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天書奇譚 作者:楚白(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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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5-30 21:14: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4 2591757
a3615386 發表於 2014-9-27 04:06
第十五章 商定

    翠姑娘並不甘心,又努力堅持了一段時間。但在封天令已經被吳解以無窮烈焰封住的情況下,饒是她竭盡全力,也只能多堅持了十餘息的時間。等到吳解終於打破了封鎖,長嘯著縱身飛出火海,來到她面前大笑「承讓」之時,前後總共才過去了不到五十息。

    一刻約摸百息,她此前信心十足地表示能夠攔住吳解一刻時間,結果還不到一半,吳解便脫困而出。如此結果,就像是一記巴掌,重重地抽在了她的臉上,讓她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饒是心中想了許多理由,最終也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

    被人當面打了臉,她自然無法再堅持之前的價碼。但封天四寶一出,也看得出來她的確是下了血本。雙方再稍稍討論了一番,便談妥了最後的價格——預付四件先天靈寶,四件後天靈寶;然後只要翠姑娘能夠拖住紫驊王一刻鐘的時間,便再付三件先天靈寶,三件後天靈寶。

    乍看上去,七件先天靈寶加上七件後天靈寶,數目比十件先天靈寶多了太多。可誰都明白,後天靈寶的價值和先天靈寶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七件後天靈寶,對於尋常的陽神真仙來說大概算是一筆巨款,對於弱一點的洞虛真君來說也已經不少了。但對於玉京派這樣的大門派來說,簡直就不值一提

    事實上,白金自己都直接掏出了七件後天靈寶,一次性付清。

    身為玉京十二樓之一冰雲樓的樓主,白金手頭上有一大筆「公款」。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可以用來作為貨幣使用的,比方說靈脈珠啊,比方說一些常用的靈丹啊,比方說先天靈寶啊……後天靈寶之中,一些比較通用的類型,也可以當做貨幣來用,他此刻拿出來的七件就是如此。

    看著那一模一樣的七個金色小盾,翠姑娘的臉色變得越難看。她抬頭看看白金,白金臉上雖然有些抱歉之意,卻絕對沒有「知錯就改」的意思;她再看看吳解,吳解搖頭嘆氣,卻也沒有出言反對之意。

    所以她只能嘆了口氣,恨恨地將那七個小盾都收了起來。

    這種小盾,在後天靈寶裡面也算是頗為著名,名曰「金罡盾」。乃是以大量的五金之精為原料,由修煉「金」、「堅固」之類道路的真仙出手,以本命真元凝煉孕育而成的法寶。其中所用的元靈,一般則是從那些小世界裡面採取金屬礦脈之中孕育的精靈,將其煉化進去。

    金罡盾的防禦力很不錯,擋得住尋常陽神真仙的全力一擊。尤其它的設計很完善,就算是承受力到了極限,本體也會借助瓦解的一瞬間把受到的力量分散,讓其中的法寶元靈得以逃生。

    如此優異的設計,讓這種法寶很快就普及了起來。尤其是玉京派等正道門派,基本上每位陽神真仙都人手一件,甚至會有幾件——白金的「公款」裡面,就有大概二十面金罡盾。

    「哈哈哈哈這種量產型的東西也算是靈寶嗎?」杜若笑得前仰後合,「老四啊,不如你也造上幾百個這樣的盾牌,去找別人換點好東西吧。比方說給姐姐我換三五十個先天靈寶來慢慢研究……我覺得那樣就挺好。」

    「怎麼可能……拿先天靈寶來換金罡盾?只有腦袋進水的人才會這麼做,這種東西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幾百個……誰會要啊」吳解苦笑搖頭,「其實就算有人想要,我也不會製造出很多金罡盾來的。這東西需要消耗大量的五金之精,天書世界盛產的是各種珍稀礦產,五金之精這種純粹靠量大取勝的東西……製造它們來賣錢,感覺就是在浪費資源。」

    生意已經談妥,片刻之後,得到消息的長孫雪趕來,將定金預付,於是事情就這麼成了。

    當玉京派一行準備告辭的時候,翠姑娘卻又開口喊住了他們:「白劍神,你們這次佔了這麼大的便宜,總要讓我撈一點補償吧。」

    「什麼補償?」白金不動聲色地問。

    「等到約定的時間,讓我們玉京分會的人去星盤山,把大挪移陣暫時封了,如何?」

    白金愣了一下,他雖然已經從吳解那裡得知大荒商會和五馬王朝談的那筆生意,但現在既然大荒商會改跟玉京派合作,那之前的生意不就應該作廢嗎?

    所以疑惑地問:「你要封星盤山大挪移陣幹什麼?封了它難道還能有什麼用處嗎?」

    「對你們沒用,可對我有用啊」翠姑娘笑道,「反正我跟別人談的生意,只是開戰之後幫他們封了星盤山大挪移陣。只要我把大挪移陣封了,就算是履行了承諾,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那筆貨款了……」

    「吃了上家吃下家,你也太貪了吧」吳解勸道,「做人要懂得節制,這麼貪婪不會有好處的」

    「這怎麼能叫貪婪呢?」翠姑娘立刻為自己喊冤,「我既然承諾了五馬王朝,要幫他們封鎖星盤山大挪移陣,那就理應盡力去辦到。誠實守信不是你們正道中人推崇的美德嗎?為什麼你要說我是貪婪呢?」

    「請你不要侮辱『誠』這個字」吳解沒好氣地說,「待人以誠,可不是像你這樣摳字眼玩文字遊戲」

    「那我起碼是老實經營吧。」翠姑娘也不爭辯,笑嘻嘻地說,「總之,反正你們到時候也用不著星盤山大挪移陣,讓我們把它給封上一段時間,如何?」

    白金皺了皺眉,回答:「這種事情你應該找流光樓的何師兄,大挪移陣的佈置和管理都是歸他們流光樓負責。」

    「我哪裡認識何去非樓主啊!還要請白劍神幫忙引見一下嘍。」翠姑娘笑得很客氣,「白劍神儘管放心,那十二條上品靈脈,我可以分給你和何樓主每人三條。」

    白金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

    「摟草打兔子,就順帶一下算了。」

    說著,他放出了傳訊飛劍。

    片刻之後,流光樓樓主何去非的回信來了,回信的內容很簡短,就一個字。

    「可。」

    「這位何師兄一向言簡意賅嗎?」回冰雲樓的路上,吳解好奇地問。

    「不是,他心情好的時候話就少,心情不好的時候話就多。」白金說,「只用一個字回答,說明他心情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說得也是,換成我是他,我的心情也會很好——只不過暫時借出一下星盤山大挪移陣,前後最多也就是一兩刻鐘,便能夠賺到三條大型上品靈脈,這生意實在做得」

    「做得。」長孫雪微微點頭,很難得地開了一會口,表示贊同。

    「是啊咱們這三條靈脈呢,知非你得一條,另外兩條留在樓裡,如何?」白金想了想,問道,「你門下弟子也不少了,光靠那座小山的靈脈,感覺也不是很足夠。有那麼一條大型靈脈,日子會寬裕很多。如果不夠的話,另外兩條也可以給你,但你要允許其他師兄弟的門人去借用。」

    吳解略略一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正如白金所說,不知不覺之間,知非齋也已經有了許多弟子門人。尤其是從九州界青羊觀一起帶來的那些弟子門人,他們都需要修煉,而修煉自然就需要靈脈。

    玉京派的規矩不可違背,那些門下弟子大多數都住在外門之中修煉。縱然吳解神通廣大,也沒辦法給他們提供足夠的靈脈使用——倒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那麼明目張膽。

    要知道,那批人的數量可著實不少,而且隨著他們來到了靈氣充裕而且限制較小的大荒界,其中不少人都已經突破了金丹境界。要提供這麼多人充沛的靈氣,起碼需要一條中型中品的靈脈——差不多相當於青羊觀本山的那條靈脈

    九州界青羊觀的弟子雖然多,可他們的修為不高,最高的都只是接近金丹境界而已,對於靈氣的消耗並不多,即使這樣,當初青羊觀便已經不得不安排弟子們輪流歷練,以避免靈氣被消耗太多,影響整個護山大陣的運轉。

    而在大荒界,大概一位道果境界修士,勤奮一點的話,一個人的消耗差不多就相當整個青羊觀本山的消耗了。

    雖然目前這批弟子門人的修為還不算高,對靈氣的需求暫時還不算緊迫,但有一條大型上品靈脈的話,總是有備無患。

    有這麼一條靈脈,哪怕日後這些弟子們之中湧現了一位陽神真仙,也都盡數足夠了。

    至於另外兩條靈脈,吳解倒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按照他的估計,一條大型上品的靈脈,起碼足夠他門下這些住在外門的弟子們使用上萬年。等到萬年之後,自己多半已經踏入洞虛境界,到時候隨便去哪裡搬兩條靈脈回來,又有何難?

    別的不說,若是他踏入了洞虛境界,光靠每天轉化的源力,積攢個十年八載的,估計都可以在天書世界裡面直接製造一條大型靈脈出來了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14:11 編輯

a3615386 發表於 2014-9-27 04:06
第十六章 定計

   回到冰雲樓,告別了白金和長孫雪,他便來到自己的洞府,將事情告訴了弟子門人。

    「要開戰?跟穆蘭草原的五馬王朝?」權七瞪大了眼睛,露出興奮之色,「那就是說,老爺您終於要大展神威了嗎?」

    吳解想了想,笑著點頭。

    「太好了,我一直就覺得您這些年太過清修,始終沒有個威什麼,真是有點可惜呢」權七高興地說,「神劍藏在劍鞘裡面,實在是浪費啊」

    吳解忍不住說:「你不要這麼興高采烈的,到時候打起來……很危險的」

    「危險有什麼好怕的,難道我老七還怕危險不成?」權七用醋缽大的拳頭敲著胸口,將胸口敲得砰砰作響,「到時候我也要上戰場,讓那些五馬王朝的傢伙看看我的厲害」

    「戰場上都是陽神真仙,你上去送死嗎?」光芒一閃,杜若飛了出來,笑呵呵地說,「我去上戰場還差不多,你就乖乖看家吧。」

    「三姑,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老七我雖然本事不濟,但好歹也是苦練多年的。對上陽神真仙自然不行,但陽神境界以下,老七我自信還是能打一打的」權七嚷嚷起來,「這一場大戰,不可能只有陽神真仙。道果修士肯定也有用武之地」

    吳解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這樣吧,我近期給你們都準備一些趁手的傢伙,如果到時候連你們也要上戰場的話,多一些準備,總是好的。」

    「那要不要把老煉叫回來?他也很能打啊。」

    「算了,煉金烏這段時間正在專心修煉,還是別打擾他了。你們都不要把消息傳出去,這事情目前還是秘密。」

    權七點頭,又問:「那需要通知諸位弟子嗎?」

    「暫時還不急,大戰沒那麼快開始。等我有了確切的消息,再來通知他們。」

    吳解說完,便關閉洞府,開始煉製法器和寶物。

    因為這次屬於大規模的戰鬥,所以他並沒有煉製什麼法寶之類,而是進入了天書世界,開始大批煉製小霹靂。

    小霹靂威力適中,可以對陽神真仙造成一定的威脅,給弟子門人用來護身最為合適。至於威力巨大的大霹靂,他也稍稍煉製了一些,卻沒打算給弟子門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在混戰之中,他們用出了大霹靂來,只怕那穆蘭草原的陽神真仙們退避三舍了,可洞虛真君們卻會放下面子,來欺負這些連長生都沒有成就的晚輩。

    吳解這邊默默準備,而翠姑娘姐妹倆也在私下商談。

    「這次真是失算了」翠姑娘唉聲嘆氣,滿臉的遺憾和不甘,「那知非真仙怎麼這麼厲害?他不是成就長生才五百多年嗎?五百多年的時間修煉到陽神中期,這已經是驚人的速度,可他怎麼還有時間把神通法力修煉到如此境界?

