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江湖任務行》 作者:蝴蝶藍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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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gy8210 2013-2-1 06:2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 540395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2 07:19
第二十章

  「原來如此……」李晃這下也省得用傳音入密了。念叨了一句後,從樹後一個翻身跳去。一線牽咻一聲釘到樹上。朱辰濤那邊手腕一翻,劍身一抖,直接從那樹上剜下好大一塊,跟著扭著就朝著李晃繼續卷去。

  門童也已經衝上,再加上停止逃走的秋風烈,李晃已被三人呈品字型圍在了當間。

  論武功,三人當中最好欺負的還是秋風烈。李晃想也不想就朝他這邊撲去。但三人顯然也完全清楚這一點,李晃一動,那兩位立即朝這方向夾攻而來,收縮包圍的同時,給了秋風烈最強力的援助。

  秋風烈的笑容,愈發地得意了。

  「這一點,你不至於沒想到吧!」他笑著說道。

  「但是很可惜,因為你貪婪,所以明知道和我合作要冒很大的風險,但你還是願意試一試。」秋風烈接著說道。

  「所以你就順手推舟,給我這樣的機會,其實是為了借勢擺脫其他人。」李晃說。

  「沒錯,要對付S級的武當高手,那實在太難了,謝謝你給我們這樣的機會,可以讓我們徹底擺脫他們。」秋風烈說道。

  「呵呵,真的擺脫了嗎?」李晃笑。

  李晃的笑容,讓秋風烈心裡沒由來的就是一驚。在這樣的笑容下,他已經吃虧不只一次了,秋風烈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卻沒什麼異狀啊!

  「當心!」

  結果秋風烈就聽到有人喊著,心下一驚,連忙施展輕功就閃,李晃劈出的掌風,堪堪從他面前刮過。

  「差點又被你算計。」秋風烈惱怒,無論自己如何上心,怎麼感覺總是還會著這小子的道。

  「差點?沒有吧,你已經被算計了呀!」李晃說。

  「還想唬我?快點動手!」秋風烈招呼著另兩位。朱辰濤和門童的武功可不低,以二打一,李晃形勢搖搖欲墜。秋風烈輕展輕功游走,時不時就會抽冷子上去偷襲一下,但招式絕不敢用老,實在是被李晃欺負怕了。

  就是這樣,李晃臉上,依然是秋風烈又討厭又擔憂的那個笑容。

  「你這傢伙,怎麼還不去死?」秋風烈叫著。

  「因為我在拖延時間啊,看不出嗎?」李晃笑。

  「少故弄玄虛了你!」秋風烈好似看穿李晃一般,但說實話,他心裡沒底,這話,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並沒有。」李晃說,「因為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貪婪。」這話剛落,一柄長劍,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而至。正在李晃身前搶攻的門童聽到動靜時,就見劍光已到面前,劍光劃面而過,轟一聲,深深地插入了一旁的一顆銀杏樹,整個劍柄都深深鑽了進去。

  如此聲勢的一劍,完全不可能是目前玩家的手筆,來人是誰,秋風烈三人已經不難猜出,頓時臉色都是一片慘然。

  三道人影,幾個起落,就已經出現在了李晃身後,冷冷地望著秋風烈三人,正是武當的三位S級大高手。還在稍遠處的地方,兩個人影也在不斷逼近,可以看出放在玩家中也是相當上乘的輕功了,可和三個S級大高手一比,他們這輕功只有遠遠被甩在身後的份。

  「怎麼會這樣……」秋風烈一臉的不信。

  「沒什麼,只是我和你所想的並不一樣罷了。我找你合作,並沒有想著是想甩開旁人獨吞東西,是你多心了。」李晃笑道。

  「所以你其實有送消息給其他人。」秋風烈說。

  「不錯。」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偽裝,一開始就讓所有人一起跟來不就是了。」秋風烈說。

  「我傻呀?萬一你只是忽悠我,那我們一起走什麼四號洞,不就上大當了?」李晃說。

  秋風烈徹底沒言語了,這李晃,心思周密,超乎他的想像,所有的狀況都在計算當中,所有的可能性,他都做出了準備。不……有一點……

  一想到這點,秋風烈突然又笑了:「可是現在這樣,你們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東西並不在我們身上,而我們,怎麼也不可能說出來吧?千算萬算,你棋差一招啊,這最基本的一點,你怎麼給忽略了?哈哈哈哈!」

  「呵呵,因為這不用我來操心啊!」李晃笑。

  「你說什麼?」秋風烈不明白。

  「東西藏在哪裡,你們說還是不說,都讓NPC去操心吧!」李晃說。

  秋風烈徹底呆住:「這樣……這樣你們能得到什麼?」

  「NPC多少也會給我們點獎勵。」李晃說。

  「那算什麼!相比起藏劍山莊的這些積累,NPC能給你們什麼比得上這些的獎勵?放著金山不要,居然去揀石頭……」秋風烈完全不能理解了。

  「你怎麼知道對於我而言,什麼是金山呢?」李晃反問。

  「遊戲而已,還能是什麼,裝備、秘籍!還有什麼?」秋風烈叫道。

  「心情。」李晃笑道:「心情才是最重要,比如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我心情就無比地好,這是給多少裝備多少秘籍都換不來的,真是,好爽!」

  「裝備?秘籍?在哪在哪,我要我要!」說話間,遠處那兩個身影也已經追到近處,聽到這邊的說話,齊思哲那叫一個迫不及待,張牙舞爪地就撲過來了。

  「裝備?秘籍?那你真是走運了,因為你們的這位朋友,這些東西都將被NPC接管,你們就看NPC會不會大發慈悲施捨你們點吧!」秋風烈看到齊思哲對這些貌似甚是狂熱,立即開始挑撥離間。

  「是嗎是嗎?連一把寶劍都沒有留給我們?」齊思哲叫道。

  「他身上有啊,殺了他拿吧!」李晃一指秋風烈。秋風烈除了輕功一無是處,所以時常是拿把特別厲害的寶劍給自己提供輸出。

  「是嗎!」齊思哲一聽,飛身上來就要打秋風烈。秋風烈那叫一個鬱悶,下意識地轉身就要跑。結果三大S級高手立即出手,衝冥袖袍一卷,秋風烈只覺一股大力襲來,無法抵抗,輕功也飛不出去,啪一聲,就被撲來的齊思哲一掌拍翻在地。齊思哲跟著就要再打,結果這次衝冥卻是衝他一揮,把他也攔了下來,只是用的力道就要柔和多了。

  「且慢動手。」衝冥說著。

  齊思哲只好退到一邊,不過已經開始翻包裹尋找傢伙,以求一會殺秋風烈時可以利落一些。

  NPC攔了齊思哲,接著就是劇情般地向三人盤問。這三人現在又不是做什麼任務,哪有心思配合NPC走劇情?當然就是各種不理會了。於是NPC也就把三人視為了頑固份子,齊思哲看著朱辰濤和那門童,也是各種流口水,問李晃:「他們身上有什麼好東西?」

  「那把一線牽歸我吧!」李晃對裝備什麼也沒純潔到一無所求,對一線牽還是有點興趣的。

  「歸你歸你。」齊思哲顯得大方極了。事實上他是知道,那個一線牽必然需要特別的劍法才能使用。武當派可沒有這樣的旁門左道,所以那劍他拿了也是沒用。

  朱辰濤聽到這兩個傢伙當著他們三個大活人就開始瓜分他們身上東西,鄙夷地朝這邊望了一眼:「給你,你會用嗎?」

  「呵呵,不會用我可以賣啊,你有沒有興趣,歡迎到時來買啊,價低了可不行。」李晃笑。

  這會的功夫,趙遠之也總算是趕到了。這一堆人裡,論輕功的話他是最差的,而且不像齊思哲和柳夏,直接就走了四號洞,所以最後甚至落到了這二人的身後。這時過來,免不了也要問一問經過。秋風烈連忙機不可失地又去挑撥離間。

  結果趙遠之聽了,卻是哈哈大笑,連連拍著李晃的肩膀:「這樣好,我喜歡啊!」

  秋風烈徹底無語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他當然不會知道,武當第一高手趙遠之的遊戲風格就是這樣,但求穩妥,不求風險,高風險高回報什麼的,從來都是被他無視的。

  李晃幾個接下來像是沒什麼事一樣,對著秋風烈三人各種圍觀吐槽。三個NPC那邊,卻也在簡單商議怎麼處理這三個頑固份子,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去哪找這三人藏起來的東西。

  當聽到NPC說到去倉庫什麼的時候,那三人的臉色大變。NPC果然大能,這種對玩家來說絕無可能辦到的事,他們卻有這能力。這下三人可就有些瘋了。倉庫儲物箱,那原本是他們以為萬無一失的地方,也被他們視為最終的安慰,以後再崛起的根本,想不到連這也保不住了嗎?

  和NPC沒什麼可交流的,三人怨毒的目光都是投向了李晃。

  李晃完全理解三人的心情,聳了聳肩:「讓你們看不起NPC,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知道厲害,但也遲了,三人接著開始各種配合討好NPC,故事編得一段又一段。李晃四人則在一邊專門負責吐槽,氣得三人半死。到最後,衝冥一句「武當派絕不姑息養奸」,算是給三人定了性了。奸人,成了這之後李晃等人對他們的稱呼。

  「我說,沒準你們現在交出你們藏在山上的那部分,還能爭取寬大處理。」齊思哲笑嘻嘻地對三人說著。

  三人面色死灰,對齊思哲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都已經絕望到了大腦當機的狀態。

  「你說,他們三人現在下線會怎麼樣?」柳夏問李晃。

  「下線……有NPC大能,估計三人的人物角色也會留在遊戲裡,配合著把情節走完吧!」李晃說著,看了眼毫無反應的三人:「沒準他們已經下線了呢!」

  「NPC太了不起了。」柳夏感慨。

  「可不是,人家的後台可是系統,你惹得起嗎?」李晃說。

  「那些藏著的東西呢,你覺得他們會怎麼處理?」柳夏問道。

  「以NPC的耐心和毅力,把整座山翻一遍估計都沒問題。」李晃說。

  「需要把整座山翻一遍這麼誇張嗎?」不想NPC之一的趙寒,此時居然極其人性化地接了李晃一句。

  「前輩有什麼高見?」李晃問了一句。

  趙寒笑笑,從懷裡掏出一物,朝天一丟,就見一串煙花竄上了天空,大白天的,倒也非常明亮。

  不大會,山坡旁走來一人,看起來不像什麼江湖人士,倒像是個尋常老農。這老農背負著雙手,直朝著眾人這邊走來,而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兩條野狗。

  「這是……」李晃已經想到了什麼。

  「介紹一下,這位是驅獸齋的封澤封大俠,是我的一位好朋友。」趙寒說道。

  衝冥和顧雲飛迎上來,一起抱拳道了一聲「封大俠」好,封澤抱拳還禮,口中卻是什麼也沒說。身後那「兩條野狗」,此時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兩腿旁,乖順無比。

  李晃等人面面相覷。

  驅獸齋,這是遊戲中的門派之一,擅長驅役各種動物,除此之外的武學方面卻是平庸無奇。玩這武俠的遊戲的玩家,可沒幾個會對這種彷彿召喚師一樣的職業感興趣,所以驅獸齋這門派冷清的厲害。然而此時趙寒請出了一位驅獸齋的NPC,又帶著兩條狗過來,要做什麼,實在已經不難猜了。

  趙寒上前和封澤交待了兩句,封澤一點頭,一揮手,那兩條狗就十分聽話地上前,一條走向朱辰濤,另一條走向那門童,仔仔細細地認真聞了一遍。

  封澤隨即一聲口哨,兩條野狗像是聽懂了什麼指示似的,居然點了點頭,再然後,就開始邊走邊聞。

  封澤緊隨其後,眾人跟上。秋風烈三人,此時被NPC拿了穴道,行走卻是無礙,也只能跟著一起同行。看這三人時常變幻的表情,李晃總算看出這三位還沒下線。

  兩條野狗並肩而行,帶出的路線,李晃越看越是明白。這是沿著朱辰濤二人行進的方向啊!走了片刻,一行人回到了朱辰濤二人會面秋氏五人的平台。兩條野狗在這裡轉了好幾個圈,隨後才朝一方向並肩走去。至此,朱辰濤二人臉上的神情更加難看了,他們心底裡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正在一點一點地熄滅著。

  趙寒跟得很緊,一路小心仔細地注意著兩狗走過的路線。終於,半山坡的一棵銀杏樹下,兩條野狗來回繞了有三圈,最終停下腳步,朝著封澤汪汪叫了兩聲後,伸爪就刨了起來。李晃幾人齊齊朝著朱辰濤三人望去,那表情,算是徹底走到絕望的邊緣了。

  朱辰濤二人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忙活,所以東西埋得很淺,不大會兒就被兩條狗刨了出來。封澤又是一聲口哨,兩狗當即跑回。趙寒朝他一抱拳,道了一聲「多謝」,邁步上前去檢查坑裡刨出了的物件了。

  這裡埋藏的,顯然是朱辰濤和門童二人身上可以攜帶的全部了。有打包的秘籍,也有一些兵器裝備。齊思哲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流著口水,李晃卻是認真地觀察著趙寒的舉動。他發現,趙寒對於那些秘籍,似乎興趣不大,更為仔細翻查的倒是那些挖出來的兵器。

  藏劍山莊所藏兵器,其實都只是劍。此時在土裡掩埋,雖然很淺,也沾到不少泥土。趙寒每一件都要拿起,仔細地擦拭後看一番,再換下一柄。一旁的衝冥和顧雲飛,神情也很肅穆,除去該有的期待,李晃赫然覺得他們的神情當中,還有幾分……鄭重。

  到底是找什麼?

  李晃實在太好奇這個了,結果就在這時,趙寒突然將手中捧起的這柄寶劍一遭猛擦。先前任何一把,可都沒見他如此用心過,不大會,那劍柄上的泥土就已經全被他擦盡,露出了上面篆刻著的兩個小篆文字。

  小篆李晃不認識,卻不料身邊的齊思哲瞪直了眼睛,很快就叫了出來:「真武!」

  真武劍!

  遊戲中的武當派,說有兩大鎮派寶劍,一為真武,另一為紫霄。

  這紫霄劍之前不知如何落到了齊思哲的手上,但是所顯露出的威力卻實在不像個鎮派極品。這一點齊思哲還沒來及搞清楚,最後橫生的各種變故,就讓這鎮派寶劍重新落回門派之手。至於另一鎮派寶劍真武劍,武當玩家都是只聞其名,想不到現在居然在這裡看到。而這真武劍,赫然是從藏劍山莊的寶藏中發現的,可見這劍也早從武當失落,不知如何輾轉到了藏劍山莊手中。

  這鎮派之寶對於門派而言是極重要的像征。在不少門派裡,更是門規所規定的掌門必須持有的信物,武當派……

  李晃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揪住齊思哲便問:「武當派的門規裡,有沒有關於真武劍的內容。」

  「門規?」齊思哲一臉茫然,顯然絕大部分玩家根本不會在意遊戲裡的這些設定內容。

  「真武劍,是武當派的掌門信物。」趙遠之在此時突然開口道。

  「誰拿到,大家就得奉他為武當掌門?武當派也有這麼弱智的設定?」齊思哲詫異。

  「這個規定好像沒有。」趙遠之說。

  「那這信物有什麼用?」齊思哲問。

  「證明你的掌門身份啊!」趙遠之說。

  「那不還是說有它就是掌門?」齊思哲說。

  趙遠之頓時也有點迷糊:「大概……是這意思吧?」

  「什麼啊!是先成為掌門,才會賜予真武劍。」柳夏顯然是剛查看了門規,隨即宣布。

  「你說清楚了什麼東西嗎?」齊思哲望著柳夏。

  「笨啊!這東西,就好像是你的學生證。你得先入了這所大學,大學才會給你學生證吧?從此你就可以拿這學生證證明你是這所大學的學生。這真武劍呢,就是掌門身份證明,你成了掌門,給你真武劍,從此你拿這劍證明你是掌門,明白了沒有!」柳夏說道。

  趙遠之一聽,這解釋夠清晰,連連點頭:「信物其實就是這個作用。」

  「所以,拿到真武劍的人,即便不是真正的武當掌門,但是也可以冒充武當掌門……」李晃說道。

  「除非真武劍像學生證一樣有本人照片。」齊思哲接腔。

  「廢話!」眾人瞪他一眼,但是這個時候,所有人,卻都微妙地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眾人猛地都轉頭望向了那邊。

  找到了真武劍,衝冥和顧雲飛兩人臉上都是驚喜和欣慰的神情,而手拿著真武劍的趙寒呢?此時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陰狠的冷笑。

  「當心!」李晃一聲驚呼,伴隨著的是趙寒的出手,手腕一抖,近身咫尺的真武劍就已朝他的兩個同門師兄弟削去。

  太快,太近!

  即使是衝冥、顧雲飛這樣的高手,也實在難以閃避,因為向他們偷襲出手的,同樣是高手,更是他們所深信不疑的同門師兄弟趙寒。

  一道血霧升起。

  趙寒自右向左出劍,站在他身前右邊的衝冥先行中劍。趙寒這劍走得陰狠之極,直接削向二人的咽喉要害,一擊便可致命。

  衝冥的咽喉瞬間已被抹斷,鮮血狂噴而出,完全超乎了趙寒的想像。他這狠辣之極的一劍,居然被衝冥咽喉衝狂噴而出的鮮血給衝擊、阻礙,緩了那麼一緩。

  衝冥的身形,在這一瞬間好像變得更加壯碩,但是,也只這麼一瞬,略顯寬大的道袍,突然間就乾癟下去,方才一瞬間的壯碩,只不過是因為內力的激昂將道袍帶得膨起……

  衝冥的身子身後倒去,他的生命在這一瞬已經燃盡,但就是這一瞬,他運轉內力,加速血液的流動,在咽喉傷口處製造出了井噴。這救不了自己,卻救下了身旁的顧雲飛……

  顧雲飛疾朝後退,趙寒手中真武劍再抹過時,在他脖上留下了一道血線。

  生死,只在這一線,而這一線,正是衝冥催動內力加速自己的死亡為顧雲飛爭取到的。

  衝冥向後倒去,頸間的鮮血,猶自像鮮花般盛開,而且像蝴蝶般飛舞起來……

  「大師兄!!」顧雲飛一聲咆哮,雙目幾乎赤紅。他沒有再後退,一聲龍吟,劍已出鞘,相比起趙寒追著刺來的這一劍,他已有些慢了,但是他不在乎,即使自己中劍,他也自信可以這一劍取了趙寒的性命,大不了,同歸於盡。

  顧雲飛可以不在乎,趙寒卻不能。看到這同歸於盡的一劍,趙寒連忙撤劍收招,橫劍一封,向顧雲飛刺來的這一劍架住,與此同時,另一手朝外一翻……

  暗器,這才是趙寒擅長的功夫,比劍,他可不認為鬥得過顧雲飛。

  如此距離,暗器很難躲,但更重要的是,顧雲飛似乎並不想躲,他這一劍的姿式沒有半分改變,他無視著趙寒打來的暗器,依舊想和對方拼個同歸於盡。可是此時,趙寒的劍已做出封堵,但顧雲飛卻好像完全不知道這一回事一般。

  兩劍相交,顧雲飛這一劍,頓時朝旁一偏,但是,去勢不減!

  趙寒架開了這一劍,但是卻沒能架乾淨,這一劍來勢之快、之猛,超乎他的想像。問號級高手,似乎在他們NPC相互之間,也是一個問號。

  噗噗噗噗,數聲連響。架偏的利劍刺穿了趙寒的右胸,而顧雲飛的身上也連中數枚暗器,打得他身形連晃。

  趙寒不敢再和已無視生死的顧雲飛拼下去,朝後一退,一道血箭飛起,趙寒已從劍上穿起,揮手就連點了自己胸前幾處穴道,轉身就跑。

  「你……站住!!!」顧雲飛怒吼著,想追,一個踉蹌,卻終於不支倒地,高手的較量,起落都只在瞬間,李晃等人反應過來時都已結束。一看逃走的趙寒,身形搖晃,顯然氣息不穩,但就這種情況下,輕功也不在秋風烈之下,幾人頓時打消了去追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只信鴿撲棱棱地落下,落到了趙遠之的肩上。趙遠之一邊跟著李晃三人上前查看顧雲飛的情況,一邊漫不經心地把這封飛鴿傳書取下,隨眼一望,神色大變。

  「武當掌門紫鶴真人,遇刺身亡了!」趙遠之驚叫。

── 第二十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4 13:34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2 07:52
第二十一章

  「武當派掌門紫鶴真人遇刺身亡了!」

  聽到趙遠之的這聲驚叫,李晃等人都是一怔。被趙寒暗器打成血人,看起來意識都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顧雲飛推開身旁扶他的李晃和齊思哲,踉蹌著朝趙遠之走來,兩目赤紅,滿臉殺氣。

  趙遠之有點被顧雲飛的模樣嚇到,連忙舉起手中那頁飛鴿傳書解釋:「是門內弟子傳來的書訊。」

  顧雲飛兩步上前,一把奪過,拿在眼前只看了一眼,噗一聲,一篷鮮血從口中噴出,整個人朝後便倒,那頁信紙就這樣從他的指間飄了出去。

  李晃等人再一愣,顧雲飛這一倒,真是鏡頭感十足,太藝術了。

  隨後先反應過來的是齊思哲,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壓根兒沒理吐血暈倒的顧雲飛,而是飛快揀起顧雲飛掉落在身旁的長劍,仔細研究起來。

  柳夏氣得直翻白眼,上去就給了齊思哲一腳。齊思哲輕巧躲過,一臉不快地把那劍隨手往地上一丟:「垃圾。」

  李晃對他這個樣子也唯有哭笑不得了。除了說這人遊戲玩得太理智,還能再說什麼呢?無論是顧雲飛,還是剛剛死去的衝冥大師兄,抑或是飛鴿傳書中遇刺身亡的武當掌門紫鶴真人,說到底就是幾組數據。齊思哲顯然沒有對數據報以同情的心情。不過人和人畢竟不同,尤其是女孩子玩遊戲時感情經常會投入的多一些,更容易有所感觸。此時顧雲飛的遭遇,柳夏就表現得比較熱心,踢飛齊思哲後,確認了一下顧雲飛的狀況。

  趙遠之呢?他平時在武當派跑前跑後,任何瑣屑事件都津津有味,和這些NPC混得最熟。此時看到這些個不久前還栩栩如生的角色,忽然間就這樣一個個要消失,趙遠之面色沉重,說話的聲調都有些走音,「這是,要出大任務了吧?」

  柳夏再翻白眼,李晃卻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沒錯,這就是玩家,沒心沒肺的玩家,NPC角色設計得再真實,也完全無法觸動到這一部分玩家,他們所關心的只是最切身的利益。六大弟子之一的趙寒殺人奪劍,武當派掌門紫鶴真人遇刺身亡,這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件。會牽動到的,恐怕並不僅僅是武當一派。紫鶴真人那是誰啊?那是從玩家進入遊戲開始,系統所認定的武林第一高手。沒說是武林盟主,是因為遊戲裡暫時還沒武林盟這個組織,但紫鶴真人的身份差不多就是這麼個地位。

  紫鶴真人這一死,其他那些門派會不會有什麼動作?紫鶴真人這一死,是不是本身就是什麼門派在搞動作?刺死第一高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小事。

  「門派那邊現在怎麼樣啊?」李晃問趙遠之。趙遠之人脈極廣,這會兒已經開始打聽消息了,身邊信鴿不斷。

  「目前還不太清楚,只知道紫鶴已死是肯定的。」趙遠之說。

  「你們說這事和趙寒殺人奪劍會不會也有關聯?」齊思哲說道。

  「這個得好好捋一捋。趙寒奪劍,當然不是對真武劍本身感興趣,他要的是掌門信物。」李晃分析。

  「這還用你說?」齊思哲不屑。

  「但現任的武當掌門紫鶴真人,以他的江湖地位,好像已經無需要拿出一件信物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了吧?」李晃繼續分析。

  「那是,他應該混得很臉熟了。」齊思哲點頭。

  「所以說真武劍的信物作用要發揮的話,就必須紫鶴真人先死。」李晃總結。

  「難道趙寒現在拿著真武劍回去,大家就會將他奉為掌門?這未免太隨意了吧?」柳夏有點不能接受。

  「那就要看接下來趙寒怎麼做了,從中肯定可以看出端倪。」李晃說,「趙寒剛剛還在這忙活呢,殺紫鶴真人的肯定不是他,這說明他還另有同伙。」

  「能在武當派裡神鬼不知地殺掉紫鶴真人,這人能耐也太大了吧!」趙遠之嘀咕。他已經多方渠道打聽,目前武當派的NPC們一片混亂,暫時還沒有清晰的任務導向。對於凶手是誰,也還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思路。不少玩家開始試圖自己去凶殺現場尋找線索了,武當山上目前正在上演「密室殺人案件,真相到底是哪樣」的戲碼。

  「武當派那邊我們就先不要關心了,先關心一下眼下吧!」李晃攤手,「我們還活著,這對趙寒的計劃而言,可是一個很大的漏洞啊!」

  「不錯!」趙遠之被一言驚醒,剛才滿腦子都只顧得思考這連串的大事件是怎麼一回事,連自身處境都忘了。趙寒擊殺兩位同門師兄弟未能得手,被顧雲飛一劍逼走,但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

  「那個叫……叫什麼趕狗的傢伙呢?」齊思哲突然叫道。玩家對NPC有多不當回事由此可見一斑。驅獸齋的封澤,趙寒也算著重介紹過的人物,但齊思哲就壓根沒把人名字往心裡去。衝冥口中還尊稱一聲大俠的人物,到齊思哲這就是個「趕狗的」。一個連名字都沒往心裡去的角色,什麼時候悄然消失的,幾人當然都沒有察覺到。倒是秋風烈、朱辰濤還有那門童三個,被拿了穴道無法行動自如,此時只能老實待著。他們沒瞎沒聾,所有發生的一切可都看在了眼裡。他們是玩家,關心問題的角度和李晃等人大同小異。對於NPC的死活不怎麼上心,自己能得到什麼才是重要的。齊思哲找封澤不到,目光轉到了三人身上,一瞅三人的神情,突然跳起來叫道:「我靠,真是該死,這都給忘記了!」

  「什麼?」李晃等人連忙圍上來。

  「好東西,好東西呢?」齊思哲叫著就已經轉身跳向剛才封澤那兩條野狗刨出來的土坑。

  趙寒最終只帶走了一把真武劍,其他東西可還都這丟著呢!突逢大變,連這些都忘掉了,齊思哲深深地檢討著自己。

  秋風烈三人這時臉上都寫滿了絕望。他們剛剛發現李晃一伙人好像有忘掉地上那一攤的苗頭,心中偷偷燃起小小的希望。但最終對方還是反應過來了,藏劍山莊裡的好東西,除了一把真武劍,此時全還在這裡呢!

  秋風烈三人此時心中最後的一線希望,就是眼前四人能瓜分不均,大打出手讓他們揀個現成便宜,只可惜這麼戲劇的場面還沒來得及發生,就已經傳來冷冷的一聲:「那些東西,你們還有必要去動嗎?」

  幾人聞聲回頭,就見那個不知何時離開的「趕狗的」竟然再度出現,但臉上的神情已和之前大不一樣,流露出的全是冷酷的殺意。

  「瞧吧!讓你們在這磨蹭,滅口的來了。」李晃無奈道。

  對於玩家而言,當然不存在滅口一說。但對NPC的邏輯來講,他們幾人只要死上一遭,從他們口中說出的所見所聞NPC就不會取信。

  「就憑這一個趕狗的?」齊思哲從那堆好東西中終於挑到一把了滿意的寶劍,此時自信滿滿,對於趕狗的不屑一顧。

  「那你掩護,我們先撤。」李晃拍拍他道。

  「不是吧,這麼沒義氣?」齊思哲目瞪口呆,真要讓他去單挑的話他可沒什麼把握。目前江湖行走的NPC,少有能被玩家隨意欺負的。

  「我認為,團結就是力量,我們大家一起上,早點幹完早點收工嘛!」齊思哲吆喝眾人齊上。

  「有道理。」沒想到的是,對齊思哲的說法率先表示認同的居然是「趕狗的」封澤,只見他手一揮,這次出現的可不只是狗,山坡上一下子冒出來了許多人,服飾基本統一,手裡頭的玩藝兒卻多少有些不同,再然後,就是每個人身邊基本都牽著兩只以上的動物,而且都是豺狼虎豹這類凶殘之極的,相比之下封澤之前只是帶著兩只野狗是多麼的和藹可親。

  驅獸齋這個培養形同召喚師類職業的門派在江湖上不怎麼受歡迎。走江湖,或腰間掛劍或揮搖紙扇,再不行你肩上扛把霸王槍也算彰顯男兒本色。但像封澤這形象,牽著兩只野狗行走江湖?肯定連個妞都泡不到。

  形象不佳導致驅獸齋人丁寥落,接著進一步導致玩家普遍缺乏和這一門派交手的經驗。此時李晃四人被大堆的人還有動物圍著,一時間都有點當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這些人交手,是該先打人呢?還是先打動物呢?打人還算好說,這要和動物交手,我這一招仙人指路該戳它哪個部位呢?

  這還遲疑呢,NPC那邊早已經出手,封澤手一指,圍在四周的傢伙們此起彼伏的一陣怪叫,更顯得玩家不入這門派是多麼的見識不凡了:指揮動物,連點瀟灑的指令都沒有,只是這樣的怪聲怪叫,這個完全沒有美感的門派不會有前途了。

  只可惜怪聲怪叫雖沒美感,卻很有效,每個人身邊不少於兩頭的凶獸,此時齊朝著正中央的李晃等人撲來。東邊有狼,西方有虎,前邊是獅,後邊是豹。西北角上突的一聲咆哮,一只站起來有兩人多高的大灰熊,像是運起了什麼神功似的嗷嗷叫了兩聲,驀地就撲過來了。

  「用暗器打眼!」李晃此時一場呼喝,自己甩手一鏢先打了出去。

  「不會啊!」齊思哲頓時哭喪了個臉,他主修劍法,拳法,掌法也會那麼幾套,暗器這玩藝可是真沒練過。

  「哦,那你就走近些去捅吧!」李晃說。

  「嘿,你也沒打中啊,你的暗器功夫也不怎麼樣嘛!」什麼時候了,齊思哲發現李晃的暗器準頭也不怎麼樣,很有可能會淪落到與自己一樣去與動物近身肉搏的境地,還有心思幸災樂禍呢!

  柳夏白了這兩人一眼,嗖嗖兩記柳葉飛刀甩了出去。她這暗器功夫一看就是專業出身,兩飛刀出去至少能有一刀命中——對於很講究準頭的暗器來說,柳夏這樣的水準已算非常不錯。真要例無虛發,那就是天下無敵的暗器功夫了。

  柳夏這一飛刀射中了一只灰狼的左眼,灰狼吃了痛,一下子蹦起來得有三米多高,直朝著齊思哲撲來。

  「我去,真是禽獸啊!有沒有點原則,眼睛又不是我打瞎的!」齊思哲一邊囉嗦抱怨,身形一擰,一劍刺出。武當派第三高手,不只是說說而已。這一劍準確扎中灰狼另一只眼,一劍進去,從狼頭另一端冒尖。此狼當場斃命。

  「太厲害了。」齊思哲欣賞著自己的作品,讚嘆不已。

  李晃回頭看了一眼,無奈再次強調:「打瞎,不是打死,動作快,趁它們還沒圍緊。」

  「吸引一下它們注意力。」趙遠之說了一場,一掌拍出,沒打任何動物,而是把拿了穴道無法動彈的秋風烈送到獸堆裡去了。

  秋風烈空有一身驚艷的輕功,此時卻只能葬身獸口。

  遊戲裡,死並不可怕,但這樣的死法也著實讓人觸目驚心了些。秋風烈剛被扔進那獸堆,瞬間就被打上了無數馬賽克,也不知被撕咬成了什麼模樣。一直以沉默應對的秋風烈,終於在死前爆發出一聲吶喊:「趙遠之,我他媽的和你沒完!」

  目睹著自己釀成的這出好戲,趙遠之的臉都有些慘白。

  「驅獸齋這門派,真的應該和諧啊,這太殘忍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趙遠之說著,把朱辰濤送入了另一獸堆,而後背過身去,一臉的不落忍。

  「真不是個東西啊!」齊思哲驚嘆。

  「是啊,太殘忍了!」李晃說。

  「對啊,怎麼做得出來。」柳夏咂舌。

  「就是,這個門派太過分了。」趙遠之附和。

  「我們是說你!」三人齊指。

  「咳,情況緊急,權宜之計啊,快點吧!」趙遠之把最後那個門童也送去了另一方向。

  有他這麼一殘忍,還真大大減緩了四人所面臨的壓力。再然後,每個人都照李晃所說,只打瞎,不打死。

  這個實際操作起來有點難度。不過在努力打瞎了幾只後,效果終於呈現出來了。瞎了的凶獸什麼也分辨不清,只是亂衝亂咬,頓時誤傷無數。而這動物又有什麼智商啊?你咬我,我當然就要咬你了,一時間自相殘殺,亂成一團。

  「你們說,這動物的鼻子不是很靈的嗎?現在既然瞎了,它們為什麼不靠鼻子來分辨敵我呢?」齊思哲思考。

  三人橫他一眼,眼下哪有工夫思考這問題?

  驅獸齋的動物軍團大亂,四下的那些NPC各種怪叫也無法平息這樣的局面。作戰總指揮封澤面沉如水,再次一抬手指,各NPC圍將上去,各施手段,不消片刻,竟然就將這一堆野獸統統殺了個乾淨。而他們的臉上,絲毫沒有顯露出自己的寵物被殺後的那種痛心,好像他們也像玩家一樣清楚這些都只是數據似的。

  「這個門派真令人不舒服。」柳夏說道。

  「嗯。」李晃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動物軍團被剿滅了,但包圍還在。封澤的臉上依然充滿了肅殺之氣,看起來他還有手段未使。只是這一次,他剛剛準備揚起手指,就突然面露驚詫。李晃等人看他視線所指,紛紛轉頭,就見一道人影帶著一道勁風一晃而過。

  四人連忙再將頭轉回,只見渾身浴血的顧雲飛停站在封澤的面前,擺了一個向前刺擊的姿式。可是他的手裡並沒有劍,方才齊思哲看過顧雲飛的劍後,發現不是什麼極品就隨手扔到不知哪裡去了。

  但是封澤就這樣倒了下去,滿臉寫著難以置信的神情。而他的脖子上,一道傷口朝外冒著鮮血,看起來就像是一劍刺出的傷口一般。

  驅獸齋的NPC們一看封澤被人舉手間便擊殺,哪裡還敢停留片刻,瞬間就四散逃去了。顧雲飛轉回身來,手裡挾著的卻只是一個石片,有尖,但也不太鋒利,上面染滿了鮮血。顧雲飛就用這樣一個小小石片將封澤一擊必殺。

  石片被顧雲飛鬆指丟到地上,兩步走到李晃四人面前,只說了一句話:「我的劍呢?」

  齊思哲如臨大敵,慌忙四下尋了一圈,真讓他把顧雲飛的劍給找回來了。畢恭畢敬地遞還給顧雲飛,剛叫了一聲「師叔」,結果顧雲飛拿過劍,一言不發扭送就走。

  「師叔你……」齊思哲連忙要追上前,結果就見顧雲飛走出沒三步,咕咚一聲,居然直挺挺地摔翻在地了。

  四人慌忙再度圍上,一探,還有呼吸。

  「又昏過去了?」齊思哲驚嘆,這一會兒一暈倒,密度好像有點大啊!

  「失血過多了吧?」柳夏說。

  「全憑一口氣撐著呢!」趙遠之說。結果他這話剛說完,顧雲飛突然睜眼,跟著麻利地站起身,邁步就走。

  一、二、三,三步,顧雲飛走得很穩,第四步,倒下了。

  「快點先帶他離開這吧!」李晃招呼著眾人上前。

  「他這傷得趕緊找個地方醫治吧?」柳夏說道。

  方才趙寒那一把暗器全數打到顧雲飛身上,入肉極深,以至於血流成河。顧雲飛現在整個都是血染的,可即使這樣,他掙扎起身的一個瞬間,還能用一塊石片擊殺封澤。

  封澤到底功夫如何四人並不知道,驅獸齋不受歡迎,自然也沒多少人去關注他們的NPC信息。但就看這傢伙的舉手投足,像是地位不低的樣子,至少也得是A級以上實力吧?被重傷之下掙扎起身的顧雲飛用一片碎石就將之一擊秒掉,這顧雲飛的實力,難道真如趙寒半開玩笑似的所說,是武當六弟子之首?

  看著這個血人,真要說年紀,可能和李晃他們相差不了幾歲,這是一個少年天才的設定啊!

