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冒牌知縣 作者: 沐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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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12-9 21:26: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4 405954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48
第70章 悔過書

  冷羿道:“你先睡吧,我還要看看書,寫寫字。”

  卓巧娘道:“妾陪著官人。”

  “不用的。”

  卓巧娘望著他,怔怔的。冷羿感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難道自己的回答又跟他們先前的什麼做法不一樣了麼?臉上卻不動神色,笑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卓巧娘神情有些黯然。這讓冷羿更加感覺不對勁,彎下腰,瞧著她的臉,道:“一定有事,怎麼了?”

  卓巧娘澀澀一笑,道:“官人以前說了,看書的時候,最喜歡妾坐在一旁陪著,說這叫做‘紅袖添香夜讀書’。現在官人不要妾陪著,是不是……,妾什麼地方讓官人不高興了……”

  冷羿忙摟著她纖細結實的小蠻腰腰,摟著她,又抬手輕輕撫摸她的秀髮,道:“誰說的!官人自然喜歡巧娘陪著讀書的,只是,等一會寫完字,官人我還要提審人犯,你不方便在一旁的,所以不用陪著。”

  卓巧娘頓時釋然,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捋了捋鬢角被冷羿蹭亂的頭髮,道:“都是妾小心眼,胡思亂想了。——晚上官人還要提審啊?”

  “是,有些事情必須及時瞭解,不然時過境遷,可就麻煩了。”

  “哦,那妾陪著官人寫字看書,等官人提審的時候,妾再回臥室吧。”

  “這樣也行。”

  卓巧娘忙把火盆搬到了書桌下面,又取了一個黃銅手爐過來,從屋角的一個火爐上取了溫熱的水壺,倒了大半壺,遞給冷羿暖手。

  這是一種讀書人專用暖手的東西,相當於現在的熱水袋。冬天寫字,手僵,用這個暖手很好。

  卓巧娘又填了一盞油燈,也依舊只是讓書桌範圍內亮了些許,油燈的光無法照亮整個屋子,所以房間還是十分的昏暗,在寒冬雪夜裡,顯得更加淒冷。

  冷羿坐下,開始抄寫自己頂替的那個知縣的手抄本,練習書法,同時熟悉一下古代的一些官樣文章。卓巧娘拿著針線筐,在他書桌旁坐著開始做女工。一直寫到了深夜。

  冷羿擱下筆,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一陣寒風吹進來,桌上油燈頓時一暗,幾乎便要熄滅似的。

  站在門外廊下的鄭妍急忙上來,拱手道:“大老爺有何吩咐?”

  冷羿道:“我要提審刺客林玲,你去把她提來,在我書房裡審訊,我要核實一些問題,不用叫董師爺,不需要記錄。”

  鄭妍遲疑片刻,道:“夜已經深了,大老爺何不等到明日再提審。”

  冷羿哼了一聲,打著官腔,道:“我什麼時候提審人犯,需要你指點嗎?”

  鄭妍笑了笑,道:“我們是轉運使大人派來保護大老爺您的安全的,為了保證大老爺的絕對安全,大老爺的任何行動,我們都需要審慎考慮的,如果危急大老爺的安危,我們必須勸阻。”

  “你是說,我深夜提審人犯,會有危險?要是你們覺得有安全,可以在一旁看著就是了,人犯戴著重枷鎖鐵鍊,又有你們在一旁,有什麼危險的?”

  “這個……,那好,屬下先去稟報珞婕捕頭,聽後她的指示。”

  冷羿道:“好,你告訴她,我有急事需要核實,今晚必須提審,——本縣知道,這刺客大有來頭,應該涉及到你們來陰陵的目的,有些不方便旁人知道的內幕,所以,你們要是不放心,怕本縣問什麼不合適的問題。可以在一旁監視本縣嘛!”

  鄭妍想不到冷羿會單刀直入,一時有些慌亂,低頭拱手,忙說不敢,急忙轉身快步走了。

  冷羿把房門關上,走了回來。卓巧娘已經收拾好了針線筐,起身道:“那妾先回屋裡了。”

  “好!”冷羿陪著卓巧娘出了房門,臥室跟書房的中間隔了一個主廳。所以要經過廊下才能回到主臥。兩人走在廊下,成珞婕迎面過來,拱手道:“大老爺現在要提審林玲?”

  “是!”

  “能問一下大老爺要核實什麼事情嗎?”

  冷羿滿臉不悅,道:“那麼想知道,等一會你們所有的七個人都進來,在旁邊聽著不就知道了嗎?”

  成珞婕忙道:“不敢,屬下這就去提人。”說罷,轉身就走。

  冷羿悻悻地加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來保護我,還是來監視我,當我是犯人嗎?”

  一聽這話,成珞婕身子頓了頓,但沒有回頭,快步走了。

  卓巧娘有些擔憂地望著他,道:“官人……”

  冷羿立即換了一個笑臉,摟著她的肩膀,道:“沒事,我是心裡有話藏不住的人。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可也不是軟柿子!”他這聲音有些大,成珞婕在遠處聽見了,眉宇間閃過一絲憂色。

  送卓巧娘回到主臥,冷羿返回書房。

  不一會,成珞婕押著身帶重銬的林玲來到書房。林玲跪在地上,望著冷羿。

  冷羿瞧了一眼她旁邊的成珞婕。

  成珞婕忙道:“大老爺,這女子武功了得,便是戴著重銬,也能暴起傷人,為了大老爺的安危,屬下必須在一旁警戒。不過大老爺儘管放心,屬下不會干涉大老爺問任何問題,更不會把大老爺的問話傳出去。他們幾個也在外面警戒,不會偷聽大人的問話的。”

  冷羿暗喜,點點頭,對林玲道:“本縣先問你。你會寫字嗎?”

  “會!讀過幾年私塾。”

  “你認識到你的罪行了嗎?”

  “認識到了。”

  “你對你的罪行感到後悔嗎?”

  “是。”林玲不知道冷羿問這些做什麼。

  冷羿笑了笑,道:“那就好,既然你認識到了你的罪行,真心悔改,就寫一份悔過書。本縣很想知道,你身為京城六扇門的捕快,為什麼要去做觸犯王法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僅僅是貪圖錢財嗎?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你小時候讀過書嗎?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走上犯罪道路,對此,本縣很感興趣,你說說吧。”

  林玲想不到他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有些愕然,轉頭望向成珞婕。成珞婕也有些奇怪,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

  林玲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支吾著道:“這個……,我小時候……嗯,這個……”

  冷羿指了指桌子上筆墨紙硯,道:“這樣吧,你把剛才本縣的問題,一個個寫下來。本縣要慢慢看,你身為捕快,卻成為一個殺手,這樣的轉變是很發人深省的,本縣要好好琢磨一下,給其他人也是一個警示,也是一個啟迪。同時,你一定要深刻反省自己的思想,深挖自己犯罪的根源,這樣才能認識到你自己的罪行,爭取一個好的認罪態度,也才能讓刑部、大理寺,讓皇上覆核你這個案子的時候,酌情考慮,留得一線生機。——你說對吧,珞婕捕頭?”

  冷羿望著成珞婕。成珞婕忙賠笑道:“大老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她是應該好好反省反省。”

  冷羿站起身,道:“那好,你就寫吧,本縣回屋子去陪陪夫人說說話。”說罷,站起身,踱步出了房間。

  屋子裡,成珞婕和林玲面面相覷。林玲望著成珞婕,可憐巴巴道:“捕頭,真的要寫嗎?”

  “廢話!大老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除了尹鷲捕頭交代你的事情之外,其他的問什麼你都可以回答。”

  林玲只好答應了,跪爬起來,手銬噹啷作響,來到書桌前,一手抓著鐵鍊,一手抓著毛筆,提筆開始書寫。

  成珞婕坐在旁邊椅子上瞧著她。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49
第71章 開封府尹

  過了好一會,成珞婕覺得屋子裡火盆的炭火烤著人,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便在這時,桌前的林玲咣當一聲,脖子上的枷鎖已經重重撞在桌上,手臂一軟,手裡的毛筆掉在了地上。

  她竟然戴著枷鎖睡著了!

  成珞婕起身想叫她,忽然感覺全身沒勁,頭昏更加厲害,她立即感覺不妙,張嘴想叫,這才發現,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天旋地轉猛然加快,頭一歪,竟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林玲睡得很熟,還做了一些奇怪的夢。可是,夢醒過來,她就發現不妙了,因為她雙手被攏在後面扣住了動彈不得,身子朝下趴在地上,雙眼被黑巾蒙住了,一片漆黑。更要命的,是脖子卡在枷鎖上,呼吸十分困難。她想叫,嘴裡卻被塞了什麼布團。鼻孔裡嗚嗚兩聲,正要掙扎,什麼東西涼颼颼的貼在脖子上,一個聲音在耳邊低低的響起:“不想死,就別叫!”

  林玲立即明白,貼在脖子上的那東西,肯定是兵刃,說話的這個人聲音是憋著嗓門的,所以聽不出真實聲調,聽著有一種森森的恐怖。

  這個人,自然就是冷羿。他將從那個在巴州潛入偷他金子被他擒獲的老盜賊身上搜出來的迷香,放在了書房的那張椅子下,也就是後來成珞婕坐的那張椅子,隨著迷香的擴散,將兩人都迷倒了。

  聽到這人讓他別叫,林玲趕緊點點頭,尹鷲的刑訊已經讓她心有餘悸,她一聲都不敢出,連嗚咽都不敢發出一聲來。

  冷羿憋著嗓門道:“是誰讓你來謀殺冷知縣的?”隨手拔掉了她嘴裡的布團,手往下一滑,摸到了她的喉嚨上,隨時準備掐住她的脖子。

  林玲已經意識到他可能會問這個問題,她驚恐地想扭轉頭瞧瞧是誰,可以,她的雙眼被黑巾蒙著,腦袋被對方的手按壓著固定在枷鎖上,後腰腰眼被對方膝蓋壓著,根本動彈不得,心中明白,這是個高手!

