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新明史 作者：閃爍(已完成)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二十九節 立威


　　第二天一早，朱祁鈺就親自率領群臣，在京城西直門外，為前往蒙古談判，以及拜謁太上皇的王直送行了。此時，王直這個老臣心裡也是有苦說不出來。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這朱祁鈺並沒有要他死，只是讓他勞碌一番。更讓王直感到苦勞的是，雖然他名義上是大明使者，而且還是二品吏部尚書，不過，朱祁鈺卻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談判宗旨，甚至沒有說明要他將太上皇接回來！
　　其他大臣心裡也都清楚，王直是完蛋了，這個老糊塗竟然在最不合適的時候提出要接太上皇回來，那不明擺著給皇帝朱祁鈺上眼藥嗎？而見到朱祁鈺一不作，二不休，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王直趕出了京城，送去了塞外，其他那些想著要接太上皇出來的大臣，也都個個閉緊了嘴，不敢去觸這個霉頭！

　　送走了王直之後，朱祁鈺並沒有急著回宮，而是來到了午門外，一件大事情正等著他來宣佈開始呢！

　　在京城保衛戰的最後一次大戰鬥中，彰儀門守將武興戰死疆場，而導致武興以及上萬官兵戰死的正是那幾百號不聽號令，且臨陣逃跑的太監！朱祁鈺當時就下了命令，將這幫太監全都給抓了起來，而今天，朱祁鈺就要在京城所有守軍將士，以及京城百姓面前處置這批太監！

　　當朱祁鈺到達刑場的時候，京城的數萬將士已經站好了隊列，而周圍的大街上，房屋裡，甚至連屋頂上都站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而當朱祁鈺出現在了刑場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千古以來，還真沒有多少皇帝親自監督行刑的，這也算是一大奇聞吧！

　　「陛下，一切都準備好了！」

　　「先退下去吧，朕有幾句話要說！」將金英斥退之後，朱祁鈺走上了刑場北面的木台上，他掃視了一下跪在下面的幾百名太監，以及站在對面的數萬明軍將士。「朕自京城保衛戰之前，就已經宣佈軍法，任何臨陣脫逃者，殺！任何違抗軍令者，嚴懲不貸！京城一戰，我大明雄師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威，不但挫敗了蒙古滅我大明的野心，而且還重創敵寇，殺敵數萬。這些勝利，不僅僅是朕的，更是大明所有奮勇殺敵，戰陣立功的將士們的！不過，讓朕非常失望的是，就在大明將士毫不畏死，前仆後繼，拚死殺敵之時，竟然有人公然違抗軍令，公然冒犯軍法，導致武興將軍戰死，導致彰儀門外數萬將士無辜犧牲。對有功者，朕決不虧待，對有過者，朕也絕不輕饒！」

　　刑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的聽著朱祁鈺那發至肺腑的講話，所有將士都面色嚴峻，特別是那些在彰儀門外奮死殺敵的官兵，無不怒視著跪在他們前面，背對著他們的那幾百個太監。正是這幾百個太監，攪亂軍陣，害是了武興將軍，害死了他們的兄弟！

　　「大明的將士看好了，任何違背軍法，違抗軍令者，都將是這個下場！」

　　朱祁鈺的臉色非常難看，當他退下了講台之後，刑部尚書薛希濂，大理寺卿等官員上台宣佈了那些太監的罪行以及判決。最後，自然是劊子手上場，數百顆腦袋頓時落下，鮮血染紅了刑場，也震懾了所有在場的官兵。殺了這幾百人之後，所有大明官兵都知道，今後在戰場上，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拚死殺敵，奮勇向前，絕無半點退路了！

　　殺掉幾百個太監，對大明來說不算什麼損失，不過，對朱祁鈺來說，這卻意義重大。在此之前，大明將士對朱祁鈺這個新皇帝是敬佩，而在此之後，除了敬佩之外，他們還將多出一份感情，那就是畏懼！這也是朱祁鈺要達到的目的，他要讓所有大明將士都知道，在戰場上，只有一個統帥，那就是皇帝，而其他人，都只是作戰的機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有任何違背統帥意志的行為！當然，這個目的他是達到了，從此往後，只要是在朱祁鈺的率領之下，大明軍隊就從來沒有出現過臨陣脫逃者，更沒有讓朱祁鈺失望過。

　　不過，要立威，卻並非這一件事能做到的。殺了幾百個太監，也只是讓將士歸心，讓軍隊臣服，而真正樹立起朱祁鈺威望的還是對王振一族的處罰！

　　負責徹底調查王振一案的刑部尚書薛希濂是個廉潔公正的大臣，雖然辦事有點死板，不過在秉公執法方面，他是無可挑剔的。而且，他也完全遵從了朱祁鈺的意思，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該赦免的赦免。反正王振一案審下來，讓朱祁鈺不滿意的地方並不是很多！

　　這薛希濂辦事的效率也並不低，就在王直走後的第二天，他就將一份調查結果送到了朱祁鈺的手裡。本來，在土木堡慘敗之後，刑部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王振一案。只不過，後來的京城保衛戰成了朱祁鈺最關心的事情，也就把調查王振一案拋到了腦後。薛希濂接手之後，立即加快了調查進度。以他的霹靂手段，幾天之後，這案子就查了個水落石出！

　　不過，朱祁鈺不是一個人看這份奏章的，在薛希濂到來之後，他讓人去把于謙叫了過來。怎麼說，朱祁鈺對土木堡之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他需要有人提供意見。

　　看完了薛希濂遞交的奏章之後，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涉案人員竟然有數千人之多！雖然這比起太祖時的三起大案來講，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朱祁鈺怎麼也不相信，王振一個人就能拖這麼多人下水？

　　「薛大人，這個靖遠伯王驥怎麼也在名單裡面？」

　　「這……」薛希濂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上皇在位時，有人檢舉靖遠伯王驥在評定苗人叛亂時，趁濫用職權，虛報軍耗，以公某私，後來是王振撤去此案的，因此臣認為，王驥也與王振有關係！」

　　「那，薛大人就憑這個斷案？」朱祁鈺笑了起來，「如果任何與王振有關係的人都有罪的話，那麼上皇，還有朕又是什麼罪呢？」

　　「陛下言重，微臣並不是這個意思！」

　　「薛大人，起來吧，朕並不是說你不忠！」朱祁鈺笑著扶起了薛希濂，「雖然王振一案牽涉廣泛，不過朕認為，並非任何與王振有關係的人都有罪。畢竟，判定是否有罪的標準是有沒有為虎作倀，有沒有助紂為虐，而並不是其與王振有沒有關係，薛大人，你說朕的話有道理嗎？」

　　「陛下聖明，微臣謹記陛下的吩咐！」

　　「好，你重新去審理這一案件吧，不要害怕麻煩，也不要覺得浪費時間。不管用多長的時間，務必要查明真相，審出真兇，而不是濫殺無辜，薛大人，明白嗎？」

　　「微臣尊旨！」

　　朱祁鈺點了點頭，然後把薛希濂送了出去。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才發現，于謙正用很佩服的目光看著他。顯然，對朱祁鈺這樣的處理辦法于謙是很支持的，自古以來，皇帝殺人何需要有什麼理由？而這朱祁鈺卻不肯亂殺一人，在這點上，他要比很多皇帝都聖明了！

　　「於大人，你對靖遠伯王驥應該很熟悉吧？」

　　「陛下，靖遠伯王驥原本兵部尚書，後來正是得罪了王振，所以才被割去官職。王大人很有雄才大略，當年由他鎮守邊關，蒙古大軍無法前進一步，而且，他數次平定南方叛亂，實乃有功之臣，只是……」

　　「只是什麼？」朱祁鈺這幾天也看過一些朝廷官員的資料，對這王驥還是有一點瞭解的。

　　「靖遠伯王驥心高氣傲，而且嗜官如命，這是他最大的缺點！」

　　「於大人，如果你認為喜歡當官就是缺點的話，那麼朝中大員哪個沒有這樣的缺點，恐怕連於大人你也不例外吧？至於心高氣傲，朕看於大人就不輸於任何一名大臣了！」

　　于謙苦笑了一下，不敢去接這句話，他對自己的缺點是很瞭解的。不過，于謙當官的目的卻與其他大臣完全不一樣。

　　「當然，朕並不是指責你，任何人都愛當官，只要能做到當官為民，那麼就應該當官，而且還要當大官！」朱祁鈺坐了下來，「現在，這靖遠伯王驥在哪？」

　　「還在湖廣！」

　　「將他調回來，既然是人才，朕將委以重任，至於到底安排個什麼職務，還得請於大人為朕想一想了！」

　　「陛下，王驥曾經經略邊關，臣認為，派他去邊關鎮守，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朱祁鈺沉思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那好，這事就由你安排吧！」

　　數日之後，薛希濂再次提交了對王振一案的審理奏章。本來，這也不是難事，很多涉及此案的人都已經郎當入獄，在錦衣衛的召獄裡，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而薛希濂要的，就只是把那一部分沒有參與王振一黨，只是有點瓜葛關係的人拿出來重新審一遍，然後再從名單中剔出去而已！

　　這次，朱祁鈺沒有駁回薛希濂的奏章。當他以詔書的方式公告天下，宣佈對王振一黨的懲罰之後，大明轟動，一時之間，這個新皇帝的聲望達到了頂點！再加上朱祁鈺在京城保衛戰中立下的赫赫戰功，甚至連婦孺都知道，大明出了一個英明神武的偉大皇帝！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節 大學


　　處理完王振一案，朱祁鈺並沒有停下手來，趁著皇威如日中天，朝中最重要的反對派大臣吏部尚書王直被他「貶」到了塞外去的機會，朱祁鈺大刀闊斧的干了兩件事情，而這兩件事情，都為今後大明的強大興盛奠定了基礎！
　　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科舉制度。新的科舉制度仍然按照三級劃分，不過，考試的內容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取消了以四書五經為中心的八股文考試，改為以白話文為主的應用文應試，另外還增添了針對算術的考試。在普通的應試之外，還針對一切奇門雜學設置了每年一次的單獨考試，而且免除了下面兩級，直接由皇帝在京城組織考試！

　　第二件事情就是撤除國子監，設立帝國公立大學。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搞清楚的新事物，畢竟大學是什麼玩意，大明的臣民可一點都不瞭解呢！不過，很快就傳出，皇帝將親自擔任第一界大學學子的老師，親自授課的消息！這下，「大學」這個詞成為了所有大民百姓談論的焦點。歷史上，哪有皇帝親自給老百姓上課的事？當然，那些夢想著能夠當上大官，能夠施展所學的儒生們一下就興奮了起來。如果能夠入皇帝法眼，那不就是鯉魚跳龍門了嗎？當然，除了儒生之外，其他一些有一技之長的大民臣民也都看到了希望！

　　「陛下，這是蕭鎡，蕭大人送來的！」

　　朱祁鈺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上的奏章，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很晚了，肚子也餓了起來。接過了金英手上的奏章之後，他說道：「金英，幫朕搞點吃的來，另外，去看看於大人有沒有休息，如果他還沒有睡覺的話，就叫於大人到朕這裡來一趟！」

　　「微臣馬上就去辦！」

　　于謙當然沒有睡覺，這段時間，邊關戰事不熄，作為大明「國防部長」，于謙自然是無法安心。每天，他都會工作到半夜，然後睡上一個時辰，就趕去參加早朝。當朱祁鈺見到于謙的時候，也驚訝的發現，這兩個月下來，于謙又瘦了一圈。本來于謙的身材就很單薄，現在他更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於大人，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能為陛下，為大明效力，這是微臣的榮幸！」

　　朱祁鈺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于謙是那種幹起工作來就不要命的人，而且對大明的忠誠是不用懷疑的。「金英！」