  四人帶顧雲飛下山,這麼大個活人當然沒法裝到玩家包裹裡,一路上由除柳夏之外的三位大俠輪流背負,柳夏負責探路警戒。

  結果這一路下山倒是順暢。天目山下來不遠就是臨安城。作為主城之一,臨安城是玩家聚集度很高的地方,進城就能感覺到人聲鼎沸。但是今天,這臨安城實在有些冷清的不像話,平時排在街道兩邊各種擺攤的玩家,今天居然全都不見了。

  有點武俠常識的玩家,這會恐怕都會覺得街道是滿目的殺氣,指不定再走幾步街頭巷尾牆上地下就會鑽出無數的殺手。不過李晃幾人還沒來及產生這樣的預感呢!就有好幾個急匆匆跑過的玩家打破了這冷冽的肅殺之氣。

  「哎哎哎,哥幾個……」齊思哲上前拉人,對方本不想理他,結果被齊思哲一個起落就已經追到,一把拉住後一甩卻沒甩脫,頓時知道眼前這人實力在自己之上,連忙變得客氣了許多:「什麼事?」

  「這臨安怎麼回事,怎麼都沒什麼人了?」齊思哲說。

  「人?」那人看了看左右,笑了笑,「兄弟,剛上線吧?現在哪還會有人在這裡瞎混啊,所有人都去武當山了。你還不知道呢吧?武當派的紫鶴真人被人幹掉了。」

  「是嗎?被誰?」齊思哲驚訝狀。

  「那誰知道呢,出了這麼大的事件,大家當然要去武當派看看了,你要有時間就趕緊去吧!」對方一邊說著,一邊卻也打量了一下這一行人。顧雲飛的血人模樣當然是極其搶眼的。不過都搞成這模樣了,要還能認出這是武當六弟子之一的顧雲飛那也是奇跡。

  齊思哲頂著這人疑惑的目光,拍拍他的肩道:「行了,兄弟你去忙吧!」

  這有實力說話底氣就是硬,那玩家也沒敢多問,轉身就趕自己的路去了。齊思哲回過身朝幾位道:「武當山看來要更熱鬧了。」

  「這幾天是怎麼了,武當多事之秋?」趙遠之納悶。

  「呵呵,這在很多人眼中可能是好事吧?我估計今天的論壇上又有不少人要罵遊戲方給武當派開掛了。」李晃說道。

  這話還真讓他說著了。武當派連續大事件,又是解劍池丟劍又是掌門被刺,玩家哪管什麼門派是不是因為這些人丟人,他們只覺得這麼大事發生,武當派肯定各種任務,武當玩家各種近月樓台先得月,就這麼發展下去,其他門派的玩家還怎麼和武當比肩?

  一時間論壇之上真是群聲沸騰,還真和李晃所猜一樣,玩家紛紛指責遊戲方給武當派開掛,給他們創造這麼多快速提高的機會。在一片質疑聲中官方也不得不出面辟謠,很堅決地強調了這絕非有意設置,而是從一開始就設定好的各種背景以及NPC人物性格,在這個世界交相互動之後自由發展出的結果。

  而後更是大肆舉例,什麼蝴蝶效應啊,什麼某個玩家一個不起眼的舉動可能導致江湖風雲再起啊……官方最終對他們的系統一通鼓吹,辟謠整成廣告了。

  不管玩家相不相信遊戲官方,遊戲裡終歸還是要事事爭先的。武當派有大甜頭,其他人也想跟著撈點湯喝。前次解劍池被盜,滿江湖的玩家就都積極投身找劍事業,這次武當掌門遇刺,全江湖玩家化身名偵探,都要去武當破解這密室殺人案件。連臨安這麼大一個主城都寥落了。

  好在臨安城NPC還是非常負責任地堅守著崗位。四人尋了一家醫館,把顧雲飛送了去。結果那醫館的坐堂老醫師一看這麼個血人頓時面如土色,著急忙慌地就說要報官。

  李晃真是煩透這種設定了。遊戲嘛,還弄得這麼較真幹嘛?看著張皇失措的老頭,四人也無奈了,齊思哲的極品長劍直接搭老頭肩上:「速度!」

  這個用NPC顯然不太理解,一邊大叫饒命一邊卻又不知道該幹什麼。齊思哲只好認真翻譯:「快點治傷,否則就宰了你。」

  老頭這才哆哆嗦嗦地拿出藥包,開始給顧雲飛診治。齊思哲翻著白眼對其他三人吐槽:「夠費勁的。」

  「他這傷口不知道有沒有毒。」柳夏這時說道。如果只是皮肉傷,那找尋常醫師大多也都處理的了,但這趙寒是暗器機關用毒三項全能的高手,萬一這暗器上喂了毒,那就得江湖中的那些解毒高手才行了。

  「這不能吧,武當派的往暗器上餵毒?」趙遠之連連搖頭。

  「他還算什麼武當派的?」柳夏哼道。

  「但他要假裝啊,所以更不能在這種事上暴露了,我覺得沒有。」趙遠之說。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懂點毒藥的嗎?」柳夏問李晃。

  「略懂,只是略懂。」李晃說。

  「那你瞧著呢?」

  「我覺得趙老兄說的有道理。」

  「行吧,那就這麼瞧吧,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柳夏無奈了。

  被威逼瞧病的老醫師,哆嗦著把顧雲飛身上那一個個入肉極深的暗器給挖了出來,顧雲飛的情況卻絲毫沒見好轉。

  「媽的,這老頭不會等一下告訴我們手術很成功,但病人死了吧?」齊思哲有些緊張地說。

  「有內功護體,只要有一口氣在,都不會死吧?」趙遠之走偽科學路線。

  這時老醫師弱弱地發了個言:「最好還是想法子幫著吊一吊命。」

  眾人這還在爭論,冷不丁地聽到一個聲音道:「我的劍呢?」

  幾人緩緩扭過頭去,就見顧雲飛已經悄沒聲息地起身站在地上,正直勾勾地盯著幾人。

  齊思哲趕忙把劍奉上,柳夏卻是在旁衝李晃一使眼色,然後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這是懷疑顧雲飛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了。

  顧雲飛根本沒理他們這些小動作,從齊思哲那裡接過劍後,隨手從藥鋪裡摘了件衣服,便要出門。

  一、二、三……李晃等人默默數著顧雲飛的腳步。

  四、五、六……顧雲飛大步流星,幾步就已經到了門口。

  七、八、九……顧雲飛拉門出去,轉身,沒了。

  「這次真好了?」幾人驚叫著,連忙追了出去,就見顧雲飛健步如飛地走在臨安城本該喧鬧,現在看來卻極蕭瑟的街道上。街道的盡頭,無限延伸下去,正是武當山。

  從藥鋪隨手摘來的乾瘦老頭的衣衫並不合身,短手短腿,看起來頗有幾分可笑。但是李晃四人此時真的有些笑不出來了。這確實只是一串數據,但是這串數據賦予這NPC的精神,卻這樣的讓人動容。

  李晃四人沒有再說什麼,齊齊跟在了顧雲飛的後邊,也是大步流星。他們穿過街道,跟隨顧雲飛一起來到了臨安的驛站。顧雲飛看到了四人,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阻攔四人和他鑽進了同一輛馬車。

  馬車上路了,朝著武當山的方向,以飛機的速度。

  坐在車廂內的四人都望著顧雲飛,顧雲飛卻誰也不看,抱著他的劍,端坐在馬車的一角,伴隨著車身的搖晃,閉目養神。

  半晌沒有動靜,齊思哲有些沉不住氣:「該不會是又昏過去了吧?」

  「你們看他的身體。」李晃忽然道。

  其他三人仔細一看,頓時發現,顧雲飛的身子,看起來總是那麼端正,其實並非如此,他的身子一直在保持著晃動,但卻是伴隨著身形搖晃的幅度,分毫不差,這讓他和車廂保持了一種相對靜止的狀態,而分開來看,卻可以清晰地發覺兩者做著完全相同的軌跡運動。

  這種動態顯然不可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這是顧雲飛有意控制著身體晃動的節奏。

  「這是什麼功夫?」齊思哲疑惑。

  「大概是一種休息恢復的方法吧!」趙遠之猜測著。

  又看了一會兒,顧雲飛實在再沒別的變化,四人看多也覺得無趣了。

  「藏劍山莊的這些東西,怎麼處理?」齊思哲這時把當時揣起來的東西全掏出來了。

  「怎麼,你沒想著獨吞啊?」李晃笑道。

  「要不是打不過你們三個人,我現在一人一腳就把你們全踹下去。」齊思哲沒好氣地說。

  柳夏先拿起那些秘籍翻找,有兩本率先就被她扔到了一邊,「輕功我不需要了。」

  「太自信了。」齊思哲稱讚,「但我怎麼覺得藏劍山莊裡那傢伙,輕功比你要強啊?」

  「廢話,他只顧得練輕功了。」柳夏冷笑。

  齊思哲一拍腦袋:「哦對!」

  「這個……這個……」一旁的趙遠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堆秘籍,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

  「怎麼,不好意思拿?」齊思哲問,「那敢情好啊!」

  「好意思的,好意思的。」趙遠之連忙點著頭,從秘籍堆裡挑了起來。

  李晃卻皺眉,望著那些秘籍道:「我有一個疑惑。」

  「什麼?」另幾個望著他。

  「這個遊戲在宣傳時就說過,NPC是不會死後刷新的,當江湖不斷變化後,終有一天將是一個完全屬於玩家的江湖。」

  「對啊,是有這麼說。」三人點頭。

  「那你們說,等到了那時候,我們加入門派學習武功,該找誰呢?難道玩家之間可以互相傳授秘籍?」李晃說。

  「這個……也許會留一些職能NPC吧?」齊思哲一臉不確定。

  「那像藏劍山莊的這種情況呢?」李晃指了指那一堆秘籍,「藏劍山莊的幾大NPC都已經不在了,我們使用了這些秘籍,之後它們會不會再刷新?」

  「這個……」三人頓時都被問住。

  「難道這些將是我們學完以後就失傳的絕學秘籍?」齊思哲望著手捧的這一本劍法嘀咕。

  「想那麼多幹什麼啊,設定上的事你就別瞎揪心了,我要這兩本。」柳夏最終從秘籍中挑出了兩本暗器的。

  「李晃你要哪個?」齊思哲看趙遠之隨後也拿了兩本後,問向李晃。

  「你先挑,剩下的給我吧!」李晃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靠,這話也是我想說的。」齊思哲目瞪口呆。

  秘籍有好幾十本,劍法、掌法、腿法、暗器、輕功,包羅萬像,不只是藏劍山莊的原創,有好些明顯看得出是別門別派,但不知怎麼就流落到藏劍山莊了。

  藏劍山莊,很快就會被玩家發現已是一座空宅,這大概將是江湖上第一個被徹底抹殺的勢力吧?

  這一勢力,從此就將斷了傳承嗎?將來玩家繼承下所有NPC的位置後,這個江湖又將會是怎樣的江湖呢?李晃的思緒就飄得有些遠了,半天回過神來,發現柳夏說得真對:想那麼遠幹什麼啊,誰知道自己那天在做什麼,這,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一堆秘籍被四人瓜分乾淨,過程中顧雲飛一次都沒有睜開眼,他就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一直等馬車到了終點,無需人喚,他立時睜開了雙眼,第一個從車廂裡鑽出,也沒去招呼四人,邁步就走,方向:武當山。

── 第二十一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4 13:34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2 09:02
第二十二章

  武當山不是什麼主流城鎮,但因為是名門大派,門下玩家本就眾多,成為一大玩家聚集地。如此一來也會吸引一些旁的如販賣點東西的玩家來武當山為武當弟子服務,自然也就有了堪比主流城鎮的熱鬧。

  但是此時的武當山,熱鬧得可有些不像話了。從驛站出來的沿道上幾乎都是玩家,個個興高采烈,過節一般。

  李晃等人真怕這些玩家的態度的態度讓顧雲飛大開殺戒,還好,大概在遊戲設計之時就有考慮到這種玩家和NPC不對路的邏輯,顧雲飛對於這些彷彿來趕集的玩家視若不見,踩著蜿蜒而上的台階,朝著門派去了。

  李晃四人繼續緊隨在後,只是走半道上,趙遠之又接到一封飛鴿傳書,他一看之後頓時慌了手腳。

  信中說,趙寒已先一步回到武當派,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他帶回了衝冥的死訊,並將其推諉到顧雲飛身上,而他身中的顧雲飛那一劍,更成了極佳的力證。武當派上下現在已是一片嘩然,NPC紛紛斥責顧雲飛狼心狗肺;而玩家呢,這下情節總算找到一個方向了。

  「顧師叔,顧師叔!」李晃三個還在看信呢,趙遠之已經奔上前找顧雲飛說話了,「趙寒已經回武當山了。」

  「正好。」顧雲飛說。

  「他把他幹的事統統栽贓給了師叔你,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趙遠之想看看這NPC的意向再做打算。

  「殺了他。」顧雲飛的腳步根本沒有停歇,哪怕聽到趙遠之說出趙寒的卑劣行徑時,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緊握手中利劍,昂首挺胸,繼續大步流星,朝武當派走去。

  「這傢伙要蠻幹啊!」趙遠之著急,過來找李晃三人商量。

  齊思哲噔噔噔追上去,什麼此事要從長計議啊,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顧雲飛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路倒是已經走了一半。半山腰上,解劍池邊的巨石上刻寫上去的「解劍」兩字,已經依稀可見了。

  武當掌門遇刺身亡,出了這種大事,來武當的人當然不只是來湊熱門的玩家,更有前來吊唁的各路NPC人士。

  不管玩家還是NPC,解劍池的規矩依然是要遵守。可解劍池容量有限,只是NPC的話,那倒是足夠,但數量如此龐大的玩家,如果紛紛上山在此放下兵器的話,就是有十個解劍池也不可能夠。

  不過這個時候,武當派又哪裡會隨便允許閑雜人等到門派閑逛,弄得好像後花園一般?還能被允許上山的,基本都是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些人,那基本都是NPC。至於玩家,就是放下兵器也不會被允許去門派,除非本就是武當派的弟子。其他玩家,悉數被擋在了解劍池以外。

  接納這麼多賓客,解下這麼多兵器,今天的解劍池勢必也要極其嚴格的防範。尤其最近剛出了解劍池丟劍這麼一檔子事,這要再出一次岔子,解劍池這規矩武當派恐怕真沒臉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解劍池外,站著七七四十九名弟子。每七人結一個真武七截陣,再由七陣結成一個真武七截大陣,布置在解劍池的周圍,防患未然。

  弟子個個神色凝重,嚴格審視著從解劍池過往的每一個人。

  顧雲飛依舊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就往山上走,李晃幾人想攔想勸,卻根本來不及。最近的兩位武當弟子NPC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攔下了顧雲飛。

  結果這一走近,兩人頓時認出了來人。

  「顧師叔!」兩人驚訝地叫了出來。

  顧雲飛換了一身短手短腳的衣服,雖然已不再滿身浴血,但面容沒做任何整理,各種潦倒,本來沒有玩家留意他,但這聲驚叫傳出,聽到的玩家頓時都轉過了頭。

  「是我。」顧雲飛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要接著往前走。那兩名NPC名弟子連退數步,神色間閃過一陣猶豫:「師叔請留步。」說話間,二人身後已經又聚起了五個弟子,轉眼間,真武七截陣隱然待發。

  「師叔,現在山上出了一些事,有些疑問,恐怕需要師叔說個清楚。」

  「沒錯,我就是要去交待清楚。」顧雲飛說。

  「那麼,請師叔先解下配劍,由弟子代為保管吧!」

  聽到這話,顧雲飛卻搖了搖頭:「沒有它,交待不清楚。」

  「師叔請不要讓弟子難做。」七名弟子,進一步地張羅起陣勢,顯然顧雲飛再不配合,他們就將出手。

  顧雲飛沒有絲毫地退讓,手中的劍已握得更緊,死盯著身前的這七位弟子,面無表情。

  「得罪了!」一名弟子道了一聲,正待出手,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都退開。」

  七名弟子一聽到這聲音,立時就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一人站在他們身後,單手扶著腰身懸著的長劍,身旁沒有任何人,但是往那一站,卻讓人很清晰地感覺到,只要這個人沒有點頭,那麼,誰也不可能從這裡走過。

  李晃四人都立即認出這一位來。

  武當派六大弟子之三,凌非笑。

  他攔在了顧雲飛的身前,可是望著顧雲飛的眼神中,卻充滿了疑惑。

  「大師兄呢?」他問。

  「死了。」顧雲飛說。

  「怎麼回事?」凌非笑問。

  「趙寒奪走了真武劍,大師兄拼死救下了我。」

  周圍但凡聽著二人對話的,無論是玩家還是NPC,都是一陣嘩然。顯然,大家大多已經收到消息,聽到了趙寒的解釋。而現在,顧雲飛回到門派,卻帶回了一個不一樣的說法。

  誰是真?誰是假?玩家議論紛紛。

  「趙寒的身上,有你的劍傷。」凌非笑說。

  「那是當然。」顧雲飛冷冷答。

  他居然沒有解釋,但是這四個字,凌非笑卻一下子就聽懂了。如果是他,看到趙寒做出這樣的事,趙寒的身上會不會留下他凌非笑的劍傷?當然也會!

  「顧師叔被趙寒的暗器所傷,險些喪命。」趙遠之這時匆匆衝出來替顧雲飛多答了一句。

  原來趙遠之和武當上下的主要NPC都很熟悉,他小心翼翼地經營著這些關係。但是很遺憾,這趟去藏劍山莊他死了一回,於是這種經營起來的關係不再有。現在的趙遠之依然是武當弟子,卻不再是和NPC有交情的那一個。這一點讓趙遠之相當惋惜。相比起武功的經驗,身上的裝備道具,這同樣是一種死亡損失。

  此時的趙遠之,免不了要重新讓凌非笑認識一下自己。再然後,齊思哲、柳夏、李晃,都有上前。柳夏、齊思哲,也都是武當弟子,很容易說上話,尤其柳夏,現在甚至是找回襄中大俠佩劍的大功臣。

  至於偷劍的罪魁禍首李晃,由於他在這過程中死過,之後劍也追回,頓時就變得和一個路人一般無二。

  凌非笑和顧雲飛師兄弟感情極好,相互之間非常了解,所以話不用多說,就已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但是,趙寒同樣是他們情同手足的師兄弟。只可惜,現在顧雲飛和趙寒兩人中,必有一人是狼心狗肺之徒,凌非笑不會聽信任何一面之辭,他能做的,就是給雙方同等解釋的機會,而不是先入為主。

  「你自己上山。」凌非笑站到了一旁。

  「謝謝師兄。」一路而來,臉上除了殺氣就是殺氣的顧雲飛,在這一刻總算稍稍流露出些許笑容。凌師兄的正直,是他一直以來都佩服的。

  李晃四人繼續跟在顧雲飛身後。柳夏齊思哲趙遠之都是武當弟子,不受解劍池的限令,李晃現在身上則是沒帶武器,自然也就省去了煩惱。而此時此刻,像他這般非武當弟子的玩家,還能被允許進入武當派的除他之外真沒有第二個。

  周圍玩家羨慕地看著四人,對這四人能卷入這樣的大事件各種羨慕嫉妒恨。在他們看來,這相當於接到了大任務。這些玩家在愣了那麼小片刻後,也試圖跟著看能不能混上去,結果很快就被凌非笑帶領NPC弟子給悉數攔下。

  跟隨著顧雲飛又走了一路,武當派的山門終於漸漸出現在眼前。因為有解劍池那邊的人手,山門這邊倒沒有擺什麼大陣勢,只有日常守山門的兩個弟子。這兩個弟子,沒有規規矩矩地站在山門兩側,而是一個蹲在一旁,另一個則是來來回回地轉悠,兩人時不時地聊上幾句。守山門的弟子,主要職責是迎賓,這兩位的樣子,實在有些沒規沒矩。

  因為這兩個守山門的弟子不是NPC,而是玩家,這是和看守解劍池一樣,又一個殺時間的日常任務。

  顧雲飛沒有理會兩人,徑直從山門穿了過去。那兩個玩家隨便掃了一眼,但緊跟著下一秒,突然齊齊扭頭,死盯向顧雲飛已經走出去的背影。

  「是顧雲飛嗎?」其中一人疑惑著說了一句。

  「是顧雲飛。」李晃笑著答,和柳夏三人繼續快步跟上。

  那兩個玩家對望了一眼,立刻跟上。相比起這大事件,日常任務失敗就失敗吧,懲罰就懲罰吧!

  武當派裡人是真不少。其他門派的玩家雖然沒被放上山,但武當派玩家可以隨意啊!就憑他們,就足以將整個門派填滿了。

  山道上摩肩接踵,人聲鼎沸,跟廟會似的,顧雲飛大步流星穿越人群,所過之處,瞬時就鴉雀無聲。

  「跟上跟上!」認出了顧雲飛的玩家們呼朋喚友,頓時大部隊集結在了顧雲飛的身後。

  顧雲飛只是大步走著,不理其他,趙遠之看顧雲飛的走向,偏頭對李晃三人說:「好像是要去祠堂那邊。」

  所謂祠堂,就是武當派供奉歷代掌門靈位的地方。紫鶴真人身亡,凶手不管查不查得出來,喪事總得要辦,此時大概就停放在祠堂這邊。顧雲飛回門派,先要見自家師父一面。

  但他此時一路過來,武當已收到了消息。待到祠堂時,這邊已經闖立滿了諸多NPC,除了武當本派的NPC外,一些和紫鶴真人同輩,平日很少露面的武當名宿,也齊聚於此,嚴陣以待,滿是肅殺之氣。

  外圍的NPC弟子們,此時都以七人分列,隨時準備結陣。

  「師父呢?」顧雲飛開口問道。

  人群分開,一個發鬢已見斑白,身著一身道袍的清瘦道人從中走了出來,望向顧雲飛。

  「二師兄。」顧雲飛朝這人略施一禮。此人正是六大弟子之二的衝乾。武當派,和紫鶴同輩的名宿都已經不再問事。紫鶴真人以下,就要數六大弟子為尊。現在衝冥身死,衝乾當數武當派的頭號人物了。

  衝乾雖居六大弟子之二,但事實上年紀要比大師兄衝冥還要年長幾歲。不過門派排位素來是按入門先後,年紀是做不得準的。

  「顧師弟,想不到你居然還會回來。」衝乾開口。

  「我為何不會回來?」

  「大師兄呢?」

  「已被趙寒所殺。」顧雲飛說。

  「哦?是這樣嗎?」衝乾的口氣,擺明了不相信。

  李晃向柳夏三人道:「你們說,刺殺紫鶴的,會不會是衝乾。」

  顧雲飛又問:「師父呢?」

  「師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麼?」衝乾意有所指。

  「早該知道的那個人,不該是你嗎?」顧雲飛說。

  「你說什麼?」衝乾色變。

  「師父和大師兄不在,最大的獲益人難道不是你?」顧雲飛道。

  「呀!這傢伙把我要說的說掉了。」李晃很驚奇。紫鶴真人遇刺身亡,首席大弟子衝冥也被趙寒所殺,追殺凶手的事先放著不提,這武當接下來的掌門之位,理所當然歸了衝乾。如此一來,衝乾就成了這次大事件的最終獲益人,懷疑他完全是情理當中的事。只是沒想到顧雲飛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位NPC可從來沒再現過如此有心思的一面。不過這傢伙歸根結底還是個直腸子,想到了,居然就這樣當面問出來了,如果真是衝乾在操控這一切,眼下還能有他的活路嗎?

  對,他們本來早就該被滅口的。趙寒猝不及防地出手,就是想將衝冥、顧雲飛一鍋端,誰想顧雲飛非旦未死,還重傷了他。趙寒逃走,但很快又來了驅獸齋的人,他們一直就是要被滅口的目標。只是很遺憾,驅獸齋的人也沒能得手,顧雲飛在關鍵時刻又一次暴走,擊殺了封澤。

  接連不斷的狀況,最終形成了眼下的事態:本該被滅口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這裡。

  「師父、大師兄屍骨未寒,你想到的就是這些嗎?」衝乾面色一沉。

  「師父、大師兄總不可能無緣無故遇害。」顧雲飛聲音冷靜。

  「還講究作案動機呢!」齊思哲湊近李晃三人小聲說道。

  衝乾反問:「那照你所說,我此時若被你所殺,那必然就是凌師弟的主使?」

  「別說,他這句挺有說服力的。」李晃點評。

  「NPC智商很高啊!」齊思哲感慨。

  「可不是,有些時候真的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NPC。」趙遠之頗有感觸。

  這一路過來,顧雲飛身受重傷,倒下,卻一次又一次地毅然站起,觸動到了他們,這也是他們選擇站在顧雲飛這邊的原因。這種選擇無關什麼正義。遊戲而已,哪有什麼正義?有的只是需求。衝乾倘若明確開出條件,幫他,獎勵劍法,或是別的什麼武功、裝備,早有大把的玩家來幫手了,哪裡會管衝乾到底是不是真的殺人犯?條件很好,說不定他們也會心動。

  但現在,他們不指望獎勵,只是不想顧雲飛那一次又一次的毅然站起成為徒勞無功的舉動。

  「趙寒呢,讓他出來說話。」顧雲飛說道。

  「趙師弟傷得很重。」衝乾說。

  「我知道,那一劍是我刺的。」

  「你倒敢承認。」

  「我為何不敢?」

  這兩位又對話上了。祠堂內一片靜悄悄,許多弟子手扶劍柄,腳下都開始了細微的移動。

  「顧雲飛!」這時,猛然一聲吼叫打破了祠堂內劍拔弩張的寂靜,一人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扶著牆不知從哪裡轉了出來。步履艱難,臉上卻滿是義憤填膺,「你居然還敢回來!」

  「喲,還是個演技派。」李晃點評,來人可不就是趙寒嗎?

  「我當然會回來。」顧雲飛道,「回來要你的命。」

  這話剛完,顧雲飛驟然出手。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哪怕是李晃四人,都沒想到顧雲飛強硬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要在西門祠堂,門派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眼前,完全不和趙寒做口舌之爭,提劍就要殺人。

  所有人都有些驚呆了,也包括趙寒。幾乎就是轉眼的工夫,顧雲飛的劍光已經掠到了他的面前時他才好像陡然驚覺。他站著沒有動,身前的泥土卻突的一鬆,一張網聚然翻起,朝著顧雲飛兜頭蓋去。

  顧雲飛身形急停,一邊疾退一邊揮劍朝那張網上挑去,卻不料身後同樣翻起一網,前後夾擊,終於將顧雲飛給牢牢箍在了網內。

  「想殺人滅口嗎?」趙寒冷笑著。

  「快走!」頃刻間,李晃已經意識到,對手可不是像顧雲飛這樣的直腸子,殺人滅口不成,自然會再做安排。他們摸清了顧雲飛這簡潔直接的性格,趙寒的出現是有意為之,就是引得顧雲飛在眾人之前暴走殺人,如此一來,殺人滅口的行徑倒是可以轉手栽到顧雲飛的頭上。這麼多人親眼所見,百口莫辯。

  「拿下。」衝乾一揮手,武當眾弟子有衝向顧雲飛的,也有朝著李晃四人而來的。

  好在李晃先一步意識到了,四人提早閃人,可是這沒閃幾步呢,身後那些一路跟來圍看熱鬧的玩家,已將他們的退路堵死,躍躍欲試地準備上來將他們拿下。

  是的,拿下,衝乾發出的指示,多麼的清晰,聽到玩家其中這就是個任務,是任務就會有獎勵,現在大家紛紛要做任務了。

  「這邊!」趙遠之這時衝在頭前帶路,有玩家攔過來,他伸掌一推,那玩家頓時被掀出好遠,連帶著又撞翻好幾人。趙遠之不愧是武當派第一玩家高手,功力相當深厚,可憐這一路也就和豺狼虎豹當真動了動手,都沒能很好地展示。

  此時面對玩家,趙遠之的功夫算是淋漓盡致地展示出來了,雙掌一帶,帖上來的玩家都是左右亂飛,飛出去再撞人,基本就是一倒一大片,像個推土機一般,以超高的效率推開了一條路。

  「快!」趙遠之催促三人不要戀戰。這玩家還好說,等NPC弟子趕上來就不好辦了。普通派的普通NPC弟子,通常也都有B級實力。

  趙遠之轉眼間清出一條道,四人衝出,眾武當玩家蜂擁趕上,倒是變相地幫了李晃等人一把,人群這麼一聚,NPC們擠在人堆裡,一時間衝不出來,給了李晃他們逃跑的時間。

  趙遠之平時宅在門派裡鑽研各種任務的功底此時顯露出來了,頭前帶路,各種彎彎繞繞,嫻熟地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柳夏、齊思哲也是武當出身,李晃也曾混進武當一段時間,但對趙遠之這份嫻熟,只能嘆為觀止了。身後玩家亂哄哄追趕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被他們給甩得干乾淨淨。

  「這是哪裡?」望著左右,齊思哲和柳夏兩個武當弟子,愣是露出陌生茫然的表情。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跟我來。」趙遠之繼續頭前帶路,三人跟他身後,片刻後來到一處牆角,趴開牆根茂密的草堆,牆上赫然露出一個半人高的洞。

  「你挖的啊?」三人膜拜。

  「哪裡,無意間發現的,從這裡進去!」趙遠之說著,第一個彎腰邁了進去,動作嫻熟無比,一看就知道不知道鑽過多少次。

  另三人跟著一起鑽了進去,一看院內,兜了這一個大圈子,竟然又回到了武當派的祠堂。

  趙遠之不再出聲,而是打著手勢讓三人跟他走,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又隱蔽,視野又寬廣的所在,只是四個人都隱蔽在這裡,很有些擁護。

  「這些地方你都是怎麼發現的?!」三人佩服極了。

  「無意的,無意的。」趙遠之連忙說。

  「你還無意發現過什麼統統說出來吧!」齊思哲一臉膜拜。

  「還有比如……」

  「先別聊了,安靜!」李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齊思哲、趙遠之齊齊閉嘴,小心翼翼探著頭朝外張望。

  「有點擠啊。」柳夏一個姑娘,和三人擠成一團略有些不自在。

  「這有什麼,我們最多的一次在這裡擠了七個人。」趙遠之不以為然。

  「七個……」李晃聽到這數字也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冷氣。

  「你們在這裡變魔術嗎?」齊思哲問。

  「別聊了。」這一次是柳夏提醒大家,眾人連忙安靜。

  祠堂這時已經恢復了秩序,武當派上上下下,名宿、弟子,悉數都在。顧雲飛已被點了穴道,本就不合身的衣服此時更為襤褸,頭髮也已經披散下來,看來被拿住後也沒少掙扎。此時筆直地立在場中央,絲毫不退縮地直盯著正前方。

  「此刻你還有什麼話說要說?」衝乾的聲音傳來。

  顧雲飛冷笑一聲,不答。

  「刺殺師父的人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是何居心?」衝乾喝道。

  「刺殺師父的人就是你,目的就是你坐上武當掌教之位。」顧雲飛也大聲喝道。

  「都到了這一步,你還想混淆黑白?那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維護他,居然犯下這樣的罪行。」衝乾的喝問聽起來正氣凜然。

  「趙寒,他在問你呢!」顧雲飛叫道。

  「咳咳……」趙寒沒有回答,只是發出兩聲咳嗽,大概是在眾目睽睽下做虛弱狀。可事實上呢?顧雲飛被他暗器所傷絲毫不比他那記劍傷差。趙寒不知是如何返回的武當,顧雲飛如果沒有李晃幾個從旁相助,恐怕早已經死在野外。

  「冥頑不靈。師父、師兄對你向來疼愛有加,你這樣做,可對得起他們?」衝乾還在說著。

  顧雲飛索性閉上了雙眼,好像不想再看這醜陋的一幕。

  「此事該如何定奪,還請諸位師伯、師叔示下。」衝乾朝著一旁端坐著的數名老人施了一禮,畢恭畢敬地問。

  這些武當長老現在年事已高,都是退休養老的狀態,武當派的主心骨,事實上是六大弟子。可是這次掌門遇刺,六大弟子被牽扯在內。衝冥身亡,趙寒重傷,顧雲飛更被指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武當上下人心惶惶,他們這些老人家不能坐視不理,這才出面穩定大局。

  聽到衝乾請他們示下,坐在最左首的那位老者一擺手:「我們不過問門派事務已久,門派的事該如何處置,以後都得由你來定奪了。」

  此話一出,無疑已認可衝乾下一任掌門的身份。這一安排,不用老者提出,門派上下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衝冥本是默認的下任掌門接班人,現在意外身亡,掌門一位交由二弟子衝乾最順理成章。

  「弟子愚魯,不敢當此大任。」衝乾倒是客氣上了。

  「嗯,說得對,我看三師兄比較合適。」顧雲飛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三師弟武學奇才,由他執掌門戶,必能將門派發揚光大。」衝乾居然真就順著他的意思說了。

  「你就不必過謙了,執掌門派,和武學修為並無多大關係。你是他們的二師兄,這個擔子就該你來扛,你就不要推諉了。」老者說道。

  「這……」衝乾看起來卻還在猶豫。

  一直保持安靜的趙遠之,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小聲道:「顧雲飛想拿凌非笑去擠兌衝乾,讓他計劃落空,這也太不切實際了。」

  「這話怎麼說?」其他三人明知道此時不應該說話,但仍被勾得悄聲問。

  「那些老傢伙,說是不問門派事務,但心裡還是有喜好的。凌非笑是個奇才,武當明明以柔克剛,以慢打快的武功路子,卻被他練得剛猛霸道,他的功夫施展起來,簡直就不像是武當派的武學。老傢伙們是很守舊的,凌非笑非常不討他們喜歡,私下裡甚至會以逆徒相稱,推他當掌門,怎麼可能。衝乾肯定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這麼大義凜然地推讓。」

  「顧雲飛也未必不知道,只是……已經沒有辦法了吧?」柳夏說。

  趙遠之想了想後,點頭道:「確實……武當派現在,除了衝乾,真的沒有人能勝任掌門一職。衝冥和顧雲飛兩個為什麼會成為下手目標,現在我終於清楚了,這分明就是衝乾想徹底掃除所有隱患。衝冥不死,他根本沒有當掌門的機會;顧雲飛呢,也有可能成為一大變數。顧雲飛據說是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紫鶴真人對他期待很高,說他是可以將武當推向一個新高峰的人。他是準備在衝冥之後繼任武當掌門的人選。現在紫鶴、衝冥相繼掛掉,如果真遵照紫鶴生前本意的話,那麼顧雲飛才是真正的掌門第一順序繼承人啊!雖然他確實太年輕了點。」趙遠之說。

  「你知道的可真多啊,這些是官方給出的設定上沒有的東西吧?」李晃驚詫。

  「無意的,無意的。」

  「武當六大弟子,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啊!」柳夏插話。

  「還有兩個,一個就是這趙寒,玩暗器、玩毒、玩機關,當武當掌門,他比凌非笑還沒可能。衝乾八成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覺得對自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才會拉攏他合作的。」趙遠之分析。

  「還有一個老四蘇萬言,也沒可能。」趙遠之搖頭。

  「為什麼?」

  「我就問你們,你們遊戲這麼久,在門派裡見到過蘇萬言嗎?」

  「沒有。」齊思哲和柳夏齊聲道。

  「我給他帶過話。」李晃弱弱地道。

  「哈哈,你做過那個任務啊,很煩躁吧?最後拿獎勵的時候想罵娘吧?」趙遠之激動。

  「你不要幸災樂禍行嗎?」李晃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趙遠之連忙接著說下去,「這個蘇萬言,是六大弟子中又一個實力問號的傢伙,而且人常年不在武當,官方也沒有給出他的身世背景,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他是江南富商。」趙遠之說。

  「富……富商?」三人詫異。

  「很離奇吧?故事是這樣的。」趙遠之清清嗓子。

  「長話短說。」李晃提醒,外面祠堂那幫人還在商量處置顧雲飛呢!