  這聲音是個男人,難道是尹鷲?不會啊,他已經通過刑訊逼供問了過了這個問題,不需要再用這種方法逼問一次。是魏都?他難道也想知道這個答案?他也是潛伏進六扇門的人?他又是誰派來的?

  如果不是魏都,那只能是衙門外面的人了,因為衙門的人,從冷知縣到下面的捕快、三班衙役,要麼不會武功,要麼武功沒這麼好,自己練的是外家拳。雖然飽受刑訊,又身帶重銬,但是,如果是一般的皂隸,依然是壓不住她的,但是在這個人膝蓋之下,她連動彈的力量都沒有,這不僅是因為迷香,還主要是因為對方的功力。

  如果是衙門的人或者是魏都,她還不那麼害怕,但是,如果是外面潛入的人,那就很可能是對頭的人,那樣一來,自己一條性命,只怕難保!

  想到這,感覺到自己脖子上掐著的手的陰森,林玲一身的冷汗,情不自禁開始發抖,艱難地說道:“是……,是吒女幫請我……”

  “說謊!”對方憋著嗓子道,“願意說,就點頭,不然,就死!”

  說著,掐著她脖子的手慢慢加力。林玲感覺到自己喉嚨進出的氣體通道越來越窄,可供呼吸的空氣也越來越少,腦袋發漲,仿佛要炸裂一般,眼睛也開始往外凸。

  所有的刑訊中,讓人感覺到慢慢死亡的刑訊是最讓人恐怖的,這就是美軍逼供塔利班的絕招,——用草紙覆蓋在人的臉上,然後往上面澆水。讓人一點點窒息。

  冷羿的逼供,跟美軍很相似。也是讓人一點點走向死亡。加上林玲本來就已經被尹鷲的逼供折磨夠了,所以,在感覺到死神降臨的時候,林玲終於崩潰了,拼命點頭,不過,她的脖子被冷羿的手控制住了,無法過多地做動作,看上去只是微微點頭。

  冷羿已經感覺到了,他沒有馬上放開,而是又掐了一會,讓她更多地感受到了死神的恐怖之後,這才慢慢鬆開了她的咽喉。

  “是……,咳咳……,是開封府的刁師爺交代的。讓我想辦法殺掉冷知縣,而且要做的不露痕跡,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刁師爺?他是誰?”

  “是,是開封府趙府尹的貼身師爺。”

  “開封府趙府尹?是什麼人?”

  “就是太祖皇帝的三兒子,當今皇上的親弟弟趙廷美,現任中書令,兼開封府府尹,封齊王、加檢校太師。”

  冷羿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忖,皇帝的親弟弟,齊王趙廷美?這人為什麼要派人來殺自己?本來想找個穩妥的知縣,好好在北宋混日子,沒想到惹到了朝廷,而且一惹還就惹到了一個大禍頭。皇帝的親弟弟,當朝的親王!

  冷羿心裡翻江倒海,聲音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道:“你們在冷知縣這裡要找什麼東西?”

  “具體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別殺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只有尹鷲他們三個捕頭知道,我們下面的人只是聽命行事。”

  冷羿的手再次收緊,把林玲掐得幾乎要死過去,又猛點頭。冷羿鬆開了手。

  林玲恐怖地喘息著,道:“具體什麼東西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好像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是皇家的什麼寶貝,齊王好像不希望別人得到。除了齊王,還有別的人也想得到這東西。”

  “還有哪些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只是個捕快,不會讓我們知道太多東西的。這位大爺,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再沒有說謊。求你饒我一條命吧!求你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你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可以換取你性命的?”冷羿的手在她光滑的脖頸上輕輕摸索著,很溫柔,好像情人的愛撫,但是,林玲卻感覺到了森森的寒意。她恐怖地叫著:“有有!成珞婕姐妹,不是我們六扇門的捕頭。”

  “什麼?”冷羿又吃了一驚。

  一聽這個,林玲感覺到冷羿有了興趣,頓時燃起了生的希望,急忙道:“成珞婕姐妹以前不是我們京城六扇門的人,是我們下來的時候,才加入進來的,說的是從別的地方調來的新捕頭。具體什麼地方也不說。不過,她們對六扇門的很多規矩都不知道,所以我懷疑她們兩壓根就不是捕快。”

  冷羿更是驚愕,道:“那她們是什麼人?”

  “我真的不知道。知道的我一定告訴大爺您,求你放過我一條性命吧。”

  “尹鷲呢?他是不是六扇門的?”

  “他是,他是我們六扇門的老捕頭了,陰險得很,手段也特別毒辣。”

  “你一直在六扇門嗎?”

  “是。”

  “那你們又是誰派來保護冷知縣的?”

  “是趙廷美府尹大人。”

  “胡說八道!”冷羿手一下子掐緊了:“這趙廷美是開封府府尹,派來的尹鷲等捕快都是開封府六扇門捕快,趙廷美派這些人來保護冷知縣,又為什麼要讓你殺掉冷知縣?可見你在說謊!”

  林玲拼命點頭,雖然這時候點頭表明她是在說謊,但是現在說好了點頭表示願意說實話,她也只能點頭。

  冷羿放開了她的脖子,又輕輕撫摸著她的脖頸。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0
第72章 開棺驗屍

  林玲喘息著,道:“為什麼會這樣,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跟著來,讓我們保護冷知縣,並協助三位捕頭尋找冷知縣身邊的一件重要的東西。一切聽命于三位捕頭,別的不能多問。當時派我們來的真的是趙府尹,他還給我們訓話了的。但是,指派的人也是趙府尹的貼身師爺刁師爺,他把我單獨交到一邊叮囑的。我不敢不聽。”

  剛說到這,林玲仿佛想到了什麼,忙道:“或許這刁師爺的指示,不是來自于趙府尹,而是別人讓他這樣做的。好讓人誤以為是趙府尹的意思,其實不是,而是另有其人!對了,就是這樣的!”

  林玲為找到一條可以說得通的理由而興奮了,因為這意味著她的話得到了證明,就可以有希望活命。

  冷羿沉吟,心中琢磨這趙廷美究竟要搞什麼名堂,他的師爺指使林玲殺死自己,這師爺的授意,究竟是來自于趙廷美還是來自於其他人?現在不得而知。

  冷羿慢慢放開了她的喉嚨,一隻魔爪慢慢往她胸脯探去。因為林玲是俯身趴著的,一對奶子格外的飽滿。

  林玲感覺到了他的手摸到了自己高低起伏的豐胸,不由身子輕輕一顫,閉上眼睛,嘴裡發出表示舒服愉悅的低聲的醉人呻吟,仿佛在鼓勵冷羿繼續。

  冷羿的手並沒有在她豐胸上摸索,而是伸入了她的交襟內袋裡,摸出了她的錢袋,捏了捏,取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懷裡。

  林玲這才知道這人並不是為了輕薄自己,而是為了自己懷裡的錢財,不由唯覺失望。因為如果自己的身子能引起對方的興趣,或許能作為交換條件,換取自己的性命。

  這時,聽到冷羿低聲道:“你要是聰明,就不要把我審問你的事情說出去。”

  “多謝大爺饒命!多謝多謝!”林玲雖然求生的願望非常強烈,但是,她還是非常擔心對方會殺人滅口。所以,在聽到冷羿的話,是要自己不把他來的事情說出去,那也就意味著饒了自己的性命了。不由心頭狂喜,話語都有些哽咽了,腦袋在枷鎖窟窿裡不停點著,道:“我知道的,我絕對不會說的,請大爺放心……”

  沒等她說完,冷羿一掌擊在她後腦上,林玲哼都沒有哼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子裡亮著燈,還是衙門知縣的那個書房,房間裡,只有成珞婕一個人,正站在桌邊,低頭瞧著她。見她醒了,低聲道:“剛才……,剛才怎麼回事?”

  林玲下意識抬手摸自己的脖子,感覺到脖子還穩當當的,這才放心。立即想起了剛才那人說的話,變故意作出一副迷茫的樣子:“沒有怎麼啊!對,對不起,剛才我是不是睡著了?”

  成珞婕環顧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她覺得有些奇怪,猛然想起冷羿,會不會遭了毒手?

  成珞婕立即箭一般飛身出來,到了冷羿的主臥前,只見裡面黑漆漆的沒有燈,頓時心頭一陣冰涼。

  這時,屋角轉出來妹妹成珞嫙,穿著貼身中衣,顯然是聽到動靜,立即出來的。看見是姐姐,這才放心。望著她,道:“姐,大老爺和夫人早就睡下了。這時候找大老爺,有什麼事情嗎?”

  成珞婕一看見她,頓時心頭一寬,因為她負責卓巧娘的安全,而冷羿跟卓巧娘在一起,卓巧娘沒事,也就意味著冷羿沒事。

  成珞婕不動聲色道:“沒事,我想問問大老爺關於審訊的事情。”

  成珞嫙道:“現在都已經五更了,等天亮了再問也不遲呀。”

  五更?成珞婕吃了一驚,這麼說,自己和林玲被迷倒了一夜!

  她能肯定,有人暗算了她們。她現在擔心的,便是冷羿的安危。便道:“這時候,想必也差不多該醒了,我問一句話就行。”她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她們來就在窗戶下面,應該能吵醒冷羿的。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可以放心了。

  這聲音很大,果然,屋裡傳來冷羿的聲音:“誰啊?”

  成珞婕忙道:“大老爺,是我,林玲的悔罪書寫好了之後怎麼辦?”

  冷羿似乎瞌睡被打擾了,聲音有些不耐煩:“放在書房就行了,把她送回大牢去!”

  “是!”

