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龍爭大唐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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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zsoshily 2012-10-19 12:52: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3 249402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27 16:07
第五百五十五章 決戰平壤城(五)


     「怪物!」

    「鬼,是鬼啊!」

    「天啊,妖怪,是妖怪,快跑啊!」

    ……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存在著恐懼,越是不可思議之事物就越令人覺得心慌,越是奇形怪狀之物就越是令人生畏,這一點,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尚未開化徹底的高句麗官兵自也不例外,這不,隨著一陣風吹過,遠處飄來的東西終於暴露在眾人的面前,赫然是個巨大無比的「人頭」,那猙獰無比的面孔登時令原本看得呆滯的眾人發出了驚恐的呼喊聲,有些個腿腳快的,甚至顧不得守城之責,大呼小叫地便向城門樓方向逃了去,至於餘者麼,不是不想跑,而是渾身哆嗦得腿腳無力,只能是在原地打著擺子罷了,整個城頭就此亂成了一團。

    「慌什麼,放箭,快放箭!」帶隊巡哨的隊官儘管也被這不時「噗嗤」作響的怪物嚇得不輕,可好歹還記得自個兒的職責,眼瞅著手下軍卒全都慌了陣腳,登時一陣大怒,一把抽出腰刀,提在手中,驅策著一眾手下張弓搭箭。

    軍令就是軍令,一眾守軍儘管兀自膽戰心驚不已,可好歹還是依令抄起了弓來,哆哆嗦嗦地引弓瞄準,隨著一聲「放箭」的號令,勉強射出了一陣稀稀疏疏的箭雨,至於效果麼,那就壓根兒不必去指望了的——此處城牆處於遠離城門樓的僻靜之處,除了那一隊為數不足兩百的巡哨之外,就只有寥寥十數瞭望哨在,加起來攏共也就是兩百出頭一些罷了,先前又被嚇跑了一批,再扣除些沒有弓箭的盾刀手,這會兒還能堅持著張弓的滿打滿算也不足百人,加之一眾人等這會兒尚驚魂未定,手足無力之下,箭支無力不說,準頭也差了老遠,百餘支箭這麼射將出去,竟無一支命中目標,那巨大人頭狀的「怪物」依舊「噗嗤、噗嗤」地向著城牆方向飄了過來,不只如此,遠處一溜飄動的燈火也在火把的光照之下顯了出來,赫然跟第一個怪物一樣,全都是巨大而又猙獰的「人頭」,驚得一眾原本就心慌無比的守軍官兵徹底喪了膽,這會兒別說繼續放箭,便是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因此而跌坐在地的不在少數。

    怪物其實並非怪物,說穿了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些熱氣球罷了——這一批熱氣球攏共十個,乃是神機營新研發出來的秘密武器之一,此物分雙層氣囊與吊籃兩部分——氣囊為用水密性膠漆特殊加工過的絲綢縫製,分內外兩層,以其保證氣密性,表面上用漆繪製了猙獰的鬼臉,以為嚇唬之用,一眾守軍於暗夜中驟然所見,自然無法辨明實情,誤以為是怪物天降也就不足為奇了的——氣囊下所懸之吊籃則是竹子所制,以安裝在吊籃上的噴油灌為加熱燃料,並配合壓倉物的多少來控制飛行的高度,一眾守軍所聽到的「噗嗤」之聲便是火油罐點燃時所發出的聲響,這些氣球正是李貞此番攻城的底牌之一,原本該在高泉生偷襲新羅軍大營時便即放出,怎奈其時風向不對,熱氣球無法順風進抵城頭,不得不往後推延,好在寅時將盡之際,南風終於轉成了北風,儘管風勢不大,可卻正好適合熱氣球出動,這一波奇兵總算是趕在了天亮之前進抵了城頭,算是完成了奇襲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熱氣球的吊籃並不大,也就是四尺見方而已,就算滿載士兵也裝不了多少的人,很顯然,要靠這些熱氣球載兵攻佔城防自是沒有絲毫的可能,就算勉強佔據了一段城牆,一旦守軍反應了過來,只消一個衝擊便能一口吃掉這麼點上了城的唐軍,這麼個低級錯誤李貞當然是不會去犯的——這批熱氣球的作用只有一個,那便是震懾,既是震懾,那就得有震懾的力量,而這就要看率領這支奇兵出擊的火槍隊副統領燕萬承如何表演了。

    「做好準備!」眼瞅著離城頭越來越近了,饒是燕萬承也算是久經沙場之輩,可還是不免緊張得魁梧的身子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抓住纜繩的手也不由地多加了幾分勁——這可是高空作業,哪怕燕萬承在藍田時就曾演練過數回,可畢竟上陣實戰卻尚是首次,尤其是在這等干係重大的任務在身的情況下,燕萬承緊張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罷。

    「投彈!」熱氣球剛靠到城頭上方,燕萬承便即大吼了一聲,下達了攻擊令,霎那間,半蹲半站在吊籃中的四人同時動作了起來——一名軍卒控制住燃油,以保持熱氣球的高度及穩定,其餘三人紛紛抓起吊籃中的鐵罐子,就著燃油噴頭點燃了其上的引線,**向城頭上正亂喊亂叫的守軍官兵拋擲了過去。

    鐵罐自然不是尋常的鐵罐,那裡頭不僅裝滿顆粒狀的黑火藥,還有著作為預制彈片的小鐵片,別看個頭不算大,也就是一尺來高,半尺來寬而已,可威力卻不同凡響,沒等驚慌失措的守軍官兵們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鐵罐子已從天而降,劈頭蓋臉地砸進了人群之中,緊接著,數聲巨響爆然而起,一團團炸開的火光之中,無數的彈片四下橫飛,將茫然無知的守軍官兵炸得血肉橫飛,僅這一下,聚集在一起的守軍便死了十數人,更有三十餘傷者哭喊著滾倒在地,一片狼藉間,城頭上之場景實是淒慘無比。

    「快逃啊!」一眾哭爹叫娘的守軍中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嗓子,尚能跑得動路的全都一窩蜂地往城門樓方向逃竄了去,原地只留下一堆的殘肢斷臂和一些無力奔逃的重傷之輩。

    「下錨!」原本正準備投擲第三彈的燕萬承見守軍已逃散,哈哈大笑著放下了手中的鐵罐,一揮手,下令拋錨,但見一名軍士抄起連在吊籃上的鐵錨,舞動了一下,對準城碟猛地一擲,那錨便旋轉著飛了出去,準確地鉤住了城碟,碩大的氣球一陣咯吱作響之後,穩穩地停在了城頭之上,後續飛來的九隻熱氣球自也是同樣的操作,除了兩隻氣球操作有誤,飄飄蕩蕩地飛進了城中之外,其餘氣球均穩在了城頭上,排成一列,在風中來回搖曳個不停,其上的一眾軍士皆手持鐵罐,隨時準備壓制從城門樓反撲過來的守軍。

    「好,好樣的!」率軍潛伏在離城一里開外的燕十八一見到燕萬承所部已牢牢地控制住了城頭,登時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劍,往城頭方向猛地一劈,高聲斷喝道:「吹號,全軍出擊,殺上城去!」此言一出,淒厲的號角聲便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響了起來,伍千早已待命多時的大唐步卒扛著雲梯等物吶喊著向城牆撲了過去……

    靜夜裡的爆炸聲傳得很遠,哪怕是在其餘各門外的唐軍也都聽得分明,而這就是進攻的號角,幾乎就在燕十八發動撲城戰的同時,西門的李大亮、南門的程名振兩部伏兵分別由龐孝泰、程務挺率部也發動了凶狠的攻城戰,一時間平壤城四門狼煙四起,處處告急,無數的報馬急匆匆地向內城的大對盧淵蓋蘇文的府邸趕了去。

    「報,東門唐軍大舉攻城,另有怪物助陣,楊將軍率部拚死抵擋,已漸不能支,懇請大對盧即刻發兵援助。」

    「報,西門唐軍趁夜撲城,我軍驟然受敵,倉促之下,難扛敵軍勢大,城防告急,劉將軍拚力苦戰,懇請大對盧即刻發兵,晚恐不保。」

    「報,南門敵軍大舉出動,高將軍已率全軍頂上了城頭,唐賊攻勢如潮,我軍漸已困頓……」

    「報,高將軍出北門夜襲中伏,如今被困城下,另,唐寇一部已開始沖城,少將軍已率軍頂上城頭,請大對盧明斷。」

    ……

    淵蓋蘇文此番派高泉生前去劫營的用心正是為了激怒唐軍前來攻城,卻沒想到唐軍來倒是來了,然則其勢之凶、來勢之快遠遠卻超出了淵蓋蘇文的預料之外,這一連串的緊急軍情傳來,著實令淵蓋蘇文傷透了腦筋,一時間也分辨不清唐軍的主攻方向究竟是在何處。

    「父親,情況危急,且讓孩兒率軍上城罷。」眼瞅著自家老子半天不吭氣,淵男產登時就急了,跳著腳嚷嚷了起來。

    「三弟,不可放肆!」淵男建見淵蓋蘇文眼珠子瞪了起來,忙搶上前去,先喝斥了淵男產一聲,而後對著淵蓋蘇文一躬身道:「父親,孩兒以為唐寇此番來勢如此之凶,恐非臨時起意,先前東門巨響,又言有怪物助陣,照孩兒看來,唐寇之主攻當在東門,事不宜遲,孩兒願領兵前去增援,望父親恩准。」