    「誰知道呢……」黃鳥長嘆一聲,苦笑著說,「反正這次咱們可真是丟臉丟大了,之前誇下海口,結果連一半的時間都沒撐到。而且姐姐你看出來了嗎?他連法寶都還沒用啊」

    翠姑娘略一回憶,頓時駭然變色:「你是說他根本就沒有出全力?」

    「當然沒有看他後來那輕輕鬆鬆的樣子,我估計最多也就動用了兩三成的實力。」

    翠姑娘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她來到了專門用於秘密通訊的密室裡面,施法將密室之中各個陣法全都開啟,才低聲用神念對黃鳥說:「妹妹,你記不記得有一個傳聞?傳說當年神門伐道的時候,神門之中有好幾位修煉九轉真傳,踏入了造化境界的神君……」

    「嗯,那幾位神君從神門伐道一戰之後便再未出現。有一種說法是他們被大神君殺了;另一種說法是太上道祖一怒之下震動天道,九轉真傳對於道門之外的修士完全關閉,他們被封了大道,因此隕落;還有一種說法是……他們被大神君打落凡塵,如今正在轉世輪迴,重走長生之路……」翠鳥和黃鳥素來喜歡收集情報,這些消息雖然隱秘,她們卻也略略知道一些。黃鳥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著,然後她突然身體巨震,語氣也變得驚駭萬分。

    「姐……姐姐……你的意思是說……那知非真仙,他……他竟然是……」

    「嗯,除了這個,還能有別的什麼可能?」翠姑娘低聲說,話音裡面滿是小人物知道了大秘密之後的不安和擔憂,「據說他直到現在,甚至連一千五百歲都不到,又是從下界飛昇的。你聽說過天下有修煉這麼快,而且神通還如此驚人的先例嗎?」

    「相傳昔年大神君只用了千載歲月就證道造化……」黃鳥下意識地說,隨即搖頭,「除了大神君之外,真沒聽說過還有誰修煉這麼快的……斗部那些滅世魔神們算不算?」

    「你在知非真仙身上感覺到滅世之力了嗎?」

    「沒有。」

    「那就不算。」

    姐妹倆說到這裡,不由得齊聲嘆了口氣。

    知道得太多,實在不是好事啊

    神門的造化神君被打落凡塵,然後轉入道門重頭來過,最後成為了道門的核心人物……這種事情就連不朽天君也會儘量躲得越遠越好,甚至於把自己的相關記憶給洗掉,她們區區兩個陽神真仙,又哪裡敢扯上關係呢?

    「乾脆我們申請調職吧,遠遠地離開玉京派……」黃鳥低聲說,「君子不立圍牆之下嘛,日後等這知非神君恢復了造化境界,免不了又是一場神門和道門的大戰……姐姐啊,到時候可能是幾個造化神君開戰啊!咱們這小身板,被擦個邊就沒了,連灰都剩不下啊」

    翠姑娘搖著指甲,額頭上滿是細細的汗珠,因為緊張的緣故,她的手臂和小腿都在輕輕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她露出了凶悍之色,下定了決心。

    「豁出去了,富貴險中求咱們不僅不走,還要抓住機會,跟這知非真仙搞好關係」

    「什麼?姐姐你瘋了那可是造化神君啊」

    「妹妹你聽我說,先說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咱們並不確定。其次就算這事情是真的,那知非真仙也未必就是這幾個被打落凡塵的造化神君之一。再其次……就算他真的是那些造化神君之一,他這輩子也是道門而非神門中人——妹妹你想啊,一個道門中人,一個正道眾人,你對他好,他會怎麼樣?」

    「他當然也會對你好。」

    「對啊,如果他真的是那些被打下凡塵的造化神君之一,那麼能夠趁他現在地位還不夠高的時候跟他扯上交情,未來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好處,就算他不是那些造化神君之一,光憑他的本事,難道不值得我們去結交,去投資嗎?」

    翠姑娘握緊了拳頭,指甲劃破掌心,鮮血流出。而她的眼中卻滿是野心的火焰,令人難以直視。

    「這是天大的機會就算要冒生命危險,我們也要抓住」

    「但是……我怕得不償失啊」

    「天下哪有什麼肯定能賺的買賣呢?」翠姑娘獰笑起來,「要麼一把賺翻,要麼一把賠光,這樣的大買賣,咱們這輩子已經做了不止一次,就再多做一次,又能如何?」

    「咱們姐妹倆又沒上等的資質,又沒強大的後台,除了這條命之外,哪裡還有什麼可賭的東西」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14:14 編輯

a3615386 發表於 2014-9-28 02:12
第十七章 天下道門總集結

玉京內門十二樓樓主,今日全部來到了迎賓樓,更有閉關多年的道空真君、孔璋真君、天綸真君這三位洞虛真君主持,擺出了玉京派最高規格的禮儀,迎接來自遠方的朋友。

而迎賓樓中,此刻已經有幾群人坐定,正在等待預定的另外一些人。

這些已經坐定的客人之中,數目最多的那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額頭生著獨角的老者,臉龐如同金屬一般堅硬,眼中寒芒四射,手上拿著茶杯卻並不飲用,只是翻來覆去地看著,彷彿茶杯上有什麼大道至理一般。

在他身後,六位洞虛真君,三十五位陽神真仙依次坐著,有的面色嚴肅,有的戰意澎湃,有的從容微笑,不一而

這些便是來自於墨霄派的援軍。以墨霄派開山祖師,已經走到了洞虛盡頭,正在追尋不朽境界的勾龍淵為首,門派之中九位洞虛真君來了大半,陽神真仙之中則精挑細選,帶來了最善戰的三十五人。毫不誇張地說,這批人手,乃是整個墨霄派的精華和核心,端的是把自家老底子都拿出來了。

墨霄派位於大荒海淵之上的浮空大島,其名曰「羽墟」。此島周圍,以秘法練就了二十二條靈寶鐵鏈,連接著二十二個小島,其中六個又放出鎖鏈連接著一座懸空塔。塔尖指著的天空翻捲成漩渦,不時有劍氣飛揚——那便是墨霄派最厲害的守山大陣。昔年勾龍淵創立門派之際,曾經有神門外圍的散修高手來搗亂,想要滅了這道門旁支,那時候勾龍淵親自出手,以墨霄派絕學「貫清劍典」將衝天氣劍刺入漩渦之中。剎那間劍氣如潮,將來犯之敵盡皆殲滅,令各方勢力都為之側目。

墨霄派的根本功法「墨霄寶鑑」最大的特性是可操控性和回氣的迅速。這功法沒有出力上限,可以一擊就打出畢生功力,而且打出體外的力量依然可以精密操縱。無論臨敵對陣還是修煉沖關,都有極大的妙用。只是此功修煉艱難,修行的全部意義都是拓展上限,不斷將全身真元消耗一空,然後再慢慢回滿,通過這個過程來修煉,不僅艱苦,而且危險。

但墨霄寶鑑的威力也十分驚人,若有人護持,可以反覆堆積起百倍己身極限的力量並將其粗略控制——所謂「墨霄」正是掩蓋天際的意思。所以這墨霄寶鑑昔年也被稱之為遮天大法,只是隨著墨霄派的建立,遮天大法的名字才漸漸被墨霄寶鑑所取代。

貫清劍典便是對墨霄寶鑑最完美的使用方式,雖然說白了也是體外御劍和將放出的力量回收的技巧,但同樣的力量用貫清劍典發動之時,威力便足以令人驚駭。貫清劍典出手之際,會有一把氣劍衝天而起直至云層然後炸開,之後就是無窮劍雨反覆掃射。當年勾龍淵便是以此絕學盡數殲滅來犯之敵,打下了墨霄派的威名。

在道門之中,勾龍淵絕對是前輩中的前輩。昔年太上道祖講道之時,他就已經是洞虛真君,乃是太上門下三千洞虛之一,還曾經蒙逍遙神君青眼,傳授逍遙劍典。只是他在神門伐道之戰中身負重傷,雖然僥倖逃生,卻也養傷數萬年才勉強恢復。

諸天萬界素來常以「三千洞虛盡沒、數萬陽神不存」來形容道門在神門伐道一戰之中所受的損失,其實這只是虛數而已。三千洞虛,數萬陽神,哪裡會一下子都死光呢?且不論那些當時外出歷練,得知消息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的真君和真仙,就算參加了那一戰的,也還有不少活下來的呢。

玉京派的馬道空,墨霄派的勾龍淵,都是那一戰的倖存者。二人當初還曾經在戰場上一同浴血奮戰過,彼此的交情十分深厚。

所以一旦得到了玉京派的求援,原本正在閉關鑽研不朽境界的勾龍淵便立刻出關,將墨霄派最核心的戰力盡數調出,率領他們前來支援。

片刻之後,無咎派的援軍也已經趕到,卻是三泉祖師聯袂而來,更將第二代掌門陸祺真人為首的二十餘名陽神真仙盡數帶來。但在整個隊伍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並非三位洞虛真君,而是一個白髮如雪、神色灰暗的少女。這少女臉上從眉心到下巴,有一條猙獰的傷痕,讓她原本秀麗的面容顯得十分醜陋,但只要知道這條傷疤來歷的人,誰都不敢小看於她。

須知,這條傷疤,乃是和造化神君交手不敵而留下的。能夠跟造化神君一戰,就算輸了也值得自豪

這少女便是小忍山無咎派真正意義上的開山祖師青萍。青萍乃是太上道祖師弟通天道人的佩劍,神門伐道之際,通天道人借助三十三天的大陣力抗神門太素神君,苦戰不敵而死。臨死的時候,他將畢生所學藏在青萍劍之中,以一口元氣把青萍劍送去了時間的彼方,希望借此給道門留個種子,以免大道斷絕。

數百萬年之後,有一個穹洪小世界。這小世界乃是很久以前通天道人開闢,這裡的凡人都是些類似地球的西洋人之類的金發藍眼或者棕髮碧眼的種族,他們的修士稱之為魔法師,其中的強者自稱為傳奇和神明,相當於九州界的凝元和還丹,故此這裡的修士主修神道,眾神之間不斷爭奪信仰,又有幾百年來襲擊一次的虛空中的天魔,混亂不堪。

當時癸泉、盜泉、壺泉三位真人得了一些道門和神道功法,但修為尚未成就。後來他們在海邊偶然撿到青萍劍,花了數萬年歲月培養,令其恢復了一些元氣。這才傳下了小忍山無咎派的道統。

三位真人成道之後,經過商議,便在凡人所居住的星球背面的大陸開闢本世界唯一的仙門無咎派,豎起靈寶封神榜,廣泛收服眾神和各種勢力,並許諾待他們修煉有成可以直接升入天庭——當然,無咎派建派才十萬多年,天庭才只有一個雛形而已。

無咎派基本不前往凡人國度收弟子,想要加入仙門卻很簡單,橫渡大海到小忍山下居住就好,但凡小忍山的居民,都被視為無咎派的弟子,甚至經常有長生真仙來講道,不分什麼外門內門。

正因為如此,有能力的魔法師和鬼神絡繹不絕,紛紛前來小忍山居住,使得無咎派的勢力非常地成長起來。

無咎派的道法傳承自通天道人的上清仙法,以防守和推算和逃遁見長,攻擊方面則全靠符篥法寶,頗具特色。因為他們攻擊手段相對單調的緣故,所以門下很多人便喜歡祭煉傀儡法器,並分解道法的不同效果為不同的法術。因而此派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手段,能夠數十人數百人聯手出擊,施展極為龐大的法術。

在道門三大旁支裡面,無咎派是最為低調的。他們對外的宣傳口吻是「三泉祖師得到了通天道論的殘頁,以及靈寶封神榜」,卻從不暴露青萍劍的存在。畢竟奇寶動人心,在青萍劍元氣尚未完全恢復之前,不宜讓她暴露。

「啊呀呀,想不到祖龍前輩竟然親自前來」三泉祖師之中最為健談的癸泉真人一進門,便向勾龍淵打招呼,「上次有幸拜見您老,還是在本門開山之時吧……」

勾龍淵微微一笑,金屬一般堅硬的臉上露出少許暖意,和聲說道:「那時候三位還都是陽神真仙,如今卻已經都踏入了洞虛境界。可笑老朽我苦修多年,迄今還停留在洞虛境界,尚未能夠更進一步。和你們比起來,我真是無用得很啊」

「勾兄切勿如此說,你若不是當年在神門伐道之戰中損了本源,想必早已踏入不朽境界了。天道好還,如今我道門氣運日漸昌盛,遲早能夠找到寶物,為你修複本源」癸泉真人還沒開口,道空真君便搶著勸道,「記得昔年神門伐道之後,道門衰微,大家都失了信心。是你抱著重傷之軀站出來,不顧諸天萬界的質疑和嘲笑,拉扯起了『道門旁支』的旗號,才算是將幾乎完全散掉的人心重新凝聚起來。你對於道門的貢獻,我們沒齒難忘」

