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武極天下 作者:蠶繭裡的牛(已完成)

   
hdm113 2012-11-21 21:16: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55 26480436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2 23:48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本源之魂

    聖美慢慢的與林銘融合,無比溫暖而柔軟的觸感,將林銘淹沒。

    緩緩的,林銘開始迷失自我,那黑暗深淵中的魔性果實,帶著不可抵禦的力量,無論林銘還是聖美,都無法承受。

    很快,他們就完全忘記了彼此敵對的立場。

    仿佛他們是相愛多年的戀人,久別重逢,如膠似漆。

    聖美的聲音,開始酥軟,她的喘息,也開始急促。

    她就像一只小貓一樣,輕輕的咬著林銘的肩膀。她的高貴與冷漠,在這一刻完全的褪去,她肆意的所取,與林銘纏綿……

    而在這一切開始之前,她早已經運轉聖典秘法,吸收林銘的永恒之魂。

    魂魄,是一個人的根本。

    永恒之魂的特性,已經完全凝聚在林銘的魂魄之中,與他緊密結合,一旦被人取走,後果不可設想!

    他的生命會枯竭,力量會喪失,如此一來,別說再精進修為,他甚至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這一切,並沒有完全像聖美預想的那樣,在聖美完全失去意識,在本能之下,與林銘纏綿的時候,林銘的一點點魂力,卻因為某些原因,保留了下來……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都完全迷醉。

    在那深淵奇藥的霸道藥力之下,哪怕真神都未必能保持清醒,林銘的修為,更是完全失去了清明,他貪婪的撫摸著聖美柔軟的嬌軀,一次次達到極樂的巔峰。

    他們的靈魂交融在一起,精神世界,似乎合二為一。

    他們彼此之間,不知道相互索取了多少次。

    直到他們筋疲力盡。

    濃重的困意襲來,兩人就這樣,沈沈的睡去……

    ……

    不知過了多久,林銘感覺似乎有一滴滴的露水,滴在了自己的臉上,冰涼的感覺,讓他慢慢的恢複了意識。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酥軟。頭疼欲裂。甚至只是簡單的呼吸一口,都會無比的困難。

    一股可怕的空洞感向林銘襲來,他陡然睜開雙眼,心中仿佛失去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永恒之魂!

    林銘心中一慌。他內視自己的精神世界。幾乎窒息。在剛才的交合中,他的本源魂力,被聖美貪婪的所取。已經所剩無幾了!

    連帶著生命之火,都變得十分微弱。

    一時間,林銘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之前吃下深淵果實的時候,因為神智模糊,他還沒有清楚的感受到,現在他完全醒來,他卻痛到了極致。

    靈魂是武者的根基,哪怕是聚元體系和練體體系的武者,他們雖然不修靈魂,但是他們的靈魂本源也無比強大!

    因為聚元體系的武者要操控天地能量,練體體系的武者要操控自己強大如神獸一般的肉身,這都需要靈魂,也就是武者意誌力的支持!

    除此之外,這些武者如果要抵禦精神攻擊,也需要靈魂。

    武者的本源魂力,就像武者的生命之火一樣,是武者生命的根本,一旦失去,他們的生命,也差不多到了盡頭。

    林銘慘笑一聲,轉過頭來,赫然看見在他身前不遠處站著的聖美。

    此時的聖美,已經穿好了衣衫,甚至裹上了面紗,她恢複了高傲與冷漠,似乎剛才的那個迷醉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林銘想站起身,卻因為極度的虛弱,而根本動不了了。

    林銘看著聖美,聖美也看著林銘,兩人對視,久久無言。

    芳草淒迷,山風陣陣,在這片世外桃源一般唯美的仙山之上,林銘和聖美,這一對相愛相殺的宿命之子,就在山巔之默默的看著對方,這一副情景,似乎定格成了永恒的畫面。

    終於,聖美開口了,她不再看林銘,而是看向山下的世界,她輕聲說道:“恨我麽……”

    林銘慘笑,“我有什麽理由恨你?如果沒有你,我怕是已經被飄羽所殺,現在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甚至應該說,如果沒有你,我當時根本就不能離開神域,已經死在大梵神王的手中……”

    “我只恨自己,恨自己無能,在這場大劫之中,我連一朵小浪花都算不上,莫說人族的命運,就連我自己命運,我都掌控不了……真是可笑。”

    林銘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淒涼與無奈。

    他現在清楚了,飄羽神王追丟自己,讓他來到這個奇異的世界,就是聖美做的手腳。

    應該說,聖美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她雖然強大,也瞞不了飄羽,也許是魂帝暗中操縱!

    魂帝,他到底要做什麽?

    林銘不知道,他或許也不需要知道了。

    他本源魂力的失去,讓他的生命之火都開始衰弱……

    在現在的條件下,林銘根本想象不到,有什麽辦法能阻止這一切。

    林銘掙紮的坐了起來,靠著背後的那顆深淵惡魔之樹,他看著聖美,淒然笑道:“看來我當時會去太古宇宙,也是你故意引導的吧?”

    聖美嘆了一聲,輕輕搖頭,“我是真的想要勸你,但是你不聽,我別無選擇,你去太古宇宙,是我想你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是……你被他發現了,你的永恒之魂,他早就想得到了……”

    林銘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他”是魂帝。

    “為什麽他當時不下手?為何要在我去太古宇宙之後,拼盡自己所能去掙紮,而等到我筋疲力盡,幾乎失去希望的時候,才對我出手?”

    林銘聲音憤然,他的雙目,也近乎血紅。

    他恨自己無能,一切的一切,都被魂帝掌控在手中。

    他……太弱了!

    “那是因為……在魂界的時候,你的永恒之魂還不完美,”聖美聲音淒婉,目光中流露出一分悲哀與無奈,“你不記得麽?他對你說過,你的一生,太順了,你雖然經歷過磨難,但是還不夠,你沒有真正的失敗過,你的心靈歷程,不完整,永恒之魂自然也不穩固,因此,他不能下手……”

    “於是,他在你離開魂族之後將計就計,假以聖族之手,將你逼到極致,你的靈魂,也在你的絕望、無奈、困苦中慢慢的蛻變,徹底的穩固,連你自己,都未曾發覺……”

    “如果不是今天,我毀了你,你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必然會有更可怕的進步,你甚至可以超越真神,成為這個宇宙前所未有的存在,但是……沒人會給你機會,造化聖皇不會,魂帝也不會,要怪,就怪你存在的時代吧……” 本帖最後由 appleline 於 2015-3-2 23:51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3 17:40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愛與恨

    聽了聖美的話,林銘苦笑,他終於明白,自己去魂界,第二次入星河戰場歷練後,魂帝為何會見自己,說出自己指點自己的一番話來。

    那時候,林銘還覺得,魂帝所言,十分有理,他甚至曾一度認為,魂帝是不是想培養自己,來對抗聖族。

    現在看來,那想法,太天真了。

    直到後來,聖美交來金色書頁的複制本,跟林銘說出的一番警告的話語,才讓林銘稍有戒心。

    但終究,那時候已經遲了。

    後來林銘去太古宇宙,聯合太古諸族與聖族對抗,這些都沒有超出魂帝的算計。

    而造化聖皇會在最後趕來,會知道自己的下落,也大概是魂帝的暗示了……

    最終,魂帝選擇了在飄羽神王追殺自己,自己的人生處於最低谷,意誌最薄弱的時候,讓他傳送出現意外,辨不清現實夢幻的時候,讓聖美出現,通過男女之欲,讓他與聖美,精神和**結合,最終在水乳交融的過程中,一口氣被吸幹了本源魂力。

    林銘看著聖美,眼神已經暗淡了許多,似乎這一刻,他對聖美,徹底絕望了。

    他自嘲的一笑,看向天空,聲音變得空洞,“你還真是……不擇手段,為了達成你修永生之法的目的,自己的**都可以當成工具。在凡人的世界,有女子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的**,你跟她們。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回到魂帝身邊之後,也會與他雙修,將永恒之魂分他一半吧?這就是你的驕傲和孤冷麽?雖然你我敵對,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一直欽佩你,我生平最欽佩兩個女子,你便是其中之一,曾經,你在我眼中如同女神,然而你的一切。在追求武道巔峰和永生之術前。竟是如此廉價麽……”

    林銘很少說這般諷刺惡毒的話語,今日,他實在肉身和靈魂都痛苦到了極致,因為他明知道自己已經滿盤皆輸。說是不恨。他怎能不恨?

    他不但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聖美,他並不是恨聖美加害自己,而是對她徹底的失望……

    林銘的話。仿佛一根尖錐,直接刺入了聖美的心!

    聖美嬌軀一顫,俏臉上的表情凝固,似乎從未被人如此辱罵,她完全楞住了。

    旋即,她的目光中多出了極為複雜的感情,那是極度的憤怒,還有……委屈!

    她輕咬貝齒,幾乎咬到出血,她看向林銘的目光也變得森然而鋒芒,她的酥胸劇烈的起伏,但是旋即,她眼神中複雜神采徹底隱匿了下來,聲音也冷漠了下去。

    “沒錯,沒有區別……永恒之魂原本就需要你自願獻出才有效,強取根本取不到,你不可能自願獻出自己的本源魂力,我只得以惡魔之果,讓你神智完全失去清明,而後在你靈魂完全失守的時候,與你精神和**雙重結合,汲取你的永恒之魂。”

    “甚至你之前所修習的金色書頁完全本,也是我有意給你的,《聖典》分生之篇和死之篇,金色書頁就是生之篇,黑書便是死之篇。”

    “我主修生之篇,身上匯聚生氣,我讓你也修生之篇,才能與我的氣息更加契合。”

    “你,自始至終都是我的棋子,也是我永生之路的一顆鋪路石。”

    聖美的話,冰冷無情,但是林銘卻似乎從中聽出了一股異樣的味道,但是他沒有去在意,這個時候去追究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林銘慘笑著搖頭,“明白了,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一只生活在枯枝敗葉中的小蟲,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宏大與美麗,你說武道之路是與天爭命,是將天踩在腳下,人與天鬥,多難啊,天可是存在了千億年……人才多少年的壽命?即便氣運加身,天資絕頂都不夠……所以,你不擇手段……”

    “抱歉,我始終不能跟你一樣,我雖然立誌追求武道巔峰,但是我有自己的底線,我沒辦法舍棄我的種族、親人、朋友、妻兒,所以……我註定失敗……”

    “都結束了,難為你跟一個失敗者和將死之人說了這麽多。”

    林銘說完這番話,仿佛蒼老了許多。

    聖美沈默,她的神色變得靜如止水,但是目光,卻森寒得可怕。

    她看向林銘,神色不再有哀傷與不忍,而是讓人窒息的冷靜。

    她的身體慢慢飄起,衣裙紛飛,她已經轉身,似乎要離去,終究,她轉過頭來,再看了林銘一眼。

    只是她的眼神中,依舊是無邊的冷漠。

    她說道:“這里是天衍星,你就在這里,平靜的度過余生吧……”

    聖美說完,踏空而去,她窈窕如夢幻一般的黑色身影,就在天空中消失了。

    淡淡的黑色花瓣灑落,飄零在了林銘的臉上。

    林銘神情呆滯,仰望天空,雙目無神。

    天衍星?

    原來,這里竟然是天衍星……

    應該是自己用修羅令打通空間通道之後,魂帝施展通天手段,強行逆改通道,讓自己來到了這里……

    是聖美想讓自己死在家鄉麽,還真是善良的施舍啊……

    對這里是天衍星,林銘沒有什麽感覺,反而是聖美離別的表情,久久的留在林銘的腦海之中,讓他心中抽痛。

    這種感覺,就像是心被切掉了一塊,除了劇痛之外,還有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無法呼吸。

    不過,不管聖美最後一刻到底心中在想什麽,林銘已經不想去關心了。

    一只將死的螻蟻,需要去關心天神的思想麽……

    聖美之前說過。《聖典》的生之篇和死之篇,看來,魂帝就是主修死之篇的,怪不得他雙目汙濁,暮氣沈沈,似乎身上隨時散發著死氣……

    可笑,自己去想這些做什麽……

    林銘躺在這片草地上,已經萬念俱灰。

    至於飄羽神王的精神印記,林銘也早就不在意了。

    絕望、淒涼、孤獨,再加上力量的喪失。壽命的無多。讓他失去了一切鬥誌,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不再熱愛自己的生命,不再向往武道巔峰。

    他只是一個失敗者。

    他從天衍星走出去,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少年。一步步成為神域第一天才。他無限輝煌。甚至讓造化聖皇坐立不安,專門耗費一個人情,讓飄羽神王來殺他。

    這一切。足以留下傳奇,留下傳說。

    可是後來,他又回到了天衍星,依舊是一無所有。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本源魂力被盜走,生命之火也開始變得衰弱……

    一切,就像是一個夢。

    一個追夢的人,從起點,又跑回到了起點,不同的是,追夢人此時心已經老去,再也無力奔跑。

    多大的諷刺啊……

    太陽慢慢的落下,月亮升起。

    漫天星光灑在身上,林銘卻只感到無限的孤冷……

    他仿佛死去了,一動不動。

    時間的流逝對他而言,不再有任何意義。

    哀,莫大於心死……

    ……

    在遙遠的宇宙,無垠的黑暗之中,兩個人影淩空站立。

    兩人一個是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唯美女子,另一個,是蒼老的少年。

    他們正是聖美與魂帝。

    “滿意了麽……”

    蒼老少年,臉上掛起一絲嘲諷的微笑。

    聖美神色冷淡,一言不發。

    “我答應了你最後的條件,沒有用夢境煉魂之法,而讓你來做這一切,你將七世轉生的元陰,還有你的身心,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他,得到永恒之魂的同時,你也給了林銘你最珍貴的東西,不過他對你的評價,只是一個……婊子。”

    魂帝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確,永恒之魂必須林銘自願才能奉獻出來,但是魂帝是這個宇宙中,對靈魂和精神之海造詣最高的人,而且,他也有各種手段,如果他真的以夢境、幻象來欺騙林銘,騙得林銘甘願奉獻自己的一切,也並不困難。

    “你倒是全部認了下來,不過,你對他傾註你的感情,給他七世元陰又有什麽用?他的魂力已經被你抽幹,哦……似乎剩了一點點,夠他再活一段日子,但終究必死無疑,就好比你將最珍貴的東西,扔進了垃圾堆里,難道你做這一切,僅僅是為了滿足你一個執念?”