  成珞婕聽到冷羿的聲音,不由心中一塊石頭徹底放了下來,同時,心中更覺得奇怪,先前自己很像是中了迷香,她先前雖然沒有中過迷香,但是,那種感覺她是知道的。如果有人給她們下了迷香,一個可能就是行刺冷羿,另一個可能就是殺死林玲滅口,可是,這兩個人都好端端的,這就不明白下迷香的人究竟要作什麼了。

  這個人躲過桂花樹上警戒的女捕快的眼睛,這還好理解,畢竟,李芬她三個都還不算一流高手。但是,要能躲過尹鷲冷羿眼睛,那就非常困難了。這個人能躲過尹鷲,簡直讓成珞婕不敢想像。

  她立即轉身回到了書房,林玲還坐在那裡,乖乖地寫著那悔罪書,不一會,悔罪書就寫好了。

  成珞婕讓她把悔罪書留在書桌上,帶著她出了內衙。

  在門口,尹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沒有什麼事情吧?”

  成珞婕想把事情告訴尹鷲,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這種事,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失職,說出去沒有什麼好處。反正冷羿和林玲都沒有什麼事情。雖然搞不清楚放迷香的人想做什麼,還是先不說為好。於是,她平靜地說道:“沒有啊!能有什麼事情。”

  尹鷲看了一眼林玲,道:“那好,把她押送回去。”

  尹鷲望著成珞婕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冷羿取了幾小錠從林玲身上搜出來的銀子給卓巧娘,讓她去買一張薄羊皮回來,馬上縫製一雙手套,用於開棺驗屍。

  卓巧娘在成珞嫙等人護衛下,很快從街上買了薄羊皮回來,巧手縫製,也就一頓飯工夫,便縫好了一雙手套,因為冷羿說了要求不漏水,所以是用的縫製方法是防漏水的。縫好之後,裝水測試了一下,果然滴水不漏。

  冷羿很滿意,誇讚了卓巧娘幾句,把手套揣進袖子裡,帶著董師爺、武捕頭、衙門仵作等人,在尹鷲和成珞婕等捕快護衛下,出城開棺驗屍。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陰陵縣,很多人都跟出來看熱鬧,隊伍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了。

  到了墳地,皂隸支起了大大的羅傘,擺好椅子,放好茶几,冷羿在傘下端坐,看著幾個仵作將墳重新掘開,露出了下面的棺材,然後把棺材抬出來,放在了空地上,打開了棺蓋。

  冷羿這才起身,踱步走了過去,彎腰觀看棺材裡的死屍。

  死屍穿戴整齊,因為是埋在地下深處,腐敗速度比暴露在空氣中大大減慢,所以只是部分腐爛,一些主要的肌膚組織都還在,特別是頭部的,這讓冷羿稍稍放心。

  冷羿戴好手套,捧起死者頭顱查看。旁邊仵作道:“大老爺,讓小人來吧?”

  “不用。本縣要親自勘察!”冷羿查看之後,發現頭皮是被人用刀子切開並剝離過的,便把頭皮取了下來,露出下面的顱骨,看見果然有一道裂縫。除了這道裂縫,再沒有別的裂口,心中頓時了然,也不回頭,道:“勘查屍體的仵作何在?”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1
第73章 冠狀縫

  一個老仵作上前躬身道:“回稟大老爺,是小人勘查的。”

  冷羿慢慢回身,望著他:“你過來,你先前所說的死者頭部有裂縫,看見的是不是這道裂紋?”冷羿指著死者頭顱拿到窄窄的裂口。

  老仵作上前查看,點點頭:“便是這道裂紋。”

  “這頭皮也是你切開的了?”

  “是。”老仵作已經感覺到縣太爺話語不像是誇讚,有些惶恐,忙又解釋道:“是這樣的,當時死者的父親要求開棺驗屍,開棺之後,他問我有沒有什麼端倪。我說沒有。他問頭部呢?我也說沒有。他說會不會是用鐵棍之類的包上布,打擊頭部,把人打死,卻不會留下痕跡?小人本不以為然,但是經不住他哀求,又收了洗手錢,便切開了死者頭皮,果然便發現了死者頭部的這道裂縫。所以才向大老爺說死者頭部有被人用重物打擊造成的裂縫。”

  冷羿哼了一聲,指著完整的死者頭皮,問道:“你也是個老仵作了,應該勘察過不少命案屍體。本縣問你,你看見過重物打擊頭部,頭皮不破也不血腫的嗎?”

  老仵作一臉惶恐,道:“大老爺明鑒。是沒有這樣的情況。重物打擊,頭皮必然破裂,至少會形成血腫。當時小人跟那死者父親也說過了這端倪,那老漢卻執意不聽,只說是他兒子是被兒媳重擊頭部打死的。便跑去大老爺面前跪著磕頭哭訴。小人雖然覺得頭皮有些蹊蹺,但是看到顱骨這條裂縫,又覺得真的可能是如死者父親所說的,包著柔軟的東西之後重擊,可能不會造成頭皮裂創或者血腫。所以,就,就說了是被人謀殺的。要不,怎麼會在頭骨上出現裂縫呢?”

  冷羿搖頭,道:“這不是重物打擊形成的裂縫,這條裂縫,是顱骨的冠狀縫,是本來就有的,是人死之後顱腦內的腐敗氣體膨脹之後,撐開了顱骨冠狀縫,這才裂開了這道縫隙,這跟重物打擊形成的頭骨線性骨折裂創形狀是不一樣的。”

  說罷,冷羿心中暗歎,古代的法醫水平真的太落後了,特別是現在才是北宋初年,而中國乃至世界上第一部法醫學著作,提刑官宋慈的《洗冤錄》出現的時間是南宋末年。所以,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年代,還沒有一部相對比較科學的法醫學指導書籍指導仵作的驗屍,都是靠個人的經驗來判斷,肯定會出錯的。

  看見仵作們雖然紛紛點頭,但是一個個露出狐疑的目光,冷羿知道,他們心裡其實是不相信的。看來,只能是事實勝於雄辯。只有找到強有力證據,才能說服這些仵作們,也才能說服倔強的死者家人。

  冷羿轉身對董師爺道:“咱們縣應該有埋葬那些凍死餓死的流民和不明身份者的亂墳崗吧?”

  “有,就在前面不遠處。”

  一個仵作道:“正好,前些日子暴雪酷寒,凍死了好些個流落街頭的乞丐。埋在了哪裡。”

  冷羿哦了一聲,對董師爺道:“本縣要用證明剛才說的情況,要對那些人開棺驗屍,可以嗎?”

  “可以的。只要沒有苦主的無名屍體,掌印官認為有開棺驗屍必要的,可以徑直開棺驗屍。”

  “那好,咱們便去哪裡,掘開墓地,找幾具屍體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讓仵作抬著那棺材,浩浩蕩蕩往亂墳崗來,圍觀的老百姓遠遠地瞧熱鬧,看見仵作們抬著棺材走,一是不明就裡,也跟著亂哄哄來到亂墳崗。

  冷羿讓仵作掘開了幾座墳墓,挖出屍體,剖開了頭皮,至少找到了兩具屍體頭顱的冠狀縫裂開了,形狀跟先前死者一樣!

  仵作們面面相覷,古代驗屍一般是不解剖屍體的,所以,他們雖然幹了很多年驗屍工作,卻沒有剖開頭皮看過顱骨情況,所以對這個基本的法醫知識並不瞭解。現在冷羿證明給他們看之後,這才明白,果然是有這麼一回事。

  董師爺和武捕頭都目瞪口呆。包括擔任護衛的尹鷲和成珞婕,也是十分的驚訝。貼身護衛成珞婕一直緊跟著冷羿的,低聲問道:“大老爺,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冷羿得意洋洋摸著下巴短短的鬍鬚,打著官腔道:“本縣酷愛讀書,以前曾看過不少雜書,其中就有一本說的是如何驗屍,記得有這一說,本縣其實也不敢確定,所以在這亂墳崗開棺驗屍驗證,果然如此。呵呵”

  一眾人等頓時都信了,一個個暗挑大拇指,紛紛讚歎知縣大老爺當真博聞強記,連這種書都看過,真是不得了。

  在旁邊記錄整個開棺驗屍經過的董師爺問道:“那死者又是怎麼死的呢?”

  “本縣重新全面查看一下屍體,看看有沒有謀殺的跡像。把屍體搬出來!”

  幾個仵作幫忙,幫著把李氏丈夫的屍體從棺材裡抬了出來,放在了地上,冷羿對屍體進行了體表檢查。他是刑警,不是法醫,他也只學過基本的法醫知識,所以他也不擅長屍體解剖,不過,是不是暴力致死,很多情況下能從體表檢查發現,這種體表屍檢的知識,身為刑警的冷羿是具備的。

  一番查看之後,在死者體表沒有發現什麼創傷,排除了暴力致死的可能。最後就剩下是否投毒了。

  要驗證是否中毒,必須用古人能認可的方法才有說服力,當然,這個方法還必須是科學的。冷羿問仵作道:“你們檢驗屍體是否中毒而死,是如何檢驗的?”

  那老仵作忙道:“用銀針探喉,或者刺穿插入胃部檢驗,只要銀針發黑,便可以證明。”

  冷羿點點頭,古代毒藥一般都是砒霜,由於古代砒霜生產工藝水平的低下,提煉的砒霜往往含有硫或者硫化物。而硫與銀會產生化學反應,在銀針表面生成一層黑色的硫化銀,從而證明有毒。這種方法在古代條件下相對還算科學,所以沿用了一千多年。

  不過,這種方法有很大的錯誤率。因為但凡含有硫的東西,都可以讓銀針變黑而提示有毒,而有劇毒的毒蘑菇等,因為不含有硫,銀針就不會變黑,而提示無毒,這就容易出現錯案。

  用銀針檢驗剛剛死亡的新鮮屍體是否砒霜中毒,有一定的科學性,但是,如果屍體已經處於腐敗狀態,再用這種方法,就會出錯了,因為正常屍體腐敗時產生的腐敗氣體裡就含有硫化氫,會使銀針變黑而提示中毒。

  冷羿掃了一眼幾個仵作,提高了聲音,道:“銀針探查剛剛死亡的屍體檢驗是否中毒,是可行的,但是,我看過的那本關於驗屍的雜書上說了,屍體腐爛時,會產生屍毒,而屍毒也會讓銀針變黑。——取銀針來!”

