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碧濤熱血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秋瑾
“那要如何找到他們?如果當年大波妹說的是事實,那么也許我們就算能找到他們,也只能找到他們的尸體了吧?”
“風哥,不管了!就算是尸體,我們也要將他們找到,這也許是我們回到未來的唯一方法!”
“巧了,這次我們得到的戰斗任務,就是進攻老街,包圍柑糖市的345師,也許還要和越軍的王牌師316A師正面交鋒呢?按大波妹的說法,當年他的表姑就是在老街一帶帶著越南人將文風和林小軍圍住的,那么他們的尸體也應該在這一帶,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此時夜色已深,在回到營里前文風被李飛(現在叫做林小軍)拉住搞得驚疑未定,然后回到排里又召集了一排的各個班長進行了命令的傳達和任務的布置,說實話他感覺從來沒有這么疲憊過。
按理來說,一身疲倦的文風如果在平日里早就進入夢鄉了,可是此時他的腦子里面一直翻騰著李飛說的話,怎么也睡不著。
一切就像夢一般的不真實,著實讓未來畢業于XX理工學院的高材生文風對這個世界產生了顛覆性的思想轉變,也許這世界真的有鬼?這世界真的有神嗎?反正憑他在二十一世紀學的各種理論不能解釋在他和李飛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真的還能回去嗎?就像李飛所說的那樣?
“媽的,想這么多干什么?”
身處大營房,他文風現在二營六連一排還不過是個小排長,自然沒有可能享受單獨的辦公和睡覺的房間,此時離戰爭已經越來越近了,這些天里營排的伙食都安排得極好,將士們的睡眠時間也安排的很充足,想著想著倒是身邊那些戰士們進入夢鄉的呼嚕聲將他從李飛那個可怕的故事和構想中拉了回來。
“就算真的要去找那個同名同姓的哥們和林小軍的遺體,那也得想辦法打好這一仗再說,可是手下帶的這四十幾號人,要怎么樣才能在戰場上更好的投入戰斗呢?”
想到這里,文風再也無法睡著了,他從營房最靠里的鋪位上坐了起來,然后悄悄地穿上了衣服,走出了營房外。
“是誰!”
“我!”
“排長,你……你還沒睡?!”
“嗯,睡不著,想點事情,你自己忙吧!”
和警戒的戰士打了個招呼,文風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孔,他感覺面前的這戰士恐怕才剛滿十八歲,很明顯面對戰爭就在眼前,縱是手握鋼槍,這個戰士眼里也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這是個新兵,剛入伍還不到三個月,他的名字叫鞏固,來自四川樂山,也許因為馬上要上戰場了,聽說了在邊境上已經出現了一些局部沖突,所以文風感覺到這個新兵站著崗,心里恐怕也不是那么平靜,當他出現在鞏固身邊時,他仿佛被驚到連話語里都帶著顫音。
戰爭馬上就開始了,文風這段時間聽營團得到的消息知道,由于中隊大量集中到了中越邊境,兩國的軍隊都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在一些地區雙方都進行了一些滲透偵察,聽說前一陣子還有我軍的士兵被越南的偵察兵給伏擊,出現了不少的傷亡,所以就算文風也知道這些新兵在害怕什么。
心里無奈的一聲嘆息,文風很輕松地給了他一個勉勵的笑容,一邊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紅本子,然后著實在鞏固的名字下劃了一筆,算是自己對這個戰士已經對號入座了。
沒有辦法,文風這個臨時穿越過來的人,如果不盡快的熟悉這個世界,面對馬上進入的角色,他著實沒有半分把握,起碼這個新兵鞏固就讓他知道要帶好這支部隊絕對任重道遠。
緩步離開新兵鞏固守衛的哨點,文風繼續走到營房外,熱帶雨林里除了潮濕外,最讓他喜歡的就是四季如春的天氣,這比三十三年后讓文風無比痛恨四季分明的老家冬天冷得死,春天陰雨連綿,夏天得炎熱難當要好了很多。
此時月涼如水,文風深吸了一口氣,腦袋有些清醒了,那深吸到肺中的空氣仿佛竟然還帶著一股清甜,讓突然感覺似乎身處這個世界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關鍵在于他將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堅強地生存下去。
時值特殊時期未期,如果歷史的軌跡不會改變,那么在首長南巡之后,就會出現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國將會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時期,在這個時代里,如果擁有對未來政治和經濟動向的準確判斷,文風突然發現如果他真要做點什么事情,其實會非常的容易。
這個問題突然在腦海里出現,著實讓文風有些吃驚,難道說不回到未來嗎?
呃,未來?!
誰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要知道這一切都李飛這小子的假設,就算真的找到了另一個文風的尸體,就一定有用可能再次回去?!