    魂帝緩慢的說著,而聖美已經臉色沈如冰霜。

    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閉嘴!”

    魂帝微微一怔,臉上冷笑依舊。

    聖美森寒道:“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協定,不要逼我,否則,我與你魚死網破!我若死去,你的一切計劃,都會化成泡影!”

    聖美的眼中,流露出憤恨的殺意,這股殺意讓魂帝也是微微蹙眉,不過旋即,他笑了,“又是這種眼神,也是,我是你一生最恨的人,你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不過你恨我,林銘何嘗不恨你呢?你拿走了他的一切,而後施舍了一條賤命給他……哦,對了,你還向他奉獻了你的真心,不過,對他來說,那有什麽意義?一文不值!”

    “只是我沒想到,你七世轉生,卻在一個‘情’字上,如此看不開,像小女孩一般,有著天真的憧憬,既然你要維系心中這個可笑而脆弱的泡沫,我自然不會去戳破它,我要的東西,拿來吧……”

    魂帝伸出了手,聖美緊咬銀牙,目光中殺機森然,最終,她還是沈下心來,識海完全放開。

    緩緩的,在她眉心之間,有無數的光點在凝聚,最終形成了一顆豆粒大小,絳紫色的光球。

    這顆光球緩緩飛出,在宇宙空間中,不斷的有種種能量向這粒小光球匯聚而來,仿佛它其中蘊含了無窮的宇宙。

    這正是……林銘的永恒之魂,擁有它的人,除非自願,否則不能獻出。

    林銘與聖美交合,實在精神完全失守,達到極樂巔峰的時候,自願交出的。

    而現在,聖美以自己的意念,將永恒之魂交給魂帝。

    與林銘原本猜想的不一樣,永恒之魂,聖美沒有保留一半,而是完全給予了魂帝。

    在無垠的星空之中,它就像是一枚神秘的種子,似乎只要種下去,就能孕育出一個世界。

    “永恒之魂,終於有了!!”

    看著這永恒之魂,魂帝雙眼放光,興奮無比。

    “為了培養它,我費盡心機!總算,得到了。”

    魂帝舔了舔嘴唇,輕輕一招手,便將永恒之魂抓在了手中,而後,他笑了,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齒。恐怖的面孔上,配上這樣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魂帝興奮的看著手中的靈魂種子。

    他先是以感知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被做手腳後,他才緩緩的,將這枚靈魂種子按入了自己的眉心。

    他素來小心,不給別人留下任何加害自己的機會。

    永恒之魂入體,一時間,魂帝似乎得到了這個世界最美妙的東西,就像是吸食鴉片多年的老煙鬼,在被強制戒毒許久後,突然得到了一盒福壽膏,又像是一個色中餓鬼,在禁欲多年後,得到了一個絕世美女。

    魂帝的臉孔似乎因為極度的興奮,而變得猙獰。

    他那一雙汙濁、蒼老的眼睛,竟是在慢慢的變化,變得有些清明了。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

    魂帝,變得愈發像一個少年,他身上那沈沈的暮氣,似乎消散了許多。

    只是他的臉孔,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讓人心中發寒。

    “好,很好!”

    魂帝伸出右手,指節輕輕的彎曲,發出哢哢的骨節爆響。

    “我會答應你的要求,而飄羽神王那邊,我也會妥善處理,當然,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現在……我還不想讓聖族一方,看出端倪!”

    永恒之魂,魂帝並不是直接吸收融合了,而是被他禁錮在精神之海中,層層封印。

    吸收靈魂,談何容易。

    其中複雜的精神烙印,會讓吸收之人性格分裂。

    混元天尊就是極好的例子。

    即便是魂帝,對靈魂理解極為精深,也無法一步做到這一點,事實上,魂帝要煉化永恒之魂,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至少要十萬年以上。

    而就在這時候,在魂帝身邊,聖美連連打出印訣,形成了層層幻象空間,將天衍星封閉了起來。

    她隨手布置的這一層結界,能夠保存數萬年之久。

    魂帝看到這一幕,不屑的一笑,“你是要保護這顆星球麽?聖族入侵神域,只是對神域感興趣,下界,他們不會有興趣的,至少數萬年之內,都是如此……”

    聖美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轉身,隨手撕開空間,踏風而去……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3 20:59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劍山

  日月更替,春去秋來。
  
  林銘在的這片荒野之中,似乎永久的沈睡了過去。
  
  他的身上掉滿落葉,而後是塵土,一層又一層,將他覆蓋起來。
  
  原本的仙境,其實只是幻境,聖美離開了,幻境自然也就消失了。
  
  在林銘身邊不遠處,就是蠻荒森林,經常有野獸在這附近出沒。
  
  有饑餓的腐狼,想要將林銘當成口糧,然而它靠近之後,卻被林銘身邊不遠處,惡魔之樹傳出來的氣息所震懾,而後灰溜溜的逃走了。
  
  一年又一年,林銘如同一具空殼一般躺在這里。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之火在衰弱,修為也在下降。
  
  本源魂力的消失,致使了他生命的衰竭。
  
  他感覺,自己也許活不了多久了。
  
  天衍星,這個生養自己的地方,終究,也將成為他的墓葬之地……
  
  他不知道人族怎麽樣了,有沒有在異域建立新的基地,開枝散葉呢?
  
  神夢天尊,是否逃過了聖族的追殺?
  
  三生老人,他是否此生無憾?
  
  還有浩宇天尊……他實力不強,年齡也不長,但是他卻執拗的追隨神夢天尊,去參加那九死一生的戰鬥,他又是否幸存下來呢?
  
  林銘輕嘆一聲,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資格去關心這些了,他天縱奇才,被認定必成真神絕頂,甚至達到修羅路主人的境界。
  
  可是最後。他的修為竟然止步於聖主巔峰,未曾踏足界王,說出去。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這一天,林銘慢慢的站了起來,他身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泥土,甚至長出了青草。
  
  他感覺自己生機不多,但終究不想在這里腐爛成土。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想去天衍星的一些地方,看上一眼。
  
  而後平靜的等待死亡。
  
  他走了。
  
  離開了這片荒地。
  
  他沒有飛行。沒有破開空間,雖然以他現在還剩下的修為。做到這些,依舊很容易。
  
  他只是用自己的腳,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走。用他的步伐,丈量這片土地。
  
  他走的很慢,但卻很執著。
  
  他將感知蔓延開來,找到了方向。
  
  他徒步翻過大山,涉水越過大河,而後,遊過大海……
  
  天衍星的大海十分廣闊,他破開巨浪,與海中山峰一般的巨鯨同遊。他看到了粗大的閃電劃過天空,劈開了寬廣的海洋,看到了雨後的神虹橫跨天際。延綿到海平線。
  
  這深海中的一切場景,如果凡人看到,都會驚嘆莫名,胸懷也因此而開闊。
  
  然而林銘看到後,表情卻始終平靜無波。
  
  終於,他渡過了這片海。他之前已經用感知探查過,知道這片海。就是南海。
  
  當年自己大戰炫無機,就在南海魔域。
  
  遊過了南海,他的目的地,也快到了,他想去青桑城,去自己當年生活過的地方,看上一眼……
  
  這就是他此生,最後的願望了。
  
  他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個在冇九鼎神國時使用的木靈玉面具,戴在了臉上。
  
  他知道,南天域、天運國,很多人都曾看過他的畫像,他不想被人認出來,因為他猜測,這個時候,神域怕是已經淪陷了。
  
  雖然戰火並未波及到天衍星,但這也許只是暫時的,如果被聖族知道自己在天衍星,後果不堪設想。
  
  林銘倒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這卻會給天衍星,帶來不祥。
  
  這個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可能因他而陪葬。
  
  他帶著面具,繼續前行,一步又一步。
  
  這一日,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座山。
  
  這座山奇高,也十分陡峭峻險,就像是一座神劍,插在了地面上。
  
  林銘仰頭看著這座山,沈默了片刻,開始徒手攀爬。
  
  “餵,這位兄弟,不要爬這座山,你爬不上去的。”
  
  在林銘開始登山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他回過頭,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對年輕男女。
  
  他們都手持長劍,是凡人的武者。
  
  男子大概二十幾,女子只有十*歲,其修為,分別是後天期和凝脈期,如果按照凡人界的標準,二人這麽年輕就有這等修為,絕對算是俊傑了。
  
  他們看到林銘臉上的面具,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這個人這麽古怪,竟然帶著如此冷漠無情的面具,看樣子,也是一個怪人。
  
  不過,他們依舊禮貌的說道:“我看你年紀也不大,體力很好,也是修武的吧,你攀爬這劍山,該不會是想尋這山上的劍仙拜師吧?我勸你放棄吧,不是我說得難聽,你的修為,不可能上山的,就算上去,也不可能拜師成功,我聽說再過些時日,劍山的劍仙要以劍會友,到時候,南天域的高手都會趕來觀禮,但是即便這樣,也有很多人上不了這座山,我們是因為有師父帶著,才能上去一次呢!”
  
  青年男女這樣說著,其中女孩子,有些得意,他們顯然是師兄妹,而且他們的師尊,似乎在南天域極有名氣的樣子。
  
  林銘沈默,轉頭,繼續攀爬,自始至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早已經心灰意冷,此生最後的夙願也只是想看一下天衍星自己當初生活、戰鬥的地方,這里的人,他並不想接觸。
  
  對這個世界來說,他只是一個過客,灰色的一筆……
  
  看到林銘這副模樣,年輕人張了張嘴,有些發傻。
  
  而她身邊的小師妹,則有些生氣的跺了跺腳,嗔道:“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人怎麽這樣,活該他吃點虧!”
  
  他身邊的師兄攤了攤手,說道:“看他帶著面具,脾氣就蠻怪的,估計是個怪人,我們不去理他,再等候個把時辰的時間,師父就該回來了,不知道他給劍山劍仙帶了什麽賀禮啊……”
  
  兩個年輕師兄妹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渾然不去在意林銘了。
  
  他們本以為,林銘應該一會兒就承受不住,會狼狽的下山,他們在山下等著,然而讓他們驚奇的是,林銘上山之後,就杳無消息了,似乎真的爬了上去。
  
  此時,林銘其實已經爬到了半山腰,這樣的一座山,他一步就可以跨越,但是今天,他爬得很慢。
  
  他感受到了這座山上,濃郁的劍氣。
  
  這劍氣,以林銘的眼光來看,當然不強。
  
  但是如果放在凡人的世界,尤其是對南天域而言,這劍氣,卻強得不可思議,甚至林銘能從劍氣之中,感受到一股綿綿不絕的浩蕩之力,就像是山川大海一般。
  
  這是一種意境,屬於劍的意境。
  
  之前那對年輕男女說,南天域的武者,爬不上這座山,大概就是因為這劍意所致了。
  
  在南天域,有如此用劍的奇才,極為難得。
  
  然而這一切,林銘卻半點興趣都沒有,他只是路過這里而已,他依舊神色冷漠,攀爬此山。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得一聲清嘯,一道青虹直射青天,將天上的雲撕開來。
  
  在雲端,隱約間有一個青衣人影,看上去是三十歲左右的模樣。
  
  此人手持雙劍,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林銘何等目力,他一眼看清了這個三十歲男子的模樣。
  
  他難道是……
  
  林銘微微動容,時隔一百三十多年,對方的容貌,已經有了一絲改變,但是他依舊還是認出了他。
  
  此人,正是自己在七玄谷總宗會武冇最後決賽的對手,姓姜,名薄雲。
  
  姜薄雲,此劍山上的劍仙,竟然是他麽……
  
  林銘心中詫異,旋即釋然。
  
  是了,整個南天域,當年姜薄雲算是了不得年輕俊傑,到了如今這個年齡,他成就劍仙,有了如此劍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willie2099 發表於 2015-3-4 18:40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何以逆蒼天

     劍山很高,劍山上的天,蔚藍如洗的,薄薄的幾片雲,在其中點綴,像是一副通透的水彩畫。

    劍山也很冷,山巔之上,終年積雪,但奇異的是,卻有一道不凍清泉,從劍山之上流下,由於劍山陡峭,河道多處成為瀑布,遠遠看去如同耀眼的白色飛龍,讓人稱奇。

    林銘原本已經登上了劍山,以他的修為,完全可以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直接翻過劍山,但是,他停了下來。

    踩在皚皚白雪上,感受著那孤冷的劍意,林銘有種莫名的感覺。

    時隔一百多年,故人再見,物是人非。

    薑薄雲,在林銘成長道路上,算不上一個出眾的對手,他比起造化聖子,聖美這些天地的寵兒,簡直不值一提。

    但是林銘對薑薄雲卻有很深的印象,因為薑薄雲的錚錚傲骨,與淩雲之誌。

    可惜,出身的限製,成為了薑薄雲的枷鎖,他就算心比天高,也無法掙脫!