　　「小的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幾天前高麗使臣送來的人參拿幾盒來！」

　　金英立即會意，半刻鐘後，就拿著五大盒人參回來了。

　　「於大人，這些都是高麗國王送來獻給朕的，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拿回去補補身子！」

　　「陛下厚意，微臣不敢！」

　　「於大人，你看不起朕給你的這些東西？」朱祁鈺笑著朝金英點了點頭，讓他把人參放到了于謙旁邊的几子上。「於大人，你可是國家棟樑，朕的左膀右臂，你如果累趴下了，那不是要讓朕受苦嗎？而且這次高麗國王送來的人參很多，朕也吃不完。這只是朕的一點心意，而且，你要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朕了！」

　　「謝陛下隆恩，微臣就笑納了！」于謙這才勉強接受，不過，他心裡也是一陣舒坦，這朱祁鈺雖然為人嚴厲，而且對那些反對他的大臣從不手軟，不過，在體諒大臣，撫恤大臣方面，朱祁鈺絕對要比以前的皇帝都做得好！

　　「好了，於大人，我們閒話少說，現在談正經事吧！」朱祁鈺請于謙坐下來之後，將蕭鎡遞交的奏章給了于謙，「這是國子監送來的奏章，這次朕宣佈成立帝國公立大學之後，全國已經有數萬人報名參加考試，沒有想到，朕隨心之舉，竟然搞得這麼多的儒生進京趕考，看來，朕的想法還是受到歡迎的嘛！」

　　于謙笑而不語，他當然清楚，不是朱祁鈺的新想法受到了歡迎，而是他的皇帝身份受到了歡迎！天下儒生，寒窗苦讀，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一個能夠接近皇帝，建立功名的機會嗎？而這次，皇帝直接越過了三級考試，向天下招攬學生，不惹得那些考場失意的儒生發瘋才是怪事呢！

　　接下來，朱祁鈺把他辦學的一些想法告訴了于謙，不過，于謙是越聽越糊塗，特別是在朱祁鈺說到了一些理工方面事情時，于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北了！即使于謙不是那種讀死書的儒生，可是他以前何曾聽說過那麼多的新鮮事物呢？

　　「其實，朕的想法是很清楚的，文能治國，卻不能興國，大明要想強大，必須要重工，重理，而不是重文。當然，朕所說的理，並非理學，而是科學！」

　　「科學？」于謙覺得頭都大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對科學，一種包含了時間萬物致理的學科，通過觀察試驗終結出來的學說。於大人，你相信有鬼神嗎？」

　　「這……」于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朕猜測，於大人肯定是相信有鬼神的，不過，朕不信！」朱祁鈺笑了起來，「雖然說，朕為天子，不過，京城受圍之時，有過神仙來幫助朕嗎？上皇也曾為天子，那他怎麼還做了蒙古的俘虜？前朝的皇帝也都為天子，那為什麼漢唐宋都滅亡了？所以，朕從不相信那些鬼話，朕也是一介凡人，即使大臣們天天都高呼『陛下萬歲』，可是，於有哪個皇帝活了一萬歲？如果當皇帝都活一萬歲的話，那麼朕恐怕永遠也只是個王爺了！」

　　「陛下，微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對於朱祁鈺這些話，于謙心裡是很清楚的，不過，他卻不明白朱祁鈺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朕的意思很簡單，這世界上沒有鬼神，有的只是我們心裡的懼怕，我們心裡的不解，以及我們對這個世界的陌生感！」朱祁鈺站了起來，從案幾上拿起了一個杯子，然後手一鬆，茶杯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嚇得一直侍侯在旁的金英趕緊跑了過來，朱祁鈺則止住了金英，繼續對于謙說道，「於大人，你可考慮過，為什麼茶杯離開朕的手之後，會掉在地上摔碎，而不是飛上天空呢？」

　　「這……」于謙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科學，或者說，科學要解釋的就是為什麼杯子要掉下去，而不是飛上去！」朱祁鈺笑著讓金英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科學，就是用來解釋這些現象的。當然，這只是個比喻，實際上，科學複雜很多，朕都沒有完全搞明白。而朕設立大學，創建新學的目的，也就是要讓科學成為主學，成為主宰大明思想的學說！」

　　「不過……」于謙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微臣確實不明白，為什麼要去研究茶杯落地這件事情呢？自古以來，這就沒有發生過什麼樣的變化，那研究出來，又有什麼作用呢？」

　　「於大人，你切不可一葉障目啊，朕開始說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朱祁鈺並沒有失望，畢竟于謙已經在思考了，「那麼，朕問你，你認為『天圓地方』是正確的嗎？」

　　「當然如此！」

　　「其實不然，這是錯的！」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要讓一個完全沒有科學基礎的人知道科學是什麼，那非常困難，不過，他必須要得到于謙的支持，也就必須要說服于謙。「朕知道，地是圓的，或者說，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一個球體，一個由大地，海洋組成的球體。所謂『天圓地方』，這只是古人無法知道我們腳下的陸地有多大，我們外面的海洋有多大所做的一種假設而已。於大人，你可否出過海？」

　　「微臣雖然到過海邊，卻從沒有機會出海！」

　　「那也行，那麼，於大人肯定知道，當船隻返航時，我們首先看到的是船的桅桿，而不會是船身吧？」

　　于謙皺了下眉毛，然後點了點頭。

　　這時候，朱祁鈺在書桌的宣紙上迅速的畫了個圓。「那麼，於大人你來看看，現在假設朕的說法是正確的，如果船隻從遠處駛近，那是不是應該先看到桅桿呢？」

　　于謙皺著眉毛看了一陣，又驚訝的看向了朱祁鈺，過了一會，他才說道：「陛下，如果真如你所言，地是圓的，那麼，我們腳下的人豈不是頭朝下，腳朝上了？」

　　「不，他們也是腳朝下，頭朝上，而這個道理，正與開始茶杯落地，而不是飛上天是一樣的！」朱祁鈺知道，他已經讓于謙開始思考更深入的問題了。「好了，這些於大人今後自然就會明白的。現在，我們還是談一談這次國立大學招收學生的事情吧。朕想好了，在招收學員方面，儒生將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朕要的，正是那些奇門雜學的學生，而不是只通書經的學生！」

　　茫然之中，于謙並沒有聽清楚朱祁鈺在說什麼。他已經被朱祁鈺開始所說的話給吸引住了，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是于謙所沒有想通的，不過，他知道，朱祁鈺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正確的，而且其中有一些很重要的內在聯繫，不過，他卻怎麼也抓不住這些若隱若現的內在聯繫！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一節 意料之外的難題


　　兩日之後，發生了兩件大事。
　　大將陳懋，石亨分別在宣府與大同附近擊潰了脫脫不花與也先率領的蒙古騎兵，取得了明蒙邊境戰爭的一大勝利。陳懋率軍北逐蒙古大軍百餘里，一直殺到哈流土河附近才停了下來，殲滅蒙古軍隊五千餘人。而石亨更是厲害，他摔軍從大同北面一直打到了小黃河，將也先趕到了兩百里之外去了，殲萬餘人！其中還包括了兩個蒙古大臣，數個萬夫長！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王直那邊送回了消息。當然，這不是好消息，如果此時明蒙停戰的話，那麼也先還會考慮將太上皇朱祁鎮歸還給大明，不過，才在石亨手裡吃了大虧，也先肯定不會放人的了。王直甚至連太上皇朱祁鎮都沒有見著，還被也先給「留」了下來，讓人傳話回來，如果大明肯休戰的話，他才放人！

　　這兩件事對朱祁鈺來說都是好事，至少王直那老混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也就別想阻撓他推廣新政，而朝中大臣沒有了王直的支持，也沒有幾個人敢跳出來叫板。雖然禮部尚書胡瀅也是四朝老臣了，不過胡瀅最多只是個外交家，對朝中大事本身就沒有多少自主意見，更不想公然與皇帝作對。這樣一來，沒有了王直的干擾，新政推廣起來也順利了許多！

　　至於陳懋與石亨在邊關的行動，朱祁鈺並沒有考慮太多，他是放手讓這兩人去打的。石亨是有仇，恐怕他不把也先打回老家，還真不會罷休。而陳懋是得到了朱祁鈺的賞識，正想建功立業，讓朱祁鈺對他更加重視呢！再加上這兩人暗中比拚，這一打起來，自然難以收住手腳，蒙古人也只有自歎倒霉了！

　　現在，邊關戰事不用朱祁鈺操心，那些分派軍隊，差遣糧草的事情都是于謙一個人處理的，在這方面，于謙的才能非常突出，甚至連朱祁鈺都不得不佩服，于謙哪來的那麼多精力，無論大小鉅細，兵部的事情他都處理得規矩妥當，沒有一絲的漏洞！至於新政嘛，才開始推廣，大臣們也不敢全力反對，朱祁鈺更是不那麼擔心了，他現在正等著帝國公立大學開學，好為帝國，也為他自己培養第一批人才！

　　不過，讓朱祁鈺操心的事情還是有的。比如太后，自從打退了蒙古大軍之後，太后就是三天兩頭的將朱祁鈺叫去，詢問太上皇朱祁鎮的消息。朱祁鈺很不想去見太后，不過，他不去又不行，因為朱祁鈺很清楚，如果太后與朝中反對他的大臣串成一黨的話，那麼要廢掉他這個皇帝，那只是舉手之勞！

　　除了太后之外，還有一個人讓朱祁鈺很是心煩，這人就是朱祁鎮的老婆，錢太皇后！這個女人也確實癡心，雖然朱祁鎮回來的希望非常的渺茫，可她就是忠貞不渝，甚至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如果不是朱祁鈺派人監視得嚴密的話，恐怕錢太皇后還真私自派人去跟蒙古人談判了！

　　這兩個人，朱祁鈺惹不起，還是躲得起的。反正每次到太后那裡去，他也早給金英打了招呼，讓金英及時的來將他「救」走，理由很簡單，國政繁忙，需要皇帝去親自處理。當然，皇帝的職責就是管理好國家，這也是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太后自然不好拉著朱祁鈺不讓他走了！至於錢太皇后，朱祁鈺還真不怎麼用心，除了每天讓人準時送去飯食，冬冷夏熱的派人送去新的衣服之外，朱祁鈺就很少去看這個過氣了的皇后！

　　不過，最讓朱祁鈺頭痛的還是他自己的那幫子老婆！而大臣們在這個問題上也是不厭其煩，數次讓朱祁鈺立皇后。不過，朱祁鈺對此並不上心，他對那些女人是沒有一點感情的，而且在他看來，這是前一個「朱祁鈺」的老婆，而不是現在這個「朱祁鈺」的老婆。自然的，他對這些女人就沒有任何的興趣了，甚至連前一個「朱祁鈺」留下的獨子他都沒有任何的感情，並不將那個襁褓中的嬰兒當作自己的孩子。

　　正因為這幫子老婆的存在，朱祁鈺把東宮都給讓了出來，然後吩咐金英在勤政殿給他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然後就搬過來住了。前段時間，朱祁鈺在忙著指揮保衛京城，忙著策劃新政，忙著開辦大學。現在，突然一下空閒了下來，朱祁鈺整個人都顯得失落了很多。特別是，當他不需要再去考慮邊關的戰鬥，不需要去考慮怎麼對付朝中那些大臣的時候，朱祁鈺想起了自己的親人，同時也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沒有一個親人！

　　當這種巨大的失落感襲來的時候，朱祁鈺心裡有的只是悲哀，痛苦與彷徨。做這麼多，到底為了什麼？無數次，朱祁鈺曾這麼反問自己，不過，他找不到答案，他也不需要答案，因為朱祁鈺已經發現，局勢已經不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要想讓他所熟悉的那些東西回來，他就只能跟敵人戰鬥，更朝廷的大臣戰鬥，更百姓的思想戰鬥。即使，他是皇帝，他貴為天子，他主宰著萬民的生死，可是，他身邊卻沒有一個戰友！

