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節：方源是後路
一根細小的竹籤，上面串著五隻蟬，正放在火上烤著。
竹籤不同尋常，火亦非凡火，而這五隻蟬，盡數都是五轉炎道蠱蟲，名為紫煙蟬。一旦灌輸真元，就能噴發紫色濃煙，遮蔽一片天地。
若是放在凡間，每一隻紫煙蟬都能讓那些蠱師爭奪得頭破血流，但此刻它們只是食物。
烤蟬的人，一身白袍，毛髮濃密，即便坐在馬紮上，也顯露出身材的高瘦。
正是北原八轉蠱仙百足天君！
百足天君有一個興趣愛好，早已聞名北原蠱仙界。他喜好烹飪蠱蟲，時不時地創新出這樣的美食。
他親手製作這些美食，除了自己享用之外，也會賞賜給百足家的成員。任何得到這種賞賜的蠱仙，都會倍感榮幸。這是深得百足天君欣賞的象徵！
也有時候，百足天君會邀請一些蠱仙友人來做客，親自為客人烹製美食。
此刻，楚度就坐在百足天君的面前，是後者此次唯一邀請的貴客！
楚度口中咀嚼不斷，手中的竹籤上只剩下一隻紫煙蟬了。
「楚老弟，味道如何？」百足天君一邊烤蟬，一邊微笑問道。
楚度便笑道：「口味上佳！沒想到這紫煙蟬經過一番燒烤，竟有雞肉的美味，又夾雜香芋的一絲甜膩。吃起來，嘎嘣酥脆，這一串絕對是不夠的。」
「哈哈哈。」百足天君大笑，「眾所周知，我是一個散修出身。很早之前啊，我在北原浪蕩流竄，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一次，捕捉野生蠱蟲失手，將野蠱踩碎，大半個月的辛苦都化為烏有。」
「捨不得！又惱恨。我便將那隻蠱蟲煮了吃了。那味道糟糕透頂，我腹瀉七天七夜，差點因此身亡。」
「經此一難，我反而更增狠勁。從此發誓，將來發達之後，一定要時常吃蠱，已報此仇。」
百足天君眼神若雲。
楚度沉默。
這種話，百足天君之前從未對他說過，頗有些剖心置腹的意味。
楚度心知：這是他暴露了八轉修為，已然和百足天君平起平坐的緣故。
百足天君又哈哈一笑，又將話題繞回來：「我這烤蟬什麼的，只是一個怪癖而已。只求口舌上的美味，卻沒有實際益處。不像那些底蘊深厚的超級勢力，大多都有名茶、名酒，數代流傳、改良。其中更有一些佳品，聽聞吃喝下去，就能增長道痕吶。」
楚度點頭，以剖析時局的口吻道：「自從義天山一戰一來，幽魂魔尊活躍，食道手段奇妙非凡。天庭與之為敵，一度重點鑽研了食道，頗有成果。而氣潮捲席天下，我聽說的暴露出來的食道傳承，就有五六道呢。這些傳承多被賣入寶黃天中，一人販賣多份，令更多人收益。如此種種，便令食道逐漸流傳開來。」
百足天君點頭不已，興嘆一聲：「宿命毀，五域一，三尊共世，亂戰將起。這是人族歷史中從未有過的情勢。食道開源於獸人一族，偶有流傳也被有心人隱藏，但眼下的大時代，食道是遮擋掩蓋不住了。不知道將來，會有多少食道強者出現呢？食道如此，力道也不會一沉不變。楚老弟，你振興力道的志向，在平常時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這樣的大時代，卻是大有可為之處啊。」
楚度不禁哈哈一笑，他之前和黑月仙子爭鬥，不惜身受重傷，也要救下黑樓蘭，因此讓人看清了他的志向。
楚度眼中微微放光：「還早得很呢。眼下力道的強者，遍數五域，也沒有五指之數。除了我和黑月仙子，就剩下西漠的那位房家太上大長老最為有名了。要振興力道，必須要吸引更多的蠱師選擇力道修行。天地環境我無力改變，但卻可以塑造更多的力道強者，引發這股潮流！」
百足天君終於尋到了話頭，立即插言道：「楚老弟似乎忘記了一位力道強者。他早年時，多依賴於力道手段呢。如今這位，可是高高在上，俯視我等宛若雲泥鳥瞰。」
楚度愣了一下，旋即恍然，知道百足天君說的是古月方源。
楚度心知百足天君提到方源的用意，索性配合，臉色轉肅道：「古月方源竟能晉陞尊者，著實出乎我的意料。回想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便覺得此人非同小可，難以揣度。」
「之後有幸和他幾次並肩作戰，更發覺此人心性堅忍，智勇雙全。但凡有這樣的心性，必定不會久居人下。」
「偏偏他又身份特殊，乃是天意選取的重生之人，後又是諸多尊者投注的摧毀宿命的唯一人選。他一生際遇之奇之險之強，數遍歷史，都無人與其並肩了。」
「所以，他最終竟能走到最後一步，成為天下至強之一，我驚疑之後，越加分析，反而覺得是應當之事了。」
百足天君聽完這番話，連連點頭：「正是此理。」