    想到這裏,林銘為薑薄雲惋惜,如果他生在神域大家族,結果不會如此,然而命運就是如此不公。

    林銘在山巔徘徊,這些天,在劍山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來的人,都是南天域的人傑。

    他們乘坐一艘艘玉質靈舟,一隻隻七彩靈鳥,飛向劍山。

    林銘默默的看著,見慣了神域的頂級神獸,見慣了天尊靈寶級的靈艦,他知道。眼前的這些靈舟、靈鳥,隻是看上去光鮮,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凡人世界的武者,有凡人的快樂。

    遙想當年,七玄穀總宗會武,牧青虹乘坐朱雀到場,不知震住了多少人。

    在劍山的山巔,有一座水池,水池上水霧迷蒙。

    山上那道不凍清泉,就是從這裏流出的。故而這水池。也是終年不凍的。

    水池上,開滿冰蓮,又有大大小小幾十個水榭亭台。

    這場劍道茶會,就是在這些亭台之上舉行的。

    而林銘。作為一個不速之客。站在了其中一個最大。但是位置比較邊緣的亭台上,跟那些南天域大人物的弟子們,站在一起。

    “嗯?怎麼是你?”

    在林銘身邊不遠處。一個十歲的少女愣住了,她正是幾個時辰之前,林銘在劍山之下遇到了一對年輕男女。

    她的師兄也在這亭台之上,看到林銘,同樣詫異。

    這劍山根本沒有守山的人,因為劍山上劍意彌漫,一般人根本爬不上來。

    “這位仁兄,怎麼上來的?”

    年輕男子看著林銘臉上冰冷的麵具,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他在山下見到林銘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怪人甚至傻子,沒想到現在看來,這個傻子竟然還先他們一步到了山頂。

    然而他們的詢問,林銘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隻是看著寒池中央,等待著這場劍道茶會。

    這讓對青年男女碰了個釘子,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

    “這人,是聾的吧……”

    少女氣得夠嗆,小酥胸劇烈的起伏著,其實她知道,林銘不聾,之前在山下叫林銘的時候,還見林銘回頭呢。

    她是純粹氣林銘,但是毫不意外的,林銘充耳不聞。

    他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行了師妹,少說兩句,師尊的教導,你都忘了麼……”青年小聲訓斥道,少女撅了撅嘴,不說話了。

    這時候,劍道茶會終於開始了。

    劍道茶會並不是一場非要分出高低的比武大會,而是南天域的劍道高手,彼此間相互切磋,取長補短,感悟劍道而已。

    所以大家出手,並不為了分勝負,而是各出奇招,盡情展示自己的劍道修為。

    在林銘看來,這些人的劍術,自然不入流。

    直到……薑薄雲出場。

    今日的薑薄雲,穿了一身青衣,他的眉毛,就像是兩柄劍,斜飛入鬢,他的眼睛,深邃幽深,如一對寶石。

    在薑薄雲的身後,背著一個劍匣,劍匣由金屬打造,厚重古樸。

    在劍匣的末端,露出兩柄劍,一柄青色,一柄黑色。

    這一切,跟當年七玄穀總宗會武的時候一模一樣,

    薑薄雲,用的是雙劍,但兩柄劍不同時使用,而是不同的劍,對應著不同的招式。

    如今,他依舊如此。

    而薑薄雲的對手,竟然也是林銘的老朋友薑瀾劍!

    當年七玄穀總宗會武,薑瀾劍也給林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林銘有一段時間需要隱藏真名的時候,就給自己取名為林瀾劍。

    原來,這麼多年來,薑薄雲和薑瀾劍彼此互為對手,有惺惺相惜的對手,進步自然快了。

    時隔一百多年的薑瀾劍,跟薑薄雲有幾分神似,也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他身穿一身藍衣,五官沒有薑薄雲那般淩厲,但是鋒芒潛藏於內心,讓人隻是看著他,就像是感覺看著一柄藏於匣中的寶劍。

    薑瀾劍麵帶微笑,對薑薄雲道:“薄雲兄,我們又有三年沒交手了!上一次,我們交手多少招?”

    “八十三招!”薑薄雲回答道。

    “好,今天,我的目標是,破百!”

    薑瀾劍的實力一直不如薑薄雲,但是在南天域,能夠在薑薄雲手上支撐百招,卻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師父,加油!”

    在林銘身邊,之前跟他有衝突的十八歲少女直拍手,美眸中異彩連連,顯然十分激動。原來,林銘碰到的這對年輕男女是薑瀾劍的弟子。

    對此,林銘沒有多想。也沒有在意,他靜心看薑薄雲和薑瀾劍的比試。

    薑薄雲和薑瀾劍分別修成了自己的劍意,一時間,劍虹慣空,絢爛無比。

    他們的劍意,甚至引起了在場一些低級武者佩劍的輕吟,種種輕吟之聲彙聚起來,如同一陣陣龍嘯,讓人心神震撼。

    對低級弟子來說,這可是從未見過的大場麵!

    他們頓時興奮激動無比。

    “厲害!不愧是雲劍仙和瀾劍仙。我感覺自己的劍。就要離開劍鞘,飛向空中呢!”

    “他們是南天域最出眾的兩大劍仙,一般劍客根本沒辦法與他們為敵,還沒打自己的劍都被吸引過去了!而且聽說……雲劍仙和瀾劍仙當初是同門師兄弟呢!”

    “對!他們的確是一個宗門出來的。那隻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宗門。叫七玄穀。它竟然能同時走出了這樣的人傑,簡直不可思議。”

    七玄穀,隻是一個三品宗門。即便放在南天域這樣的小地方,它也根本不夠看,要知道,同屬於南天域的南海魔域,可是五品宗門。

    即便是神凰島,也要比七玄穀強出不知多少來,薑瀾劍和薑薄雲兩人能走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

    “嘿!不小小瞧七玄穀,你們大概不知道,七玄穀,還曾經出過一個傳說級的人物,他也是雲劍仙和瀾劍仙的同門,當年七玄穀總宗會武,此人的排名,更在雲劍仙和瀾劍仙之上,問鼎總宗會武第一,後來,他入四大神國,攪起大風大浪,再後來他已經武破虛空,飛升成神了,據傳他的成就,比三千年前的帝釋迦還高!!”

    “你說的是林銘林真人吧,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南天域的傳奇,不過他太強了,以至於很多人都覺得太遙遠,太神話,所以都有點不相信他是南天域走出來的。”

    “七玄穀,真是祖宗牌位上冒大火了,不過話說回來,同一個時代,出現一個絕頂天才,就會帶動一個宗門的整體實力,讓諸多天才相互追逐,如此一來,才可能出現某一個時代英才輩出的局麵啊,說到底,雲劍仙和瀾劍仙能有現在的成就,恐怕也是受林銘的影響吧!”

    林銘,不管在南天域,還是在中央四大神國,都是一個神話般的名字。

    然而這些議論,落在林銘耳中,他卻神色漠然。

    冰冷的麵具下,他的瞳仁古井無波,仿佛根本不曾聽見。

    “嘿!說起林真人,我最清楚了,我的師尊,可是親口給我說過,林真人的事情。”

    提起林銘,之前跟林銘在山下碰到的十八歲少女,迫不及待的加入了議論的圈子裏。

    她的師父,是她的驕傲。她師父的經曆,也是她的驕傲。

    如此顯擺的大好時候,她怎能錯過。

    “對啊,薑仙子可是瀾劍仙的親傳弟子呢,怎麼能不知道,快說說!”

    有人迫不及待的要聽故事了。

    而這番問話,頓時讓“薑仙子”愈發興致盎然了,在她身邊,他師兄卻搖了搖頭,有些好笑了,心中暗道:“都十八歲了,還是小孩子心性……”

    少女說得眉飛色舞,成功得吸引了周圍所有年輕弟子的目光,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當年林銘橫行南天域的時候,他們的爺爺還都沒出生呢。

    後來聽到的傳聞,版本各不相同,他們莫衷一是,現在難得遇到一個“當事人”在講,他們當然聽得津津有味。

    對這些,林銘毫無興趣,他的心,已經如一潭死水,他感覺,這個世界上,恐怕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了。

    然而,在林銘心死之時,女孩子無心間的一句話,卻讓林銘沉寂多年的心,突然有一絲悸動……

    “……你們是不知道,我師尊,當年最欽佩林真人了!不是欽佩他的天賦,而是欽佩他的鬥志!”

    “有傳聞說,林真人是九鼎神國的皇子,下放到南天域曆練的,其實是胡扯!我師尊可是知道,林真人,就是凡人家的孩子,而且還是家境很一般的凡人,年少時,林真人根本練不起武。而且,他還曾經經曆過一次大挫折,修武之路非常坎坷,他是一步步走出來的。”

    “我師尊,最佩服的便是林真人的鍥而不舍的精神,林真人的人生目標,是追求武道巔峰,我師尊說過,他也許是這個宇宙中,距離武道巔峰最近的人呢!”

    小女孩一番話說出來,讓一群年輕弟子紛紛驚歎。

    “追求武道巔峰?好厲害呢!”

    “不知道武道巔峰是什麼樣子,我也想立志追求啊!”

    人們興致勃勃的議論著,這些話語落入林銘耳中,他心中卻是突然感慨萬千!

    武道巔峰?

    說出來,多麼容易,可是自己真正踏上這條路,才知道,它是多麼的飄渺,去追求它,要經曆多麼可怕的磨難!

    多少絕世人傑,為了它,出賣了多少東西,付出了多少代價?

    初生牛犢不怕虎,然而經曆得越多,反而越沒有當年那樣不怕一切,逆天而行的鬥誌。

    真的……老了麼?

    林銘想起當年破命隕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天若滅我我滅天,閻羅收我斬閻羅!

    那時的他,何等意氣風發,然而現在……

    他長歎一聲,眼神中,似乎蘊含了無盡的滄桑。

    寒池之上,薑瀾劍和薑薄雲正戰到了最精彩的時刻,他們在天空中飛舞,腳踏蓮池,卻隻留下一絲絲漣漪,不曾激起一滴水花。

    他們的劍氣肆意激射,卻沒有傷到半株冰蓮……

    他們的實力,並不強,但是在他們的劍意之中,林銘卻深刻的感受到,那股自己曾經追求的不屈的戰意……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甘,他咬著牙,再度催動體內那微弱的靈魂之火,想要調用自己體內世界中的能量,想要去衝擊自身的修為,想要開啟魔方……

    然而,他的靈魂之火,生命之火都太弱了。

    龐大的能量,需要精神力來調動,自己的體內世界,依舊沉寂……

    而魔方,也不曾有回應……

    想當年,林銘是在神君期,才慢慢掌握了使用魔方的能力,而且還不是任意使用。

    可是現在,他的靈魂力比起他神君期的時候,都微不足道。

    根本如同蚍蜉撼樹,毫無意義。

    而且,最讓林銘絕望的是,即便能催動魔方,他能不能憑此恢複本源魂力。

    魔方雖然是靈魂的神器,但它的能力,更多的是絞殺靈魂,毀滅精神印記,讓它彌補靈魂,卻不太可能。

    失去本源魂力,失去生命之火,就像是失去生命的本源。

    這就好比,再逆天的神器,也不能讓已經日薄西山的三生老人煥發青春。

    這違反了最根本的規則。

    失望感,再度向林銘襲來……

    鬥志,失去與得到之時一念之間,然而這簡簡單單的一念,有多少人能夠跨過去,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不想為,而是不可為……

    他長歎一聲,“我……不想失去我的鬥志,可是我空有鬥志……又能如何?我失去了一切,何以……再逆蒼天?”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4 23:13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故人相逢

  寒池之上,姜薄雲和姜瀾劍的比鬥已經達到了最精彩的階段。
  
  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了二人的劍道精華,看得周圍武者,喝彩連連。
  
  然而此時此刻,周圍的喧鬧,卻愈發襯托出林銘孤苦的內心。
  
  “呯!”
  
  一聲金屬碰撞的輕吟,姜瀾劍手中的劍被磕飛了。
  
  青色長劍,旋轉著飛出,劍氣肆意,飛出足足百丈高。
  
  “九十九招,離我本來的目標就差一招!”姜瀾劍面有古怪之色的看著姜薄雲,“我說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姜薄雲搖搖頭,說道:“九九歸一,我剛才所舞出的九十九劍,是一個輪回……”
  
  劍招,也有輪回?
  