勾龍淵嘆了口氣:「馬老弟,你可還記得當年祖師講道之時的情景?」

「當然記得,怎麼能忘呢」道空真君嘆道,「我經常做夢都夢到那時候的情景啊!祖師在玄極台上講道,座下三千洞虛數萬陽神濟濟一堂……那時候,是我道門最光輝最鼎盛的時刻啊」

「那時候我是三千洞虛之中不起眼的一個,你是數萬陽神之中無人注意的一個。我們原本都只是道門之中絕對談不上出色的人物,結果到了如今,道門的旗幟卻要由我們來支撐……」勾龍淵嘆了口氣,「諸天萬界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笑話,嘲笑我們花了兩千萬年,卻一個不朽天君都沒能培養出來……」

「讓他們嘲笑便是」三泉祖師之中最為博學的盜泉真人冷笑說,「都是一群看客而已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只當放屁就好」

「道友的脾氣還是這邊剛直」昔日的冰云樓樓主,玉京派之中劍術第一的天綸真君笑道,「不過諸天萬界的看法,總還是有些意義的。我們就用這一戰,來為道門正名吧」

盜泉真人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森然寒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那穆蘭草原的五馬王朝,也算是諸天萬界之中有這麼一個字號的門派,若是彼此和平相處,我們歡迎這樣的鄰居,但他們竟然想要一口吞下玉京派……也不怕崩掉滿嘴的牙」

「我道門各派守望相助,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之前大家不願意出風頭,是因為神門勢力龐大,沒準就從哪裡跳出一兩個投靠了他們的門派來給我們添堵。可既然麻煩上了門,我們也絕對不會退縮」天綸真君笑道,「要打就打,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正是如此」來自玄壤山的紅濁真君點頭應道,「我道門沉寂多年,以至於連阿貓阿狗都忘記了昔年道門的赫赫威名。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看看道門真正的實力」

玄壤山是道門比較小的分支,門下現有兩位洞虛真君,十餘位陽神真仙。他們居住在大荒界碧瓏海域玄壤山,乃是昔年劍時天君的傳承。

劍時天君是太上道祖門下弟子之一,他未曾立下自己的門派,喜歡到處遊蕩,偶爾也會指點一些看得順眼的修士,但其中得到真傳的卻只有八人。

神門伐道之戰,劍時天君和他門下的諸位弟子盡數戰死。其中紅濁真君正好當時有一件奇寶在身,死後魂魄不散,並未重入輪迴,而是冥冥間飛到了自己平素隱居的玄壤山,附在一具淹死的漁民屍體上重生。經過數萬年的歲月,好不容易恢復了生前的修為。

紅濁真君性情和善,長期隱居玄壤山,並不定時開壇講授大道,逐漸形成了玄壤山一脈。

這玄壤山的根本功法有兩個,一曰「碎虛決」,一曰「玄元宙光大法」。這兩門功法都傳承自劍時天君,乃是昔年天君證道的根本大法,主修時間之道,甚為艱難。

為了改善這個難題,紅濁真君自創「塵海洗心錄」,歷經紅塵百態,洗滌心靈,明心見性而合大道。其弟子崇岳真君坐觀玄壤山萬年,悟出「萬古青峰」之法,在戰鬥中威力極大。

後來玄壤山建立,又從玉京派取經,編輯整理了《太上道德經》,這功法乃是九轉真傳的路數,雖然只能修煉而不能攻伐,但好在對資質的要求不高,而且能夠以功德輔助突破瓶頸,所以便成了玄壤山弟子們最常見的主修功法。為了獲得足夠的功德,輔助突破瓶頸,玄壤山弟子一旦修煉有成,便要前往諸天萬界行善積德,故而門派雖然不大,名聲卻頗為響亮,在正道之中甚是有名。

玄壤山所在的碧瓏海乃是大荒界最大的海域之一,海中有一大陸,上有一插天高山,紅濁真君隱居傳道於此,因為山體黝黑,且山下有一玄壤礦脈,所以被稱為玄壤山。

玄壤山的山門大陣為覆蓋整個大陸和周邊萬里海域的「紅塵濁海」。紅塵迷心、濁海蝕法。前者可使敵人陷入輪迴幻境,心志稍差便會墮入幻境,瘋癲而死;後者則是指周邊海域之中所含的雲水,與玄壤混合後,可以侵蝕法力,殺人無形。

玄壤山因為和玉京派有傳道的恩惠,彼此關係最為親密,得到了玉京派的求援信,紅濁真君直接把護山大陣全開,留下一位陽神真仙看家,其餘人手盡數趕來。

而坐在迎賓大殿的另一個角落,專心喝茶沉默不語的,則是流雲閣的眾人。

流雲閣乃是太上道祖座下弟子流雲道人創建,流云道人本是一朵五彩雲朵,因為聽了太上道祖講道而通靈得道,其生性懶散,經常坐著一朵白雲在大荒界漂泊。

昔年神門伐道之際,他正在一處秘境裡面探索,隔絕內外。等到探索出來,卻發現師門不存,同門盡沒。流雲道人悲痛之下一改從前的懶散性情,在蓬萊以北的一座冰島上立下冰魄煉神陣,借助大陣裡面的逼人寒氣逼人鍛鍊神魂。用了不到十萬年的歲月便從陽神真仙踏入了洞虛境界,然後又傳下弟子門人,逐漸開闢了流雲閣一脈。

流雲閣位於冰山之上,又因為冰魄煉神大陣的緣故,使得門下弟子的性情都有一些冷淡。他們話不多,幾乎可以算是沉默寡言,奉行「說不如做」的原則,從流云道人往下,歷代弟子都是敏於行而訥於言的樸實之人。

流雲閣目前的掌門依然還是流雲道人,他修煉數千萬年,道行深厚,據說已經半入不朽之境。因為平素都閉關不管事的緣故,門下的事務主要由幾位長老討論解決。流雲道人對於整個門派的貢獻,大概就是建立了冰魄煉神大陣,以及創立了根本功法。

流雲派的根本功法名曰「玄冥寒冰訣」,能夠凝聚無窮冰寒之力,不僅能夠以其將敵人冰封,更能夠凝聚成各種兵器。相傳若是將其修煉到大成之境界,甚至可以冰封時間——只是,就連流雲道人自己,也還沒修煉到這個境界呢

流雲道人又創了「流雲變」功法,可以將身體化為雲霧,免疫多種傷害,卻是和火部正法之中化身真火法身之術,有異曲同工的妙處。只是一個化為雲霧,一個化為火海,流云變雖然沒有真火法身那凜然神威,卻在機變從容上有些優勢。尤其它修煉得越高深,便可以免疫更多類型的傷害,以防禦的效力來說,甚至超出真火法身一籌。

當然,流雲閣的諸位長老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經過多年的修煉和研究,整理出了一套《百武總綱》,萃集天下各種武器的運用法門,專門用來配合玄冥寒冰訣。以玄冥寒冰訣製造各種兵器,然後以百武總綱來施展,便是流雲閣弟子們最常見的戰鬥方式。

流雲閣眾人乃是各派援軍裡來得最早的,他們一旦得到了消息,便由流雲道人帶著門下弟子直接挪移而來——由此可見,他的確是已經初步摸索到了不朽境界的奧妙,所以才能夠施展出這不朽境界的神通。

因為求援信發出去的時間還不算長,目前趕到玉京派的暫時就是這四個門派,但是除了這幾個門派之外,大殿裡面還有許許多多的道門散修——比方說,吳解就在這裡看到了當年給尹霜講過道的悟道山人。

悟道山人運氣不錯,當年衝擊洞虛境界成功,已經是一位洞虛真君。他如今動極思靜,正在流雲閣暫住,或許日後會加入流雲閣,成為一位客卿長老。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吳解不認識的人物,而星盤山大挪移之中,正有更多的道門弟子在陸續趕來。

自從神門伐道之後,天下道門從未集結如此之多的人手,稱之為道門的總集結,也毫不過分

「這些前來援助的同道們,沒有一個跟我們談過什麼條件。」白金真仙悄聲傳音對吳解說,「這便是我道門的凝聚力,別看我們天南海北散佈各地,別看道門已經凋零,但我們心中的旗幟並沒有倒下,道門的人心並沒有散」

「這一戰,我們必勝無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14:22 編輯

迅空 發表於 2014-9-29 10:10
第十八章 呼朋喚友成大軍

  「吞星魔君怎麼還沒到?」五馬王朝目前名義上的國王陛下,滿頭白髮的玉追王顯得十分憤怒,大吼,「他收了我們的定金已經十天了,吃也該吃完了吧!」

  「是啊,就算十萬顆人心,也該吃完了才是……」座下眾親王之中有人嘀咕,「這老傢伙該不會想吃完了就賴帳吧?」

  「他敢?!十萬顆生辰按照他要求選出來的人心,他當是那麼容易賴的嗎?」脾氣火爆的赤電王怒道,「選出這麼一批人來,花的工夫可不是小數目!他要是敢賴帳,以後天下還有誰會跟他做生意!」

  「這老魔頭本來就孤家寡人,十個人找他,起碼有九個是要殺的。千兒八百年都未必能夠遇到一個找他談生意的,偶爾遇到一個,他自然卯足了勁往死裡坑。」同樣滿頭白髮的前五馬王朝國王陛下綠蘿王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顯得十分溫和,「再去問問,他是不是覺得十萬顆人心不夠?不夠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加。」

  「綠蘿,你瘋了嗎?殺十萬人不算什麼大事,可挖十萬顆人心送給吞星那老魔吃被人知道的話,很有一點麻煩的!」

  「既然已經挖過一次,就不在乎再挖一次。」綠蘿王淡淡地說,「歸根究底只是凡夫俗子罷了,那些低等的族類別的長處沒有,就是能生。哪怕一次殺個幾百萬,有幾十年的時間也能恢復過來。金彪,我記得你當年鎮壓鐵翼一族,殺了兩千多萬,怎麼才區區十萬人,你就手軟了?莫非年紀大了嗎?」

  被他點名的卻並非馬族,而是一個鷹族的真仙,滿頭白髮下面是一張陰翳枯瘦的臉,一雙凹陷的小眼睛寒光閃爍,令人不寒而慄。

  這便是穆蘭草原赫赫有名的金彪侯,金彪一族是五馬王朝堅定的支持者,位列各個附庸種族之首。金彪侯則是公認的穆蘭草原陽神境界第一強者,甚至比五馬王朝的諸位親王都更強。他所擅長的本事有兩個,第一是飛得足夠快,雙翼一扇甚至比尋常陽神真仙大挪移法更快,在他面前幾乎沒有人能夠逃走;第二是手段狠,一雙鐵爪無堅不摧,殺戮摧滅從不心軟。

  昔年鐵翼一族誕生了一位天才的少女,原本立為本族聖女,希望培養其踏入洞虛境界,成為鐵翼一族日後的擎天柱。結果五馬王朝以「祝壽」為名,將各族聖子聖女都招去參加慶典,慶典之上當眾將那鐵翼一族未來的希望之星活活烹殺,作為「尊貴的獻禮」進獻給剛剛上任的國王。鐵翼一族因為大怒,舉起反旗,很多受到欺壓的附庸種族一起響應。結果便是金彪侯帶兵鎮壓,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將起義各族殺戮殆盡,連一個都沒能逃走。

  那一戰之中,光是金彪侯親手殺死的陽神真仙便有二十餘位,幾乎將整個穆蘭草原所有對五馬王朝表示過不滿的陽神真仙屠戮殆盡。甚至有不少根本沒有參加起義的種族,也被他以「平叛」的名義殺了個精光。

  血手屠夫金彪侯之名,從此威震草原,可止小兒夜啼。

  這金彪侯向來以夠狠夠強而自豪,如今被綠蘿王點名譏諷,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澀聲說:「綠蘿大王,挖十萬顆人心送給吞星老魔這種事情究竟算不算嚴重,咱們關起門來說似乎不能算數,不如你去徵詢一下鬥神四部的意思如何?」

  綠蘿王頓時僵住,他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跑到鬥神四部面前吹噓這種事情。否則當真是天上地下沒有誰救得了他,就算他們五馬王朝那位不朽天君老祖宗紫驊王出關,也是一樣。

  「這金彪越發狂妄,已經連尊卑都忘了!」他一言不發,心中卻湧起了殺意,「果然好狗就應該在長大成狼之前除掉!這次討伐玉京派,便是一個好機會!」

  金彪侯言辭上占了便宜,陰翳的臉上泛起了笑容,心滿意足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又說道:「諸位大王,依我看那吞星魔頭只怕並無誠意,不可對其抱太大的希望。」