然後，百足天君下意識地又壓低聲音，身軀微微探前，對楚度道：「不知道楚老弟最近和這位煉天魔尊有聯絡嗎？」
楚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哦？百足老哥，你是想……」
百足天君攤開雙手，苦笑道：「現如今的情勢，楚老弟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你我之間，乃是不打不相識。雖然我們雙雙建立的家族勢力，但是在這北原，卻是一直遭受排擠的。」
「若是換做尋常時代，你我都是八轉修為，排除中洲在其他四域任何一處，只要我等不隕，勢力就能立穩腳跟。」
「但是眼下卻是前所未有的大時代啊！」
「巨陽仙尊復活了。他可是有個別號，人稱護短仙尊。」
「我百足家能夠建立勢力，是吞併了黑家的根基。而黑家可是黃金血脈。」
「實不相瞞，楚老弟。老哥我最近這些天來，都是食不能寐，憂心忡忡啊。」
楚度連忙勸慰道：「即便巨陽仙尊再護短，百足兄乃是八轉修為。長生天一直在統合整個北原蠱仙界，若是殺你必定大失人心。若是天下只有他巨陽仙尊一人，我等性命堪憂。但眼下三尊共世，卻還有生機和希望的。」
百足天君仍舊一臉苦澀之意：「然則，以上治下，方法無窮。楚老弟啊，你我兩家自從建立以來，就被其他黃金部族排擠。他們的方法，我們領教的還不夠多嗎？巨陽仙尊根本不必對我們下手，只需要將來亂戰起來，將我等兩家推上前線，充作炮灰，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啊。」
楚度聽到這裡，也不禁微微點頭。百足天君的這番話，也正是他心底的擔憂。
百足天君想要通過楚度，聯絡上方源，並非是想立即投靠方源。
畢竟，方源可是被長生天、天庭都宣稱的煉天魔尊。
方源的心性也是天下皆知，凶殘狠辣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百足天君就是想留一條後路，以方便將來不時之需。
他的這個想法，其實同樣也是楚度的想法。
「實不相瞞，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絡過方源了。」楚度嘆息一聲，實話實說。
楚度又道：「我和方源之間的淵源，幾乎世人皆知。巨陽仙尊在上，我若是聯絡方源，風險太大。若是被揭露出來的話，就是不測之禍了。」
話是這麼說的。
但楚度此刻已經打定主意，趁著三尊都在休養的時候，就提前暗中聯絡方源，為自己也為楚家鋪設一條後路。
三尊共世的消息，震驚了天下。
震驚過後，各大勢力、蠱仙都在積極思索著自身處境。
幾乎與此同時，被楚度提了一嘴的當今力道強者的房家太上大長老，也在和其他家族蠱仙商議著。
書房中。
房家太上大長老房功坐著，用一種後怕的語氣道：「不想方源竟成為了魔尊！幸虧當時我族沒有拒絕方源，而是和他做成買賣。否則惹惱了此人，或許當時還能抵擋一二，但眼下恐怕就要遭受他的報復，令我族上下陷入存亡的危機之中了。」
一旁，房家太上三長老七轉蠱仙房化生則道：「說起來，我們房家被方源哄騙這麼久，也不算什麼了。畢竟這位可是能成就尊者的存在。」
房睇長則冷哼一聲，臉色不悅。
他和方源有著深仇大恨。當初，他想謀算方源，結果反而被方源斬殺。其魂魄後來有被方源釋放，充當交易的籌碼。令方源從房家手中，獲得了海量魂核，賊巢等物。
如今房睇長又有了肉身，雖然只是五轉修為，但已經積極籌備升仙之事。
他修為暴降，但地位不變，畢竟有養子房雲撐著派系，仍舊受到房家上下的信任和看重。
房睇長雖然智道手段十分虛弱，但大局觀仍在。
他冷笑一聲，分析道：「別看方源已經成就了魔尊，眼下的情形前所未有！三尊共存於天下，歷史上從未有過。而這三尊當中，又有微妙差別。」
「你們看，天庭揭露巨陽仙尊開創、修行血道，又宣稱方源乃是煉天魔尊，最是強勢。」
「長生天方面則駁斥天庭，宣稱巨陽仙尊修行血道，乃是大仁之舉，要造福世間。又同時斥責方源是魔尊。」
「三方當中，唯有方源並未發聲。瘋魔窟之爭後，便一直在東海休整。由此種種，可見方源還是三尊中最弱的存在。」
「將來三尊之間必有大戰，我不是沒有報仇的希望。而我房家位於西漠深處，位置極佳。將來五域紛戰，邊界勢力必遭禍亂。我房家只需要低調潛伏，默默發展。三尊若決出勝者，我們便投靠。若是尊者皆隕，我們房家未免沒有希望成為西漠的霸主啊。」
房功、房化生聽了這番分析，都不禁微微點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