    「那好,爾即刻點齊伍千兵馬增援東門,務必將唐寇擋在城下。」淵蓋蘇文自是知曉情況緊急,也就不再遲疑,一揮手,下達了將令。

    「是,孩兒遵命!」淵男建略帶興奮地應答了一聲,雙手接過淵蓋蘇文遞過來的令箭,躬身行了個禮,急匆匆地出門自去提調兵馬不提。

    「父親,大哥,二哥皆已上陣,孩兒豈能坐守,請父親下令,孩兒願率部出戰,定要打退唐寇!」一見自家二哥得了將令,淵男產可就急了,緊趕著搶上前去,纏著淵蓋蘇文,鬧著也要領兵上陣。

    淵蓋蘇文素來疼愛這個最小的兒子,此時盡自憂心戰事,可被淵男產這麼一鬧,還真是頭疼不已,無奈之下,搖了搖頭道:「產兒願戰固然是好,只是內城卻不能無人把守,萬一外城有失,則大事不妙,爾可願領兵守住內城,為父分憂。」

    「是,孩兒遵命。」淵蓋蘇文既已如此說了,淵男產盡自不甘心,卻也不敢再鬧,苦著臉應答了一聲,無趣地退出了廳堂,自去內城處點兵防守不提。

    「怪物?怪物……」淵蓋蘇文將淵男產打發走了之後,心神不但沒有就此平靜下來,反倒更憂心了幾分,一股子不妙的預感在心裡頭湧動不已,在廳堂裡坐立不安地來回踱了好一陣子,口中喃喃地念叨著,越想就越是忐忑,一旋踵,立住了腳,高聲斷喝道:「來人,披甲!」此言一出,守候在廳堂外的一眾親衛立馬湧了進來,侍候著淵蓋蘇文更衣換甲不迭……

    黎明前的黑暗雖深,但卻短暫,隨著戰事的全面展開,天色也漸漸地亮了起來,雖說天上的烏雲尚厚,可亮光還是不可遏制地朦朧了開去,被唐軍圍困了良久的高泉生所部這才看清了整個形勢,原本就低落的軍心士氣至此已是低到了極點——整個北門外已是人的海洋,唐新聯軍全面出動,高泉生所部就宛若是大海裡的一枚小礁石一般,生生淹沒在十數萬大軍之中,再也無處可逃了。

    「大哥,走不了了,怎麼辦?」高泉銘四下張望了一陣,見唐軍步騎大軍陣勢嚴謹,己方所部所有的去路已被徹底封死,壓根兒就無法突圍而走,心中登時就慌了,策馬貼到高泉生的身邊,低聲問了一句。

    怎麼辦?事到如今,高泉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不過心裡頭卻甚是奇怪,鬧不明白唐軍為何光圍著己部,卻始終不曾發動攻勢,此時面對著高泉銘的詢問,他也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卻並沒有開口答話。

    「對面的可是高泉生、高將軍麼?本將薛萬徹在此,還請高將軍上前答話。」就在高泉生兄弟面面相覷之際,唐軍陣中一陣騷動,一員大將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從陣後策馬而進,來者正是大將軍薛萬徹,但見薛萬徹單騎上前,提高了聲調呼喝了一聲。

    「大哥別去,小心有詐。」高泉銘一聽薛萬徹相邀,面色蒼白地看著高泉生,顫著聲進言道。

    「沒事,且聽其有何話說好了。」高泉生心知如今己為魚肉,人為刀俎,就自己手下這麼點疲兵,四面唐軍只消一個合擊便足以一口吃光,哪還需要使甚陰招的,這便輕輕地拍了下高泉銘的肩膀,低聲安慰了一句,而後緩緩地縱馬走出了陣列,來到薛萬徹的近前,拱手為禮,用純熟的漢語開口道:「末將便是高泉生,不知薛大將軍有何見教?」

    按薛萬徹的本性,壓根兒就懶得跟高泉生多廢話,若不是李貞有所交待的話,薛萬徹早就揮軍一口氣滅了高泉生了,怎奈李貞之命不可違,薛萬徹也只能是依著李貞的事先交待,還了個禮道:「非是老夫多事,乃是我家太子殿下有一言轉告。」

    「哦?願聞其詳。」高泉生愣了一下,有些個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

    「爾之昨夜所為我家太子殿下早已算出,也知曉爾之所以出城襲營不過是被淵蓋蘇文那老賊相逼罷了,非爾之本心,此劫營之過可赦爾無罪。另,今我大唐興兵前來,非為滅爾高句麗,只為擒拿弒君篡位的淵老賊,一旦城破,我大軍拿了此賊則退,爾之國祚依舊可存,高將軍既善能帶兵,當立為大對盧,輔佐高任武為君,爾可願否?」薛萬徹其實並不是十分贊同李貞存高句麗之舉,然則卻不敢違抗李貞的安排,此番對高泉生所言的轉述之詞時,口氣自也就生硬得很,不過意思倒是說得很清楚了。

    「這……,此言當真?」高泉生身為高句麗宗室子弟,消息自是靈通得很,對於昨日高任武之事亦有所聞,原本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認為是李貞的離間之計罷了,可此時聽薛萬徹這麼一說,竟是真有其事一般,莫名其妙之餘,不免又有些子揣揣,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追問道。

    「哼,老夫不過是轉述太子殿下之言罷了,爾若是不信,自可將兵抵抗,且看老夫滅爾可須多少手腳,言盡於此,給爾一柱香時間決斷,過時不候!」薛萬徹滿心不願跟高泉生達成協議,在他看來,高泉生最好是出言拒絕,也好順便將其斬殺當場,此時見高泉生滿臉子的困惑狀,自是懶得多做解釋,丟下句話後,便即策馬回到了自家陣中。

    「大哥,此事該當如何請大哥決斷罷,我等皆聽大哥的。」

    「將軍,我等願追隨將軍左右。」

    「將軍,淵老狗派我等前來送死,我等又何必為其賣命。」

    ……

    高泉生麾下眾將自是全都聽到了薛萬徹先前的話語,一見到高泉生策馬轉回,全都擁了過去,七嘴八舌地說了開來,人人臉上都滿是求生的**。

    高泉生並不算是貪生怕死之輩,此番出城襲營,自也是存了死志的,有心一死以殉國難,然則能得不死,又有誰真的願往死路上走呢,更何況不死之餘,還能保得住家國,高泉生難免會有心動之念,只不過內心裡頭對於李貞的這番言論卻又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自處方好了,一抬手,壓住了諸將的話頭,勾著頭,默默地沉思著。

    「大哥,想那李貞身為大唐太子,當著兩軍如此多書屋人之面,總不會信口胡言罷,大哥,時間不多了,您趕緊決斷罷。」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而高泉生卻始終沒有言語,高泉銘不由地急了,一把拉住高泉生的胳膊,焦躁地說道。

    高泉生聞言抬起了頭來,環視了一下身邊諸將,見人人皆是一副企盼得生之色,心中滾過一陣淒然,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無力地說道:「罷了,都放下武器,降了。」此言一出,一眾死裡逃生的官兵們全都歡呼了起來,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刃,翻身下了戰馬,列隊站到了一旁,等候著四周的唐軍前來收編。

    「杜政新。」薛萬徹滿心希望高泉生能奮死抵抗的,可一見高泉生所部已然繳了械,卻也無可奈何,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揮手,將杜政新召到了近前。

    「末將在。」杜政新本也希望能從高泉生身上撈些戰功的,可此時見已然沒了機會,心頭也痛快不到哪去,然則薛萬徹點了名,他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縱馬跑到近前,高聲應了諾。

    「爾即刻將這干人等押入後營看管罷。」薛萬徹無趣地揮了下手,匆匆交待了一句,而後縱馬向城牆方向趕了去。

    「高將軍,請隨某來罷。」杜政新本指望能參書屋與攻城戰的,可一聽讓自己去看管高泉生,心裡頭登時便鬱悶到了家,待要分說一二,可惜薛萬徹早已走遠了,無奈之下,也只好黑著臉策馬來到高泉生的身邊,一擺手,沉著聲吩咐道。

    「謝將軍。」高泉生既已決心投降,自是不敢得罪了杜政新,此時見杜政新面色不愉,也不敢多套近乎,恭敬地應了聲諾,默默地跟著杜政新往唐軍大營方向而去,臨行前,回頭深深地看了平壤城一眼,眼神複雜至極。

    高泉生這麼一降,原本圍困其所部的唐新聯軍立刻撤了圍,轉而加入了攻擊平壤城的行列,如此一來,城防的壓力陡然間便增大了許多,生生令正指揮作戰的淵男生倍感壓力,不得不將一批又一批的預備隊填上了城頭,一場血腥至極的攻防戰開始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27 16:09
第五百五十六章 決戰平壤城(六)


攻城之戰首在上城,重在城門,唯有控制住城門樓,方可大開城門,以大軍殺進城中,從而蕩平殘敵,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但凡攻城戰的重心必定是在城門樓附近,而守城軍的主力以及主要的攻守器具也往往大多麋集於此,平壤城自也不例外——這些天來,唐軍大舉壓境,雖始終不曾發動過攻城戰,可四十餘萬大軍安營城下,自也由不得守軍不小心謹慎,尤其是李貞主力所在的東門更是大軍雲集,足足有兩萬餘精銳之士駐紮於東門附近,各種攻守器具,諸如守城弩、投石機、檑木滾石之類的應有盡有,然則這一切的一切毫無例外地全都集中在了城門樓以及甕城一帶,至於燕十八所部沖城之處遠離城門樓,恰恰正是城防上最薄弱的環節之所在,原本尚有些巡哨負責警戒,偏生又被唐軍的炸彈給打跑了,如此一來,偌大的一段城牆就這麼徹底地放空了,沖城的唐軍官兵自是不會浪費這等天賜良機,全都竭盡全力地向前狂奔,以十數架雲梯架於護城河上,又以厚木板覆於其上,形成了五座浮橋,一眾唐軍將士踏橋而過,飛快地架起雲梯,吶喊著向城頭奮勇爬了上去。