  「呃……」趙遠之略做思考,「花錢進武當的,後來就回家了。」

  「我去,給紫鶴當親傳弟子要多少錢?」齊思哲忙問。

  「那不是,紫鶴也是發現這傢伙確實有習武天賦,才把他收成親傳弟子的。」趙遠之說。

  「那怎麼就又回去了呢?」柳夏問。

  「獨生子啊!那麼大的家業等著他繼承,家裡能真讓他跑出來行走江湖嗎?」

  「那幹嘛還要送來?」李晃問。

  「據說蘇萬言從小愛武成痴,家裡也是沒辦法,乾脆燒錢把他送武當來,本就是滿足一下孩子的好奇心,沒想到這小子真是個習武的料,上了武當就不想回去了。後來被家裡設計騙回,這小子各種想溜回武當,後來是紫鶴給他去了信,他才作罷。他父親病故後,他接管家業,反正就是巨有錢。」

  「那他現在還算是武當弟子嗎?」柳夏問。

  「算啊,當然算啊,六大弟子本來就是算著他的,他人雖然極少來,但時不時還是會捎送些東西過來的。」

  「那這趟他總得來吧?」李晃說。

  「這個……我沒具體和他打過交道,不清楚這人的風格,按理這麼大事應該會出現吧?」

  說是長話短說,結果有關蘇萬言還是被扒了個詳細。外邊NPC們此時也已經商量妥當,顧雲飛被帶下去囚禁,衝乾顯然並不想這麼快就把他料理,操之過急,那會有殺人滅口的嫌疑。留下他,因為還有殺害紫鶴真人的凶手沒有找到。

  至於顧雲飛做這一切的動機,衝乾很簡單地就給大家解釋出來了。殺了紫鶴、衝冥,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是他衝乾嗎?不!衝乾只是按輩分排出來的,真正門派認可的順位繼承人,是他顧雲飛,這個傢伙等不了那麼久,想提前當上掌門了,這才下此毒手。

  「真的是……滴水不漏啊!」李晃等人親眼看過一半的真相,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捏造。如此一來,衝乾是幕後主使已經可以基本認定。

  「我說,要不我們直接把衝乾、趙寒全都幹掉,這事不就了結了嗎?」李晃提出了一個瘋狂的構想。

  「挑戰S級高手嗎?呵呵呵……」什麼叫S級高手,幾人都是徹底見識了的,跟玩家簡直不像是一個星球上的生物。

  「不能力敵,我們可以智取嘛!」李晃說。

  「你又有什麼鬼主意?」柳夏挑眉。

  「還在想,大家一起想。」李晃保守地笑。

  「我的意思,我們先離開這呢?」柳夏也不繼續追問。

  「別別,現在動,很有可能被發現,再堅持一會兒。」趙遠之說道。

  「聽起來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李晃涼涼道。

  趙遠之呵呵笑:「無意的……」

── 第二十二章 完 ──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2 09:26
第二十三章

  顧雲飛面臨著人生大磨難,李晃幾人準備幫他,不過卻絲毫沒有愁眉苦臉,依舊有說有笑。這,大概也就是遊戲才會獨有的情景了。

  趙遠之聲稱此時不宜離開,四人只好繼續擠成團等待時機。祠堂院裡,有關顧雲飛一事似乎已經蓋棺定論,顧雲飛正要被帶走,忽然門外一人大步跨入院內,高聲叫道:「且慢。」

  李晃四人擠在這隱蔽處,距離說起來真不算近了。不過這一瞬,他們真的都挺清楚地看到院裡那幾個武當退休老前輩在這人邁入院內高聲喊話的時候,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

  來人,正是他們極其不喜歡,但偏偏又是武當派新一代脊梁的六大弟子之三,凌非笑。

  「凌非笑,你不好生看護解劍池,跑到這來幹什麼?」號稱不問世事的退休前輩,一看到凌非笑,立即忘了自己的這種表態,搶先批評上了。

  「弟子想知道有關師父、大師兄遇害一事,最終是如何定論的。」凌非笑說道。

  「顧雲飛為求早日登上掌門之位,勾結奸佞,殘害師長,此事我們已有定奪。」退休前輩說道。

  「哦?請問有何證據?」凌非笑問道。

  「方才就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顧雲飛還妄想刺殺趙寒殺人滅口,這是我們親眼所見。」退休前輩說到。

  「哦,那麼又是誰這麼神機妙算,先一步就在祠堂院內布好了埋伏,似乎是算準了小師弟一定會暴起傷人?」凌非笑問道。

  「是我……咳咳……」趙寒正好被祠堂遮擋,是李晃他們四個所處的位置看不到的,只聽這人現在每次說話都要先咳上兩聲以示虛弱,「是我料到小師弟看到我就必然會先下手為強,所以做出了防備。」

  「如此看來,小師弟的性格,大家倒是都有幾分了解。那麼我如果說,五師弟是殺害大師兄的凶手,所以小師弟一看到他就要不顧一切地動手,大家可覺得有理?」凌非笑突然大聲說道。

  「三師兄……咳咳……你這是什麼意思?」趙寒叫道,「你是不相信我嗎?」

  「不。我很想相信你,也很想相信小師弟,可是事實無情,你們兩個當中必有一人背叛師門,此事事關重大,我也只好暫時兩不相信了。除非,你有更具說服力的證據。」凌非笑說道。

  「凌非笑!」退休前輩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此事我們已有定論,你說不信就不信,你說要證據就要證據,怎麼,武當派已經是由你當家了嗎?」

  「弟子不敢。」凌非笑略略欠身先施了一禮,但卻沒有絲毫退讓,「我只是說出事實罷了。」

  「事實?你說的是事實,那麼我們認定的是什麼?」退休前輩怒道。

  「恕弟子直言,如此就下定論,確實太過於草率。我們需要更加確鑿的證據。」凌非笑說道。

  「哈哈,你說我們草率?」退休前輩怒極反笑。

  衝乾出言調停:「凌師弟,不得目無尊長。」

  「是非曲直,不分長幼。」凌非笑說。

  「好……好一個是非曲直,不分長幼。如此說來,倒真是我們的不是了?」這位退休前輩目光冷冽地盯向凌非笑,凌非笑絲毫沒有退讓,一時間,祠堂院內再次劍拔弩張。

  「這老頭,什麼級別?」齊思哲忽然悄聲問了一句。武當四位退休名宿,都是紫鶴真人同輩,如今不問世事,在門派內甚少露面。武功修為到底到了何種程度,系統設定裡沒有介紹,玩家更是無從得知。不過趙遠之看起來對武當真是不一般的了解,所以齊思哲有此一問。

  「這位是紫英真人,紫鶴的師弟,具體武功修為到了什麼程度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比S級差吧?」趙遠之小聲介紹著。

  被請出山的武當名宿一共四位,此時這位紫英真人已是暴跳如雷,看起來隨時可能衝上去和凌非笑掐上一架。而他身旁左右的兩位老者,臉上也極是不忿,只是比起紫英真人來說更有涵養一些。

  但若要說真沉得住氣的,還得說最左首邊這位。這位名宿白發白眉白鬚,飄飄然一副神仙相,此時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紫英和凌非笑都劍拔弩張了,他卻連眼都沒抬一下。他這幅氣定神閑的模樣,引起了李晃的注意,輕碰趙遠之一下問道:「這人是誰?」

  「那個?哦……這個是紫炎真人,輩分相當高的,好像紫鶴都是他師弟。」趙遠之看過李晃的示意後,隨即介紹出來。

  「是麼……」李晃盯著這位真人,若有所思。先前鬧騰的時候,這四位武當名宿他都沒有怎麼去留意,只當這些都是被衝乾拉來當背景布的。但是此時看到這四人各異的神色,忽然又覺得他們並不只是被衝乾借來當槍使那麼簡單。尤其是這位紫炎真人,一幅漠不關心的模樣,如果真是這樣堅決的不問世事毫不關心,那麼又何必坐到這裡?幾位名宿,少了一個也未必不能充當這背景布啊!

  「這個紫炎真人,有什麼背景介紹?」李晃問趙遠之。

  「這個真沒有。我也只是從接觸其他任務的時候,知道了他們幾位的存在和名字罷了,和他們從未有過直接接觸。」趙遠之說。

  「這個紫炎,我覺得有些意思。」李晃說。

  就在此時,紫英真人終於徹底爆發。

  「你這逆徒,真以為紫鶴身故就沒人教訓得了你嗎?今天我就代你的師傅好好教教你何為長幼有序!」

  言罷,劍出!

  這不問世事的武當名宿,看起來一身功夫倒是沒有半分擱起。從自己座位一躍而起,再到拔劍出劍,動作矯健,一氣呵成,絲毫不像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

  凌非笑站在當地,卻是動也不動。眼看紫英劍至,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這才抬起右手,竟以一雙肉掌去接紫英的利劍。

  紫英大怒,顯然覺得凌非笑此舉是對他的輕視,一時間劍氣大盛,本只用了五分力,此時竟然催動到了十成,這一劍之威會有什麼後果,他已不再去掂量。

  凌非笑姿勢不變,依舊是舉著他那一雙肉掌,劍到,掌到,雙掌一合,雙臂一振,就聽「啪啪啪啪」連續數響,紫英真人手中長劍竟然已經斷成數截,跌落在地。

  還在祠堂圍觀的玩家,此時嘴都張成了大大的O型。

  凌非笑武功剛猛霸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設定,卻沒想到可以剛猛至此,空手就能震斷門內和掌門同輩名宿的長劍。不過此舉顯然是大不敬,紫英一張老臉漲了個通紅,心下又羞又怒,但卻又知道凌非笑的武功修為已經遠超於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弟子失禮了。」凌非笑此時卻主動開口,「但剛才若不這麼做,恐怕有性命之危。」

  這凌非笑,實在是個有話直說的性子。這話本是在解釋自己為何會如此大不敬,可是聽在紫英耳中,卻好像是在譏諷他剛才朝凌非笑恨下殺手一般。

  那一直老僧入定一般的紫炎真人,終於在這時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看似在閉目養神,但偏偏卻又對發生的事看得非常清楚。

  「紫鶴師弟好厲害的高徒,居然敢徒手就接師叔的劍招。」紫炎真人這一開口,就給了凌非笑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弟子不敢與師叔伯們拔劍相向。」凌非笑朝紫炎真人施了一禮後說道。

  紫炎真人像是沒聽見一般,再次閉起雙眼入定了。

  「凌師弟,你鬧夠了沒有?」衝乾此時以師兄身份,對凌非笑出言訓斥了。

  「我只是希望師父、師兄遇害一事,能徹底查個清楚。」凌非笑說。

  「好。」衝乾袖袍一揮,「就讓趙寒、顧雲飛兩位師弟先行養傷,門內弟子好生看管,待我們徹查此事。凌師弟,你覺得如此可好?」

  「師兄處事公正,我沒有意見。」凌非笑說道。

  顧雲飛和趙寒兩人都被帶下去了,但祠堂裡的事卻並沒有完。紫鶴真人去世終歸是大事,這些天已經有不少江湖朋友聽聞消息準備來吊唁,這喪事還是要辦了。衝乾隨即又和幾位師叔伯商量起來紫鶴真人的喪事。

  紫英剛剛被凌非笑震斷了佩劍,這口氣還沒出呢!眼瞅著這事貌似就要這麼沒事一樣被揭過了,紫英心裡很不舒服,時不時就瞪凌非笑一眼,十分不友好。凌非笑倒是坦然,朝著幾位師叔施了個禮之後,就先一步告辭了。

  圍觀的玩家此時都有點意興闌珊。鬧騰了大半天,也沒攤上什麼任務,大家都有些不能接受。接下來置辦喪事,大把的任務倒轉眼就布置下來了,無疑都是各種雜活,除了積累門派貢獻和聲望甚少其他獎勵。玩家心有不滿,但也只好接著,就算是雜活,這也是大事件衍生出來的雜活,貢獻、聲望的獎勵比平日的門派日常要豐厚很多。

  商量妥了一切,布置好了各種任務,四位名宿、衝乾等有頭有腦的NPC就相繼離開了。除了平時就有的看守祠堂的普通NPC弟子,再就是開始忙碌各種雜活的玩家們。

  李晃四人這才從藏身處走出。雖然眼下沒什麼NPC了,但是在玩家面前他們更不敢露面。玩家現在把他們當成大型任務,這比被NPC盯上可怕多了。

  「接下來怎麼辦?」原路退出後,祠堂門外,齊思哲問道。

  「我覺得凌非笑非常正直公正,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找一找他?」趙遠之說。

  「凌非笑是很公正,但有點過頭,我們真找他,八成也會被他拿了然後好生看管,再等更加確鑿的證據。」李晃說。

  「呃……」趙遠之想了想,不再說話了,武當這些NPC他遠比李晃要熟,聽了李晃的話,頓時覺得以凌非笑的風格是絕對會這樣做的。

  「不如先去找一找趙寒。」李晃說,「這傢伙認得我們。我們找上門去,沒準可以有所突破,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傷重,我們不怕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假裝的啊,我聽他咳嗽就有表演的成分在裡面。」齊思哲說道。

  「他的傷如果不重,我們早就死了。」李晃說道。

  「呃,有道理。」齊思哲點頭。

  「趙寒會被帶去哪裡你知道嗎?」李晃問趙遠之。

  「看他們最後的態度,我覺得趙寒和顧雲飛大概都會被送回自己的房間吧!」趙遠之說。

  「帶路帶路。」李晃說道。

  一行四人在趙遠之的帶領下朝趙寒的居處去了。這一路走得萬分小心。在治喪小組委派了各種任務之後,武當玩家更加跑得到處都是了。

  武當派衝字院。

  六大弟子這一輩的NPC都是居於此處。按輩分論,他們也屬於衝字輩。像是凌非笑、趙寒、顧雲飛,事實上也是有「衝」字的名號的。只不過他們不是出家道人,所以不像衝冥、衝乾一般以此相稱。

  六大弟子是掌門紫鶴真人親傳,是武當新一代的脊梁,和他們同輩份的其他弟子,也正是目前武當派的骨干。從敵對角度來講的話,衝字院無異於龍潭虎穴,武當派的NPC高手絕大多數都是居於此地的。

  六大弟子的居室在衝字院最深處,趙遠之領著李晃三人到了衝字院正門口,沒敢進。這一屋子武當青壯NPC,看起來正很無聊地在院裡胡亂走動著。四人就這麼進去,恐怕不會討到什麼好。

  「有別的入口嗎?」李晃問道。

  「這裡真沒有。」趙遠之苦了個臉。

  「跟我來。」這次是柳夏信心十足地表態了。

  於是柳夏帶路,領著三人到了衝字院的背面。一棵又一棵參天的大樹彷彿橋梁一般越過了衝字院高高的圍牆,李晃一看就明白過來了,正左右打量哪一棵樹更合適一些,柳夏已經嫻熟地走到一棵樹旁,躍起,踩樹,幾個起落,就站到了那橋梁一般的枝杈上。

  「咳,要不,再找找別的地方?」趙遠之說道。

  這個地方吧,只論高度,倒也難不住這三位高手。但問題是,上去不止考驗跳的難度,還有考驗跳的技巧,是最容易丟人現眼的,跳不上還不如乾脆不跳。

  「我來試試吧!」李晃倒是不怕丟人,果斷站了出來,朝柳夏招招手,「怎麼跳的,再示範一下。」

  柳夏從樹上飄然落下,然後嫻熟無比的又上了一遍。

  「你的輕功就是在這練的吧?」齊思哲忍不住道。

  「你們都能上來的,多試幾次就行了。」柳夏說。

  「我來!」齊思哲挽了挽袖子,突然又來勁了,搶到李晃身邊跳了起來,三個起落後,齊思哲飄然落地,失敗。

  再然後,李晃上前,幾個起落雖然不如柳夏那麼嫻熟連貫,但是,他最終卻真的站到柳夏身邊了。

  一次成功!

  齊思哲和趙遠之面面相覷,這下要跳不上去就更丟人,但也得硬著頭皮上,李晃都上去了,兩人也不想讓自己顯得草包啊!

  結果就見兩人此起彼伏比著比賽的失敗,約莫每人都丟人了那麼三五次後,一根繩垂到了二人面前。李晃一臉同情地望著他們:「算了,爬上來吧!」

  兩人互相看看,不語,抓住繩,相繼爬上了樹。一在樹上站穩,兩人立即聯手朝李晃踹了去:「有繩子不快點拿出來,成心的吧你!」

  李晃連忙躲避。枝椏上都站了四個人了,哪還有那麼結實?柳夏也不勸,只是輕巧地往旁邊枝椏上一躍。等著看笑話。結果她這一舉動倒是把三人給提醒了,趙遠之率先停手,而後勸住了齊思哲:「先幹正事。」

  借這樹杈,四人總算順利潛入院內。六大弟子住在衝字院最深處,平時人絕不會多。可如今趙寒和顧雲飛兩個都被看管起來,房間外都有不少NPC弟子看守。

  「這邊是趙寒的房間,那邊是顧雲飛的。」四人哪敢直接上前,遠遠地藏著,然後由趙遠之點明了一下方向。

  兩邊房間不遠,看似各有看守,但事實上兩邊呼應那根本就是很順手的事。兩邊加起來一共14名NPC,那就是兩個真武七截陣。這樣的布置,可是防著兩個S級高手逃脫的,他們四個玩家,能在這裡掀起多大風浪?調虎離山?就玩家這水準,人隨便站出來兩個就夠打發了,又能引走多少人?

  「要不去放把火?」齊思哲說。

  「那也未必就能引走這裡的人,隨便留一兩個,都夠我們應付了。」李晃說。

  「是不是找人假傳個什麼消息,將這些人都騙走呢?」柳夏說這話的時候望向了趙遠之,他在武當人脈最廣嘛!他們四個是不可能出面去假傳消息的,這要傳,也得另找個武當玩家。

  「這個……倒是可以試試。」趙遠之點頭說道。

  「什麼消息可以把這裡的所有人全都引開呢?」於是齊思哲就想到了下一個技術問題。

  四人苦思,半晌也沒想出一個合乎邏輯的答案。正在這時,顧雲飛的房門忽然吱啦一聲,被拉開了。

  四人目光轉去,就見顧雲飛一步踏出房門,門外NPC立時嚴陣以待,雖未拔劍,卻也瞬間將顧雲飛堵死在門內。

  「顧師弟有什麼事嗎?」帶隊弟子是一位顧雲飛的衝字同輩,無論年齡還是入門的早晚,都算得是顧雲飛的師兄。此時顧雲飛雖然被看管,但事無定論,所以這位對顧雲飛的言辭還是頗為客氣的。

  「讓開。」結果倒是顧雲飛不怎麼客氣起來。

  那帶隊弟子一聽,顧雲飛這是想走,當然無論如何也不可以,他只能搖頭苦笑了一下:「顧師弟……」

  這位正準備勸解一下,哪想剛說了三個字,顧雲飛卻驟然出手。顧雲飛的劍是被收了的,房間裡自然更不會給他留有兵器,以為顧雲飛是空手的這位師兄多少有些大意。卻見顧雲飛手臂一抖,一物已從袖中滑出,旁人還未看清什麼,顧雲飛已經手握此物刺向帶隊弟子。

  這位師兄心知自己的武功比起顧雲飛那是差得相當遠,一看動手當然不敢去單扛,慌忙撤步想躲過攻擊,口中叫道「結……」

  還有個「陣」字沒能說出來,因為顧雲飛手中的玩藝兒還是點到了他身上。慌亂中他根本來不及去招架,一聲慘叫都準備好了,結果卻發現被點得不痛不癢。一怔之下看清,顧雲飛拿的,是從掛著的畫卷上拆下來的畫軸。

  但是,被畫軸點中的下一秒,這位師兄就覺得腰間一輕,他的佩劍,竟然已經被顧雲飛飛快地拔去。跟著就聽叮噹一通亂響,餘下六個上來想要攔住顧雲飛的弟子,手中長劍瞬間就已經被紛紛絞飛。

  沒了劍,七名弟子也無法結什麼劍陣,只是這樣群毆亂打,他們捆一起也不是顧雲飛的對手。

  七人眼看就要失職,卻不料顧雲飛根本沒有急於離開,而是提著手中利劍,朝著對面衝去了。對面是趙寒的房間,門口也守著七個弟子。這七位眼瞅顧雲飛殺了出來,正猶豫著是不是上前幫手呢,不想顧雲飛居然主動殺過來了。

  「結……」這七人的帶隊弟子,喊「結陣」也只是喊出來一個字。因為就在他剛剛開口喊出這一個字的瞬間,顧雲飛已經從他身旁掠過。餘下弟子上來攔截,但是不成劍陣的他們,哪裡攔得了顧雲飛?

  又是叮叮噹噹一通熱鬧後,這邊幾個弟子也都兩手空空了。顧雲飛二話不說衝上前,手中長劍一挑,直接就把趙寒房間的房門給掀飛了,而後一個箭步便衝了進去。

  十四名負責看守的弟子亂成了一鍋粥,匆匆把自己被顧雲飛絞飛的劍拾回來後,張羅著就要朝那房間裡衝了。

  李晃四人都看傻眼了。顧雲飛太過執拗,絲毫不想著如何變通一下。他很清楚趙寒是懷有異心的凶手,但是他卻沒有想著如何去戳穿他,只是想著不顧一切地把這傢伙殺了。這種只圖結果的心態,倒真像玩家。

  趙寒那房間也不知有多大,但轉眼間十四名NPC就全擁了進去。原本熱鬧的院落,一下子變得空無一人,但李晃四人也不敢就這樣走出來晃悠啊!就聽著趙寒房間內乒乓一通亂響,好像在進行著激烈的打鬥一般,而後就有一名NPC從房門裡衝了出來,一臉的悲憤,扯著嗓子就叫:「趙寒師叔被顧雲飛給殺了!」

  趙寒還是師叔呢,就直呼顧雲飛的名字了,微妙的稱呼方式,清晰顯露出了這一事件後NPC的心理變化。執意殺死趙寒的顧雲飛,這下肯定是要完全坐實一切罪名了。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腦子啊!!」看著那NPC扯著嗓子一路叫喊著跑走,柳夏氣道。一直以來對顧雲飛更為關心上心的,還得說她這個姑娘家。

  「估計是沒有的。」齊思哲嘆息著。

  「我們是不是也先轉移一下的好?」李晃說道。

  「這裡!」趙遠之衝出來帶路了。衝到了院深處的六門房之一,揀了一個一掌推開,招呼三人進去。

  「這是誰的房間?」 李晃問道。

  「蘇萬言的。」趙遠之說。

  「哦。」李晃點頭,蘇萬言不在武當山上,這房間自然不會有人來。

  隨後四人趴在窗前向外偷窺,就見院落裡人越來越多,隨後衝乾、凌非笑等人也相繼趕到,倒是那四位武當名宿這一次沒有過來圍觀。

  兩大弟子進屋看了一圈出來後,神色都極是沉重。

  「小師弟真是……唉……」衝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凌非笑則一言不發,不過右手緊緊地扶在腰間的劍柄上,顯然是在抑制著心中的憤怒。

  隨後衝乾指派人手,李晃四人聽後才知道,顧雲飛殺完人之後竟然成功逃走了,那十四人全擠進屋裡也沒能將他抓住,這傢伙直接破牆閃人了。

  NPC在院落裡忙活了好一陣,而後又是大堆的武當派玩家過來尋覓任務。李晃四人被困在蘇萬言房內,過了好一會兒,院落才恢復平靜,四人看到趙寒的屍體被人抬出,聽NPC談論的意思,這是要和紫鶴真人的喪事一起辦了,大師兄衝冥的屍身,也早已經派了弟子去天目山那邊尋找。

  「這下該怎麼辦?」

  房裡四人默默無語。他們倒是挺想幫顧雲飛的,但這傢伙只是一味地橫衝直撞,從來不會停下來和人商量一下。這次強行殺掉趙寒,正是傳說中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顧雲飛,自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死無對證的局面。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這麼白痴?」李晃忽然道。

  「年輕人啊,頭腦發熱,在所難免。」趙遠之一臉老成地分析。論年紀,顧雲飛確實不大。

  「那你們說他下一步會做什麼?」李晃說。

  「去殺衝乾?」齊思哲猜測。

  「趙寒的作為是我們親眼所見,但衝乾,目前雖然嫌疑極大,但還沒有什麼清晰的罪證啊!」李晃搖頭。

  「那傢伙是會理會這種東西的人嗎?」齊思哲說。

  四人藏在屋裡討論,一直等到院裡徹底空無一人,才貓著身子鑽出。院正門當然不敢去,輕功翻出院牆。但院外也不見得怎麼平靜,武當山上下從玩家到NPC都開始了對顧雲飛的大搜捕。不過面對這等S級高手,玩家終於也都把吃獨食的心思收藏起來了,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不組個二三十人,心裡都踏實不了。

  NPC這邊,也知道顧雲飛很難對付。全部七人一組,擺明要用七截劍陣,否則就是他們也無力和顧雲飛相抗衡。

  李晃四人一時間也失去了下一步該幹什麼的方向。他們倒是想保顧雲飛,但現在顧雲飛去哪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在被判定為顧雲飛同黨後,他們一下子也都成罪人了。這時他們在武當山上也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

  在略作了一番商量後,四人決定先去找衝乾。

  顧雲飛大概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衝乾了。怎麼著,也得先和顧雲飛交流一下,這傢伙行事的快節奏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衝乾在哪裡?四人眼下的處境當然不方便站出來打探。好在趙遠之有人脈。於是就見趙遠之像個和平使者一樣,潔白的信鴿不住地在他身邊飛繞。

  「有人看到衝乾好像是去了隱仙岩,那幾個老頭居住的地方。」趙遠之終於是打聽到了消息。

  「這傢伙,是準備將這幾個背景布利用到什麼程度啊!」齊思哲感慨。

  四人一邊說著,一邊就朝隱仙岩那邊去了。

  退休名宿居住的地方。儼然一副武當山上世外桃源的所在。武當山上沒有禁地,一開始玩家漫山遍野地找任務,這種僻靜的隱居所在,又有白鬍子白眉毛的老頭,實在太符合奇遇的標準了。於是找來這裡的玩家,沒少纏著幾位名宿說要拜師學藝什麼的。但是最後呢,糾纏來的全是武當派的門規處罰,於是到了如今,這地方除了新人菜鳥已經無人問津了。四位武當名宿,在武當玩家心目中的形象都是非常不堪的,不肯給任務給獎勵的NPC,都不是一個合格的NPC。

  如今武當遭逢大事,已經沒有一處太平地方,隱仙岩當然也不會例外。越是這樣平時沒人來的所在,越是會被玩家疑心位目標的藏身之處。李晃四人到達時,此處已經變得遠比雜貨市場嘈雜。玩家們一邊尋找目標,一邊大聲聊美食聊服飾聊住房太貴工作太忙壓力太大。

  這人一多,倒讓李晃四人舉步維艱了。堂而皇之走出去,萬一哪個玩家認出他們四人,隨便來一嗓子,他們就是過街老鼠了。

  草堆子裡潛伏了半天,四人愣是一步都沒挪出去,衝乾在幹什麼沒聽到,今天股市跌了多少倒是聽玩家聊了個清楚明白。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的無奈。

  「要不……咱再死一回?」齊思哲有點受不了了,而死一回,是將自己從任何事件中解脫出來的必殺技。

  「不行,我們目前還算是知情人,不知道身份能不能排上用場呢!」李晃說道。

  「是的,這要一死了,我們和顧雲飛都說不上話。」趙遠之對這點更為敏感一些,他先前那一死,和武當派各路NPC經營起來的良好關係全沒了,心疼死他了。

  「那我們要在這裡趴到什麼時候?」齊思哲問。

  「衝乾來了,總也得離開,我們跟他去下一個地方,這裡……顧雲飛想必也不便動手。」李晃回答。

  四人趴了許久,終於看到衝乾從僻幽的深處走了出來,身後帶了數名弟子。衝乾是開門授徒的,這些都是他的親傳弟子,說得上是他的親信。這樣一比,顧雲飛這種小年輕顯得相當勢單力薄。而這傢伙猶不知道尋找支持,只是一味蠻幹。

  事實上,這只是個人之間的仇怨嗎?當然不是。對掌門之位的爭奪,這根本就是政治鬥爭一般複雜的事情,根本不是單靠武力就能解決的。

  衝乾一行人多勢眾,李晃四人不敢跟得太近,遠遠地吊在他們身後。

  衝乾隨後的行程安排相當無趣,都是對眼下武當情況的一些處置。武當派連日裡損失這麼多的重要人物,實力受損,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必然下跌。隨後要辦的喪事,要向所有江湖來客證明武當絕不會因此衰落。一些和武當有隙的門派或是個人,也有可能乘這樣的機會對武當發難,這些都需要小心應對。

  衝乾相當忙碌,但是看得出來,他很享受這樣的狀態。用現實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工作狂,工作讓他感受到充實,發號施令讓他感到興奮。作為六大弟子之二,衝乾本就在武當擁有相當的權限,但是眼下代掌門行事,總攬武當派所有事務,讓他覺得更加過癮。

  「沒跑的,絕對是這傢伙幕後主使的一切!」看著衝乾興奮又不知疲憊的工作狀態,齊思哲使勁點頭說著。只可惜,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推斷不會有任何人理會。

  「我看今天是跟不出什麼結果了。」趙遠之無奈。衝乾主持門派事務,所到之處全是人,顧雲飛就算真找衝乾下手,也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要不,咱明兒再來?」李晃提議。

  「不會錯過什麼吧?」柳夏遲疑。

  「這個真不好說啊!」李晃嘆了口氣。

  是的,此時擺在四人面前的,是屬於玩家的尷尬:下線,還是不下線的問題。

  這不是單機遊戲,他們四人就算下了線,顧雲飛、衝乾,他們這些永遠活在虛擬世界中的角色還是會繼續行事。李晃他們不在的時候,顧雲飛被抓到,或是衝乾被顧雲飛擊殺,這全都是有可能的。

  但問題是,玩家不可能像NPC一樣完全活在虛擬世界中,他們還有真正的生活要去處理,工作、學習,都不可能因為遊戲而捨棄,這些是屬於玩家的無奈。

  「先下了吧,明天再來看。」李晃是理智型玩家,眼看時間差不多,終於還是做出決定。

  「嗯,明天見。」柳夏附和。

  「明天見。」趙遠之點頭。

  「我……再等會兒?」齊思哲猶豫得厲害。

  「那隨你了。」其他三人也沒太理會。

  「你們先下吧!」齊思哲和三人道了別。準備再多混一會兒。

── 第二十三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4 13:35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2 09:47
第二十四章

  李晃下線了。一看房間裡,代輝那三個還頂著遊戲頭盔忙碌呢!代輝作為武當派玩家,這一夜,恐怕又會選擇不眠不休,不過這種事對於寢室這三位來說已是極其平常的事了。

  一天很快過去。

  武當派的大事件,自然成了李晃同學口中討論的熱題。而被劉銳鋒大肆屠戮的傷痛,僅僅過去兩天就已經被遺忘了許多。遊戲,有時就是這麼簡單。

  非武當派的玩家目前為止參與度不高,但也抵擋不了他們的熱情。來上課的玩家同學幾乎都帶著各自可以連接網絡的電子設備,時不時就會偷瞄一眼最新動態。最終收獲到的情報,是武當派擇日就將為紫鶴真人、衝冥還有趙寒三人一同舉辦葬禮。而這個擇出的日子,正巧就是今天的晚高峰時期。

  說實話,李晃並不太相信遊戲官方所謂一切都受NPC和玩家自主的說法。就看這個葬禮最終確定的時候吧,正巧就是現實中所有人下班放學吃過晚飯可以放心開始享受遊戲的時間。讓更多的玩家可以參與進這種大活動,這顯然是遊戲運營方才會有的念頭。

  結束一天的課程,相約遊戲再見後,同學們各自回去進入遊戲。

  李晃作為特別人物,是昨天唯一一個非武當玩家,卻可以進入武當派的。但到了今天人可就多了。紫鶴真人、衝冥、趙寒的葬禮,沒理由不讓旁人上山參加。

  可是等玩家進了遊戲後才知道,即便是葬禮,武當派也不是來者不拒。這三位是何等人物?豈是阿貓阿狗就可以隨便參加的?

  但是這麼多的玩家被視為阿貓阿狗,就讓大家無法忍耐了,一時間群憤激昂,武當山腰的解劍池旁,玩家就要和武當派發生衝突時,卻沒想到各門各派的當家NPC齊齊站出來說話了。

  玩家此時,才深刻感覺到了門派的束縛。各大門派的NPC紛紛發威。不聽話的玩家很快就發現自己受到了處罰,扣門派貢獻門派聲望那都是輕的。

  這一下玩家傻眼了,終於知道和NPC叫板事實上就等於和系統叫板,是胳膊擰大腿的行為。

  那麼如此大事件,除了武當派的玩家,就沒人可以參與了嗎?倒也不盡然。各門派的NPC前來吊唁,也有點名帶到門派的玩家。而這時候,玩家發現平日門派積累的重要性了。門派貢獻、聲望,在信天樓系統中的排位,此時都成了會被NPC點名點中的重要標準。

  《人在江湖》真實自由的遊戲系統,在此時表現出了真實的殘酷性。

  李晃的許多同學都沒能參加這次盛會,只有姚夢婕,作為華山派信天樓修為榜上有數的高手,這次被門派NPC點名點到,和幾個同樣在門派中有名的玩家一同隨華山派掌門雲天都以及座下幾名頂尖NPC一同前來武當派吊唁。

  除此以外的江湖各大門派、世家,都有派人專程前來。從來人上也可以清晰看得出關係的好壞。像那些和武當並無過多往來的,基本就是隨便派個人來意思意思,以江湖同道的身份應付一下禮節。

  即便如此,武當派這一天上山的人也多出了許多。解劍池這邊加派了更多的人手,玩家也能領到相應的看守任務,而且獎勵比起平時日常要豐厚許多。

  李晃本就在武當山上,這些情況,都是從無法上山的同學那發來的抱怨傳書中得知的。至於能上山的姚夢婕,飛鴿傳書的內容就簡單多了,倆字:在哪?

  李晃活動的地點也不固定,所以暫時沒有明確回復。一掃好友欄,柳夏、趙遠之、齊思哲都在線呢!李晃和三人會合,一見面齊思哲就慘兮兮地向他抱怨:「好睏!」

  「沒睡?」李晃詫異。

  「是啊……」齊思哲啞著聲音,「盯了一天,結果啥也沒發現。」

  「你真夠可以的。」李晃感慨。

  「是啊……」齊思哲哭喪著臉,「我盯了一小時,想,現在下吧!可一準備下了,又想,萬一這一下,立刻有情況咋辦?再等會兒吧。然後一等就一小時後又一小時,越往後,越覺得不等下去之前就全浪費了。」

  「那現在你總算知道,確實是全浪費了吧?」李晃同情地拍拍他。

  「是的,全浪費了。」齊思哲淚流滿面。

  「葬禮應該是在祠堂那邊吧?」李晃隨後問趙遠之。

  趙遠之點頭,他雖然露面不是太方便,但打聽消息毫無難度,該了解的已經都了解清楚了。

  「我們還是老地方?」趙遠之提議。

  「人一定很多,我們先進去再說。」李晃說道。

  商議妥當,四人還是走的那條老路,通過半人高的牆洞,鑽進了祠堂院內。

  祠堂已經被好生打理過。衝冥的屍體也已經從天目山那邊帶回。此時這位犧牲自己的大師兄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壽衣,安靜地躺在祠堂中。而殺死他的凶手趙寒,穿著和他同樣的壽衣,一樣安靜地躺在他身邊。

  李晃幾人看到院裡人多,便混入人群中沒再找那藏身處隱蔽,只是祠堂內他們四個實在有點不方便進入。

  各門派的NPC、玩家輪番進入靈堂吊唁,祠堂內一片肅穆,即便是玩家,身臨這種環境和氣氛,竟然也不太好意思玩鬧了。前來吊唁的NPC,不乏情真意切之人,就連少林方丈晦明大師,看到老友離世都流露出了唏噓失落的神情,根本沒說什麼「早登極樂」一類的話。在好生感慨了一陣後,這時正在一旁覺得自己六要未淨而向佛祖誦經懺悔呢!

  就在少林一派吊唁完退讓到一旁後,祠堂院門外突然起了一陣騷亂。門口的武當弟子,結成七截劍陣,卻沒有立即動手,反倒是跟著這個人的步伐一同退入院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被視為眼前這場喪事的罪魁禍首:顧雲飛。

  祠堂院內一片嘩然。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敢現身武當,結劍陣的弟子們也是因此才不知所措,彷彿伴舞一般,圍在顧雲飛的身遭就陪他走進來了。

  「顧雲飛,你居然還敢來!」衝乾從靈堂裡走了出來。

  「我為什麼不敢來。」顧雲飛的回答依舊針鋒相對。

  「師父、大師兄、五師弟就在這裡,你拿什麼面目來面對他們?」衝乾怒道。

  「人不是我殺的,我問心無愧,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來給師父、大師兄上香的。」顧雲飛淡淡地說道。

  衝乾表現得更加憤怒:「你以為你這番舉動,就可以讓人相信你了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一個聲音自顧雲飛的身後響起,一人背負著雙手緩緩地走了過來。他一身剪裁合體的綢緞衣裳,乍一看倒像是個出身名門世家的公子哥,只是腰間墜著的那顆在白晝下也有些晃眼的大珠子,卻又將他襯得有些粗俗。名門公子,可不會用這種不加修飾的搶眼裝飾,他們是最講究分寸的,少一分多一分都不行。而眼前這位,多了這枚大珠子的襯托,倒是很有一副暴發戶的嘴臉了。

  在場的玩家幾乎沒人識得這位,倒是衝乾看到來人後一怔,叫出了口「四師弟,你來了。」

  四師弟!