　　那麼，就培養戰友，為了同一個目標，與我共同戰鬥的戰友！朱祁鈺想通了，其實他的感情是很簡單的，而且當他想通了之後，就再不憂鬱，也再不彷徨！

　　「金英！」

　　「小人在，陛下，有何吩咐！」金英作為服侍朱祁鈺的貼身太監，是隨傳隨到的。

　　「你去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出宮？那小的馬上去通知錦衣衛……」

　　「不用了！」朱祁鈺叫住了金英，他看了一眼門邊的兩個侍衛，「把那兩人叫上，你們也都換上便服。等下，出去了，你們就叫朕為卓老闆，明白嗎？」

　　「這……」

　　「朕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還囉嗦什麼，快去準備吧，給朕……給我也挑幾件便服來！」

　　半個時辰後，朱祁鈺帶著金英，以及兩個侍衛悄悄的從皇宮後面，馬廄旁的一扇小門溜了出去，來到了京城大街上。

　　當看到外面的世界時，朱祁鈺立即興奮了起來，做皇帝的感覺雖然不錯，可是長久被悶在宮裡，對他這個性格外向，且不愛拘束的年輕人來說，確實是件要命的事。而此時，京城內也是一片繁華。在打敗了蒙古人之後，很多南遷的百姓都回來了，而且邊關連連告捷，百姓們也都安下了心來。當然，朱祁鈺不知道的是，正因為他的表現，現在，他這個讓大臣們頭痛的皇帝已經成為了百姓眼中的超級「偶像」，成為了百姓談論得最多的話題。

　　「前面是家茶樓？」

　　「是的，陛……卓老闆，前面是京城最大的茶樓！」

　　「走，我們進去坐坐！」朱祁鈺立即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剛進門，茶博士就迎了上來。「四位客官，裡面請坐，要來點什麼？」

　　「你們這最出名的是什麼？」

　　「客官，你們可是來對了地方，小店清新閣的碧螺春可是最好的，而且幾樣精品糕點味道也很不錯！」

　　「那來四杯，另外，幾樣糕點一樣上一份！」朱祁鈺這些話是從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裡學來的。見到周圍絡繹不絕的人群，他心裡也很是高興，這就是帝國繁榮的象徵。

　　不多時，茶博士就把四杯新綠的碧螺春端了上來，另外還送上來了五盤糕點。「客官請慢用，還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茶博士，朕……我問你點事情！」朱祁鈺說著，就在包裡掏了一陣，卻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帶銀子，神色立即尷尬了起來。

　　旁邊的金英立即會意，馬上掏了一錠半兩的銀子出來，丟在了桌子上。「我們卓老闆可是南京遠近聞明的大老闆，你有什麼就全都說出來，不會虧待你的！」

　　茶博士見到銀子，自然也是笑花了臉，他趕緊把銀子收了起來。「客官，你有什麼就儘管問，小的祖輩都是京城人氏，對京城也算是略有瞭解！」

　　「那你知道，怎麼街上有這麼多外地打扮的客商呢？」

　　「這……」茶博士猶豫了一下，立即笑著說道：「客官你有所不知，這次打敗了蒙古大軍，皇上派遣大軍遠征塞外，這糧草自然是要多多準備。前段時間，戶部，兵部兩位尚書大人發出佈告，向天下徵糧，所以才有這麼多的商販來到了京城！」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缺糧的事情，于謙可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看來，于謙這段時間沒有來找他，也正是在忙著處理這件事情了。

　　「好像出了客商之外，還有不少的儒生，難道今年將有大考？」

　　茶博士滿眼不相信的看著朱祁鈺，最後才說道：「客官，你不會連這事都不知道吧？」

　　「我們卓老闆才到京城，你有什麼就說，少管閒事！」一個侍衛立即訓了茶博士一通，以往他們在街上可是趾高氣揚的，而這次竟然要陪著皇帝看別人的白眼，他們怎麼能受得了？

　　朱祁鈺橫了那名侍衛一眼，對茶博士說道：「我也是才到京城，而且這一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可是天下第一奇聞啊，皇上親自下召，說是要開個什麼帝國公立大學，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還要廣招天下學子，皇帝親自授課。你想，連皇上都出來當老師了，那些儒生還不赴之若鴻嗎？」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就把茶博士支走了。看來，他對局勢的估計還是錯誤了，這才幾天，至少有上萬儒生進了京城，那京城的旅館生意不就好得爆棚了？一想到這，朱祁鈺立即有了個新的想法，當然，他並沒有急著說出來！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二節 奇遇


　　一上午，朱祁鈺等四人都安靜的坐在茶樓的角落裡，直喝得一壺茶變成了白水，這才離開。當然，他們的收穫還是很大的，京城裡那些到茶樓來喝茶的，出了儒生學子之外，最多的就是走南闖北的商人了。而這些商人們見的世面廣，知道的事情也多，好不容易湊一塊來，自然是天南海北的大說一通，這也讓朱祁鈺瞭解到了很多他在深宮裡無法瞭解的事情！
　　日近正午，四人離開了茶樓。朱祁鈺的心情也很是舒爽，這一上午，他聽到最多的自然是百姓對京城保衛戰的評價，還有他取消戶籍制的讚揚。

　　這心情一好，朱祁鈺也不急著回宮了，他向大街上四處張望了一陣，說道：「金英，知道京城最出名的飯店嗎？我也餓了，先吃了東西再回去！」

　　「這……卓老闆，小的，小的……」金英有點為難了，他也是常年深居宮內，對這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很瞭解。

　　「卓老闆，我知道！那邊有家點將樓，做得幾樣好菜！」一名侍衛立即出來解圍，他們這些錦衣衛都是輪班的，只要不在宮內值班，就都在宮外生活。

　　「點將樓，是不是軍中將領都經常去啊？」

　　「這個到是，不過聽說老闆是當年成祖手下的一員猛將，後來在戰場上斷了一隻胳膊，就在京城開了這家酒樓！」

　　「好，那我們就去點將樓！」朱祁鈺興致一上來，立即就叫侍衛開路。

　　不到半刻鐘，四人來到了點將樓，不過讓朱祁鈺沒有想到的是，這家酒樓的生意還真的好得下人，才剛到午飯時間，就已經滿堂堂的坐了幾十桌人。

　　「客官，你們是來吃飯的嗎？樓上的雅座都已經有人了，只有樓下還有位置，不知道……」

　　這時候，一名侍衛已經站了出來，他看到樓上明明還有雅座沒有坐人，正要理論，朱祁鈺暗中拉住了他。

　　「也好，就坐下面吧！」

　　小兒立即帶路，將朱祁鈺他們領到了靠屋角的一張桌子邊上。當然，兩個侍衛心裡是有點不高興的了，如果他們像以往穿著錦衣衛的制服過來的話，這小二敢這麼對他們？不過，見到皇帝都沒有發話，他們也都只有老實的坐了下來。

　　「客官，小店有幾樣特色菜，不知道客觀喜歡不喜歡！」

　　「隨便吧，把你們的特色菜都來一份，另外，有什麼好酒？」

　　「有，有，山西的杏花村，四川的劍南村，還有……」

　　「好了，拿你們最好的酒來！」金英支走了小二，他也覺得有點煩了，皇帝要喝的，自然是最好的了。

　　不一時，酒菜都送了上來，小二招呼幾聲之後就離開了，畢竟此時大批的客人正在等著招待呢，他又不知道朱祁鈺的身份，如果他知道了，還不嚇個半死！

　　「嗯，味道確實不錯，比起宮……比起以前吃的，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金英，把這幾道菜記下來，回去後讓御……廚師們都學著點！」朱祁鈺吃得津津有味，而這也是這個傳奇皇帝這一生最被人詬病的嗜好了。

　　酒足飯飽，四人卻沒有急著結帳，而是讓小二送來了幾樣小菜，一邊品酒，一邊耐心的傾聽著周圍食客的交談，當然，朱祁鈺不會放過一切可以瞭解到更多信息的機會！

　　就這樣，四人又坐了半個時辰，在朱祁鈺覺得沒有必要再呆下去，準備結帳走人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打鬧聲，朱祁鈺眉毛一皺，立即拉住了要叫小二過來結帳的金英，然後示意大家又坐了下來。

　　「**，你不知道大爺是誰嗎？竟然連大爺的面子都不給，是不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金英與兩個侍衛的臉色都刷得一下變得非常難看了，樓上那人說的話也太囂張了，這大明都是皇帝的天下，京城更在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在京城充老大，難道他不怕被皇帝知道了，來個操家滅族嗎？

　　朱祁鈺並沒有發怒，而是細心的聽著。

　　「大爺，饒命啊，小女不懂事，惹怒了大爺，小的給你磕頭謝罪了！」

　　「磕頭，你這賤民磕頭算什麼？老子今天就認定了，這錢，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如果你不給大爺面子，等下大爺就讓你橫著出去！」

　　這話一出，兩個侍衛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而且順勢就握住了腰見的佩劍，朱祁鈺立即用眼神壓住了他們，讓他們坐了下來，示意繼續觀察形勢。

　　「大爺，小的就這麼個女兒啊，還望大爺開恩啊！」

　　「我呸，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兄弟們，給我打，打死了我負責，哈哈哈哈……」

　　接著，樓上傳來了慘叫聲，還有女子拚命掙扎的響動。不一時，只見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衝了上去，很快，上面的響動停止了，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帶著幾個爪牙，還有一個鼻青臉腫，遍身血污的老漢，以及一個大概十八歲的少女從樓上下來了。大堂裡的食客見到這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當那夥人從大堂走過的時候，食客們都紛紛低下了頭，只有朱祁鈺仍然盯著他們！不過，這夥人並沒有注意到朱祁鈺，而是趾高氣揚的走出了酒樓，消失在了大街上。

　　「陛……卓老闆，要我們去抓住他們嗎？」

　　朱祁鈺搖了搖頭，不過看得出來，此時他已經很憤怒了。不過，此時大堂裡的食客也紛紛議論了起來。

　　「哎，誰叫這人惹上了石鵬這個潑皮呢？」

　　「石鵬還不是狗仗人勢，如果沒有他叔叔石亨的話，他哪能這麼囂張！」

　　「是啊，現在石亨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又立有戰功，衙門的人都不敢動他呢！」

　　「聽說，上次石亨的侄子石彪在戰場上抗命，皇上大怒，最後還是石亨保了下來，這石鵬也不過是做點惡事，石亨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這可就苦了那父女了，看來，今天又有人要尋死覓活了！」

　　……

　　聽了一陣，朱祁鈺終於聽不下去了，他起身大袖一揮，就朝酒樓外走去，金英等三人立即丟下了一錠銀子，趕緊跟了出來。

　　剛走出酒樓，一名年輕人就攔住了朱祁鈺，雙手一拱，說道：「這位先生，我家老爺請你到樓上一敘！」

　　「你可知道我家老爺是誰，竟敢擋道！」一名侍衛立即衝了上去，動手就要教訓那年輕人。

　　朱祁鈺一把抓住了那名侍衛的衣服，說道：「請問你家老爺是誰？」

　　「我家老爺正是點將樓掌櫃！」

　　「那有勞公子帶路了！」

　　朱祁鈺這時候也平靜了下來，而且他對這點將樓老闆也很是好奇。顯然，開始石鵬那夥人，是被人勸走的，而能夠勸走石鵬的人，自然在京城的影響力不小！

　　當朱祁鈺一行人被帶到樓上的房間裡時，朱祁鈺注意到，這是一間裝修很有氣勢的屋子，能夠一眼就看出這裡的主人出身軍旅，而且是沙場猛將。特別是牆上掛著的那傍斷掉了刀頭的戰刀，更預示著這裡的主人經歷過數次惡戰，不然也不會把刀頭都砍斷了！