    「敵寇來啦,敵寇來啦!」就在第一名沖城的唐軍士兵翻上了城頭的那一霎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大群高句麗士兵在一員大將的統帥下,從東門方向沿城牆高速衝了過來,熱氣球上的唐軍士兵見狀,忙不迭地高聲叫了起來。

    守軍來得不可謂不及時,值此唐軍尚未在城牆上站穩腳跟之際,真要是讓守軍衝到近前,倉促間剛上了城頭的唐軍未必就一定能頂得住守軍的反擊,一旦若是就此被壓下了城去,兵員的損失尚是小事,士氣遭到重創的話,再想攻上城頭只怕就難了,很顯然,守城軍這個戰機抓得極準,而做到此事的正是率部衝來的那員大將——東門守將高句麗西部傉薩楊開泰。

    楊開泰出身高句麗名門,與前安市城守將楊萬春乃是同族,只不過與楊萬春素來敵視淵蓋蘇文不同,楊開泰一向是淵蓋蘇文的心腹愛將,為高句麗有名的智將之一,前番出援百濟之際,淵蓋蘇文本打算派其領軍出征,不料其時楊開泰正好染病在床,無法隨軍,這才有了高泉生掛帥之事,否則的話,以楊開泰的能力,薛萬徹只怕未必能勝得如此之順利,此次淵蓋蘇文令其將兵把守東門,也正是仰仗其能之意,今日凌晨原本不該楊開泰值守,然則昨夜楊開泰卻似心有所感一般,在甕城的軍營裡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眠,不到四更天便起了,心情煩躁之下,索性帶了一幫子親衛上城巡視,卻沒想到這才剛走上城門樓,城牆的遠端便傳來了劇烈的暴鳴之聲,正自疑慮間,就見一眾潰兵飛也似地逃了回來,一問之下,楊開泰大吃了一驚,他可不相信潰兵們所說的「怪物來襲」之說,認定此必是唐軍趁夜襲城,自是不敢怠慢,一方面下令集合全軍,一方面派人前去大對盧府報信,自己卻率著城頭值守的三千餘官兵向著事發地點狂奔而去。

    「兒郎們殺!將唐寇趕下城去!」楊開泰率部趕到附近,一見唐軍放才剛上城頭,一切尚還來得及,登時便鬆了口氣,手中的大刀一揮,高聲下令全軍壓上。

    「將軍,那些怪……」緊跟在楊開泰身邊的那名潰兵隊官一聽楊開泰下令全軍壓上,立馬就急了,手指著不遠處城頭上空漂浮著的八個熱氣球,緊趕著要出言解釋一番,怎奈人聲鼎沸間,其之所言壓根兒就沒傳到楊開泰的耳中,不等其再多言,一眾守城官兵已吶喊著衝殺了過去。

    「投彈!」眼瞅著一眾守軍沿著城牆洶湧而來,熱氣球上早已準備就緒的一眾唐軍擲彈手自是不會放過這等殲敵的良機,隨著燕萬承一聲大吼,數十枚鐵罐子如下冰雹一般地砸進了亂軍叢中,頃刻間劇烈的爆炸之聲轟然響成了一片,無數的彈片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四下飛舞,將衝到了近前的兩百餘守軍生生變成了漫空亂飛的殘肢斷臂,慘叫聲中,血肉橫飛,整個城頭登時成了血與火的地獄,可憐一眾高句麗官兵哪曾經歷過這等駭人的陣勢,僥倖沒被炸死的官兵立馬哭叫著掉頭便跑,與後頭衝將上來的戰友撞在了一起,原本氣勢洶洶而來的守軍就此亂成了一團。

    「穩住,穩住,不要亂,穩住!」楊開泰先前雖也有考慮過潰兵們所說的怪物攻擊,然則卻沒想到這等攻擊竟然是如此之凌厲,一見己方所部徹底亂成了一團,登時大急,狂野地揮舞著手中的大刀,聲嘶力竭地吼著,在接連砍死了數名亂衝亂撞的潰兵之後,總算是勉強穩住了陣腳,而就在此時,瀰漫在城頭的硝煙也正好剛剛散盡,就著漸亮的天光,已可勉強看清爆炸所在地的景象,這一看,便令楊開泰徹底看傻了眼。

    「厄……」

    「天啊,厄……」

    ……

    這是一個怎樣的地獄啊,滿城頭烏黑一片,殘肢斷臂散落了一地,碎肉、內臟糊滿了兩面的城碟,殘缺不全的人頭隨處可見,紅的白的黃的之物四處流淌,沒死透的傷兵在一片狼藉中滾爬著,嚎哭著,那情景簡直就跟眾人印象中的地獄毫無二致,饒是一幫子軍漢都是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人物,可一見到這等慘景,全都不由自主地嘔吐了起來,不單是高句麗守軍們如此,便是趁亂爬上了城頭的兩百餘唐軍官兵也不例外,哪怕是吊籃裡的投彈兵們也同樣被自己先前搗鼓出來的戰果震驚得手腳酸軟,一時間滿城頭嘔吐之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弓弩手集結,快,給本將射落那些怪物。」一片嘔吐聲中,楊開泰同樣是反胃得夠嗆,可畢竟膽略過人,並沒有被那等可怕的場景所嚇倒,藉著黎明的亮光,已發現了吊籃中的唐軍擲彈兵的存在,自是明白此物並非甚怪物,只不過是唐軍的一種新式武器罷了,心頭大定,立馬高聲喝令弓弩手上前集結。

    「放箭!」三百餘名高句麗弓弩手們雖個個膽戰心驚,可還是依令集結上前,在離著唐軍熱氣球陣四十步開外排成了緊密陣型,隨著楊開泰一聲令下,數百支羽箭密集地射向了排在最靠邊的一個熱氣球。

    四十餘步這麼個距離上,已經出了唐軍擲彈手的攻擊範圍,儘管一眾擲彈兵拼盡了老命向高句麗弓弩手們投炸彈,只可惜卻未能取得任何的效果,雖炸得城牆上硝煙四起,卻難對守軍弓弩手們造成威脅,隨著一陣羽箭的呼嘯而至,最靠邊的那個熱氣球登時就被射成了刺蝟,「咻咻」的漏氣之聲大作之下,原本漲鼓鼓的熱氣球很快便憋了下去,再也無法穩在空中,搖曳了幾下,便一頭栽落了城下,可憐其上的擲彈兵們全都被生生摔成了肉餅。

    「弓弩手向前推進,全軍準備突擊!」一見弓弩攻擊有效,楊開泰懸著的心登時就此放了下來,大聲喝令著一眾弓弩手繼續向前攻擊前進。

    高句麗弓弩手們這麼一發威,唐軍擲彈兵們可就倒了大霉,一連被射落了兩個,其餘擲彈兵盡自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高聲地招呼已上了城頭的唐軍步兵出手相救,而此時,伍千沖城的唐軍步足已有近五百人爬上了城頭,一見己方擲彈兵受攻擊,自是不敢怠慢,紛紛吶喊著向高句麗弓弩手們撲擊了過去。

    「突擊!將唐寇趕下城頭,殺啊!」站在弓弩手後頭觀察戰況的楊開泰一見到唐軍步卒衝了過來,自是不敢怠慢,高呼了一聲,率部發起了反衝鋒,兩股人浪相向對沖,很快便撞在了一起,霎那間慘叫聲、兵器的撞擊聲、喊殺聲全都交織在了一起,一場血腥至極的肉搏戰開始了,刀來槍往間,誰也不肯後退,同歸於盡者比比皆是,戰況瞬間便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平壤城的城牆雖開闊,足足可容十數人並行,然則對於兩軍對衝來說,場地還是太小了些,擠在一起的雙方士兵壓根兒就沒有施展的空間,只能是拚死地揮刀挺槍,相互殺戮著,這就是一場拼消耗的對搏,比拚的就是雙方的意志力,一方是為了保家衛國,另一方是為了建功立業,彼此間的意志都極為的堅定,這一場好殺下來,竟打得難解難分,誰也奈何不了誰,戰線進進退退地來回推移徘徊著,誰也無法將對方徹底壓倒。

    卯時三刻,天已經亮了,雖說因著雲層厚實的緣故,依舊有些子陰沉,可視線卻已是不受阻礙,城頭上激戰之場景完全顯現了出來,硬是令正在城下指揮登城作戰的燕十八急紅了眼——激戰了近半個時辰了,先後投入城頭戰場的唐軍已多達兩千餘眾,可卻依舊無法將守軍擊潰,不僅如此,在守軍源源不斷開來的援軍之衝擊下,唐軍的陣線反倒已有被壓倒的跡象,這令燕十八看在眼裡,急在心中,要知道為了能爭到這個奇襲先鋒的大任,燕十八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從薛仁貴等一干猛將爭奪中拔得頭籌,真要是功敗垂成的話,他燕十八又有何面目去見太子殿下。

    「嗚嗚……」就在燕十八心急如焚之際,遠處唐軍大營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須臾,隆隆的戰鼓聲便即震天響起,無數的大唐官兵踏著鼓點步出了大營,先是薛仁貴率兩萬騎兵策馬向城牆馳騁而來,緊接著,數個步兵方隊護衛著推拉著各式投石機、沖車、弩車的神機營也緩緩行出了營門,列隊向城牆方向逼近,過不多時,象徵著太子李貞的黃龍大髦也行出了營門,唐軍主力出擊了!