  武當派六大弟子之四,紫鶴真人親傳,最終卻是回家接管了家業的蘇萬言?別說是玩家了,就是NPC,也少有見過這位六大弟子之一真面目的。李晃雖然做過給蘇萬方送信的任務,但人那是富家大宅,就算他是武當山下來的弟子,也沒能見得蘇萬言一面。書信最後給了人家的門房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而現在,蘇萬言,終於讓人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這個江南富豪,往這堆江湖俠客當中一站,氣質那叫一個格格不入,如果非要一個詞來形容的話,絕對就應該是:紈绔。

  「二師兄,別來無恙。」蘇萬言朝衝乾施了個禮,模樣全無江湖客的豪邁,多的是商人和氣生財的客套。

  這禮數顯然讓衝乾也有些不適應,不自然地道:「既然來了,就先給師父、師兄還有五師弟上柱香吧!」

  「小師弟先來的,還是讓他先吧!」蘇萬言搖了搖頭。

  衝乾眉頭一皺。蘇萬言剛才現身時接他的話頭,就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眼下這話……

  「四師弟難道還不知道,師父、大師兄還有五師弟的死,都是顧雲飛伙同他人所為嗎?」衝乾問道。

  「是嗎?但是小師弟說他沒有呀!」蘇萬方回道。

  「四師弟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衝乾眉頭皺得越發緊。

  「花言巧語?小師弟?」蘇萬言把這兩詞列在一起,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又何曾想到過,小師弟居然能做出這般殘忍之事。從他劍下僥幸逃生,試圖戳穿他惡行的五師弟,也被他強行殺人滅口。唉,這都怪我啊!怪我太大意,明知有人狼子野心,居然還疏於防範,趙師弟啊……」衝乾說到這,眼淚險些就要飛出來了,結果就聽蘇萬言那邊來了一句:「既然都已經死無對證了,何不相信小師弟所說?大家和氣生財嘛!」

  別說武當派的了,就是別門別派的,聽了這話都徹底嘩然。這說的像是人話嗎?如此大事,扯出個和氣生財來,當大家是什麼?

  「四師弟你休得胡言亂語!」衝乾很嚴肅地斥責上了。

  蘇萬言攤了攤手說:「趙寒是被顧雲飛所殺,這事有人親眼看到嗎?」

  對蘇萬言方才那和氣生財的言論不滿的人顯然很多,立時就有人跳出來叫道:「我看到了。」

  蘇萬言回頭看了看。常年不在武當山,他不認得的人實在太多了。見認不出跳出來的這位,也沒去在意,只是問道:「是你親眼所見?」

  「當然。」

  蘇萬言的眼睛微微眯起:「親眼看見,顧雲飛的劍,刺進了趙寒的致命傷口?」

  那人一愣,張大了嘴,想說什麼,卻半天沒能說出口。他突然憶起,當時他是第一個追進趙寒房間,只是進去時,趙寒已經倒在地上,顧雲飛提劍立在一旁,所以下意識地就判斷出是顧雲飛殺了趙寒。可事實上呢……他並沒有親眼看到顧雲飛擊殺趙寒的過程。

  「看,顯然你沒有,你只是進去後看到顧雲飛站在趙寒身旁而已,如果那時候站在一旁的是二師兄,你會不會以為二師兄就是殺人凶手?」蘇萬言追問。

  「可……可這也不能說明趙寒就不是顧雲飛所殺?」

  「是的。所以說,顧雲飛只是有嫌疑,我們不能因此就認定是他所殺。到底是誰所殺呢?好遺憾趙寒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了,這可就有點難辦了,是不是啊二師兄?」蘇萬言突然把話頭拋向衝乾。

  沒等衝乾回答,靈堂內的一位名宿卻發言了:「紫鶴的徒弟,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像話。」

  「喲,您是?」蘇萬言一看就知道是門派長輩,但是很遺憾,長輩他也不認識。

  「四師弟休得無禮,這位是紫英師叔。」衝乾說道。

  說話的正是紫英,昨天被凌非笑空手震斷長劍,丟人丟到外太空,對凌非笑的厭惡感更甚。恨屋及烏的,現在連同蘇萬言也一起討厭上了。這蘇萬言,都不用去考量武功,單看這一身打扮就礙眼得厲害。

  「紫英師叔有何高見啊?」蘇萬言朝師叔施了禮後,就樂呵呵地問了起來。一團和氣的笑容,從他進了這個院內開始就一直沒有從臉上褪下過。

  「顧雲飛罪無可恕,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你若知趣,就快快動手將他拿下,也算是為武當、為你師父盡一份心。」紫英說道。

  蘇萬言突然收起了商人式的和氣笑容,神情中多出一分恭敬和嚴肅:「弟子就是為了盡這份心,才絕對不能允許這件事含含糊糊。大家都說小師弟是凶手,可是以我看來,除了趙寒的一面之詞,根本就沒有其他任何一點確鑿的證據。反倒是小師弟這邊,好像有幾個人證可以證明趙寒才是殺害大師兄的凶手吧?」

  「那幾人分明都是顧雲飛的同黨,如何能成人證?」衝乾說道。

  「二師兄這種判斷,似乎有先入為主之嫌啊!」蘇萬言說。

  衝乾聽了這話,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先是長長嘆了口氣:「即便如此,小師弟也擺脫不盡嫌疑,事情真相查明之前,總也不能由得他這般隨意。」

  「敢問二師兄,這件事,你準備如何查法?」蘇萬言問。

  「這個……師父遇刺身亡,凶手未留下任何痕跡,本是想從大師兄這邊順藤摸瓜。但是現在依你所言,我們假設小師弟無辜的話,那麼趙寒就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現在他已身亡,線索可就完全斷了。」衝乾說。

  「好,那我們就遵從這種假設的話。趙寒之死就與小師弟無關,那麼當日總得有人前去行刺。據我了解,當天趙寒的房間外是有弟子專門守護的,到底是誰前去刺殺了他,這,好像不難篩選出來吧?」蘇萬言說完,立即轉身望向之前跳出來向他叫板的那位弟子,「你,看起來就是當日負責守護的弟子吧?當日有誰進過趙寒的房間?」

  聽到蘇萬言的盤問,這弟子怔了怔後,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了驚恐,飛快地扭頭望向了一人。

  衝乾!

  當時去過趙寒房間的,只有衝乾。

  所有人的視線都已經隨著此人的目光轉過來了,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大家都已經明白了他該說未說的是什麼。

  衝乾呢?被所有人這樣望著,神情卻也自若,只是點了點頭道:「不錯,當日我是去過那邊,不過並不只是五師弟的房間,小師弟的房間我也同樣走了一遭,他二人都受著重傷,再被軟禁,我這個當師兄的當然應該親自走上一走了。」

  「那麼除了二師兄以外,當日還有人去過趙寒的房間嗎?」蘇萬言轉頭再問那弟子。

  「呃……」那弟子極其仔細地想了想,這才開口道,「再沒有人。凌師兄有來過,但沒有進去,只是向我們交待了一番,讓我們仔細看管,不要馬虎,然後在門外喊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哦,他喊了什麼?」蘇萬言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讓兩人好生養傷,事情終歸會水落石出一類。」這弟子說。他稱凌非笑為師兄,可見他和蘇萬言、衝乾事實上都是同輩分。只不過六大弟子在門派聲望甚高,儼然是武當紫字輩以下眾弟子之首。這些武當弟子們都已經習慣,無論什麼輩分,和六大弟子說話時總會多了一份尊敬和小心。蘇萬言雖然常年不在山上,但此時絲絲入扣地盤問當天事情的經過,讓這弟子不由地就也尊敬起來,說話早沒了之前那種不滿,越來越客氣。

  「好……那凌師兄為什麼沒有進去看看二人呢,你可知道?」蘇萬言繼續問。

  「我不知道。」那弟子老實地搖頭。

  「呵呵,這事我們可以直接問凌師兄嘛,凌師兄呢?」蘇萬言叫道。

  「三師弟負責守衛解劍池,暫時沒有上來。」衝乾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凌非笑看守解劍池,而那是上武當派的必經之途,蘇萬言能走到這來,就不可能沒遇到凌非笑,也不可能不知道凌非笑在哪裡。而他此時卻偏偏要做出這種姿態。

  衝乾沒有阻攔,他也無法阻攔,只能聽蘇萬言繼續說下去:「呃,凌師兄不在這裡啊?短時間他上不來的話,我們不妨大膽推測一下。我覺得,凌師兄之所以沒有進房間,原因只有一個:避嫌。趙寒和顧雲飛,很遺憾當中肯定有一人大逆不道,在事情徹底弄清楚之前,凌師兄只好和兩人都保持適當的距離。我想,這就是他沒有進屋,只在屋外喊了幾句話的原因。那麼敢問二師兄,你去探訪兩位師弟,可有人陪同?」

  「沒有。」

  「也就是說,是你和兩位師弟單獨在屋內了?」

  「是。」

  「這可糟糕了二師兄,趙師弟的死,你也有等同於小師弟的嫌疑啊!」蘇萬言語帶驚異。

  「你胡說些什麼!」衝乾未答,卻已有一人跳了出來。此人姓方名括,是衝乾座下的大弟子。衝乾入門比衝冥略晚,但論年紀的話卻是六大弟子之首。他和衝冥一樣早已經開門授徒,三代弟子中各有他們的門人。此時蘇萬言一番分析後,竟然指出了衝乾也有嫌疑,這自然讓衝乾的弟子十分不滿。為了維護師父,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是自己的長輩,立即跳出來指責了。

  「我說的只是事實,有什麼不對,還請二師兄明示。」蘇萬言望著衝乾說道。

  「四師弟你說得很有道理。」衝乾表情平靜,「是我欠考慮,只想著去看望一下兩位師弟,倒是忘了避嫌這一節。趙師弟的死,我本就有很大責任,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推諉。」

  「二師兄,現在不是責任,而是……嫌疑。」蘇萬言語氣鄭重。

  「那照師弟你的意思呢?」衝乾的臉冷了下來。

  「小師弟也只是有這樣的嫌疑罷了。」

  蘇萬言的話外之音誰都聽得出來。你怎麼對顧雲飛,那麼就應該怎麼對待自己。

  「這軍,將得漂亮啊!」人堆裡圍觀的李晃等人,看到蘇萬言把局面扭轉到這般地步,都是大開眼界。相比起凌非笑耿直的維護,蘇萬言顯然更有手腕。而且從他的態度中其實不難看出,他是相當懷疑衝乾的。

  不過衝乾去過顧雲飛、趙寒的房間,這點李晃他們卻是完全不知情。大概就在他們折騰著爬樹翻牆那會兒。

  現在知道了這一事實,那麼對於他們而言,已經完全堅信衝乾是幕後主使。趙寒是被利用完了以後,遭這傢伙殺人滅口,而且非常順便地就嫁禍給了顧雲飛。顧雲飛的個性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摸透了,衝乾一定是料到了顧雲飛會去找趙寒要個說法,也或者他在見顧雲飛的時候有意說了些什麼。

  這些根本無關緊要,因為目前武當山上已由衝乾主導,一邊倒的形勢下,顧雲飛說什麼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顧雲飛太不愛說話,這傢伙就喜歡提劍直接上……

  結果現在,蘇萬言在葬禮上露面,當著這麼多人,還是外門派賓客的面,將事件經過完完整整理了一遍。那些本已認定顧雲飛就是凶手的武當門人,此時無可奈何地聽蘇萬言這樣嘮叨了一番後,卻也有些發現新大門的念頭。

  江湖中的鬥爭,遠非刀光劍影那麼簡單。只是連NPC都能展示出這種鬥爭水平,就讓玩家們不得不狠狠佩服了一下了。

  蘇萬言的話說完以後,NPC們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以衝乾大弟子為首的一群人,開始聲援衝乾了。

  但是很遺憾,衝乾也面臨著沒有證據的尷尬,而這一直就是顧雲飛所遭受的待遇。祠堂之內,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沉默不語,只是衝乾自己門下弟子的話,聲音未免有點太微弱了。

  蘇萬言呢?此時倒是不嘮叨了。繼續面帶著他那和氣生財的笑容,很有興趣地看著衝乾的這些弟子們吵吵鬧鬧。他在等,他在等衝乾說話,這就好像做生意談判一樣,蘇萬言已經扔出了自己的價碼,對方到底是要還價,還是要直接拆伙,那都得給個準話來。這樣弄一堆旁的亂七八糟的人吵吵嚷嚷,影響不到蘇萬言的判斷,他不可能主動改變什麼。

  「大家不要吵……」衝乾也是靜觀了片刻,發現蘇萬言根本不為所動,祠堂內武當派的,別門派的,此時都只是看,對於事態完全沒人做出明確表示,大家都在等,等他的態度,而這一態度相當重要,稍有不妥,做賊心虛的帽子就有可能扣下來。

  「四師弟言之有理,我確實有著很大的嫌疑。」衝乾先坦承了這一點。蘇萬言清晰的分析,根本讓人找不出任何邏輯上的漏洞。

  「看來我也只能和小師弟一樣,靜候查明真相了。」而後的表態,卻真將自己擺到了和顧雲飛同等的處境,這話一出,連蘇萬言都略略意外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有聲音響起:「這怎麼行啊!武當現在還需要您來主持大局呢!」

  喊這話的無疑還是衝乾的弟子,然而這話得到的響應依然不多,還是只有衝乾的弟子在那高聲附和。

  衝乾笑了笑:「武當派能者眾多,沒有哪個人是不可或缺的。」他一轉身,朝身旁的一個人恭敬地躬身,「弟子與趙師弟之死實在有抹不開的嫌隙,此時不再適宜主持武當事務,還請師伯以武當大局為主,主持武當事務,操辦師父、師兄、師弟喪事,並查明他們的死因,還弟子清白。」

  衝乾說完,便即跪下行起了大禮,一臉懇求的神色。而當得起衝乾如此的,正是眼下武當派輩份最高的紫炎真人,就是紫鶴在世,也得叫一聲師兄的主。

  這種時候,將武當大旗交給門內輩分最高的人,毫無疑問是最可以服眾的舉動,沒人覺得衝乾此舉有什麼異樣,即便是蘇萬言對此也挑不出任何理來。

  但是李晃,卻在此時深感不妙。

  這武當派的四位名宿,紫英真人顯然是最露臉的一個。說是不問世事,但紫英的作派,看起來還是相當熱衷於武當事務的。

  反觀另三位,其中兩人對某些事或人也會表現出自己的喜惡,但也只是表現而已,兩人從不明確表示出任何態度,看得出這兩人是真的決心不過問武當事務,所以絕大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就用自己的輩分來充當背景布。

  再一位,就是這位輩分最高的紫炎真人。比起那二位的沉默應對,他更是喜怒不形於色,乍看之下,是比那兩位更加專業的背景布。但是在昨天,凌非笑過來攪亂場面的時候,關鍵時刻就是這傢伙出言擠兌了凌非笑一句。比起紫英的拔劍打殺,他這鬥爭水平明顯不知要高出多少。

  正是他的這種作派,讓李晃覺得,這紫炎真人根本也是同紫英一樣,還是挺想插手門派事務的,只是他們一剛一軟,一明一暗,紫炎的表現一點都不明顯。

  但是此時,衝乾卻赫然要將執掌武當的地位交給紫炎。

  真的只是因為紫炎輩份最高,所以順理成章嗎?

  李晃心下不住地猜測著,而紫炎呢?此時開口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很堅決地表示了自己不問世事的決心。但是衝乾的又一番懇求和堅持,甚至一些其他武當門人發出聲音後,終於讓他勉為其難地接受。而這一接受,以紫炎所表現出的立場來看,實為無奈之舉。因為被視為武當脊梁的六大弟子,身亡兩個,還有兩個疑似凶手,再有兩個,不著四六……

  可憐的凌非笑,非常正直有責任感的一個人,只因為武功練得與武當傳統路數嚴重不符,就被前輩視為了不著四六。

  非常勉強地接受了衝乾推卸過來的責任後,紫炎真人自然順勢就要講上兩句。而這時候,衝乾卻是轉入了靈堂內,再出來時,掌上畢恭畢敬地捧著兩柄長劍。

  真武!

  紫霄!

  兩把武當派的鎮派之劍。玩家只把他們當裝備,甚少有人會去研究兩把劍所代表的內涵,但是NPC,甚至別門派的NPC,看到衝乾捧出的這兩柄長劍,不免都有些動容。

  「武當派的鎮派雙劍,真武、紫霄,還請師伯暫為保管。」衝乾說道。

  紫炎點點頭,正待接過,卻不料蘇萬言在此時高聲叫道:「且慢!」

  「四師弟又有何事?」聽到蘇萬言出言打斷,衝乾頓時眉頭緊鎖。

  「真武、紫霄二劍,豈可同付一人?」蘇萬言一臉嚴肅。

  這話一出,滿場的玩家都是各種茫然,倒是武當派的NPC,個個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李晃三人連忙詢問趙遠之,結果對武當派了若指掌的趙遠之,對於這兩劍為什麼不能同付一人也是茫然不知。

  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玩家可能不清楚,才會特意出現的邏輯,蘇萬言接著就將兩劍的原委說了一下。眾玩家聽了都是大開眼界,之前真不知武當還有這種設定。

  原來這真武劍,是武當掌門的信物,由歷代掌門相傳至今。而這紫霄劍,卻又代表著武當派中另一特殊身份,監察使。

  執紫霄劍者,監察武當派內大小事務,事無巨細,都可過問。

  都可過問,同時也是僅可過問。監察使有權讓武當派任何人,包括掌門對自己的行事做出合理解釋,但是他的權限也就至此為止。換句話說,監察使所擁有的,是絕對的質疑權。

  這樣一講,玩家也就基本明白了,監察使顯然是為了制衡權力而存在。在門內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掌門,因為監察使的存在,行事也必須恪守門規,否則遭到質疑,卻又解釋不清的話,門派其他人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因為監察使的質疑,最終遭到彈劾的掌門武當歷史上可不是沒有。

  如此一來,蘇萬言提出的質疑大家也都懂了。真武、紫霄二劍,代表的是相互制衡的兩種身份。這兩劍當然不能同歸一人,否則這人豈不是要無法無天去了?

  但是如此重要的兩把信物佩劍,一把流落去了藏劍山莊,另一把,居然落到了齊思哲的手上?這在武當派可不是什麼秘密。齊思哲,那是拿到一把好劍會低調收藏的人嗎?紫霄劍一度是被他當作招牌配置的。

  此時知道了紫霄劍所代表的含義,許多玩家都想到了曾經手拿紫霄劍招搖的齊思哲,而李晃三人,此時看著齊思哲的眼神也是各種意味深長。

  「我說,你什麼來頭?」趙遠之問上了。

  「這紫霄劍,是怎麼落到你手中的?」李晃問。

  「你……是這遊戲運營的親戚?」柳夏大膽猜想。可是轉念又想到齊思哲對於各種極品裝備、秘籍猴急貪婪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有這種華麗身份的人吶!

  而齊思哲此時也哭喪著臉:「靠,我怎麼不知道紫霄劍還有這來頭啊!」

  「你到底是怎麼搞到紫霄劍的?」三人此時好奇極了。

  齊思哲深沉地說:「說起來就話長了。」

  「長話短說。」三人齊聲道。

  「撿的。」齊思哲頓時言簡意賅。

  「撿的?」那三人的目光裡,全是懷疑,根本沒有半分相信的神色。

  「我對天發誓,真是撿的。」齊思哲說。

  「就走路上,突然發現那裡掉著一把劍,然後揀起一看,紫霄,這麼簡單?」趙遠之滿臉的不敢置信。

  「對,就這麼簡單。」齊思哲點頭。

  三人仔細打量這傢伙。一整天沒睡的齊思哲,基本上是沒什麼精神的,各種萎靡之下,看起來就是各種猥瑣,說出的話也著實沒有信服力。

  「其實我更奇怪的是,這傢伙拿到紫霄劍後,一直也沒低調過,照理來說,武當派的NPC都知道紫霄劍在這小子手中,那為什麼沒有收回呢?總不能是真把監察使的身份交給這小子了吧?」趙遠之說道。

  「我想可能是監察使的任免另有一套規則吧,這小子拿著紫霄劍的時候……別說,沒準NPC們真是把他當監察使看待的。你回想一下,那段時間,NPC是不是對你知無不言?」李晃問道。

  「好……好像是……」齊思哲回憶了一下,發現正是如此,頓時臉色也變了,有驚訝,也有興奮,但更多的還是遺憾。自己居然身懷這麼高級的身份卻不知道,現在知道的時候已經失去。那種未知狀態下的享受,可是一點兒也不幸福啊!

  「這紫霄劍,倒是一件做任務的神器啊!」李晃感慨著。能從NPC那裡得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情報,那還有什麼任務可以難得住玩家呢?

  會把紫霄劍想成這種用途的,恐怕也就李晃這獨一號了。此時的祠堂內,大家注意的都是紫霄這高級的信物身份。而衝乾呢,也正在為兩劍同交一人做出解釋,有關這個,他倒是有幾分準備。

── 第二十四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4 13:36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4 11:24
第二十五章

  「四師弟,紫炎師伯德高望重,他本不想過問門派事務,奈何眼下多事之秋,紫炎師伯心繫武當大統,這才勉為其難主持大局。待得眼下諸事終了,紫炎師伯勢必還要退隱,真武、紫霄二劍,到時也將交由新任的掌門和監察使來執掌。眼下門派兩職空缺,二劍交由紫炎師伯代管,我認為並無什麼不妥。」衝乾朗聲說道。

  「咦?」李晃聽到衝乾如此解釋,頓時疑惑了一下。

  「怎麼?」一旁三人問。

  「我一直覺得這個紫炎很奇怪,懷疑他和衝乾有所串通,但是眼下聽衝乾這話……」李晃應了三人一句,心下卻在飛快琢磨著。

  衝乾的這番解釋,頗有些拿捏紫炎的意思。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二劍交給了紫炎,同時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了紫炎只是代為保管二劍,並無二劍所象徵的身份,在度過眼下這段非常時期後,就要重新選定門派掌門和監察使。如此挑明了一切,紫炎總不可能當眾嚷嚷說我不答應,我就是要拿這兩把劍當掌門和監察使。

  被衝乾用話拿捏了一下的紫炎,看起來卻還是那般古井無波,一臉的坦然。而在他這番話後,連蘇萬言也不好再有什麼異議了,總不能立時就匆匆選出個掌門和監察使把兩劍給發下去吧?

  看到再無人對此有異議,衝乾微微一笑,再次將二劍恭敬地捧到了紫炎面前:「有勞師伯了。」

  紫炎點了點頭,就這樣接過了二劍。衝乾隨即轉身步下台階,幾步後就已經走到了顧雲飛的身邊,極是坦然地道:「弟子和顧師弟同是殺害趙師弟的嫌疑,就請師伯一同處置。」

  這傢伙,明明就是凶手,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自信?他就真相信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怎麼查也查不到他的證據?

  衝乾的坦然,讓李晃感到驚詫。

  此時,紫炎真人終於不再是那副閉目養神的入定模樣。他的手中捧著真武、紫霄二劍,睜開的雙目,環顧了全場一圈。

  「將衝乾、顧雲飛一並拿下,帶去後山思過岩,分開來嚴加看管,再不得發生半點紕漏!」紫炎的聲音,居然很是威嚴。

  「是!」人群中猛然間爆發出的遵令聲,把玩家們都嚇了一大跳。

  「用不用這麼大聲啊!」熬到現在未睡的齊思哲精神委頓,可能一直都是半迷糊狀態,被這齊齊的一聲吼,嚇的一個激靈。而後就見人堆裡鑽出的武當NPC弟子,很快就簇擁到了衝乾、顧雲飛面前,將二人圍住。李晃的臉色徹底變了,這一幕在他看來,是極不尋常的。

  紫炎雖是武當目前的輩份最高者,但是多年不問門派事務的隱居,應該讓他在門派內很沒有存在感才對。對於諸多弟子而言,他和一個陌生人也沒什麼兩樣,由他接管門派事務,眾武當弟子理應需要一定時間的消化過渡。但是就在剛剛這一瞬間,紫炎一聲令下,卻有相當一部分人立即遵令行事。

  如此令行禁止,說明這些弟子對紫炎極其信服。但是既然已經多年不問事,為何會有這樣的威信?除非……他一直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勢力。

  沒有錯!

  李晃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斷。紫炎,才是幕後的真正黑手。如此一來,衝乾會如此無所顧忌地接受嫌疑身份也就完全能說通了,因為號稱要徹查此事的,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他又怎麼可能交出真凶?

  「等等!」即將被帶走之前,顧雲飛高聲叫道,「我還沒有給師父、大師兄上香!」他的神色亦十分坦然。

  這個要求沒有人能夠拒絕,因為眼下他和衝乾一樣,都只是有嫌疑罷了。

  「難得你就有這份孝心,交出佩劍,去給你師父、師兄上香吧!」高高在上的紫炎點了點頭,圍在顧雲飛身邊的武當弟子待顧雲飛交出佩劍後,隨即讓開了一條路,但卻依然小心戒備著,隨了顧雲飛一路,直到靈堂外的台階這才停下。

  顧雲飛獨自走上台階,路過紫炎身邊時,還停下來特意行了一禮,而後才步入靈堂。

  一旁的小弟子拿過香來,顧雲飛取過三根,先是師父紫鶴真人靈位前,沒有什麼話語,只是上香,叩拜;而後又是三根,大師兄衝冥位前,同樣上香,叩拜。再然後,趙寒的靈位卻也同列於此,顧雲飛稍事猶豫後,最終,卻還是取了三根香。

  顧雲飛的這一舉動,著實讓李晃等人感到意外,因為這實在不像是顧雲飛會去做的事。結果還沒等眾人抒發胸臆呢,顧雲飛的行動就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看法並沒有錯。

  拿香上前,看似就要燒香祭拜的顧雲飛,忽地飛起一腳,直接就將趙寒的棺木踹翻。趙寒的屍體從內滾出,武當眾弟子驚叫著衝上前想要阻攔,卻見顧雲飛又是一腳,竟是將趙寒的靈牌踩了個粉碎。再跟著,借這一腳之力,他的人在靈堂內猛地一飛而起。

  「他要跑!!!」

  眾NPC這才反應過來,顧雲飛根本不是要鬧翻趙寒的靈位那麼簡單,他居然是要藉這機會脫身。

  祠堂稱得上是武當山上歷史最悠久的建築了,比起紫霄大殿恐怕都要有些年頭。雖然時有維護,但看起來實在不如新房來得結實,顧雲飛一飛而起,雙腳在空中互相借力,正是武當派赫赫有名的輕功雲縱梯。跟著就聽哐當一聲響,靈堂的屋頂竟然被他直接撞穿了一個破洞,他就這樣鑽上了房頂,跟著幾個起落,就已經跳出了祠堂大院。

  一切來得太快。

  院內眾人快些的也只來及衝上台階而已,等他們擠進祠堂,看到的只是趙寒的屍身,以及靈堂頂上那透著天的大洞了。

  亂了,徹底的亂了。

  不只武當,好多前來吊唁的門派,此時也在發號施令,指派自己的弟子幫助武當將顧雲飛給抓回來。

  再沒有人去質疑顧雲飛的嫌疑了。

  如果不是做賊心虛,為什麼要在此時逃走?

  「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連明知顧雲飛絕非凶手的柳夏也有些鬧不明白他的做法了。

  李晃沒出聲。

  顧雲飛會逃走,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發覺了紫炎有問題?他知道這樣被帶下去,一切就將由凶手操控,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洗脫冤屈的機會。號稱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果然不是傻瓜,或者有時候會衝動一些,但是到底有著常人所沒有的觀察力和頭腦。

  那麼紫炎呢?

  這個臨時執掌門戶,聲稱不想過問世事的名宿,此刻顯露出了驚人的局面掌控能力。祠堂院內的混亂已經迅速被平息,他分派了六支武當弟子組成的小隊,分朝顧雲飛可能逃走的六個方向追去,條理清晰,毫無紕漏。

  而在這過程中,靈堂也已經派人飛快收拾好。除了房頂上那個亮堂堂的大洞外,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吊唁在繼續,而對顧雲飛的追擊,也一同展開。

  衝乾呢?

  衝乾沒有動!從顧雲飛逃走引發混亂開始,他就一步都沒有動。開始時他站在什麼位置,混亂平息時他依然站在那個位置,依舊是一臉的坦然。

  一個千方百計也要逃走,一個卻坦蕩蕩地留下。誰是凶手,誰不是?

  衝乾的嫌疑瞬間就被洗脫了,他又站回到了台上,站回了他一貫所站的那個位置。但是,卻沒有行使本該由他所行使的職責。行使職責的,依舊是紫炎,可眼下,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走。」李晃招呼了一下其他三位,四人遮遮掩掩地從人堆裡退了出去,離開了祠堂。對於他們而言,再待下去已經沒什麼意義。

  「紫炎一定有問題!」離開祠堂,李晃立即說出了他的分析。

  「有道理!」其他三人連連點頭。

  「看來顧雲飛也不是那麼傻瓜。」柳夏頗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顧雲飛這連番的折騰,一次又一次地給人們確認「他就是凶手」提供各種邏輯證據,已經讓她起來越覺得無力,甚至萌生出不管他死活的念頭。此時此刻聽到李晃的分析,頓時備感欣慰。

  「那我們該怎麼辦?」齊思哲說。

  「本來我覺得可以試著接觸一下蘇萬言的,但現在顧雲飛這麼一鬧,蘇萬言會是什麼樣的態度,恐怕也得觀望一下了。」趙遠之說。

  「沒時間了。這一次,顧雲飛未必還會被活著帶回來。」李晃說道,「我去找蘇萬言,你們見機行事吧。」

  「那乾脆分頭行動好了。」趙遠之說,「李晃去接觸蘇萬言,柳夏去試著找一下顧雲飛的下落,我去找凌非笑,齊思哲……齊思哲你下線去睡一下?」趙遠之挨個說過來,到齊思哲的時候一看,這傢伙蹲在一邊樹下貌似睡著了。

  「啊?什麼事?我在!」結果一聽到叫他的名字,齊思哲立即就跳起來了。

  「我們準備分頭行事,你還能撐住嗎?」趙遠之問。

  「能的能。」齊思哲攥緊拳頭彎了彎手臂亮了亮肌肉,也不知道這和瞌睡有什麼關系。

  「那齊思哲就留下來繼續觀察紫炎、衝乾他們的動靜?」趙遠之用了疑問句,顯然對齊思哲已經充滿了不放心。

  「讓他去找凌非笑好了,趕一趕路至少不會睡著,萬一真被凌非笑拿下了,那正好讓他下線休息。」李晃說。

  「好!我去!」齊思哲頓時精神一振,這一刻,這貨期待的大概就是被凌非笑剛正不阿地當作有嫌疑給拿下。

  「那就我在這裡留守。」趙遠之說。

  「嗯,事不宜遲,都動身吧!」李晃手臂一揮。

  「好!」柳夏、齊思哲各自施展輕功離開了,趙遠之又要去鑽狗洞,李晃卻是跟在了他身後:「蘇萬言還沒有離開吧?」

  「好像……沒有吧?剛才真有點亂。」趙遠之說。

  「那我就直接四下轉轉找找看,你回去看一眼,他還在的話給我傳書。」李晃說道。

  「蘇萬言如果不在,你去哪兒找?」趙遠之問。

  「他如果離開,我覺得也無非就兩個去身,去找凌非笑,或者去追顧雲飛。」李晃說。

  「合著你其實沒啥事要做,我們三個都可以幫你代勞了吧?」趙遠之說。

  「不一樣,我們是為了防止被一網打盡才分頭行事的嘛!」李晃說完就笑著離開了,卻是也走了尋找顧雲飛的方向。相較之下,蘇萬言無論留在祠堂還是去找凌非笑都是比較容易鎖定的,唯有顧雲飛難找。

  趙遠之重新潛回祠堂,要確認蘇萬言還在不在還是很容易的。畢竟蘇萬言不是尋常弟子,不可能像玩家似的擠在人堆裡。此時又不是什麼隨便的場合,依禮的話蘇萬言應該站在衝乾的下手邊。但是此時衝乾的身邊左右卻沒有蘇萬言的蹤跡,趙遠之又尋了兩圈後,終於確認蘇萬言不在,連忙給李晃飛鴿傳書。

  這消息無疑算是一個噩耗了。李晃收到了後當即給柳夏、齊思哲各去一信,讓他們留意蘇萬言。他自己呢,只能繼續漫無目的的亂轉。因為身份敏感,也不敢找NPC打聽,誰知道NPC現在對他們四人是何種態度呢!

  李晃正在亂轉呢,忽然就有一伙玩家大呼小叫地從他身邊奔過,一路嚷嚷著:「找到顧雲飛了,在這邊!」

  積極追尋顧雲飛下落的玩家著實不少,顯然他們把這當成一個重大任務在做了。看到這一路奔波而過的人群,李晃只能感慨果然是人多好辦事,二話不說,立即跟在了這堆人後面。

  一路跟隨,就見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玩家越來越多。也不知第一波發現顧雲飛下落的玩家怎麼就走漏了消息。按說玩家沒這麼高的情操會和別人分享重大成果的啊!不過話又說回來,見識過顧雲飛實力的李晃完全不認為眼下的玩家憑著人多就可以將顧雲飛怎麼樣。就算顧雲飛沒有力氣可以不停地殺下去,但就玩家的包圍,他殺出一條血路脫身絕對輕而易舉。沒準就是先一波的玩家不知天高地厚,找到就動手,結果被打得灰頭土臉連忙搬救兵,結果一搬二搬地成眾所皆知的秘密了?

  李晃還真沒猜錯,事實真就是這樣。顧雲飛沒被紫炎派出的人擒獲,倒是先一步被玩家撞到了。玩家比起NPC那就勇猛多了,至少有不要命的精神啊!尤其是第一波衝上去的玩家,發現顧雲飛並不會對他們下殺手後,頓時更加無所顧忌。結果即便這樣,他們依然拿顧雲飛一點辦法都沒有,被逼無奈只好呼朋喚友,再然後就是眼下這般局面了。

  李晃不知道顧雲飛到底在哪兒,只是跟著這堆人越走越覺得喧鬧,玩家大呼小叫的聲音也越來越是清晰。

  「六點鐘方向,六點鐘方向!」

  「攔啊,怕什麼!!」

  「顧雲飛不殺人,大家都別怕!!」

  在這了!聽著這清晰明確的叫嚷聲,李晃再不遲疑,施展輕功瞬間就把先前跟了一路的玩家們給超越了,幾個起落後,看準一棵大樹飛身跳了上去。周圍玩家也沒太在意,此時居高臨下觀察局面的人實在太多了。李晃最終跳上的這棵大樹上就站了不下五個人。李晃很低調地在樹杈上貓著,而後朝下一看,心中頓時也湧起一股子的悲涼。

  下邊,密密麻麻的全是玩家,而顧雲飛身陷重圍當中。李晃的判斷並沒有錯,玩家根本奈何不了顧雲飛。但是李晃沒有想到的是顧雲飛對玩家根本不下殺手,如此一來玩家無所顧忌,包圍始終也不會散,那些個被顧雲飛擊倒的,在稍做恢復之後,瘸著腿也敢再圍上來。

  玩家們嘻嘻哈哈的,根本就是將被圍的顧雲飛當猴耍。顧雲飛身上的重傷自始至終就沒好利索過,此時顯然功夫也施展不出全部,被玩家們這樣困著,竟然有些束手無策。身上的傷口,已經一個接一個地重新撕裂,沒有人傷到過他,但是顧雲飛舊傷復發流出的鮮血就已經將自己染紅。

  李晃實在無法再看下去了。他遊戲一直很理智,他一直都把NPC當作一堆數據。可是現在,這堆數據卻被賦予了精神,它堅持,它執著,它不會像一個真人一樣選擇變通,只會嚴格地執行著數據賦予它的軌跡。於是它被賦予的精神反倒變得強烈起來。將周圍這些只知任務不顧其他的玩家顯得如此麻木。

  不顧一切,李晃飛身從樹上跳了下去。

  他很清楚在這汪洋一般的玩家群中,他根本不是什麼及時出現的救星。但他已經抑制不住要做些什麼的衝動,一直以來理智冷靜的他,這次也被熱血衝昏了頭腦。

  同樣被衝昏的卻不只他一個。

  李晃飛身落下的半途中,就見另一棵樹上也有人躍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觸,一怔,而後都笑了出來。

  李晃,柳夏。

  兩個理智無緣的遊戲玩家,卻都被NPC所打動。他們不是分不清真假,只因為他們更用心,用了心,就難免會被觸動。

  「有什麼辦法?」一落地,柳夏就問李晃。

  「沒有。」李晃搖頭。

  「沒有你下來?」柳夏說。

  「難道你是有辦法才下來的?」李晃反問。

  「看你那麼聰明,結果也是笨蛋嗎?」

  「彼此彼此。」

  兩人就站在顧雲飛身邊聊,顧雲飛認得二人,當然沒說什麼。玩家卻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此時出現的人,在他們看來都該是捉拿顧雲飛的。這兩位飛身而下,在玩家看來當然是應該朝顧雲飛發動偷襲。結果,這兩人沒出手,顧雲飛也沒向兩人出手,再然後,這兩位居然站在顧雲飛身邊聊起天來了。

  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玩家面面相覷,一時間真有點摸不清李晃和柳夏的來歷了——這兩個到底是玩家還是NPC啊?

