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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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7486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3 23:01
第七卷尋 第八十四章:藥不能停的騎士王

  從聖城凱旋的九州修士,一路上就沒有停止議論,在聖城城下的兩場戰鬥雖然持續時間不長,卻是驚心動魄,盪氣迴腸。天月真君合體期的超強法術,教皇召喚聖光之海的神祀威能,新任教皇扭轉因果的大預言術,以及風吟真人技高一籌的星辰大衍術……這是在九州已經許多年未曾有過的精彩大戰,令人回味無窮。而戰鬥以外的變化也是令人始料未及。

  風吟真人究竟是怎麼拿到的群仙墓鑰匙?為什麼聖光教的王之寶庫會突然消失?為何風吟真人最後不再乘勝追擊?

  觀戰者心中的謎團非常多,可惜瞭解內情的當事人卻半點口風也不露,風吟一向低調倒也罷了,連天月那瘋狗都難得沉默起來,也不知是真的受傷太重還是別的原因。

  而除了風吟和天月兩人外,隊伍中最受矚目的就是靈劍派的首席弟子王陸。因為隊伍裡有明眼人看到,他們是在戰況正酣的時候,由靈劍派五長老護送著,從淘寶城的方向走過來的。

  他們是怎麼進入淘寶城內部的?自從天月瘋狗引起了兩方勢力全面戰爭以後,聖光教就封鎖了淘寶城,外人很難進入,尤其是九州的修士。而且據少數人說,風吟真人手中的鑰匙,是王陸等人提供的,換言之,王陸比在場任何人都早一步拿到了鑰匙,更是令人大感困惑不解。

  不過作為當事人,王陸卻無暇享受眾人矚目的滋味,面前阿婭已經說出了離別的話語,分道揚鑣似乎就在眼前。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是我東渡九州以後學到的一句話,我想,現在大概就到了這個時候吧。你在西夷大陸要做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應該很快就要返回九州,而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王陸張了張嘴想要勸說,阿婭卻先一步攔住。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不能和你繼續走下去了,我的家在這裡,在這片土地上,我不能丟下自己的國家和人民。」

  王陸雖然早在幾個月前,還沒從靈劍山上出發的時候就料到會有今日,此時聽阿婭說來,仍不免心情複雜。

  「不能丟下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卻能丟下你的廚房和你的回頭客嗎?」

  阿婭低頭一笑:「我就在這裡啊,隨時歡迎你來布萊東尼亞,只要是你,無論多少次,我都願意為你燒菜,雖然我很清楚自己的手藝並不算好。」

  眼見阿婭去意已絕,王陸只好翻出一張底牌:「還記得在寶庫裡,你曾經和我的賭約嗎?對陣蠻族軍神的那一關,我說若是我能單槍匹馬拖延時間,你就……」

  阿婭當然記得,若王陸能做到,自己就答應他一個要求,當時那賭約雖然並不正式,但她也是嚴肅以對,從沒想過賴帳。只是王陸當時並沒提出條件,此事也就放下了。王陸此時提起,卻讓她分外為難。

  「放心,我不會故意讓你為難。」王陸說著,轉頭去找師父,「師父,我這邊有點事,你帶琉璃小白她們先回,我和阿婭要在西夷大陸再待一段時間。

  王舞有些驚訝,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不錯嘛,度蜜月去嘛?」

  而就在王陸準備澄清誤會的時候,師父又將芥子袋中的一個藥包拿了出來,語重心長地交到王陸手上:「徒兒啊,阿婭她是個辛苦人,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你要多照顧她,讓她幸福,這藥是我精心調……不對,偶然間得來,我留著沒用,就交給你了,記得粉末內服,油膏外敷……」

  王陸簡直驚詫莫名:「師父你這次跑來西夷大陸到底於什麼來的?莫非是看中了這裡某些黑叔叔和白叔叔們器大活好,而且人數眾多麼?而且就算這樣都滿足不了你,你還要帶上藥物助興?」