    「該死!」燕十八回頭看了眼正自出營的己方主力大軍,知曉搏命的時候到了,真要是等大軍列好了陣,而自己所部尚不能拿下城門,等待著他的將是軍法的處置,哪怕他燕十八是李貞的嫡親表哥,也絕對無法倖免,氣急敗壞之下,恨恨地罵了一聲,一把將頭上的頭盔拽了下來,往地上重重一摔,大吼一聲道:「陌刀隊,跟本將上城,殺賊,殺賊,殺賊!」話音一落,也顧不得再去指揮一眾手下軍士,率領著兩百名排列在身後的陌刀手衝過了浮橋,撞開一眾等候登城的官兵,分數路爬上了城頭。

    「整隊,快,整隊!」燕十八第一個翻上了城頭,但並沒有去管前面城牆上的戰鬥,而是不斷地催促著爬梯不便的陌刀手們加快攀爬速度,直到有五十餘名陌刀手上了城之後,燕十八不敢再等了,大呼一聲,下令已登上城牆的陌刀手們排成四列,緩緩向前推進,一路喝令擠在城牆上等候參戰的己方士兵讓路,艱難地向著激戰的戰線推進了過去。

    燕十八率陌刀隊上城頭時,不免擋住了後續唐軍盾刀手與長矛手的上城,至於陌刀隊列陣前行則更是打亂了城頭上唐軍投入前線的兵力部署,如此一來,自然就給了守軍一個壓退唐軍戰線的大好機會,一見到唐軍戰線被壓迫得節節後退,正在指揮作戰的楊開泰登時興奮了起來,於亂軍中扯著嗓子大吼道:「唐寇要敗了,兒郎們加把勁,殺光他們,殺!」一眾原本就殺得性起的守軍官兵見狀,自是各自奮勇爭先,頃刻間壓得唐軍戰線險險些就此崩潰。

    冷靜!冷靜!已擠到了離戰線不遠處的燕十八自也察覺到了己方戰線的危機,心中自是焦躁萬分,恨不得即刻投入戰鬥,然則他卻知曉此時尚不是時機,只能不停地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靜,哪怕是前方戰士死傷纍纍,燕十八也不急著繼續向前推進,冷靜地坐看一個又一個的唐軍士兵英勇地犧牲在守軍的刀槍之下,直到陌刀隊與前方的戰線已拉開了一段長約十步的距離之後,燕十八終於發動了,一揚手中的三尺青鋒,高聲喝道:「陌刀陣,起!」隨著燕十八這一聲大吼,五十餘把鋒利無匹的陌刀齊刷刷地揚了起來。

    「進!」一見到高句麗守軍殺透了前方唐軍的陣列屋書龍敵無,已出現在陌刀陣前之際,燕十八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大吼了一聲,霎那間,排成厚實陣型的陌刀陣開始了前壓,儘管速度不是很快,可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卻絕無東西能過阻擋。

    「陌刀隊,天啊,是陌刀隊!」一眾剛衝破了唐軍陣線的守軍官兵們剛要歡呼,卻猛然間瞅見氣勢雄渾的陌刀陣赫然就在眼前,登時全都驚慌地叫了起來,不單不敢向前衝,反倒拚命地向後退縮,原先一往無前的氣勢頓時為之大挫。

    「斬!」趁著高句麗官兵一片慌亂之際,唐軍陌刀隊毫不客氣地向前推移,隨著燕十八一聲令下,五十餘把陌刀如輪般揮動了起來,如砍瓜切菜一般將擋在前方的守軍官兵斬成碎片,一時間慘叫聲響徹雲霄,可憐一眾守軍苦戰之餘,哪經得起陌刀陣這麼狂野的砍殺,士氣被奪之下,再也顧不得什麼將令不將令的了,全都掉頭向後潰逃了開去,任憑將領們如何驅策,也無人肯再回頭一戰。

    「將軍快走,擋不住了!」楊開泰揮刀狂舞地砍殺著潰兵,試圖挽救崩潰的陣線,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在做無用功,眼瞅著唐軍陌刀隊已如同死神般殺到了近前,楊開泰身邊的一眾親衛全都急了,一擁而上,架起楊開泰便向城門樓逃竄而去。

    「陌刀隊,閃!全軍追擊,殺啊!」眼瞅著敵軍在陌刀隊的打擊之下,已是全面潰敗,燕十八大喜過望,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下令陌刀陣閃開陣型,放排列其後的唐軍長矛手與盾刀手向前追擊逃敵,至於燕十八自己更是衝殺在了最前頭,呼嘯著向城門樓方向衝了過去。

    城頭上的戰事就是狹路相逢,一旦士氣被奪,這仗也就沒法打了,儘管城頭上的守軍還有多達四千餘人,城下等候著上城參戰的守軍更是有著萬餘人之多,然則在千餘唐軍的猛烈追擊之下,無法立住陣腳的守軍硬是被唐軍追著屁股趕下了城門樓,潰敗之勢屋書龍敵無一發不可收拾,與此同時,唐軍主力也開始了行動,數個方陣的步兵肩扛著雲梯向城門樓方向衝了過去,藉著燕十八所部的赫赫威勢開始了攀城,隨著生力軍不斷地衝上城頭,戰火開始轉向了翁城,雙方加起來數萬兵馬在甕城上下展開了一場殊死的大搏殺,尤其是翁城門與主城門之間的戰鬥最為激烈,雙方皆在這兩處投入了重兵。

    激戰依舊在繼續,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消逝著,戰火熊熊間,突地一陣喝彩聲響起,厚實的甕城門率先被唐軍從內裡打開了,早已在甕城門外待命多時的一個唐軍步兵方隊立馬呼嘯著沿城門洞殺進了甕城之中,本就已力不能支的守軍再也抵擋不住了,不數刻,主城門也被唐軍轟開,無數的唐軍官兵追殺著敗兵殺進了平壤城中,然則,就在此時,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驟然響了起來,赫然是淵男建率部趕到了,對於剛衝進城中的唐軍來說,形勢陡然間再次緊張了起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27 16:10
第五百五十七章 決戰平壤城(七)


     「殺!殺光唐寇,殺,殺,殺!」率部趕到了東門的淵男建一見唐軍竟已破城而入,登時便急了,狂吼連連地縱馬狂奔,也不管前方尚有著自家敗兵的存在,率領著先鋒騎軍一頭便衝進了亂軍叢中,手中的馬槊運轉如飛,將所有擋路者一一挑殺,其勢如瘋虎一般凶悍,緊跟在其後的一眾高句麗官兵一見自家主將如此之神勇,自是士氣大振,紛紛吶喊著發動了決死的反擊。

    淵男建所部兵馬其實並不算多,也就是五千之數而已,騎兵更少,僅有四百餘騎罷了,相對於東門一帶多達十萬的唐軍來說,實是微不足道了些,然則其出現的時間卻微妙得很,可以說恰好打在了唐軍的軟肋上——此際唐軍剛殺進城門,因著街道之故,兵力壓根兒就無法展開,再者,正值追殺敗兵之時,亦無陣型可言,氣勢正旺之間,陡然遭到逆襲,登時就被打了個措不及防——衝進了城中的先頭部隊瞬間便被洶湧而來的敵軍徹底衝垮,僅一個衝撞間,便有百餘唐軍官兵倒在了血泊之中,餘者不得不且戰且退地縮回到了城門附近,拚死抵擋著高句麗軍一波強過一波的攻勢,與此同時,被唐軍殺得大敗虧輸的楊開泰則趁此機會收攏了不少的潰兵,跟在淵男建所部後頭,也向著唐軍發動了反撲,如此一來,唐軍攻擊的勢頭被阻不說,便是連守禦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正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素,一眾唐軍官兵雖已是竭力抵擋,怎奈酣戰多時的體力卻已有所不支,主城門再度易手,洶湧而來的高句麗軍突破了唐軍的阻攔,蜂擁著殺進了甕城之中,戰況至此,唐軍原本大好的形勢竟有被逆轉的危險,就在這等危機之際,奉命增援的薛仁貴終於及時率騎兵軍殺進了甕城。

    「賊子好膽!」薛仁貴昨日與燕十八爭先鋒之印落了後手,今日一戰始終沒能撈到戰打,心裡頭正憋著一把火,此時一見到淵男建正狂殺著潰退中的唐軍士兵,登時大怒,大吼了一聲,聲如雷震中,一撥胯下戰馬,高速向淵男建衝殺了過去。

    「啊……」淵男建於亂軍之中突地瞅見薛仁貴縱馬殺來,雖說他並不清楚來者是何等樣人,可一見薛仁貴一身的明光鎧,身材又壯碩至極,便知曉來者絕非善類,自是不敢怠慢,掃開亂兵,躍馬橫槍迎了上去,大吼一聲,率先刺出了一槍,直取薛仁貴的胸膛。

    淵男建一身武藝極高,這一槍刺將出去,可謂是凶悍至極,槍起處,槍風呼嘯,快若閃電游龍,若是換了旁人,只怕就要鬧得個手忙腳亂,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薛仁貴這麼個殺神,這麼點水準哪能入得了薛仁貴的法眼,不待淵男建槍到,薛仁貴手中的方天畫戟輕輕一揮,使出一個「平鉤」,但聽「鏘然」一聲輕響,已掛住了淵男建的槍尖,手腕一抖,方天畫戟順勢一個「反別」,淵男建只覺得虎口一疼,手中的馬槊竟已被別飛了。

    不好!淵男建一向自負武藝高強,卻沒想到方才一個照面,手中的馬槊便已脫手,自是知曉自己絕非來將之敵手,哪敢再戰,大驚失色之下,腳下猛地一踢戰馬的馬腹,試圖加速闖過薛仁貴的阻截。