  他這話說得有理,玉追王也微微點頭,歎道:「此事殊為可惜!那吞星魔君乃是洞虛巔峰的人物,甚至不止一次逃過不朽境界強者的追殺。有他相助,這一戰我們便能多上一兩分的勝算──唉!我實在是不想為這事請動老祖宗出手啊!」

  這話頓時得到了眾位親王的贊同,那位馬族的老祖宗紫驊王性格既貪且狠,若是他出了手,只怕玉京派的秘藏會有十之八九落到他的手上。五馬王朝發動這一場大戰,歸根究底是為了掠奪好處,那些尋常的資源人口什麼的,對於這些陽神真仙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價值,他們真正在乎的,便是玉京派的秘藏。

  玉京派身為道門三大旁支之一,立派近兩千萬年,積攢了無數的寶物,足以讓他們這些陽神真仙也眼紅不已。雖然說這一戰之後,玉京秘藏之中一大半會落在五馬王朝的幾位洞虛真君手上,可畢竟還能剩下一小半給大家分分。但若是紫驊王出手……就算能剩下一些,怕是也不夠洞虛真君們分的,他們這些陽神真仙,更是連一點殘羹冷湯都不可能分得到了。

  「依我說還是那些明碼標價的比較好。」青驄王歎道,「可惜大荒商會只肯幫我們封鎖星盤山大挪移陣,要是他們肯調集人手來助陣,那該多好!」

  「大荒商會實力龐大,若非他們組織鬆散,其實力只怕堪比神門。再加上占了地利,就算鬥神四部也未必能夠壓倒他們……跟這樣的大組織做生意,我終究還是不放心,總是擔心會不會被他們順帶著一口吞了……」老成持重的蒼鷺王歎道,「我們馬族花了八百多萬年的歲月,才經營出這副家當,要冒這個風險,實在是不放心啊!」

  青驄王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心下對這老朽滿是不屑。

  「做大事難免要冒大風險,當年老祖宗在這穆蘭草原打拼,開創我馬族基業的時候,不知道冒了多少風險,經歷了多少生死廝殺,才給我們打下了這偌大的基業……我等自從成道以來,尚未經歷過多少生死廝殺,以至於踏入陽神境界之後就一直進境緩慢。不經歷一些危險,終歸是不行的。」年輕氣盛的紅棕王勸道,「不管怎麼說,有老祖宗坐鎮,天是塌不下來的。歸根究底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罷了,何必為這些身外之物太過在意呢?只要我們能夠在這一戰中有所領悟,能夠更進一步,豈不是比任何外物都來得實在?」

  眾妖議論紛紛,提出了一個個的主意,又將其一個個的否決。

  他們既想要確保勝利,又不願意付出太多的代價,尤其是那些玉京派的秘藏,他們已經將其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一點也不願意分出去。這麼一來,能夠設法拉攏的強者,就少得太多了。

  討論到最後,結果依然還是去拉攏諸如吞星魔君這樣的魔道強者。這些強者們所需要的資源,和五馬王朝眾位真仙真君所需要的資源並不一致,的確存在互補的可能。

  至於需要挖多少人心,抽多少魂魄,萃取多少精血──反正又不是挖他們自己的心,抽他們自己的魂,萃他們自己的血,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嘛!

  皇宮裡面議論紛紛之際,在皇宮後面那座巍峨的高山之巔,卻也正在開會。

  五馬王朝的老祖宗紫驊王,有些疑惑地看著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坐忘山一夢天君,滅情道鐵心老人,不知道兩位道友突然來此,有何見教?」

  他心中多少是有些緊張的,這兩位都是頗有名氣的不朽天君,更是有名的邪派中人,喜怒無常、辣手無情。二人連袂而來,他縱然有大陣相助,也沒有多少勝算。

  兩位天君並未顯露真容,一個化成一團迷蒙霧氣,猶如一場迷醉的大夢;另一個則化為一具鋼鐵的傀儡,泛出冰冷的光芒。聽到紫驊王的詢問,他們對視一眼,一起發出了冰冷的笑聲。

  笑了片刻,二人便開口將一些事情娓娓道來:

  墨霄派上空前些日子有一股沖天劍氣飛揚,勾龍淵老祖疑似出關。

  無咎派鎮山之寶封神榜正在獵獵飛揚,據說是要進行大規模的封神儀式,但算算時間,這次的儀式提前了很久。

  玄壤山已經封山,護山大陣完全開啟,外人連一點都無法窺探。

  流雲閣玄冰萬里,連附近的海面都凍住了,飛鳥遊魚,皆不能靠近。

  諸天萬界之中,多位道門出身的散修高人紛紛失蹤,去向不明。

  一條條消息擺了出來,指向了一個清楚明白的事實。

  五馬王朝襲擊玉京派的消息已經走漏,道門各派,甚至是道門出身的散修們都已經向著玉京派集結,準備打一場大戰!

  紫驊王臉色冰冷,心中大恨,忍不住澀聲問道:「兩位道友遠道而來,送上這份消息,紫某深感厚意。卻不知兩位需要紫某為你們做些什麼?」

  「很簡單,打這一仗。」

  「這不可能!我穆蘭草原雖然勝得過玉京派,卻決計勝不過整個道門!」紫驊王苦笑說道,「如今老夫要考慮的,已經不是如何勝過玉京派,而是如何躲過這一次的滅門之災。天下道門集結,總不會就這麼虎頭蛇尾,必定要拿我穆蘭草原開刀以立威……」

  「如果再加上我們呢?」霧氣之中,一個陰森的話音傳出來,「紫驊道友,你該不會以為,他道門只有朋友,沒有敵人吧?」

  紫驊王猛地一震,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既然如此,五馬王朝願為先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14:26 編輯

迅空 發表於 2014-9-29 10:11
第十九章 天機渺茫何能測

  「有不朽天君遮蔽天機,數量不止一個!」襄夢樓初代樓主襄垣道人怒喝一聲,噴出一口血來,身邊的鎮樓之寶星辰圖伴隨著碎玉之聲緩緩裂開,法寶元靈星辰道姑苦笑著向他行了一禮,身形瞬間崩潰,化為無數碎片。

  眾位守在旁邊的真君、真仙紛紛色變,不少人都露出了少許驚慌之意。

  「這五馬王朝只有紫驊王一個不朽天君,那匹老馬厲害的是攻堅廝殺,可不曾聽說他善於占卜推演啊!」道空真君沉吟道,「事情有些不對!」

  「事情當然不對!」啟生真君沉聲說,「恐怕是神門中人插手了,能找到機會打壓我們,他們是必定會插手的。」

  「以我的神通法力,配合星辰圖……想要遮蔽天機,還能反過來將我重傷,甚至以反震之力擊殺星辰,這絕非尋常不朽天君能夠做到的事情。」襄垣道人凝視著四分五裂的星辰圖,眼中滿是傷痛之意。星辰圖乃是他昔年的本命法寶,在漫長的求道歲月之中,彼此互相扶持,走過了無數的艱難困苦。結果卻不料如今大戰尚未爆發,便遭了暗算……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去找鬥神相助吧。」流雲道人說,「鬥神組織和我們道門好歹有一份香火之情,此刻面臨大戰求上門去,他們總不至於袖手旁觀。」

  「不可!」道空真君立刻搖頭,「此戰乃是我道門的正名之戰,若是依然依靠鬥神之力,那麼我們又何必打這一仗?直接求鬥神組織出面調停,難道那區區五馬王朝,還敢跟鬥神對著幹嗎?除非我們又一次淪落到了滅門邊緣,否則便是老朽戰死沙場,也不能再請鬥神出面了!」

  流雲真人皺了皺眉,看向勾龍淵。

  勾龍淵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點頭說道:「正是如此。這些年來,我們道門一直托庇於鬥神組織,諸天萬界都看不起我們。如今這一戰,乃是我們為自己正名的機會。兩千萬年的臥薪嚐膽,兩千萬年的經營發展……除非是真的一敗塗地,否則我們不能再找鬥神幫忙了!」

  「是啊!」紅濁真君點頭道,「面子只能靠自己掙,榮譽只能靠自己來爭取。這一戰之中,若是我們依然要請鬥神相助,那麼諸天萬界誰都不會覺得道門發展起來了,只會覺得我們不成器,過了兩千萬年,也只是躲在大神君背後擦眼淚的小孩子!諸位,你們可記得當年神門伐道之後,諸天萬界是怎麼看待我們的嗎?」

  他最後這句問話一處,諸位老前輩頓時露出哀傷憤慨之色,連流雲真人眼中也浮起難以壓抑的怒火。

  「大家再合計合計吧,實在不行……」道空真君咬咬牙,「又不是非要占卜才能打仗……」

  眾人又商議了好一會兒,最後勾龍淵表示,他認識一個老前輩,善於占卜,神通廣大。

  「只是……那位前輩不喜牽涉因果,每次占卜,必定要以大法力施展因果轉嫁之術,須得有人替他把這份因果扛下來,才願意出手……」勾龍淵沉吟道,「這份因果關係到我們道門的興衰,甚是巨大。莫說尋常真仙,就是洞虛真君,只怕也扛不下來啊!」

  「可以多人分擔嗎?」癸泉真人問道,「我等兄弟三人有一門秘術,能夠分擔傷害。便是天大的因果,我們三人分擔的話,應該能夠扛得住吧。」

  「道友有所不知,那位前輩的手段神鬼莫測,因果之力會在他占卜完成之後瞬間爆發。此力循命運而來,那些分擔化解之法全然無用,只能硬挨。」勾龍淵仔細看看三位真君,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他的言下之意頗為清楚,三泉祖師的聯手之法恐怕分擔不了那份因果之力,只是徒然送命罷了。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為難:自古以來,要打仗便要占算,在占算方面占到上風的話,戰鬥之中便能占據先機,可若是占算方面就落了下風,戰鬥就會艱難許多。

  道門的總集結多半瞞不過五馬王朝,這一戰勢必要發展成慘烈的大決戰。先機和後手之間,可能就是成千上萬條性命,由不得他們不去努力爭取。但如今的問題是,他們雖然願意為了爭取這個先機而犧牲,卻擔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承擔這份犧牲,到頭來只是白白浪費了性命。

  死?正道中人從不怕死!但他們很怕白白死去!

  沉默之中,吳解突然開口了:「勾前輩,晚輩想問一下,那位老前輩占卜之時,若是因果之力找不到轉嫁之人,會怎麼樣?」

  「什麼叫‘找不到轉嫁之人’?」勾龍淵並未因為提問的是陽神真仙便不耐煩,認真地反問。

  「就是他以陣法轉嫁因果之力,但那因果之力卻不能循著命運找到被轉嫁的人,那麼會如何?」

  勾龍淵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這怎麼可能?天下焉有不能循著命運找到的人?就算是諸如太一輪、磐石印之類能夠遮蔽天機的靈寶轉世,也只是遮蔽天機而已,實際上是不能真正截斷命運的。要真正截斷命運,就連造化神君都很難做得到。」

  吳解笑了:「晚輩不才,在這方面有一些特別的本事。不如我隨前輩去拜見那位老前輩,看看行不行?」

  勾龍淵愣了一下,看向道空真君。

  道空真君露出猶豫之色,沉吟許久,重重地點了點頭,卻又強調:「勾老哥,實話實說,知非師侄乃是本門未來最重要的希望所在。就算是……請切切不要讓他有所損傷!」

  說著,他向勾龍淵深深作揖,態度極為嚴肅。

  勾龍淵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受了這一揖,應道:「馬老弟你放心!大不了占卜不成就是,我不會讓他遇到危險的!」

  說完,他便帶著吳解來到星盤山大挪移陣,取出一塊潔白如玉的骨笛吹響。

  骨笛的聲音尖銳刺耳,卻有一種悠揚的旋律,彷彿一泓泉水湧入心田。

  伴隨著尖銳而悠揚的詭異笛聲,空中泛起層層漣漪,猶如水波一般不停蕩漾。二人腳下的大挪移陣發出淡淡的光芒,卻沒有像平時那樣發動,反而不斷凝聚,最終化為一團溫暖的白光,在二人面前變成了一扇豎立的光之門。