　　「貴客，貴客。鄙人丁用在此有禮了！」

　　朱祁鈺轉過身來，見到進來這人，心裡立生幾分好感，特別是那精光閃閃的雙眼，臉上留下的一道疤痕，雖然只有一條右臂，不過此人這麼一站，就給人一種強有力的感覺。

　　「在下卓某，不知丁老闆請卓某來，有何貴幹呢？」

　　「卓老闆請，還望卓老闆見諒！」

　　見到那人搖了下左邊空蕩蕩的袖子，朱祁鈺笑著坐了下來。「卓某早就聽聞，丁老闆是當年成祖皇帝手下的猛將，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卓老闆過獎了，鄙人當年也不過只是先皇手下的一員小卒而已，因為失了左臂，無法再征戰疆場，這才回來開了這家小店，以某口飯吃！」丁用的目光也在朱祁鈺的身上打量了幾番，「卓先生氣宇不凡，卻非凡人！」

　　「哦，丁老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呢？」朱祁鈺立即起了好奇之心，他還真不相信，這丁用能夠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來。

　　「開始我也注意到了，石鵬那撕走過大堂的時候，其餘人等都避之不及，只有卓老闆敢怒目相視。丁某猜想，卓老闆如非外來客商，那就肯定不是一般人等了！」

　　朱祁鈺大笑了起來。「那麼，丁老闆認為我是什麼人呢？」

　　丁用心頭暗暗一驚，京城有名的那些人都個個都認識，而眼前這人，顯然不是外地客商，也沒有哪個外地客商有如此膽色，難道……心裡一驚，丁用突然醒悟了過來，立即一個翻身跪在了地上。「罪人該死，罪人有眼不識泰山，還忘陛下贖罪！」

　　朱祁鈺也是一驚，這丁用還真是有眼光，不過，他並沒有生氣，立即就把丁用扶了起來。「丁老闆，朕這次是微服出訪，不想擾民，還望丁老闆幫朕掩蓋身份！」

　　「這個自然，能為陛下效力，丁某三生有幸！」丁用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見龍顏未怒，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當然，朱祁鈺也很是佩服這個丁用的鎮定，不要說普通人，朝中幾個大臣見了他不怕的？而能有這份勇氣的，自然也非等閒之輩了！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三節 天下大事


　　兩刻鐘下來，丁用也逐漸放鬆了，雖然僅這一會的接觸，他也發現，眼前這個年輕的帝國皇帝沒有一點架子，而且很愛聽別人說話，其發表的一些觀點更是讓丁用佩服得五體投地。比如說到行軍作戰，丁用也自歎不如，更是毫不懷疑，能夠打敗蒙古大軍，朱祁鈺的指揮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丁老闆，朕有一點不是很明白。當年，你跟隨成祖皇帝出征漠北，怎麼不在軍隊裡混個一官半職，要回來開店呢？」

　　「哎！」丁用搖了搖頭，「陛下，你廢除的戶籍法為士卒打開了通往官途的大門，只是丁某生不逢時，沒有機會跟隨陛下征戰天下，建功立業了！」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朱元璋定下的戶籍管理方法，確實把大明的臣子全都拴得死死的，沒有給他們一點機會。

　　「那麼，丁老闆又何來錢開店呢？」

　　「這……」丁用尷尬的笑了一下，「不怕陛下笑話，當年丁某在成祖手下也算是小有名氣，斬殺了數名蒙古的千夫長。也是成祖陛下看得起在下，賞賜了不少金銀給在下，再加上幾個將軍的賞賜，在下會來後才有本錢開這家酒店！」

　　「那丁老闆為什麼想到開酒店，而不是做點別的什麼，比如回家務農？」

　　「這……」丁用的神色仍然很是尷尬，「其實這也是小的有所不甘啊。雖然小的身有殘疾，無法上陣立功，可是在後方，也能為大明做點實事吧。小的開這家酒店，就是為了能多瞭解點軍情，能與軍隊裡的將領多多交流，因此才取了這麼個名字。而這些年來，小的也算是混出了點名氣，軍中大將也都給小的一點面子，也才有點將樓的今天！」

　　「看來，丁老闆是個做實事的人了，那不知道，丁老闆是否願意與朕合作呢？」

　　丁用一驚，立即跪了下來。「臣生為大明人，死為大明鬼，能為陛下效勞，這乃臣的榮幸！」

　　朱祁鈺立即扶起了丁用，說道：「丁老闆客氣了，朕也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辦法，只是苦於沒有時間經營，所以想到請丁老闆幫忙！丁老闆，你就別多禮了，朕不會在意的！」

　　見到朱祁鈺這麼客氣，丁用也不好在下跪了。不過，丁用這時候卻有點迷糊了，這朱祁鈺貴為大明皇帝，他還缺錢用嗎？皇帝要用錢，直接去國庫支取就是了，還需要費心竭力的出來賺錢？恐怕這事要傳了出去，那又將成為帝國的一大奇聞了。當然，丁用想歸想，可嘴上是不敢說出來的。

　　「朕今天出巡，見到有很多外地客商，儒生進京，想必，京城客棧，酒店，茶樓的生意紅火得不得了吧？不過，這些店家的經營都還不規範，朕想親自開一家綜合性的大酒店，主營飲食，兼做住宿，娛樂等項目。不知道丁老闆有沒有興趣？」

　　這丁用為商幾十年，他一下就看出了朱祁鈺這個項目的巨大潛力，暫且不說什麼綜合性的酒店，只要把這皇帝的招牌一打出來，那還怕沒有生意嗎？

　　「陛下聖明，小的定當盡心竭力……」

　　朱祁鈺笑著止住了丁用的話，說道：「丁老闆，朕說過了，不用客氣。這樣吧，明天一早你進宮來，朕跟你詳細的談一下關於開酒店的事情，現在我們談點別的。不知道，丁老闆聽說過北疆戰事的事情了嗎？」

　　丁用眼珠子一轉，立即點了點頭：「小的雖未在朝中，不過經常有大臣，將軍們光顧點將樓，小的也聽到了一些戰況。聽說寧陽侯陳懋與大將石亨在北面把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丟盔棄甲，為大明出了一口惡氣，小的也倍感高興啊！」

　　朱祁鈺點了點頭，話鋒一轉，說道：「那麼，丁老闆對石亨，石將軍有什麼看法呢？」

　　「這……」丁用為難了，他知道皇帝沒有忘記中午發生的事情，「小的不好評價！」

　　朱祁鈺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畢竟丁用也只是一介草民，在京城混口飯吃，他可不想因為說錯了話，今後無法在京城安身立足。

　　到這地步，兩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兩人又聊了一陣當年成祖皇帝北征的事情之後，朱祁鈺就起身告辭了。

　　來到酒樓外，朱祁鈺立即把一名侍衛叫了過來，吩咐道：「立即帶人去石府，將那石鵬給我抓起來，掛入召獄。另外，好生安頓那父女兩！」

　　「小的明白！」侍衛立即點頭，然後就朝錦衣衛衙門而去。

　　天黑之前，朱祁鈺帶著金英以及另外一名侍衛回到了皇宮，他草草的吃了點東西之後，就讓金英去把于謙與刑部上述薛希濂叫了過來。

　　等于謙與薛希濂趕來後，朱祁鈺一眼就看了出來，兩人忙於政務，都還沒有吃晚飯，立即就吩咐金英去準備好了晚飯送過來，然後這才請于謙與薛希濂坐了下來！

　　「於大人，朕最近聽說，你與戶部尚書金濂聯合發表佈告，向天下徵糧，可有此事？」

　　于謙一驚，差點沒有立即跪下來。「陛下，微臣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於大人，朕沒有說你做錯了什麼！」朱祁鈺笑了一下，又說道，「是不是國庫吃緊，已經無糧了？」

　　于謙面色凝重，慢慢的點了下頭。「陛下，京城保衛戰耗資巨大，且後來封賞功臣，將士也花了一筆不少的錢。今年開元，由免征天下三成糧稅，再加上幾處地方的災情，國庫確實沒有多餘的錢財了！」

　　「那你與金濂開的就是空頭支票了？」

　　于謙一愣，朱祁鈺又只得耐心的解釋了一下「空頭支票」的意思。

　　「陛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雖然超歲度支將影響到明年的國庫收入，可是現在前方吃緊，如果不想辦法解決糧餉的話，恐怕將無戰心，兵無鬥志，微臣也只能這麼辦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啊！」朱祁鈺苦笑了起來，他找丁用商量開店的原因就是想辦法為國庫增收。「於大人，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這都是朕的過錯啊。朕也沒有好好管理國政，竟然連國庫空虛都還不知道。哎！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糧餉問題！容朕考慮幾日，然後再找於大人商量此事！」

　　于謙心裡平靜了下來，對眼前的這個皇帝又多了幾分尊敬。自古以來，出了唐太宗這樣的賢明皇帝之外，還有幾個皇帝會關心國庫，會關心國家有沒有錢的問題？

　　「好了，這事明日早朝朕再跟大臣們商量！」朱祁鈺的目光轉移到了薛希濂的身上，「薛大人，京畿衙門是誰在管理！」

　　薛希濂一皺眉毛，說道：「陛下，京畿事務是由六部直接管理的！」

　　「那也就是說，京城的大小罪案，都是薛大人處理的了？」

　　「這……正是微臣！」薛希濂沒有搞明白皇帝問這些是為什麼，不過，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回答了出來。

　　「那麼，不知道薛大人對石鵬這人有多瞭解！」

　　薛希濂一驚，立即跪在了地上。「陛下聖明，微臣失職，還望陛下饒恕！」

　　「薛大人，你起來吧。朕知道你清明廉潔，而且秉公辦事，從無偏差。至於石鵬的事情，你也有難處，朕不怪你，不過，現在朕已經命人將石鵬關入了召獄，至於該怎麼審理，相信薛大人應該很清楚吧！」

　　「微臣明白！」

　　「那你就先去處理此事吧！」

　　支走了薛希濂之後，朱祁鈺才出了口惡氣。當然，薛希濂是個聰明的人，也是個正直的人，只要有他這個皇帝給薛希濂撐腰，那石鵬不死都難了！

　　于謙並沒有急著離開，等到薛希濂出去之後，他才有點猶豫的說道：「陛下，你準備怎麼處理石鵬？」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突然笑了起來。「於大人，你是擔心朕殺了石亨的侄子，石亨會造反？」

　　「陛下，臣並非此想，只是現在大軍在外，如果我們隨意處置石鵬的話，保不準……」

　　朱祁鈺抬了下手，然後沉思了起來。「朕明白你的意思，這石亨也是個人才，而且他現在軍權在手，朕還真拿他沒有辦法！哎，頭痛啊！於大人，你看應該怎麼處理石鵬？」

　　「石鵬為惡京城，罪大惡極，死都是輕饒了他。不過，當前，我們必須要先穩住石亨，等到石亨率軍回京之後，再處理石鵬！」

　　「不過，我現在已經把石鵬給抓了起來！」

　　「那就趁事情還沒有敗露之前，讓石亨回京覆命，到時候就算石亨不服，他手中沒有軍權，也不敢亂來！」

　　朱祁鈺點了點頭。「那就這麼辦，立即讓石亨回來。不過，把石亨調回來之後，由誰來指揮前線的部隊呢？」

　　「陛下，你不是讓王驥去坐鎮邊關嗎？雖然王驥並非武將，不過其能力絕非普通武將能及，有王驥坐鎮指揮，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讓王驥立即去大同接管石亨的騎兵！」