  周圍的武者尚來不及領悟,而就在這時候,姜瀾劍的那柄劍,又從高空中墜落,它其中附帶的劍氣雖然減弱了許多,但依舊銳利嘯空。
  
  這長劍,正向其中一個亭臺落來。
  
  “小心!”
  
  諸多年輕弟子驚呼,紛紛退開。
  
  “叮!”
  
  長劍插在了地上,直接沒入劍柄。
  
  而說巧不巧,這一劍,正釘在了林銘所在的亭臺上。
  
  其實本來劍的落點離林銘還算遠,但是因為周圍的弟子呼啦一下子,像是被驅趕的麻雀一般散開了,就剩下林銘一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如同石雕一般,所以一時間。他就顯眼了。
  
  很多人看向了林銘。
  
  這個神秘的青年也是夠特別的,他臉上竟然帶了一個木靈玉面具,在南天域。木靈玉可是珍貴的寶物,很多人還不認識呢,但是一些見多識廣之人卻認得。
  
  冰冷的木靈玉面具,看上去有些扭曲,給人以十分怪異的感覺。
  
  然而奇異的是,帶著面具的青年,修為內斂。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麽境界。
  
  這種人,要麽是絕世高手。要麽是精通於隱匿自己的修為,要麽就是真真正正的普通人。
  
  而現在看上去,最後一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姜瀾劍和姜薄雲都註意到了林銘,姜薄雲輕輕的咦了一聲。
  
  “這位兄臺,高姓大名?”
  
  姜薄雲在眼前這個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但是他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過他。
  
  林銘默然不語。
  
  “大膽!雲劍仙問你話呢!”
  
  一個三品宗門的宗主對林銘呵斥,想著維護姜薄雲的權威,以增進自己的印象分,但是林銘依舊一動不動,根本就像是沒聽見。
  
  “你……”
  
  在南天域,三品宗門宗主也是大小算個人物。幾時被人這樣無視。他怒了,正準備教訓教訓林銘。
  
  而就在這時,姜薄雲道:“劉宗主稍安勿躁。”
  
  他的話。極為平淡,但是帶著一股奇異的,仿佛能讓人心靈平靜下來的親和力,讓人頓時平息了憤怒。
  
  姜薄雲轉向林銘,“這位兄臺,在下姜薄雲。南天域一名隱修劍客,如果兄臺閑來無事的話。不如去寒舍小酌,在冇下正有一壺千年寒花酒,想邀幾位朋友暢飲。”
  
  姜薄雲禮敬的說出這番話來,讓眾人都心驚。
  
  千年寒花酒!那可是用劍山寒泉之水,加上不知多少天才地寶釀造,喝下去對武者的好處不可想象,不知多少人付出全部身家都想要喝上一杯,現在姜薄雲竟然邀請這樣一個看上去分明腦子有點問題的人去暢飲?
  
  尤其姜瀾劍的兩個徒弟,那一對青年男女,更是聽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那可是千年寒花酒啊。
  
  他們兩個可是知道,不管師尊姜瀾劍還是師伯姜薄雲,都嗜酒如命。
  
  劍、酒,是他們人生最不可缺少的兩樣東西。
  
  這千年寒花酒,姜薄雲也只存有半壇,每次以酒會友,都喝到很少幾杯,竟然找這個楞子去喝?
  
  他到底是誰?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麽?
  
  對姜薄雲的邀請,林銘心中感慨,他沈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點了點頭。
  
  這一點,更是讓眾人郁悶的吐血。
  
  這個楞子恐怕根本不知道千年寒花酒是什麽吧,竟然還這麽不情願,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請!”
  
  姜薄雲豪爽的說道。
  
  姜薄雲住的地方,十分樸素。
  
  一間竹屋,幾間茅舍,僅此而已。
  
  房間的布置,也十分簡單。
  
  一張老木桌子,幾把藤椅,一瓶翠竹,一副劍氣淩人的狂草,還有就是,整整一大排的酒壇子。
  
  姜薄雲不緊不慢的取出千年寒花酒,用溫水煮了,而後洗幹凈杯子,一杯一杯的斟滿。
  
  房間只有三個人。
  
  姜薄雲、姜瀾劍,還有林銘。
  
  時隔一百三十年,三人聚首,竟是在此時此景下。
  
  “朋友,尊姓大名?”
  
  這是第二次問話了,問的不是姜薄雲,而是姜瀾劍,他對林銘的身份,同樣充滿好奇。
  
  這個人,他看不透,但是卻感覺……有些熟悉。
  
  只是這種熟悉,讓姜瀾劍覺得不敢相信,怎麽想,都不可能是那個人才是……
  
  “罷了,兄臺不願意談及名諱,不問便是,酒逢知己,舉杯共飲,何必相識?”
  
  “喝一杯!”
  
  三人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好酒!”
  
  姜瀾劍贊嘆。
  
  姜薄雲也是久久回味,他贊嘆道:“酒之魅力,在於飲酒的心境,懂酒之人,品的不是酒,而是意境。從初入喉時候的辛辣,到咽下時的甘冽,再到回味無窮的醇香。恰如人生,人在塵世間,掙紮拼搏,不知有多少困苦,多少磨難,若是挺過來,才能返璞歸真,釋放出生命的醇香。”
  
  “對我而言,不管是喝的千年霧花酒,還是粗糧酒糟,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因為,我喝的不是酒,而是人生……”
  
  姜薄雲的一番話,引來了姜瀾劍的大笑與喝彩。
  
  而林銘心中一顫,靜靜的體悟。
  
  人之一生,起起落落,困苦與磨難,不知多少。
  
  挺過來,返璞歸真,大徹大悟,成就傳奇……
  
  魂帝其實說的不錯,自己的一生,缺少磨難。
  
  他從一無所有走來,的確經歷了無數生死廝殺,的確不止多少次行走於死亡的邊緣。
  
  蘭雲月的背叛,炫無機的追殺,陽雲的暗害,天冥子的算計,再到造化之子的步步緊逼……
  
  這一切,算挫折。
  
  但並沒有什麽了不起。
  
  因為很多武者的成長經歷,也是如此。
  
  林銘想起龍牙,想起君碧月,他們也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他們經歷的磨難,未必比自己少。
  
  然而,真正的大磨難,大挫折……
  
  遭遇它們的時候,可能根本不知道,出路在何方。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5 21:03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故地重遊

    “兄臺?”

    看到林銘望著酒杯沈寂,姜薄雲忍不住問道。

    林銘擡起頭,望向姜薄雲,說道:“謝謝……”

    姜薄雲一怔,並不知道林銘謝什麽,但這並不重要,他爽朗的笑道:“我跟兄臺投緣,今天不醉不歸!”

    這時,姜瀾劍也附和道:“哈哈,不醉不歸!”

    姜薄雲看著林銘,突然道:“說實話,兄臺很像在下的一個故人,所以在下才邀兄臺飲酒。”

    “哦……”

    林銘沈默,沒有多言。

    “兄臺還真是特別。”姜薄雲微微一怔,尋常人往往會追問那是個怎樣的人,但是眼前的面具人,卻只是淡淡的一個“哦”字。

    姜薄雲飲盡杯中酒,想起了一百三十多年前,七玄谷的對決,那場與林銘之間的曠世之戰,是他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戰。

    他心中感慨,說道:“你跟我的故友,的確神似,但其實不同,你不像他那樣鍥而不舍,反而如一個遲暮老人,不過,你也因此,而多了一分厚重……”

    “那位故友……我曾經一度追趕他的腳步,但是漸行將遠,終究看不見了。現在,他應該已經走上追尋武道巔峰的道路了吧,那是他的夢想……”

    “武道巔峰麽……”林銘幽幽的說道,眼神有些迷惘,“什麽是武道巔峰?”

    他似乎是在問姜薄雲。也是在問自己。

    其實這些年,林銘已經對武道巔峰產生了懷疑。

    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人傑。他們都在追尋武道巔峰。

    聖美為了武道巔峰不擇手段,神夢為了武道巔峰孜孜以求,造化聖皇為了武道巔峰,不惜與深淵惡魔合體……

    但是,他們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莫說他們,就算是修羅路主人,《聖典》創作者。他們……是否達到武道巔峰了呢?

    姜薄雲道:“巔峰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人們都稱一群高山中,最高的那座山峰,就是巔峰。那麽算來,我所在的劍山,也是巔峰了。”

    林銘搖頭,“劍山……不夠。”

    “是,不夠!我登上劍山之巔,可以俯瞰一國,但是俯瞰天下,卻遠遠不夠,這個世界上。有無窮無盡的山峰,但是總有一座山峰,是最高的。越高的山峰,就越難攀爬,不過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這座山在哪里。”

    林銘不動聲色,凝視著酒杯。或許他已經知道,這座山在哪里……

    宇宙間三大神物。精氣神之道,修體內宇宙的《聖典》與修天地宇宙的《天書》的融合……

    這是巔峰麽?

    林銘不能確定,但是他知道,姜薄雲之前施展的輪回劍道,他的雙劍術,比起精氣神三道和天地人宇宙而言,根本什麽都算不上。

    哪怕姜薄雲在他的路上走到極致,也就是劍山的高度而已。

    “你會一直找下去麽?”林銘突然問姜薄雲。

    “為什麽不?”姜薄雲大笑,將酒杯斟滿。“我會一直找下去,我知道,我眼界有限,可能永遠找不到,但是我依舊會不斷攀爬,我不需要真的爬上這個世界上的那座最高峰,我只要爬上,我所能看到的最高峰就行了!”

    “因為我爬上一座高峰,眼界就會更開闊,從而看到,更高的高峰在哪里,我再爬下來,重新攀爬我找到的新高峰,一直重複……”

    “有意義麽?”

    林銘問。

    他知道,武者的生命,何其短暫,若是走一次又一次的彎路,那麽只會耗盡青春。

    “有。”姜薄雲鄭重的點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就算我這一生,都在不斷攀爬,就算我渺小到永遠看不到那座極致的高山在哪里,但至少……我能不斷超越自己,打敗自己。”

    打敗自己?

    那一刻,林銘心中一震,仿佛內心被什麽觸動了。

    打敗自己……人生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自己。

    姜薄雲,這一生註定不能踏上武道巔峰,但是他依舊去追尋,因為他每爬上一座新高山,就打敗了曾經的自己。

    有時候,一個人,哪怕明知不能做成什麽,也會義無反顧的沖進去。

    飛蛾撲火,不就是如此麽?

    林銘默然,心中咀嚼著這些感悟,久久不言。

    他曾經說過,願意做一只撲火的飛蛾。

    然而,人,畢竟不是飛蛾。

    有願意做撲火飛蛾的人,其實終究,當他們義無反顧的沖入火焰中的時候,還是能看到希望的。

    過去,林銘也是如此。

    他說要做撲火的飛蛾,他也確實做到了,而且成功了。

    但是,飛蛾是不會成功的。

    它們沖入火焰,面對的就是死亡。

    當真正看不到希望的時候,當真的火焰橫在面前的時候,敢沖進去的,又有幾人呢?

    “再飲!”

    姜薄雲話,打斷了林銘的沈思,林銘一口飲下杯中之酒。

    一杯又一杯,千年霧花酒喝完了。

    再換新酒,一壇又一壇,他們不知道喝了多壇。

    三人原本都不會醉,但是今日,他們醉了。

    人一醉,便糊塗了。

    人之一生,草民為生計奔波,達官貴人為仕途勾心鬥角,尋常武者為達到更高的境界生死搏殺,種族天尊真神為種族的延續和蒼生大道前赴後繼……

    一生為戰,卻難得糊塗……

    品辛辣而知醇香,甚糊塗時悟奧秘。

    這就是酒的意境。也是人生的意境……

    林銘不知多少次飲盡杯中酒,直到三人都酩酊大醉,他們躺在地上。沈沈睡去。

    這一覺,林銘睡得極深。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睡過了。

    不去憂慮人族大劫,不去擔心被真神追殺,不去煩惱自己消逝的靈魂之火。

    難得放縱,難得糊塗……

    ……

    一夢醒來,夜已深。

    姜薄雲和姜瀾劍還在睡。酒桌上,酒杯狼藉。在他們身邊,還擺放著七八個空空的酒壇子。

    林銘默默的看了一會兒,站起了身。

    而這時候,姜薄雲也醒了。

    “要走?”

    姜薄雲看向林銘。林銘輕輕點頭。

    “去哪兒?”

    林銘沈默,道:“去另一個地方……”

    他有預感,這應該是他與姜薄雲最後一次見面了,“你呢?”