  這一番吹奏骨笛顯然耗費甚大,勾龍淵此刻已經額上見汗。他收起骨笛,輕輕地喘了兩口氣,然後向吳解做了個「跟上」的手勢,便率先走進了光之門。

  吳解緊隨其後,只覺得周圍一陣天旋地轉,卻是來到了一座竹樓之中。

  這座竹樓頗為清雅,其中裝飾皆是尋常俗物,卻自然地透出一種飄逸出塵的氣息。而竹樓外面卻並非青山綠水,赫然是燦爛星河,正在緩緩流動。

  吳解只向著那片星河看了一眼,便覺得心中震動。但見那片星河之中,有無數的星辰正在誕生和消亡,一顆顆星辰上,更有數不清的男女老少、萬眾生靈,展開了物競天擇,上演著悲歡離合。

  如此景象,頓時讓他心神搖曳,連目光都難以移開。

  天書世界之中,茉莉驚呼起來:「小千世界!這個小千世界乃是以因果、命運為主導,竟然已經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昔年師傅門下,也只有一人掌握如此神通!」

  她顯得極為激動,興奮地說:「這因果和命運之道,乃是諸般大道之中極為神秘難測的。我原本在這方面全無理解,如今這番親眼所見,卻為我打開了一條通天大道,足可以省下數千年甚至數萬年的鑽研!」

  她這邊話音未落,勾龍淵已經發現了吳解的情況,笑了笑,輕輕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將他的心神喚醒,溫聲說道:「這‘天機樓’外面乃是一個循因果命運之道演化的小千世界,你的修為不夠,看了有害無益。等到日後踏入洞虛境界,再來請教也不遲。」

  吳解點了點頭,不再看向外面。反正茉莉要看的已經看到,如今需要的是慢慢消化剛才的所見所得。而他才只有陽神境界,若無茉莉相助,根本看不出半點名堂,徒然浪費心力而已。

  二人便在竹樓之中等待,過了片刻,一個鬚髮皆白、容貌卻宛若青年的老者從樓上走了下來,向勾龍淵笑道:「原來是小勾龍,你不在羽墟靜修,以求突破不朽境界,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先說明一下,老頭子我很窮,不管飯的。」

  這位前輩身上氣息平和,猶如凡人一般,說話更是詼諧有趣,讓勾龍淵和吳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天書世界裡面,茉莉卻瞪大了眼睛,剛要驚呼,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茉莉,你怎麼了?」吳解疑惑地問。

  心念之中,茉莉大叫起來:「天機子!他是天機子!」

  「此地名曰天機樓,這位老前輩道號天機子,不是理所當然嗎?」

  「他是昔年師傅你門下八位客卿之一!」

  這句話當真石破天驚,讓吳解驚得目瞪口呆,差點便叫出聲來。

  這位溫和從容、絲毫看不出修為境界的神秘前輩,竟然是昔年無上神君門下?!
迅空 發表於 2014-9-29 10:11
第二十章 往事與我何相干

  任吳解怎麼猜測,也沒有想到這位隱居在竹樓之中,一看就知道不問世事,卻對道門頗為友善的前輩高人,赫然是昔年無上神君門下客卿!

  這消息實在太過勁爆,以至於他一時間腦子裡面完全空白,就連危險和恐慌都忘了。

  反倒是茉莉顯得非常緊張非常害怕,不停地嘟嚷:「糟糕了!被看出來怎麼辦?被看出來就慘了!死定了!想死都難啊!當年師傅您可把他們得罪到了家的……我記得這個天機子連老婆孩子都被你殺了,做成肉湯給他吃,就為了讓他明白跟著你混才有活路……你還抽了他的一縷元神封在魔神幡裡面,每過一段時間就用心火煉上一會兒,提醒他要老實聽話……」

  吳解聽得滿頭大汗,心中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時間甚至有了直接逃回天書世界的念頭。

  但他隨即將這個念頭扔到一邊──現在逃回天書世界,這輩子就都不要想再出來了。昔年他常常以為「遇到強敵可以逃回天書世界,神功大成之後再出來」,等後來修為深厚,才明白若是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那一輩子都別想再有所突破,就算所謂「神功大成」,出來之後也依然是被碾壓的貨。

  所以,無論如何,逃跑是最差的選擇。

  當逃跑這個選項被排除之後,他的思路立刻就活躍了起來,然後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頓時勇氣油然而生,整個人迅速鎮定了下來。

  但就是這一慌亂一鎮定之間,已經被天機子和勾龍淵看得清清楚楚。天機子沒有開口,勾龍淵卻關心地詢問起究竟來。

  吳解此刻心中正跨過了一個極大的關口,思維無比敏銳,立刻回答:「晚輩剛才見到樓外星海,其中星辰生滅、眾生悲歡,不由得想起一件大事,故而惶恐;然而片刻之間又想通了,故而坦然。」

  「哦?那是什麼大事?」勾龍淵好奇地問。

  「弟子曾在遊歷之際,偶然接觸過佛門夢中觀想之法。此法要將心中觀想的念頭在夢境裡面具現出來,慢慢地夢境越來越真實,乃至於化夢為真,便是證道長生。弟子當時鑽研了一番,心有所感,於‘夢境’和‘真實’之間的變化略有所知。但後來便將其放在一邊,專注本身功法。」吳解一瞬間就把話語整理清楚,將小七的修煉經歷移花接木到自己身上,「後來弟子證道長生,觸類旁通,對於那夢中觀想之法有了更深的理解,明白了‘化夢為真’這一步──嗯,本以為是明白了。可是方才看到那浩瀚星河之中,星辰生滅、眾生悲歡,不由得生出一個奇異的想法……」

  天機子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你觀夢中蒼生為幻,而此星河蒼生何嘗不是老夫的一夢?既然星河蒼生只是一夢,那你自身是否也只是一夢?這就是你當時惶恐的原因吧?」

  「前輩明鑒!」

  「那你怎麼又想通了?」天機子問。

  「晚輩轉念又想,夢中眾生喜怒哀樂,何嘗問過自己是否夢中之物?晚輩平生行事,問的是屈直是非,講的是天理人情,又關是否夢境什麼事情呢?便我是夢中之物,難道我就要改變自己人生的原則嗎?既然我不會改變自己做人做事的方法,那是不是夢中之物,都是一樣。」吳解笑道,「想通了這個,我反而覺得自己之前的擔憂很好笑。就算我是夢中之物,擔憂能解決問題嗎?若我不是夢中之物,擔憂豈非莫名其妙?」

  勾龍淵微微點頭,天機子則笑了起來:「不問真偽,只看是非,你的想法倒是和太上道友當年駁倒南華道友時候的說法異曲同工。不過當年他們三次問難,其中交鋒演繹,遠比你今日片刻之中所想深邃精妙。你若是有興趣,回到師門之中,可以找找《正道三詰錄》這本書。那是當年思源道友所著,詳細記載了太上、南華兩位神君三次辯難的經過,對於解答你的疑惑,大有幫助。」

  吳解急忙道謝,心中卻又不由得暗暗感歎──這位天機子前輩修為如何暫不清楚,但這口氣卻著實不小。無論太上道祖、南華神君還是大神君華思源,他都只以「道友」相稱……

  「稱道友有什麼不對的?」茉莉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他可是跟師傅您一個時代的人物,南華真人是正一神君的師弟,論年紀比他小很多;那個太上道祖和華思源更是他的晚輩……他稱呼那些人一句道友,理所當然啊。」

  吳解想了想,發現事情的確如此,忍不住暗暗笑了。

  「師傅,你剛才明明很擔心,可為什麼又不擔心了呢?」茉莉好奇地問。

  吳解笑著反問:「茉莉啊,你看我和無上神君……長得像嗎?」

  「一點也不像。」茉莉搖頭。

  「那麼,我們倆的氣質相似嗎?」

  「南轅北轍。」茉莉又搖頭。

  「那麼,我們倆的功法相似嗎?」

  「風馬牛不相及。」茉莉再搖頭。

  吳解大笑:「既然我們之間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那天機子前輩又怎麼能夠看得出我來?連天道尚且看不出吳解便是無上神君轉世,他天機子莫非比天道還厲害麼?」

  茉莉也笑了──這天機子再怎麼厲害,也厲害不過天道去。天道尚且看不出的事情,他又怎麼能看得出呢?

  「對了,當年師傅您把他們的一縷魂魄元神封在魔神幡裡面,只要您死了,他們也要陪葬。我倒是很奇怪他是怎麼逃過這一劫的呢!」

  「或許被滅世神雷轟了之後,魔神幡的效果自動解除了吧。」吳解隨口說,「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的確,不管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反正吳解絕對沒有深究的意思,他更沒有要替那個被天雷劈成灰的無上神君負什麼責任的聖母想法。往事已矣,今日的吳解只會借助昔日無上神君留下的那些資源,做一個他想要做的好人。

  至於無上神君本人的那些恩怨情仇,呵呵,去他媽的!無上神君跟正一道祖是死敵,莫非他還要去找正一道祖的麻煩?

  這小小的插曲之後,勾龍淵便向天機子說明了來意,介紹了道門目前的麻煩,並且說明了吳解的特殊天賦。

  「不能被占算?」天機子一愣,看向吳解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他抬起手來掐指一算,頓時露出了既疑惑又好奇的表情,而這表情深處,更隱約有幾分豔羨之色。

  「知非小友,你可聽說過華思源?」他想了想,問道。

  吳解略一沉吟,便回答:「晚輩在下界的時候,曾經有幸遇到過思源神君的一縷神念,得到了他的不少指點。」

  這事情實在沒必要瞞著別人,何況他也沒把握能夠瞞得住這天機子,索性說出來便是。

  天機子微微點頭,又問:「那他可曾對你這特殊的天賦有所評述?」

  「這卻是不曾。」

  天機子目光深沉,思考了半天,然後笑著說:「或許只是老朽想多了吧……但老朽還是想冒昧地問一句,知非小友,你昔年成丹之際,可是那包容萬念的無瑕金丹?」

  吳解一愣,點頭應道:「正是如此。」

  「那麼……」天機子的神情顯得有些急切,「你證道長生之時,所選擇的是什麼道路?」

  這個問題實在有些不妥當,須知一個修士正道長生的道路,乃是他的隱私,不宜告知別人。除非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又或者師門長輩,否則實在不該詢問這個問題。

  吳解猶豫了一下,回答:「晚輩所選擇的,乃是和諧之路。」

  天機子頓時露出七分驚訝三分茫然之色,追問:「何為和諧?」

  「我與萬物並存,一同繁榮,一同發展,有諧者助之,有不諧者擊之,此之謂和諧。」

  天機子一邊沉吟,一邊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那麼,你可曾想過,要走掌控萬物之路,或者創造萬物之路?」

  這下輪到吳解發問了:「前輩何以有此一問?」

  天機子猛然醒悟,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了!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了一些曾經的……曾經認識的人吧。」

  他顯得很是感慨,唏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曾認識一人,其人堅忍不拔、冷峻無情,智慧深沉如海,心思刻薄如冰,神通浩瀚而群仙俯首,氣勢磅礴而欲併吞諸天……那人昔年也以包容萬物為念,走的卻是掌控之路;我又曾認識一人,其人天縱奇才,堅強固執,所行者皆難為之事,但卻都能做成;所言者皆狂妄之語,但卻都能實踐……這人同樣以包容萬物為念,走的乃是創造之路。」

  吳解沉默不語,沒有問這兩個人究竟是誰。

  不用問也知道,前者是無上神君,後者是華思源。

  倒是勾龍淵忍不住問:「前輩,你所言的第一人,莫非是……那魔頭?」

  天機子苦笑起來:「除了那魔頭,還能是誰?老夫躲在這天機樓裡面,億萬年不敢踏出半步,為人占算都要將因果轉移,也就是在防著他啊!」

  「那魔頭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那等人物會死?呵呵,就算正一道友如此說,我也不敢信啊!」天機子臉上滿是苦澀之意,「你們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不知道那人的厲害……反正,我是絕對不信他會這麼容易死掉的!除非讓我親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否則我絕對不信!」

  「可他億萬年都沒出現過了!昔年思源神君宣詔諸天,欲和他一戰,結果等了很久很久他也沒出現──以他的脾氣,沒可能膽怯避戰吧。」

  「沒准他修煉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反正我不信他死了!」天機子斬釘截鐵地說,然後臉色又緩和下來,歎道,「我們還是不要說那些掃興的事情了,且來試著占算吧。」

  「咦?不要先做個試驗什麼的嗎?」吳解一愣,問。

  「不用,不用。當年我試驗過很多次了。」天機子哈哈大笑,「你這天賦,生來就隔絕命運,除非你自己親力親為,否則任何因果都不能纏身,老夫的因果轉移之法,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勾龍淵忍不住吃了一驚,問:「前輩當年做過試驗?」

  「當然!當年華思源在老夫這天機樓裡面住了三年,三年間起碼占卜了一百次,無論占卜什麼,一切的因果之力都由他扛下,什麼問題都沒有。」天機子笑道,「那時候他才不過是金丹修士罷了。如今知非小友已經證道長生,自然更沒有問題!」

  說著,他手一揮,一個金色的陣盤出現在地上,而一塊白玉的法台浮現了出來。

  「知非小友,你且站到那陣盤之中去,老夫這就動手占算。」
迅空 發表於 2014-9-30 03:05
第二十一章 勝負之間一線差

  天機子的占卜,和之前襄垣道人的占卜差不多,也是步罡踏鬥,以神通法力催動因果之寶,藉以推算。但他占卜時候的氣勢,卻是襄垣道人望塵莫及的。

  當他在法臺上施展神通,催動一面明鏡緩緩懸空,發出淡淡光芒之際。整個天機樓便開始緩緩旋轉,五色光華連成一片,顯露出天道運化之理。而天機樓外面的浩瀚星海更是輕輕震動,彷彿水波蕩漾一般。

  這五色光華每旋轉一圈,便能感覺到天地間的大道清晰了一分;那浩瀚星海每震動一下,便能看到無數星辰之中的因果強盛了一點。

  天機子赫然在以一整個小千世界作為法器,展開他的占卜!