文風感覺很頭大,睡不著覺的那種迷茫再次糾纏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了夜空。
夜空如碧,風清云淡,甚至連空氣也是如此的美妙。
此時中國大地還未經改革開放,未受各種污染的天空藍得讓人心動,宇宙與你是如此的接近,天上的星星也格外的明亮,就好像你伸出手去,就能將星星從碧天之中摘下來。
但是,文風知道以后這種環境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在未來的中國改革開放的大潮中,整個中國大地都會發生著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中國的經濟像一架飛速急馳的列車,以讓人恐怖的速度飛快地發展了起來。
人們富裕了,高樓大廈平地而起,各種物質財富以極快的速度增加,如果從現在的目光去看未來,那是不是未來的中國人民都應該活在幸福的世界里?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不,事實完全不會如此,為了發展,中國犧牲的實在是太多,特別是以自然環境為代價,為未來的中國,為子孫后代留下了數不盡的隱患。
文風清楚地知道,他就是來自未來,三十三年后的他可以說什么都不缺,可是卻又感覺到什么都缺,他從來沒有感覺幸福,太多的事實讓他感覺到無奈,就算是他回頭去細想中國對越反擊戰,他也會感覺到無窮的遺憾!
穿越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也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
作為一個一向志比天高跨入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新生代知識分子,他甚至在大學里就和同學們熱烈地討論過中國從改革開放到二十一世紀以來政治經濟上的得失,他甚至深深地為當時中國前進步伐的錯誤而扼腕長嘆。
扼腕長嘆?!
文風突然心中一醒,他腦海里如同劃過一道讓他心臟驟跳的閃電之光,現在他似乎不用再扼腕長嘆了,也許……也許正由于他處在這個世界之中,他是否可以做點什么?是否可以讓這個偉大的民族不要再走那么多彎路?
他絕不想再看到,再未來的世界里,會出現地溝油,會出現蘇丹紅,會出現三聚氰氨,甚至還有各種讓人匪夷所思的死亡和經濟事件出現。
想到這里,文風忽地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和情緒翻騰,竟然會鬼使神差地,讓他借著天上明亮的月華,在自己手中的小紅本上寫上了幾個大字,但到最后卻依然異常猶豫地打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第6章 熱血壯志
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顏!————毛主席
“田壯山,這次咱們排擔任突擊排的重任,可是由於咱們班裡大部分的戰士都是新戰士,一旦上了戰場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咱們兩位作為班裡的正副班長,這兩天一定要做好思想工作,一定不要到了戰場上拉稀啊!”
“班長,我知道,所以我決定在聽取了指導員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的基礎上,再給戰士們做一些思想教育工作,給他們多講講我聽到其他與越軍有過接觸作戰老兵的經歷,讓他們消除恐懼心理。”
“嗯,咱們倆一定要配合咱們的新排長,在戰鬥中做出成績來,爭取早日立功!”
“是的,張錦雲當兵還沒三個月,什麼軍事訓練的基礎也沒有,聽說上戰場,這小子現在很害怕,聽說連遺書也不敢寫,躲在被子裡面哭了兩天了,班長你和他是老鄉,看這小子也挺服你的,你還是給他做下思想工作吧!”
“行,明天一早我去找他,我看張錦雲人還不錯,又是城市兵,有文化有想法,只要工作做通了,一定是個好苗子……”
此時的夜深,月華如水銀瀉地照得大地一片通明,文風借著月光在本子上記錄著,心裡更是狂湧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但是前方傳來的聲音卻突然讓他心中一動。
本來文風想到一班的駐地去看一看,卻沒有想有人和他一樣竟然睡不著,此時那麼晚了還在討論工作。
文風停下了腳步,沒有想過去打擾他們,雖然他來這支部隊不久,很多人他還不能對上號,但說話的人是一班的一班長方志軍和一班副班長田壯山還是聽出來了。
一班長方志軍,四川萬州人(今重慶),1976年入伍,身高1.70米,軍事技術過硬,性格堅忍,算是他們排裡有數的老兵了。
方志軍來自城鎮,四川人腦袋靈活有想法,雖然接觸不久,卻與文風很談得來,兩人很對味口,算是在排裡較為支持文風工作的骨幹。
副班長田壯山與方志軍是同年入伍的戰士,來自湖北漢陽,與方志軍不同的是,他來自農村,雖然文化不高,但是作風很扎實,在班裡很有威信。
而他們口裡所說的張錦雲同是四川人,也是一個城鎮兵,但他的情況甚至代表了一排現在整個戰士群體的情況,這也是讓文風面對現實較為頭疼的地方。