  師父一副你怎能如此冤枉我,血口噴人的表情:「你太讓人痛心了,相處十年竟還不瞭解為師,為師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看這藥袋上都寫的你的名字!」

  王陸一翻果然如此,結果怒火更盛:「你等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兩人正吵鬧間,阿婭卻推道:「不必了,接下來我想一個人……」

  話沒說完,王陸已經主動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哈哈咱倆還客氣啥啊,我可是你的面……」

  話沒說完就意識到事情要糟,果然就聽師父在背後陰測測地笑道:「面什麼?不會是面首吧?」

  王陸心說,面打頭的名詞那麼多,麵包、麵粉、面壁思過,怎麼你第一個就想到了面首?

  王陸義正詞嚴地解釋道:「我是她的面試官,請你放尊重一點。」

  「面試,面試什麼?」

  王陸認真起來,不但對師父,也對阿婭說道:「關於阿婭是否有資格成為布萊東尼亞之王的考核面試。」

  ────

  告別了師父等人後,王陸與阿婭單獨行進在布萊東尼亞的路上。

  儘管有太多的事情要和師門長老彙報,但當王陸提出申請後,師父和掌門都非常大方地允了假,並囑咐他注意安全,小心行事,然後就將他一腳踢開,徹底放了羊。

  不過王陸也知道,自己西夷之行的確到了盡頭,接下來要做的只是掃尾,也就是解決阿婭的問題。

  解決阿婭的問題,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門派。臨行前,師父和掌門分別找他談話,風吟真人充分體現了領導的語言藝術,他是這麼說的。

  「王陸,你是靈劍派的首席弟子,你做事情我一向很放心,不過這一次,我們也要尊重她的個人意願,明白嗎?」

  王陸比劃了一個明白的手勢:「要通姦不要強姦,我理解。」

  「……」

  過了一會兒,師父走過來義正詞嚴道:「阿婭自古以來就是靈劍派不可分割的一員……」

  「……說人話。」

  「一個人就別回來了,明白嗎?」

  王陸說道:「嗯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最好是三個人一起回來對吧?」

  師父一臉笑容:「女人嘛,一旦有了身孕就不會那麼傻倔了。」

  「可惜人家是英靈,哪來的身孕。」

  師父笑容更濃:「不然你以為我那藥是於什麼用的?你年紀輕輕,修行無相功有成,還真能萎靡不振麼?」

  「……」


  師父拍了拍王陸的肩膀:「小夥子好好幹,期待你的好消息。」

  好消息哪有那麼容易啊,阿婭的問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簡單。

  兩人一路走了很遠,始終沉默無言,王陸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還記得在王之寶庫裡,最後在登上佳佳澤特山以前,我們經歷過的一次考驗嗎?」

  王陸當然記得,傳說中數萬年來只有他一人完整通過的考驗,在幻境中,會有人提出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交易或者請求,當時他面對的是無面者,而阿婭……面對的會是誰?

  「怎麼,你遇到老情人了麼?」

  阿婭愣了一會兒,不由失笑:「老情人?我見到的人是你。」

  王陸萬分驚訝:「怎麼會是我?」

  幻境中,情形亦真亦假,雖然是幻境,但對方提出的交易卻是確實可行的,不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假的,自然人人都能拒絕交易,從容過關。可當時幻境中王陸分明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怎可能有分身到阿婭身邊?