    姜薄雲笑了,“我?應該是去尋找……另一座更高的巔峰……”

    ……

    林銘離開了,劍山一行,給了他莫名的感覺。

    雖然在此期間,他沒有去精研功法,沒有去參悟天道。沒有去打坐修煉,但是林銘卻知道,其實他的心靈。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禮。

    如果他的靈魂之火依然旺盛,那麽這次感悟對他日後的成就,將不可想象。

    只是,他依舊沒有找到恢複本源魂力的方法……

    他翻過了劍山,橫穿大片的荒野,來到了天運國。

    天運國。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這里承載了他太多的回憶。

    林銘站在一座高山上,俯瞰這個國家。在浩瀚的宙宇之中,這座小國太渺小了,用沙漠里的一粒沙都不足以形容。

    但是,它卻承載了林銘太多的回憶……

    他的感知蔓延開來,輕松的覆蓋了全部的國土。

    他找到了青桑城,這個他從小長大了的城市。

    昔日的青桑城,只是一座小城,城市的城墻不過兩丈高,人口不足十萬。

    然而現如今,青桑城已經超過了皇城天運城,成了天運國的第一大都市。

    城市極為繁華,街道寬敞,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是因為林銘的原因,林銘從這座城市中走出來,是青桑城的神話人物,因為這個,這座城市,每年都不知湧入多少武者,這些武者,擁有大量的財富,所以也就促成了青桑城的繁華。

    在青桑城的門口,有三座三丈高的巖石雕塑。

    正中間的那一座,雕刻的正是林銘,雕塑中的林銘,手持一桿長槍,直指青天。

    在林銘身後,另外兩個雕塑雕刻的兩個絕世女子,如同出塵仙子一般,她們是牧千雨和秦杏軒。

    這三座雕塑,每年不知被多少人朝拜。

    林銘站在城門口,駐足良久。

    終於,他踏入了這座城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什麽人都有,書生、武者、乞丐、戲子、丫鬟、轎夫、賣燒餅的……

    “來,看一看,瞧一瞧,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胸口碎大石,頭上頂水缸,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一個赤著上身的精壯漢子,對著眾人抱拳。

    “風水算命,信則有,不信則無……”有算命先生,擺攤算卦。

    林銘聽著這些嘈雜的聲音,慢慢的,成為了人群中的一員,他毫不起眼,也只有他臉上的面具,讓街道上的人偶爾註意到他。

    豪華的馬車,隨處可見,精致的轎子,一架又一架。

    有人在城門口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的走過,也有人衣衫襤褸,一張草席,席地而坐。

    “賣燒餅啦,新出鍋的大燒餅,兩文錢一個,噴香噴香的,祖上秘制,僅此一份,小兄弟,來一個吧?”

    林銘走過一座石橋,一個賣燒餅的大娘向林銘售賣燒餅。

    林銘轉頭望去,只見這個大娘包著頭巾,膚色被太陽曬得紅紅的,一臉風霜,她穿著樸實的粗布衣裳,腳下是一雙自己納的舊布鞋。

    此時,她正用紙包著一個燒餅,拿著燒餅的手上,滿是繭子。

    林銘看著這個大娘,突然感覺鼻子一酸,他摸了摸身上,卻沒有銅錢,甚至沒有金銀。

    他須彌戒的東西,不能拿出來,隨便一件,落在凡世間,都能引起一場浩劫。

    於是,他搖了搖頭。

    婦人楞了楞,她看林銘的衣著,不似窮人,但是身無分文,恐怕是忘了帶錢了。

    她笑道:“小兄弟是忘了帶錢吧?這都中午了,還沒吃飯吧,來一個,不要錢。”

    婦人用紙將燒餅包起來,塞到了林銘手里。

    林銘拿著這燒餅,楞楞的站在了那里,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當年,林銘還是孩童時,家境不好不壞,父母為本家打點酒樓,每年拿例錢,母親給他的零錢,林銘就經常來街上買燒餅,買糖葫蘆。

    林銘雙手拿著燒餅,慢慢的將燒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酥軟的口感,帶著特有的谷香。

    沒有變的味道,跟一百多年前一模一樣。

    變得……只是吃燒餅的人……

    林銘一口一口,細細的咀嚼。

    這是凡人特有的食物,不知道多少年了,林銘吃的都是天材地寶,隨便一點點,凡人一個國家傾盡國力都買不起,但是……似乎沒有任何一樣天材地寶,比得上今天,林銘吃下的這口燒餅。

    “小兄弟,你怎麽了?”

    賣燒餅的婦人,看到林銘吃下燒餅後,竟是眼中含淚,她有些慌了,“是餅不好吃?還是跟家里鬧別扭出走了……”

    “沒有……謝謝大娘……”

    林銘搖頭,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離去……

    林銘一步步的走,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達官貴人,看著騎著馬的公子,坐著嬌子的小姐。

    他也看到了更多貧苦人,看到了青樓前為生計而賣弄的妓女,看到了街頭沿街乞討的乞丐。

    人生短短不足百年,韶華白首,不知多少生老病死,繁華苦楚。

    這些,林銘小時候也看過,但從來沒有去真正的體悟過。

    武者修天道是一種感悟。

    入世體會凡塵,同樣是一種感悟。

    然而參悟天道的人,太多太多,看破凡塵的人,卻少之又少……

    武者站得太高,與普通人之間,有著天塹般的阻隔,他們根本無法體悟凡人的酸甜苦辣。

    不知不覺間,林銘走到了青桑城的正中央,這里,是林家的所在地。

    這一百多年來,林家因為林銘的原因,已經成了天運國,甚至整個南天域,第一大凡人家族。

    哪怕大國皇室,都沒有林家這般顯赫。

    無論是什麽人,什麽勢力,都不敢招惹林家。

    當年林銘將父母從林家接走,已經與林家了斷了因果,今天,林銘重回林家,只是在林家家門前默默的駐足。

    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林銘看到了許多達官貴人出入林家,一個個都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也看到了林家弟子在校場演武,打得十分激烈。

    當代林家家主,似乎是個明主,他明白,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林銘默默的看著這些,又默默的離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入林家的家門。

    生死有命,富貴無常,林家,應該能有數千年的繁榮,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的富貴。

    或許日後,這樣一個大家族,又會家道破敗,重歸平凡……

    在林銘看來,這本是自然輪回,無須改變……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7 19:07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雪夜

    林銘在青桑城的最後一站,是去了當年父母在青桑城替本家打點的林家酒樓。

    不過這時候,這座酒樓已經不再是酒樓了,它不再營業,而是被供了起來。

    這酒樓是林家的寶地,外人莫說進去吃飯,連參觀都不行。

    甚至每一代天運國皇帝,來到青桑城,都只能遠遠的參拜。

    在天運國,其實林家代表的,類似於神權,淩駕於皇權之上,不可逾越。

    看到這個自己連進都進不去的酒樓,林銘似乎一下子也失去了故地重遊的興趣。

    故地中的“故”字,意義便是曾經,如故。

    故地重遊,看的不是那個地方,看的,是那里的回憶。

    當林家酒樓已經不再如故,而是完全換了一重意義的時候,林銘便不再想進去了。

    因為,在那里,過去的回憶,終究是找不回來了……

    林銘離開了,離開了青桑城,也離開了天運國……

    算一算,自從林銘被聖美吸走了本源魂力之後,到現在,已經七八年的時間。

    林銘感覺自己的修為每況日下,雖然因為體內保存的一點本源魂力,讓他身體還不至於衰老,然而過弱的生命之火,根本調用不了,也承載不了體內龐大的能量和修為。

    慢慢的,這些力量就逸散掉了。

    他開始虛弱。

    他一路向北,走過了一片片的村落。走到了北域草原。

    這里就不比天運國那麽太平了。

    兵荒馬亂,常年征戰,林銘走在街上,能感受到街上行人心中的慌亂,他們往往裹緊頭巾,腳步匆匆,神色緊張。

    戰爭、饑荒、瘟疫,大概是對凡人而言,三件最可怕的事情。

    而一旦爆發戰爭,饑荒。也可能隨之蔓延。

    這一日。下著大雪。

    林銘走到一座深山之中,天色已晚,看不見前路,平地上的積雪都能沒膝。如果是山里的雪窩子。很可能吞下一個活人。

    林銘看了一眼夜幕下白茫茫的山脊。想要爬山,突然間,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冷襲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林銘雖然修為大降,但也不至於受不住這雪山上的寒冷,其實就算是天衍大陸最強的冰系武者對林銘出手,林銘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可是今天,他卻莫名的心寒。

    這似乎是來自於靈魂的寒冷,讓林銘難以承受。

    他知道,這是聖美留在他身上的傷,幾乎是治不好的,而且……只會越來越重,最終,要了自己的命。

    他用感知覆蓋這片雪山,想要找個落腳休息的地方。

    但是這一次尋找,卻讓林銘心中一震,他……看到了一個人,自己認識的人,雖然,對方的容貌已經大大的改變,然而,林銘依舊認出了他。

    他的容貌,有太多過去的影子,而他的佩劍,也一百三十多年未變……

    ……

    “這該死的天氣,真見鬼了!”

    “雪夜趕路,要人命,也不知道會不會凍壞太子殿下。”

    兩個青年低聲抱怨著,他們的聲音很小,在雪夜的大風中,根本傳不了多遠。

    “都別說了,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找到小公主,而後撤離這里,到我們的基地去,呆久了,我們肯定會被白衣衛發現。”

    一個老者這樣說著,他帶著鬥笠,懷中抱著一個孩童。

    他裹了裹身上的風衣,盡量的蓋住他懷中瑟瑟發抖的孩童,低頭趕路。

    “如果找不到呢?”一個青年擔心的說道……

    “找不到,也是天意了……”老者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記錯的話,我們去年落腳的山洞就在前面,里面也許還有些幹草和柴火,今晚,就在那里歇腳吧。”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在雪中尋路,他的記憶力很好,約莫一刻鐘之後,他果真帶著眾人找到了他記憶中的山洞。

    眾人長舒一口氣,這樣在雪夜里翻山,他們倒是還扛得住,但是他們懷中的孩童怕是要受不了了。

    幾個人匆匆的鉆進山洞,抖落掉身上的積雪,摘下鬥笠。

    山洞里雖然寒冷,但卻幹爽,而且如老者所記憶的,這里果然有幹草柴薪。

    他們打算用柴火生一堆火。

    而當他們點亮火把,照亮山洞的一瞬間,他們卻突然心中一驚,紛紛退後。

    隨著“嚓嚓嚓!”的聲音,這些人,一同抽出了兵器!

    因為,在這山洞之中,還有一個人,對方臉帶翠綠的面具,面具雕刻出的表情極為冷漠,而且對方竟然沒有一點聲息,也沒有逸散出氣勢,以至於他們進山洞之前,渾然未覺。

    “你是誰?”

    這些人極為警惕,因為,他們正在面臨白衣衛的追殺。

    在這片雪山中,陡然出現的一個神秘人,讓他們如臨大敵。

    “路人……”

    林銘默默的說道,他的目光,凝聚在這一隊人馬當中的那名老者身上。

    這個老者看起來是花甲之齡,一張臉上,刻滿歲月的風霜,但是從他臉龐的輪廓上,依稀還能看到,他年少時的幾分英氣。

    老者只有一只手臂,一頭華發,滿面白須,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從眉心到脖子,幾乎將整張臉劈開。

    雖然他此時萬分警惕,但是林銘依舊從他的神色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倦意。他那略顯汙濁的眼睛中,已經布滿血絲,大概好多天沒有好好的睡過了。

    此時,老者持劍對峙林銘的同時,還把自己身前的孩童背到了身後,用身體護住了這個孩童。而這孩童竟是極為懂事,在這樣的場合中,他不哭不鬧,安靜的趴在老者的背上,看著林銘。

    林銘稍稍挪動了身體,眼前這個疲憊的老人的影子,慢慢的,與林銘腦海中另一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那個影子,身穿華服,頭束金色寶冠。腰佩精致長劍。容貌英氣十足,而且他的嘴角,似乎經常掛著淡淡的不屑和嘲諷之意。

    如果不是老者手中那柄包裹著老蛇皮的赤炎劍,如果不是他身上那林銘感覺似曾相識的火系真元。

    林銘真的無法相信。這個老者。竟然是自己過去的宿敵朱炎。

    朱炎。當初在青桑城,他搶走了自己的初戀蘭雲月。

    後來,林銘立誌進入七玄武府。拿著不多的盤纏,前往天運城參加考核,因為報名時與朱炎偶遇,結果朱炎的朋友為了討好朱炎,私下里派人把林銘趕出了住所,不得已,林銘去大明軒解骨,在那里,林銘撿到了魔方。

    再後來,林銘的修為突飛猛進,直到他展露自己的價值,讓天運城的皇室,都註意到了林銘,拼命的拉攏他。

    而朱炎因為與林銘有仇,為此而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和排擠。

    即便他的主子,十皇子楊振,為了自己的皇位也開始逼迫朱炎,逼他休了蘭雲月。

    最後,朱炎被林銘擊敗,無論對朱家還是十皇子來說,朱炎不但徹底失去了價值,反而成了負累。

    於是,朱炎被驅逐了。

    從那以後,林銘再也沒有看到過朱炎,一別就是一百三十多年。

    沒想到,今日林銘再見朱炎,朱炎已經是這般模樣。

    他臉上的刀疤,他的獨臂,他蒼老而疲憊的面龐……

    甚至,林銘還看出來,他身上有暗傷,甚至可能因為這傷而影響了他的武道之路。

    這一切,讓林銘可以想象,這些年,朱炎經歷了多少滄桑。

    “你……認識我?”