  一個仵作急忙取出一筒銀針,遞給冷羿。冷羿在新挖出來的幾具正在腐爛的無名屍體咽喉、胃部處分別刺入銀針,果然全都變黑了。

  這下子,所有人都對冷羿露出了崇敬的目光,覺得這位年輕的知縣知識果真淵博,說的都是對的。

  成珞婕望向冷羿的目光,變得複雜,驚詫中有些許的溫柔。

  冷羿沒有看她,繼續說道:“所以,對已經腐爛的屍體,再用銀針探查就不能證明什麼問題了。咱們可以用別的方法,比如把死者胃裡的東西取出來,經過淘洗,洗掉屍毒之後再檢驗。當然,可以做對比測試,就是把其他正常死亡的屍體的胃內的東西也這樣清洗之後進行檢驗,兩者對比,就能知道是否中毒了。”

  幾個仵作和董師爺、尹鷲他們都緩緩點頭,覺得冷羿這個說法很有見地。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1
第74章 賠償

  當下,仵作們剖開無名屍體和李氏丈夫的屍體,分別取出胃內容物,用清水洗乾淨,然後用銀針分別進行探查。全部都只是微微變黑。

  冷羿道:“屍毒侵入胃內食物裡,水洗不能完全去除,所以銀針會微微變黑。不過,我們檢驗的這幾具屍體全部都是一樣,而那幾具屍體是正常死亡,是被風雪凍死的。既然銀針探查都是一樣,說明都不是被毒死的。諸位以為本縣的判斷如何?”

  一眾人等都心悅誠服地點點頭,幾個仵作更是崇拜地拱手道:“大老爺指點的驗屍方法,讓我等茅塞頓開,以後就知道該如何驗屍了。”

  冷羿又道:“只是李氏的丈夫究竟是怎麼死的,現在已經不好查證。因為人死亡有很多原因,比如疾病暴斃等等,死者生前不是曾經疾病發作,心慌心悸嗎,估計是這方面疾病發作導致猝死。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不是謀殺。因為,經過驗屍,確定本案死者頭部裂縫不是外力重擊導致,而是正常腐敗出現的裂縫,本案死者身上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像,故此,排除謀殺的可能。對案犯李氏,本縣決定無罪開釋。”

  眾人都紛紛點頭。

  冷羿對董師爺道:“回去之後,你馬上去把李氏釋放了,同時,派出刑房的書吏,去死者父母家,將我們驗屍的整個過程和結論告訴他們,解釋清楚將李氏無罪釋放的原因。以免苦主家人誤解。”

  董師爺忙點頭答應。

  冷羿又吩咐仵作將幾具屍體重新各自下葬,然後起轎回衙。

  冷羿剛才的聲音很高,就是給圍觀的百姓也普及一些基本法醫知識,這些人聽知縣大老爺說得頭頭是道,都心悅誠服,一個個望著冷羿,目光充滿了敬畏。

  冷羿回到衙門,已經是中午時分。卓巧娘已經做好了午飯。雖然有成珞嫙和女捕快在,但是她們是負責警戒的,不能抽出來幫著做家務做飯洗衣什麼的。而丫鬟草穗重病未愈,還不能下床幹活,所以還是卓巧娘自己親自動手。

  冷羿回來,卓巧娘端來熱水,冷羿洗手更衣,坐下吃飯。

  吃完飯,冷羿要幫著卓巧娘收拾碗筷洗碗,卓巧娘漲紅著臉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冷羿坐在書房喝茶休息,她自己來。冷羿知道,她不想讓成珞嫙她們看見一個官老爺做家務,那會背地裡說死她的。

  冷羿也就作罷,坐在書房接著練書法。

  這時,負責內宅大門的鄭妍進來稟報,說無罪釋放的李氏,跪在內宅外面,請求給大老爺磕頭謝恩。問冷羿見不見。

  冷羿便起身出來,果然看見李氏,衣衫襤褸跪在地上,看見他出來,跪爬幾步,磕頭如搗蒜:“民婦叩謝青天大老爺……!”一句話說到這,已經淚如雨下,哽咽不能出聲,只是磕頭咚咚作響。

  冷羿忙讓旁邊的成珞婕把她攙扶起來,看著李氏一雙手被拶刑將十指關節全都夾碎了,一根根腫得跟小棒槌似的,連彎曲都不能。不僅黯然。

  他取下腰間的錢袋荷包,把碎銀子都倒了出來,捧著遞給李氏,道:“委屈你了,你雙手手指都被大刑廢了,以後必然生活艱難,唉!這都是本縣的錯。屈打成招,讓你飽受牢獄之苦,還廢了一雙手。這點銀子,算是本縣給你的一點賠償。”

  古代冤假錯案只有平反一說,從來沒有國家賠償一說,受冤枉的百姓,能得到平反無罪開釋,就已經謝天謝地,哪裡還想到要朝廷衙門賠償的。聽冷羿這麼一說,頓時慌得又咕咚跪倒在地,磕著頭連聲道:“民婦不敢!民婦不敢……!”

  冷羿道:“應該的,要是別的倒也罷了,本縣動用大刑,廢了你一雙手,實屬不該,這點銀子,你拿去看郎中,爭取把傷治好,估計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了,能恢復過四五分,也是好的。請收下吧!”

  那李氏感動得淚流滿面,匍匐在地,嗚咽磕頭,連說不敢。

  冷羿望向旁邊的成珞婕,成珞婕看得眼圈有些發紅。上前攙扶起她,道:“知縣大老爺既然這麼說了,你就收下吧。”說罷,從冷羿手裡取過那把碎銀子,塞在她雙手裡。

  李氏捧著那些碎銀,哭得鼻涕口水糊了一臉,只是哽咽著說叩謝青天大老爺,更多的一句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冷羿讓衙門女捕快把李氏送回家,望著一步三回頭的李氏慢慢走遠,冷羿感概地長歎了一聲。

  武捕頭在一旁拱手道:“大老爺,屬下現在明白了,大老爺為什麼不讓我等對人犯隨意動用大刑,動用大刑,的確太容易造成錯案了。這一次,李氏命大,遇到了大老爺,幫她查清了冤案,可是,一雙手還是廢了。今後我等一定謹記大老爺教誨,對人犯絕不動用大刑逼供。”

  旁邊的董師爺也捋著鬍鬚頻頻點頭道:“是啊,以後要像大老爺那樣,對案件審慎辨析,明察暗訪,找出證據,查明犯罪,這才是破案的正道。”

  冷羿苦笑,看見李氏的慘像,他把所有從林玲那得到的銀子都給了她,現在口袋裡癟癟的了,年關將近,這可如何過年啊?

  好在,沒過幾天,俸祿發了下來。衙門書吏們的錢,冷羿再不過手,直接讓領錢的戶房發放給了大家。大家第一次及時領到了工錢,都很高興,加上先前冷羿還債發給大家的錢,都說今年可以好好過個年了。

  他們是高興了,冷羿領到自己的俸祿之後卻笑不起來。

  因為他曾探問過董師爺,知道他這個偏遠地區知縣的俸祿是每個月一萬文銅錢,另加僕從工錢三千文(不聘請僕從,這筆錢就歸知縣自己),另外還有祿粟三石。別的就沒有了。

  想想還不錯,不算僕從費用,月工資一萬元,另外還有價值約一千文的糧食,加起來也就是一萬一千元。算得上高工資了,很滿意的。沒想到,送到他內宅的,只有不到三貫銅錢,也就是不到三千文,另外還有一些布料、酒、鹽巴之類的生活用品。

  冷羿奇怪了,叫來董師爺,旁敲側擊地這麼一問才知道,雖然宋朝整體上的俸祿算得上歷朝最高的,甚至比明清高出近十倍,但是,在宋朝開國之初的時候卻不算高,而且,這時候官員的俸祿發放,只有大約三成給現錢,其餘的以實物的形式發放,那些個布料什麼的,就是俸祿了。

  另外,由於宋初經濟還不十分繁榮,國家銀庫錢不多,給官員的俸祿也打了折扣的,“以八分算十分”,也就是說,只發百分之八十的工資。

  所以,冷羿的月俸,實際上只有八千元多一點,而且大部分都是實物。現錢只有不到三千元。這對急需錢財還債開生活的冷羿來說,唯有苦笑了。

  當然,如果沒有外債,這筆錢他和卓巧娘兩人用,也夠了,而且還勉強算個小康。不過,他頂替的知縣欠下的債,還有一部分沒清,所以,在他正望著一堆東西苦笑時,幾個債主上門討債來了。

  冷羿雖然已經繳清了今年所有稅款,還清了衙門所有人的欠款,但是,在陰陵縣幾個大戶那裡借來還稅款的欠債,除了幫他換金子的那個莊錦財的欠款已經還清之外,還有幾個大戶的欠款沒有還。聽說他發了俸祿,都親自上門索債。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2
第75章 賣兒女

  冷羿從那些殺手身上搜回來的錢,除了填補稅款虧空之外,剩下的都給了丫鬟草穗治病和送給了酷刑致殘的李氏作為國家賠償了。口袋裡現在已經空空,只有新領的這月俸三千文。再加上僕從工錢三千文,總共只有六千文的。

  冷羿對那幾個債主道:“所有的錢都在這裡了,幾位看著怎麼分吧。”