　　事情也就這麼定了下來，當天晚上，于謙就派遣快馬將調令送了出去。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卻並沒有朱祁鈺所預料的那麼簡單！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四節 皇帝開店


　　第二天的早朝上，朱祁鈺聽了戶部尚書金濂等大臣的奏章，這才明白國庫空虛到了什麼程度，甚至連大臣們的月俸都快要發不起了。而且，除了關外作戰的部隊之外，其他各地駐軍的薪餉已經拖了三個月。
　　朱祁鈺的頭都大了，他也明白，打仗打的就是錢，特別是對大明這種制度完善的農耕大國來講，打仗就是燒錢！如果沒有錢，別談什麼發展，恐怕連國家都保不住。而這個錢，也讓朱祁鈺很是傷神，一時半會之間，他去哪裡搞這麼多的錢來？

　　「眾卿，國庫空虛並非眾卿的過錯！」朱祁鈺先安定了人心，「朕在這裡宣佈，今年朕的歲貢減少一半，另外將後宮太監，侍女，侍衛裁減一半，以節約開支！」

　　皇帝這話一出，大臣們都驚呆了。不過，他們沒有驚訝多久，立即就有于謙，薛希濂，金濂等人先後出面，表示將把自己的俸祿減少一半。而一些存心要在朱祁鈺面前賣乖，而且灰色收入不少的大臣甚至表示不要月俸，免費為朝廷打工。不過，就算朝廷大臣都不發工資，一個月也就節約幾萬兩銀子而已，這仍然不足以彌補國庫！

　　「除了節流之外，還要開源，而且只有開源，才能從根本上改變國庫空虛的現狀，不知道，眾卿有何意見？」

　　朝堂上一片沉默，這是朱祁鈺立國號的第一年，又有好幾處地方發生了自然災害，要想開源，談何容易？且賦稅已經增加了很多，如果再增添百姓的壓力，那麼大明不完蛋才是怪事！

　　「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陛下！」這時候，薛希濂走了出來，「臣有一法！」

　　「說！」見到薛希濂不急不慢的樣子，朱祁鈺還真有點著急了。

　　「前日，操王振家時，一共獲得三百五十萬兩白銀，如果將其充入國庫，當可解一時之困！」

　　「可以，就這麼辦，這事，由你跟金濂負責！」朱祁鈺鬆了口氣，不過，這並非解決問題的根本之法，「大明與蒙古的戰爭不可能迅速結束，如果無法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恐怕明年國庫仍將空虛，眾卿，還有其他的好辦法嗎？」

　　這次，再沒有人出來發言了。

　　朱祁鈺咬了咬牙，這些大臣平日裡話說得好聽，不過到了關鍵時刻，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正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反而都不吭聲了！

　　「陛下，臣認為，盡早結束與蒙古的戰爭，這才是正途！」

　　見到出列的那個四品大臣，朱祁鈺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不過，他沒有訓詞這個大臣，而是說道：「那你的意思是，大明與蒙古能和平相處了？如果如此，那自成祖皇帝之後，大明再無邊關威脅，不知道，這土木堡慘敗又是如何發生的呢？」

　　大臣們立即低下了頭，那些主和派的官員更是縮了回去。

　　「看來，養著這麼一幫官員，卻無法為朕分憂，還真是白養了！」朱祁鈺說出這句狠話後，又說道，「今天朝議到此，明日再議！」

　　早朝一散，丁用就按照朱祁鈺的要求來到了皇宮外，而早已經等在那裡的金英立即引著他去了勤政殿。此時朱祁鈺正好為開店的事情定下了個大概的計劃來，見到丁用到達，立即就迎了出去！

　　「丁老闆，勞煩你了！」

　　見到皇帝這麼客氣，丁用心裡那個激動啊，差點就要掉出眼淚來了。「這些都是小的該做的，陛下太客氣了！」

　　「哪裡，哪裡，快請進！」把丁用請進了大殿後，朱祁鈺把他的公司規劃書給了丁用。「這是朕想出來的一些細節問題，丁老闆看看，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還請指正！」

　　丁用恭敬的接過了這份計劃書，他只看了一遍就睜大了眼睛。其實，這份計劃書是很不完善的，朱祁鈺擁有的那點現代商業與經濟知識也只能讓他搞出這個四不像的東西了。不過，為商幾十年的丁用立即就看出了這其中的可取與「創新」之處，當然，以他的眼光，自然知道這份計劃書的價值。

　　「陛下奇思妙想，雖然有些地方還需加改進，不過，這絕對是小的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膽，最有創新，也是最有誘惑力的經商方法！」

　　能得到這個老商人的贊同，朱祁鈺也很是高興。「那麼，丁先生認為，要開這家店，前期要投入多少？」

　　「這個……」丁用迅速的估算了一下，「至少得有五萬兩銀子！」

　　「那麼，丁老闆願意跟朕合作開這家旅店嗎？朕出一半的資金，丁老闆出一半，以後盈利我們平分！」

　　「小的不敢！」丁用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也對皇帝下海經商的原因有了點眉目，而他此時更想在皇帝面前表達忠誠，所以立即說道，「陛下，錢是小問題，小的雖然身份低微，可這些年來，也有一些積蓄，這五萬兩銀子小的還是拿得出來的。至於今後的分成，小的更不敢奢望！」

　　「那怎麼成，有投資就有回報，丁老闆是生意人，難道做虧本買賣。既然你一半不要，那就拿四成好了！」朱祁鈺可不幹了，他知道自己揀了個便宜，可也不想讓丁用灰心，只要有利益，那就有動力。

　　「這太多了，陛下能看得起小的，就已經是小的三生榮幸了！」

　　爭來爭去，最後丁用只肯拿一成，他知道，皇帝急著賺錢就是為了填補國庫，畢竟京城的告示一出，再加上那些在他店裡吃飯的外地客商的抱怨，丁用就知道此時國庫空虛，而他表現得大方一些，皇帝對他自然倍加信任，那以後還不是有賺不完的錢？

　　談妥了這些之後，朱祁鈺又與丁用談了一些關於開店的細節問題，從廣告到經營，到人員安排，這些兩人都談得很投機。而朱祁鈺提出的那些現代化經營與管理辦法也讓丁用眼前大亮，更是唏噓不已，悔恨自己當年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麼些辦法呢，不然，他現在也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酒樓老闆了！

　　兩人一直談到吃晚飯，不管朱祁鈺怎麼挽留，丁用都不肯吃了飯再走，而是急著回去準備開店的事情了。當然，最後朱祁鈺還是有所投入的，他將城南的一處皇家園林拿了出來，作為固定投資，由丁用在這裡開店。另外的事情，也就全權委託給丁用去處理了，朱祁鈺雖然也想過一會當老闆的癮，不過，他現在是大明皇帝，那不是天下最大的老闆嗎？

　　吃了晚飯，朱祁鈺就去了兵部衙門。到達的時候，于謙正捧著一碗麵，邊吃邊看著一份戰報。而朱祁鈺沒有讓侍衛去通知于謙，直到他來到于謙背後的時候，兵部尚書才驚醒了過來。

　　「臣不知陛下到來，接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朱祁鈺笑著扶住了于謙，沒有讓他跪下去。「於大人辛苦了，朕在享用美食的時候，於大人卻在辛苦勞作，朕國意不去啊！」

　　于謙看了眼桌上那半碗麵皮，尷尬的笑了一下。

　　「金英，今後你安排一下，讓御廚每日都多做點飯菜，然後送到各部衙門去，大臣們都很辛苦，朕沒有什麼好表示關心的，這點小事還是能夠做到！」

　　「謝陛下厚愛！」于謙心裡一陣感動，長久已來，哪有皇帝肯跟大臣分享美食的？在以前，這可是天大的賞賜。

　　「好了，於大人，朕想跟你談件事情，可以讓你賺筆大錢，以後都不用吃麵皮的事情，不知道於大人有沒有興趣！」

　　「這……」于謙有點迷糊的看著朱祁鈺。這一個月來，皇帝朱祁鈺做的怪事也不少，可是現在卻說到了賺錢，有皇帝需要去賺錢嗎？

　　「其實，朕也考慮了很久，不過，現在看來，必須要這麼做了！」朱祁鈺坐了下來，然後示意于謙也坐了下來，「這次國庫空虛，絕非偶然。想當年，成祖皇帝大軍北征，最後還不是勞民傷財，如果沒有仁宗，宣宗兩位先皇勵精圖治，休養民生的話，那大明恐怕早就垮了！」

　　「陛下，自古以來，征戰就是勞民傷財的事情，不過，比起受到外地入侵，就算花再多的錢，我們也不能退讓！」

　　「對，朕就是這麼想，比起做亡國奴，花點錢不算什麼，可是，百姓這麼想嗎？而且，到最後，拖垮了大明，誰得到好處呢？」朱祁鈺苦笑一下，見于謙要開口，就止住了他，又說道，「這幾日，朕寢食難安，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增補國庫。今日早朝，於大人也看到了，大臣們雖然慷慨解囊，不過這只能起到象徵性的作用，實際意義並不大！」

　　「陛下憂國憂民，實乃天下百姓之福啊！」

　　朱祁鈺笑著搖了搖頭。「今日朕想到了一個可以增補國庫，而且今後再也不用為軍費發愁的辦法，所以前來徵求於大人的意見！」

　　「什麼辦法？」聽到此，于謙也來了興趣，不過他知道，這個年輕皇帝想到的辦法都是驚世駭俗的，所以他沒有立即表明態度。這次，于謙的猜測也沒有錯，朱祁鈺想到的不僅僅是個驚世駭俗的辦法，而且是一個將徹底顛覆上千年來華夏傳統思想的辦法！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五節 重商


　　當朱祁鈺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于謙嚇得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滾下來！這個皇帝確實太讓人無法臆測了。不久前，他剛剛推翻了太祖皇帝定下的戶籍制度，現在，他又要推翻千百年來，數個朝代都遵從不已的規矩，難道，他要顛覆整個世界？
　　對，朱祁鈺要顛覆的就是這個世界的舊思想，要把他認同的，或者說是更適合大明發展的新思想推廣開來！如果換著別的人來做，恐怕要經歷數百年，換了十數代，甚至數十代人才能讓這種新思想出現，萌芽，並且發展起來。不過，朱祁鈺有一個巨大的優勢，他是大明的皇帝，而且是建立了不世戰功的皇帝，是一個聲望如日中天的皇帝，所以，當他決定要推廣自己的新思想時，就要比常任容易許多了！

　　「陛下，微臣不敢認同這種辦法。自古以來，農為本，商為末，重農抑商乃國之根本，如果陛下提高商人的地位，那大明臣子全去經商，誰來耕種，誰來生產？這乃亡國之道啊！」

　　「於大人，你認為所有人都去經商的話，那商人販賣什麼東西呢？」朱祁鈺對于于謙的這種反應是早有思想準備的。「那麼，朕問你，夏天，朕吃的西瓜是從哪兒來的？秋天，朕吃的柑橘又是從哪兒來的？冬天，朕吃的蘋果又是從何而來？這些，全都是商人送到京城來的，商人的本質是互通有無，雖然商人重利，不過，我們不重利嗎？如果大臣們不重利，他們為什麼要當官？」

　　「這……」

　　「於大人，朕知道你對大明忠心耿耿，人為清明廉潔，不過，你別告訴朕，朝廷你的每一個大臣都跟你一樣，朕早就知道，今天早朝那些主動減完所有俸祿的大臣個個都不乾淨，他們不收刮民財，不貪污受賄，他們能養活自己嗎？」朱祁鈺冷笑了一下，「這些大臣們個個話說得好聽，不過，他們當官的目的就是為錢，不然，王振家裡怎麼會操出三百多萬兩銀子出來？既然連官員都這麼重利，那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商人重利？且，商人重利，是依靠他們的本事去賺取的，而且為大明做出了貢獻，可是那些貪污的官員，哪個為大明做出了半點貢獻？」