  柳夏卻在此時拍了顧雲飛一巴掌:「還矜持,你師父、師兄的仇不想報了嗎?」

  一聽到報仇,顧雲飛握劍的手立時又捏緊了幾分,但還是咬牙道:「這些弟子都是無辜的。」

  「他們已經都被紫炎還有衝乾收買了。」李晃信口胡謅。他和柳夏不是救星,一點都不是。此時想脫困,只能寄希望於顧雲飛的S級實力。

  柳夏動之以情,李晃曉之以理。奈何情不能讓顧雲飛枉顧同門的性命,理卻又是李晃胡編的。兩人各說一句,顧雲飛無動於衷,倒是玩家們意識到有些不對了。

  「你們是什麼人?」有人已經叫出來了。

  「看著有點眼熟。」有人琢磨著,思考著這是武當山上哪兩位NPC。

  李晃突然靈機一動,大唱一聲:「都別吵!!」

  「你是誰?」有人卻還在問。

  「等等,你不就是那個?!」有人顯然已經認出李晃是誰了。

  「讓開條道,我有辦法讓顧雲飛跟著咱們走!」李晃叫道。

  玩家一怔,他們一堆人圍在這兒,也只是將顧雲飛困住。真要說將其帶走,似乎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事。眼下這傢伙居然說他有辦法?玩家們面面相覷,不管怎麼說,對李晃「咱們」的稱呼還是相當欣賞的。只是聚在這裡的玩家,根本就不是一伙的,當然不可能有個準主意。面面相覷完了,人卻沒有散開。

  「跟我走。」李晃對顧雲飛小聲說了一句。顧雲飛就跟在他後面,玩家一看,頓時大為震驚,這個傢伙,還真的有辦法啊?於是不由自主地,攔在前方的玩家就開始散開了,李晃頭前開路,顧雲飛繼續跟在他身後。

  「等等!」可惜走了沒多遠,人堆裡終於還是擠出一名玩家將去路攔住,「這樣帶回去,任務算是誰完成的?」

  短暫的震驚之後,玩家們回過神來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他們必然要關心到的問題。雖然李晃之前的措辭用的是「咱們」,但是這和系統的態度是兩回事。這麼多人,同時拿到獎勵?想想也不大可能。

  李晃隨口就答:「當然所有人都算了。」

  「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攔路的人卻是不信。

  李晃自信滿滿地說:「不信等帶回去了你先一步問問看,是不是大家都有獎勵,沒有的話朋友們找我算賬。」

  攔路這人將信將疑,看架式已準備讓開,但又有一人站了出來:「你是使了什麼法子讓他跟著你走?」

  「這可不能告訴你。」李晃笑了笑。

  「為什麼?」那人一臉絕不罷休的架式。

  「因為這樣的話我的功勞才會最大。」李晃理直氣壯地說著。

  眾玩家一聽,雖然不爽,但這個理由卻無法不接受。換作是這裡的任何一個玩家,恐怕都會和李晃一樣的心思。

  「你的功勞最大,那我們的功勞是什麼?」聽了李晃的回答,難免就會有這樣的問題。眾玩家當然擔心李晃把大頭拿走,他們得到的,卻只是饅頭渣一樣的獎勵,那可就有些沒意思了。

  李晃苦笑了一下:「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完成的,我想獎勵一定會特別厲害。但是現在咱們有這麼多人,你們還指望有什麼了不得的獎勵嗎?說實在,我都在懷疑我到底能不能稍稍多拿一點兒好處。」

  玩家們不吭聲了,這是相當常識的一個問題。大家都不甘心如此,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顧雲飛,別說三五人,三五十人恐怕都夠嗆能對付得了。眼前這傢伙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讓顧雲飛乖乖聽話,這也算幫大家省了不少事。否則的話,方才那個局面要如何收場?一直等到顧雲飛自己累趴下嗎?那樣的話,依然是這麼多人,誰也別想獨吞成果,和現在的局面好像也沒多大區別。

  玩家們終於再沒什麼異議,不過也不再讓路,大家鬧哄哄地開始起頭祠堂方向齊步走。眾玩家並不是有意提防,只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讓路有些多餘,一起過去更加省事。李晃一看這局面又愁苦上了,這等於還是沒有脫困啊,得再想個法子才行。

  「你原來是準備去哪兒?」李晃悄聲問了顧雲飛一句。

  顧雲飛回答:「思過岩。」。

  「去那兒做什麼?」李晃一怔。

  「約了蘇師兄見面。」顧雲飛說。

  果然!李晃心下一動。他早就覺得蘇萬言在祠堂裡嚴絲合縫的分析怎麼也不像是臨時起意過來插插嘴的。再加上他和顧雲飛一同出現的巧合,證明這兩位肯定早有接觸,約好了如何行事。

  如果有蘇萬言在,眼下的局面或許就迎刃而解了吧?但是,怎麼改變路線去思過岩那邊呢?

  李晃正在苦思,空中撲楞楞一只信鴿飛下,他取出傳書一看,是齊思哲的消息,說在解劍池那邊。

  李晃心念一動,轉頭又是悄聲問顧雲飛:「凌非笑現在是什麼態度?」

  李晃非武當門人,沒有輩分上的稱呼,顧雲飛也不以為意,隨即回道:「凌師兄是相信我的。」

  「那就好了。」李晃精神一振,飛快地寫了封傳書發回。這種收發傳書,在玩家之間尋常之極,也根本沒有人當回事。

  片刻後,又是一只信鴿飛回,李晃抽過傳書一看,立即揚一揮:「停,轉去思過岩!」

  「為什麼?」立即就有多名玩家十分戒備地緊盯李晃。這些玩家根本沒有徹底相信李晃,也就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將就。此時聽到李晃說要改變路線,頓覺有詐,立即就警惕起來。

  「門派發來傳書,說不要再去祠堂打攪,直接把顧雲飛押送去思過岩。」李晃搖搖手中的紙條。

  「是嗎?那傳書拿來我看看。」一句玩家立即就伸過手來。

  李晃淡然一笑,坦然地把傳書交了過去。

  那人展開一看,內容果然和李晃所說無異,再看下面的署名:凌非笑!

  貨真價實,這點玩家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因為如果是玩家也起名叫凌非笑的話,那麼在傳書的署名處,不只會出現名字,還能調看玩家的身份號碼,這是玩家特有、而NPC不會有的東西——遊戲的防騙手冊中強調過。

  拿到傳書的玩家一看署名,立即就想調看身份號碼,結果,沒有。

  沒有就意味著真的是凌非笑,六大弟子之三,如假包換。

  傳書你傳我,我傳他,傳來傳去,又有好多人傳看,從內圈再到外圈,折騰了好一會兒,消息才算擴散開,玩家們相信了,但隨後就又有了新的顧慮:「這樣過去,我們有獎勵嗎?」

  「有,不信到那兒再問。」李晃再次信誓旦旦,到那就有蘇萬言接應了,還怕這些個玩家?

  眾玩家一聽,反正也沒更好的辦法了,轉道接著走吧!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思過崖前進。如此大規模的舉動吸引到的目光當然很多了。可是李晃柳夏顧雲飛現在被團團圍在當間,外邊的玩家根本不知道這一團人是怎麼回事,好奇過來一問,那哪會有人說出來啊!人越多,分母越大,獎勵不就越少了?

  可如此大規模的玩家動作,就算不肯說,也會讓人覺得有問題。於是好多人也跟了上來,原班人馬頓時不爽了,一路吵吵嚷嚷,動手動腳,動來動去發現到底哪些是原本就在的、哪些是後來的完全分不清楚了,實在是原本在一起的人互相就根本不認識。

  一路上磕磕絆絆,雪球越滾越大的隊伍終於到了思過岩。

  思過岩說是岩,其實是一座相當險峻的山頭。山上有七七四十九個洞窟,有天然的,有後期加工的,零散在這山頭之上,成為武當派弟子面壁思過的地方。這種處罰,事實上是相當高檔的,就玩家目前的身份,還沒聽說過哪們有過罰上思過岩的。上思過岩送飯的任務倒是經常派。

  走在最前面的知情玩家們,到了岩下四處打量,沒見有什麼NPC,難道隨便把顧雲飛扔個洞裡就算完了?那獎勵找誰領去啊?

  他們詫異著,但想找李晃問個究竟太難了,李晃人堆裡面呢,哪裡是他們說得上話的。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讓讓,讓讓。」李晃叫嚷著。

  這次眾玩家總算是給他讓了,李晃和柳夏護在顧雲飛左右,總算是擠出了人堆。再回頭一看,玩家們真細心呀!把他們的退路封得死死的了,思過岩孤峰一座,李晃他們如果想跑,除非跳崖。

  「蘇萬言呢?」李晃問顧雲飛。

  「哪個洞裡吧。」顧雲飛如此答道。李晃聽著覺得特喜感,但看顧雲飛,根本不是說笑話的模樣。

  「怎麼回事,都到了,人交到哪?獎勵在哪領?」玩家們這時已經鬧起來了。

  「別吵別吵,馬上……」李晃正想說是不是去人到山頭四十九洞裡找找蘇萬言,就見玩家們的目光已經朝他身後停留,回頭一看,蘇萬言已經現身。

  蘇萬言被眼前的場面震住了,臉上從來沒斷過的和氣生財的笑容半天都沒擠出來,顯然這和他所構想的與顧雲飛見面的情形差距太大。望著黑壓壓一片的玩家,半晌後才對顧雲飛道:「你這是想自立門戶了?」

  「亂講!」顧雲飛對蘇師兄看起來並不怎麼客氣。

  「這都是追殺顧師叔來的。」柳夏連忙解釋一下。

  蘇萬言深吸口氣,再次望了一眼人群,驚嘆道:「你居然還沒死!不過把他們全帶過來,你想怎樣?」

  「就看你的了。」顧雲飛對蘇萬言道。

  蘇萬言奇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隨便給他們點好處就能打發了。」顧雲飛插嘴。

  「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李晃肯定。

  「你是?」蘇萬言並不認識李晃。

  「你先隨便給我點銀子,不要多。」李晃壓低聲音,背對眾玩家使著眼色。

  蘇萬言不愧是生意場上出來的人,非常靈活,當下也不多問,懷裡隨便掏了幾錢銀子交給了李晃。李晃接過後,立即一臉地轉身:「就這麼點,坑爹哪!」

  「多少多少?」其他玩家驚叫著。

  李晃一亮手中碎銀子,眾玩家都哭了。這麼點小錢,怎麼配得起捉拿S級高手這麼可怕的任務啊!一定是我們來的人太多了!如果沒有這麼多人,如果只是一個人,哪怕是幾個人,這該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啊!

  李晃一臉的懊惱,而後柳夏也朝蘇萬言伸了手,蘇萬言略一怔,跟著也掏了份給柳夏,不多不少,還是那麼幾錢。

  「垃圾!」柳夏也發揮起了她的演技。

  蘇萬言看了看這人群,往遠處看,貌似還有增多的趨勢,於是掃了李晃一眼後說:「你過來。」

  「嗯?」李晃湊過去。

  「你是想讓我破產?」蘇萬言問。

  「誇張了吧?」李晃說。

  「是誇張了,但問題是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銀兩。」蘇萬言說。

  NPC不像玩家有系統包裹,多少錢都能往裡面裝,他們很真實的。真想靠蘇萬言一份一份銀兩發下去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送走,根本不可能。當然,李晃也沒寄希望於這種可能,只是笑了笑說:「放心吧,不會的。」

  這時候,最前邊的玩家已有沒精打采走過來了,朝蘇萬言一伸手,蘇萬言同樣份的碎銀子遞過去,玩家一臉聊勝於無的表情。

  李晃繼續悲憤狀:「你的好像比我還多點。」

  「哪有多?」那人攤開手掌,兩人一比,其實都是一樣的,李晃卻還是哭喪著臉:「一樣我也虧啊!要不是這麼多人,我一個人引顧雲飛過來的話,就發了。」

  「唉唉唉。」那玩家也嘆息著,握了握手裡那點碎銀子,走了。

  跟著,又一個上來,蘇萬言又發,不幾下又召喚李晃:「沒了。」

  「不是吧?」李晃驚訝,沒想到蘇萬言只撐這麼一會兒,身上就這麼點錢,還江南富豪?

  「剩下都是銀票,這也兌不開啊!」蘇萬言愁道。

  「拿來我給你兌。」李晃說。

  「你?」蘇萬言疑惑。

  「拿來吧!」李晃知道這個沒法解釋,因為這是系統便宜玩家的地方。銀票拿過來,往自己包裡一丟,就能轉成銀兩數據,自已再往外拿時,就是拿個數據,而後自己就會有銀兩或是銀票出現在手上。否則總不能讓玩家包裹裡堆著各種數額的銀票還有一堆一堆的銀兩吧!

  蘇萬言隨手遞了張銀票給他,李晃拿過一看,有點暈。

  十萬兩!

  江南富豪果然名不虛傳,揮手就十萬兩,這數目,就算真給眼前所有玩家發一遍恐怕都夠數吧?

  李晃心下想著,手上動作卻不慢,已將銀票裝進包裹,頓時錢數狂漲,李晃抓出把碎銀交給蘇萬言,蘇萬言再轉交上來領錢的玩家。玩家目瞪口呆地接了錢,對李晃拿錢給蘇萬言蘇萬言又發給自己的舉動完全不能理解。

  「換個零錢而已,下一個。」李晃揮手打發他。

  給NPC換零錢?

  玩家嘀咕著,下一個再上,又是同樣的步驟。

  玩家心下也覺得古怪,但問題是蘇萬言這麼大個NPC就活生生地站在這裡,然後給大家發著錢,讓他們實在猜不出什麼頭緒。結果前邊的玩家依次過來領錢,後邊的玩家等著候著,難免要打聽是什麼情況。一聽是領獎勵,本來都挺興奮,再一聽就是幾錢銀子,頓時猶如一桶涼水直接從頭頂上扣下來。

  幾錢銀子,這對玩家來說都是很微薄的。消息一傳開,哪還有多少人有心思等下去啊!前邊玩家也就是個順手,真要說等個幾十分鐘就為了這幾錢銀子,真不夠寒磣的。

  玩家很快就散了,到最後來領了這碎銀子的只不過最前邊的一二十人。李晃和柳夏繼續演技派,假模假式地垂頭喪氣也要離開,誰知道這麼些個玩家中有沒有多個心眼的呢?

  直到確認沒玩家在了,兩人這才折返。蘇萬言和顧雲飛正在談論什麼,看到二人回來,蘇萬言招手把李晃喚了過去。

  「幹嘛?」李晃問。

  「你不會以為我心裡沒數吧?」蘇萬言說。

  李晃一聽這個鬱悶啊!他真心期待蘇萬言已經忘了這回事了,這富豪,出手咋一點兒都不豪闊呢?用剩的錢居然還要要回去。

  李晃把剩餘的銀兩掏出來,整數就是銀票,零頭就是點散碎銀兩,悉數交給蘇萬言。蘇萬言也沒細看就塞回了自己懷裡。李晃的心思當然不在賺錢上,也就略略腹誹了一下,隨即就談起了正事:「武當派現在的情況,兩位到底是怎麼看的?」

  「不簡單。」蘇萬言沒有多問李晃的身份,看起來顧雲飛已經給他介紹過了,聽到李晃一問,如此一答。

  「不簡單在哪裡?」李晃想更準確地了解這幾個NPC的意圖,看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

  「門戶之爭。」緩緩地道。

  李晃一聽,頓時就知道自己料想得七七八八。

  紫炎是紫鶴的師兄,但接任武當掌門的卻是紫鶴。廢長立幼,無論廟堂還是江湖都是隱患。武當派在紫鶴的率領下在江湖上越來越聲名顯赫,但在門派內部卻一直被師兄虎視眈眈。紫炎小心翼翼地培植勢力,積蓄力量,耗到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沒有放棄,也算是精神可嘉。到最後,甚至連紫鶴的六個親傳弟子都拉攏到了兩個。

  衝乾、趙寒,這兩人背叛師門,恐怕就是受到掌門之位的誘惑。原本,紫鶴之後,接任掌門的是衝冥,而衝冥之後,就該是顧雲飛。雖然他們是同門師兄弟,但因為年齡差距頗大,完全可以實現兩代交替。

  衝乾、趙寒,這兩人看來都對掌門之位相當有企圖。紫炎或許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有了拉攏他們的砝碼。畢竟他的年紀放在那兒,就算成功當上了掌門,恐怕時日也不會太多。他必然是以此許諾了他之後掌門之位可傳衝乾,而衝乾年紀比衝冥還要大些,和趙寒也有不小的差距,他之後,正好又可以再傳趙寒,兩位親傳弟子,就這樣因為對掌門之位的覬覦,最終背叛了師門。

  「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可是,證據呢?」柳夏說道。

  是的,證據,現在最缺的就是證據。

  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可能單靠推理就下結論,更不可能去說服旁人。更何況,紫炎已經讓他們見識到了他在門派內的勢力。這麼多年的隱忍,今日一朝爆發,看起來他根本沒打算給他們半分還手的機會。紫炎派出來追趕顧雲飛的弟子,無疑是知道他計劃、最遵他號令的人,此時被派出,根本不是追捕,而是擊殺。

  說起來,他們三個剛才被那麼一大堆玩家簇擁著到了思過岩,雖然動靜太大,但同時也是極好的掩護,玩家會好奇怎麼這麼多人湊堆,NPC怕是就沒有這樣的興致了,他們會按部就班地朝既定的路線追趕。思過岩是絕路,紫炎安排的六路追捕並沒有哪一路是針對思過岩的,這正是蘇萬言和顧雲飛相約在這裡的原因。

  蘇萬言眉心微皺:「為今之計,得先找個地方讓小師弟藏好養身,我們才好方便行事。」

  很顯然,思過岩原本就是他們商量好的藏身處,但現在這地方暴露的不能再暴露,顯然是不能再在此處藏身了。

  「藏?你們還想往哪裡藏?」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第一個字時聽起來還挺遠,等到一句話說完,就好像已經到了耳邊。李晃就覺得眼前一花,一人已經出現在思過岩底,很快他的身邊又聚起六人,清一色的武當標準服飾,正是紫炎派出的追殺小隊之一。而就在他們一一亮相之後,有一人悄然轉到他們身邊,目光滿是陰毒,不看蘇萬言和顧雲飛,卻是死盯著李晃。

── 第二十五章 完 ──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4 11:49
第二十六章

  「劉銳鋒!」李晃和柳夏都是一怔,沒想到這個傢伙會突然出現。但是下一秒,兩人就已經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你居然也是受到拉攏的?」李晃問道。

  紫炎的蓄謀已久,顯然是武當這門派存在的背景設定,只是沒想到計劃的發展方向居然還是朝向玩家的。如此機密的事,居然還有玩家參與,還一點兒風聲都沒傳出來,看來劉銳鋒也是遇到一定的契機才有機會參與此事,而這件事給他的好處一定不少,才能讓他一直守密。

  想想劉銳鋒那變態的劍法,李晃頓時有些了然。他一直覺得,就算劉銳鋒是忽略了輕功的修煉,把經驗全部把投入到了劍法修為上,劍技也未免有些太可怕了,現在看來,劉銳鋒也是有奇遇的人物啊!

  「哼!」劉銳鋒不是一個愛多談的人,此時一臉報復的快感。其實玩家殺來殺去的總能復活重來,這才叫正經八百的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玩家有玩家的仇怨,NPC也在走他們的情節。

  「蘇萬言,今天趕回武當實在是你的不幸。」七人中帶頭那位說道。

  「呃……你是哪位?」蘇萬言問。他也就是小時候在武當學藝幾年,之後全是回家後自學成材,門派裡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

  「袁飛揚。」那人報上名號。

  「飛揚?」蘇萬言一怔,臉現驚訝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轉成悲哀,「一別這麼多年,真想不到,你居然……為什麼?」

  李晃一聽,劇情裡居然還有這種小時候的過往交情?這「人在江湖」的NPC做得真夠細致。

  「為什麼?哈,你是不會明白的,上!」

  看來袁飛揚深知關鍵時刻話不能太多的道理,根本不和蘇萬言多聊,一揮手,七人魚貫而上。劉銳鋒也拎著劍跟在後邊,目光只是在李晃身上打轉,看起來很想親自手刃仇人。

  李晃身邊兩個大高手,顧雲飛有傷在身,但打個折扣,也遠比一般人要強,換作平時,李晃根本不會擔心。武當山上,還能有不計其數個S級高手不成?但是眼下,上來的是七個人。七這個數字,在武當派代表的就不只是七個人這麼簡單了。七人,剛好可以擺出真武七截劍陣,所發揮出的戰鬥力,遠非七人這麼簡單。至於劉銳鋒,S級高手面前,忽略不計。

  「怎……」李晃扭頭想說怎麼辦,剛說出一個「怎」字,就覺眼一花,蘇萬言竟然不見了。而後聽到一陣驚呼:「你這是什麼身法?」

  什麼身法?

  李晃連忙轉回頭來,就見了蘇萬言已經身入七人陣中,而那幫傢伙一個個都是尖聲驚叫的神情。就見蘇萬言一掌出去,一名NPC被拍翻在地,跟著就被一腳踢飛。真武七截劍陣,瞬間就只剩六人,傳說中的無敵劍陣,被蘇萬言一個出其不意的身法,一秒鐘就破掉了。

  餘下六人頓時都僵住了。六大弟子,那絕對是武當派的佼佼者,沒有了劍陣,他們拿什麼來抗衡?思過岩山勢險峻,兩邊都是懸崖,蘇萬言剛才絕對是手下留情了,否則那一腳換個方向一送,被踢飛的那位這會兒早已經飛下山崖粉身碎骨了。蘇萬言靜靜地站立著,臉上居然還掛著他的招牌笑容,可這時再看起來,讓人頓感毛骨悚然。袁飛揚那六人,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一點一點地從蘇萬言身邊撤開了包圍,跟著猛然加大步伐,六人瞬間就撤下去了,而後奔走到那位被踢昏的NPC跟前,俯身背起,轉眼就閃了個乾淨。

  劉銳鋒這時臉色已經全變了,剛才還是復仇的快感呢,這會兒就是為生命的擔憂了。他也想閃,但就他那輕功,擱李晃柳夏面前就是個笑話,更別提兩個S級高手了。劉銳鋒一動不動地站著,李晃還沒怎樣呢,蘇萬言已經邁步走了過去。劉銳鋒神色間全是掩飾不住的懼意,結果蘇萬言連問都沒問一句,把手一揮,一巴掌把劉銳鋒也拍翻,跟著抬腿一腳也給踢飛了。

  「走。」蘇萬言回身招呼了一聲,看他這不以為然的模樣,顯然根本就沒把劉銳鋒當是什麼威脅,就好像一只礙眼的蒼蠅,揮揮手趕走也就是了,根本不值得一殺。

  「逍遙遊?」顧雲飛走過來後,卻是冷不丁地說了這麼三個字。

  「還是小師弟有眼光啊!」蘇萬言贊道。

  柳夏則是瞪大了眼:「剛才那是逍遙遊?」

  李晃方才就因為一偏頭的功夫,沒能看到蘇萬言的身法,但逍遙遊卻是聽說過的,這是武當最最基本的一門身法,李晃加入武當混的那段時間裡,甚至都有學過。這種入門級的身法武功,蘇萬言到底練成什麼樣了弄得剛才幾個武當NPC都錯愕不已?李晃真是無比好奇。

  「沒辦法啊!」蘇萬言感慨著,「在武當山上就那麼幾年,所學實在有限,這些年來只能自己在家中修煉雕琢了。」

  李晃柳夏一聽,原來逍遙遊還是逍遙遊,但已經是蘇萬言自行改良過的逍遙遊加強版了。

  「能不能教教我啊!」柳夏對這種身法類的武功明顯比較感興趣,剛才她看了個清楚,此時順勢就問上了。

  「行啊!」蘇萬言輕描淡寫地就答應了,這讓兩位玩家大感意外,李晃連忙也指指自己道:「那我呢?」

  「你?」蘇萬言看了他一眼,「你是武當弟子嗎?」

  「啊?不是……」李晃一怔,這茬他真給忘了。逍遙遊再入門,那也是武當派獨有的身法,哪能輕易傳授非門派弟子。

  「你哪個門派的?」蘇萬言又問。

  「我沒門派。」李晃說。

  「沒門派?」蘇萬言一怔,「那你武功哪學的?」

  「就東揀一點兒,西揀一點兒。」李晃隨口說道。

  結果蘇萬言卻是大為觸動,連聲感慨:「那真是太不容易了,行,我教你。」

  「啊?」李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蘇萬言深有感觸地說:「求學無門的痛苦,我懂。」

  李晃再次一怔,不過隨即想起蘇萬言的身世背景,頓時明白了幾分,但他這真實設定的背景,和李晃玩遊戲的東遊西蕩哪裡是一回事啊?NPC居然因為李晃的回答找到共鳴,真讓他哭笑不得。

  接下來,蘇萬言對李晃的態度都親熱了幾分,不過當下顯然不是傳授武功的時候。剛剛那幾人被蘇萬言擊退,紫炎一伙人又怎會輕易善罷甘休,派出的各路人馬,乃至全武當派的弟子肯定都會立即接到新的指示,蘇萬言被打成叛徒也是極有可能的。

  「先去找凌師兄弟,大家一起從長計議。」蘇萬言說道。

  「不好。」李晃搖頭表示反對,「凌非笑身邊,我看多半早已經被他們安插了人手。」

  蘇萬言看了顧雲飛一眼,兩位居然相視一笑。

  「凌師兄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蘇萬言笑著拍了拍李晃的肩。

  「哦?」

  「還有顧師弟,你們是不是一直都覺得他很衝動,很魯莽?」蘇萬言繼續笑。

  這次輪到李晃和柳夏互望一眼,不過他倆可笑不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衝動魯莽的話,你以為這一個個的幕後黑手,現在能暴露嗎?」蘇萬言的笑容又換成了那種商人式的狡黠。

  李晃和柳夏一怔。

  這一點,他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對於顧雲飛的衝動熱血,他們只是一邊佩服一邊卻又在抱怨著,哪裡意識到這當中竟然還藏著如此心計。

  此時被蘇萬言一語道破,兩人再一琢磨,頓時深以為然。

  「師父修為深不可測,除非是有親近的人做內應,否則誰有本事可以不動聲色地刺殺他老人家,不留半點痕跡全身而退?」顧雲飛出場解釋了一下。這個號稱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絕不是只會橫衝直撞的莽夫。他的臉上不像蘇萬言那樣掛著笑容,眼中流露出的都是傷感,此外,就是從未消失過的堅毅。

  「顧師弟步步緊逼,就是想看看各方面的反應。眼下我們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二師兄,還有紫炎師伯都大有問題。」蘇萬言說道。

  顧雲飛接著道:「至於三師兄,他也早猜到山上有內鬼,又怎麼可能不留意身邊的每一人呢?」

  李晃深吸了口氣,現在的狀況讓他頗有幾分不適應。遊戲嘛,終究是為了讓玩家娛樂,所以玩家往往都是主角。可是在這次武當的大事件中,被卷入的他們四人,是問題的關鍵嗎?好像並不是。

  NPC完全在不依賴他們的情況下推進著事件的發展,這和大家所習慣的遊戲模式可不一樣。合著這情節走向,玩家都是可有可無的?

  柳夏的神情透著一股茫然,顯然也有和李晃有一樣的感受。

  兩個NPC卻不理會兩位玩家的感受,繼續發揮他們的人工智能。

  「這智商,太高了點兒!」李晃感慨。

  柳夏猛點頭,她知道李晃在說NPC。

  「兩位,那接下來,我們能幫你們做點兒什麼呢?」李晃有些意興闌珊地問道。

  「眼下局面並不樂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蘇萬言說。

  顧雲飛語調低沉:「敵我難分,三師兄現在連自己的弟子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如果說是紫炎在背後推動一切的話,那或許連二師兄和趙寒都是他一早就安插在師父身邊的。」蘇萬言推斷。

  顧雲飛沉吟:「武當山上到底有多少弟子已經被他籠絡?」

  「或許從中可以找到突破口?」蘇萬言說。

  「受他籠絡的弟子,應該得到了一些好處,或者承諾。什麼樣的好處可以收買到武當弟子?總不會是錢吧?」李晃插言。

  幾位頓時一起深思起來。確實,像衝乾、趙寒,或許是可以拿掌門之位來誘惑,可是這麼多的弟子,有什麼好處是可以將他們一並籠絡的?紫炎手中,好像也沒有什麼獨家資源吧?

  「其實……也未必是完全籠絡吧?更沒必要讓這麼多人參與事件。對於這些弟子來說,紫炎需要的只是認可,只要在他們的心中有一定的威信,不是毫無存在感就可以。紫炎本就是武當門內的輩分最高者,這時候接管門戶是很合理的事,所以只需要有一些存在感,在這種時候得到認同並不難。」柳夏說。

  其他三位聽後,都是連連點頭:「有道理。」

  「所以說,如果有確鑿的證據,這部分弟子對紫炎的認同感同樣是可以被抹殺的,他所掌握的勢力,事實上並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大。」柳夏說。

  李晃順著柳夏的話往下分析:「對,他所能真正控制的,大概就是一些和他有淵源的。紫炎門下,也應該有一些弟子吧?他隱居不問門派事務,難道就要和他的這些弟子斷了情義?」

  「紫炎有哪些弟子,我想這不難知道吧?或許這就是突破口。」柳夏下結論。

  顧雲飛望向蘇萬言:「袁飛揚師兄,好像就是紫炎師伯門下。」

  「會被派來執行這種任務的,當然會是他的絕對親信了。」李晃說。

  蘇萬言明顯有些愣神。不難看出,他和這個袁飛揚雖然多年未見,但是昔日在武當學藝時,兩人怕是很有些交情的,奈何現在卻遇上了門戶之爭。

  在深沉了好一會兒後,蘇萬言才重重嘆了口氣道:「紫炎可以隱忍這許多年,就不會露出如此顯眼的破綻,被派來做這種事的人,恐怕不會成為我們的突破口。」

  李晃深思了半天,突然武開口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是紫鶴真人被立為掌門,而不是紫炎?」

  「這個……」蘇萬言和顧雲飛對望了一眼,眼神裡都是茫然。

  「廢長立幼不是小事,這樣的安排,只是出於上一位武當掌門的喜好,還是因為有什麼別的原因呢?」顧雲飛說話。

  「武當派門規森嚴,立掌門這種大事,怎麼可能是因為個人喜好?」柳夏皺眉。

  「如果有什麼特別原因的話,那麼這個理由,放到今時今日是不是依然適用?」李晃說。

  「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突破口。」蘇萬言眼睛一亮。

  「但這原因究竟是什麼?」顧雲飛說。

  「我想目前的武當派裡,恐怕不會有人知道了,否則紫炎不會正大光明地接管門派。」李晃斷言。

  「難道你有什麼線索?」蘇萬言說。

  「我只是想到了一樣東西。」李晃微微一笑。

  「什麼?」

  「紫霄劍。」

  「紫霄劍?」

  「掌管紫霄劍的武當監察使,是不是會知道武當所有的事?」李晃說。

  「理論上來說,如果他願意,那麼他就可以。」蘇萬言和顧雲飛再次對望,似乎也已經想到了什麼。

  「紫霄劍現在是在紫炎手上,但在這之前,它在一個絕不是武當監察拿的人手中。紫霄劍是如何遺失的?之前的監察使,是不是因為被紫炎殺人滅口,所以才將紫霄劍遺失在外了呢?」李晃連連拋出疑問。

  「紫霄劍是從何處尋回的?」蘇萬言忽然問道。

  「從之前解劍池盜劍的那人手中。」顧雲飛答道。

  「這人的本事還真不小。」蘇萬言感慨。

  兩人談到的人當然就是李晃。不過他們口中的那個李晃當日已被柳夏暗器擊殺,所以在NPC的認知裡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即便柳夏此時對著李晃擠眉弄眼的,他們也絲毫不會起疑,這是系統設定限定死的。

  「但是既然是監察使已死,這條線索,豈不是已經斷了?」顧雲飛遺憾。

  「我們先去找那個揀到紫霄劍的傢伙詳細了解一下再說。」李晃說。他說的人自然就是齊思哲,這事當時齊思哲並沒有詳細說,大家也沒顧上細問,但事情既然涉及到紫炎的陰謀,當然要詳細再打聽一下。

  「此外,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李晃補充,「他們在刺殺紫鶴真人,謀劃武當掌門之位的時候,還另外做了一件事。」

  顧雲飛猛然一愣,瞬間已經反應過來:「去藏劍山莊找回真武劍!」

  「是的,此舉將你和衝冥調虎離山,方便他們山上行事;再讓趙寒同行,奪取真武劍的同時伺機殺你二人。」李晃說。

  「真武劍雖是掌門信物,但是在武當,不至於有人拿真武劍,你們就不認紫鶴這個掌門,改認旁人吧?」李晃接著道。

  「當然不會。」

  「所以說,信物是需要在一些很特別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比如說,紫鶴真人突然遇刺身亡,於是有人拿出真武劍說掌門臨終命我為掌門,以此為證。」李晃說。

  「確實有可能,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行事未免太早了些,師父遇刺的時候,真武劍恐怕還沒有被趙寒送回武當。」顧雲飛說。

  「確實如此,或許山上發生了意外,讓他們不得不提早行事。也或者,其實他想拿回真武劍的用意,並不在此。」李晃說。

  「那會是什麼?」

  「刺殺監察使,是因為他的身份掌握著紫炎昔日不能成為掌門的秘密;找回真武劍,會不會也是出於這種目的呢?真武劍是不是還藏有別的什麼秘密?」李晃繼續疑問。

  「就算有……現在恐怕也已經沒有了……」柳夏說道。

  真武劍從被奪回,一直就在這些人的手中,真要有什麼秘密在裡面,此時早已經被銷毀了,這個道理很簡單。

  「真武劍裡的東西肯定已經被銷毀,但是這個秘密,未必沒有人知道。」李晃說,「凡是經手過這劍的人,都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當中的秘密。」

  「你是說趙寒?可是他已經死了。」

  「那麼,衝乾呢?他會不會也知道這秘密?」李晃說。

  「就算他知道,他會說?」

  「他或許不會說,但是,只要知道了這種可能,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李晃說。

  「挑撥離間!」柳夏第一個反應過來,兩個NPC卻又在那裡對視起來了。

  「現在我們要知道的是,還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真武劍,還有沒有地方。」李晃說。

  「這個答案我們就問凌師兄吧!當日只有他在山上。」蘇萬言說道。

  他們很快見到了凌非笑,他的身邊只跟著一個人:一臉疲憊睡意朦朧的齊思哲。

  「你還清醒嗎?」李晃見到這傢伙就連忙問了一下。

  「還行,還行。」齊思哲努力撐開眼皮。

  「現在有很重要的事問你。」李晃鄭重地說。

  「問我?什麼事?」齊思哲疑惑,但瞌睡的狀態讓他的臉已經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了。

  「紫霄劍你到底是怎麼得到的,你詳詳細細地給大家說一下。」

  「真就是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沒有其他細節了。」齊思哲說。

  「時間呢?地點呢?還記得嗎?」李晃追問。

  「當然。」

  「我們去看看?」李晃征詢幾位NPC的意見。

  蘇萬言和顧雲飛都點了點頭,凌非笑還有些不明白狀況,但看到兩位師弟清晰的表態,也沒有表示出什麼異議。

  一行人在武當山上行走,玩家人數眾多,想要完全避過他們是不容易的,但玩家們根本就搞不清楚此時山上的狀況,三個NPC在一起,就成了絕佳的掩護。玩家們根本不知道NPC分了兩派在搞內鬥,紫炎派下的任務,凌非笑說已經結束了,玩家也絲毫不帶起疑的。當然,正常情況下NPC是不會有這種思路的,但現在不是有李晃在嗎,這種利用NPC糊弄玩家的事一做一個準。

  玩家不是威脅,NPC的數量根本不可能覆蓋武當山這麼大的面積。跟著齊思哲走了一路,眾人最終進了一處山澗,兩邊俱是陡峭的山崖,朝裡走了很深,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裡夠偏僻的。」顧雲飛看了看左右。

  「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李晃把顧雲飛沒說的話給說了,名門正派的弟子說話就是矜持含蓄。

  「這麼偏僻的地方你來幹嘛?」柳夏問齊思哲。

  齊思哲答:「閑逛啊,你懂的。」

  作為一個玩家,大家確實都該懂。門派裡那些人人都能接到的任務,做起來總覺得沒太大前途,所以大家都願意山上亂轉轉,哪裡偏往哪裡鑽,企圖遇個白鬍子老爺爺跪求自已拜他為師然後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完了再把一身內力捨命相傳就再完美不過了。有這樣的心態,玩家出現在任何蹊蹺的地方其實都是合理的。

  「當時劍就是在這裡撿到的!」齊思哲衝到某處拿腳點了點。

  三位S級的NPC將這帶仔細勘察了一番,末了目光交流了一下,一齊搖了搖頭:「這裡沒有交手痕跡。」說完三人已經一起仰起了頭,「交手的地方,應該是在上邊。」

  「是的。」李晃點頭,他早就覺得會是這樣。只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齊思哲為什麼只是揀到劍,卻對其他一無所知。

  「這你早該想到的。」李晃對齊思哲說。

  「呃……我為什麼要去想呢?」齊思哲撓頭。

  李晃一怔,再一想,還真是。不是發生了現在這種事的話,齊思哲有什麼必要去思考紫霄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去上邊看看。」三個NPC說著就已經尋路朝上去了。

  過來的一路上,凌非笑已經了解了他們目前為止的分析,也表示了相當的認可。只是事發時他雖然也在山上,但卻無法提供眾人所關心的一些情報。顯然對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意支開了他,甚至時至今日,凌非笑也總是留在半山腰的解劍池處,像是被流放一般。

  紫炎一伙行事,還真是滴水不漏,讓人一點破綻也摸不著,眼下呢,眼下的發現是不是能有什麼突破呢?