  那些債主也是不好意思,連聲賠罪,冷羿的月俸連一個債主的錢都不夠還的,所以,幾個商議一番後,那些實物就留給冷羿過年了,另外留了五百文,其餘的,都瓜分沖債了。

  董師爺幫著記了帳,送走了幾個債主,便出了內宅忙公事去了。成珞婕姐妹和女捕快們幫著冷羿和卓巧娘把發放的實物抬回了屋裡放好。雖然只有五百文,但是糧食是夠的,還有布料做新衣服。到時候買些魚肉,也就算過年了。

  董師爺把林玲的案子立案,整好一切材料之後,便派出皂隸衙役,解送林玲到巴州,上報案件。尹鷲派出魏都協助武捕頭押解。這一次路上到沒有出什麼事,順利地把人押送到了巴州。

  冷羿在陰陵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一切平靜。

  春節一天天臨近,冷羿對衙門的公務也慢慢熟悉了,整天便是忙著各種瑣事,其中大部分都是朝廷和巴州知府要求辦理的瑣碎事務。

  這天,大雪紛飛,冷羿在外面辦完公務乘轎回來。街上行人稀少,都躲在屋裡烤火去了。

  拐過一個街角,風雪裡,冷羿看見幾個老人,哆嗦著坐在街邊,抱著雙臂,眯著一雙雙無神的眼睛,可憐巴巴看著行人從面前經過。幾個孩子,有男有女,坐在他們面前。頭上插著草標,在寒風裡凍得直打哆嗦。聽到皂隸的吆喝開道的聲音,趕緊地往老人懷裡躲。

  老人則無動於衷地望著過來的官老爺的轎子。

  看見他們頭上的草標,冷羿知道這些是賣孩子的。看見幾個老人的眼神,才知道哀大莫過於心死是什麼意思。是啊,不得已出賣自己的孩子,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冷羿叫停轎,撩起轎簾子,邁步出來。走到那幾個人面前。

  老者這才趕緊起身,拉著孩子往後躲。冷羿道:“不用害怕,本縣看你們歲末年終還賣孩子,所以過來問問,——你們是哪個村子的?為什麼要賣孩子?孩子要賣多少錢?”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拱手道:“回稟大老爺,我是扁石村的,他們兩個也是,那邊幾個,是紅松村、跑馬村和螺烷村的。唉!就是年邊了,債不過年,不得已,老漢才賣兒女啊!他們幾個,是日子艱難,不難眼看著兒女餓死凍死,所以給孩子一口飯吃。大老爺,您行行好,把幾個孩子買了吧?每個都只要五千文。”

  五千文?!冷羿苦笑,望了一眼那幾個可憐的孩子,他身上只有過年的五百文,連一個孩子都不夠的。當真愛莫能助。歉意地笑了笑,道:“你們村子,賣兒女的多嗎?”

  “多!”幾個老者異口同聲道:“一個村,至少有十幾家賣兒女的。唉,生活艱難,沒法子啊!”說到傷心處,不禁潸然淚下。

  冷羿想了想,從腰間取下錢袋,倒出一串錢來,分給了幾個孩子,道:“老爺我錢也不多,沒辦法幫你們更多的。是本縣治理無方,才讓百姓如此受苦。慚愧啊!”

  幾個老者急忙跪下,拉著孩子也跪下,給冷羿磕頭。

  一旁的董師爺道:“東翁,這種事情各個州縣都有,不必太多理會。也理會不過來的。”

  冷羿沒有回答,走回轎子,重新起轎往回走。

  一路上,又看見了好幾處賣兒賣女的,甚至還有賣媳婦的。冷羿黯然搖頭,放下的轎簾。

  回到衙門,他把董師爺叫了來,問道:“先生,你是錢谷師爺,你是否知道,像這種家庭極度貧困,已經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的,朝廷就沒有什麼救濟手段嗎?”

  “朝廷在各個州縣都設有廣惠倉,用於救濟。但是,只能用於救濟喪失勞動能力而又沒有來源的人。比如年邁體衰的孤寡老人。”

  “他們這種算不算?”

  “不好說,其實,是否屬￿需要救濟的人,也沒有嚴格的限定,最終由東翁確定。不過,按照慣例,都是由村裡的裡長先報本村需要救濟的人員名單,然後由戶房審查,確定需要救濟的人,再經過學生我這裡審查後,報到東翁這裡最終確定救濟人員名單。”

  冷羿道:“那戶房審查,是不是要去實地審核呢?”

  “原則上是不去的。”董師爺道:“事務太多,報上來需要救濟的人又特別多,一家家的核實,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家發放的救濟金最多不過四百文,大米一石,這數額也不大,也沒有必要一家家的核實。”

  冷羿沉吟道:“咱們縣能發放的救濟金,有數額限制嗎?”

  “有,以當年上繳稅收為標準,百中取一。”

  也就是說,救濟金最高不超過當年稅收的百分之一。這個標準還是比較高的。問題是如果當地的稅收不高,能拿出救濟的錢就不多。

  冷羿問道:“救濟人數有限定嗎?”

  “沒有,這個主要根據當地需要救濟的人數定,可多可少。具體多少東翁您決定。朝廷只是要求,每戶救濟金不得超過限定的標準。”

  “那每年可以救濟幾次?”

  “這個由東翁您決定,反正每年可以用於救濟的救濟金只有那麼多,可以結餘,不能超支。結餘的可以挪轉第二年再用。”

  “我明白了,那今年的救濟金還有嗎?”

  冷羿道:“還有三成,每年年終,都有一次救濟發放的。今年的還沒有報上來。不過,也就是這幾天會報上來的。”

  冷羿點點頭,讓董師爺回去了。坐著想了好一會,把成珞婕叫了進來,道:“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幫忙辦一下,不知行不行?”

  成珞婕巧笑嫣然,飛了一個媚眼給他,道:“大老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

  冷羿趕緊躲開她的目光,道:“我在街上,看見不少賣兒賣女的人,都是我轄區的百姓。生活十分艱難,已經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朝廷每年都有救濟金,但是,救濟金的發放,全憑各村裡長說了算,衙門戶房無力核查。我在巴州為官也有幾個月了,還沒有走村入戶瞭解民情過。便想利用這次機會,去那些賣兒賣女人數最多的村子走走,當然,是微服私訪。這樣才能發現真實的情況。在下去之前,我想瞭解一下,到底那些村子,賣兒賣女人數最多。”

  成珞婕道:“這樣啊!那簡單,大老爺派衙役,去把全城那些賣兒賣女的人都是哪個村子的,問一下,不就行了嗎?”

  冷羿道:“這件事我不想讓衙門的人知道,以免走漏消息,所以想找你幫忙。”

  “這樣啊!那行,我去問。”

  “要在救濟名單上來之前盡可能多的瞭解。咱們下去調查,心裡才有數。”

  “明白了。”

  隨後幾天,成珞婕天天在街上轉悠,把賣兒賣女人的情況都瞭解了。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賣兒賣女的人還真多。差不多每個村都有。而最集中的,便是先前的那賣孩子的白髮蒼蒼老者所在的那個扁石村。

  又過了幾天,救濟名單終於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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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微服私訪

  冷羿花了半天的時間,好好研究了一下。然後,把尹鷲和成珞婕姐妹叫到了書房,道:“本縣明日起,準備用幾天的時間,把陰陵縣治下的主要村子都走走,瞭解民情。你們安排一下,如何護衛吧,本縣這次是微服私訪,不帶衙門的任何人,也不帶夫人。你們跟隨的護衛不能太多。以免驚擾民眾。而且,我夫人這邊人太少,我不放心的。”

  尹鷲跟成珞婕姐妹一商量,決定由尹鷲、成珞婕和六扇門女捕快李芬三人護衛。成珞嫙和鄭妍、魏都留下,保護知縣夫人卓巧娘。

  冷羿只告訴董師爺自己要出去私訪,卻不說去哪裡,讓他在家處理公務。辭別了卓巧娘,帶著三個護衛,在寒風凜冽的早晨出發了。

  他們要去的那個扁石村非常遠,步行一天到不了,全是崎嶇不平的山路,根本不能騎馬,所以全部只能步行。

  四個人假扮成為走親戚的一家人,冷羿自然是男主,成珞婕假扮夫人,李芬則是妹子,而尹鷲則是老僕。衣著也很普通,也就是一般鄉下稍稍有點錢的中農打扮。

  中午的時候,他們到了紅松村。

  這個村子因為村口有一顆粗大的紅松而得名。位於半山腰,人家住的也比較分散,東一家西一家的。他們在村口遇到了一個小孩,大冬天的赤著一雙腳,背著一捆比他還大的柴火,從山上下來。

  冷羿上前拱手道:“這位小哥,請問羅苦娃家,在哪裡?”

  小孩警惕地瞧了他們一眼,指了指村裡靠下的一處農舍,也不說話,徑直進村了。

  “謝謝啊!”冷羿在他身後高聲道。來之前,冷羿已經記住了名單上的人的基本情況,這家名叫羅苦娃的人家,在陰陵要賣兩個孩子。

  四人來到那孩子指點的農舍,其實這已經不能叫農舍,只是用松樹皮和樹枝夾起來的一個窩棚。上面蓋著茅草。沒有院子。門口放著幾塊大石頭。柴門關著,不過,透過那樹枝夾的縫隙,能看見裡面有幾個人影晃動。

  冷羿高聲道:“請問,屋裡有人嗎?”

  片刻,柴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個身材乾瘦的中年男人探頭出來,瞧了他們一眼,道:“做什麼?”

  冷羿上前兩步,拱手道:“我們是去走親戚的,路過這裡,口渴了想討點水喝,我們會付錢的。行嗎?”