    淵男建的想法固然是好,怎奈薛仁貴又豈能任他從容逃遁,但聽薛仁貴大吼了一聲,右手鬆開方天畫戟,左手一伸,一把抓住了淵男建的腰帶,一**,竟將淵男建生生提溜了起來,一抖手,將其重重地往地下一擲,摔得淵男建頭暈眼花,還沒等其回過神來,數名薛仁貴的親兵已殺到了近前,數把馬槊一夾,已將淵男建生生擒了下來。

    「少將軍!」

    「快救少將軍!」

    ……

    一眾殺進了甕城中的高句麗官兵一見淵男建被擒,全都急了,大呼小叫地衝將過來,試圖將淵男建搶回去,卻不想薛仁貴馬快人猛,手中的方天畫戟左劈右掃,舞動如飛,將所有膽敢衝到近前的高句麗官兵一一擊殺,一時間殺得高句麗軍眾心膽俱裂,再要頑抗時,大隊的唐軍騎兵已蜂擁殺至,生生將衝進了甕城的守軍殺得丟盔卸甲地狼狽逃竄不已,戰場的主動權就此再次易手,高句麗軍的大勢已去。

    「撤,快撤!」剛率領殘軍再次投入戰場的楊開泰一見前軍大敗,知道事不可為,不敢再戰,率領殘部掉頭就跑,試圖躲回內城再做抵抗,卻不料他的舉動早就落在了薛仁貴的眼中。眼瞅著楊開泰要逃,薛仁貴豈肯放過,擱下手中的方天畫戟,順勢抄起大鐵弓,張弓搭箭,瞄著楊開泰便射,但聽一聲弦響,那箭已準確地射進了楊開泰的喉頭,倒霉的楊開泰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上一聲,便已一命嗚呼了。

    淵男建已被擒,楊開泰再這麼一死,群龍無首的高句麗軍就此徹底崩潰矣,原本有秩序的撤退轉瞬間就成了亂哄哄的大潰逃,一眾唐軍官兵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紛紛呼喝地尾隨著潰軍再次殺進了城中,沿著大街向內城掩殺而去……

    東城門已破,可北城門的戰鬥依舊在激烈地繼續著,無數的唐新聯軍官兵源源不斷地赴城而上,前仆後繼,城上城下屍橫遍野,慘烈至極——按唐軍原本的戰略部署,此處不過是佯攻而已,本用不著如此之拚命,然則一者新羅與高句麗乃是無解之死敵,仇人相見自是分外眼紅,再者,先前新羅大營被襲,死傷極重,而高泉生這個肇事者又被唐軍收降了,一眾新羅軍無法出氣,這便將滿腹的怒火全都發洩到了城上守軍頭上,在金春秋的死命令下,不惜一切代價地採用波浪似攻城之法,十餘萬士卒分波次不停地衝著城,戰況很短時間內便達到了白熱化狀態,令城頭守軍招架艱難,疲於應付之下,傷亡極重,便連主將淵男生也受了輕傷——一支流矢射中了淵男生的左臂,好在傷得不重,匆忙包紮之後,淵男生依舊堅守在城頭之上,指揮著一眾手下拚死抵抗,戰至卯時將盡,形勢已是萬分吃緊,淵男生手中的預備隊幾乎耗盡,不得不接連派人去自家府上求救兵,卻不料救兵沒來,壞消息倒是先來了——東城失守,唐軍已衝進了城中!

    「什麼?爾再說一遍!」一聽到哨探說出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淵男生登時就傻了眼,愣了好一陣子之後,突地爆發了起來,一把揪住那名哨探的胸衣,生生將其提溜了起來,面目猙獰地瞪圓了眼,惡聲惡氣地吼道。

    「少,少將軍,是真,真的,楊將軍戰、戰死,二少將軍被擒,目下生死不明,唐、唐寇已大、大舉入、入城了。」那名哨探本就在緊張之中,再被淵男生如此一嚇,立馬渾身哆嗦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將那震撼至極的消息再次複述了一番。

    「混賬,爾竟敢謊報軍情,找死!」淵男生怒氣勃發地將那名哨探舉了起來,重重地往地上一摜,而後順勢一刀便斬了過去,但聽一聲慘叫,那名哨探已被斬落了頭顱,一腔熱血噴濺而去,碩大的人頭在城上彈動了幾下,骨碌碌地滾到了屍體堆中。

    「少將軍,東門既破,外城不可守矣,我等還是……」一眾簇擁在淵男生身旁的將領見其一刀斬殺了哨探,人人都覺得脖子有些發涼,皆不敢多言,更不敢出言詢問實情沒,唯有早先曾與淵男生就要不要出兵救高泉生之事發生過爭執的那名將領站了出來,在淵男生那要殺人的目光逼迫下,強行開了口,試圖勸說一、二,卻不料,沒等他將話說完,淵男生已不耐煩地揮了下手道:「爾等休聽那奸細胡言,我平壤城固若金湯,豈會旦夕便破,誰敢再亂說一句,那廝便是榜樣!王彥,本將令爾率部堅守,務必將賊眾打下城去,且待本將自去我父府上調兵來援,還不領命更待何時?」

    「是,末將遵命。」官大一級便能壓死人,更何況是淵家長公子這等赫赫權貴,比起一眾守城將領來說,地位更是高不可攀,就這麼著,那名叫王彥的守城將領雖明知道淵男生滿嘴胡話,可卻也不敢不應,只能是躬身應了諾,目送著淵男生率親衛匆匆離去。

    「王將軍,怎麼辦?」

    「王將軍,城已破,我等如何守得?」

    「王將軍,您拿個主意罷,我等聽您的……」

    「王將軍,這仗打不下去了,您快想個法子罷。」

    ……

    淵男生在時,一眾將領皆不敢多言,他這麼一走,諸將全都憋不住了,也不去理會正在酣戰的手下,將王彥團團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嚷成了一片。

    王彥在高句麗軍中說起來只是普通一將,往日裡聲名並不算顯,其本人也並無過人之武略,在軍中資歷雖老,可惜因個性耿直之故,始終難得重用,此番受命給淵男生打下手,對於淵男生的諸多舉措都極為不滿,此際見淵男生假藉著去請救兵的理由,丟下眾人自己先逃了,更是怨氣沖天,再一看諸將臉上都露出了不想再戰的神色,王彥心中猛地一沉,自忖在這等將無戰心的情況下,壓根兒就無法頂住唐新聯軍的猛烈攻擊,心頭戰意一去,自是不肯再為淵家墊背,這便環視了一下眾將,苦著臉道:「唐太子既有言只拿淵蓋蘇文,不滅我高句麗國祚,某以為當非虛言,況我等皆高句麗將領,並非淵老賊之私軍,豈能為淵老狗陪葬,即如此,某決意開城請降,諸公可有異議?」

    面對著生死存亡的大關,一眾將領皆緘默失語了,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終於有一員偏將冒出了頭來:「王將軍所言甚是,某等皆無異議,但憑王將軍做主。」

    「是啊,我等聽從王將軍之令。」

    「王將軍,您就下令罷。」

    ……

    有人帶了頭,皆不想白白送命的諸將自是紛紛跟上,一大幫子將領中,竟無一人有殉國難之勇氣,此情此景令素性耿直的王彥看在眼裡,苦在心頭,萬般無趣地閉上了眼,一揮手道:「傳令,豎白旗,開城請降。」王彥此言一出,本就無絲毫戰心的諸將立馬作鳥獸散,須臾,一面白旗在城頭上升了起來,原本激戰正酣的城頭瞬間便出現了一個停頓,緊接著,無數的喝彩之聲在唐新聯軍陣中響了起來,而隨著北城門的轟然敞開,北城就此落入了唐新聯軍的掌控之中,十餘萬唐新聯軍呼嘯著衝進了平壤城,沿長街向城中各戰略要點瀰散了開去……

    守城之戰重在城牆,這話可不是虛言,一旦城防被突破了一處,城中守軍的覆滅也就在所難免了的——隨著東城被唐軍攻破,以及北城的投降,西、南二門的守軍自是再無抵抗之心,也隨即徹底潰散,整個外城很快便被洶湧而來的唐軍所淹沒,除了方圓不過數里之地的內城之外,城中各處的戰火皆已平息,只餘下一些小規模的零星戰鬥不時在街頭發生,很顯然,這些膽敢抵抗的高句麗軍無一例外地全都被唐軍一一掃平,至午時正牌,偌大的外城已徹底落入了唐軍的掌控之中,近十萬唐軍遂列陣於內城牆之下,四面合圍,隨時準備投入新一輪的攻城戰,最後的大戰一觸即發,就在這一派肅殺的寧靜之中,唐軍陣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人群湧動間,大唐太子李貞已在一大群高級將領們的簇擁下來到了陣前。

    耳聽著諸軍發自心腑的歡呼聲,眼瞅著眾軍卒臉上洋溢著毫不摻假的崇敬之色,饒是李貞早已習慣了各種各樣的勝利,可其臉上還是不由地露出了喜悅的微笑,不容易啊,半年多的征戰總算是要結束了,雖說這一路可謂是連戰連捷,看似順風順水,然則其中的艱辛之處唯有李貞自己清楚,為了此番之戰事,李貞可是整整謀劃了兩年餘,多少次徹夜不眠的推演,多少次食不知味的構思,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為了今日的勝利麼,儘管此時內城尚未攻破,其上也還有著近三萬的守軍,然則對於強大無比的唐軍來說,卻不過是些土雞瓦狗罷了,實難堪一擊,勝利已是唾手可得!