    朱炎註意到林銘的眼神,心中驚疑不定。

    林銘沒有回答,他靠在巖壁上,身下是一些幹草,此時,他依舊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來自靈魂的傷痛,讓他難以承受。

    “他……他好像在發抖。”有人看著林銘,小聲說道。

    “凍得麽?”

    人們覺得有些荒謬,原本這里突然出現的一個面具人,本以為是來暗殺他們的絕世高手,可是現在,他卻抖得厲害,似乎是受不了這山中寒風。

    “嚇我一跳,還以為是什麽高手……”

    “不要掉以輕心!”

    幾個人選在了距林銘最遠的角落,小心的坐了下來,一直關註著林銘。

    “炎老,你說我們是不是把這人……”一個人用真元傳音小心的說道,“之前我們的談話,他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雪大風大,他聽不到,如果能聽到,證明他的修為遠在我們之上,那樣的話,我們跟他動手,反而會被他殺死,所以……不要惹是生非,這個人來歷不明,雖然看起來病懨懨的,但不知為什麽,我看著他感覺有點奇怪。”

    朱炎慢慢的說道,他已經不再用這個名字,他現在的名字只有一個字“炎”。

    一群人升起篝火,圍在火邊烤火,吃著幹糧臘肉,喝著水,對林銘,他們始終警惕著。

    朱炎懷中的男童,自始至終都十分安靜,他眨動著一雙眼睛,看向林銘。

    林銘註意到,在男童的胸口,用紅絲線掛著一塊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銅牌,銅牌上,刻了一個花瓣模樣的圖案。

    朱炎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不緊不慢的,將男童身前的銅牌塞進了男童的衣領里……

    吃過東西之後,朱炎開始閉目養神,但是他的註意力,始終集中在林銘身上。

    不知為何,他越看這人越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具體是什麽,他又說不出來。

    林銘也註意著朱炎,一百三十多年,世事變遷,遙想當年那個盛氣淩人的青年,林銘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有這樣的轉變……

    他們剛才在山洞外面的話,林銘都聽到了。顯然,這些人在尋找皇室子女。

    林銘這些天橫穿北漠,兵荒馬亂,也大概猜到了這其中的因果。

    這是一場凡人國家的戰爭,一個國家被另一個國家覆滅,皇室逃離國都,皇子、公主失散……

    而朱炎,帶領部下來尋找這些皇室遺孤,顯然是非常危險的任務。

    一不小心,就會被敵國殺死。

    林銘感覺。朱炎做著一切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因為朱炎的壽命已經沒有多久了。對朱炎現在的境界而言,一百幾十年的壽命,已經是極限。

    他恐怕等不到國家複興的時候了,而且這種被打敗的王朝。很難東山再起。

    是什麽原因。支持他去做這一切意義不大。卻又極為危險的事情呢?

    就在林銘腦海中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突然一個羊皮水袋向林銘飛了過來。

    林銘伸手,將水袋接在了手中。袋里的水是熱的,剛在篝火上燒過,再灌進了水袋中。

    這是朱炎扔過來的。

    “凍壞了麽?喝一口熱水吧。”朱炎看著林銘,目光始終警惕。

    林銘拔開蓋子,喝了一口,又將袋子送了回去。

    他沒有跟朱炎說話,幾人就這樣在一個山洞中休息,對方輪流守夜,而林銘則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朱炎等人帶上鬥笠,早早的出發了,一隊人馬,一頭鉆入了茫茫大雪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林銘默默的看著朱炎的背影,也走入了雪中……

    他來到了一個小鎮上,小鎮人不多,沒有人掃雪,地面白茫茫的一片。

    走在街上,林銘感覺自己體內的寒意越來越重。

    突然,他身體一震,臉色驟然蒼白,在那一瞬間,從他體內,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湧上魂海。

    “噗!”

    一口鮮血從林銘口中噴出,鮮艷的猩紅,灑滿了他的衣襟,看上去觸目驚心。

    林銘身體顫抖,他竟是支持不住,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很多人看到了這一幕,有女人驚叫,也有人匆匆遠離。

    戰爭時代,這里的每個人都十分警惕,他們還以為,有人當街殺人。

    但是仔細看去,卻發現林銘似乎是自己莫名其妙,突然吐血的。

    “他怎麽了。”

    “誰知道,大概隱傷發作了。”

    “看他臉上的面具,應該不是普通人,可能是哪個組織的人,說不定還是殺手……”

    “他身上肯定帶著功夫呢,多半被更厲害的人打傷了。”

    人們這樣說著,遠遠的退開,有個心軟的女人不忍,想要幫助林銘,卻也被她丈夫攔下了。

    “現在兵荒馬亂的,不要惹是生非,萬一他是舊朝廷的人,救了他,我們就是死罪。”

    人們遠遠的避開,像是躲一個瘟神。

    林銘身體抽搐,承受著無法形容的劇痛,這種痛,發自於靈魂,是靈魂枯竭所帶來的痛楚,難以忍受。

    他感覺,自己力量在瘋狂的流逝,體內經脈血管,都被粗暴的撕裂開來。

    疼痛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他身下的雪地,已經被鮮血染紅,紅與白兩種鮮明的顏色對比起來,猙獰而淒美。

    “大哥哥,你……你沒事吧……”

    在林銘幾乎痛的暈厥過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林銘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全身臟兮兮的小姑娘,正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她身上背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行囊,脖子上,掛著一個不知哪里撿來的破陶壺,顯然,她是一個乞兒。

    “大哥哥,你喝點水,也許能好點。”小女孩怯生生的遞出水壺,“我也沒有吃的了,只能給你喝點水……”

    小女孩看起來十分可憐,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她的衣衫破破爛爛的,以至於她的小臉和小手凍得通紅。

    林銘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微微搖頭。“不用了……”

    這樣兵荒馬亂的年代,眼前小女孩,大概是個孤兒,父母已經死於戰亂了吧……

    沒有了父母,她只能四處行乞。可是戰亂年代,百姓自己都吃不飽,又哪里會有什麽施舍給孩子。

    她的命運,怕是只能凍餓而死……

    林銘想到這里,心中有些壓抑。

    凡人的疾苦,無處不在。

    這些疾苦在武者看來,也許根本微不足道,但是落在當事人身上,卻是天大的事情。

    林銘心中很想幫助一下這個小姑娘,可惜。他根本幫不了什麽。哪怕給她一個饅頭,給她幾文銅錢都做不到。

    他心中難過,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註意到在小姑娘的脖子上。系著一條細細的紅絲線。

    這紅絲線。跟林銘之前在山洞見過的。男童脖子上的紅絲線一模一樣。

    感知一掃,林銘發現,在小姑娘的那破破爛爛衣物的掩藏之下。有一塊銅牌,銅牌上刻著花朵模樣的圖案,跟男童的一模一樣……

    林銘心中陡然劃過朱炎和部下的談話,朱炎說的是:“都別說了,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找到小公主,而後撤離這里,到我們的基地去,呆久了,我們肯定會被白衣衛發現……”

    小公主……

    難道,眼前的小女孩就是朱炎要找的小公主麽?

    舊朝廷的遺孤,從原本錦衣玉食的日子,到現在,受盡人間苦楚……

    大概也因為經歷了如此劇變,小小年齡的她,更懂得同情別人。

    林銘沈默了一會兒,他牽過了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沒有反抗,任林銘牽著。

    林銘將感知蔓延開來,覆蓋了方圓數百里的範圍。

    而後,林銘很容易的找到了朱炎等人,他們正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飯店之中,一邊吃飯,一邊跟店老板談著什麽……

    林銘轉頭對小女孩道:“跟我走好不好?我帶你去找你哥哥。”

    林銘的話,讓小姑娘猛然一呆,她後退了一步,目光中有幾分警惕。

    但是林銘的目光,似乎蘊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讓人無比親切的感覺,慢慢的,她點了點頭。

    林銘將小女孩抱起來,他裹了裹風衣,走向那個不起眼的小飯店。

    小飯店離林銘有七八十里遠,在另一座小鎮上。

    林銘走得不快,但是不知怎麽的,近百里的路程在他腳下只是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當林銘抱著一個小女孩,走入這間小飯店的時候。

    朱炎一行人都楞了一下,旋即他們紛紛警惕,按住了各自的兵器。

    而店老板眼疾手快,直接把店門給關上了。

    “是你……你怎麽……”

    朱炎看著林銘,心中驚疑不定。

    連續兩次遇到林銘,第一次還能說是巧合,但是第二次,就絕不是了。

    這個小飯店,其實是他們的一個秘密據點,飯店的老板,是原本皇宮的侍衛副統領,對皇帝忠心耿耿。

    而這時候,朱炎等人,才註意到林銘懷中的孩子。

    突然面對這麽多的兵器,這個小女孩,顯然有些害怕,她靠緊在了林銘的懷里,臟兮兮的小臉,有些蒼白。

    朱炎並不認識這個小女孩,但是他身後的男童卻認識。

    他楞了楞,終於嘗試的叫了一句,“瓶兒,是你麽?”

    小女孩看向男童,猛然呆住了,她楞了好久之後,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哥哥!真是你!”

    小女孩記得,林銘說要帶她找哥哥,但是她沒想到,真的找到了。

    半年前,國家破亡,他們可以說是生離死別,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

    林銘將小女孩放了下來,小女孩跑過去,跟她哥哥抱在了一起。

    朱炎看著這一幕,徹底傻了。

    其他人更是懵了,這簡直跟做夢一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面具人怎麽會把小公主抱過來?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眼前的面具人,明顯是專門抱著小公主找過來的。

    面具人怎麽知道他們在找小公主,又怎麽知道小公主就是這個小女孩。

    就算他找到了小公主,又怎麽知道他們的這個秘密據點?

    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朱炎看著林銘,手里一直握著劍,他註意到了林銘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還有他的雙手。

    從這里來看,林銘的年齡並不大,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這個年齡,總不可能是什麽絕世高手吧?

    就在這時候,林銘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用手捂住面具的下角,咳嗽根本制不住,像是要把肺咳破一樣。

    慢慢的,從林銘的指縫中流出鮮血,一縷一縷的,這是他咳出來的,觸目驚心!

    朱炎身邊的人對視一眼,都是吞了一口口水,咳血咳成了這樣子。

    怎麽看,這個人都已經病入膏肓,命不長久了啊……

    而就在這時候,林銘突然微微一怔,在剛才一剎那,他感覺到,有殺機……鎖定了這里!

    他的感知蔓延開來,只見一群穿著白衣鬥篷的劍客,以極快的速度接近這里。

    他們所過之處,民眾嚇得四散逃離,如避蠍蛇!

    這些白衣劍客的目標,正是林銘所在的小飯店!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7 22:07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流逝的生命

  “你……你沒事吧……”朱炎一行七八人,看著林銘指縫間汩汩流出的鮮血,心驚肉跳。
  
  血都流成這樣了,還能有命麽?
  
  “大哥哥。”
  
  小女孩看著林銘,眼中含淚,林銘帶她來了這里,自己卻傷得這麽重。
  
  “白翼,刺蓮,你們去打盆熱水,準備一些毛巾,讓這位兄臺休息一下。”朱炎對著身後的一男一女說道。
  
  他隱隱的感覺,林銘傷得太重,恐怕治不好了。
  
  “對了炎老,既然小公主已經找到了,我們什麽時候啟程?”白翼去打水後,有人開口問道,在敵國境內,他們實在太危險了。
  
  “今天夜里,我們連夜啟程……”
  
  “那這個人……”
  
  刺蓮看了林銘一眼,感覺有些棘手。
  
  林銘身份不明,而且傷得這麽重,現在看情況的話,他短時間根本好不起來,然而偏偏他們在逃命,如果帶上林銘這個負累的話,逃走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找一輛馬車,帶上他吧,至於他能不能堅持住,就看造化了……”
  
  朱炎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林銘此人似乎有些不凡之處,但是傷成這個樣子,怕是難以承受這兩千多里的旅途奔波。
  
  然而不管怎麽說,林銘畢竟是找到小公主的恩人,總不能丟下他不管。
  
  再者,他也要問問林銘,是不是受什麽人所托,為什麽要幫他們,他又是怎麽做到的。
  
  熱水打來了,林銘沒有接毛巾,而是雙手扶住臉盆,一口鮮血吐出來,整個臉盆都是猩紅的一片。
  
  在場眾人對視一眼,都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麽個吐血法,身上的血還不是一會兒吐幹凈了。
  
  這時候,林銘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的吐的這些血,其實都是他的精元。
  
  他的力量和氣血都在衰弱,可是他身體又強大無比,不容許氣血衰弱。
  
  一旦氣血衰弱,林銘的身體就自發的不斷造血來補充。
  
  然而林銘生命之火微弱,又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氣血,其結果就是,林銘不斷的吐血,越是吐血,他的身體就越衰弱。
  
  就算他的肉身再強大,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會慢慢的耗盡精元。
  
  魂力流逝,生命之火流逝,林銘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
  
  他慘笑一聲,就在這時候,突然間,一陣嘈雜的腳步傳來。
  
  慘烈的殺氣,沖入了房間之中,朱炎等人,頓時臉色大變。
  
  “糟了!!”
  
  “白衣衛!”
  
  一群人,紛紛抽出兵器,臉色慘白。
  
  “我們擋住白衣衛,孫泰,你將小公主、小皇子帶到後院,找機會護送他們突圍,拼死保護他們!”
  