  陡峭的山崖之上,三位NPC又開始了嚴密的勘察,只一會兒,凌非笑就在一棵樹上找到了一道劍痕。這樣的痕跡比較明顯,細心些的話玩家也有可能發現,但是再接下來,三位S級高手的發現就越來越匪夷所思,看在三位玩家眼裡也就越來越奇幻了。而凌非笑和顧雲飛,居然還根據這些痕跡,斷斷續續地模擬出了在這裡發生過的打鬥。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連齊思哲都瞪大了眼,遺忘了自己的瞌睡。

  「兩個人都是高手,非常高。」蘇萬言一邊目不轉眼看著二人交手,一邊說著。

  「他倆誰是誰?」李晃問道。

  「顧師弟是監察使,凌師兄是那個人。」蘇萬言說。

  「能不能看出『那個人』是誰?」李晃問。

  「這不能問我,我對山上的諸位都不太熟。」蘇萬言回道。

  說話間,模擬交手中的顧雲飛被凌非笑手中木棍一招挑中,身子一歪,手中木棍頓時脫手飛出,仿佛紫霄劍一樣,就這樣跌落山澗了。勝負在此時就已經見了分曉,但顧雲飛之後還是勉力堅持了許久,這才落敗被殺。

  「凌師兄能看出這人是誰嗎?」看到兩人打罷,蘇萬言立即問道。

  凌非笑點了點頭。

  「是誰?」

  「衝乾。」

  直呼其名,不再帶有師兄的敬稱。驗證到這一步,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幻想終於消亡殆盡。六大弟子,註定要同門相殘。

  「這種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三位玩家,此時卻還驚嘆於兩大高手居然能從這裡留存的痕跡復制二人的戰鬥。

  「因為這些痕跡都是監察使他有意留下的,他希望告訴追查到這一步的人凶手是誰。」凌非笑說。

  「現在我們知道了,但是證據呢?」李晃問。

  「證據在衝乾身上。」凌非笑說。

  「怎麼?」

  「他的武功還沒高到擊殺監察使助全身而退。」凌非笑說。

  「可是,身上的傷痕能說明什麼?江湖人士,誰身上會不帶著點傷?」李晃問。

  「監察使留下的傷痕,自然會有其道理。」凌非笑答。

  「那麼,就算衝乾可以被戳穿了,紫炎呢?」李晃繼續問。

  「衝乾如果被戳穿,他會寧死幫紫炎守護秘密?他是這樣的人嗎?」凌非笑的語氣充滿不屑。衝乾當然不是。

  橫看豎他都是一個怎麼卑鄙的小人,若是當上武當掌門的希望被毀滅,他還會繼續幫助紫炎執行計劃?他對紫炎真的會這樣忠心?

  「現在就去找衝乾!」顧雲飛說道。

  換是之前,李晃等人難免又要以為顧雲飛的急性子發作了。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知道,顧雲飛的每一步,絕不是不經大腦只憑一腔熱血。

  他是意識到了什麼嗎?

  幾人飛快從山崖頂下退下。可是想接近衝乾,可沒有那麼容易,蘇萬言、顧雲飛眼下都成了不能公然露面的人。眾弟子此時絕大部分依然聚集於祠堂,他們不可能衝到那裡去和衝乾為難。

  「我先去看看。」唯一可以自由行事的只有凌非笑。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只信鴿飛來。

  李晃接下傳書一看,是趙遠之來的。傳書上只有四個字:峰回路轉。

  什麼峰回路轉?李晃一時間茫然了,但是很快第二只信鴿又到,拿下傳書又是四個字:衝乾暴露。趙遠之顯然也是太激動了,以至於沒有耐心將事情說完整,寫一點就要迫不及待地發出來。

  衝乾暴露?怎麼會,這種時候誰會戳穿他?

  「是紫炎。」顧雲飛已經開口了。

  沒錯……當然是他,李晃也完全反應過來了。

  收拾掉衝乾,所有的線索將徹底中斷,紫炎至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隊NPC弟子從遠處經過,看到他們,匆忙跑了過來。

  李晃他們沒有迴避,這隊弟子也絲毫沒有敵意,反倒是滿面喜色地迎了上來。

  「三位師兄,真相已經查清了,原來一切都是衝乾在搞鬼。」其中一人說道。

  「是的,紫炎師伯正在請幾位過去祠堂那邊呢!」

  「這事可算是水落石出了。」

  「可不是,險些錯怪了顧師叔。」

  「我就知道顧師叔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同位武當的NPC弟子議論紛紛。

  李晃幾人卻是面面相覷。他們明知道紫炎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可是,這又能怎樣?他的計劃實在太完整,步步在前。

  「我們快點過去。」凌非笑急道。

  是的,是應該快些過去,衝乾總不至於就這樣束手待斃,這或許是唯一還能製造轉機的機會了。可是,行事如此周密如紫炎,還會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嗎?

  李晃很懷疑。

── 第二十六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4 13:28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2-8 08:58
第二十七章、二十八章 ( 2013.2月連載內容;目前無法得知章節段落何處 )

  武當祠堂。

  兜兜轉轉一大圈,李晃四人最終又回到了這個地方。比較難得的是這次他們終於不用再鑽那個狗洞,而是隨在凌非笑、蘇萬言、顧雲飛三人身後,從正門走入。而且這次也再沒有一遇到武當弟子便是一派打打殺殺的風景。武當的NPC弟子,還有其他門派的NPC,此時望著顧雲飛的眼神,竟然滿是敬畏。

  一切既然都是衝乾搞的鬼,顧雲飛當然就是無辜的,那麼他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頓時就值得敬佩起來,這個道理似乎很簡單。

  只是這份敬佩,有多少人是真實的,有多少人是裝模作樣的呢?

  站在祠堂石階上的紫炎望著走進來的他們,微笑著,這笑容當中包含著多少虛偽和狡詐,又有多少人知道?而在李晃他們眼中,紫炎的笑容中,是數不盡的嘲弄:你們就算猜出了真相,又能怎樣?有誰會相信你們?

  所以幾人到了祠堂裡,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衝乾呢?」

  於是他們看到了衝乾。目光中滿是恨意,死盯著紫炎的衝乾。

  紫炎識破了衝乾的所有陰謀,他當然會很仇視紫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但是他已經成了一灘爛泥,動不了,也說不出話,被人抬出後,只能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裡。

  衝乾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晃他們沒有問,或許衝乾沒有變成這樣的話,他們才會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沒問,紫炎卻還是向他們做了解釋——在處理刺殺紫鶴還有趙寒的凶器時,被人碰到,就此敗露。

  李晃等人苦笑。

  衝乾會敗露,還不都是因為你需要他敗露?

  「這麼巧?」蘇萬言無不譏諷的說。

  「是的,就是這麼巧。」紫炎回答。

  凌非笑有些不死心,走上前仔細的查看了衝乾的傷勢。衝乾開始死死地盯著這位師弟,用他身上唯一還能活動的眼球,不住的使著眼色。

  「我知道」凌非笑輕聲說「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衝乾一怔,眼中頓時滿是絕望和悲哀。這一刻,他懊悔嗎?沒有人知道。

  李晃一個箭步衝上來,也像凌非笑似的查看起了衝乾的傷勢。突然,他把頭朝衝乾的腦袋處一湊,嘴裡大聲說著:「什麼,你還有話要說?」他突地將聲音拔得更高,「你幕後還有主使?你是被滅口?!你還能不能說話?不能的話拿眼神告訴我們!」

  衝乾將視線掃向台階那邊高高在上的紫炎。

  紫炎微微笑著,淡淡的說道:「你是何人,如何斷定衝乾幕後還有主使?」

  紫炎的從容讓李晃一陣鬱悶。要不要把個NPC智商情商都設計的這麼高啊!看人家小說電影裡,這種時候,大反派都會因為垂死之人眼神的暗示而驚慌失措,然後眾人圍觀,恍然大悟。

  但是現在呢?紫炎從容不迫,其他人只是在圍觀,但他們都在圍觀李晃,那樣子像是在看一只猴子。

  「是誰把衝乾傷成這樣?」凌非笑這時問了又一個問題。

  「是我。」一名站在紫炎身側的弟子站了出來。

  衝澤。

  紫炎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和他們六大弟子同輩份。在武當地位雖不算低,但是和六大弟子相比,他總像是庶出,而掌門座下的親傳弟子就好像是嫡出一般。武當派衝字輩的弟子明明有許多,但是一說到執掌武當未來道統,所有人想到的都只是六大弟子,沒有其他。哪怕是六大弟子中的蘇萬言和趙寒,似乎都要排在其他衝字輩弟子之前,這兩位執掌門派的幾率已經是無限趨近於零了,比他們還要沒有機會的,就只能是零本身。

  而現在,紫鶴真人身亡,六大弟子三人已廢,尤其他們當中有兩人居然叛上作亂,六大弟子武當中流砥柱的形像已經毀於一旦。現在紫炎暫掌門戶,那麼接下來的,誰將是嫡支,誰將是庶出?

  天真幼稚的弟子們意識不到這些,玩家們不關心這些,但是一些門派鬥爭經驗豐富,深知門戶之爭不亞於廟堂之上政治鬥爭的NPC們,卻已深深意識到:武當要變天了。

  衝澤不卑不亢的走上前。一直以來,所有的衝字輩弟子都被六大弟子壓了一頭。衝澤固然是紫炎的大弟子,但這光環對於他的地位根本沒有任何幫助,他的恩師紫炎都已經被迫隱退了。

  衝澤邁下一級台階,比紫炎低了一階,但是比六大弟子,比站在院內的所有其他人,都高出了數階,他便停下了腳步,說道:「他想逃,我沒有辦法,只好將他重傷,才把他捉住。」

  很合乎邏輯。

  衝乾這樣的大高手,要活的遠比要死的困難得多。

  「看來衝澤師兄的武功近來大有突破。」凌非笑隨即說道。六大弟子,本就是因為有極高的天分才能拜入掌門座下。六人的武功,在武當的同輩中絕對是頂尖。

  將六大弟子中排行第二的衝乾重傷成如此模樣,就是已故的紫鶴掌門親自出馬,都不可能在得手之後,還活蹦亂跳的。

  而衝澤卻做到了。

  凌非笑的話,點破了這一點,所有人都聽懂了。衝澤只是冷冷一笑,跟著,就撕開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凌師弟想看的是這個嗎?」

  衝澤的胸前,一道劍傷自心口劃過,被金創藥抹得一片模糊,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衝澤師兄真是好體魄,這樣的重傷,都沒有臥床休養,佩服佩服。」蘇萬言站出來說道。

  「多事之秋,不敢有絲毫懈怠。」衝澤頗傳承了幾分紫炎的城府,絲毫不為蘇萬言話裡的譏諷所動,只是淡淡的一句陳述。可這一句簡單的「多事之秋」,又意有所指,這麼多的事,都是誰搞出來的?六大弟子啊!

  門戶之爭,紫炎一派全面出擊,已經穩穩占據上風。紫鶴一派先是被人利用,自相殘殺,再到現在,有苦不能說,有冤又無處申。

  「急忙找三位回來,是有要緊事相商。」衝澤話鋒一轉,「現在真相大白,顧師弟的氣節著實令我等佩服。但此時不是我等過於悲痛的時候,武當派不可一日無主,大家已經一致推選家師紫炎真人接任掌門之位,三位有什麼看法?」

  掌門之位,終於還是名正言順踏踏實實落在紫炎的手中了嗎?

  三人當然想反對,但是,理由呢?

  紫炎作為門內輩分最高者,在這種突發狀況下接掌門戶本就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誰也挑不出一點毛病。或許真武劍和紫霄劍中原本藏有什麼紫炎不能當掌門的秘密,但是現在兩劍早歸紫炎手中,秘密恐怕早已銷毀。兩大弟子趙寒,衝乾或知一二,但一個身亡,一個被傷成這般模樣,秘密,大概就要這樣被永遠的埋藏下去了。

  「三位不做聲,看來是對此沒有什麼異議了。」衝澤說道。

  六大弟子在武當派畢竟身份不凡,此時此般詢問,無非給他們一份客套體面,而這一次,大概也是六大弟子最後一次收獲這樣的尊重了,這場門戶之爭,終以他們的全面潰敗落下了帷幕。

  正式接任掌門當然需要有個儀式,但是已經有相當多的江湖同道上前和紫炎道喜了。諸多的玩家,也湧來圍著一堆NPC團團轉。武當派新掌門上位,會不會有什麼群發的福利?這是他們關心的事。

  三大弟子悄然離開,同走的還有李晃,趙遠之,柳夏,齊思哲四人,此外,還有衝乾。

  再無利用價值的衝乾,一直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丟在地上。江湖同道們蜂擁向前道喜時,紛紛從他身邊繞過,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分毫。

  三大弟子離開時,順便將衝乾帶了出來。

  全身筋脈盡斷,內外傷都是極重的衝乾,已無任何活命的希望。凌非笑將他靠放在了一棵樹下。衝乾的氣息已極微弱,目光也已渙散。看著三個師弟,衝乾的眼中終於充滿了悔意,淚水漸漸滑了下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凌非笑嘆了口氣。

  淚水只是滑落了那麼兩滴,這種事,看來衝乾到底還是不怎麼擅長。一瞬間,他的眼神又變了。此時他不能說,不能動,意志已經開始模糊,他只能將自己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雙眼中。他能送出的信息,只有眼神。

  「他似乎有話要說?」顧雲飛說道。六大弟子朝夕相處,相互之間的認識和了解都是相當深的。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是的話,就眨一下眼。」柳夏俯下身,盯著衝乾的眼睛道。

  衝乾沒有眨眼,但是他的眼皮卻在哆嗦,這是極力控制著眼皮不要合上的一種掙扎。他睏了,想睡了,只是他清楚,這一睡將不會再醒,所以他在堅持,堅持不讓自己合眼。眨眼也是合眼的一種,衝乾不敢眨眼,生怕這一眨,就再沒有力氣將眼皮抬起來。

  「你是不是還藏有可以要挾到紫炎的東西?」到底還是李晃腦筋轉得快,立刻就想到這一點。

  衝乾的眼睛一亮,似乎在這一瞬間就亮盡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剩餘光輝。而後,他的眼皮合下,終於再也沒有睜開。

  衝乾還留有要挾紫炎的手段。但關鍵是,這東西,他藏到了哪裡?

  身上?

  在身上,怕是早被紫炎一伙人取走了。衝乾留了這麼一手,或許也是紫炎決意將他徹底鏟除的原因之一。

  既然不在身上,那麼,會是在哪裡呢?

  這個問題,李晃就不去猜了。這根本就是毫無線索毫無邏輯的,只能指望其他三位,從他們對衝乾這位師兄的了解上去揣摩他藏東西可能選擇的地方。

  「先去他的房間看看?」蘇萬言淺薄的猜測,暴露出他果然離開門派太久,和師兄弟之間深入了解最少,猜不出什麼深刻的答案。

  閑著也是閑著,索性邊走邊想。一行人隨即來到了衝字院,衝乾的房間。衝乾不是一個追求生活享受的人,他的房間裝點簡單,一目了然,搜查起來簡單之極,甚至用目光就足夠了。

  「沒有」只五分鐘,他們就已經提出了這樣的結論。

  「會不會有暗格一類的呢?」柳夏提問。

  這個答案沒有人敢肯定地回答,畢竟在場的幾位都沒有這門手藝。

  「去趙寒的房間看看。」顧雲飛忽然道。

  趙寒喜歡擺弄這些,在自己房間裡設計出了不少機關暗格,他的房間是一個不錯的藏東西的地方,衝乾沒準會利用這一點。

  幾人隨即去了趙寒的房間,悉數打開的暗格中,沒有幾人期待的東西。

  「會不會還有別的暗格呢?」

  她總是提出這種讓人難堪和頭疼的問題,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友善了。顧雲飛有些按捺不住,拔劍似要暴力拆遷,卻被凌非笑匆忙攔下。

  「我記得趙寒曾經說過,有一種保護內容的機關,若暗格打開的方式不正確,這類機關就會發動,將裡面保存的東西銷毀。」

  「但是,為什麼要放在有這種保護機關的暗格裡?」蘇萬言反問。

  凌非笑一怔,頓時也反應過來。這類暗格是為了保護裡面的秘密不泄露。但是眼下要找的是拿捏紫炎的把柄,這種東西,有什麼理由要設置這種自動保護的毀滅機關?他不是在替紫炎保護秘密。

  凌非笑讓開了,顧雲飛隨即開始了他的暴力拆遷,這讓李晃等人深深意識到還是學武功心裡最踏實。再精巧的機關,在暴力面前也是紙老虎啊!

  趙寒的房間差點沒被拆了。不過未知的暗格果然被顧雲飛挖出來三個,只是其中依然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衝乾的房間!」

  於是一行人又殺了一個回馬槍,頓時衝乾的房間也幾乎被拆,仍一無所獲。

  「蘇萬言的房間!」李晃忽然叫道。

  「什麼?」蘇萬言跳腳。

  「你長期不在山上,在你那兒藏一藏,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凌非笑說。

  於是蘇萬言的房間也基本被拆,站在一堆土木瓦礫當中,蘇萬言目瞪口呆:「我還準備住一晚的。」

  「衝冥的房間!」李晃這時又叫。

  「行了……」蘇萬言打斷他,「這樣找,所有武當山的房間都可以找出理由的。我們還是認真的想一下,以衝乾的行事手法,如果要藏這樣一個秘密,他會藏在哪裡?」

  「帶在身上?」顧雲飛說。

  推斷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凌非笑一怔,但是細想之下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確,這才應該是他的風格。」

  「如果是這樣的話……」李晃開始他細密的推理,「那麼衝乾將這秘密藏於別處就應該是最後發生的事,也就是紫炎一伙人已經開始向他下手,他發現放在身上不可靠的時候,倉促之下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所以就是衝澤和他交手的時候。」柳夏說。

  「沒錯。」李晃點頭。

  「那是在哪兒呢?」柳夏問。

  「你們當時應該問問的。」李晃很遺憾的看著三大弟子。祠堂院裡,凌非笑問了衝乾是誰重傷的,而後蘇萬言出來嘲諷了幾句後話題就次結束了。現在看來真應該問的詳細一些,可是現在回頭去問,難免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只能旁敲側擊了。」蘇萬言說。

  旁敲側擊,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會知悉這一事件真相的,只有紫炎的親信。而他們肯定對三大弟子心懷戒備,想旁敲到情報,談何容易。

  「或許,可以發動一下玩家的力量。」李晃提議,這話純是對趙遠之說的。

  NPC是沒有「玩家」這種概念的,對於李晃這句話,三大弟子毫無反應。

  「怎麼講?」趙遠之問道。

  「玩家這麼多,衝乾被重傷這一戰,無論規模大小,沒準都有人會目擊。NPC會對玩家滅口,但只是基於他們的邏輯,我們還是可以從死過的玩家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李晃說道。

  「這話有道理……我就先打聽一下吧……」趙遠之說著,就群發了消息。他這一群發,收到他消息的朋友再一群發,如此接力般的傳遞,能覆蓋到武當派多少玩家連趙遠之自己都不知道。

  幾分鐘後,齊思哲都收到了一只信鴿。

  「問到我這裡來了!」齊思哲取出傳書一看,一臉敬畏的瞧向趙遠之,能經營出這麼龐大的人脈關係網,這也是能耐啊!

  「有了!」十幾分鐘後,趙遠之收到一封回信,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純陽宮那邊,有人看到過衝乾和衝澤在一起。」趙遠之說道。

  「只是在一起嗎?」李晃問。

  「嗯,給消息的人當時沒太在意。知道衝澤重傷衝乾後,才對這事有印象的。」趙遠之回答。

  李晃了然的一點頭:「我們去那裡看看。」

  「哪裡?」三大弟子茫然。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內,但李晃幾人已獲得了他們的無條件信任。

  「純陽宮。」李晃說「有人在那邊看到衝乾、衝澤一起出現過。」

  純陽宮,因磨針井而修建。傳說中鐵杵磨針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裡。純陽宮有一主殿,殿旁一方亭,周圍還有一片廂房,對比武當派其他建築群來說確實不算太大,但李晃他們六七個人,真要把這裡徹底搜查一遍,工作量恐怕和把整個衝字院全拆遷了也沒多大區別。

  趙遠之直接聯繫到了提供消息來源的玩家。詳細打聽了他所看到的一切細節後,至少問出了目擊者所見的二人當時所處的位置。

  「以這裡為圓心,地毯式搜索嗎?」趙遠之的聲音略有一些顫抖。

  「都是地毯式搜索了,圓心什麼的,很重要嗎?」齊思哲也是無精打采。

  「總之盡力而為吧!」到底還是NPC比較實誠,從不嫌麻煩,挽起袖子這就要開始了。

  「等一等。我們可以再仔細分析一下。」李晃攔住他們,問道,「衝澤和衝乾的武功修為,相比之下誰高誰低?」

  「衝乾在衝澤之上。」凌非笑回答。

  「衝澤有沒有隱藏實力的可能?」李晃再問。

  「這……就算他有所隱藏,和衝乾相較也頂多五五之數。不說武當,就算是放眼江湖,也不會有人敢言必勝衝乾。」凌非笑說。

  「了解。」李晃點點頭,畢竟是六大弟子,S級的頂尖NPC。真要是個隨便就能被人擊殺的角色,那系統的設定豈不是專門擺出來讓人打臉的?

  「所以說,紫炎要真想對付衝乾,只派一個衝澤來,會不會有些太托大了?這可是容不得半點馬虎的事情,必須一擊得手。」李晃分析。

  「確實。」凌非笑點頭,正因為如此,之前在祠堂內他才會有那些問題。

  「所以說,衝澤想必不是獨自前來,他在這裡和衝乾的接觸,只是為了將其帶入埋伏。純陽宮就這麼大,哪裡能藏下埋伏呢?」李晃又問。

  有了這樣明確的思路,搜查頓時變得有的方式起來,大家從需求角度出發,代入一個埋伏者的思維,確定需要搜索的位置,很快就開始分散行事了。

  「快來這邊!」蘇萬言登上了純陽宮旁的方亭,率先發現了線索。

  一堆人圍上方亭,順著蘇萬言的指示,李晃四人開始茫然,三大弟子開始了緊張的討論。「這算是個什麼痕跡啊?」趙遠之很迷茫,蘇萬言所指之處,亭柱完好無損,只是漆皮看起來略有一點點剝落而已。整天風吹日曬雨淋的,這樣的剝落亭裡亭外到處 到處都是,單指著這一處說個什麼事?

  趙遠之邊說邊伸指上去拂了一下。誰知這一拂竟然毫不費力的就把指頭按了進去,再拿開時,就見那亭柱上已留下了他的兩根指印。

  「這是……」趙遠之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指。

  「是流雲飛袖。」三大弟子總算給四個玩家解釋了一下。

  流雲飛袖,武當有名的內家招式,趙遠之這個武當萬事通當然知道。而這根亭柱竟然被一記流雲飛袖的內力震成了這般模樣,此人的內力到底已經精純到了何種地步?

  「這不是衝澤擅長的武功。」凌非笑皺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擅長流雲飛袖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大師兄,還有一個,是花平。」顧雲飛的唇角抿出了凌厲的線條。

  「嗯……」凌非笑點了點頭。

  「誰是花平?」蘇萬言和四個玩家一起茫然。

  「大師兄的徒弟。」顧雲飛硬聲說道。

  「唉……」凌非笑一聲長嘆。

  衝冥最擅長的武功就是流雲飛袖,花平也是,由此可知他是得了衝冥真傳,必然是極得衝冥重視的一個弟子。結果現在卻和紫炎等人一起做出這種事,實在讓人感到痛惜。

  柳夏此時已施展起了輕功,亭上亭梁都沒有漏過,仔細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

  「亭內確實發生過爭鬥,可是這裡看起來不像是能藏東西的所在。」趙遠之也檢查完畢。

  「衝乾是從這裡脫身後才藏下的東西。」李晃斷言。

  「會是哪邊呢?」幾人站在亭中居高臨下的思考著。

  「會不會是那裡?」萎靡的齊思哲突然看到方亭下的那口磨針井,精神一振,一躍而下。

  一口井能有多大,齊思哲不大會兒就垂頭喪氣的抬起頭來搖了搖。

  「衝乾既然脫身,那應該還是想盡可能逃走的,如果你們是他,會往山上逃,還是山下逃?」

  答案顯而易見。眾人就從這方亭出發,朝山下的方向找去,在純陽宮的院牆之上,又發現了一處痕跡。

  「看來衝乾是從這裡施展輕功越牆而走的。」凌非笑分析。

  「而且多半已經受了傷。」顧雲飛補充。

  「嗯,否則的話,這面牆他不至於還要借力才能越過。」蘇萬言點頭。

  「除此再沒其他人的痕跡。」凌非笑仔細看過後道。

  「派來擊殺他的果然盡是好手。」顧雲飛冷然道。

  這個答案對於他們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紫炎到底網羅了多少武當精英高手?這些人能派來執行這一任務,那毫無疑問都已經徹底投靠了紫炎。有這麼一伙人在,他們就算拿到了紫炎不能當掌門的秘密,又能不能逆襲成功?就算他們最終成功了,武當派這一下究竟要損傷多少元氣?六大弟子可是已經失去其三了。

  三大弟子面色沉重,顯然想到了這深遠的問題,但是眼下的追查還要繼續。

  從一路留下的痕跡,可以看出衝乾當時是多麼的狼狽,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心中是否已經充滿了懊惱呢?三大弟子的腳步,突然停住。

  「怎麼?」李晃連忙湊上來,以為他們有了什麼新發現。

  「是回心庵……」凌非笑說。

  「是啊……回心庵……」顧雲飛發怔。

  「回心庵……」連蘇萬言臉上都出現了罕有的深思,那個樣子,似乎是在回憶。

  李晃順著三人呆呆注意的方向望去,樹林的邊緣,雜草叢中,一座破落的廟宇,沒有院落,已不知多久沒有修整。在距離廟宇十米有餘的地方,立著半尊石碑,「回」字已經隨斷掉的上半截不復存在,「庵」字被掩蓋在了草叢中,只有一個「心」字,在風吹草動中瑟瑟發抖。

  「記得小時候,我們犯了錯的話,師傅不會罰我們禁閉,更不會讓我們上思過岩,都是讓我們來這個回心庵。」凌非笑說。

  「你不要說得好像這是好事一樣好嗎?我寧可去關禁閉,或者去思過岩。」蘇萬言有些悻悻。

  「誰讓你總犯錯?」凌非笑說。

  「總比五師弟好些。」蘇萬言強嘴。

  「那只不過是因為後來你離開了。」顧雲飛接言。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當三個大弟子,突然說起了孩童往事。那個時候,衝乾沒有野心,趙寒沒有叛逆,他們還是師兄師弟。

  「還好我們立下了規矩,只要有一人受罰,大家都要來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蘇萬言感慨。

  「對你而言是不錯,對我來說虧大了……」凌非笑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師兄怎說這種話,真是太沒義氣了。」蘇萬言忿忿。

  「那時候好羨慕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就從來不會被罰來這個地方。」顧雲飛說。

  「你以為他們不來?」凌非笑笑道,「你真以為每晚灶裡的飯菜是土地爺送給你吃的?」

  顧雲飛笑笑,小時候他確實是這麼以為的,但是現在,他當然知道,每次他們受罰的時候,不是大師兄就是二師兄,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送來飯菜。衝冥和衝乾年紀比他們這四個要大出不少,那會兒已經是江湖中響噹噹的角色了。大師兄衝冥單掌送不肯在解劍池解下佩劍的昆侖四劍下山,二師兄單槍匹馬不眠不休狂追兩千餘里將禍害襄南一帶的淫賊馮氏三兄弟擊斃於漠北,這些故事,至今還在江湖流傳,那個時候,誰會想到今天。

  衝乾眾叛親離,看到回心庵的時候,他可曾想到些什麼嗎?

  「看這邊……」凌非笑發現了新的痕跡,幾人繼續追蹤,轉至了回心庵背後。

  三大弟子互相望了望,好像同時意識到了什麼。凌非笑蹲下身去,手指摸磚,輕輕一推,地上突然就翻開了一道土溝,貫穿了回心庵的內外。

  小小一座荒廢的破廟,竟然也藏有這樣的密道?

  這大概是這世上只有武當六大弟子才知道的秘密了。而這密道沒有作用,不過是趙寒在回心庵無聊時弄出的一個玩意兒罷了。他說這樣做是為了方便兩位偷偷送吃的給他們的師兄,這樣他們只用到庵後將飯菜放進密道,庵裡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到。不過在吃過幾次連泥帶土的飯菜後,趙寒也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吃密道飯。

  衝乾逃亡時路過此處,轉到過庵後,他是不是也想起了過去,於是就想過去送飯菜一樣,將這個秘密偷偷地放進密道,期待著他的師弟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到?

  木板已經翻下,密道已經露出,一個精巧的信筒安靜地躺在裡面。

  就是它了!

  凌非笑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就聽到顧雲飛在他身邊沉聲喚了一句:「凌師兄!」

  「嗯?」凌非笑抬起頭來,看到顧雲飛的目光死盯著庵後的樹林,凌非笑微一凝神,頓時聽到了林中輕微的腳步,很多,很近。

  「走!」凌非笑情知不好,探手就朝密道中那信筒抓去。誰知密道中一道寒光閃過,信筒沒有抓到,凌非笑一只左手就那樣被留在了密道之內,緊跟著,又一道寒光自早已年久失修的牆壁中穿出,一劍就將凌非笑的胸口貫穿。

  「快走!!」凌非笑一聲怒吼,右掌切下,一柄精鋼長劍直接被他的肉掌震斷。他腳步踉蹌,眼看著牆壁之上穿出了更多的利刃,卻再也無力閃避,就這樣慘死在牆下。

  「凌師兄!!」

  來自牆內的偷襲實在太陰險,誰都沒能及時的施以援手,蘇萬言,顧雲飛齊齊發出痛苦的吶喊,連李晃幾人也都已經呆住了。這只是NPC,只是一組數據,他們的死活對玩家而言本該是很麻木的事,但是為何此刻竟然如此難過,如此憤怒?

  樹林中鑽出數條人影,將幾人圍在了牆之下。緊跟著,那脆如薄紙的牆壁也被人摧毀。

  「不愧是紫鶴的親傳弟子,果然被你們找到了。紫鶴的眼光確實不錯,幾位都是極有天賦的聰明人,這一點,真是怎麼學也學不來的。」

  一個聲音,之前在祠堂院裡屢屢響起,不動聲色,卻又總是暗含機鋒。

  紫炎,赫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這一次行動,竟然由他親自出馬,看來這一次,他追求的是百分百的完成度。眾人到底還是小瞧紫炎了。他不單單只是要毀滅證據,他是要將所有的隱患都抹殺殆盡。

  「這裡竟然有這樣一個機關。」紫炎邁步過去,看了眼那坑道。

  這是趙寒無聊之下的制作,它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正因為這點,才騙過了一干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手,誰也不曾想到此處竟然有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機關。

  靜靜躺在坑道內的信筒,對紫炎而言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拿不到,他始終無法放下心來。於是他設下一道計策:他的人找不到,那麼就讓衝乾的師弟們來找。衝乾死也不肯向他們透露分毫,但在那種情形下,肯定會將有用的信息最終交托給他的幾名師弟。

  事情果然如紫炎所料,他們找不到的東西,最終被凌非笑幾人找到了。因為年幼時的羈絆,才會知道的機關,這是紫炎和他的門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但現在……

  紫炎舉手間,一瓶燈油,一根火折落下,坑中瞬間燃起一團烈火。紫炎的秘密,終於被他自己親手毀滅,他不允許有任何人接觸。秘密隨著火焰,終於被徹底埋葬。

  紫炎長舒一口氣。目光再轉,看到死去的凌非笑,目光裡滿是仇恨和厭惡,再然後,就將這樣的目光投向了顧雲飛和蘇萬言。

  毫無疑問,他準備趕盡殺絕,從一開始,他就不準備給六大弟子活路。就像他剛剛焚毀的秘密一樣,六大弟子也是讓他坐如針氈的存在。此時他撕下了所有面具,準備痛下殺手。

  顧雲飛和蘇萬言背身而立。

  凌非笑倒在了牆下,倒在了他們的身邊。而包圍他們的,是武當的同門,整日相見,從不陌生。但是,這些同門往這兒人的目光卻全是一樣的漠然。

  這些人中,有紫炎門下的弟子,更有紫鶴門下的二代、三代弟子,無一不是武當的佼佼者。但在顧雲飛和蘇萬言眼中,這些人統統都是叛徒。

  退路已無。唯一可行的只有拼命,能拼多少算多少。顧雲飛、蘇萬言固然都是S級的大高手,但武當偏偏還有一門真武七截劍陣,可以讓七人合力,爆發出幾何倍數戰力的精妙陣法。

  紫炎爪牙們已經擺出了此等陣勢,二十一名弟子,三個真武七截劍陣,再有紫炎這個身手未知的人從旁坐鎮,看他那好整以暇的模樣,已經全然不再為場面擔憂了。

  「看好我的身法,能跑就跑。」蘇萬言突然向李晃幾人輕聲交代了一句。

  李晃一怔,想起了在思過岩時,蘇萬言那讓對手無法捕捉的身法,他自己改良過的加強版逍遙遊。

  蘇萬言身形已動,正是他的加強版逍遙遊,出其不意就已經閃入陣中,如同上次在思過岩一樣,對手半點反應也沒有,蘇萬言已經抬手擊翻了一人。

  奇蹟會因此而創造嗎?

  沒有!擊翻一人的同時,七道劍光已然朝著蘇萬言閃至。

  加強版的逍遙遊依然出其不意,但是這一次,蘇萬言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七人,而是二十一人。七人時,一人被擊倒,真武七截劍陣立時破去。可是此時二十一人,一人被擊倒,還有足足二十人可結劍陣。蘇萬言身法再快,出手再詭,也無法瞬息間擊倒十五人。

  瞬間,蘇萬言已經被劍陣纏身;瞬間,蘇萬言已身受數傷;瞬間,蘇萬言就被絞殺陣中。

  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李晃等人簡直無法相信,那個一臉和氣生財的蘇萬言,在一瞬間,就已經身中數劍。他沒有倒下,他就好像一個劍架一樣,身上足足插了七柄劍,這七柄劍,將他的身子硬生生的架在了半空。

  但是他的頭已垂下,不知哪一劍刺進時,他就已經斃命,此時不過是一個懸掛的屍體。

  柳夏幾乎忍不住要嘔吐了,卻聽到另一聲龍吟。

  這一聲,對於李晃他們來說是那麼的熟悉,顧雲飛出手了。

  這個本被李晃他們理解為熱血衝動的青年,事實上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冷靜的多。

  蘇萬言隻身入陣,靠奇詭的身法瞬間解決一人,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顧雲飛沒有動。

  蘇萬言被一個真武七截劍陣纏住,瞬間身中數傷,顧雲飛沒有動。

  蘇萬言被兩個真武七截劍陣連環套中,瞬間亂劍刺身,顧雲飛終於動了。

  一聲龍吟,劍已出鞘,顧雲飛的目標不是殺害蘇萬言的那些人,而是——紫炎!

  兩大弟子,完成了最後一次合作。

  蘇萬言用他的生命,盡可能多的牽制了對手,顧雲飛出手的機會,有且只有這麼一次。

  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麼機會,更不能說是一個空檔,但是,這已經是所能達到的極限。蘇萬言引走了兩個真武七截劍陣,這兩個劍陣,至少不會一瞬間就套到顧雲飛身上去。

  顧雲飛只有這一劍的機會,他並不清楚紫炎的武功修為到底有多高。他只能竭盡所能,將全身的功力凝聚在這一劍上。

  風響雷動。

  顧雲飛這一劍,帶出的風聲竟然讓人的耳膜隱隱作痛,內力的激蕩已達巔峰。可他劍指的目標,紫炎,此時的神情看起來卻依然從容。

  這樣的一劍,他也可以輕鬆接下?

  事實上,紫炎也不能,但是,他不需要憑一己之力去接。因為紫炎也是武當弟子,他同樣也會真武七截劍陣。擺陣的弟子,共有二十一人,但如果把紫炎也算上,卻有二十二人。蘇萬言雖然擊倒了一人,可是,算上紫炎的話,依然有三個真武七截劍陣。

  於是顧雲飛就撞到了劍陣之上,但是他已不能退,這一劍他必須一擊到底,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

  向前!

  顧雲飛眼中沒有劍陣,只有紫炎!

  揮舞而來的劍光,各是什麼招法?他不關心,他只關心一件事,他的劍,距離紫炎還有多遠?還有多遠!

  紫炎的臉色變了。

  號稱布陣後就能爆發幾何倍數戰力的真武七截劍陣,居然攔不住一個顧雲飛?

  血肉橫飛。

  統統是從顧雲飛身上帶起的,他已經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但是,他就是不倒,他的劍尖猶自朝前挺進著,直指著紫炎的喉嚨,分毫不差,寸步不讓。

  「快,殺了他!!!」紫炎情急之下,竟然發出了如同救命般的吶喊。

  和他一起結陣的六名弟子早已經驚呆了。他們刺出的劍,明明都已經傷到了顧雲飛的要害,但是,他為什麼不死?他是不死之身嗎?