  男人又仔細打量了他們幾眼,縣太爺一般百姓是很難見到的,自然不認得,說了句“等著!”便關了柴門。片刻,又出來了,一手提著一個破瓦罐,裝著冒著熱氣的清水,另一手拿著一個土碗,過來了,放在他們面前,道:“喝吧,喝完了放在地上就行了。”說罷,轉身回去。

  冷羿忙道:“多少錢啊?大哥。”

  “不要錢!”男子甕聲甕氣說著,頭也不回。

  冷羿心中感歎,都到了賣兒女的地步,路人喝水要給錢都不收,心地何等善良。忙又道:“這位大哥,我們還想在你家歇歇腳,行嗎?我娘子走累了。謝謝啊。”

  男人站住了,回頭看了看。成珞婕故意一付疲憊不堪的樣子,依偎著冷羿的肩,可憐巴巴望著他。

  那男子便道:“進來吧!”

  冷羿和成珞婕忙把水罐和土碗拿了,跟著進了窩棚,尹鷲和李芬卻留在了窩棚外面警戒。

  屋裡,進門的地方是個土灶,鍋裡燒著半鍋熱水。土灶旁邊,,蹲著一個婦人,正在摘選野草。些許頭髮都已經白了,只在他們進來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頭接著摘野菜。

  靠屋角的地方,坐著兩個小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手裡捧著土碗,裡面是半碗野菜湯,眼睛黑溜溜的瞧著他。靠牆壁站著的一個六七歲的瘦弱女孩,衣衫非常單薄,兩隻手抱著肩膀,在簌簌發抖。在她旁邊,是一個鋪在地上的大通鋪,躺著兩個老夫婦,老婦白髮蒼蒼,蜷縮在單薄的被子裡,那被子滿是補丁,洗的都發白了,老漢靠在房柱子上,無神的眼睛望著他們。

  成珞婕轉身望了一眼冷羿,朝那小兩個男孩和女孩努努嘴。冷羿便明白,這三個就是這家人送到陰陵出賣的孩子,但是沒有賣掉。

  本來,這陰陵縣就是流放之所,大多都是些窮苦人家。富裕人家也用不了這麼多僕從,所以,賣不掉是很正常的。

  中年男子拿了兩個矮木樁過來,放在土灶前面,道:“坐吧。”

  冷羿和成珞婕在木樁上坐下,伸手在土灶前烤火。成珞婕兩手抱著冷羿的胳膊,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一付嬌弱無力的樣子。冷羿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女人香,笑了笑,這女子還真是會利用機會進一步施展美人計。

  冷羿抬頭看見土灶上方,一塊木板上,放著一個褪色的小灶神像,便望著那摘野菜的婦人,道:“今天是臘月二十三,送灶的日子,咋不準備一些糖瓜送灶啊?”

  婦人抬頭看看他,一臉木然,又低頭接著摘野菜。

  男子蹲在地上,籠著袖子,也沒吭氣。

  冷羿瞧了一眼靠著自己的成珞婕,又對那乾瘦的男子道:“你們家可真夠苦的,就都年邊了,還吃野菜。對了,我在陰陵縣衙有朋友,說今年年前救濟金名單已經報上去了,你們家都揭不開鍋了,應該有救濟吧?等救濟下來了,也就能過年了。”

  男子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過個屁!哪一年有我們的?救濟都救了裡長的親戚朱大戶那些人了!能輪到我們?”

  冷羿其實早已經從名單上知道了沒有這羅苦娃家,他故意這麼問,要的就是了解為什麼沒有。立即驚訝地道:“裡長的親戚?他們也跟你們一樣窮?”

  “窮?你聽他朱大戶這外號也就知道他窮不窮了!”

  “裡長的親戚有叫朱大戶的?”

  “是!喝酒吃肉玩女人。”男子朝著那朱大戶家方向恨恨啐了一口,“他朱大戶都窮,這天底下就沒有窮人了!”

  冷羿點點頭,跟著歎了口氣,道:“你們家怎麼成了這樣子?沒田種嗎?”

  “種田?種的起田交不起租啊!”一句話把這男子的心思勾起來了。

  一番交談下來,冷羿才知道,這羅苦娃家租種的是外號朱大戶真名叫朱鵬的地主家的地。群村一大半人跟他們家一樣,都是朱鵬家的佃戶。田租很重,加上他們家就他一個勞力。父母年邁,還患有老年癡呆,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妻子上山打柴時,從山崖摔下來,一條腿摔斷了,下不了地。原先有五個孩子,妻子摔傷的時候,為了湊藥費,已經賣掉了一個大的閨女給人家做了童養媳。老母親又患病,不得已又賣掉了一個兒子。現在還有一個閨女兩個兒子,都才五六歲,除了張嘴等吃的,幫不了什麼。

  他們家雖然艱苦,但是,卻從來沒有領到過一文錢的朝廷救濟,也不敢去衙門申訴,因為村裡以前有申訴的人,結果朱鵬就收回了他家的田,還捏造偷竊的罪名,打斷了那家男人的兩條腿。便再也沒人敢申訴了。

  因為冷羿他們是路過的人,這羅苦娃一肚子苦水這才敢倒出來。

  冷羿和成珞婕告辭出來,又去了幾家賣兒女的,情況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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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吊橋截殺

  成珞婕恨恨道:“都是這朱大戶搞鬼!把他抓起來,天下就太平了!”

  冷羿搖頭道:“沒有這麼簡單,這種鄉紳惡霸,一般都是相互有裙帶關係,很多跟朝廷官員有勾結,牽一髮而動全身,抓他們必須拿到真憑實據,所以,要調查清楚再做打算。不過,咱們可以暗訪一下這朱大戶。”

  他們問了朱鵬的家,是村裡最大最氣派的一所大宅院。門口還有家丁看著,一問之下才知道,朱鵬出去收租去了。只得作罷,繼續趕路。

  他們離開扁石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離開時問了村民,得知下一個村子跑馬村,走快一些的話,可以再天黑之前趕到。他們決定趕到跑馬村再住下。

  這山道還真是難走,很多地方都是在懸崖峭壁上貼著通行。

  成珞婕把這次微服私訪當成了郊遊一般,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冷羿則故意走的很艱難,不停站住了喘著粗氣。成珞婕便咯咯笑著拉著他走,跟一對遊山玩水的情侶似的。

  拐過一處山壁,成珞婕突然拍手興奮地叫了起來:“哎呀真美!夫君你看,好美的絕壁啊!”

  冷羿抬眼望去,果然,一道刀砍斧劈一般的懸崖峭壁,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峭壁之上,一條窄窄的吊橋橫掛兩邊,在空中搖搖盪蕩,猶如雲霧之中一般。

  成珞婕拉著冷羿的手,在山路上快步走著,來到吊橋前,成珞婕放開了冷羿的手,歡快地跑上了吊橋,站在橋中間,張開雙臂,大喊大叫道:“好舒服啊!我是長了翅膀的鳥兒,我要飛了!”

  冷羿慢慢走上橋,後面尹鷲和李芬跟著,一直走到橋中間。冷羿往下探頭一看,數十丈深的山谷底部,是轟隆隆的溪水,兩邊全是大大小小的山石。一隻雀兒輕靈地從橋下飛過,更顯得山谷幽深。

  這時,吊橋對面來了三個人,一個壯漢,背著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後面跟著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眉清目秀,竟然是個小美人。只是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打滿補丁的單衣,頭髮也散亂著,眼中還有淚痕,看著楚楚可憐。

  他們上了橋,那胖子沖著冷羿他們叫道:“喂!你們退回去!等我們先過!”

  “這吊橋很窄,腳下的踏板也就只有半尺寬,剛好能踩上一個人的腳,兩邊是粗大的鐵索懸吊著,只能單人通行。”

  成珞婕道:“憑什麼?我們先上來的,都走了一半了,你們應該在橋口等一下,我們過去了你們再過。”

  胖子一眼看見嬌媚婀娜的成珞婕,不由呆了,眼中滿是淫邪之色,拍了拍背著他的壯漢,道:“上去啊!趕緊上去啊!”

  壯漢忙背著他快步來到橋中間,胖子涎著臉對成珞婕道:“小娘子,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成珞婕把臉扭到了一邊,道:“趕緊退回去,不然我把你們扔下山谷去!”

  “好啊好啊!”那胖子在壯漢背上拍著他肩膀叫著:“能夠讓小娘子抱著,扔到山谷下去也願意。”

  成珞婕俏臉一寒,便要發作,就在這時,就聽到橋那邊又有人喊道:“喂!你們怎麼堵在橋中間啊?我們還要過去呢!退回去讓一讓嘛。”

  成珞婕抬頭望橋對岸一看,只見有三個人上來了,一個挑著籮筐的貨郎,一個挎著籃子的婦人,還有一個手持拂塵的老道。站在了橋口望著他們。

  背在那壯漢背上的胖子扭頭叫道:“嚷什麼嚷!沒看見人家小娘子正要把我往山谷裡扔嘛!我在這等著呢!等她把我扔下去了,路就通了嘛。——小娘子,你扔啊,快扔啊!我這等著呢。——媽的還不把我放下來!你背著我小娘子怎麼扔我?”胖子在壯漢腦袋上敲了一下。壯漢趕緊原地轉身,蹲下,小心地把胖子放了下來。這樣胖子就在成珞婕面前了。

  胖子涎著臉,拱手道:“鄙人乃是紅松村的朱鵬。請問小娘子芳名?”

  原來眼前這好色的死胖子,竟然就是那紅松村的惡霸地主朱鵬。成珞婕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冷羿一眼。

  可是,冷羿卻是神情大變,猛地回頭轉身。

  成珞婕順著他的目光往來的對岸懸崖看去,頓時也是神情大變。尹鷲和李芬見他們神色,不由心頭一凜,立即轉身望去。

  這一望之下,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對岸,站著兩個壯漢,一人手裡握著弓箭,一人手裡握著一把開山大斧,正望著他們冷笑。

  這兩個人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似的,突然就出現在了橋頭。

  持斧子的大漢掄起大斧子,哢嚓一聲,劈在吊橋的鐵鎖上,火星四濺!