  “炎老……”那個叫孫泰的青年急了。
  
  “快啊!”朱炎大喊。
  
  然而這時候,突然一聲不男不女的聲音響起,“桀桀桀桀,你們誰都走不了,都給咱家留下來吧!”
  
  “哢嚓!哢嚓!”
  
  飯店的木門冇被直接砸開,一群身穿白色短衫,白色鬥篷的持劍男子沖進了這個小屋子,將小飯店四面八方的包圍了起來!
  
  這正是新朝廷培養的白衣衛。
  
  白衣衛是一支特殊的精英部隊,部隊最低級的成員,都是易筋期以上的修為,而核心成員,則都是凝脈期修為。
  
  部隊的大隊長和統領,更是凝脈巔峰和後天期。
  
  而眼前率領白衣衛的頭目,正是白衣衛的大統領,此人身穿明黃色的錦袍,白面無須,聲音陰陽怪氣,他是新朝廷的太監大總管。
  
  太監無欲無求,鎖精補腦,在凡人中,他們的修為最容易精進,這個白衣太監總管,是後天巔峰的修為。
  
  這幾乎是世俗武者修武的極限了!再往上的先天武者,往往要七玄谷那樣有一定底蘊的武道宗門才能出,而且也出的不多。
  
  後天巔峰武者,朱炎簡直不敢相信,當年他實力巔峰時候,也不過是半只腳踏入後天的門檻而已。
  
  看到這太監大總管的瞬間,他就知道大勢已去,他們這些人都完了。
  
  沒有人能活下來。
  
  “哈哈,我還在找這兩個小娃子,沒想到,炎統領倒是幫了我的忙,真要謝謝你了。”
  
  太監頭領陰聲陰氣的說道,臉上滿是嘲諷之色。
  
  這時候,他註意到了林銘,白衣衛的突然出現,朱炎等人都如臨大敵,兩個小孩子也嚇得瑟瑟發抖,這都是他預料之中。
  
  可是房間中還有一個帶著面具的古怪青年,這青年在這個時候竟然在咳血,他身下臉盆里的水都紅了。
  
  這一幕場景,讓見慣了不知多少場面的太監頭領都楞了一下,“你們怎麽還帶了個肺癆病人,病成這樣還堅持執行任務,真是夠拼命的啊……”
  
  聽了對方的調侃,朱炎恨得咬碎了牙齒,他恨自己,不但沒能救下皇子和公主,反而把他們推進了火坑。
  
  老太監笑著看向朱炎,臉上露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炎都統,你還真是死腦筋,識時務者為俊傑,舊朝大勢已去,你若是肯投降吾皇,絕對能讓你良田百畝,妻妾成群,頤養天年。”
  
  “去死!”朱炎暴喝一聲,突然發難,他手持赤炎劍,一劍向這太監頭領劈斬而來!
  
  太監頭領面露不屑之色,他伸出手指,一指點出,他有絕對的自信,只要一指就能將朱炎擊殺。
  
  然而就在他要殺死朱炎的一瞬間,他突然神情一呆,身體僵硬。
  
  他的眼神,向朱炎身後望去,在那里,有一個帶著面具的青年雙手撐著臉盆,在大口的咳血,他似乎已經是病入膏肓,下一刻就要死去。
  
  然而就在太監首領要動手的一瞬間,那個雙手撐著臉盆的青年,突然轉過頭來,漫不經心的看了自己一眼。
  
  青年的眼神似乎因為過度的虛弱而黯淡無光,可是就是這一道眼神,宛如一柄利劍,仿佛瞬間洞穿了太監統領的心臟。
  
  他的神識近乎崩潰,全身經脈剎那間寸斷,無法形容的痛楚直沖而來,他直接七竅流血!
  
  “噗!”
  
  朱炎一劍洞穿了太監頭領的咽喉,但實際上,這一劍也只是在將死之人的身上,多刺出一個洞來罷了。
  
  太監頭領身體完全僵滯,他以活見鬼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前方,但不是看向朱炎,而是看向林銘。
  
  而這時候的林銘,已經把頭轉過去,繼續咳血……
  
  “……”
  
  眾人都無語了,很多人還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們是看太監頭領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指著林銘,才隱約猜測到是怎麽個情況。
  
  老太監張開嘴,努力的想說什麽,但是卻根本不能開口,他就這麽倒了下去,當場斃命。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眾多白衣衛表情都扭曲了,他們的太監統領,修為後天巔峰,很多宗門出身的武者都不是對手,可是今天,卻當場暴斃!
  
  至於朱炎一方的人,更是完全懵了,這場景轉變得太快,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朱炎當然知道,剛才能殺死這老太監,根本與自己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這……這到底是……”
  
  朱炎看著林銘,吞了一口口水,這面具人到底什麽身份?
  
  白衣衛都被震住了,大統領瞬間暴斃,他們進退維谷!
  
  但是就這麽逃跑也絕不可能,要是被上面知道他們被一個病入膏肓的肺癆冇病人驚退了,他們回去也難辭其咎。
  
  有三個人悄悄的摸出了袖箭,想要偷襲林銘。
  
  他們感覺,林銘多半是一個病入膏肓,或者身受重創的絕世高手,雖然厲害,但是元氣無多,剛才出手一次絕對不那麽輕松,說不定已經透支了體力。
  
  只要把這人殺了,或者重創,他們就贏了。
  
  這三個偷襲的人,兩個凝脈巔峰,一今後天初期,都是白衣衛中的絕頂高手,可是就在他們準備射暗器的一瞬間,他們身體猛然一震,而後,他們神色呆滯,身體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邊,緩緩的癱軟在地,氣息全無,直接死了。
  
  而這一次,林銘連轉頭都沒轉頭,他依舊對著臉盆,汗如雨下,表情似乎極為痛苦。
  
  這一次,全場更靜了,落針可聞。
  
  “撤!”
  
  僅存的幾個白衣衛隊長突然說道,他們已經嚇破了膽,如果剛才他們也出手的話,現在,他們已經是屍體!
  
  白衣衛逃了,不管高層還是中層,都感覺如面魔鬼!
  
  動都沒動一下,直接殺死四大高手,根本看不出他是怎麽出手的,似乎只是一個念頭,就將人殺了!
  
  跟這種對手打,用雞蛋碰石頭都不足以形容!
  
  上百的白衣衛精銳,如潮水一般退去,林銘沒有理會他們。
  
  他感覺自己已經有些不行了,他魂海劇痛,神情恍惚,幾乎無法分清幻境與現實。
  
  這樣的劇痛又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才慢慢減退,林銘抽下那條滿是鮮血的毛巾,慢慢的擦了擦嘴……
  
  他全身被汗水濕透,胸前被鮮血染紅,臉色蒼白如紙,這種模樣,讓人很難以想象,他還能活著。
  
  看到林銘擦血的樣子,朱炎等人都靜悄悄的,此時他們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兩刻鐘前他就在吐血,可是在吐血的過程中,他一個念頭,殺了白衣衛兩大同齡和兩個大隊長,這四個可都是殺人無數的屠夫,提起來就能讓不知多少人談而色變的人物!
  
  把白衣衛驚退後,面具青年竟然還在吐血,一直吐到現在。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8 20:34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生而無悔

    凡人這麼吐血,身上的血早就吐光了。

    可是那個面具人,似乎還能吐很多的樣子,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身體造血的速度,已經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了。

    朱炎再三確定林銘的下巴和雙手,對方分明極為年輕的樣子,但是實力卻強大到不可思議,就算傳說中的旋丹高手,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您……您沒事吧 ” 。”

    朱炎張了張嘴,勉強說出這句話來。

    林銘看向朱炎,他已經不再吐血了,但這並不是因為他身體恢複了,而是因為剛才長時間的消耗,讓他的肉身現在虛弱到了極致,已經沒有繼續造血的能力了。

    “恩公,您救了我們全部人的性命,此恩老朽銘記在心!”

    朱炎說著,深深的一拜。

    而在朱炎身後,其他人,包括兩個小孩子,也跟著行大禮。

    林銘揮揮手,讓眾人起來。

    “恩公,您是打算在這里休息,還是……跟我們同行?”

    朱炎看著林銘,有些難以啟齒,他當然希望林銘能跟他們同行。

    他現在清楚了,林銘跟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無論林銘身體出了什麼狀況,都不是他們能夠幫助的了,甚至他們連理解都不能理解。

    林銘看了一眼朱炎,又看了一眼那一對小皇子和小公主,看到小公主臉上關切和擔心的目光,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啟程如何?”

    按照朱炎的想法,自然越早動身越好,但是他又怕林銘沒有時間休息。

    林銘搖了搖頭,“我休息也無用,現在就走吧。”

    “那……好吧。”

    一行人收拾金銀細軟,偽裝成商隊,開始向北漠進發。

    不知道是不是林銘震懾的原因,隊伍一直走了幾百里,都沒有再遇到白衣衛的追殺,只有兩撥山賊。這種級別的對手。朱炎等人便能輕松料理了。

    一路顛簸,小公主一整天都無精打采,她畢竟是一個小孩子,長期的營養不良。饑寒交迫讓她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突然這樣連續長途奔波。她根本吃不消。

    她很累,但是在顛簸的馬車上,她又睡不著。

    至於那小皇子。情況好一點,但是被漠北的寒風吹著,他的小臉也十分蒼白。

    在路上臨時休息的時候,林銘來到小皇子和小公主身邊,遞出一個羊皮水袋。

    “大哥哥,這是……”

    小女孩跟林銘更熟悉一點,睜大眼睛問道。

    “雪梨水,好喝的……”

    林銘笑了笑,兩個小孩子一聽,歡喜的接過來,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

    他們都是宮里的孩子,喝過上等的雪梨糖水,但是林銘給他們的雪梨糖水味道明顯不同。

    沒有多少甜味,而是香香的,香得遠超皇宮中的任何湯汁,而且一喝下去,他們就暈乎乎的,像是醉了一般。

    兩個小孩子都只喝了一點點,便臉色紅撲撲的睡過去了。

    這一切,朱炎都看在眼里。

    “恩公,您這是……”

    他看了一眼那尚抱在小姑娘手中的羊皮水袋,那水袋口溢出來了一點點液體,逸散出淡淡的輕香,沁人心脾。

    這恐怕是……世間寶藥!

    朱炎心中劃過這個念頭,他似乎看到,林銘只是拿了一粒藥丸,在這羊皮袋中沾了一下,就立刻把藥丸拿了出來,而後這一大水袋的水,就變成了寶藥,那這藥丸的價值豈不是……

    朱炎感覺無法想下去了。

    這時候,林銘指了指水袋,隨口說道:“你也喝點吧。”

    “我……”朱炎有些過意不去,推辭道,“我已經老了……喝了也是浪費……”

    “有很多。”林銘輕描淡寫的說著,朱炎終於忍不住,拿過水袋來,喝下了一大口,一時間,仿佛有一股熱流湧入丹田,讓他全身暖融融。

    不但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甚至他的沈寂了多年的丹田,開始蠢蠢欲動,這種感覺,跟他身體受傷前一模一樣,這讓他驚喜交加,不可置信!

    他常年戰鬥,身體受過多次重創,積累太久了。

    為此,他也求助過一些名醫,這些名醫都說不可能治好了,朱炎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感覺此生也就如此了。

    沒想到,面具人給他的一壺水,只是用靈藥沾了一下,而他也只喝了一口,竟然便有如此效果,這太不可思議了!

    如此,朱炎真的無法想象那粒藥如果全部吃下去是什麼效果了。

    林銘默默的將藥丸包好,遞給了朱炎,“收起來吧,以溫水沖服,可以治好你體內積累的隱傷,讓你多出幾十年的壽命,也可以為兩個小孩子調理身體,打下根基。切記不要直接吃下,否則會爆體而亡,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枚藥,否則必然惹來殺身之禍。”

    林銘只是挑選了他身上諸多丹藥中,價值較低,藥性最溫和的一粒。

    朱炎看著這粒藥,心里慌了,這恐怕是神海皇者都會動心的藥物吧!

    他連連推辭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而且恩公身體有傷,也需要藥物滋補的……”

    朱炎很不理解,面具人既然有這麼好的神藥,怎麼自己不吃。

    林銘輕嘆一聲,搖頭道:“再珍貴百倍、千倍的藥,也對我沒用,拿去吧。”

    朱炎有些發懵,這種藥,再珍貴百倍都對面具人無效?

    他還來不及反應,林銘屈指一彈,這枚靈藥就射入了朱炎的須彌戒。完全沒有用朱炎動手,這等低級的須彌戒,對精通空間法則的林銘而言,形同虛設。

    朱炎看著林銘,楞楞的說不出話來,他隱隱的猜到,這粒自己看來無價的丹藥,對林銘而言,也許根本不算什麼。

    他忍不住問道:“恩公為何如此施恩於老朽?如果老朽沒猜錯,恩公應該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一層人吧?只是落難到這里。在恩公眼中。眾生怕是跟螻蟻無異……怎麼會插手世俗的事情?”