  當吳解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心中的震撼,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以一個小千世界作為法器,如此神通,如此氣魄,實在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但轉念一想,這卻又理所當然。若是沒有這等通天徹地的大神通大手段,天機子又憑什麼能夠在眼高過頂的無上神君門下占到客卿的地位?須知無上門下,即便神君也有不止一個的!

  換句話說,這天機子億萬年前便是足以和大多數造化神君平起平坐的人物,他有這等神通,乃是理所當然,若是他沒有這等神通,那才反而是怪事!

  「天機前輩的占卜神通,每看一次都覺得心神震動,更讓我對於大道有所感悟……」勾龍淵感歎了一句,便提醒吳解一定要細心觀看,好好揣摩。

  一位大神通者將天地間的因果大道展示在面前,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不抓住機會好好參悟一番,簡直是入寶山空手而歸!

  吳解點了點頭,聚精會神地觀看天機子的占卜,仔細理解那些大道浮現的異象,更動用天書世界的力量將那些奇異的景象牢牢記住,以備日後慢慢複習。

  天書世界之中,茉莉也在細心地觀看揣摩,希望能夠在因果之道上更多領悟一分。

  因果之道乃是她的弱項,能多領悟一分,就可以省下許多日後自行鑽研的苦功。

  過了片刻,天機子突然眉頭一皺,盯著了明鏡上一抹紫色的光華。

  「怪不得道門無法占算,原來有人出手干涉,遮蔽了天機。」他微微一笑,搖搖頭,抬起右手,屈指輕輕一彈,一道白光飛出,將那抹紫色的光華輕描淡寫地彈飛,不留半點痕跡。

  「不過呢,在老朽面前玩這一套,就實在是自找沒趣了。」他呵呵一笑,繼續占算,絲毫不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無窮的世界之外,一座巍峨的殿堂裡面,幾個老者正圍坐在法台周圍。法臺上有一根赤紅玉杖,散發出無窮光熱,更有一股極為玄妙晦澀的氣息盤旋在玉杖周圍,隱隱形成封鎖之勢,不知道鎖住了什麼。

  就在天機子屈指一彈,將明鏡上那抹紫色光華彈飛的瞬間。玉杖突然劇震,發出急促的鳴響,而環繞在周圍的那股氣息瞬間崩潰,化作一股呼嘯的狂潮,將幾位老者盡數轟飛。

  他們修為不凡,雖然事發倉促,卻也能夠及時化解,但終究都受了一些傷,待得重新站定之後,一個個臉色微白,相顧駭然。

  「道門之中,何時出了這等大神通之士?」一個老者澀聲問道,「我等四人不履紅塵,專心潛修因果大道,四人聯手,便是造化神君也可勉力對抗一下。卻竟然被人輕描淡寫擊退,那人的神通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可惡!那些負責情報的小輩都是死人不成!這種大事他們居然沒有打聽到!」另一個老者怒道,「若非我們還有點本事,今日不死亦傷!」

  「兩位師兄,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很沉穩的老者勸道,「如今我們已經遮蔽不住天機,只有請老師出手了……」

  四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唉聲歎氣。

  他們那位老師神通廣大,可脾氣著實不好。弟子辦事不力,雖然不至於被殺死或者弄殘廢,但一頓好打卻是逃不過的。他們四個這一把年紀,在神門之中也都是被尊為前輩的人物,卻還要被吊起來打,吃苦倒是小事,面子上實在難堪!

  四人正在歎氣,空中突然如水波般蕩漾,一個青衣少年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法台旁邊。

  「出了什麼問題?」這少年身上沒有半點氣勢,乍看上去和凡人並無區別,但四位老者一見到他,立刻戰戰兢兢下跪認錯,急忙將事情交代了一番,末了還一個個爭著請求處罰。

  師徒相處這麼多年,他們很清楚老師的脾氣。做錯了事情老老實實認罰的,巴掌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至於傷筋動骨;但若是死要面子不認錯,甚至於強詞狡辯的,那就要做好養傷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理準備了。

  少年卻並未生氣,只是伸手在玉杖上一拂,便笑了起來。

  「原來是他……算了,這不是你們的錯。若是你們四個聯手就能擋得住他,那才反而是怪事呢!」他笑著讓徒弟們起來,然後說道,「我跟他億萬年的老交情了,當年更是一起共過患難的。既然他出了手,那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告訴那群小氣巴巴的傢伙,道門的天機已經被我遮蔽。」

  「啊?!」四位老者大吃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目瞪口呆。過了片刻,最為沉穩的那個忍不住問道:「師傅,豈不是騙了他們?」

  「騙了就騙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少年滿不在乎地說,「他們還敢跟我吵架不成?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唯我師兄,甚至自在老師,面對那人都是要給個面子的。他們那群小輩,有什麼好唧唧歪歪!」

  「你們幾個啊,也別跟那些不成器的傢伙走得太近。咱們名為神門,實際上各自為政,只是因為祖上有些淵源,才勉強抱成一團的。你們老老實實安心修煉,日後未嘗沒有踏入造化境界的機會,何必跟那些總惦記著別人家東西,害了苦主不算連遺產都不放過的傢伙湊熱鬧呢?」

  「別看道門現在不夠興盛,但既然有華思源的那一劍,九大神君入道,日後是必定會興盛起來的。到時候他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你們要是跟那些傢伙牽扯太多,當心也被捲進去!」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口氣也變得溫和起來:「為師實在不是個擅長教徒弟的,這億萬年來教了不少弟子,最終能夠有所成就的只有你們四個。我對你們最大的願望,就是日後能夠青出於藍,比為師我在通往那永恆至尊的道路上哪怕多走一步也好!你們可要好自為之啊!」

  說完,少年的身影便如同出現時一樣,毫無徵兆地消失不見,留下四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無奈地苦笑一聲,按照師傅的要求騙人去也。

  神門之中發生的事情,吳解等人自然不會知道。天機樓中,天機子經過一番占卜,最終得出了一些有用的情報。吳解對於諸天萬界的勢力分佈還不算太瞭解,看著也不怎麼明白,但勾龍淵卻看得面沉如水,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警惕和不安。

  「小勾龍啊,別怪老頭子我多事。我給你也占卜了一下,這一戰你可是有大風險的!」天機子歎道,「如果我是你呢,就找個地方躲起來,躲上萬兒八千年,出來的時候估計就風平浪靜了……」

  「否則的話,大概就難逃一死了,對吧?」勾龍淵淡淡一笑,反問。

  天機子歎了口氣,默認了這個說法。

  「生死於我來說,早就不算什麼大事了。」他笑著說,「只要道門能夠重興,我就算是死,也會笑著死。只是此戰竟然兇險到這個地步……卻讓我十分不安啊!」

  「兵者兇器,天下哪有不兇險的戰爭呢?」天機子歎道,「何況一旦牽涉到戰爭,就算是最擅長占卜的人,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算得多准……這種事情方方面面的牽扯太多,有時候甚至一點小事就可能導致整個戰爭的勝負發生變化……」

  「當年思源道友曾經舉過一個例子:因為一顆釘子會丟失一塊蹄鐵;因為一塊蹄鐵會損壞一隻馬蹄;因為一個馬蹄會折損一匹戰馬;因為一匹戰馬會貽誤一封情報;因為一封情報會輸掉一場戰鬥;因為一場戰鬥會輸掉整個戰役;因為這場戰役就會影響到整個國家……想要把這些方方面面都算清了,難!難!難!」

  「但總是能夠把握大概的吧?」吳解問。

  天機子苦笑:「大概?如果只看大概,我會勸你們不要打這一仗,因為就算贏了也只是慘勝,更大的可能是大敗虧輸。」

  吳解並沒有半點沮喪,又問:「那麼勝負之間,差的究竟是一顆釘子呢?還是別的什麼?」

  天機子自然占算過這個,當即回答:「差一個不朽天君之力──或者說,差的是一份足以威脅到不朽天君的力量。」

  吳解沉默了一會兒,問:「那麼,如果有了這麼一份力量,便能夠有比較大的勝算?」

  「嗯,若是能夠有這麼一份力量,你們的形勢就從大敗到慘勝,轉為慘勝到小勝。」天機子說,「當然,這都只是大概,大概而已。」

  吳解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問:「那麼前輩您在占算的時候,可曾把晚輩算進去?」

  天機子微微一愣:「你乃是跟思源道友一樣天生不可占算之人,自然算不進去。」

  「換句話說,只要晚輩設法爭取到足以抵禦一位天君的力量,就能夠扭轉戰局了,對嗎?」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

  「這樣就好。」吳解笑了,「晚輩自當竭盡全力盡力!」
迅空 發表於 2014-9-30 22:51
第二十二章 除勝之外無所求

  回到玉京派之後,勾龍淵自去和道空真君等前輩商量,吳解卻請了個假,回到自家洞府裡面閉關。

  「他這是要做什麼?」白金微微一愣,有些納悶吳解為什麼不參加作戰會議,反而要抓緊時間去閉關。

  「大戰在即,他需要準備一點用得著的東西吧。」勾龍淵微微一笑,「或許……這一戰勝負的關鍵,就在他的身上!」

  這話卻並非信口開河,勾龍淵修為高深,又多次向天機子求教,在因果之道上也頗有造詣。他此刻見吳解回去閉關,頓時心有所感,一個模糊的預感緩緩浮起。雖然這預感一閃即逝,卻已經讓他頗為欣慰。

  「真是後生可畏!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時代了啊!」

  這番感慨只在他的心中蕩漾,並未說出口來,最終化為欣慰的一笑。

  白金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麼這場大戰勝負的關鍵會在吳解身上。不過勾龍淵身為當今道門資歷最老的前輩,斷然沒有信口開河的理由,所以他縱然心中疑惑,也只能相信對方的話。

  只是……他忍不住非常好奇,吳解所準備的東西,竟然能夠影響一場大戰的勝負?那究竟是什麼呢?