    「啟稟殿下,諸軍皆已準備停當,恭請殿下聖斷。」一見到李貞出現在陣前,負責統領諸軍的副帥李績忙縱馬趕到近前,躬身行了個禮,語氣恭謙地請示道。

    「嗯。」李貞不置可否地抬了下手,示意李績免禮,目光卻投向了城門樓,只掃了一眼,便即在亂軍叢中找到了被一大幫親衛團團圍著的淵蓋蘇文,望著其鐵青的面色,李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微笑,一揮手,冷然地下令道:「攻城!」

    李貞之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立馬響了起來,戰鬥開始了,最先發動的是列陣於城下的投石機部隊——內城周邊雖有些空地,可卻絕無法容納得下太多的部隊集結,更別說需巨大空間的投石機部隊了,為此,唐軍一控制住外城,便由新羅軍出面,大舉驅趕內城周邊的民眾,強行拆毀民房,硬是在城中生生整出了寬達數百丈的無人地帶,當然了,此舉除了是因作戰的需要之外,卻也不凡故意加深高句麗民眾與新羅之間的仇隙之考慮,此為戰後部署的應有之義,卻也無庸多言——唐軍陣中的投石機威力巨大無比,第一輪發動之下,兩百餘架投石機轟然開動,將兩百餘枚火油彈砸向了城頭,僅一瞬間,城頭之上便燃起了沖天的大火,燒得守軍狼奔豕突,慘叫連連,卻又無處可逃,活活被燒死的守軍不在少數,其狀之慘,令城下的唐軍看了,也不免頭皮發麻,這還不算完,唐軍投石機第二波、第三波的攻擊全都對準了城內,瞬間便在城中引燃了大火,各處火頭大起之下,不數刻,整個內城已是處處煙霧繚繞、火光沖天,熱浪滾滾之下,令人窒息,數月前安市城那恐怖無比的一幕在這平壤城中再度上演,所不同的是平壤城比安市城要大了數倍,火勢雖四處漫延,短時間內尚無法焚燬全城,可也令城中的守軍陣腳大亂,守禦無力之下,尚未接仗,軍心士氣便已徹底崩潰。

    「父親,火太大了,守不住了啊,快走,孩兒這就掩護您突圍!」城頭的煙熏火燎之中,淵男生再也頂不住了,眼瞅著火勢越來越大,心急火燎之下,搶到淵蓋蘇文的身邊,緊趕著叫了起來。

    淵蓋蘇文先前曾聽聞過唐軍火油彈之事,可卻從沒想到火油彈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更沒想到唐軍一發動就是如此之多的火油彈一起上,雖說在一眾親衛的掩護之下,他並沒有被波及,可眼瞅著城頭大火沖天而起,所有人等全都亂了手腳,自是清楚城已不可守,心灰意冷之下,已萌了死志,此時見一向穩重的長子淵男生也如此作態,更是了無生趣,仰天長歎了口氣,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刀,便要往脖子上抹去。

    「父親不可!」

    「父親!」

    一見淵蓋蘇文要自刎,淵男生與淵男產皆大驚失色,各自驚呼了一聲,一人抱手,一人搶劍,好一通子忙乎,總算是拉住了淵蓋蘇文,也不管其如何掙扎,兄弟倆將其架起,率領著一幫子親衛將士便衝下了城門樓,各自翻身上馬,喝令手下推開早已被大火烤得有些子變了形的城門,縱馬穿過煙霧迷漫的城門洞,拚死向城外衝了出去,試圖在唐軍的重重圍困下殺出一條生路。怎奈願望是美好的,可惜現實卻是殘酷的,一眾高句麗官兵方才剛縱馬衝出內城,就聽唐軍陣中一聲淒厲的號角響起,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暴然炸響,密如飛蝗般的子彈四下橫飛,織成了一張死亡的火網,所有落在了網中的高句麗官兵全都如同秋風裡的稻草一般被射倒在地。

    殺戮,無盡的殺戮,血腥而又恐怖,在這等猛烈的打擊之下,高句麗官兵們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所有的勇氣不過只是個笑話罷了,到了這等時分,逃又逃不了、退也無可退的高句麗守軍除了投降之外,自是再也沒有旁的出路可走,未時三刻,戰事消停,平壤城被唐軍順利攻克,持續了半年餘的第三次大唐與高句麗之戰就此結束,是役,唐新聯軍以傷亡近六千的代價,全殲了城中十餘萬守軍,淵蓋蘇文父子盡皆被擒,寶藏王率群臣投降,大唐邊疆的一棵毒瘤就此被徹底拔除……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27 16:11
第五百五十八章暮鼓晨鐘(大結局)




     十月,已是初冬時分,可天卻不甚冷,日頭暖暖地高掛在天上,風不大,輕捲著落葉翩翩起舞,山道兩旁的楓葉艷紅似血,枯黃的草葉隨風蕩漾如濤,景致分外迷人,然則縱馬飛奔的李貞卻無心去欣賞這等美景,不住地催馬而行,數千緊隨其後的親衛隊在山道上如旋風般攪起漫天的塵埃,如雷般的馬蹄聲驚得山林間鳥飛獸走,好一派慌亂。零點看書

    「殿下,就要到藍田了,時已近午,您看……」緊趕在李貞身後的燕十八一個打馬加速,湊到了近前,先是偷眼看了看李貞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

    「嗯。」李貞漠然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依舊縱馬如故,燕十八見狀,不敢再問,老老實實地退到後頭。

    天已近了午時,是到了該休息的時辰了,更遑論一眾人等已狂趕了近一個月的路,皆已是疲憊至極,便是李貞自己也已是累得夠嗆,怎奈心中的牽掛與憂慮卻令李貞不願也不能就此停將下來——自打平滅了高句麗之後,李貞便即收到了京師傳來的信報,知曉諸王皆已覆滅,心情大好之下,也就不急著班師回國,本打算親自主持高任武登基高句麗國王之慶典,卻不料噩耗竟接二連三地傳了來,先是左僕射房玄齡病情惡化,於貞觀二十一年八月二十日過世,接著又是李貞的恩師衛國公李靖突染惡疾,於貞觀二十一年九月初一駕鶴歸去——在李貞所來自的時空中,二者皆在貞觀二十三年初相繼去世,或許是因李貞的穿越引發了蝴蝶效應之故,二人竟在此等極為敏感之時分相攜歸天,再算上五月初去世的中書令馬周,一年裡竟有如此多的重臣相繼離世,這等接連不斷的噩耗令一代大帝李世民傷感萬分之下,竟因此臥病在床,幾無法理事矣,如今朝堂要務雖有長孫無忌與諸遂良兩位大佬在主持,然則形勢卻頗為微妙,為此故,放心不下的李貞不得不將大軍撤防以及高句麗之事全部交給副帥李績打理,自己則率三千親衛提前返京。

    李貞之如此急地要趕回京師,除了是擔心李世民的健康,以及為恩師李靖奔喪之外,還有著政治上的考慮,其中的根由便出在司徒長孫無忌的身上——長孫無忌是何等樣人李貞心裡頭有數,說起來此人倒是大唐的忠臣,對於李世民一向忠心耿耿,算得上治世之幹才,只不過其政治理念與李貞相差太大,彼此間很難有個共贏的妥協,一旦李貞登了基,長孫無忌絕對無法再保持現如今的政治地位,這一條不單李貞清楚,便是長孫無忌心裡頭也有數,當然了,長孫無忌斷不致於有趁朝堂空虛篡位自為的野心,也不見得會有趁機攬權的打算,然則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條件,那便是李世民尚健在,萬一李世民要是去了,而李貞又遠在高句麗的話,實難保其不會起了擁立諸王的念頭,儘管這種可能性不算太大,但其後果卻是李貞十二萬分不願見到的,故此,李貞這一路上趕得分外的急。

    狂奔的騎兵大隊一路急趕,如怒龍卷地般衝出了山道,藍田縣城便已遙遙在望,離京師就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然則李貞急于歸京的心情不單沒有稍緩,反倒是更急迫了幾分,雖明知一眾親衛將領都已是強弩之末,可李貞卻依舊不想在藍田多加耽擱,這便回首掃了身後的諸將一眼,沉著聲下令道:「傳令:藍田不歇,繼續行軍,夜宿七里坡!」

    「是,末將等謹遵殿下之令!」燕十八、鷹大等將領雖說皆已疲憊不堪,但卻絕對不會違背李貞的命令,各自高聲應了諾,須臾,一陣淒厲的號角聲在隊列中響了起來,一眾親衛各自抖擻精神,快馬加鞭地向京師狂奔而去,一時間寬敞的官道上塵埃漫天卷如龍……

    貞觀二十一年十月初四申末時三刻,京師郊外的五里亭前黑鴉鴉地擠滿了人,紀王李慎、司徒長孫無忌、侍中諸遂良等朝中大佬排在了最前頭,便是連已告病在家多時的中書令蕭瑀也出現在人群之中,至於各部尚書侍郎,諸如李道宗、李千赫等朝堂顯貴也全都赫然在列,觀其陣容,便可發現留京的文武百官能來的全都來了,再算上警衛戒備的羽林軍官兵以及各家各府的親隨侍衛之類的人等,足足有近萬之眾,生生將五里亭前的大道擠得個水洩不通,然則如此多人湊在一起,竟無一絲的雜音,一眾人等皆翹首望向官道的遠端,默默地等待著,很顯然,能讓如此多高官顯貴們翹首以盼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從前線急趕回京的太子李貞!