　　「陛下……」于謙閉上了嘴，然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於大人，朕知道你很難一時接受這種想法，不過，朕認為，商人重利，最終只能迫使他們想出更多的辦法來賺錢，最終會讓他們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點，他們賺到的錢，還不是大明的錢？所謂藏福於民，如果大明百姓個個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那大明還怕沒有軍費來發動對付那些侵略者的戰爭嗎？」朱祁鈺站了起來，「朕提出重商的想法，就是要讓大明的臣子認識到，拓展視野，邁出更大的腳步，這才是大明發展的正途。當然，商人的行為必須要受到約束，他們可以賺錢，卻不能傷害國家利益，不然，朕絕不會手軟！」

　　「陛下，你可曾想過，如果大臣們都看到了賺錢的機會，他們還會為大明效力嗎？」

　　「對，這是個問題，朕也思考了多日，所以，朕要把他們都綁起來，讓所有大臣都認識到，如果他們不為大明效力，那他們就別想賺到一分錢！」朱祁鈺單單的笑了一下，「於大人，至於到底誰為本，誰為末，朕不想跟你辯論，但是朕有信心，五年，最多十年之後，你就會明白朕的意思！」

　　于謙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很清楚，只要朱祁鈺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即使于謙是朱祁鈺手裡的第一重臣，可他也只是個執行命令的官員而已，決策權已經完全掌握在了皇帝的手中！特別是王直被趕出了京城之後，胡瀅又不大理會朝政，更沒有人能夠給朱祁鈺製造麻煩了！

　　「朕已經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公佈這件事情，於大人，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朕的話，朕希望得到於大人的支持！」

　　于謙一驚，立即說道：「陛下放心，微臣雖然還未完全明白陛下的意思，不過微臣必定支持陛下的新政！」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很好，那麼朕就先走了，天色已經不早了，於大人也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大臣們還在朝堂外等待太監出來宣佈上朝的時候，關於朱祁鈺要改革抑商政策的消息就已經傳開了。這是朱祁鈺故意派人把消息先撒布出去的，他想看看大臣們的反應，或者說是讓大臣先做好思想準備。而這麼點時間，也難以讓大臣們形成統一戰線來對抗皇帝的新政！

　　剛一上朝，朱祁鈺立即就注意到了大臣們的神色，他不動神色的坐到了龍椅上，等到幾個有事務的大臣遞上奏章之後，這才開始了這次早朝的主要議題。

　　「想必眾卿已經知道了朕今天要說的事了吧？」朱祁鈺的神色顯得很輕鬆，沒有了王直那個老混蛋的阻撓，朝中剩下的大臣哪個敢跟他作對。「朕苦思一夜，覺得國庫空虛之事並非一朝一夕的，其根本原因是以往的政策！所以，朕在這裡決定，廢除太祖皇帝立下的一項大明法律，不知道眾卿有何看法？」

　　朱祁鈺一打開這個話題，大臣們就紛紛議論開了。自太祖以來，就一直沒有限制大臣在朝堂上議論的權力，而朱祁鈺在這方面還是很開明的，甚至允許大臣們在朝堂上分頭議論，而不需要講求秩序。而此時，大臣們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失去了領頭的王直，那些持反對意見的大臣也不敢出頭，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瘋狂的皇帝把上千年的規矩給破壞了嗎？

　　見到眾多大臣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朱祁鈺心裡也在暗笑。當初他心一狠，把王直給「發配」到了塞外去，還真是個好辦法。現在這些大臣都成了無頭的蒼蠅，哪能想到對付皇帝的辦法呢？

　　朱祁鈺安心的等了半個時辰，這才開口說道：「大概眾卿也都議論夠了吧？如果沒有人反對的話，那就退朝吧！」

　　「陛下！」當然有人反對，出列的正是陳溢，「還望陛下三思，數朝以來，皆以重農為本，陛下如若本末倒置，大明危矣！」

　　「陳愛卿，你的意思是，重商是錯誤的了？」朱祁鈺的目光落在了這個性格耿直，且不知變通的大臣身上，「那麼，你能提出個什麼辦法來充實國庫嗎？」

　　「這……」陳溢本為督察院的官員，又不是戶部大臣，在這方面，他還能有什麼意見？

　　「那麼，還有誰有比朕提出的辦法更好的意見呢？」朱祁鈺的目光、掃向了其他大臣，「朕是很開明的，如果哪位大臣有更好的辦法，朕自當笑納！」

　　大臣們沉默了下來，本來國庫空虛就是長久以來無法解決的問題，即使是在仁宗與宣宗時期，大明幾乎沒有與蒙古有過大的戰爭爆發，可是仍然面臨著這個難以解決的問題。不僅僅是大明如此，前面的數個朝代哪個不是一樣？特別是在戰爭時期，就算國家再富裕，幾年，幾十年的仗一打下來，還不是照樣變得一貧如洗了！

　　「眾卿，你們有什麼話說了嗎？」

　　這時候，于謙走了出來，握著手上的玉牌一拱，說道：「陛下聖明，微臣認為，要解決國庫空虛問題，應以開源為重。如果將重商與提高針對商人的賦稅結合起來，那麼國庫空虛的問題就可迎刃而解！」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他一直注意著其他大臣的神色。顯然，于謙這話一出，那些還想著反對的大臣也不好出列了。畢竟，到底有沒有用，那只有試過了才知道！也正是這樣，更多的大臣都抱著試一試的看法。反正，這大明江山是朱家的，朱祁鈺是皇帝，他想怎麼搞，他們這些當大臣的還能說個不字嗎？

　　「能有於大人的支持，朕深敢欣慰，如果沒有其他大臣提出意見的話，那就這麼決定了！」朱祁鈺在大殿內掃了一眼，「工部尚書江淵，戶部上述金濂！」

　　「臣在！」

　　「臣在！」

　　兩人立即出列，知道皇帝的新政已經無法被阻止了。

　　「朕命你二人負責制定新的法律，三日之內送予朕過目。如無其他事宜，散朝！」

　　搞定了這件事情之後，朱祁鈺可鬆了口氣，不過，他並沒有完全滿意，畢竟絕大部分的大臣都不贊同他這麼做，就連于謙也是不得不出面支持他的。不過，朱祁鈺早就有了辦法，要讓大臣們支持他，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大臣的利益與皇帝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讓大臣們知道，跟著皇帝走，並沒有錯！

　　回到勤政殿之後，朱祁鈺立即叫來金英，吩咐了一通之後，他就安心的等了下來。這段時間，朱祁鈺也逐漸掌握了控制大臣的辦法，那就是大棒加胡蘿蔔，打了大臣們一巴掌，那還得安撫一下，不然大臣們都不幹了，他不成了光桿皇帝了嗎？而要撫慰大臣們受傷的心靈，辦法其實很簡單，至少對朱祁鈺來說，這太簡單了！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六節 收買


　　當數十位朝廷重臣收到朱祁鈺派人送來的請柬時，一個個都有點不知所措。皇帝要請客，打個招呼不就行了嗎？可這朱祁鈺還真是很有禮貌，給每個大臣都送了份請柬來。當然，這份請柬是不好收的，特別是對那些囊中羞澀的大臣來說，這枚「紅色炸彈「的份量還真是不輕，至少也得有五百兩！不過，對於絕大部分的大臣來說，他們還是很高興的，能收到皇帝的邀請，這可是能讓祖上都感到光榮的事情啊，一般人，有錢也去不了呢！
　　為了準備這次款待大臣的宴會，朱祁鈺也是別費苦心，將城東的一間行宮騰了出來，然後修飾了一番，作為了會場。他也早早的就趕了過來，親自吩咐太監，侍女整理好了會場，然後就在後庭裡耐心的等待著前來赴宴的大臣。

　　天還未黑，于謙就最先趕到了，他也早就接到了消息，並沒有帶那五百兩入門費，而是在外面被金英接著了，然後被直接帶到了後庭去。

　　「讓陛下見笑了！」

　　「於大人，朕知道你的家境，快請進吧！」朱祁鈺將于謙請了進來，于謙雖然貴為二品兵部尚書，也在朝中為官二十多年了，不過家裡卻是一貧如洗，而那些清官無一不是如此。「於大人，你可是來得最早的一個，隨便坐吧，還有一個時辰宴會才開始，想必其他的大臣此時還沒有出發呢！」

　　「陛下……」于謙猶豫了一下，說道，「臣不明白，陛下如要賞賜大臣，也不用發什麼請柬吧？」

　　「於大人，今天朕可不是簡單的邀請大臣們來吃喝一頓的，而且這也不是簡單的賞賜！」朱祁鈺笑了起來，「現在，重商的新政策已經確定了，朕要讓大臣們親身體驗一下重商的好處，這才舉辦了這場宴會！」

　　「好處？」于謙更是不明白了。自太祖開國以來，對官員們的要求很是嚴格，不管是誰，貪污五十兩就是死罪，而現在皇帝竟然公開表示要給大臣們好處，看來，在這個新皇帝的眼裡，太祖皇帝立下的那些規矩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對，好處，一個巨大的好處！」朱祁鈺點了點頭，「當然，朕也要撈點便宜。帝國公立大學過一個月就要開學了，不過，現在學舍卻還沒有著落。朕也知道，現在國庫空虛，沒有錢來支持大學的建立，所以，朕也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于謙皺起了眉毛，他還是不明白朱祁鈺的意思。

　　這時候，朱祁鈺從金英手裡接過了一份疊好了的文件，放到了于謙的手邊。「於大人，你先看看這個，這是朕的一份計劃，之前沒有跟你商量！」

　　于謙立即翻看了起來，接著，他的眉宇就皺得更緊了。這個年輕皇帝還真是那種說做就做的人，才在朝廷上以強硬手段通過了重商的新政，而現在，他就要準備開店營業了！看來，誰也無法猜出這個新皇帝到底要做什麼，千古以來，皇帝就是國家的最大經營者，有哪個皇帝需要自己去開店營生？

　　「看來，於大人很是驚訝啊！」朱祁鈺笑了起來，恐怕沒有人不會對此事感到驚訝。「朕地此事考慮了很久。現在，不但前線的戰爭要花錢，而且賑濟後方災區也要花錢，幾乎哪兒都要錢。既然國庫無法支持這些開支，那朕也就只有自己想辦法了。不知道於大人對此有沒有興趣呢？」

　　「這……」于謙能說沒有興趣嗎？不過，他並不是商人，也就無法看出這千古第一例是個賺錢的機會，自然也就無法說他有興趣了。

　　「呵呵，於大人，朕不會虧待你！」朱祁鈺還以為于謙因為囊中羞澀，所以沒有辦法開口呢。「於大人清明廉潔，天下無人不知。如果說，於大人身上都有長物的話，恐怕連三歲小孩也不信。所以，這次朕幫你墊出股份，等到以後賺了錢，再慢滿還出來就行了。朝中出了於大人等幾位以廉潔出了名的大臣之外，其他大臣要想入股，那就得自己掏錢了！」

　　于謙沒有表態，不管能不能賺到錢，他知道這是皇帝拉攏他的表現。不過，于謙前後一想，也覺得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既然是皇帝幫他出錢，那就算是虧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當然，對於什麼「股份」這類新概念，于謙還是有點搞不懂！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大概其他大臣也都快到了吧。於大人，你先出去幫朕招待其他的大臣，朕稍事準備，再出來！」