  嘣!嘣!

  兩聲清脆的響動,兩柄插在顧雲飛身體裡的劍,想讓顧雲飛停下腳步的劍,最終毀掉的卻是它們自己。它們斷了,而顧雲飛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歇。

  兩柄劍斷!

  真武七截劍陣已不成型,顧雲飛的劍尖,終於到了紫炎眼前。

  紫炎無法閃避,這一劍,完全超越了他的想像,他只能呆呆的看著,已經一點反應都做不出,這一劍,似乎比他的視線都要快!

  但在此時,顧雲飛穩穩托平的劍,突然一沉,他的身子,也整個一沉。

  他的雙腿已經被人斬斷。

  雖然慣性讓他上身依然朝前飛出,但是這一瞬間,他的速度慢下了許多。

  紫炎做出了反應,他瞬間後退,顧雲飛的劍尖劃破了他的胸膛,一道鮮血飛出。

  但他手中的劍,卻終於無法再朝前分毫了。

  沒有雙腿支撐的身子,瞬時朝地上倒去,圍在顧雲飛身邊的武當弟子卻好像害怕他還能出手傷人一般,一道劍光掠過,顧雲飛拿劍的右手已飛出。回過神來的紫炎,目光中還滿是恐懼和驚駭,他飛快地一劍旋出,顧雲飛的頭也飛了出去。眾人猶自不肯罷休,悉數圍上,一通殺戮。

  李晃胃部感到一陣痙攣,這不是虛擬,這是他們的身體真實的發生了不適。

  那個跟他們一路走來的顧雲飛,被同門亂劍分屍,而這距離蘇萬言死於亂劍之下連幾秒鐘的時間都沒有。

  李晃四人眼睜睜的看著殘酷的殺戮發生。他們當然很想幫忙,但這根本不是一場他們可以插手的戰鬥。蘇萬言逍遙遊的身法,顧雲飛連真武七截劍陣都無法阻擋的驚天動地的一劍,速度恐怕比柳夏的飛刀還要快,這樣的出手,他們能給予什麼幫助?

  他們甚至連反應也跟不上,只這麼幾秒,那兩個會讓他們感嘆NPC的智商如何如何的兩位,就已經再也不會讓他們領略到任何NPC的風采了。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四人都說不上來。他們本有一個很共同的特點,就是遊戲的理智,他們本是最不容易陷入遊戲情節的玩家。但此時此刻,他們卻因為幾個NPC的死而憤怒,而悲傷。至於自己接下來的下場,他們一丁點兒也沒有考慮到。看到紫炎帶著胸口那道長長的傷口,滿臉猙獰的朝他們走來時,四人根本沒有絲毫畏懼。

  是啊!他們有什麼可畏懼的,他們是玩家,死再多次也可以復活呢!但是那三位呢?從此以後,這個江湖,這個世界,就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見識不到他們那時而木訥到可笑,時而又機敏到讓人不可思議的NPC智商了……

  紫炎等人朝四人逼近,最後的一瞬,有的人難免有點玩家方面的考量。趙遠之翻開了他的武學面板,這一死,這些武學修為,可又要掉了。正嘆息,他忽然在武學面板的最下方,看到了一項原本沒有的武學。

  身法:逍遙遊。

  逍遙遊?武當入門身法,老早就學會了,怎麼跑到武學面板的最下方了?

  趙遠之定睛一看,發現這門武學中清晰的注釋著,這是蘇萬言的改良版。

  蘇萬言交代他們的最後一句,瞬時又回響在趙遠之的耳中,原來,那是一次武學的傳授嗎?

  想到蘇萬言那令對方完全無法防備的身法,趙遠之心中猛然燃起一線希望。

  「跑,逍遙遊!」趙遠之大吼一聲,立即衝出,用的正是蘇萬言的改良版逍遙遊。

  趙遠之的輕功底子實在不怎麼樣,用的雖是同樣的身法,但和蘇萬言相比相去甚遠,但卻依然可以讓人看出,這是蘇萬言才會的那種身法。

  李晃,柳夏,齊思哲,又有哪個是反應慢的?他們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下一秒就從各自的武學面板中翻到了蘇氏逍遙遊。

  他們本沒想著要跑,但是趙遠之起了頭,餘下三人,也都下意識地施展出了蘇氏逍遙遊。

  對付區區四名玩家,對於紫炎一伙來說本不在話下,但蘇氏逍遙遊的身法實在精妙,初學乍會,輕功底子完全不咋地的趙遠之都閃了對方一個手忙腳亂,李晃,柳夏,齊思哲三人,可比趙遠之用出來的效果強得多了。

  四人齊出,四個方向,一堆NPC高手一時間竟然捕捉不到。

  他們只能再結劍陣。

  二十二人,三個真武七截劍陣,李晃一伙,卻有四個人。

  三人被陣攔下,瞬間斃命。他們雖然施展了讓對方措手不及的身法,卻到底不像蘇萬言一樣有舉手就放翻對方一人的破陣手法,劍陣一成,頓時無處可逃,三人瞬間就被送走。

  李晃卻乘勢逃出了包圍。

  紫炎大驚,留下活口,又將成為一個定時炸彈,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就此放過,一聲令下,眾人不顧一切的猛追。

  逍遙遊是一門身法,不是輕功。蘇氏逍遙遊施展後,身法在詭,而不在快。從包圍中脫身用處蠻大,但賽跑的話,用處全無。所以李晃閃出包圍後,並沒有想著跑路,而是飛快地找了個地方,迅速藏身進去。

  李晃沒指望這樣幼稚的躲貓貓可以從對方手中逃脫,他所要的不過是爭取些許時間,因為他所要採用的是玩家才擁有的:下線遁。

  此法很無賴,但系統也無奈,是遊戲,就必須允許玩家如此做。強制下線會讓角色在遊戲中暫留一點時間,而李晃此時藏身,就是為了爭取到這點時間,讓自己在被紫炎一伙人找到前,徹底下線。

  任務達人李晃對下線遁這門手藝特別嫻熟,但是這一次,他失敗了。剛剛藏好身,正準備下線,李晃就見自己胸口冒出一截帶血的劍尖。他,也被解決。

  四人相繼出現在了武當山腳下的復活點,一切盡在不言中,最後的一丁點兒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他們到底沒能給該事件留下任何人證。四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的思緒,完全還停留在了回心庵的那一場殺戮中。

  「他們……真的死了?」半晌後,說出第一句話的,是柳夏。

  「好像是的……」趙遠之回答,目光恍惚的投向了武當山腰上的雲海。

  李晃和齊思哲都是一言未發,四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復活點裡。

  「齊思哲你不是很久沒睡了?先下線休息吧!」又是好一會兒,趙遠之才忽然這麼來了這麼一句。

  「哦。」齊思哲兩眼無神的答應一聲,根本沒和三人話別,直接下線了。

  「李晃?」柳夏叫了一聲。

  「哦。」李晃應聲,點了點頭,再然後,竟然也二話沒說就下了線。

  「我們……也先休息吧!」趙遠之嘆了口氣。

  「休息吧……」柳夏喃喃。

  兩人隨即也各自下線。

  「他們……真的死了?」躺在床上的李晃,耳中響起的卻赫然是柳夏的這句問話,無比的清晰,反反覆覆,李晃卻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不過就是個遊戲,幾個NPC,幾組數據而已。」李晃當時很想就這樣不以為然的回答柳夏。但是,他不能,因為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李晃靜靜地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幾個不真實的NPC,甚至連衝乾和趙寒,也時不時在他腦海中閃現。

  「靠!」直至他忽然聽到有人驚叫了一聲。

  聲音很真實,就在身邊,不是自己腦海中的幻聽。李晃扭頭望去,看到代輝一臉難以置信的剛剛從遊戲裡退出來。

  「武當六大弟子,一個不剩,全死絕了!」他說出這個李晃早已知道的消息,卻讓李晃的心猛然又刺痛了一下。

  許銘和商博然也退出了遊戲,再然後,又有幾個「人在江湖」的玩家同學湧進了他們的房間,大家一起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了六大弟子的死訊。

  「猛啊!太猛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代輝你知道嗎?」一堆同學裡,只有代輝一個武當弟子,在當時是可以正常出入武當山的。

  歡聲笑語一片,六大弟子的死訊,對於玩家而言只有震驚,沒有半點傷心。李晃的同學們只把這個當做一個八卦來討論。大家紛紛向代輝打聽,可是代輝卻知道,有關六大弟子,恐怕李晃知道的更加清晰,說不定連所有真相都知道。

  可是大家此時各種高談闊論,李晃在床上卻半點反應都沒有。是因為平日裡關係不佳,所以這傢伙故意不給大家透漏情報嗎?

  越是這樣想,眾人越是心癢難耐,終於有人忍不住,過去敲了敲李晃的床:「喂,李晃,武當六大弟子是怎麼回事啊,你知道嗎?」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都死了。」李晃說的只是這樣三個字。

  「這我們知道啊,關鍵是怎麼死的?」有人叫道。

  「我也不知道。」李晃回道,此時他真的沒有聊天的心情,更不要說像同學們這樣眉飛色舞地聊這件事了。

  平時裡關係不佳,使得眾人也沒臉和李晃死纏爛打,說了點怪話後,終於不去理會李晃了。

  又聊了好一會兒後,同學們才各自散去,代輝三人今天居然也沒有通宵,各自上床睡覺了。

  安靜的夜晚,李晃卻怎麼也睡不著。幾天時間,生活中一晃而過,但在遊戲裡卻可以發生很多事。這本該是李晃所追求的刺激,可是當遊戲裡當真發生了許多事時,他卻又忽然覺得,平淡的生活,也是好事。六大弟子,如果還能像以前那樣相安無事的守在遊戲裡,就已經是一種幸福。

  可是,一切都不會再來了……

  次日,同班的女生玩家們,也在議論著武當六大弟子的事。她們的感想和男生沒有太大區別,多的只是震驚。

  不過細心的女生們,很快發現李晃的情緒糟糕,非常糟糕。

  「怎麼了?」姚夢婕是女生中較大路的一位,和李晃又熟,湊上來就直接問,「是因為遊戲裡的事嗎?」

  「六大弟子……幾乎都是死在我眼前的。」李晃聲音低沉。

  姚夢婕一怔。

  六大弟子都是怎麼死的?這事沒有玩家不關心。姚夢婕不能完全理解李晃此時的心情,但卻多少可以意會,女孩子玩遊戲總是更容易投入感情,被虛擬世界的一切所牽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等了很久,姚夢婕這才問道。

  然後她就從李晃那裡聽到了事情的經過。尤其是在回心庵,發生在那麼短短一瞬間的慘烈,姚夢婕都好像親眼目睹般的感受到了,她的眼睛已經紅了。

  「為什麼不替他們報仇?」姚夢婕聲音微顫。

  「報仇?」李晃一怔。

  「是的,報仇!雖然那些NPC很厲害,但是NPC就是NPC,他們終歸是要被玩家超越的,報仇,遲早會有機會,只要你沒忘記。」

  「我不會忘記。」李晃搖了搖頭,「你說的很對,可以去報仇,也應該去報仇。」

  「到底是NPC啊,怎麼和玩家鬥?殺你們一下,那就算斬草除根了嗎?」姚夢婕握拳。

  「沒錯。」李晃終於笑了,「NPC,到底是NPC。」

  甚至有心不再遊戲的李晃,在這一瞬,猛然找到了新的目標。

  六大弟子不能白死,紫炎那伙人,不能任由他們這樣得意洋洋。即使只是NPC,即使只是一堆數據,它們也是病毒,需要為抹殺了其他數據付出代價。

  病毒,才是需要查殺的。

  當晚,李晃重新登陸了遊戲。

  昨晚的死,幾人都顧不上去在意結果。坦白說的話,損失都不會輕。不過好在從藏劍山莊拿到的武功秘籍李晃已經使用學習了。他翻開武功面板翻看,盤算著該如何修煉。

  李晃的武功修煉非常斑駁,有什麼學什麼,學什麼練什麼,會的花樣非常多,但精深的卻沒幾樣。他的武功折騰玩家特別有效,可是面對NPC這樣穩健的存在,可就沒那麼好使了。心繫報仇的李晃決定不再散漫下去,他要系統的挑選幾樣武學,好生修煉,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早日報仇。

  武學面板中,昨天最新學到的蘇氏逍遙遊已經不見了蹤影,看來這是和當時那段情節連結相關的,或許當時從包圍中順利脫身的話,蘇氏逍遙遊才會得以保留。但是,消失了又能怎樣?玩家的意志,是不會被NPC所控制的。從遊戲的角度出發,李晃已是事件無關者,但他卻決定要繼續這一事件。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做。

  李晃振奮了一下精神,從復活點中走出,邁上了前往武當派的山路。

  武當派掌門新逝,六大弟子全數死亡,原本支撐他們的棟梁可以說是全部坍塌。

  可是就在昨天,紫炎真人在繼任武當掌門的儀式上,發表了振奮人心的講話。他表示,武當絕不會因為一代掌門紫鶴和六大弟子的逝世一蹶不振。新一代的武當,將繼續傳承他們的道統,作為江湖中的名門大派,將武當武學發揚光大。

  這樣的講話,振奮一下NPC的士氣還湊合,但在玩家眼中,武當派一下去了四個S級,三個問號高手,實力必然大跌。一直領袖群倫的武當,恐怕要地位不保。遊戲論壇上,一夜之間,就有了不少分析武當當前前景的帖子。武當,好似一支暴跌的股票,還是看不到跌線盡頭的那種,已經到手的拋之不及,沒到手的,誰還會在這種前景不明的時候收購?

  結果,偏偏就有一位。

  李晃,就在這時走入了武當派的山門,接受了入門NPC的引薦,成為了武當派的一名新弟子。

  紫炎,衝澤,袁飛揚,花平……

  李晃在武當山上又看到了這些NPC,他們已經開始正式執掌武當門戶,在旁人看來,這是紫鶴和六大弟子相繼去世後必然的交接,但在李晃看來,這是在屠盡所有威脅後的張揚和放肆。

  在紫炎等人看來,他們的計劃大獲成功,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紫炎接任掌門順理成章,門內信服,門外敬仰。隨之上位成為六大弟子之後的武當核心砥柱,他們當中又紫炎一脈的門人,也有花平這種紫鶴一脈的門人,看在旁人眼中,武當一團和氣,哪有什麼門戶之爭?

  但在李晃眼中,這些NPC,正是他要復仇的目標。而他已經掌握了一點這些NPC的基本資料,從官網上。

  武當派大變天,官網當然也要更新門派介紹,畢竟遊戲是不斷有新人湧入的。對於這階段進入的新人,紫鶴和六大弟子已是武當的歷史,他們需要了解的是現任武當的這些核心人物。

  對於他們的過往,他們的履歷,李晃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這幾人的實力評價,而在官網給出的人物卡上,這幾位的實力都有了明確地標識。

  紫炎,S級高手;衝澤,S級;袁飛揚,A級;花平,A級;還有其他幾個連同一起上位的武當弟子,統統都是A級。

  這也正是論壇玩家紛紛議論武當今不如昔的原因。想當初,武當是四個S,三個問號。S是一目了然的頂尖實力,問號則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放眼整個江湖,哪怕是和武當齊名的少林派,都沒有這麼多的頂尖高手,遊戲一開始的基礎設定裡,武當派就是領袖群倫的江湖第一大派,玩家的大量湧入,更是助長了武當的氣派。武當派玩家十大高手的成色,比起其他門派的都要更足一些,因為分母更大嘛!

  可是現在,兩個S一堆A,武當派再無過去的驚艷,雖也沒弱於其他門派,但瞬間就顯得平庸起來。

  而 對李晃來說,這卻不能不說是一個好消息。這些NPC實力弱一些,他行事當然也要簡單一些。入門的武當新弟子李晃,很快就將他復仇名單上的NPC走訪了一 遍。紫炎、衝澤這些,只是新一代的核心班子,他們之外還有很多爪牙,回心庵一役的那些NPC,都是紫炎的絕對親信。這些人都沒資格由官方出人物卡,李晃估計他們的實力也就在A-B之間。這些NPC,拿來練練手還可以,李晃並不準備將它們作為自己的主攻目標。

  事實上,李晃的主攻目標只有一個:紫炎。

  刺殺武當掌門!這是李晃自己給自己發布的一個任務,只有風險,沒有獎勵,但是,李晃已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來完成。

  武當派走了一圈,觀察了一些目標NPC的舉動。掌門紫炎當然不是新入門的弟子可以隨意見到的。遊戲設定嚴謹,拜見掌門得有充分的理由,不是像尋常遊戲那樣就坐在門派大廳裡隨便過去就能對話的。

  看了看武當諸位NPC的舉動,李晃隨即就刷怪練功去了。提高自身實力,那是完成得分的保障。

  晚點的時候,趙遠之和柳夏相繼上線,看到李晃在,都飛鴿傳書來打招呼。

  「我要報仇。」李晃給二人回信,「為六大弟子他們報仇。」

  「你有接到任務?」趙遠之問了句。

  「沒有。」

  「見面談。」趙遠之多少有些了解了。

  見面的地方,就選在了回心庵。

  凌非笑、蘇萬言、顧雲飛三人的血跡猶在,他們的死,紫炎等人是無法隱瞞的,諷刺的是,作為凶手的他們,此時也在嚷嚷著要找出真凶為三人復仇。

  NPC放下的話,那就是任務,此時的回心庵失去了昔日的冷清,不少玩家在這裡研究案情,轉來轉去的研究著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和草木,希望可以找到線索。只可惜,做賊喊捉賊的紫炎一伙人早把此地料理過了,凌非笑三人的死,注定會成為一樁懸案不了了之。

  「這幫混蛋……」此情此景,讓趙遠之憤怒異常。

  「你準備怎麼做?」柳夏關心李晃的復仇計劃。

  「還沒什麼計劃,但我一定要殺了紫炎。」李晃很堅定地說道。

  「支持你。」柳夏點頭。

  「算我一個。」趙遠之毅然決然。

  「單靠實力強殺,短時間裡肯定無法實現,多多留意NPC的動態,或許會有可乘之機。」李晃說道。

  趙遠之同意:「是的,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齊思哲呢?」柳夏問了句。

  「沒見上線,大概昨天累慘了。」李晃說。

  話音剛落,齊思哲上線的系統提示發來,李晃立刻給他去了傳書。

  「復仇?有想法、有魄力,我喜歡!」齊思哲當即表態,隨即也趕到了回心庵,一來就提供了一點新想法。

  「或許,真的能找到線索,證明是紫炎這伙人行的凶,借此逼他們走投無路呢?」齊思哲說。

  「要不我們也來看看?」望著在回心庵忙碌的眾玩家,趙遠之提議。

  「看看。」李晃說幹就幹,當即走上前去。

  對於親歷了昨天那一戰的四人而言,思路比其他玩家可就清晰明白多了。至少不會像很多玩家一樣都搜到方圓五米以外去了。

  但是,他們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就連那條密道,紫炎一伙人也在事後清理得乾乾淨淨,那秘密,連點焚毀後的灰燼都沒有留下。

  「看來只能硬來了。」李晃說,「大家各自練功,順便多留意這些傢伙的動向。」

  轉眼一星期過去。

  勤練武功的四人,實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藏劍山莊珍藏的絕學,絕對是貨真價實的。但是即使有絕學可練,短時間內他們也無法和S級甚至A級高手抗衡。藏劍山莊那幾個冒牌貨集中精力猛練一門武功,驚呆了李晃三人,但在顧雲飛等人到陣後,弱小的依舊如同一只螞蟻。

  想靠力敵,不知道要練多久。要靠智取,這話一點沒錯。

  一星期過去,四人再次聚首,分享歸納情報。

  「紫炎很難接觸到,我嚴重懷疑這老東西做賊心虛。」趙遠之率先表示,他對於和NPC搞好關係是相當有一套的,即使是他,現在都無法輕易接觸到紫炎。

  「他的大弟子衝澤現在在武當管事最多,到處都有可能遇到。不過因為事多,助手也多,他身邊隨時都跟著好幾名弟子,完全沒有落單的時候。」柳夏說。

  「袁飛揚現在多和紫鶴一脈的弟子打交道,我估計這幫傢伙心裡還是不踏實,一直在試探著門內的口風。畢竟凌非笑三人最後的死,至今沒有個圓滿的解釋。」齊思哲說。

  「花平現在稱得上是三代弟子的第一人。作為衝冥的得意門生,他在這一代弟子中本來就很有聲望,現在得到紫炎重用,前途一片光明。」李晃說。

  「這個敗類!」四人紛紛鄙夷。

  「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趙遠之嘆息,給出他這邊最終的觀察結果。紫炎一派的人當然不止這幾個,趙遠之擅長和NPC打交道,可是忙碌之下,並無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我也沒有。」

  「我也沒有。」

  柳夏和齊思哲相繼嘆息。

  「我發現了一個人,現在的心情非常不美麗。」李晃笑道。

  「誰?」三人忙問。

  「紫英。」李晃給出答案。

  「啊,他?」三人頓時想起這位,和紫炎一樣同是武當退隱前輩,後來被衝乾請出當背景布的時候,他表現出了非一般的積極和熱情。這位一看就是對退隱已經厭倦,很想在武當派的權力中心插一手的。

  一番鬥爭後,紫炎一派全面上位,紫鶴連同六大弟子全面倒,而這位當背景的紫英呢?他現在是什麼境地?

  「他現在在幹嘛?」趙遠之問道。他只是去盯紫炎一伙人,完全沒有想到去看望一下這位。

  「還是在隱仙岩那邊。」李晃說。

  「這麼說來,他其實和紫炎一伙並沒有什麼勾結了?」柳夏問道。看當日紫英的表現,比紫炎還要為難顧雲飛等人。

  「看來沒有。」李晃說。

  「你有什麼發現?」齊思哲接著問。

  「我接武當派的新人任務,特意選了去隱仙岩那邊的,有意制造和他接觸的機會,這傢伙的台詞,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李晃說道。任務達人,先前一次入武當的時候,就把武當派的各種任務都清理了一遍,隱仙岩這邊也是刷過的。

  「哦,怎麼說?」三人齊問。

  「牢騷很大。」李晃笑笑,「看來,他不太滿意紫炎重新出山。」

  「他是在嫉妒吧?」趙遠之也笑了。

  「很可能。」李晃點頭。

  「唔……」四人都陷入了思考,這樣的不滿,當然是可能利用的地方。只是,怎麼來用呢?把紫英忽悠成打手?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利用他的這種情緒,引導出一些事件,從中再尋機會罷了。

  「接下來,大家都重點攻略一下紫英吧!」李晃作出決定。

  「另兩位呢,有什麼動靜?」趙遠之問道。

  「目前看沒有,大家也都留意一下吧!」李晃說。

  「好!」

  新的一周開始,李晃四人的身影開始頻繁在隱仙岩一帶出現。原本的設定,這是武當前輩退隱清修之地,沒事過來騷擾的武當弟子,都會受到處罰的。但是眼下紫英顯然沒有什麼清修的心情,反倒是對一直以來的清靜煩悶不已。突然跑來幾個武當弟子,他一點兒不覺得被打擾,反倒因為有人聽他牢騷欣慰不已。紫英自己都沒意見,門派方面自然也不好還去處罰什麼。

  李晃等人的舉動,很快被其他玩家留意到。從最初開始,企圖從隱仙岩這裡的前輩得到好處的玩家就不少,結果過來騷擾的無一不被門派處罰,但現在風向似乎變了,隱仙岩的前輩好像變得好客起來。

  玩家哪裡會曉得李晃四人的計劃,只當他們在從紫英這裡挖取好處,於是留意到的玩家也開始試著接觸。紫英現在的好客,當然不只是針對李晃四人,那是來者不拒。和紫英搭上話的玩家欣喜若狂,頓時來得比李晃他們還勤勞。再然後,就是留意到這邊的玩家越來越多,最後連論壇上都把這事給曝光了,蜂擁到隱仙岩來拜見紫英師祖的玩家,那都得排隊才行。

  來的玩家,那滿口都是阿諛奉承,沒頭沒腦的就是各種誇讚。這讓紫英覺得,自己原來是如此的有聲望啊!

-- 第二十七章、二十八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2-8 08:59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3-19 01:32
第二十九章

大量前來隱仙岩膜拜前輩的武當玩家很好地滿足了紫英的虛榮心。但問題是,紫英對這些阿諛奉承的玩家卻沒有任何回饋,除了捻著長鬚享受讚美之詞外,沒發布過什麼任務,更沒傳授過什麼武功。

  漸漸的,很多玩家失去了耐心,一個不給甜頭的NPC,任你身份再高,在玩家眼中也是一無是處。

  兩周過去,到訪隱仙岩的玩家是越來越少,昔日的冷清逐漸再現,紫英重歸抑鬱。差可告慰的是,還是有一些極有耐心的玩家,時不時回來這裡請一請安。

  李晃、柳夏、齊思哲、趙遠之,四人當然都是極有耐心的玩家。和其他玩家不同,那些人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希望哪天自己的耐心和誠意讓紫英開竅,突然給個什麼獎勵,而李晃他們四個,卻從一開始就是有動機、有目的的來接觸。他們不圖紫英給他們什麼任務或是什麼獎勵,他們想借用的,正是紫英的身份。

  眼瞅著紫英的心情幾經起伏,又一次回歸了不美麗,四人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成熟。這一日,四人約齊了前往隱仙岩,手裡各自備著禮物。吃穿飲用,這些日子四人沒少孝敬,把紫英的喜好和脾性都摸了個清清楚楚。

  「拜見紫英太師叔,您老又在這裡曬太陽吶?」四人到了隱仙岩,就見到紫英坐在山下茅屋外的石桌旁,一臉的蕭瑟落寞。四人也是熟門熟路,上去東西往桌上一擱這才行禮。紫英一看是他們,表情立即變得溫和許多,簡直讓人無法想像這其實是個脾性相當暴躁的人。

  

  「又是你們四個。」紫英的話裡,有欣慰,同時也透著遺憾。

  四人早已經摸清了紫英的心理邏輯,隨即開口道:「剛從山外歸來,帶了點東西,特來孝敬太師叔。」

  紫英看了看桌上的大包小包,卻是苦笑了一下:「這武當上下,也就你們四個還有這心。」

  有心人其實挺多的,但紫英一直讓人看不到希望,漸漸當然就沒心了。還有些沒放棄的,想起來才來轉一圈兒,哪有李晃他們四個這樣專注,每天按時按點來請安,時不時就有討紫英喜歡的禮物奉上,怎麼看他們四位也是所有玩家中最盡心盡力的。

  此時受到紫英的這樣一句感慨,李晃抓住時機,立即開口道:「太師叔是我武當的前輩名宿,這些都是弟子分內的事。」

  「分內的事,呵呵──」紫英頗不以為然的乾笑了兩聲。

  「但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李晃說

  「何事?」

  「武當適逢大亂,紫鶴前掌門、門下六大弟子盡亡,人才凋敝,紫炎太師伯無奈出山主持大局,正是用人之際,太師叔如此大才,為何沒有人請太師叔出山助武當重振雄風呢?」李晃作疑惑狀。

  紫英聽到這話,頓時愣了愣。李晃他們四個雖然用心地往這跑了兩個星期,給紫英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但是從紫英這裡,他們卻一直沒套到什麼太有價值的信息。至少,他們紫字輩的四位師兄弟為何都要齊齊隱居於此,不問門派事務,四人就完全摸不著頭緒。

  任誰都看得出,這紫字輩的四位名宿都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武功也屬上乘,如此隱居,形同幽禁。如果真是四人心甘情願也罷了,但偏偏紫炎暗中謀劃,一出手就徹底清洗紫鶴勢利,紫英也整天一副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摸樣。既如此,宣布一聲自己不隱居了很難嗎?是甚麼江湖規定,還是門派規定禁止了他們?三人仔細研究了武當的門規,實在沒有發現退隱不讓重出的規定。所以李晃這話,乍聽普遍,其實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研究的,他不問為什麼紫英不出山,就是想忽略根本原因,直接牽出紫英的怨氣。

  果不其然,紫英愣了愣後,一臉的不平色。

  李晃進一步火上澆油:「近些日子,有很多弟子希望太師叔出山輔佐武當,但是好像……有些人並不太願意如此,這讓弟子分外想不通阿!」

  「竟有此事!」那個脾氣暴烈的紫英瞬間就回來了,揮手一掌拍在石桌上,已是勃然大怒。

  「弟子四人,都接到過此類暗示。而且據我們所知,門內來往隱仙岩的師兄弟大多接到如此授意,所以來的人少了許多。」李晃說這話的時候,很仔細地關注著紫英的神情。因為近些日子往隱仙岩跑的全都是玩家,他們都是懷著個人的目的而來。只不過在討好阿諛紫英的過程中,誇其魅力,邀其重出,甚至高呼紫英才該是掌門的人都有。玩家嘛!又怕什麼呢?而後得不好好處,那些之前恨不能將紫英當爹的玩家頓時再也不來。李晃有意挑起紫英的誤解,當然就是想挑撥離間了。

  紫英聽完這話,果然更加氣得不行,拍桌子都已經不足以發泄,憤然起身來。

  四個人裝作各種惶恐各種慌張的摸樣退到一邊,待紫英氣一會兒後,李晃這才小心翼翼地湊上前。那摸樣,十足一個進獻讒言的卑鄙小人。柳夏幾個強忍著笑意,也在很仔細地觀察著紫英的一舉一動。他們可不是像其他玩家一樣隨便碰運氣來了,而是經過了周密的分析和執行,等的就是此刻——李晃主說,剩下三個則仔細地審時度勢,關鍵時刻好上去補刀。

  「太師叔在門內德高望重,門人無數,弟子實在認為太師叔應當出山,否則振興武當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李晃說道。

  「弟子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趙遠之和NPC的互動的經驗也是極豐富,知道紫英這種衝動性格,最好就是一次徹底點燃,別給他想像的空間,要牽引他的思路。 

  「什麼話,你講!」紫英說道。

  「紫炎太師伯任掌門之後,大力提拔他的門下,我師衝雲,為門派盡心盡責數十載,紫炎太師伯擔任掌門,立遭冷落。家師雖無怨言,但弟子著實不服。」趙遠之一臉的義憤填膺,比起李晃的演技也不遑多讓。

  「哦,原來你是衝雲門下。」紫英說道。
  
  「是的,還有衝崇、衝夷兩位師叔,也都遭到排擠。」趙遠之說道。
  
  他這番話當然也有門道。武當派衝字輩弟子,自然都是紫字輩傳授下來的。而衝雲、衝崇、衝夷,正式紫英門下的弟子。
  
  玩家的輩份比衝字輩還低一級,起初都是從門派的專職授業NPC處學習武功,到了一定修為,就有機緣拜有名的衝字輩NPC為親傳師父。趙遠之、齊思哲、柳夏的修為在武當派都排前列,自然早遇這樣的機緣,有親傳師父。平時大家都只當這是一個學習更高武學的途徑,並不太把這層關係當回事,但NPC方面卻是很認可這層關係的。此番一查淵源,發現趙遠之的親傳師父衝雲正是紫英門下,於是就特意設計了這麼一套說法。

說法內容是真假參半,紫炎上位後,排擠是有,但是多是針對紫鶴門下。紫英這一脈,看起來並無多大的凝聚力,根本就不是人家用心打壓的目標。不過雖如此,紫英一脈的弟子也都有上進心的啊!面對此時缺人的局面,也很想露露頭臉。結果僧多粥少,總有一些會被冷落下來的。比如衝雲,比如趙遠之之後補充的衝崇、衝夷,都是沒機會上位,心情十分不爽。
  
  李晃他們這些天,除了練級,除了爭取紫英的信任和好感,還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比如,徹底理清武當派盤根交錯的門派勢力。以前的玩家真沒太在意這些,誰會把NPC當回事啊?但現在,要和S級高手掰腕子,直接打又打不過,只好多找場外因素了。紫英是李晃他們找的的一大助力,於是立即把和紫英相關的資源紛紛調動起來。
  
  紫英雖和門下弟子的香火情看起來也並沒有多濃郁,但是到底還是將紫英心頭那團火又燎了一把。
  
  於是這時,柳夏又站了出來:「弟子是紫鶴太師父的門人,這段時間,也是看多了紫炎太師伯一脈對我們門下的欺凌,處事極是不公。弟子們也極盼望太師叔能出來主持一個公道,大家都覺得,這掌門之位,根本該由太師叔來擔任才對。」
  
  柳夏,根正苗紅的紫鶴一脈,但她這番話,絕不是期待著紫英真能出來主持什麼公道。誘惑,她這番話是徹底點出了掌門之位的歸屬,是對紫英一次赤裸裸的誘惑。紫英對掌門之位,絕對也是覬覦得緊。
  
  至此,紫英的憋屈、不滿、野心、欲望,被幾人勾了個徹底。這位武當名宿完全不是一個能控制好自己思想的城府之人,頓時幾步走到籬笆院的門口,身子站得筆直,一臉正氣浩然:「武當,絕不能如此下去!」
  
  「弟子願祝太師叔重振武當!」四人齊上前施禮,口號喊得那叫一個梆梆響,這也是他們事先練過的。整齊洪亮的來一嗓子,特別提士氣,紫英的精神果然為之一振,容光煥發地看著四人。

  「好好好。」紫英一臉嘉許,「你們不錯,很能辦事,但就是武功差了點,這個記不得。這樣,你們先來幫我跑跑腿。」
  
  「弟子遵命!」四人又是齊聲道。旁邊打雜?那最好不過,四人才不想跑去衝鋒陷陣呢!巴不得在一旁看這些NPC們打成一團亂麻。
  
  這些天,仔細研究武當門內關係,了解各種NPC,讓李晃四人對這名門大派好生失望,也讓他們更加為逝去的幾位感到痛心。雖然他們當中也出了衝乾和趙寒兩個小人,但是從衝冥、凌非笑、蘇萬言、顧雲飛這些人身上,他們看到的是正直、勇敢、手足情深。因為NPC一定程度上的呆蠢,反倒讓這些優點在他們身上閃爍的更加純粹,他們的精神讓人感動,更將許多NPC襯托的不堪。不過幸好,因為這種反襯,讓李晃四人挑撥離間他們時毫無壓力。
  
  紫英給了李晃四人一些書信,送交的四字,都是紫英門下。四人當然沒那麼規矩,一離開隱仙岩立即紛紛拆開來看。隨即發現紫英也不是太衝動無腦,至少這信寫得很周密,絲毫沒有任何敏感之事,只是談談師徒情,然後讓弟子前來拜會。
  
  李晃四人放下心來,將數封書信準確送交幾個衝字輩弟子。有了這種參與,富有經驗的李晃相當清楚,這相當於他們已經成功置身在這一事件當中。事件,在「人在江湖」中是比任務還要高端的。事件當中,玩家的主觀能動性能得到最大的發揮,並不是機械地完成NPC交代的使命,玩家和NPC一樣,是事件的製造者,引導者,乃至完成者。參與事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死。比如現在,李晃四人要是都死了再復活,紫英就不再認識他們,又哪裡還能參與進來?如此周密的事,四個不認識的人趕都趕不及呢!
  
  所以接下來四人都特別小心,堅決不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在平安地度過了這段時間後,四人重新去找紫英了。因為偷看了信件,他們四人當然知道紫英和弟子約見的時間。但是因為是偷看來的時間,所以四人如果光明正大去參與,似乎不太好,怎麼也得弄個是不巧撞到的形勢吧?
  
  於是最後,四人挑了個遲一點的時間。
  
  早到,有可能被人給打發走了,遲到嘛,就算也被人打發,但磨蹭一下,多少還是能探到點情報的。為了多探聽,四人這次可就不是一起去了,而是一個一個去,以便打發走了一個再上一個,來個接力。
  
  李晃第一個湊上去。
  
  好在紫英約見弟子們的地方就是隱仙岩,這要約個什麼生僻的所在,李晃他們還真不好去假裝路過了。現在李晃就那麼自然而然地以前來拜會紫英的姿態出現,就見紫英茅屋的籬笆院內,他座下幾名弟子分散而立,臉上都帶著些許疑惑。李晃一數,信他們一共是送了七封,但是這裡,貌似只有六個人啊!
  
  還有遲到的嗎?

  李晃正想著,就見茅草房門一開,一名衝字輩弟子走了出來,神情平穩,而後又一名弟子進了屋。

  剛出門的弟子立即被其他五人圍上,問的,當然是師父有什麼事。

  這弟子卻是搖了搖頭,以「沒什麼事」搪塞了過去。

  李晃進了院,有人認出他是送信弟子,沒有多說什麼,其他人就算不認識,卻也沒來驅趕。

  第二名弟子進去了一段時間後,再從茅屋出來,看了眼院裡一排人,也是一言未發地站到了一旁,而後,又一名弟子進去。李晃一看,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推讓,這進去的順序似乎是排好的。李晃他們對武當人際關係理得很清,一看前三個的順序,似乎並不是以長幼排的序,到底是什麼名堂,李晃看不出。

  這邊……似乎沒什麼太大事?

  李晃想著,掏紙寫信,就準備給柳夏他們三個去個信,誰想立即感到有兩道犀利的目光刺來。李晃心知有異,控制著自己沒立即去看,只是用餘光,判斷出是先前進過茅草屋的那兩位流露出的殺意。

  怎麼回事?