    「來了,來了!」

    「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

    就在眾人等得心焦之際,遠處的官道上突地冒出一股煙塵,須臾便隱約可見一隊騎兵正高速向五里亭飛奔而來,當先一面明黃色大旗迎風招展,一眾等候了多時的朝臣們全都激動了起來,原本排列整齊的隊列竟因此而顯得有些子散亂。

    李貞一行人速度奇快,不數刻便已來到了五里亭前,不待馬匹停穩,紀王李慎便激動地搶上了前去,雙眼飽含熱淚地望著李貞,哽咽著道:「八哥,您,您總算是回來了,小弟,小弟……」

    李貞素知李慎之為人,也知曉其從不曾有過奪嫡之野心,此時見其真情流露,心中自是頗為感動,一哈腰,翻身下了馬,伸手拍了拍李慎的肩頭,感慨地說道:「十弟,孤不在京師,爾能恪盡職守,為父皇分憂,辛苦爾了。」

    李慎一聽這話,心中頓覺溫暖,鼻子一酸,淚水忍不住便流淌了下來,也顧不得去擦上一下,哆嗦著開口道:「太子哥哥謬獎了,您揚威域外,小弟能在後方為哥哥作些事情,自是該當的。」

    「嗯,十弟之言哥哥記住了。」李貞微微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要保李慎一生平安,不過這話李貞只是埋在心中,卻並沒有表露出來,再次拍了拍李慎的肩頭,而後大步向恭候多時的一眾朝臣們走了過去。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一眾大臣先前不敢打攪李貞兄弟倆的敘話,此時見李貞行將過來,自是紛紛躬身行禮問安不迭。

    「諸位愛卿都請起罷。」李貞虛抬了下手,示意眾臣平身,而後頗有深意地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卻並沒有多說些甚子,只是笑著道:「眾愛卿,孤心掛父皇,這便要進宮面聖,爾等都先請回罷,有事明日再議。」話音一落,也沒管群臣的反應如何,翻身上了馬,率領著一眾親衛絕塵而去。

    李貞這麼一走,遠道來迎的一眾大臣們可就傻了眼,然則在李貞的威嚴之下,卻無人敢多說些甚子,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也只好各自散了去,唯有長孫無忌與諸遂良二人拖在了最後。

    「司徒大人,殿下孝心可佳啊。」瞧著左右無人,諸遂良湊到長孫無忌身邊,似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長孫無忌先前被李貞的眼神一掃,到了此時心頭依舊在突突地跳著,哪有心思去理會諸遂良的話語,滿心眼裡皆是憂慮——長孫無忌很清楚諸王造亂之時,他的所作所為很難瞞得過李貞的耳目,雖說他並沒有參與到諸王的陰謀裡去,可靜觀其變的心卻是有的,這本就是大忌,再加上還有早些年的舊怨在,長孫無忌又豈能不有所擔心,只是到了如今這麼個田地,縱使擔心又能如何?無奈之餘,長孫無忌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也沒管諸遂良是否跟上,勾著頭,拖著腳,逕自向自家的馬車行了過去,背影拖得老長,顯得格外的蕭瑟……

    且不提長孫無忌如何惶恐不安,卻說李貞一眾人等一路急行,趕到了大明宮前,方才遞上牌子不多時,就見新任內侍監劉和領著幾個小宦官急匆匆地從宮內行了出來,到得近前,高聲宣道:「陛下有旨,宣太子李貞勤政殿覲見。」

    「有勞劉公公了。」李貞早已接到線報,知曉柳東河已告老返鄉,這劉和便是新任之內侍監,倒也沒失禮,笑著點了點頭,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不敢,不敢,奴婢恭賀殿下凱旋而歸。」劉和久在帝側,哪會不清楚李貞的性子,哪敢在李貞面前擺架子,忙不迭地退後一步,躬身賠笑道:「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陛下這些天可是一直在念叨著您,每日裡皆是扳著手指算您的歸程呢。」

    「父皇身體如何?」李貞邊往宮門裡走,邊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陛下龍體稍有微癢,肖醫正剛開了藥方,理應無大礙。」劉和巴紮了下眼鏡,話裡有話地回答了一句。

    劉和說得雖含糊,可李貞一聽就懂了——「理應」無大礙之意就是在說李世民的病情只怕是不太成了,儘管李貞對此早有思想準備,可乍一聽到此消息,心頭還是不免猛地一沉,臉色變了變,也不再多言,快步向勤政殿行了去,方才一進大殿之門,入眼就見李世民正躺在胡床上,面容清瘦,臉色極為蒼白,心頭一疼,忙不迭地搶上前去,一頭跪倒在地,磕著頭,哽咽地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好孩子,快,快起來,來讓朕好生瞧瞧。」李世民一見到李貞進了殿,心情激動之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沒用人扶,竟自坐直了身子,笑容滿面地招了招手,示意李貞靠上前來。

    「父皇……」望著李世民那憔悴的臉容,再一想起二十餘年來的父子之情,李貞不禁淒然淚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癡兒,哭個甚,朕這不是好好的麼。」李世民見李貞如此動感情,心頭不禁湧起了一股子舔犢之情,伸手拍了拍李貞厚實的肩頭,笑呵呵地道:「朕都知道了,爾這一仗打得好,算是幫朕復了仇,能居安思危,以夷制夷則更是大佳,朕很是欣慰,得子如此,朕無憾矣!」

    「父皇過譽了,此仗能順遂,乃托父皇之宏恩,皆三軍將士用命之故,兒臣不敢自居其功。」李貞謙遜地躬身回答了一句。

    「嗯,好,好,好,不說這個了。」李世民說到這兒,略一停頓,突地面色一肅道:「朕這些日子困於床榻,已無力政務,爾既歸來,朕也就可以放心了,朕已選好了良辰,十月十八傳位於爾,望爾能戒驕戒躁,保我大唐之萬世永昌,爾可能辦到否?」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您老龍體尚安康,些許小癢數日便可痊癒,兒臣願為父皇打理朝政,求您收回成命。」李貞顯然沒想到李世民竟然會如此說法,登時大吃了一驚,忙不迭地跪倒在地,磕著頭勸諫道。

    「癡兒不必如此,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苟延殘喘罷了,能拖一日便算一日罷。」李世民豪氣地一揮手道:「朕已是暮鼓,爾卻是晨鐘,大唐之江山交付於爾,朕放心得很,爾不必作小兒女態,是朕的兒子,就該拿出些霸氣來,莫失了朕望!」

    「父皇厚愛,兒臣自當勵精圖治,為我大唐之繁榮鞠躬盡瘁,死而後己!」一聽自家老子如此說法,一股子豪情立馬在李貞心頭湧起,自是不再矯情,抬起了頭來,目光炯然地看著李世民,慷聲答道。

    「爾之才能朕信得過,朕只有一言相告,須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君者須心有百姓,時時不忘,事事不忘,方可保得永昌,這些道理爾自是知曉,朕也就不再多說了,朕這一輩子最足自豪的便是有了爾這麼個兒子,至於其餘,唉……」李世民一想起諸王的勾當,心頭不禁為之一黯,話便說不下去了。

    說起諸王的命運,李貞也不知該說啥才好了——老爺子所生的十四個兒子裡,李寬、李囂、李簡三個早夭,李治死於非命,廢太子李承乾、齊王李佑、吳王李恪、魏王李泰、蜀王李愔先後起兵謀逆,剩下的趙王李福、曹王李明年歲尚幼,而稍長一些的蔣王李惲是個渾人,既無才也無德,早早就蕃去了,基本上就沒回過京師,算來算去,除了李貞之外,也就只有紀王李慎身上沒出過大岔子,這等事情落到誰頭上都是件鬧心的事情,更別說一向以英明神武著稱的李世民了。

    「貞兒啊,國祚托付於爾,朕自可放心,只是,唔,只是,唉,你那幾位不成器的兄長朕實不知該拿他們如何才好,貞兒看這事該如何個了局?」李世民見李貞半晌不說話,無奈地搖了搖頭,苦澀而又地開了口。

    諸王自中秋之變後,皆已被幽禁在了大明宮中,成了階下之囚,只不過李世民卻始終不曾下令對諸王的罪孽進行懲處,其中的意味李貞心頭自是有數,左右不過是老爺子捨不得已不多的兒子再遭殺戮罷了,可又怕李貞對此不滿,索性就裝糊塗地拖了下來,這會兒當著李貞之面提起此事,雖不曾明言為諸王求情,可話裡卻明擺著便是這麼個意思。

    對於這幫子狗屁兄長,李貞向無好感,也向來提防得緊,若是從皇位安全的角度來說,自然是除掉了省事,然則面對著老爺子求肯的目光,這等話李貞實是說不出口,再一想,諸王的勢力皆已被徹底剷除,就算他們想要接著鬧,也沒了鬧的本錢,當然了,就算他們將來還要再鬧,李貞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個藉機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既然如此,李貞倒也不會因此事而傷了老爺子的心,這便略一沉吟道:「父皇明鑒,兒臣以為諸位哥哥雖是有錯,然,既已受了懲處,在兒臣看來,定會就此悔過,只是此錯太大,貿然開釋恐傷諸臣工之心,不若就安置於各自王府中,著羽林軍嚴加看管便好,此兒臣之愚見耳,望父皇聖斷。」

    李世民原本擔心李貞會窮追諸王之罪,此時見李貞主動為諸王開脫,僅僅只是幽禁各自王府便算了結,心情登時為之一鬆,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朕既要傳位於爾,這個家便該由爾來當,爾既覺得妥當,那就依爾之意去辦好了,唔,待十八之後,爾自行處理罷,朕就不再過問了。」

