到女紅匪的,一律交本師長處置。”

  士兵們嘻嘻哈哈地就笑開了。

  陳光中瞪了一眼,隊伍馬上就肅靜了。只聽他狼一樣的聲音在夜空中飄蕩:“老子沒有主攻、佯攻之分,哪支部隊先擊潰紅匪,哪支部隊就是主攻。弟兄們,給老子沖上去,占領溪口,沖上山頭,殺光紅匪!”

  敵63師就像聞見血腥味的狼群一樣,嗷嗷叫著,向溪口沖去。

  幾千人沖鋒的氣勢是很嚇人的。初冬時節,氣候很干燥,63師的隊伍跑過,塵土飛揚,掩蔽了從山坡上下來的紅18團一營、五營的身影。戰士們端著槍,貓著腰,一聲不響地吊在63師身后200米處。

  劉一民爬在溪口村邊的三營的陣地上,眼看著63師沿大路越過洋須河后,就散開部隊,向溪口村蜂擁而來,心里暗叫僥幸,這幫家伙還真的是不講規矩、一擁而上。幸虧自己想到了63師的土匪秉性,加強了火力和兵力,不然的話,三營還真不一定能頂住。

  近了,近了,再近點,再快點。看看63師已經沖到了50米處,劉一民喊聲打,手里的沖鋒槍就響了。

  霎時間,溪口村前陣地上,十八挺重機槍、76挺輕機槍和近千枝步槍、沖鋒槍一起響了起來。強大的火力打得正在做著女人夢、大洋夢的63師一下子就懵了。沖在前面的就不必說了,自然是率先與大地親吻去了。后面的士兵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憑著慣性繼續向前涌去,結果自然是繼續與大地親吻。很快,士兵們從沖鋒的激動中驚醒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前面有一張火力網在等著收割他們的生命,轉身就跑。這下熱鬧了,前面先轉身的撞上了后面還在沖的人,跑路的踩住了臥倒的,叫罵聲、哭喊聲、刀槍碰擊聲和18團射擊的槍聲交織在一起,刺耳、噪動、難聽。

  不等63師的士兵們散開,18團炮營就出手了,幾十顆炮彈鳴叫著,重重地砸在63師隊伍中間,,一下就把63師的步兵群炸了個四分五裂。這下,63師徹底亂了,士兵們向群群無頭的蒼蠅,嘩地一下就向四面散去。

  北面四營的機槍、迫擊炮響起來了,湘軍士兵明白此路不通,丟下幾百具尸體后,士兵們擁擠著向南跑,迎接他們的是二營、六營機槍的吼叫。南北都不行,撤退吧?一營、五營早就吊在63師后面,在三營打響的同時,就迅速形成了散兵阻擊線,迫擊炮、重機槍、輕機槍、沖鋒槍、步槍已經嚴陣以待,就等著給63師上一堂生動的斷敵退路課呢!

  就這樣,湘63師就在溪口村前的農田里,在紅18團編織的密不透風的火網中,像一頭掉進獵人陷阱的山豬一樣,左沖右突,前攻后退,嚎叫著、掙扎著、呻吟著,慢慢地消耗著自己的精血。

  距離洋須河小橋北側60米遠的農田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稻草堆。誰也想不到,稻草堆下還有個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坑。此刻,紅18團狙擊排的一個狙擊小組就埋伏在這里。

  王尚武是湖南常德人,今年21歲,獵人出身,是少林俗家弟子。劉一民在新圩組建紅34師尖刀排時,他就是狙擊小組的成員之一了。在通道經過劉一民指點和古嶺頭、小水、溪口幾次戰斗磨練,王尚武已初步具備了狙擊手的素質。現在他和助手劉斌就爬在他們挖的狙擊坑里,眼光在戰場尋覓著狙擊目標。

  王尚武很喜歡自己的這個助手,因為劉斌的文化水平高,一些王尚武想不通的問題跟劉斌一說,很快劉斌就能給他講出一、二、三。事實上,劉斌的文化水平就是高,他是江蘇常州人,出身書香門第,一米七五的個子,白白凈凈的,由于家族內部分家產產生矛盾,看過一些馬列讀物的他就跑去當了紅軍。小水戰斗的時候,營長發現他的射擊水平很高,就推薦他進了狙擊排。

  戰場上的63師很快就垮了,士兵們已經徹底亂了,不停的東逃西躥,不停的被子彈和炮火消滅。就在這時,劉斌喊道:“1點鐘方向!”

  王尚武一看,1點鐘方向,一群湘軍士兵簇擁著幾個軍官,看樣子已經被嚇暈了,連臥倒都不知道。

  王尚武對劉斌說:“看樣子是大魚,我左你右,每人一槍。”說完就伸出了槍管。

  陳光中此時真的是嚇暈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夜色下的溪口竟然是一張早就編好的火網,將他的63師網的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空隙。紅匪真他媽的狡猾,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還是掉到了口袋里。什么他媽的陶廣的電報,什么他媽的王育英的電報,什么他媽的16師的電報,全部是閻王的催命貼。看來,和紅匪作戰,多長一個心眼根本不夠,多長兩個、三個心眼也不夠,最起碼得多長10個以上的心眼。劉建緒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家伙,算是把自己和63師送進了鬼門關。這支紅匪部隊也真他媽的怪,一聲不吭,純粹以機槍迫擊炮招呼,連個拼刺刀的機會都不給,機關槍迫擊炮后,就是往中心擠壓,每次都距離100米左右,讓你有勁都無處使,難道他媽的炮彈子彈不要錢么?紅匪什么時候變得比老子還闊氣啊!

  完了,一切都完了!想不到自己靠殺紅匪起家,最后還是以敗在紅匪手里收場。跑都沒處跑啊,看不見一個紅匪的影子,四面都是射來的子彈。娘的,老子算是長見識了,仗還有這么打的!

  就在陳光中暈暈乎乎、胡思亂想的時候,王尚武和劉斌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陳光中的衛兵正在四處張望,忽然感覺臉上熱乎乎的,用手一抹,哪來的血啊。回頭一看,他的師座和參謀長已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頭上都有個大洞,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衛兵嚇得跳腳大喊:“師座死球了!師座死球了!”

  幸存的士兵們聽到喊聲,象拔掉了氣門芯的輪胎一樣,一下子就癟了。

  戰場靜了下來,僥幸活著的63師士兵舉著雙手跪在地上,等著收容。

  四周的火把亮起來了,把夜空照得明亮、通紅,紅18團的戰士們端著槍從四面向農田中間涌來。洋須河的流水伴著戰士們的腳步聲,在空寂了下來的夜里,傳的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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