  不過這些想法也都只是一閃而過罷了,道門目前面臨的麻煩實在太大,大家都要竭盡心力,他可沒什麼閒置時間去琢磨吳解究竟要做些什麼。

  好在……按照天機子的占卜,這場大戰雖然牽連甚廣、死傷甚多,但一時間卻還打不起來,估計起碼還要再過個十年八年,才會真正開戰。

  越是大戰,就越不會輕易爆發。昔年神門伐道之戰,神門足足籌畫了近萬年,最終拐彎抹角確定了太上道祖無法出手,才悍然出擊,搶在諸天萬界各個勢力反應過來之前就一舉打破了道門的幾個主要防線,奠定了勝局,也讓一些原本有心幫助道門的勢力經過權衡之後,放棄了雪中送炭的想法。

  戰爭便是如此,越是厲害的角色,越會在事先多最準備。無論花費多少的力量來準備,只要能夠在開戰的時候占得優勢,甚至於只是占得先機,那便物有所值。

  五馬王朝和玉京派的這一戰,原本只是兩個在諸天萬界最多算是中流的勢力之間的一場衝突,但因果牽連之下,卻已經演變成關係到整個道門復興的決定性大戰。面對這一場大戰,雙方都要拿出足夠的謹慎小心,也都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籌畫和準備。

  「那位前輩說:依老朽所見,這種情況對於道門是有利的。」勾龍淵如此轉述,「反正你們的對手實力就那樣了,時間再多,他們也只是在繼續試探、討論,總不能再跳出個不朽天君出來;但你們就不同了,道門這些年來積累的那些家底,該用的就用掉吧!在決戰來臨之際把所有的潛力都轉化成戰鬥力,到時候勝算也大上幾分。」

  「勾前輩,我們究竟有沒有勝算啊?」一個年青的真君忍不住問。

  勾龍淵沉默了一下,笑了:「勝算這東西,不是靠算出來的,是靠打出來的!」

  他的眼中寒芒四射,蟄伏已久的鬥志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燒:「從今天開始,整個道門便要進入全力備戰的狀態。那些原本打算細水長流的,打算等待機會的……各種資源和伏筆,全都拿出來吧!」

  「勾老哥說得有理!」道空真君眼中同樣戰意如火,「這一戰我們沒有退路,輸掉就什麼都沒了。現在不用掉那些寶貝,難道等著輸掉之後變成敵人的戰利品嗎?」

  「此言極是!」紅濁真君贊道,「昔年忘情師兄若是能夠早一點將三十三天煉化,變成他的神通法力,那一戰未必就輸啊!」

  結論很快就出來了,整個道門迅速進入了熱火朝天的備戰狀態,所有的人都猶如開足了功率的馬達,力爭在決戰到來之前,把自己的潛力給壓榨出來。

  而吳解,則比所有的其他人,都更早開始。

  「大家都幫我想想,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弄出一份足以威脅不朽天君的力量來?」

  天書世界裡面此刻也在開會,吳解將大家集合了起來,討論這個問題。

  天機子說得很明白,只要他能夠折騰出相當於一份不朽天君的力量,或者說能夠在必要時候重創乃至於擊殺一個不朽天君的力量,就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確保道門的勝利。

  問題是,他該怎麼折騰出這麼一份力量來呢?

  「真要命,感覺就像是一部抗日神劇才放到第五集,主角就要去刀劈山本五十六一樣……」吳解用手指揉著眉心,即便是長生不死的陽神真仙,此刻也感覺到了深深的乏力和無奈,「雖然之前誇下了那樣的海口,而且當時也覺得的確是很有把握,但等到真正要做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麼你之前為什麼會誇那樣的海口呢?」葉紅好奇地問。

  吳解沒有回答,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天機子的面前,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無上神君」的存在。那個曾經讓諸天萬界陷入恐怖之中的大魔王,即便在億萬年前就已經被混沌滅世神雷消滅,但殘留的恐怖依然猶如不死的幽靈,在這世界陰暗的角落裡面遊蕩。

  天機子很強,創造了一整個小千世界來作為占卜法器的他,強大得超乎了吳解目前的想像。他輕描淡寫就能擊潰不朽天君們遮蔽命運的手段,簡直就像是擦掉一粒灰塵那樣輕鬆……大概整個道門聯手,他也能毫不費力地將其擊敗。或許即使面對造化神君,他都可以勉力一戰。

  但在無上神君面前,他只是一個被完全擊潰了的可憐人,顫抖、恐懼,提不起半點鬥志,除了逃跑之外,什麼都不敢做。

  當吳解想通這件事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

  無上神君……居然是這麼的強大!

  這份震撼令他心悸,也讓他激昂。

  雖然他不願意接受無上神君的意志,雖然他不願意重新走上那條恐怖而邪惡的道路,但毫無疑問,他,吳解,就是無上神君的轉世。

  那曾經籠罩諸天萬界,令無數強者都為之戰慄的恐怖光輝,是屬於他的!

  這一瞬間的認知,讓他簡直有一種要發狂的感覺。如果不是多年的修煉讓他有了一顆堅定不移的道心,或許在領悟到這一點的瞬間,他就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的道路,走回了無上神君的道路。

  吳解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守住了自己的心神,沒有讓自己有不妥的表現。但他終究受到了一些影響,以至於產生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正確的感覺。

  當天機子說「一個不朽天君的力量足以扭轉戰局」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就感覺自己能夠做到,於是便理直氣壯信心十足地說出了那樣的話。

  「我當時的感覺究竟是真是假?是刹那間的靈光一現?還是道心深處隱藏的心魔發作?」吳解沉吟著,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在默默思考。

  過了一會兒,他心中再次升起了一個明悟:這次道門面臨的危機,即是危機也是機遇;對他吳解來說,同樣如此。

  如果他真的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場大戰的結果,那就表明他當時刹那間的感覺是正確的,並非錯覺,更證明了無上神君對他的影響並不能大到改變他──這至關重要!

  當吳解在生死玄關門口見到無上神君那一縷殘念之後,他便清楚地知道,那位昔年威壓諸天萬界的大魔頭並沒有真正的徹底隕落,這傢伙還留下了很多的後手,很多的伏線。

  無上神君的這些後手這些伏線,就算失敗一百次一千次也無所謂,但吳解卻不能失敗,他一旦失敗,等待他的結局將會非常可怕。

  比方說……在他成就長生之前,如果道心不夠堅定,那麼必定早已被那一縷殘念給同化,成為真正的「無上神君轉世」。屆時無上神君將會上演震動諸天萬界的「王者歸來」,而曾經的知非真人吳解則會徹底消失,連一點痕跡都別想剩下。

  原本如果華思源狀態良好,吳解還可以托庇于他的門下。可如今華思源自己也遭了天罰,躲進了薛定諤的盒子,諸天萬界之中,沒有人能夠幫助他對抗無上神君,他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這件事他甚至連茉莉都沒有告訴,將其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提醒自己時時警惕,不可鬆懈、不可懶惰、不可膽怯、不可墮落。

  無上神君和吳解之間,正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他必須不斷積累一次又一次勝利,才能最終徹底擊敗這空前絕後的大魔頭,沿著自己的道路走上巔峰。

  眼前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他能夠戰勝無上神君一次的機會。

  道門必須把握住這次的機會,才能在諸天萬界之中重新崛起;他吳解也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才能在和無上神君的交鋒之中贏下一局。

  道門不能輸,他吳解也一樣不能輸!

  「請大家幫我好好地想點辦法!」他彎下腰,對眾位多年相隨的老朋友們低頭一拜,「成本什麼的完全不必考慮,我只要贏下這一戰即可。」

  他眼中戰意如火:「只要能夠贏下這一戰,別的全都不是問題!」
a3615386 發表於 2014-10-1 03:48
第二十三章 不破樊籠絕不休

吳解的態度十分堅決,甚至顯得過分強硬。這樣的態度,對於一向隨和的他來說是極為罕見的。以至於眾人都有些愣住,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激動。

一時間周圍一片寂靜,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片刻,葉紅說:「依我看,還是向鬥神求援,請他們來調停吧。這種賭上一切的決戰,能不打就不打。道門還可以再繼續發展,吳道友你自己也是前途遠大,何必現在就賭這一把呢?」

吳解搖頭:「有一些事情不方便說,但吳某可以保證,這一戰對我來說勢在必行。道門需要跨過這道檻,我也需要跨過這道檻,就算要付出再大的代價,我們也必須做到」

葉紅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大神君曾經說過,除非是神門對道門發動了滅門層次的戰爭,否則鬥神不會再插手。要是只請一兩位真君層次的強者倒也罷了,請動那些不朽等級的強者,是肯定不行的……他們出面,要麼就是調停,要麼就是神門大舉出動想要覆滅道門,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可能。」

她雖然態度很客氣,但意思卻非常堅決:「這是當年大神君面對著諸天萬界的質疑,親口許諾過的事情。除非他老人家親自出面,否則就算是星河、玉皇兩位祖師,也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

吳解笑了笑,沒有任何沮喪的意思。

對於這一點他早已料到,華思源跟太上道祖關係匪淺,如果鬥神組織要出面的話,肯定早就出面了。或許他們會在道門大敗、眼看就要滅門之際出手,挽救道門於危難之中,但他們肯定不能在雙方尚未分出勝負的時候就插手——否則,華思源面子何在?道門又面子何在?

「老四啊,你之前搞的那個『大霹靂』威力就不錯,能不能再提升一個層次?」杜若問,「如果能夠將它的威力再提升一個層次的話,或許就可以威脅到不朽天君了吧?」

吳解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茉莉。

茉莉嘆氣,搖頭:「陽神和洞虛這兩個境界,雖然在神通方面差距很大,但就『長生』的層次來說,其實差距並不是太大。陽神後期元神便能夠勾連虛空,法力不竭、元神和大道的關聯不斷,便可以不死不滅;而到了洞虛境界,則是元神寄託虛空,虛空不滅,寄託不破。可一旦被打破虛空,擊破這種寄託,洞虛真君在『不死』這個層面上,跟陽神真仙也沒什麼分別。」

「可是到了不朽境界就不同了,從洞虛到不朽,最關鍵的區別就是念頭分化萬千,每一個念頭都能夠存在,只要有一個念頭殘存,便能夠重新復活。想要光靠爆炸把一位不朽天君給炸死,根本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說,「何況不朽天君的法力多麼強大就算只是要把他們炸成重傷,那爆炸的威力也會……反正師傅自己肯定會被直接炸個粉身碎骨,連一塊稍稍大點的碎片都找不到。」

吳解想了想,說:「我在天書世界裡面有化身,就算外面的肉身被炸燬,也能夠憑藉天書世界裡面的化身復活。

「這也不行」茉莉立刻否決,「師傅你借助天書世界復活,其實跟不朽天君的復活方式十分相似。但你並非不朽天君,他們可以念頭分化,憑藉一個念頭重生,師傅你行嗎?你每死一次,心念的損失都會非常嚴重,就算你製造再多的化身,你的心念也根本支撐不住連續幾次的復活」

「但我只要復活一次就足夠了。」吳解強調,「只要我能夠摧毀一個不朽天君的肉身,甚至只要重傷他,就能初步達成我的目標。」

茉莉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師傅啊!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咱們就不能想點別的辦法嗎?非要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手段於什麼?好端端地跟人同歸於盡,那是發瘋啊」

吳解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溫和地說:「不是我想要發瘋,是我們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裡面,不發瘋不行啊!不過我向你保證,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用那種以本傷人的手段——或許我拿出那種大殺器來,敵人直接就被嚇住了呢

茉莉這才臉色稍霽,嘆道:「希望如此吧……把大霹靂提升到不朽境界,我暫時做不到。但可以將若於大霹靂用陣法勾連起來,讓它們同時爆炸,一瞬間產生的威力,絕對足夠威脅到絕大多數的不朽天君。」

「這個辦法真是簡單易行,那麼需要多少大霹靂才行呢?」吳解問。

「三十六顆,差不多就夠了吧……」茉莉說,「我也不是很確定,畢竟我從來沒有跟不朽層次的強者交過手,就算當年……裡面,不朽層次的強者也不是很多啊!所以我只能給個粗略的估算……」

「那就要料敵從寬。」吳解搖頭說,「我們不妨把敵人的實力儘可能往高處估算。假設這麼一顆大炸彈,要能夠威脅到那些頂級的不朽層次強者,需要用多少顆大霹靂?」

茉莉頓時有些茫然,盤算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這實在沒辦法估算,我覺得就算再多的大霹靂,也沒辦法重傷到某些身體特別堅固的不朽天君……」

「那就儘可能多吧」吳解手一揮,「一百顆一千顆一萬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足夠大當量的核彈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如果問題沒解決,那肯定是核彈的當量不夠大……」

茉莉雖然不明白這「核彈當量不夠大」究竟是什麼典故,但卻能夠明白他的意思,頓時露出了少許尷尬之色,低聲說:「我能夠做出來的最大規模炸彈,『當量,也只有三百六十顆大霹靂——周天之數,是能夠達到穩定結構的極限。數量再多的話,反而不能確保同時起爆,遇到不朽天君,起爆前後差距一點點,就可能被他們看出破綻逃走……

「那就三百六十顆」吳解無所謂地說,「先做它兩組出來——當然,最好是一組也不要用到。」

茉莉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去製造大霹靂,突然心中一動,先是一喜,但隨即又有些遲疑。

她當時背對著吳解,所以臉上的神情並未被吳解看到。杜若和葉紅正在低頭沉思,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但小七卻正好看著她,將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抬手攔住了她。

「你還有想法。」她平靜而嚴肅地說。

茉莉立刻搖頭:「你看錯了」

「不打自招。」

茉莉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長長的耳朵晃來晃去,猶如撥浪鼓的鼓槌。她正要趕快走開,吳解卻也已經過來,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茉莉啊,你剛才究竟想到了什麼?能夠告訴我嗎?」