　　于謙出去之後，立即就被幾位提前趕到的大臣給拉了過去。

　　「於尚書，皇上這次宴請群臣，是為了什麼事情？」金濂顯得有點擔心，畢竟朱祁鈺讓他們這些大臣吃了不少的苦頭，還讓他們屢屢震驚不已，現在搞個什麼宴會，還要給五百兩的入門費，這確實給人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哎！」于謙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把他能說的一些都說了出來。「陛下為國為民，又不想增加國庫負擔，也才搞了這麼多的事情來，我們做臣子的，也要多諒解啊！」

　　旁邊包括薛希濂，胡瀅等幾位重臣都苦笑了起來。這段時間下來，在朱祁鈺肆無忌憚的破壞著陳規舊矩的同時，所有大臣都認為，皇帝只是耍耍孩子脾氣，鬧鬧而已，等過得了幾年，也就自然成熟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年輕皇帝是越玩越過火，竟然以尊貴的天子身份開店營生，如若傳了出去，那些藩屬怎麼想，這不丟盡大明的臉了嗎？

　　越想，幾個大臣心裡越是沉重。他們到不是心痛那五百兩銀子，畢竟能做到二品，三品的大臣都已經當了幾十年的官，即使不貪，也略有積蓄，那五百兩銀子還算不了什麼。他們擔憂的是，皇帝這麼搞下去，那大明將成個什麼樣子！現在，皇帝重商的政策已經傳了出去，很多地方的儒生，士族都非常不安了，戶部衙門與工部衙門的大門都差點被各地前來請願的人給踩破了！如果皇帝再胡搞下去，恐怕用不著等到蒙古大軍殺過來，大明國內自己就先亂了吧！

　　于謙的心情也十分的複雜。畢竟于謙跟隨朱祁鈺的時間最長，表面上看起來，朱祁鈺提的幾個新政都沒有太多的關係，實際上卻是相互聯繫，且相互依托的。正因為于謙看出了這一點，他才知道，這只是新皇帝要推廣的新政的一部分，或者說，是最重要的幾個框架而已。這就如同修建房子一樣，在幾根大梁立起來之後，房屋也基本成型了，而且後面的工作也就簡單了許多！看清楚了這些，于謙隱約感覺到朱祁鈺的行為是正確的，雖然他說不出到底對在哪，但是他能夠感覺到，這些新政雖然才被推廣，不過在社會上引起的反應是很強烈的！這就如同舊病的人一樣，當湯藥服了下去之後，必然會有一些噁心，胃痛，以及發汗的症狀，而這些症狀一個，病情也就自然好了！

　　可以說，于謙看得比其他的大臣要遠，而正是這樣，才讓于謙感到有點為難，他以往的學識告訴他，必須要阻止新皇帝這瘋狂的舉止，可是心裡那隱約的感覺，以及他對新皇帝的好感卻在告訴他應該支持這個新皇帝！

　　于謙沒有參與大臣們的討論，而是一個人在大殿的一角呆著，苦思著腦海裡的那幾個讓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疑問！

　　很快，大臣們就到齊了，而且也都陸續知道了皇帝今天辦這宴會為了什麼，不過，這大臣人數一多起來，反而不急了。也許皇帝可以輕易的解決掉一兩個大臣，就如同對付王直一樣，不過皇帝絕不可能一下把幾十個大臣都給解決掉，那樣的話，皇帝也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朱祁鈺等到大臣們來齊了之後才從後庭走了出來，見到大臣們那驚訝，迷茫的眼神，朱祁鈺知道于謙已經把他要傳達的信息傳達給了大臣，心裡也很是滿意。

　　「眾卿，朕這次設宴款待眾卿，一是為了獎賞眾卿在京城保衛戰中的功勞，二是要宣佈兩件事情！」

　　大臣們都自覺的按照上朝時的隊列站好了，沒有一絲偏差。

　　「大家都放鬆一點吧，這不是朝會，自然不需要多禮！」朱祁鈺走到了大臣的面前，「這第一件事情嘛，就是從明天開始，早朝延遲一個時辰開始，如果朝議時間超過中午的話，朕還為眾卿準備了午飯！」

　　大臣們一驚，不過，所有人都對這個提議感到很滿足，特別是對于謙這種成日忙得天昏地暗的人，以及那些愛睡懶覺的人來說，朝議延遲一個時辰，他們就能多休息一個時辰了。至少，也不用每天趕集般的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床，在雞叫兩遍的時候就出門，然後在日出之前就趕到皇宮外要好多了吧！

　　「這第二件事情嘛，就是朕為所有大臣都準備了一份厚禮！」

　　聽到朱祁鈺這話，大臣們心裡都是「咯?」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看來他們是躲不過再次被這個瘋狂的皇帝給愚弄了！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七節 拍賣大會


　　當朱祁鈺說完自己的想法之後，大臣們都閉緊了嘴，這是他們在極短時間內能達成的唯一共識，為了不得罪皇帝，又不幫助皇帝這瘋狂的想法，他們只能保持沉默！
　　「眾卿不明白朕的意思？」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笑著說道，「那朕再給你們解釋一番。這就好比一個巨大的饅頭，朕將這饅頭切成了一千份，只要今天來參加了宴會的大臣，你們入門時給的五百兩就有一份！今後，只要公司盈利，那麼就將按照每位大臣入股的多少來分紅。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是不是？當然了，如果有大臣看得起朕，或者說認為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的話，那麼還可以繼續出錢來購買股份。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後天，朕後天將舉辦一次拍賣大會，公開拍賣公訴的股份，到時候價高者得！當然，朕也考慮到，大臣們都很辛苦，平日裡沒有多少時間折騰，而且俸祿也不多，都過得很清貧。所以，朕特意留下了一百份出來，到時候，作為我們的內部股份，到時候，如果眾卿認為這筆買賣划算的話，可以找朕單獨談，或者是由朕賞賜給有功勞的大臣！」

　　朱祁鈺的演講很精彩，而且也確實很有吸引力，至少大臣們都在洗耳恭聽，沒有人敢開小差。不過，效果嘛，就沒有那麼好了。至少，在當天宴會結束的時候，沒有一個大臣願意再認購更多的股份，在所有人看來，皇帝玩的這新花樣，絕對是虧本的買賣，能賺到錢才是怪事！

　　對於大臣們的反應，朱祁鈺並不在意，他有絕對的信心這麼做會成功的，而且，這一晚，他已經從大臣們手裡賺了幾萬兩銀子，足夠他用來建設學舍了。當然，朱祁鈺也相信，到了明初時，民間商人都是很有眼光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出個沈萬三，更不會有丁用這樣的人出現了。這要拍賣大會一招開，保證他手裡的這些股份會買個好價錢！

　　事實上，朱祁鈺的估計一點都沒有錯。當他公開宣佈將成立大明第一家股份公司，並且公開拍賣公司股份之後，京城附近的大小商人都立即看準了這個商機，紛紛攜款前來。後來，朱祁鈺不得不將拍賣的時間延遲了五天，好等待其他各地商人趕到京城，特別是那些山西商人！最後，為了確保這些攜帶巨額款項的商人的安全，朱祁鈺還利用手上的職權給商人們提供了一項免費服務，即，讓一路上的駐軍負責保護商人的安全！

　　十多天後，就在帝國國立大學奠基儀式之後的第五天，拍賣大會在丁用的點將樓正式舉行了。雖然，點將樓外圍滿了錦衣衛與京城的衛戍部隊，不過那些紛紛趕來的商人並沒有感到害怕，都有點興奮。一是終於有幸目睹龍顏，二是有機會抓住這個發財的機會了！

　　確實，大明的商人是很有眼光的，不然也不會搞得蒙古人在大明這裡賺不到一分錢，而抱怨連天，最後甚至不惜發動戰爭來保護他們的商業利益了。其實，絕大部分商人都認為皇帝搞的這個新玩意是賺不了錢的，不過，他們看準的是皇帝的這個名號，是皇帝的這個「名人效應」。如果有大明皇帝當老闆，也就是那個什麼「董事長」，那天下百姓還不都會為了能夠沾上皇帝的一點喜氣，而紛紛解囊？

　　朱祁鈺到沒有想到這一點，畢竟他想到的只是賺錢，而不是用自己皇帝的身份去「騙」錢。不過，結果是一樣的，當他知道有上千商人趕來之後，心裡也非常的興奮。當然，他看到的是大筆飛來的銀子，如果每一股能賣個一千兩的話，那他手裡還剩下的八百多股，就算拿出一半來，那不就是幾萬兩了嗎？當然，結果是出乎朱祁鈺意料的！

　　「肅靜，皇上架到！」

　　因為不是正規儀式，朱祁鈺沒有讓那些商人門下跪，他也不大喜歡讓別人跪著跟自己講話。入場之後，朱祁鈺先是充分的利用了自己的皇帝身份，笑著說道：「今天能有這麼多人來，朕感到很榮幸。諸位皆為大明棟樑，對諸位的支持，朕先表示感謝了！」

　　商人們都大吃一驚。在來參加這次拍賣會之前，這些精明的商人沒有忘記去瞭解一些關於皇帝的信息，讓他們感到放心的是，這個皇帝很客氣，特別是丁用親自現身說法，講了一些他與皇帝的故事之後，這些商人們都放心了。不過，恐怕除了丁用之外，還真沒有人會想到朱祁鈺是這麼一個客氣的人，皇帝竟然感謝平民，而且還是不久之前地位最低下的平民！

　　接下來的事，朱祁鈺就不用操心了，拍賣大會是由丁用主持的。丁用首先宣佈了拍賣規則！其實這規則很簡單，即以十股為一個單位，每次拍賣十股，底價五千兩，每次加價最少一百兩，如果連呼三次無人再加價的話，就由出價最高的人買下了。

　　接著，拍賣就正式開始了。當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讓朱祁鈺都差點跳了起來。前面十次拍賣，就足足賣出了五十五萬兩！這絕對是朱祁鈺沒有想到的，他認為，能買到十萬兩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此時，很多的商人表示不滿了，要求拆散了，一股一股的拍賣，畢竟拿出來拍賣的也就只有三百股而已，最多也就只有三十人能夠買到，而前來參加拍賣的商人有一千多，怎麼能分得均勻？

　　拍賣會上熱鬧了一陣之後，丁用也扛不住了。最後，朱祁鈺不得不宣佈暫時停止拍賣，前面賣出去的十份全部作廢，然後就叫上丁用去了後屋。

　　「陛下，小的還真是沒有想到啊，大家都這麼熱情！」丁用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這才二月份呢，還有開春，丁用就是滿頭大汗了！

　　「是啊，朕也真沒有想到！不過，大家都這麼熱情，朕也不想打消了商人們的積極性，丁老闆，你說該怎麼解決好呢？」

　　「這……」丁用思考了一陣，說道，「陛下，我看這樣吧。小的那一成的股份裡拿出一辦來，然後每股為一份，重新開始拍賣，而且每人最多買三股，這樣基本上夠了！」

　　「那朕的股份裡也拿出兩成來，再加上我們預留的那一部分，這樣大概有八百股。其餘的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這樣大家都不會失望了！」

　　丁用點了點頭，立即就出去重新組織拍賣，而朱祁鈺則留在了房裡，透過窗戶繼續觀望拍賣形勢。

　　要拍賣八百次，而且每次的價格都被抬得奇高，至少要花上一刻鐘才能定下來。這個拍賣安定會在一天之內是無法結束了！最後，丁用不得不宣佈每天只買五十股，整個拍賣大會足足搞了半個月！

　　結果，仍然是讓朱祁鈺非常吃驚的，同時，也讓朱祁鈺認識到，其實大明是很富有的，特別是對那些潛心經營的商人來說，都非常的富有。這十多天的時間也給從遠方趕來的商人留下了機會，結果，是前面幾天買到的人都在暗自高興，因為到了最後幾天，這股票的價格都已經高得離奇了。有個廣東大商人，竟然以五十萬兩一股的價格買了三股！