  最後面的李芬立即飛身躍起,手中長劍寒光森森,朝著兩個大漢沖去!

  嗖嗖嗖嗖嗖!

  連珠五箭!分射向李芬頭胸腹和雙腿!這箭勁力十足,李芬知道厲害,身形一頓,全力撥開了五箭。

  嗖嗖嗖嗖嗖!

  又是五箭飛來,李芬撥打,被逼退了五步!

  咣當!

  持斧大漢連續猛砍鐵鎖,已經砍斷一大半!

  成珞婕的飛刀出手了,五道寒光,分射砍橋的大漢和那弓箭手。

  嗖嗖嗖嗖嗖!

  從對岸一塊岩石後面,又冒出一個弓箭手,也是五箭射出,竟然將成珞婕的五把飛刀射落!

  尹鷲頓時神色大變。從這一招就知道,這弓箭手不是一般人!面對兩個如此強勁的弓箭手,便是自己,也一時半刻也難以攻過去。立即沉聲道:“不要戀戰,快保護大老爺到對岸去!李芬斷後!”

  成珞婕立即回身,抓住冷羿就往對岸跑。

  在發現有人砍吊橋的時候,朱鵬和護院就轉身往回跑了,可是他太胖了,跑不快,成珞婕追上他們,二話不說,一把抓住擋住路的朱鵬,往外一扯,朱鵬哎喲一聲,被扔出了吊橋!

  好在那壯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朱鵬的一條腿,另一手抓住了鐵索。

  朱鵬想不到這女子來真的,還真把自己往山谷下扔,被護院家丁抓住,吊在了半空,頭上的帽子脫落,飄飄揚揚墜下山谷。嚇得他哇哇亂叫。

  成珞婕一手攔腰抱住冷羿,一手抓住了跟著朱鵬他們過來的那美貌小姑娘,身形閃動,飛身沖向對岸。尹鷲對堵在橋口的三個人道:“快讓開!”

  橋口的三個人趕緊後退,便在這時,一根吊橋鎖鏈終於被壯漢砍斷,整個吊橋側翻。那護院家丁本來已經把朱鵬扯了上來,這一下,又掉了下去。好在是抓住了朱鵬的手,掉在半空中,更是觸目驚心。

  成珞婕雙手都抓了人,吊橋側翻瞬間,她將那女孩往後一扔,叫道:“抓住了!”同時探手抓住了一側鐵鎖。另一隻手還緊緊抱著冷羿。腳下沒有停留,踩著歪歪斜斜的吊橋往前奔去!

  尹鷲探手抓住了落下來的女孩,也跟著後面往對岸跑。

  但是李芬被纏住了,她要斷後,用長劍撥打著兩個弓箭手射過來的弓箭,根本無法轉身。

  就在他們即將沖到對岸的時候,另一邊的鐵鎖,哐當一聲,也被砍斷了。在尖叫聲中,吊橋一頭往懸崖下墜落!

  成珞婕感到腳下一軟,立即知道不好,立即奮力一蹬吊橋,飛身而起,撲向對岸。

  可是,她帶著一個人,又是慌亂之下,跳起來之後,她就知道根本無法上到對岸,驚叫聲中,帶著冷羿一起落下懸崖!

  便在這時,身子一頓,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力拉住了。她驚喜地扭頭一看,只見冷羿的一隻腳,正好纏在了吊橋的吊繩上!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4
第78章 俏丫鬟

  成珞婕借力翻身,踩住吊橋,飛出一柄飛刀割斷冷羿腳上的繩索,用盡全力將冷羿扔向前面的尹鷲,叫道:“抓住!”

  尹鷲將手中小姑娘拋上對岸,輕舒猿臂,抓住了冷羿,抓著吊橋繩索,飛快地上到了對岸。

  成珞婕緊接著也沿著吊橋鐵索爬了上來。

  這下死裡逃生,成珞婕當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剛好這冷知縣的腳被繩索掛住,他們倆鐵定已經摔下懸崖了。不由望向冷羿,給了她一個感激的微笑。

  她卻不知道,冷羿腳被吊索纏住,並不是偶然,而是墜下時,冷羿緊急用腳勾住了繩索的。他們已經靠近了對岸,只要不掉下去,就算摔在懸崖上受傷,也不會被摔死。

  可是李芬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她還在靠近對岸這一頭的吊橋上,吊橋墜落,她抓住了吊橋鐵索,隨著吊橋的斷裂墜落,往對岸懸崖石壁上擺蕩撞去!

  這樣的速度,撞在堅硬的石壁上,非當場撞死不可。

  李芬臨危不亂,就在即將撞到懸崖的瞬間,手中長劍刺出,撐在山崖上,彎曲折斷。而她利用這個緩衝,卸掉了部分勁力,同時雙腳探出,踢在山壁上,哢嚓的一聲,左腳折斷,痛得她慘叫一聲。

  靠著這兩次緩衝,終於卸掉了大部分勁力,可她身子還是重重撞在了石壁上,幾乎昏死過去。她奮力抓住吊橋鐵索,扔掉斷劍,兩手交替著,慢慢往上爬。

  這山崖太寬,已經超出了弓箭的最遠射程。對岸兩個弓箭手盯著他們,片刻,轉身就走,那刀斧手跟著,很快,消失在了山道盡頭。

  這時,山崖冒出一個頭來,卻是朱鵬。緊接著他的護院大漢也跟著爬了上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這護院武功倒也不錯,把朱鵬提著,緊緊抓住了吊橋,雖然狠狠撞在了山壁上,但因為距離近,因而保住了性命,順著吊橋也爬了上來。

  冷羿面如土色,不停發抖,指著對岸道:“反了!反了!哪裡來的強盜!竟然……,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砍斷繩索殺人?!真是反了!”

  冷羿雖然有裝的成分在裡面,但是內心的震動也做著實不小。很顯然,這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殺手。這些殺手當真是無孔不入,竟然在吊橋上進行劫殺,幸虧自己及時聽到了身後的異常響動,而尹鷲他們三個武功超強,這才挽回的性命。

  尹鷲和成珞婕在冷羿身邊警戒,甚至連山壁上雙手往上爬的李芬都沒有上去接應。李芬是一個人爬來的。冷羿急忙過去,把她拉了上來,看見她痛苦的表情,忙問道:“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李芬回頭看看自己的左腳,發現已經怪異地變形了。

  冷羿驚叫一聲:“哎呀!你的腳!是不是斷了?”

  尹鷲讓成珞婕警戒,自己過來查看,道:“左腳斷了。”

  尹鷲先幫她正骨,然後找了一根棍子,撕下衣角,給她包紮好。

  他們這邊忙,朱鵬在那邊驚魂稍定,知道成珞婕武功厲害,而且差點把自己摔死,不敢再過來招惹,瞪眼瞧著跟著他的那個美貌小姑娘,道:“你還傻站在那裡作什麼?沒看見大爺我受傷了嗎?也不過來幫忙揉揉!”小姑娘急忙過來,給朱鵬揉搓撞腫了的手掌。

  朱鵬拍了拍那護院的肩膀,道:“你很不錯,這次立了大功!回去老爺重重有賞!”

  護院死裡逃生,也嚇得夠嗆,忙拱手謝過。

  那老道拿著拂塵的手還在顫抖,哆嗦著一個勁說道:“這是哪裡來的強匪,這是要殺人啊!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啊!”

  那村婦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拍著地,唉聲歎氣道:“這可怎麼辦?吊橋斷了,要繞道,至少要多走五十裡路。今晚得黑在路上。孩子怎麼辦啊……”

  貨郎趕緊把剛才撞翻的籮筐整理好,過去看成珞婕幫李芬包紮,嘴裡罵著那強盜的狠毒。村婦和老道也都過來看,一邊議論著,一邊讚歎著他們幾個武藝高強。

  尹鷲挨個貨郎的後背,道:“看你一身的雪!”

  貨郎臉都白了,訕笑道:“是啊是啊,真是嚇人,把我嚇倒了。滾了一地的雪。”

  尹鷲又要去拍老道的後背,老道忙躲開,說:“我自己來!”

  可是,他沒能躲開尹鷲幫著拍雪花,尹鷲一邊拍一邊道:“出家人,遇到這種事,只怕更是心驚的。”

  “正是正是。多謝多謝!”

  尹鷲撿起地上那村婦的籃子,遞給村婦,順便抓住了她的手,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可是受驚了。”

  村婦任由他握著手腕,蒼白的臉有一點紅雲,瞧了尹鷲一眼,道:“多謝大哥,我沒事。”抬另一隻手,卻摸了尹鷲的手背一下。

  尹鷲笑了笑,放開了她的手,道:“橋斷了,你們怎麼辦?”

  貨郎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到了山邊,道:“往前走,要繞道走五十多裡路,摸黑可容易出危險,還是回跑馬村好了。”說罷,挑著擔子,轉身就走。

  那村婦也道:“我還是回他三舅家過一晚,明日再繞道也不遲!不然一個婦道人家,走夜路不方便的。”村婦望著尹鷲道:“大哥你們呢?”

  “我們?等等再說。你們先走好了。”

  “哦,那我走了。”說罷又看了尹鷲一眼,見他神情木然,便訕笑了笑,提著籃子,轉身走了。

  老道搖搖頭,也拿著拂塵跟著兩人走了。

  成珞婕低聲問尹鷲道:“這三人會不會跟殺手是一夥的?”

  尹鷲搖頭,低聲道:“不是,我剛才測試過了,他們沒有武功。”

  “哦,那就好。”

  朱鵬不敢看成珞婕他們,生怕被再次扔下山谷。他護院問道:“老爺,咱們該怎麼辦?”