    一個人走在路上,如果看到一群螞蟻落水,很少會一只只的把它們撈上來。所以朱炎感到不能理解,林銘不但為他們找來了小公主。還擊退白衣衛救了他們的命。接下來又給他們丹藥。並一路隨行。

    這不可思議。

    林銘幽幽的一嘆,說道:“因果循環而已……”

    原本凡人的生死輪回,都是自然天道的一部分。林銘並不想干涉,然而朱炎卻不同。

    朱炎是因為林銘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同樣,林銘的人生軌跡,也受到了朱炎的極大影響。

    如果不是朱炎搶走了蘭雲月,也許林銘現在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然而……歷史沒有如果,發生的就是發生了。

    林銘與朱炎,一個是曾經站在世界最頂層的人,另一個則是徹徹底底的凡人,看似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物,但是他們之間卻有複雜的因果。

    並且這因果,從林銘開始踏上武道之路的那一刻,就種下了。

    今天,林銘救朱炎不是干涉天道輪回,而是想了卻這段因果。

    這些話,林銘自然不會解釋,而朱炎看到林銘不願意提起,也只得作罷。

    兩人沈默了許久,林銘突然看向朱炎,問道:“國家已經覆亡,你為什麼忠於舊朝廷,你應該知道,一個朝廷氣數已盡的時候,想要它東山再起,是多難的事情。”

    林銘為朱炎感到悲哀,自古王朝更替,舊王朝一旦覆滅,就很少有重建的,就算再建立政權,堅持一二十年,也是茍延殘喘而已。

    朱炎的前途,極為渺茫,哪怕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很可能沒有任何結果。

    朱炎默然,他看向天空,渾濁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迷惘,似乎回憶起了過去的日子。

    緩緩的,他說道:“我忠於先皇,是因為……恩!”

    “我本姓朱,一百多年前……我家族興旺,姑姑是皇妃,原本我可以輔佐皇子奪權登基,之後任命朝中重臣,大富大貴。”

    “我可謂是年少得誌,但也因為如此,我桀驁輕狂,做錯了一件事……我從來沒有想到,因為這件我原本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人生軌跡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我的人生,從巔峰,跌倒了低谷……”

    “我被打敗了,眾目睽睽之下的公平一戰,我輸給我的對手,而且他的年齡比我小得多。”

    “我的女人離開了我,不是她拋棄了我,而是我逼走了她,那時我不得不那麼做。”

    “那一戰之後,我被打成重傷,然而傷沒來得及治好,我就被家族驅逐了,族長公開與我斷絕關系,我不可姓朱,皇子更是將我看成瘟神,唯恐我影響了他的大業。”

    “我一個人,帶著重傷離開皇都,開始了流浪……”

    “我的前途一片灰暗,我看透了世態炎涼,我人生無望,可是我不甘心。年少的我,心比天高,我覺得世界對我不公,我立誌突破先天境,讓當初負我的人看看,讓他們知道,他們錯了。”

    “我要證明我自己,不靠家族,不靠別人,僅憑我自己去搏殺……”

    “我想功成名就,榮歸故里,讓家族知道,他們拋棄我,是多麼的愚蠢。”

    朱炎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有些顫抖,心情無法平靜,他從腰間解下來一壺酒,一口一口的喝著。

    這些往事,他很少跟人提起。

    “那之後的幾十年,我不知經歷了多少艱辛,我經歷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人間百態,我當過馬夫,當過傭兵,當過殺手,當過戰士,離開了家族的庇護和支持,僅靠我一個人修武。我根本消耗不起資源。”

    “為了資源,我不知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去博取,我想要一飛沖天,然而我後來才慢慢懂得,現實……太殘酷了。年少的我,實力根本不強,去爭機緣的人,比我強的,太多太多。”

    “那種競爭,用慘烈都不足以形容。敗者即死!”

    “我幾次在博取機緣的廝殺中受重創。然而我沒有絕好的靈藥來調理身體,我體內的隱傷,開始累積。”

    “於是,我傷得越來越重。身體情況也越來越差。我的年齡在增長。我突破先天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再後來,我又偶然得知。當年,我的對手,已經走到了一個我不可理解的高度,他進入了四大神國,甚至後來武破虛空,飛升成神了。”

    “而反觀我,別說先天境,就算是後天境,我都很難沖破了,天差地別!”

    “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太殘酷,我終於知道,年少的我,太天真了,我心比天高,以為自己必有一番成就,以為自己能榮歸故里,狠狠的打那些負我之人的臉,但實際上,我沒能做到……”

    “我後來才懂,跟我一樣的人,太多太多了,人人都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人人都夢想成就一番事業,但是我們……終究都是凡人。”

    “我終究要接受命運的安排,從美夢中醒來,因為,我不再年輕了……”

    “在那些日子里,我雖然經歷無數磨難,但這些磨難,也磨平了我的棱角,讓我的性格發生太多太多的變化……”

    “我開始學會內斂,學會深沈,學會現實,學會感恩……”

    “我之所以忠於舊朝,就是因為那已故的先皇,救過我的命,在我身受重創將死的時候,他沒有放棄我,而是把他的馬讓給了我,後來,他更是花費重金,為我療傷,雖然沒能治好……”

    “所以……哪怕舊朝氣數已盡,我也要為它而戰,我必須這麼做,不是為了舊朝能崛起,我能再度榮華富貴,只是為了能在我死的時候,求一份心安……”

    朱炎說到這里,已經老淚縱橫,不能再言語了。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又將酒遞給了林銘。

    林銘心中感懷,他也對著壺口,開始灌酒。

    溫熱的酒,古樸的羊皮口袋,獵獵的寒風,無垠的大漠。

    還有兩個,曾經相識相殺,人生軌跡雖然完全不同,但是最後心境卻驚人相似的天涯淪落人……

    這是一幅難以言喻的畫面。

    冥冥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因果循環,將林銘與朱炎,這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聯系在了一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林銘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站起身來,迎著長風,心中默然。

    無論凡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尊真神,都有自己的苦楚與辛酸。

    朱炎的人生,同樣是大起大落,或許他的經歷,在上位者看來根本微不足道,反觀林銘的經歷,卻是關乎神域存亡的大事。

    這其中,當然有差別。

    可是在林銘看來,人,有強大和弱小之分,然而單論苦楚而言,卻沒有區別。

    朱炎面對磨難時候心中的痛苦,不會比自己少。

    他的人生,與自己的人生,是等價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銘也是凡人。

    朱炎經歷這樣的人生起落,他夢想自己日後崛起,並且為之努力,他最後……失敗了。

    雖然失敗,他卻也認清了自己,認清了命運,他轉變了自己,找到了新的信念,為之而戰。

    那麼林銘自己呢?

    不求榮華富貴,只求死後心安。

    林銘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將口中的酒,一飲而盡。

    現在的他,比當年的朱炎更加絕望,因為朱炎雖然失去了一切,但畢竟他還有年輕的身體,有命去拼搏。

    而自己,命都要沒有了……

    想拼搏,亦無處可拼。

    但是林銘不想放棄,哪怕死,他也要求一份心安。

    不求逆轉命運,只求生而無悔。

    他……可以因為魂力喪盡而死,但……他不能因魂力喪盡而被打敗…… 本帖最後由 appleline 於 2015-3-8 21:53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5-3-8 22:44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散功

    將朱炎送到目的地之後,林銘離開了。

    朱炎這個放在大世之中,或許毫不起眼的凡人,卻因為冥冥中不可預知的因果,在林銘生命中兩次出現,而這兩次,都是林銘生命的最低谷……

    林銘的心,已經變了,他不單單是因為朱炎而轉變。

    他這幾年,走過的,看過的,聽到的,感悟到的,一切的一切,在林銘腦海中烙印了下來,改變著他的心境和人生。

    不求逆轉命運,只求生而無悔……

    林銘沒有再去流浪,他估測,自己的壽命,大概只有最後三四十年的光景了。

    他不想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他要在自己生命最後的日子里,拼一把!

    ……

    這一日,林銘來到了一處無人的荒山。

    他以指代槍,一指點出。

    隨著轟的一聲巨響,荒山之上,被開鑿出了一個深深的山洞。

    林銘決定,從現在開始,閉關苦修。

    也許他修成的可能,渺茫到近乎為零,但是他會傾盡全力去嘗試。

    如果最後,他依舊要死,那麽他會在生命的最後歲月里,離開這片荒山,去最後一個地方——九鼎神國。

    去那里,他見父母最後一面,就此長眠。

    林銘走入了山洞之中,將洞口封住,在山腹中閉關。

    他決定踏出最後的這條路,是下足了決心。

    而這條路。也是林銘能想出來的,唯一可能修煉的辦法。

    但修煉的代價,卻極為沈痛,會讓林銘的實力,降到前所未有的最低點,同時也會大大縮短林銘本來就所剩不多的壽命。

    三四十年壽命,可能只剩下一二十年,而且,這近乎是一條死路!

    但是林銘依舊要拼死一搏。

    一絲絲的神之力,在林銘身上波動。因為靈魂之火的微弱。林銘已經不能調用他體內世界所存儲的龐大能量,這些能量留在他身體內,也成了負擔。

    但是,如果一點一點的。把這些能量全部逸散出來。他卻能做到。

    每一次。林銘大概能調用體內世界千分之一的能量,林銘將這些能量抽入經脈,而後令其噴湧出去。也就是……散功!

    因為微弱的靈魂,無法承載林銘現在的修為,故而林銘索性自降修為,一直降到他的靈魂力能夠承載的度為止!

    這是一個瘋狂的決定,散功本身就對身體有巨大的傷害,何況現在林銘的生命之火,已經如風中殘燭!

    林銘舒張全身毛孔,體內本源能量的逸散,讓林銘眉頭緊皺,強烈的痛苦感,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但是林銘的面龐流露出堅毅如鐵,他的目光,蘊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倔強和不屈——不屈於命運的安排!

    本源能量的逸散,牽動著林銘的精元,

    林銘雖然靈魂微弱,生命之火近乎熄滅,但是他的肉身依舊強大,精血一旦被牽動,他全身的毛孔,都開始逸散一絲絲的鮮血。

    這些鮮血被噴湧的神之力蒸騰,凝聚在林銘身體四周,形成了一層層的血霧。

    與此同時,林銘的境界,也在不斷的跌落著。

    從神君,到神變,再到神海……命隕……

    這種境界的跌落速度,觸目驚心!

    沒有哪個武者,會這樣散功,這簡直跟自殺無異!

    林銘的肉身太強大了,體內氣血的流逝,讓林銘的身體不斷的造血,以至於從他毛孔中逸散的血霧氤氳不絕。

    這些血霧,染紅的地面,染紅了石壁,染紅了山洞的頂棚。

    很快,林銘所閉關的山洞,就通紅一片了。

    鮮血在堆積,一層又一層,林銘臉色蒼白了極致,可是他依舊咬著牙在堅持。

    他要一口氣散完,讓自己破而後立!

    林銘此時的修為,已經降到了旋丹,他的面容已經完全扭曲,牙齒都近乎咬碎。

    而就在這時候,林銘的體內世界突然猛然一震,開始崩裂開來……

    旋丹武者沒有體內世界,他們擁有的是丹田。

    體內世界是神海武者才開始開辟,到了聖主,體內世界化成一個小宇宙,但是現在林銘境界跌落,體內世界卻不會重新化成丹田,它只是徹底的破碎開來。

    這更是加重了對林銘的打擊,他雙手伏在地上,指節深深的嵌入巖石之中。

    他開始幹嘔,胃都要嘔出來了,他體內的血,近乎流幹了,這非人的痛苦,林銘只是咬牙承受,哼都不哼一聲。

    他心中,憋了一股不屈的狠勁!

    而這時候,終於有一件讓林銘欣慰的事情了。

    那就是,在他修為降到旋丹的時候,他魂海中的所剩不多的靈魂力,終於開始與體內世界的能量融合了……

    也就是說,到這里為止,林銘的修為,跟他的本源魂力已經完全相符。

    他可以像正常武者一樣修煉了。

    他可以再練靈魂,再練修為,一步步的精進,一步步的攀爬……

    只是……有一點不同,他老了。

    年輕旋丹武者的生命之火和靈魂之火雖然弱小,但它們能成長,而林銘,他靈魂之火和生命之火,是被人硬生生的剝奪了大部分,等同於遲暮老人。

    他的壽元,也剩下不足二十年,這也與遲暮老人無異。

    雖然林銘現在的臉孔依舊年輕,只是雙目開始渾濁,但這其實是因為他強大的肉身在撐著。

    如果不是吸收了許多神獸之血,吸收了修羅之血,林銘現在,怕是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模樣。

    一個老人,要在他剩余的二十年壽命中,將他的修為提升到至少聖主的境界,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林銘不知道,但是,他會去拼。

    不管修為能不能提升,他都會盡心盡力的去修煉,一息一刻都不懈怠。

    他不止多少次立誌,做一只撲火的飛蛾。

    他跟蘭雲月說過,跟聖美說過,跟自己說過:“哪怕他只是一只弱小的飛蛾,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沖入這團火焰中,去搏那萬分之一希望的涅槃成凰的機會。”

    可是,他的誓言從沒有像今天這般絕望,這般慘烈,這般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銘知道自己的路有多渺茫,但修煉,至少可能有希望,有轉機。

    而放棄,就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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