他的話音很溫和,但言下之意卻十分堅決,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

茉莉長嘆一聲,先是狠狠地瞪了小七一眼,瞪得她徑直躲到了吳解的背後,然後才轉過頭來,愁眉苦臉地說:「我的確想到了一個辦法,但那個辦法……比三百六十顆大霹靂加起來還危險啊」

吳解笑了:「這不是好事嗎?越危險威力就越大,我只恨不夠危險呢」

「可是……那辦法的代價也太大了……」茉莉勸道,「只怕要將咱們這麼多年的積蓄全都搭進去才行啊」

「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捨得」吳解斬釘截鐵地說。

茉莉依然有些猶豫,在吳解一再的勸說之下,她才唉聲嘆氣,拿出了一份設計圖。

「這是昔年十六師兄最後的設計。」她用心念之間的秘密通道向吳解說明,「十六師兄智慧高絕,更弄了數不清的凡人和低級修士,組建了一個龐大無比的研究團隊,不知道研究出了多少奇妙的東西來。雖然那些設計每一個都沒有徹底完成,但毫無疑問,他的每一個設計都極為精妙高超——比方說大霹靂,就是他當初的設計之一,還是其中不算怎麼高明的一個。」

吳解點頭,這位無上門下小師弟的事情,茉莉曾經跟他說過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對其推崇備至,甚至將其讚許為無上門下第一天才。

「他曾經說過,這最後的一個設計,也是他此生最偉大最奇妙的設計。若是這個設計能夠完成,他便……他當時沒說會怎麼樣,只是笑得很開心,我從沒見他笑得那麼開心過。」

吳解笑了:「那這個設計……他完成了嗎?」

「完成了,這是他唯一完成的設計。但他並沒有將其實際做出來,因為他提出這個設計之後不久就失蹤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茉莉搖頭,「後來師傅您把他的這些設計都給了我,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

吳解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

聯想一下無上神君的做事風格,那位十六師兄只怕已經死了。

他接過那份設計圖,只看了一眼,就完全呆住了。

那是一把劍,它的設計圖很複雜,但其中所展現出的氣魄和意境,卻十分清晰明白。

那是一股無比勇猛無比凶悍,彷彿要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賭上,只為打破束縛,去爭取理想中的大逍遙大自在。看著這份設計圖,吳解彷彿可以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在時間的彼端微笑,他的臉龐早已因為苦難而憔悴,但他的眼神卻明亮得足以照耀整個世界

僅僅一瞬間,吳解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被殺,也明白了他當時所下的決心。

一直以來,他都努力隱藏著自己的才能,每一次都將天才的設計在完成之前扼殺,只為了不讓那高高在上的暴君猜忌。但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拋開了所有的顧慮,決心放手一搏

這份設計圖,其實不是簡單的設計圖,而是一份戰書,一份向統治和壓迫他的無上神君發出的挑戰書

而在這份設計圖的末尾,那首隨手寫下的詩詞,更將他的戰意完全展現了出來。

一世困頓到盡頭,砍斷枷鎖得自由。死生小事何足道,不破樊籠絕不休

此劍,名曰「絕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20:45 編輯

a3615386 發表於 2014-10-1 03:49
洞天 第二十四章 五載鑄就百煉鋒

  絕劍的設計圖複雜到了極點,就算是吳解有天書世界相助,也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算是勉強將其把握。

  這份設計圖的高明,遠遠超出吳解之前見過的任何法寶或者陣法,如果把它拿出去交給玉京派,可能需要整個玉京派上下一起研究,研究個幾百年上千年,才能夠把它基本吃透。然後再按照設計圖攢原料,把絕劍打造出來,其中失敗個幾次……能在一萬年裡面把它製造出來,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效率了。

  但吳解有天書世界,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他甚至都不需要將那份設計圖徹底吃透,只要能夠把握大概,剩下的就是按圖索驥,猶如對照著標準答案填卷子,不至於連抄都抄錯就行。

  將這份設計圖初步把握之後,吳解便打算開始著手鍊制絕劍。但他僅僅估算了一下成本,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假設要把絕劍打造出來,需要的成本大概也許恐怕……幸虧天書世界能夠直接用源力轉化各種珍貴材料;幸虧他成就陽神已經五百多年,積累了海量的源力;幸虧他當初在火云宮得到了半庫秘藏,可以提供很多材料。如果這三個條件缺乏任何一個,他都根本沒有可能將這把絕劍給打造出來。

  這把劍需要的資源,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光是不朽級別的珍寶,就需要近百件!而不朽以下的,吳解乾脆連統計都省了!

  「這東西……哦,當初在火雲宮得到了一份;這個……只有三分之一,但總比沒有好;這個……唉!沒有,現造吧!」吳解一樣一樣地檢查所需的各種原料庫存,自己有存活的最好,存貨不足或者乾脆沒存貨的,就只好用源力現造。

  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將天書世界儲存至今的源力用掉了差不多六成,他才算是把不朽、洞虛兩個級別的原料給湊齊了。

  至於陽神級別的材料,他先寫了張單子交上去,不久之後號稱多寶的蒼暮真人便帶著許多材料來找他,遺憾地表示這單子裡面至少三分之二的東西暫時都沒庫存,如果急需的話,只有出血本去買,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短時間裡面能夠找到……云云。

  因為白金等人都在閉關苦修,所以蒼暮真人目前是冰雲樓的實際管事者。這位青羊觀二十二代的大師兄自己也善於煉製寶物,一看吳解那份單子便知道他要煉製奇寶,忍不住好奇地詢問究竟。

  「有多少現貨就就先拿多少吧,剩下的……蒼暮祖師,你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大量的低等靈材?或者是下品靈脈什麼的?」

  蒼暮真人一愣:「你要找那種東西幹什麼?這些低等貨色,在接下來的大戰中派不上什麼用場的。」

  「弟子另有妙用。」

  蒼暮真人想了想,沒有再追問,而是列了一張表給他——那是玉京派勢力範圍裡面,所有可供開採的低等靈材礦脈的列表。

  吳解對照著這份列表,前後抽乾了差不多上百條礦脈,才算是湊齊了足夠的源力。為此他還欠下了不少人情,需要日後慢慢償還。

  那些礦脈並非全都是無主之物,其中不少是有主人的。雖然它們的主人之中並無什麼特別的強者,對於吳解這陽神中期的強者來說似乎不值一提,但強取豪奪卻並非吳解所喜,他用上等的靈藥和法器作為代價,交換到了其中的絕大部分,可終究還有一部分性質特殊,是某些家族或者門派的立身之本——因為失去了這些礦脈,那些家族和門派只能背井離鄉遷徙。雖然他們不敢向一位陽神真仙抱怨,吳解卻不能對此視若無睹。

  「目前我暫時沒時間,若是日後吳某能夠從大戰之中生還,必會補償今日之事!」

  他向那些被迫遷徙的人們許下如此諾言,然後便帶著這番搜刮的成果,返回了玉京派。

  接下來,就是閉關。

  這一閉關便是三年,三年間,他端坐於洞府之中一動不動,而他的全部心神,其實都已經轉移到了天書世界裡面,製造那把絕劍。

  這把劍,是無上神君門下最天才弟子畢生最後也最強的設計。寄託著他打破束縛、推翻暴君,追求逍遙自在的理想和決心。當它在天書世界的混沌雲海之中漸漸成型的時候,整個天書世界都陷入了奇異的寂靜之中。

  吳解並沒有刻意讓天書世界寂靜下來,但當絕劍漸漸成型,整個天書世界的時間流動都變得緩慢起來,唯有那絕劍所在的混沌雲海,依然保持著正常的時間。

  「這把劍可真了不得!」

  茉莉和吳解站在正緩緩成型的絕劍旁邊,看著一件件珍貴的材料自動飛過來,飛入那道不斷變換的虛影框架之中,讓虛影漸漸清晰。與此同時,一股無以倫比的威壓正在緩緩展開,讓整個天書世界都為此而震動。

  不用試也知道,如果在外面製造它的話,此刻必定已經天驚地動,只怕整個玉京派都會被攪得雞犬不寧。

  光是看它周圍那正在被源源不斷吸收進去的海量靈氣,就知道這把寶劍究竟有多麼厲害!

  「師傅,我算了一下,它光是吸收的靈氣,已經差不多相當於一百條大型上品的靈脈。」茉莉說,「而且它目前還只是完成了一個大致的框架,接下來需要吸收的靈氣還會更多!」

  「如果在外面製造的話,這麼多的靈氣需求,恐怕會影響到整個玉京派的正常運作吧?」吳解苦笑著說。

  「豈止啊!把玉京派抽乾了,也提供不了這麼多的靈氣!」茉莉毫不客氣地說,「幸虧混沌雲海可以直接轉化成靈氣,否則天書世界都要被直接吸成沙漠了!」

  吳解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笑了。

  他真是沒想到,這把劍除了需要海量的原料之外,竟然還需要這麼多的靈氣!

  正如茉莉所說,幸虧天書世界周圍那無盡的混沌雲海,可以轉化為無窮無盡的靈氣,否則這把劍恐怕是真的煉製不成呢!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整個天書世界的時間幾乎完全停滯了,一切的運轉力量都被集中到了絕劍的煉製上。

  混沌雲海不斷翻滾,每一絲的混沌氣息都轉化成了海量的靈氣,然後被正在緩緩成型的絕劍吸收。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形狀漸漸完善,慢慢地從一個虛影的框架變成了一把真實存在的寶劍,而它吸收靈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混沌之海轉化靈氣的速度已經跟不上它的需求,這把寶劍竟然乾脆直接吸收起混沌氣息來!

  五年之後,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劍鳴,天書世界之中原本停滯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而環繞在它周圍的一大片混沌雲海,卻消失了至少有萬里之遙。

  在那片一無所有的虛空中,一把終於完工的長劍靜靜地漂浮著。

  這把劍通體牙白,透出一股溫暖的氣息,乍看上去似乎淳樸善良,沒有半點兇殘的感覺。它的結構頗為精緻,從劍尖到劍柄,每一寸都設計製造得十分妥帖,一看就知道拿在手上必定非常順手,絕無使用起來艱澀的可能。

  而這把劍的劍身上,更不時流動著淡淡的藍光,藍光裡面隱隱看到數不清的星星點點,就像是燦爛的星河隱在劍身之中,不時呈現出來一般。

  這把劍的劍鋒沒有半點寒光,溫潤無比,乍看上去不像是戰鬥用的武器,倒像是精細的工藝品。

  「這就是絕劍?」茉莉看著它,不停地搖頭,「花費了那麼多的代價,怎麼造出來的卻是這麼和氣的東西啊?這個真的威力無比嗎?」

  「十六敢於憑藉它向無上神君宣戰,你說它會不會是樣子貨?」吳解笑著走過去,伸手握住了劍柄。

  糟糕!

  當他握住劍柄的瞬間,便知道自己魯莽了。

  一股無法形容的凌厲凶悍之意,從劍柄上傳來,猶如天劫的雷霆一般狂暴,衝擊著他的元神和肉身。

  僅僅千分之一個瞬間,吳解便被這股凶悍殺意震得粉碎,化為一蓬血雨。然後這些血雨又被絕劍吸收了進去,連一點都沒有剩下。

  好在天書世界神妙無比,他在這裡可是實實在在的不死不滅,幾乎就是在那片血雨被絕劍吸收的瞬間,他的身影又重新凝聚了出來,站在虛空之中,凝視著絕劍。

  這把劍的模樣沒有半點變化,彷彿剛才的凶悍殘暴,都只是幻覺一般。

  「好一把凶劍!」他忍不住嘆道,「這就是所謂『咬人的狗不叫喚』啊!」

  茉莉也連連點頭,剛才那一瞬間,就連身為洞虛真君的她,也被這把劍展露出的那股凶悍殺意給震住了,以至於都沒來得及出手救下吳解。

  「但是……師傅啊,它凶成這樣,要怎麼才能收服呢?」茉莉凝視著那把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兇殘,其實卻兇殘到了極點的寶劍,苦惱地問,「再好的劍也是給人用的,師傅你可要拿它去戰鬥呢!如果不能收服的話,威力再大也只是擺設啊……」

  吳解笑了笑,說:「既然它想要吸血,那我就讓它吸,看看它究竟能吸多少!」

  說完,他再次走上前去,握住了絕劍的劍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3-14 20: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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