　　當然，這次拍賣大會也現實出了丁用這人的氣魄，在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包下了十多家旅館，由他出錢，給那些外地來的商人提供住宿。可以看得出來，丁用的腦子還是很好使的，這一來，讓他又結實了不少的外地商人，拓展了他的業務，也為他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另外，朱祁鈺在知道這事之後，也對丁用是大加賞識，畢竟朱祁鈺自己都還沒有想到這一點呢！最後，朱祁鈺也不好意思讓丁用白花錢，就從拍賣所得裡抽了一部分收入出來，把錢還給了丁用！結果，丁用不但沒有虧本，反而贏得了幾方的好感。而這就是商人的靈活性，是那些大臣們永遠都不可能做到的！

　　當然，除了朱祁鈺對拍賣所得感到驚訝之外，那些原本想冷眼看好戲的大臣們也都感到異常的驚訝了！最後，朱祁鈺他們拿出來的股票竟然賣了八百七十三萬兩！而當年，明朝歲入才不過四百萬兩而已！也就是說，朱祁鈺在短短半個月時間之內，就賺了兩年的稅收！不過，大臣們也只能眼紅，這筆錢不屬於朝廷，而是屬於朱祁鈺開辦的「帝國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私人財產，也就是朱祁鈺的私人財產！

　　同樣的，因為限制了每人最多買三股，也就是說，除了朱祁鈺與丁用之外，其他人最多只佔了三分的股票，根本就無法對董事長朱祁鈺與總經理丁用構成威脅！而朱祁鈺心裡也很清楚，有了這筆錢，他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他還必須要想辦法給股東賺更多的錢，畢竟，商人看的是利益，他們可以給皇帝一次面子，如果這次做不好，那麼他們還會給皇帝面子嗎？

　　受到影響最大的是于謙，此時他也認識到，朱祁鈺做的這些也許是正確的，不然的話，以往不管哪個皇帝，不管下再多的詔書，要求臣民為國做出貢獻，卻不會有多少收穫。而朱祁鈺卻用這種根本沒有強制性的辦法，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籌集到了這麼多的錢？

　　當然，其他的大臣也都醒悟了過來，現在他們手上的那一股可都是寶貝了，隨便拿出去賣個萬把兩銀子也不是難事。這確實是皇帝的賞賜，讓他們的五百兩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就變成了幾萬兩，那不是賞賜是什麼呢？雖然皇帝沒有直接給錢，不過大臣們心裡都明白，皇帝是很大方的，不然皇帝不給他們這些股份，他們還能怎麼樣？

第一卷 帝國重生 第三十八節 皇帝的恩賜


　　朱祁鈺還是很大方的，一口氣就賺了幾百萬兩，他不大方點，那不被人看扁了？所以，在拍賣大會結束之後，朱祁鈺給每個買到股份的商人都發了一份印有龍圖的，金黃色的大請帖，然後將天安門外的大廣場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宴會場，以皇帝的身份邀請這些股東前來赴宴！
　　這也算是一種正式的宴會吧，不過，讓朱祁鈺沒有想到的是，他當時印發的請帖因為有象徵著皇族的龍，還是當時禁用的金黃色，因此被很多人給珍藏了起來，後來，那些商人的後裔光是拍賣這些請帖所賺回來的錢，都他們祖輩當年投入銀子的數十倍！顯然，這絕不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商人們也很激動。皇帝已經親自下召，提高了商人在社會中的地位，比如商人可以穿錦衣，而且商人的子弟可以報考官員，還有入朝為官的機會。最初，有的人是抱著感恩的心情來的，畢竟千古以來，這還是第一個皇帝對商人這麼好。而現在，皇帝還親自設宴款待他們，商人們能不激動嗎？

　　宴會開始之前，朱祁鈺將主持宴會的丁用叫到了勤政殿。朱祁鈺也有點激動，他激動的原因很簡單，手裡突然有了這麼大一筆錢，那該怎麼用呢？其實，這筆錢的意義很重大，後來，這成為了朱祁鈺推廣新政的基礎！同樣的，這次事情對丁用的意義也很大，就從這一天開始，他不僅僅再是朱祁鈺在私人企業上的全權經理人，而且也成為了朱祁鈺最重要的經濟顧問，參與了新政的制定與推廣工作！

　　「丁老闆，朕也沒有想到啊，看來天下富人還是不少，如果早知道，我們把股份拆成一萬份，那就好了！」

　　丁用笑了起來。「這都是陛下英明，小的是萬萬想不到這一招的！」

　　朱祁鈺搖了搖頭。「其實，這並不是朕的英明。丁老闆，你可知道外面那些商人，大老闆的想法？」

　　丁用沒有開口，多年的經商，已經讓他變得很低調了。

　　「其實很簡單，這些商人肯出重金買公司的股份，有三個原因！」朱祁鈺也早就想通了，「其一，這是他們對朕推行重商新政的感謝。其二，這是他們為了維護新政的必然舉措，只要他們跟朕是一條戰線的，那麼他們的利益就將得到最大的保證。第三，也是最終要的，他們都看出了這次的機會有巨大的盈利空間，所以才肯花重金購買股份！」

　　丁用連連點頭，顯然，能夠想出這種集資辦法的人絕不簡單，而且他還是帝國皇帝，還是那個率軍戰勝蒙古大軍的皇帝！

　　「不過，這還是開始，既然大家都這麼信任朕，朕也不能辜負了天下商人的希望！」朱祁鈺站了起來，走了一步，說道，「丁老闆，你對用這幾百萬兩銀子來賺更多的錢，有何想法？」

　　「這……」丁用不是沒有想，而是沒有敢於立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怎麼，有什麼不好跟朕說的嗎？」

　　「還望陛下恕罪！」

　　「丁老闆，你就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朕先恕你無罪！」

　　聽到朱祁鈺這句話，丁用才壯起了膽子，說道：「陛下，天下最賺錢的是什麼買賣？」

　　「最賺錢的？」朱祁鈺皺了下眉毛，其實他對經商並無半點經驗，不過，他立即想到了那些壟斷企業，立即說道，「自然是獨家買賣！」

　　「對，最賺錢的就是沒有競爭的買賣，那麼，大明現在什麼買賣沒有競爭呢？」

　　朱祁鈺一愣，立即驚訝的看著丁用。顯然，這丁用膽子也太大了一點，不過，朱祁鈺並沒有生氣，反而對丁用這個提議很是興奮。丁用說的不是別的，正是朝廷官營的那些買賣，那也是天下最賺錢的買賣！

　　「陛下，小的說錯了話，還望陛下饒恕！」

　　「你說錯什麼話了？」朱祁鈺笑著搖了搖頭，「丁老闆，朕還真是小看你了，如果你能入朝為官的話，必然是朕的得力助手！」

　　「小的不敢，只要能為陛下效力，當不當官，對小的來說都一樣！」

　　「也是，現在朕還沒有好位置安排你，不過，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以後有了合適的位置，朕再賞賜你！」

　　「謝陛下隆恩！」

　　「好了，丁老闆，現在我們是合作夥伴，就別這麼多禮了！」朱祁鈺笑著拍了下丁用的肩膀，「你說的辦法，朕會考慮，不過一時之間也難以辦成，畢竟朝廷裡的那些大臣，可都不像你這麼瞭解朕呢。眼前，我們要首先辦好兩件事情，一是在城南修建的大酒店，二是帝國公立大學。這兩件事情辦妥之後，公司就交給你負責，盡量尋找賺錢的機會。朕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不但能夠一夜之間積累其大筆的財富，而且還能讓錢生錢，讓所有跟朕合作的人都能嘗到甜頭，那以後，才會有更多的人支持朕！」

　　「小的絕不會讓陛下失望！」

　　「好了，客人們也都來得差不多了，你跟朕一起出去吧！」

　　當那些從京城的，以及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大商人看到朱祁鈺入場之後，紛紛站好了隊伍，面朝朱祁鈺，用一種即尊重，又敬佩的目光看著這個年輕的皇帝。如果不是開始金英領著一幫子太監告訴這些商人見了皇上不用下跪的話，恐怕此時都已經跪下一片了！

　　當晚的宴會，賓主都是盡興而歸，特別是對朱祁鈺來說，當他發現大明的商人都很聰明，而且個個都「唯利是圖」的時候，心裡也有底了。只要有這些商人存在，那他的新政就有著一群天然的支持者，而這些人，就是新政最有力的捍衛者！也正因為高興，朱祁鈺多喝了幾杯，當宴會結束，他在金英的攙扶下回到了勤政殿的時候，也有點暈了。

　　金英剛端來涼水，給朱祁鈺抹了臉，一名內侍就跑了過來。「陛下，于謙於大人帶了幾個人來，說是有要事求見！」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把放在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大口。「讓於大人進來！」

　　于謙進來的時候，他身後還跟著兩人，而朱祁鈺這次的精神完全沒有放在于謙的身上，而是放在了于謙身後那個年輕女子的身上。最初，朱祁鈺還以為自己喝多了所以看錯了，不過，他很快就看清楚，那年輕女子雖然長得酷似他當年在大學裡暗戀的系花，不過眉宇之間，卻多了一份這個時代女性特有的文淑氣質！

　　「陛下，微臣幫你介紹，這位是廣東鄉紳柴匯，柴老闆，這位是柴老闆的獨女柴美嬌！」

　　「美嬌？這名字還真是貼切！」朱祁鈺嘀咕了一聲。

　　「陛下，你說什麼？」金英大概也忙昏了頭，這時候還追著問了一句。

　　朱祁鈺一驚，立即清醒了過來，他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於大人，柴老闆，快請坐，朕今天有點失態，請不要介意！」

　　朱祁鈺確實有點失態，在柴匯帶著他的獨女進來的時候，有八成的時間，朱祁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嬌美女子的身上。柴美嬌最多也只有十八歲的樣子，以朱祁鈺的標準衡量，也才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不過，在這個時代，這已經算得上是黃花閨女了。當然，于謙與柴匯都注意到了朱祁鈺看向柴美嬌的眼神，也不知道這柴匯特意把他女兒帶來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

　　閒聊了一陣之後，朱祁鈺慢慢的恢復了正常，顯出了他的帝王本色，在氣勢上，立即壓倒了另外兩位大男人，而柴美嬌看向朱祁鈺的目光也有所變化，開始她是害怕加羞澀，而現在卻更多了一份欣賞。當然，朱祁鈺也從柴匯自己的介紹，以及于謙在旁邊的補充說明中瞭解到。柴匯的祖父曾經是成祖手下的官員，後來跟隨三寶太監數次遠下西洋。到了柴匯父親的時候，就開始專門經營與海外的貿易。不過，到了宣宗皇帝時，禁海令一出，所有與海外的貿易都被禁止了。柴家也不得不轉移了經營方向。

　　更讓朱祁鈺驚訝的是，那個出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買下三股的廣東豪商就是柴匯！顯然，這柴匯也是個非常有膽量，而且非常有財力的大商人，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大手筆了！當然，柴匯的眼光也自是高人一等，他花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買了三股之後，已經成了京城的大名人，這對柴家今後把生意做到京城來不無好處！

　　等到朱祁鈺把事情前後一聯繫起來，馬上就明白柴匯來找他的目的了。確實，商人重利的特點讓柴匯看準了這次的機會。這也讓他做出了重大的決定！當年，柴家經營大洋，收入不可以說不多，任何一樣從海外運回來的貨物，那價格不翻上百倍才是怪事！而這次，朱祁鈺放開了對商人的限制，柴匯立即認識到，朱祁鈺重商的行為，必然會解除海禁，那他柴家只要抓住了這次機會，以後壟斷帝國對外貿易，那不但使其留名青史，而且獲得的利益也足以抵上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投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