    「是,兒臣遵旨。」李貞倒也沒推辭,躬身應了諾。

    李世民見李貞答應了,自是開心得很,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可接著眉頭又皺了起來,猶豫了半晌之後,這才開口道:「貞兒,朕尚有一事要爾應承,只是……」

    「父皇,您有事儘管吩咐,為父皇分憂乃兒臣分內之事。」李貞見狀,心頭疑雲大起,不過臉上卻依舊平淡得很。

    「貞兒啊,朕總角之交不多,唯輔機一人耳,朕說過要保其滿門榮華富貴,今朕已老,恐難再照看於其,爾可願幫朕多加看顧?」李世民深深地看了李貞一眼,滿是期盼之色地出言問道。

    果然是這個問題!李貞作為穿越眾,自是清楚來自的那個時空裡,李世民也曾對繼位的李治說過同樣的話,先前李世民在遲疑之際,李貞便隱隱猜到了李世民將要說的話,心情不免有些子複雜了起來,略一思索,點頭回道:「父皇有此心願,兒臣自當保司徒大人滿門富貴,請父皇放心。」

    李貞這話答得雖爽快,可內裡其實還是留下了個尾巴——保其富貴,而非榮華,其意思就是在說自己不會去傷害長孫無忌的性命,讓其當個富家翁,卻絕不可能似如今這般讓其手握朝政大權,這話李世民自然聽得懂,可也不好說些甚子,畢竟李貞打小了起便是個極有主見之人,他若決定的事情,旁人很難改變之,李世民自忖也做不到,再者,這個家既然要交給李貞做主,他自然要用自己的人,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這個道理,此時見李貞答應保證不傷害長孫無忌,也算是對自己與長孫無忌的君臣際遇有了個交待,李世民也不想太過為難李貞,這便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李貞的話。

    「那好,朕相信爾能為朕辦妥諸事,時候不早了,爾趕了一路,早些回宮休息去罷,明日起,朝堂政務就由爾打理了,爾須多加費心才是,去罷。」李世民該交待的話都已交待完了,心事一了,原本激盪的心情這麼一平復,整個人的精神立馬有些子不濟了起來,靠回到了榻上,吃力地擺了擺手,示意李貞告退。

    「父皇,您要善報龍體,孩兒先告退了。」李貞雖甚是擔心李世民的身體,可也知曉此時不宜太過打攪李世民的養病,這便恭敬地行了個禮,而後緩步退出了勤政殿,也無心在宮中多留,出了宮門,即刻率眾向城中趕了去。

    得到了老爺子傳位的許諾,如此多年的奪嫡之路便算是走完了,按理來說,李貞應該興奮異常才對,可不知為何,李貞的心中卻沒有多少的興奮之意,反倒有著一股子茫然在心頭湧動,尤其是老爺子所言的「暮鼓晨鐘」之言更是令李貞心酸不已,回望著這一路行來的艱難與苦難,再一想起李世民那衰老與憔悴的臉龐,萬千的感慨、萬千的歎息令李貞的心沉甸甸地難受著,一路走一路思索著,想得入神之餘,人已到了東宮門前,兀自端坐在馬背上,渾然忘了週遭的一切,直到一聲脆脆的童音:「父王。」響起,李貞這才猛然驚醒了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小李純跑到了馬前。

    「純兒。」望著小李純那清純的面孔,李貞的眼睛立馬有些子濕潤了起來,跳下了戰馬,一把將小李純抱在了懷中,心中若有所感——今日之晨鐘便是明日之暮鼓,生老病死、世代交替本就是常情,活過搏過,便足以告慰平生,古來如此,現在亦然。

    「父王,您可算是回來了,純兒想父王了。」小李純很享受地靠在李貞懷中,脆生生地叫嚷著。

    「哈哈哈,父王也想純兒了,走,回家嘍!」李貞寵愛地將小李純舉過了頭頂,哈哈大笑地將其放在了脖頸上,大步向著早已等候在宮門口的一眾嬪妃們走了過去,步伐堅定而又有力……

    貞觀二十一年十月十八日,唐太宗李世民傳位太子李貞。

    貞觀二十二年七月十九日,中書令蕭瑀病故,享年七十有四,帝賜謚號肅,追贈為司空、荊州都督,並親設靈堂弔唁之。

    貞觀二十三年七月十日,太上皇李世民病逝於大明宮中,謚號: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舉國哀喪,高宗李貞親自扶靈安葬一代大帝於昭陵。

    貞觀二十三年十月初一,帝下令改元為「景隆」,是年起為景隆元年,任命長孫無忌為左僕射,諸遂良為右僕射,莫離為侍中,納隆為中書令,裴炎晉為中書舍人,其餘各部尚書侍郎皆略有調整,然,大體上保持不變,諸臣工借此機會提出立儲之事,帝對之曰:終身不立儲,但以金書暗立繼任者,藏於金殿牌匾之後,若帝有失,則開之,以為遺詔。諸臣雖不解,然於帝之威嚴下,莫敢不從。

    景隆二年三月初一,長孫無忌以年老體弱為由告老,高宗李貞許之,免其左僕射之職,然,依舊保留其司徒之名銜,予其隨時面聖之權,然長孫無忌終生未再上過朝,至景隆十二年病死,享年七十有一,算是得了善終,其長子長孫沖襲爵,富貴依舊,只是權勢已無。

    景隆三年五月初九,諸遂良以逾制罪被參,帝念其勞苦功高,不忍重罰,貶之為潭州刺史,自此,左右僕射皆不再設,改由帝王親自總抓六部;同年六月,帝宣佈改革軍制,設中央軍校以及安西、太原、江寧、廣州五大軍校,調安西諸軍將領充任教官之職,廢除武舉,自此後,所有軍官將全都來自軍校生,並大力推廣火器,逐步取消府兵制,轉為職業軍人制,將全國各府之兵重新整編,全軍共編十四個甲級兵團,二十四個乙級兵團,各州僅保留部分地方守備部隊,並按區域將全國劃分為十大軍區,另建總參謀部、總後勤部、各軍種司令部等機構,由兵部統管之,諸般舉措歷時五載,方始順遂,十年而成規模矣。

    景隆八年六月,吐蕃發兵攻打吐谷渾,帝遣使責之,不果,遂以大軍擊之,薛仁貴、高恆各率一部分路進擊,大敗吐蕃於青海湖邊,安西軍區司令劉七則率軍從西域出擊,直搗吐蕃腹地,強渡雅魯藏布江,長驅直入近萬里,一舉攻克拉薩,生擒吐蕃國王大相祿東贊,吐蕃國王芒松芒贊流亡印度,最後不知所終,吐蕃遂與吐谷渾一道並入大唐版圖,分州縣以治之。

    景隆九年三月初六,借大破吐蕃之勝,帝宣佈中樞改制,廢三省,抬六部為內閣,並設大學士議事堂,以輔佐帝王總理朝政,首任大學士有莫離、納隆、李道宗、李千赫、裴炎等七人,並加大科舉之錄取力度,科舉科目同時進行改革,對原有之儒學文本重新規範,並增設數術、物化等必考之科目,增設科技科,大幅提高科技官員之待遇,與此同時,帝專門下文制定《專利法》,以促進科技進步;同年六月,帝下詔改革金融,以金銀為本位,取代以銅錢為本位之體制,並為此制定了詳細的結算乃至使用條令。

    景隆十年七月二十日,帝下詔改革地方政體,分天下為十二總督府,並分設三十七省,以巡撫為最高行政長官,分設布政使管理一省之財政、按察使管理一省之刑名;廢除州刺史之官職,改為府,設知府、知州等職,隸屬於省。

    景隆十五年一月初八,帝下詔廢除均田制,施行「畝稅制」,並下令對原有之商業稅制進行改革,各府不再設卡,僅在省界設卡,實行一省完稅,全國通行,規範稅制票據,加大打擊走私之力度,促進全國商業之流通,極大地調動了地主階層投入工商業的積極性,為「景隆之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景隆十六年六月初二,帝下詔大封諸子,長子李純為楚王,次子李勇為鄭王,三子李敢為宋王,其餘十三子也皆各有王號,同時廢除就蕃制,諸王皆在京參贊軍政,以試才幹。

    景隆二十一年四月初七,大學士納隆病逝,享年七十有一,帝為之廢朝三日,並賜謚號:忠,追贈司空,配享太廟,其子襲爵為忠國公。

    景隆三十一年五月十九日,大學士莫離酒後中風,遂不起,三日後亡故,享年六十整,帝親至莫府弔唁,並賜謚號;義,配享太廟,其子襲爵為義國公。

    景隆四十年,天下大治,大唐人口由唐初的兩千三百萬發展到六千五百萬之眾,國家年財政歲入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七千五百萬兩白銀,大唐與歐洲各國往來密切,陸路、海路之絲綢之路繁榮無比,萬國來朝,盛世已成!

    景隆四十一年七月初三,帝本正散步於大明宮御花園中,突有所感,急趨宮中,召集裴炎等諸多大學士覲見,交待身後諸事之安排,並大笑三聲,言及「此身無憾矣!」話音一落,遂溘然長逝,享年六十有四,諸臣工見狀皆大哭,並共開金殿密藏之金盒,現遺詔,內定之繼位者果是皇長子楚王李純,一眾臣工遂奉遺詔,擁立李純為帝,改元「承平」,國人聞知高宗已逝,舉國大哀,各省各府皆罷市素食三日,以紀傷懷,新帝李純為高宗謚號;大仁大聖大義勇皇帝,並扶靈葬於昭陵之旁,史稱「壅陵」,景隆帝在位四十三年,因諸多革新致使天下大治,史稱「景隆大治」,其地位尤在「貞觀之治」之上。

    俱往矣,風流雲散天地間,唯留英名永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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