  李晃反應機敏,瞬間動作一改,把信紙超自然地往鼻上一掐,然後狠甩了一把鼻涕,將信紙捏團拋掉,立時,那犀利的殺人目光就回歸平靜了。
  
  怕我送信?為什麼?
  
  李晃腦袋狂轉,立即意識到,這兩位定是涉及到了不能走漏風聲的事中,一看自己有送信的舉動,立即沒那麼容易了。
  
  人走不了,信送不出。於是,第三名弟子從茅屋出來的時候,約定好的過來接力的齊思哲也到了。一看到李晃好端端地站在那兒,齊思哲頓時臉現不滿的神色。你沒事,來個消息啊!兩個人都跑來幹啥呢?
  
  好在齊思哲反應並不遲鈍,從出現,就開始被NPC注視,目光很犀利很犀利。齊思哲頓時意識到情況不是很穩妥,所以謹言慎行,很自然地進了院,上前給幾位衝字輩施了禮,他也是送過信的,所以NPC們依然沒有太大反應。齊思哲默默地和李晃站到了一起,想說點什麼,一看李晃認真不理他的模樣,頓時閉嘴了。
  
  隨後,第四、第五弟子相繼進出茅屋,李晃他們這邊,接力的第三員大將趙遠之也到了。趙遠之進了院,行禮,再然後,卻沒來找李晃、齊思哲,而是畢恭畢敬地站到了他的親傳師父衝雲身後,頓時就和那邊的NPC成了一伙,李晃、齊思哲心下狂鄙視。
  
  再之後,第六名弟子出屋,神情似乎就全沒有之前五人那般平靜,有幾分局促在其間。再之後,第七名弟子進去,這一次,時間過了好久,直至柳夏都如約到了,突然聽茅屋裡一聲響動,那第七名弟子,赫然從窗口飛躍而出。但是再然後,他就永遠也跳不起來了,屋外幾名NPC的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特別狠辣,圍撲上前,可憐那窗中穿出的弟子未及落地,就已經被亂劍刺死。幾名NPC互相看了看,目光中全是心領神會,再然後,幾道目光落在李晃幾人身上,弄得他們一陣緊張。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那可太賴皮了!
  
  正緊張間,茅屋門再一次打開,出來的人讓李晃等人大吃一驚。
  
  除紫英之外,屋內赫然還有兩位老者,正是同在隱仙居隱居的,另外兩位武當派的名宿,紫青和紫虛。這兩位隱居的很敬業,哪怕武當鬧騰得一團亂,他們也不見普通玩家。但是現在,兩人卻被紫英說動,看起來是要一起行事。對於一名弟子被殺,兩人沒有任何反應。

  「衝念,你還在猶豫嗎?」紫英出來後,目光就停留在了一名弟子身上,而這位,正是方才第六個進屋的弟子,方才其他幾人圍殺窗中逃出的那名弟子時,他沒有動,此時一臉的驚駭,還沒有抹去。突然聽到紫英點名問來,頓時一臉惶恐:「弟子……弟子……」
  
  顯然他心下極是慌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紫英望著他,再沒說其他,只是一揮手。
  
  衝念大驚,一邊就要逃竄,一邊口中大叫「弟子」,似要解釋什麼,但一切都已經遲了,另外五位衝字輩弟子齊齊出手,他根本沒來及多說一個字,也命喪亂劍之下。
  
  李晃幾人心下頓時一陣發寒,想不到這紫英行事竟然如此狠辣果斷,心中尚存猶豫的弟子,也是眼皮不眨一下地迅速殺掉。而且他不出手,反借門外弟子,這也是一種考校。否則的話,憑他們紫字輩的高手,之前在屋裡還攔不下一個衝字輩弟子嗎?
  
  紫英行事,超乎了李晃他們的意料,而且這位居然還將紫青、紫虛兩位給拉攏了過來。如何做到的,李晃他們完全無法猜出,他們只知道,現在事件已經是完全由紫英在主導了。想將這級別的高手當召喚獸來使用,李晃他們到底還是小瞧了對方。紫英,並不只是衝動暴躁而已。先前李晃看不出這些弟子晉見排序的名堂,但是此時,他赫然懂了。七名弟子,頭五名完全服從,第六名心存猶豫,第一名則是直接不從。紫英這排序,就是他對七名弟子反應的判斷,能服從的在前,不太能的在後。事實證明,他的排序很對,他相當了解自己的七名弟子。
  
  「把這兩具屍體埋到那邊竹林。」紫英隨即下達指示,卻是在支使李晃他們,而他的五大弟子,又跟著三位紫字輩進了屋。
  
  李晃四人那個鬱悶啊!有了更加可靠有力的幫手,他們這幾個可算是紫英起步引導者的傢伙,頓時就被當雜兵使喚了。

他們倒不是覺得派去打雜是被輕視,關鍵是,四人也希望了解計劃,這樣更方便從中搗亂行事,結果現在直接被踢出核心圈了,以後可能就是個跑腿的外圍份子,這讓他們如何來掌控大局呢?

  「至少,總算是挑起來了… …」齊思哲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

  「嗯,現在我們還是不要引起他們疑心,到時就看他們內鬥,然後見機行事吧!」趙遠之說。

  「現在……我在想把紫炎收拾了以後,怎麼才能連這傢伙一起除掉。」望著正在收拾的兩具屍身,劉夏說著。這兩人,一個猶豫,一個乾脆是不肯,是不是說明,他們其實也是像六大弟子中的那四位一樣,是正直之士呢?結果,反倒是先一步被解決了。

  「如果NPC全死了,武當會怎麼樣呢?」利晃說道。

  「誰知道呢?」那三人也十分迷茫。

  「藏劍山莊已經被玩家發現是座空山莊,差點沒被拆了,但是再沒找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李晃說。

  「藏劍山莊,就這樣算是跟著NPC一起徹底不存在了嗎?」劉夏說。

  「武當會不會也這樣?」齊思哲說。

  「如果武當也這樣了,那以後這麼多武當派的玩家,怎麼學習武功,怎麼刷門派聲望,新玩家怎麼加入武當?」趙遠之問。

  「你們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知道啊!」李晃鬱悶。

  幾人皺眉思考,不過手底下還是很俐落,兩具屍身被搬到竹林裡給埋了,再回來時,就見紫英獨自一人坐在他院內的石桌旁,其他人似乎都已經散了。

  「太師叔。」四人上來施禮。

  紫英點了點頭,有人支派,這傢伙的氣質好像一下變了很多,看著四人,只是交待了一句話:「三天後,隨我去興師問罪。」

  興師問罪!

  和紫炎一伙正面對抗嗎?

  說實話,真要論打殺,紫英這邊實力薄弱。但是,武當畢竟不是流氓幫會,搞什麼事,都講究師出有名。他們絕不可能真的兩邊抄傢伙打殺,紫炎對紫鶴一脈的擊殺,無一不是暗中行事,明面上,雙方都是在講理的。紫英興師問罪,那必然也是要講一個理,但是,他準備從何處做突破口呢?

  李晃四人不知道,因為紫英交代完這句話後,就回茅屋去了。看來能讓四人旁聽,就是他給四人很大的獎勵了……

  「這混蛋……」離開隱仙岩後齊思哲悻悻地罵。
  
  「這三天我們也別閑著,能跑就多跑跑吧!」趙遠之說著

  「嗯……」

  
  三天,四人其實不用多跑跑,多聽聽,就已經多少能發現紫英計劃的端倪了。

  第一天,武當派發現了兩位衝字輩失蹤,下令尋找,玩家滿山遍野發動,那竹林可不是什麼隱藏處啊!李晃四人當時就聽紫英指示,完全沒多想,現在……那地方能藏住?當然不能。勤奮的玩家很快就從竹林把兩具屍體給挖到了,武當派上下震驚,同時,紫英震怒。

  是的,紫英震怒。死的兩個都是他座下弟子,他當然有理由怒。於是此時,李晃四人恍然了,這就是紫英要藉題發揮的由頭,埋到紫竹林這麼不負責的毀屍滅跡,就是故意要讓人給挖出來。

  找出凶手!這當然是發現屍體以後的必然節奏,但是一、二、三天,凶手沒找到,於是,紫英興師問罪了。

  武當派主殿,紫霄大殿的院落裡,武當派弟子陸續聚集。紫英滿面怒容,帶著他的五個弟子,正在向掌門紫炎討要說法,專注隱居若干年的紫青、紫噓也又被請了出來,要求主持公道。

  「三天了,我這兩個弟子的死因到現在沒個頭緒,掌門師兄,你可有認真督辦此事?」紫英一開口,矛頭就是直衝紫炎。李晃四人暗中狂爽!鬧吧,打吧,各種滅口暗殺吧!最好我們不用動手,你們這幫傢伙就死光光。咱不圖什麼獎勵,就是想出胸口這團悶氣,憑什麼好NPC都被你們一個個害死,而你們卻在這裡風光統率武當?

  「師弟,你這話什麼意思,武當弟子遇害這等大事,我豈會敷衍了事?」紫炎和以前一樣,各種古井不波。李晃四人看著他,只覺得當時在回心庵時的那凶殘狠厲的老者似是夢中人一樣,真的很難和現在這個道骨仙風的老道聯想在一起。

  「沒有敷衍了事?我且問你,凌飛笑、蘇萬言、姬雲飛,這三位師侄身亡至今,可有什麼線索?」紫英問道。

  啊呀,厲害,還知道把舊事搬出來。李晃四人欣慰。凌飛笑三人,紫炎純粹就是為了斬草除根免除後患,這才將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他顯然是覺得以後再無人,也沒有勢力可以和他抗衡。所以才如此跋扈。

  殺了三人,找凶手的口號當然還是要喊的,只不過賊喊捉賊,到最後可不就不了了之?殺害那三人的痕跡被抹得乾乾淨淨,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線索。

  武當門下,懂得審時度勢的,很難跳出來為了紫鶴一脈去燒紫炎的彆扭。縱有和六大弟子親近的人不樂意,紫炎又沒有阻攔他們去找,但是你們找不出線索,其他人也找不出線索,大家都找不出,可不就這麼懸著了嗎?

  這些人,都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直到此時,紫英突然跳出來,翻起這事來講理。

  古井不波的紫炎瞬間就有波動了。如果說紫英因為自己弟子被殺來說說理,他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是這位竟然替紫鶴的六大弟子說話?紫炎立即意識到,替弟子說理只是個話頭,這位今天誠心是向他叫板來了。

  「門派上下都在盡心盡力地搜尋,可惜並沒見什麼線索。」紫炎已經意識到局面不對,卻也位動聲色,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著問題。武當派是講理的,紫炎自信殺那三人未留任何證據,如此一來,凶手之名終歸是落不下來,那他還有什麼可拍的呢?

  「沒線索?武當派到底是怎麼了,從掌門,到二代弟子,隨隨便便被殺,殺完了連點線索都找不到,到底是對手太高明,還是我們自己太無能呢?」紫英猛然大喝道。

  「師弟莫急,此事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紫炎淡然道。

  「早晚?早晚又是什麼時候?等武當弟子全被殺的時候嗎?」紫英冷笑。

  頓時,紫霄大殿院內一片嘩然。紫英的話,多少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從掌門到六大弟子死個乾淨,現在又有兩名衝字輩的弟子身死,結果卻又毫無頭緒,若說眾弟子心裡一點兒恐慌都沒有,怎麼可能?

  頻繁有人被神秘刺殺,人人都會擔心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落此下場。

  紫英的話,顯然戳中了武當NPC們心頭的恐懼,院內各種議論聲,半天都沒安靜下來,尤其是紫炎大聲呵斥安靜,竟然無人理會。紫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得意,紫炎看到,心下更是惱怒,卻還是得保持掌門人的風度。

  「眾弟子稍安勿躁。」紫炎的華中蘊含了內力。武當派內力綿延泊長,紫炎練得顯然也很有火候,動用內力喊出的聲音,不尖利,不刺耳,卻有著讓人心境平和的踏實感。

  院內很快安靜下來,紫炎繼續沉聲說道:「現在明顯是有人對我武當不利,我們萬萬不可自亂陣腳。紫英師弟,你的話完全就是蠱惑人心,到底有何用意?」

  紫炎的反擊終於來了。

  「蠱惑人心,這話重了吧?」

  紫炎萬萬沒有想到,接過他話的聲音,竟然是來自身側。他的又一個師弟,專注退隱不問世事的紫青,竟然針對他對紫英的斥責,發表了看法。

  「紫英師弟所說並非毫無道理,門內接連有重要弟子遇害,卻又毫無頭緒。關於怎麼抵抗可能到了的殺機,掌門師兄可有什麼方案?如若沒有,任憑這樣下去,可不就是等著被屠盡滿門?說此話是蠱惑人心,我看這才是自欺欺人之見吧?」多年來未對門派事務發表一言的紫青,此時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完了這番話,以至於所有人都聽得很小心,聽完了,頓時又覺得很有理。再然後,也意識到不對了……

  自欺欺人,這是在說紫炎嗎?

  雖然他們是師兄弟,但紫炎此時畢竟是掌門,如此指著鼻子,也有不敬之嫌啊!多年不問世事的名宿,一出言,竟然就是在指責掌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

  紫青慢吞吞說話的時候,紫炎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今天,這幫人就是為難自己來了。兩個紫英門下身死,是藉題發揮,還是有意布置,此時紫炎都已經懷疑上了。畢竟,追查顧雲飛三人身死原因卻毫無線索,這種狀況,是他在徹底破壞所有證據後才實現的,那紫英這邊呢?是不是也和他做了同樣的事情?

  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

  李晃四人發現紫英正在用紫炎的手法反抗紫炎,心下都是暗爽不已。那倆屍體他們可沒能耐做什麼處理,就是埋了了事,要動手腳,也只是紫英那邊行事。反正不管怎樣,現在兩邊是徹底卯上了,怎麼收場,又會是個什麼結果?別談了,直接打吧!拔劍,往腦袋上削,爆頭就拉倒了。

  這時候,李晃幾個都厭惡名門正派這講理的做派了。局勢都明朗到這種程度了,他們依然無法拔劍相向,還是像文明社會競選總統似的,就是站在那兒玩嘴皮子。

  「自欺欺人?紫青師弟這話恐怕也有些重了吧?」紫炎越是在關鍵的時候,越是注意他的風度,全然沒有拿掌門身份去壓人,去說事兒,而是積極直面著紫青的質疑,「我有信心整頓好武當當前的局面,師弟如此懷疑,看來是質疑我的能力了,還是說,師弟覺得自己更能勝任掌門一職,若是如此,師弟倒是不妨談談你若是掌門,有何方案吧!」

  「靠,這傢伙,真是狡猾啊!」李晃目瞪口呆,在他眼中一半是呆子的NPC,真是屢屢有讓人驚詫到的智慧。紫炎這番話,在他聽來反擊的太高明了。先說紫青嚴重,而後,點出自己的身份,不多說,讓大家覺得這當中「不敬」的問題。再然後,說掌門勝任話題,這是隱晦地向大家暗示紫青他們其實是在覬覦掌門一位。而後,又提假設,這假設是最惡心的了。

  紫炎沒說「不如你來當掌門」一類的話,當然是提防對方不要臉皮直接答應死皮賴臉硬當上掌門,所以紫炎直說假如對方是掌門,來談談有什麼方案。如此一來,紫青要沒方案,那今天他們來興師問罪就站不住腳了,你們自己也沒轍,就出來耍嘴皮子,那誰不會?如果紫青真有漂亮方案,那更好,紫炎直接拿去用,當然不會少了漂亮地表揚紫青一番,再鼓勵鼓勵他要多出謀劃策為武當出主意。至於掌門位,出個主意就能當掌門,掌門之位是這麼隨便的東西嗎?

  短短一席話,包藏了這麼多東西,令李晃嘆為觀止。而這席話,頓時讓紫青、紫英都目瞪口呆。他們今天絕對是有備而來,自認將占盡上風,想不到紫炎這傢伙嘴上功夫也是S級,居然把他們給招架住了?

  這兩位一時都有點沒主意了,好在,他們是三老頭,紫噓終於也開口了。

  「武當正值多事之秋,掌門師兄要處理的問題太多,難免照顧不周,其他人呢,也都是無頭蒼蠅般亂轉,想做事,又師出無名。本門的監察使至今尚未確立吧?我看不如趁此機會選出,凶獸一事,大可以交由監察使去徹查,也好給師兄分擔一些壓力。師兄也一把年紀了,還要如此熬心熬血,看得我們也著實不忍吶!」

  真正的重磅炸彈,在此時終於扔出來了。延續剛才的話題,看起來你們都沒主意。為什麼呢?一邊是太累了,另一邊是不方便,所以呢,不方便的那邊給個監察使吧,這樣太累的也可以輕鬆些,不方便的也方便了,多好。
  
  聽起來是很好,但是看摸樣就知道,這一次輪到紫炎被重擊了。

  監察使,對門內所有事物都有監察權,對掌門是一種極大的監視和約束。行得正端做得正的掌門,自然對此無所謂,但是紫炎又豈會不怕?此時更是要將監察使之職交到一個擺明了衝自己搗亂的人。監察使是沒有決策權,但是要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這個權利是有的。被這幫傢伙盯上,從此睡覺說句夢話恐怕也得被揪出來交待為什麼要說這句夢話,遲早被活活玩死啊!

  紫炎痛苦,他知道這個絕不能給,但是,卻又不能不給。監察使很重要,所以按武當派的規定是必須要有的。監察使將紫霄劍傳下,是對監察使之職的交付。但現在紫霄劍被收回,門派清晰無比地沒有監察使。紫炎假裝忘記了,不提這事。他的黨羽當然也不會提,有個別提的,都被紫炎拿考察人選的理由搪塞。事實上,他也確實在考察人選,他需要一個自己可以完全相信的,同時又能讓門派弟子服氣的人選。沒辦法,誰讓現在是公選,而不是監察使指定呢?

  相信的,他倒是能找到,但是讓門派弟子服氣的,這個太難了。大家都服的是六大弟子,現在全死光了。紫炎一脈的親信根本沒有哪個是可以服眾的。紫炎只好希望有弟子能快些做成大事。結果他這兒還在拖呢,今天卻再度被人翻出來說事。

  他的那些弟子無法服眾。但是現在跳出來這三個老頭卻有充分的理由。就是按輩分來嘛!就好像他當上掌門一樣順理成章。

  這一次,紫炎真有點慌了,張著嘴,竟然沒說出話來。他門下黨羽雖眾,但是這一次向他提出質疑的可不是六大弟子,而是紫炎同輩份的師兄弟,他的門下弟子,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方便越俎代庖出來爭辯。

  「掌門師兄不說話,是否對此並無異議呢?」紫英咄咄逼人地追問。

  「當然沒異議。監察使本就是我武當不可缺少的重責,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如今師弟願意擔此重任,那再好不過了。」先一秒還有點亂的紫炎,轉瞬之間已經穩定下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後,略一轉身「衝澤。」

  「弟子在!」紫炎坐下大弟子連忙走上來,仔細看著紫炎的表情。他知道師父肯定是有許多話不方便直接講的,或許會有什麼眼神來暗示。

  「去請紫霄寶劍來。」紫炎只是淡淡地囑咐了一句,並未露出絲毫暗示的神情。衝澤略怔了下,連忙道了一聲「是」,就去取紫霄寶劍了。

  須臾,衝澤手捧紫霄寶劍返回,畢恭畢敬地將劍雙手交付紫炎。紫炎接過紫霄寶劍,回過身來,神情已變得極為肅穆,交付紫霄寶劍,任監察使是件極嚴肅的事,半點也玩笑不得。

  「紫青師弟,請接劍。」紫炎捧出寶劍,朝著旁裡一人,緩緩說道。

  紫青怔住,紫英怔住,李晃四人怔住。

  「紫霄寶劍乃我武當監察使的身份象征,接拿了此劍,就當肩負起監察使的重擔,紫青師弟可不要讓武當上下失望啊!」紫炎此時,似乎一點都沒看出三位師弟的異常,一板一眼地交待著。

  紫青明顯露出惶恐的神色,不由地就朝紫英看了眼。紫英卻實在不是一個可以沉住氣的人,正準備出聲,紫炎卻又在此時說下了一番話:「除我之外,武當派就以紫青師弟為長了,此番能夠重出但任監察使,實在是我武當的幸事啊!」

  不由分說的,紫炎就已將紫霄寶劍推到了紫青面前,紫青渾渾噩噩地結過後,授劍儀式就算是完成了。而這,也是任命監察使唯一的儀式。

  至此,紫炎臉上才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是一種勝利者的笑容,他回過頭來,看了紫英一眼。誰想他身後的紫青突然朗聲道:「我退隱多年,年事已高,監察使一職,怕無法盡責,我願將監察使一職交托給紫英師弟,武當上下所有弟子,都可為證。」

  笑容再次僵在紫炎臉上,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勝利竟然連一分鐘都沒有撐到。被授予了紫霄寶劍,那麼紫青此時就是監察使,他有權行使監察使的任務職權。於是紫青立即行駛了監察使的一項職權:任命新的監察使。

  監察使任命新的監察使,這是掌門也無法阻攔的事。監察使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限制掌門而設。但問題是,剛剛才拿到紫霄寶劍才一分鐘,就迫不及待地交給旁人,這其中的意味就他明顯了,紫青此時,算是徹底撕下了臉面,將他們爭權奪利的鬥爭表面化了。

  紫英的臉上已經浮現了勝利者的笑容,他邁步向前,就要從紫青手中接劍。

  紫炎稍稍一愣,隨即道:「紫青師弟既然無意監察使一職,就該推辭才是,豈有隨意轉交他人的道理?」

  雖然掌門不得干涉監察使的任命,但此時情況畢竟特殊。

  說到底,紫青這「一分鐘監察使」的把戲還是太過幼稚。

  監察使一職非常重要,雖然是由紫炎任命,實則是當著眾多武當弟子的面在進行公選,選出來的人選,一定要有合情合理的服眾理由。而紫青的做法意味太明顯,院裡人又不是傻的。紫炎細觀眾武當弟子的神色,從很多人臉上看到了不忿,他知道紫青的舉動絲毫不得人心,所以阻攔得相當自信。

  誰想紫青立即就向後退讓了一步,點頭道:「師兄說得是,我既然無意監察使一職,就不該行使這監察使的職權,提到紫英師弟,皆因你我之後就以紫英師弟輩分為尊,但到底如何,還請師兄定奪。」

  此話一出,紫炎方知自己徹底上當。兜了這麼一圈,監察使一職再無可能交給紫青,而不給紫英的話,又難免讓人懷疑他別有用心,他這掌門的位置,坐得還沒有四平八穩呢!

  紫英毅然決然地走上前來:「我退隱多年,原不想再過問門派事務。但近來武當連遭大變,門下弟子慘遭屠殺,久查無果。因此願為監察使,徹查此事,待事情水落石出再掛劍隱退,門派也可另選可靠弟子接任監察使一職。」

  紫英的話說得極漂亮,至此紫炎再找不出任何理由阻攔。他很清楚,此番話後,紫英非但拿到了監察使的身份,更將有一個理由讓他充分運用監察使的職責而紫炎最怕的就是紫英藉題發揮,畢竟所謂的「連遭大變」完全就是他一手導演出來的,難免有些心虛。

  可視眼下,他已經無法阻止事態往他不情願的方向發展了。紫英話音落下,院內就已有弟子高聲響應,紫炎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是紫英的門人還是真的有弟子被紫英的說辭打動。別無他法,他終於將剛剛紫青交還的紫霄寶劍,交到了紫英手上。

  「掌門師兄放心,我一定盡快弄清事情真相。」紫英話裡有話地說了一句。

  「有勞師弟。」紫炎此時,卻突然又恢復了平靜,冷冷地回了一句。

  一齣鬧劇,讓圍觀的玩家們打起呵欠來了。對過程,他們並無興趣,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人再怎樣也不可能打到檯面上來。

  為何名門正派總出偽君子?那只不過是因為邪門歪道無需正經,根本就沒君子。

  而李晃四人,就是要為那些正直的君子們找回一個公道,哪怕只是游戲裡,他們也見不得這些偽君子得逞。所以他們想要知道的,只是紫英能把局面攪成什麼樣,才好實施接下來的計劃。

  目前的局面四人比較滿意。紫英成了紫炎的心頭之患。從紫炎的最後冰冷語氣中,李晃四人感覺到了似曾相識的殺意。

  紫英帶著他門下的弟子,帶著勝利的微笑,正準備離開,不想人群裡衝出四人,正是李晃四個。他們不是追隨紫英,反倒是奔往了紫炎所在的方向。

  「是他們!衝念、衝廣兩位師叔,是死在他們手上!」


── 第二十九章 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3-19 14:17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3-19 02:09
第三十章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震住了院裡所有人,NPC、玩家,各個都露出茫然詫異的神情。NPC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玩家則在驚訝這又算是個什麼情節,他們哪會想到,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完全是跳出來的這四人導演出來的。

  「你們說什麼?」紫炎的臉色大變,變得很嚴肅,很可怕,但李晃四人知道他心底的笑意。而那邊,紫英的臉色變得已經有些猙獰了,他怒指著四人,張了嘴,要說什麼卻明顯又打了個結。他險些就要斥責四人,但隨即意識到暴露出來他們互相之間的關係只會對他不利,話到嘴邊連忙又改:「你們是誰的弟子,竟敢如此污蔑尊長?」

  又是拿輩分說是嗎?李晃等人想到當日他對凌非笑、顧雲飛等人也是這般摸樣,此時看他狼狽,頓時覺得出了口惡氣。眼下,紫英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把刀,只是他們用刀的方法非常巧妙。他們出刀,然後又讓刀轉向自己,他們知道,一定會有人出來幫忙擋刀,而這個擋刀的人,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紫炎,一臉正氣地來到了他們面前。

  「你們有什麼話,盡管說出來。」紫炎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紫英,好像壓根兒沒聽到之前李晃他們指著的凶手就是那一行人似的。

  「紫英他們在密謀什麼事情,但衝念、衝廣兩位師叔似乎不認同,結果就被他們殺人滅口。」李晃用簡單的方式說了出來。

  「哦i?是密謀什麼事情呢?」紫炎問。

  「紫英想當掌門」李晃說。

  「紫英師弟,可有此事?」紫炎此刻佔據了絕對的主動,轉身就朝紫英問去。

  李晃很清楚這個游戲的規則,他們四人確實可算人證,但NPC也不會以作弊的方式直接相信他們。他們要相信玩家所說,也需要證據,越事關重大,需要的證據越充分。

  但是現在,紫炎需要證據嗎?

  不,他不需要,因為這對他而言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一個藉題給他發揮的問題。衝念、衝廣到底是誰殺的他其實一點兒也不關係,他只關心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掌門之位是否牢固。紫英想動他的掌門之位,他看出來了,紫英想藉題發揮,他也知道。他苦於沒有機會阻攔,所以已經準備再一次暴力解決問題。但是現在,他有理由了,於是立即開始反擊。

  他咄咄逼向紫英,卻又小心地將李晃四人護在身後。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李晃四人突然出手!

  武當派的主殿,紫霄大殿的院內,武當有名有姓的NPC幾乎全都在場,更有許多玩家圍觀熱鬧,結果就在這種場合,四個玩家,突然向武當掌門,S級的高手出手。

  NPC們大驚失色,而玩家則一致認為這四人瘋了。

  至於四人為什麼先是跳出來說紫英等人是殺人凶手,接著又突然向紫炎下手,這個問題,一時間倒沒有人顧得上去疑惑了。

  正常情況下,玩家絕不是S級高手的對手。但是S級高手也要講邏輯,S級高手也不能是不死之身。偷襲、暗算,這些都是以弱勝強的手段。只是以玩家和S級高手的差距,一般的偷襲、暗算恐怕也很難得逞,他們需要更好的機會。

  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紫炎和他們近在咫尺,而且因為四人給他提供了可發揮的理由,所以他對四人由衷地感到親切,於是將四人擋在身後,以免紫英狗急跳牆,卻沒想自己空門大露。

  李晃四人毫不猶豫,果斷出手。

  有什麼可猶豫的呢?大不了也就是一死,死完再復活,復活再重來。紫炎的命只有這麼一條,而他們的命有無數條,擁有這樣的優勢,那麼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都可以試上一試,更何況眼前?

  眼前要說糟糕,也無非就是殺完紫炎後他們必死,但是,那又有什麼呢?

  紫炎只能死一次,而他們,可以無數次死亡,無數次復活。

  用他們最不值錢的東西,換紫炎絕無僅有的東西,這樣的交換,便宜佔大了。

  所以他們出手。

  院裡一片驚呼,聲音大多來自玩家。向武當掌門S級高手下殺手,在他們看來是瘋子一般的舉動。

  他們能得手嗎?

  這一瞬間竟然沒有人去關心這個問題,好像早有答案一般,所有人在驚詫的,只是這四個人的大膽。

  但是很快,玩家們發現自己想簡單了。

  紫炎是S級高手不假,但是這四人……他們真的是玩家嗎?

  是玩家,怎麼會有這樣的身手,只一招……

  是的,只一招,事實上,也只有這一招。

  李晃四人有從藏劍山莊取來的武功秘籍,可是這短短的時間,就算有絕學秘籍,不眠不休地勤練,也頂多讓他們超越其他玩家,想超越S級NPC,那還差得遠呢!S級NPC,那是將絕學練到爐火純青的人,練多久能達到S級的程度,玩家現在根本連概念都沒有。

  所以李晃他們四人,每人只練了一招。

  假冒藏劍山莊NPC的那幾位,每人都選了一門技藝去修煉,除此不問其他。而只練一套劍法的秋白林,頓時就成玩家絕對無法正面相抗的存在。

  而現在,李晃他們四人,連一套武功都沒有練,他們每人只練了一招,一套武功裡的一招。

  數日以來,所有的武功修煉,都奉獻給了這一招。

  李晃練的是藏劍山莊蒼雲捉劍手裡的第四式。

  柳夏練得是藏劍山莊中一套以指代劍功夫的一招。

  齊思哲練的則是藏劍山莊劍法中的一招星羅滿天。

  趙遠之練得卻非藏劍山莊功夫,但也是那堆秘籍中的一套絕學,「擒龍手」中的一招。

  四人一動,紫炎就已察覺身後有異,立即拂袖轉身,氣息流轉,內力激蕩,這一袖甩出,竟直接將趙遠之抽飛。趙遠之口噴鮮血,但左手這一抓,卻牢牢地扯在了紫炎拂出的這一袖上。

  這可不是什麼下意識的本能,而是「擒龍手」中的一招。若是功力相當的對手使出,這一招足以襠下紫炎的拂袖,拿住他的手腕。

  只可惜趙遠之的內力無法和紫炎相抗,一抓抓住人就被掃飛出去,但這一招的精妙也並非毫無施展,紫炎的衣袖到底是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紫炎始料未及,連忙一展內力,衣袖已被震斷,但柳夏的指劍此時已到,雙指點出,破空聲銳利至極,真似利劍來襲。紫炎非但不閃,反倒朝前一步,肩頭一抖便迎上了這一指,又是以力降巧,直接靠精湛的內功就震開了柳夏這一指。誰想柳夏這一指來得如此聲勢浩急,齊思哲手中真劍卻是飄然無聲,待顯露出時,已是滿目劍光仿佛夜晚繁星。

  紫炎冷笑一聲,一把抓住,那晃花人眼的劍光瞬間不見,齊思哲連退數步,連劍也拿捏不住丟了出去。

  四人出手,轉眼間三人已潰,李晃的手卻還在執著的朝前伸去,仿佛不抓到紫炎就不甘心一般。

  可是這還能有什麼用?先前三人的攻擊未起分毫作用,李晃伸出的右手,此時看來是那麼的遙遠,遠的連紫炎都不屑去理會他。

  結果就在此時,李晃手中突然寒光一閃。

  寒光是劍,李晃手中突然間就多出一把劍,齊思哲的劍。

  藏劍山莊的武功精要大多都在劍上,而這捉劍手卻是在手中無劍時,奪敵人手中之劍為己用。紫炎並沒有出劍,對付這麼幾個玩家,他也根本沒有必要出劍。但是李晃起手用的卻還是這捉劍手,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沒裝備要去捉紫炎的劍,他這一手,要捉的就是齊思哲的劍。

  劍捉到。

  遙遠的距離瞬間便被吞沒,齊思哲那一記星落滿天沒能用完,遞到紫炎身前時他就被擊退。但是他的劍還在,轉眼便到了李晃手上。此時已經不需要什麼劍招,因為劍就在紫炎的心口,李晃只是輕輕一送,迎著紫炎滿臉的驚詫,劍深深的刺入。

  S級高手,也不可能經受如此要害部位的一劍,「人在江湖」便是如此的真是殘酷。瞬間,紫炎眼中光華已經不在,掌門的意氣風發,隨著這一劍的刺入,都已消逝不見。

  「這是你欠顧雲飛的一劍。」李晃說。

  紫炎的眼中似有疑惑,他能聽懂這話的意思嗎?李晃不知道,NPC的邏輯他一直在研究,卻一直也沒有完全琢磨透。他們本該是沒有感情的,他們的行事,他們的言辭,都只是照一開始的設定的風格和路數在運算、演繹。他們的行為向來精準,哪怕是疑惑,也是精準的疑惑。

  但是此時,李晃看不出紫炎的眼中到底是什麼。這只是一組數據而已,李晃情不自禁又開始想了。但是,這一組數據能被毀滅,真是好爽啊!尤其是在此時,此刻,這麼多武當NPC、武當玩家的注視下,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被幹掉。

  李晃轉頭望去,柳夏、齊思哲、趙遠之都在吐血,但眼中全是振奮的神色。只不過現在更多的數據已經朝他們湧來。

  「就是這個人,他設計殺害了紫鶴,殺了六大弟子!」李晃大聲說著,但是這些數據沒有反應,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是的,以NPC的邏輯來說,此時的李晃是不應該知道這事的人,所以當他說出這一信息時,他們應該不會做出應對的。

  「這群白痴。」李晃悻悻地說著。

  齊思哲大笑,笑到咳嗽;帶血的咳嗽。

  「多悲壯啊!」看著自己吐出的血,齊思哲忽然深沉地感慨。

  「靠,你快去死吧!」李晃罵道。

  「對,死得好,死一下乾淨,徹底。」齊思哲拭著嘴角的血,點頭。

  「互相幫忙。」

  「嗯,互相幫忙。」

  「我去,你們……」李晃吐血,不是內傷,是被氣出來的。那三位都被紫炎內力震到重傷,想死太容易了,互相隨便磕碰一下就白光走了,但他呢?他是眾目睽睽之下送出致命一擊的真兇,而他偏偏精神抖擻,想死都沒那麼快。

  死?幹嘛嗎要死呢?

  就算是游戲,也不應該這樣隨便輕言生死嘛!李晃突然竄了出去,迎面正是目瞪口呆的紫英。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快,又是絕對的玩家邏輯,他這個計算機的腦袋,這時理解到哪一步了,李晃也不知道。但是,從之前鋪墊,到自己殺了紫炎,應該算是幫她的忙吧?

  「不用謝我!」李晃對著紫英大聲喊道。

  李晃和紫英有串通,這事是有譜的。NPC雖然需要證據才信,但是和李晃說紫炎殺顧雲飛等人不同的是,對於這事,NPC能接受信息,能做出反應,頓時,他們看紫英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了。

  紫英大怒。就算殺了紫炎是幫他的大忙,他也不準備讓李晃活下去了。

  「你想殺人滅口!」結果李晃又吼了一嗓子。

  紫英頓時進退兩難,殺與不殺,好像都會有嫌疑。而他的身邊,都是他的弟子,都在等他示下。因為他們同樣清楚,這個人,殺、放、捉活的,全是麻煩。

  他們的猶豫,給了李晃機會,抓住這一空檔,他立即竄了出去,轉眼已經翻過了院牆。

  NPC當然是沒那麼容易罷休的,叫嚷著就又追了出去,最後留在院裡的,全是玩家,望著紫炎那孤伶伶的屍體,玩家們半天反應不過來。

  什麼情況這是?就在剛剛,那幫人,眾目睽睽之下就把武當掌門給幹掉了?

  趙遠之、齊思哲、柳夏,這三位都是武當修為榜單上的人物,都有些名氣,大家一交流信息,立即認了出來。

  但是,還有一個,那個刺死了武當掌門,眾NPC追殺下還能逃出去的傢伙。

  「好像,就是上次從解劍池盜劍的小子吧?」有人突然想起來了,畢竟當時人手一張畫像。

  「對對,就是這小子來著!」

  「能人啊!偷武當劍,殺武當掌門?」

  「他剛才還喊什麼來著?說紫鶴還有六大弟子都是他殺掉的?」

  「瘋子啊!」

  「太可怕了。」

  「他叫什麼啊?」

  「叫什麼來著?」

  「不知道啊!跑哪去了?」

  「跟上去看看吧……」

  「嗨,我要是他,就死了算了,殺了武當掌門,這要還活著,以後還怎麼過?」

  「就要這樣過才有意思吧?游戲嘛!終歸還是要刺激一些才來的有趣嘛!」



──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bogy8210 於 2013-3-19 14: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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