一排現在看起來人員齊整,兵強馬壯,可是實際上呢,由於特殊時期的影響,所以大多數的部隊進入雲南赴前線,可是實際上卻並不滿員。
由於戰爭的需要,在四個月前,文風所在的一排還只有二十個人左右,到了雲南後,大批新兵充實到了部隊,而這些新兵很大一部分甚至都是當年才入伍的新兵,很多戰士都是在雲南一邊體檢,一邊進入軍事訓練而加入一排的。
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戰爭可不是開玩笑的,隨時都可能面對生存和死亡,現在的一排,不但是新兵,甚至有一些老兵都對即將開赴戰場都不同程度的持有一種正常的恐懼感,如何消除部隊的戰爭恐懼感也成了排連幹部需要重點解決的一大難題。
文風甚至有聽說到,在其他集結的部隊裡,還有個別的人心也隨著戰爭臨近變得誠惶誠恐,有個別的戰士為逃避上戰場而發生過自傷自殘的情況,結果聽說那些因自傷自殘的個別戰士都被開除軍籍而遣送回了老家,不但這一生名譽掃地,還影響到了自己未來的前途。
針對這種因戰前的緊張氛圍而產生的恐懼感,上級機關為避免因自傷而產生的不良影響“動搖軍心”,為穩定軍心鼓舞士氣,要求各部隊的一個重要宣傳教育內容就是在做好戰前動員工作。
四十多號人,二十多個才剛入伍的新兵,而其他的人縱是老兵,但中國軍隊自抗美援朝之後已有近二十年未再打過大仗了,所以說就算這些老兵面對這場戰爭其實也不是太合格的,頂多是他們由於參軍時間較久,上了戰場情緒會比較穩定些而已。
除了白天帶著戰士們進行比武練兵外,部隊裡進行的最多的就是戰前的各種會議和政治宣傳工作,文風今天進行了驚豔的打靶後,就參加了連隊的一次戰前總動員會議,鼓舞部隊士兵,將新兵的思想工作做好成為了各排必須克服的一個任務。
無疑,這一切對於剛穿越到戰場的文風來說這是一個讓他不知如何入手的難題,同時他也發現,不僅是他,其實整個六連都面對這個問題沒有太好的辦法,充其量是讓黨員和進步的老同志對新兵們言傳身教。
可是,這些手段到底有用嗎?
文風不知道,但熟悉這段歷史的他卻是知道,1979年的對越自衛反擊戰可以說對日後的中國軍隊建軍思想產生了絕定性的作用,正是通過這一戰,中國軍隊終於認識到,依然拿著小米加步槍,依然靠人海戰術將敵人消滅的戰鬥方式已經完全落後,飛機火炮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日後戰爭的主要手段。
但這些結論是怎麼得來的?是通過自衛反擊戰的實踐得來的,而這種實踐的代價呢?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年輕的戰士,甚至還沒真正意義的享受過人生,他們甚至入伍才幾天,卻倒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是啊,也許我真的能做點什麼!”
文風心中一動,小紅本子上依然還記述著剛才他寫上革命女英雄秋瑾的原句: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作為一個對這片土地無比熱愛,曾經還在未來的網路上擔任過‘憤青’一代的他來說,也許真的可以給這場戰爭帶來一些不同的變化。
雖然他的地位現在不高,手下僅僅只有一個排,但是這一個排現在就是他的責任,這些戰士如果能不死,甚至還立下不朽的功績,那麼也許能改變整個戰場的格局,讓許多悲劇不再重演。
這一刻,文風從來沒有如此對現今世界如此有歸屬感。
也許在這個夜晚之前,他第一想的就是如何回去,第二想就是如何在這裡不讓人看穿,好混過這場戰爭,甚至還帶著一絲玩笑的心情,想檢驗一下自己在未來CS中那彪悍的殺傷力是否可以在現實中實現。
但是現在,文風變了。
他突然想到,其實他從遠至三十三年後到烈士陵園瞻仰烈士遇見同名同姓的那個人其實就已經可能背負了莫種使命。
在烈士陵園中落寞地處在一角,甚至連烈士陵園也進不了的文風和林小軍是英雄嗎?他們真的是逃兵?
如果根據李飛所述的情況,那麼這兩個人可能不但不是逃兵,還是犧牲在前線的第一批祖國烈士,是什麼樣的原因驅使他們去老街?去越北的柑糖呢?如果有機會,現在的文風是不是應該為他們的英雄事蹟證名?拯救他們的名譽,恢復他們應有的地位,這豈不是非常的應該嗎?
還有,有幸追隨著英雄的足跡到了三十三年前的今天,這裡有那個時代中國最可愛的一批軍人,他們前赴後繼地在祖國的前沿灑熱血揮雨汗,為中國未來的發展貢獻了三十餘年的太平時光,能處在這樣的一批人之間,他又如何不感覺到榮耀?
也許真的得做點什麼?帶他們來的英魂們也許躺在烈士陵園的那一角見證了歷史,他們是否有同樣的遺憾?
文風有些震驚地看抬頭看遠方,他沒有去打擾一班長方志軍和一班副班長田壯山的談話,而是轉身大步走向了營房,回到了自己的鋪位,然後竟然睡得無比安祥。
那一夜他久未入夢的睡眠中竟然仿佛有人影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容,那面容是如此的熟悉和親切,文風仿佛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2-27 22: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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