  “回不去了,又懶得回跑馬村。”說到這裡,看了他小姑娘一眼,“她爹的事情夠心煩的,還是找個地方過夜,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也不遲。”

  護院也色迷迷瞧著那美貌小姑娘,道:“老爺說的是,這小妮子水仙似的,不能帶回去,不然,夫人只怕要吃醋,老爺要得手那就難了,不如,在這附近住下,把她給……,桀桀桀桀”

  護院很淫蕩地笑了起來。

  “嘎嘎嘎……”朱鵬也笑了,很有些肆無忌憚的樣子。盯著小姑娘那剛剛隆起的胸脯,眼睛裡都是貪婪,對護院道:“你今天救了老爺我,老爺是不會虧待你的,等會找到地方,老爺給她開了苞,就把她送給你,這麼水靈的黃花閏女,你只怕也沒有遇到過吧?嘎嘎……”

  “多謝老爺!護院大喜,瞧著那美貌小姑娘,恨不得馬上把她剝光了蹂躪。

  小姑娘嚇得臉色煞白,哆嗦著,如同落水的小鵪鶉。

  成珞婕目光如電,瞧著朱鵬兩人,厲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朱鵬和護院嚇了一跳。朱鵬大著膽子色厲內荏道:“她……,她老子娘欠我的錢,那她抵債。她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王法也不能管!”

  “王法可以不管,我卻要管!”成珞婕冷聲道:“你們要對這個姑娘動一點歪念頭,我要是知道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你們!不信你們就試試!”

  朱鵬趕緊縮了縮脖子。不敢吭氣了。

  小姑娘向成珞婕投來感激的一眼,然後把眼神又趕緊地收了回去,繼續幫朱鵬揉著手掌。
space123 發表於 2013-2-1 18:55
第79章 山間農舍

  護院對朱鵬道:“老爺,那個莊老石不是就住在上面山腰那裡嗎?他還欠了老爺三百五十文錢呢,要不,咱們去他那裡收帳?”說到這裡,又淫褻地笑了,壓低了聲音,道:“那莊老石的婆娘,也是有幾分姿色的,要是不行,就讓她給老爺暖暖被子,便減了他的利息。老爺覺得如何?”

  朱鵬摸著稀稀落落的鬍鬚,淫褻地笑著,道:“這倒也使得,只是那莊老石性子有些怪異,怕是不願意。”

  “他婆娘願意就行啊!那女子,也是個風騷貨,上次收租,她還拿眼瞟老爺您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朱鵬偷眼看了看成珞婕,咳嗽一聲,道:“老爺對別人的婆娘我是沒有興趣的,怎麼能動這些歪點子呢?欠債還錢就是了嘛,惦記人家婆娘作什麼?”

  護院會意,趕緊點頭哈腰連聲稱是。

  朱鵬道:“不過,到他那裡借宿一晚還是可以的。”站起身,走到成珞婕他們面前,看了一眼包紮好了的李芬,陪著笑臉對冷羿道:“這位大爺,你們武功好高,要不是你們擋住那些強賊,他們的亂箭,只怕已經射死了我們了。鄙人很是感激,這半山之上,有我一個佃戶,現在已經日薄西山,你們又有人負傷,腿也斷了,不方便行走,不如就在我這佃戶處住一晚,明日再走不遲。”

  成珞婕冷笑道:“你會有這麼好心?別是別有用心吧?”

  “不不!鄙人哪敢,鄙人其實也是一個樂善好施之人,小娘子,啊不,姑娘只是不知道而已。”

  成珞婕望向冷羿,聽他示下。

  冷羿瞧著李芬,道:“她的腿傷得很重,能不要移動就不移動,住一晚也好。觀察一下,看看她是否受了內傷。”

  一聽冷羿答應了,朱鵬很是高興,趕緊對護院說:“你趕緊得編一個擔架,幫著幾位爺抬這位姑娘去莊老石。要不是人家捨命斷後,擋住了強匪射來的箭,咱們早就死了!做人得之恩圖報!”

  “是是!”護院趕緊拔出背上的單刀,爬上山坡,砍了幾根粗大的樹枝,剝了樹皮,拿下來,眾人一起幫忙,編成了一個擔架,把李芬放在擔架上,由護院和尹鷲兩人抬著,冷羿和成珞婕,還有那個朱鵬的小丫鬟在兩邊護著,朱鵬在前面帶路,往山上爬去。

  那莊老石家離得不遠,也就一頓飯工夫,就到了。

  離得老遠,朱鵬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嚷嚷道:“莊老石!快給老子出來!大爺我來了!還有貴客,快點!不然小心你的狗腿!”

  他嚷嚷了半天,屋裡也沒有動靜,他快步走到門口,咣當一腳踢開了柴門,站在門口吼道:“你奶奶的,莊老石,你耳朵聾了?老子還以為你不在家呢,你窩在家裡,怎麼不說話?死人啊你?!”

  冷羿抬眼一瞧,只見一棵大樹下,三間木房,一個小院子,看房子還不錯,至少是木板的,比先前那紅松村羅苦娃家的茅草房強多了。還有一個小院子,用籬笆紮起來的。

  冷羿他們把擔架放在院子裡,這時,便看見屋裡出來一個男人,籠著手,一臉木然,瞅了朱鵬一眼,然後蹲在了門邊,任憑朱鵬臭駡也不吭氣。

  朱鵬把幾個房間都看了一遍,沒有見到別人,回到房前,對莊老石道:“喂!你婆娘呢?”

  莊老石朝房子後面努努嘴,還是沒說話。

  朱鵬怒道:“她躲在房子後面做什麼?本大爺來了,還有這麼幾位貴客,怎麼不出來接客?整點吃的?”一邊說一邊往房後走。

  片刻,朱鵬大叫著從房子後面跑了回來,臉色有些蒼白,踢了蹲著的莊老石一腳,道:“你,你婆娘死了,你怎麼不早說!害得老子嚇了一大跳!呸呸!”

  莊老石被踢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片刻,這才爬了起來,訕笑了兩聲:“上個月才死的,沒來得及說。”

  朱鵬和護院聽說莊老石那風騷的婆娘已經死了,不由很是掃興,也懶得問什麼原因死的,一疊聲的催促莊老石收拾屋子,安頓貴客,準備吃的。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朱鵬等莊老石把房間收拾出來之後,儼然自己就是這裡的主人似的,對冷羿道:“這位少爺,你跟尊夫人就住在廚房吧,哪裡雖然是廚房,卻已經收拾乾淨了,而且哪裡有火鋪,暖和,這位受傷的姑娘,也跟你們一起住吧。”又對尹鷲道:“這位老人家,就跟我的護院還有莊老石你們三個就住中間的客廳,那寬敞,也隨時可以聽從招呼。我和我的小丫鬟就住在右邊臥室裡,哪裡雖然是臥室,其實沒有火鋪,很冷的。不過我身體好,沒關係,能對付。”

  成珞婕冷笑一聲,道:“不行!這位小姑娘不能跟你一起。”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那,那她睡哪裡?總共就這三間房。”

  “跟我們一起睡在廚房裡。”

  那俏丫鬟趕緊道:“不了,多謝夫人。廚房不寬敞,住三個人已經很擠了。我住在外面柴房就行了。”

  院子一角還有一個小小的柴房,是放柴火和雜物的,旁邊就是茅廁。

  成珞婕看了看廚房,的確很小,打地鋪三個人都已經比較擠,的確住不下四個人。便道:“那好吧,你睡柴房,把門關好,當心狼進來!”說罷,瞧了朱鵬一眼。

  朱鵬訕笑著道:“行啊,就按這位夫人的意思辦。”

  莊老石什麼話也不說,悶聲在廚房裡做飯炒菜,那俏丫鬟在一旁幫忙。莊老石家境還可以,竟然還有一刀醃肉拿出來炒了,還有一土罎子的水酒,也拿了出來。

  朱鵬笑了,踢了莊老石一腳:“你奶奶的,有酒有肉,還裝窮,不還老子的債。”

  莊老石這才賠笑道:“朱老爺,我這是準備過年的年貨,老爺來了,我才拿出來招待的,吃了,我可就沒過年的了。”

  冷羿道:“放心,我們在這吃的,自然是要給錢的。”說罷,掏出一塊三錢的碎銀遞給莊老石。

  莊老石忙拱手致謝接過。卻又被朱鵬踢了一腳,道:“你奶奶的,他們幾位可以說是老爺我的救命恩人,怎麼能收他們的錢呢?自然是從你欠老子的錢的利息裡扣。利滾利,你欠老子的錢,已經差不多有一千文了吧?還不夠吃你一頓飯的?”

  冷羿道:“不用了,我們的飯錢我們自己付。”

  朱鵬還想說什麼,看見旁邊成珞婕目光如電,頓時把話咽了下去,訕訕退到一邊。

  太陽一落山,天很快就黑了,飯菜也準備好了,擺在客廳裡,點了一個燈籠掛在房梁上,屋裡有些昏暗。

  大家坐下正要吃,尹鷲忽然對成珞婕低聲道:“有人來了!”

  成珞婕緩緩點頭,警惕地注意四周情況。尹鷲已經快步出門,便在這時。忽聽的院子門口有人叫道:“有人嗎?有人在家嗎?”

  接著傳來尹鷲的聲音:“是你們啊,你們怎麼回來了?進去吧!”

  接著,尹鷲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卻是先前在吊橋那遇到的老道、貨郎和村婦。尹鷲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你們不是回跑馬村去了嗎?”

  那貨郎嘴巴快,搶著道:“回不去了!前面的橋,也不知道被誰砍斷了!要繞道,也得好幾十裡。這位大姐說這裡有一戶人家,可以暫時去借宿一夜,明日一早再走。於是我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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