  「當然是假人。」阿婭說道,「但是當時他所說的話,我卻不以為是假話。」

  「呃,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可以幫我實現布萊東尼亞的復興,可以為我解決我曾經困擾的難題,實現騎士道的興旺。」

  王陸點點頭:「幾乎每一句都直奔G點而去,這麼會說話怎麼看都是我本人啊,那他的條件呢?」

  「要我放棄王位,隨他一道回歸九州大陸。」

  王陸頓時一驚,沉默不語。

  阿婭說道:「起初我當他只是幻象,但很快就意識到,雖然他並非是你的本體,但與你本人並無不同,他所說的,的確是你心中所想……」

  「你這麼肯定?」

  阿婭淡淡說道:「你的特點,應該沒有誰能模仿得了,如果有人能夠模仿,那麼一定是你本人。」

  「然後呢?」

  「然後,我問他為什麼要提這樣的要求,他卻沒有回答我,只問我同意不同意。我委實難以決斷,直到最終幻境破滅,我都沒能給他答案,現在想來,真是優柔寡斷,令騎士精神為之蒙羞。」

  王陸問:「那麼現在你有答案了?其實我真奇怪,那麼好的條件,你有什麼可猶豫的,趕緊答應下來啊。」

  阿婭說道:「條件的確很好,但是要我丟下布萊東尼亞,丟下我的職責我的使命,和你一起回到九州,悠哉遊哉地生活,我……做不到的。」

  「你不相信我能兌現承諾?」

  「如果是幾個月前,或許會遲疑,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懷疑你能做到任何事了,事實上,你已經做到了。」

  王陸聞言一愕,隨即目光在阿婭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驚訝地發現,她的英靈體質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而這就意味著……

  「嗯,尋找戰爭必勝之法的誓言,我已經完成了,布萊東尼亞的光復,在我離開龍城以前也基本奠定了格局。」阿婭握了握拳,彷彿在感受著體內的力量,「現在,雖然仍不能稱為是活著的人,但也不必擔心靈體衰竭,煙消雲散。」

  「恭喜。」

  「一切都是多虧你,在來之前,我怎麼也不敢相信真的能做到這一步。」阿婭說著,眼中的光芒越發堅定,「但正因如此,我已經不能安然地繼續去依賴你的力量,坐享其成。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懈怠的理由,接下來,我必須要肩負起自己的使命,履行身為王的義務。」

  王陸聞言愣了很久,對於阿婭這等無敵的邏輯真心拜服,然後下意識就將手伸到了芥子袋中,摸到了師父臨行前交給他的靈藥。

  有時候,還是下藥比較方便吧……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17:4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5 00:20
第七卷尋 第八十五章:我的藥滋味如何?

  「還記得在王之寶庫裡咱們有過一個賭約麼?」

  沉默中,王陸一邊摸索著芥子袋,一邊問阿婭。

  阿婭一愣,那個賭約她當然記得,在對陣軍神塔努時,王陸曾說自己能以一人之力拖延對方大軍時間,為他招募的苦工贏得建築時機,而後兩人就立下賭約,若是王陸做得到,阿婭就答應他一件事,只是當時王陸沒有提,也就放了下來。

  此時提起,阿婭頓感為難,騎士精神要求她信守承諾,但若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就放棄自己的堅持,卻未免顯得太可笑了。

  好在王陸也沒打算那麼粗暴直接。

  「若是賭約還有效,我希望你能隨我一道在布萊東尼亞各地走走,微服而行,就當是為我這西夷之行留下點難忘的回憶吧。」

  阿婭一愣,實在想不到王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明知他背後必有所圖,但想起這些時日他為自己做過的事情,這簡單的要求令她委實難以拒絕。

  「好,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導遊百多年沒有回來,已經跟不上事物變化就好。」阿婭柔柔地笑著,想到日後終歸要與王陸分別,也有些許悵然。

  王陸則說:「放心吧,就算你一千年一萬年沒回來,有些東西也不會改變……這次不會佔用你太長時間,一個月可乎?」

  「當然,只要你開口,就算一年也是可以的。」

  王陸輕聲自言自語:「下個藥,哪兒用得了那麼久。」

  「……」

  實際上,阿婭歸心似箭。

  被王陸從龍城直接傳送到王之寶庫,她是很有幾分不滿的,當時布萊東尼亞人剛剛打贏了兩場至關重要的戰役,將聖光教在本地的影響幾乎連根拔起,接下來就是全面鞏固戰果,穩固政權的時間,而她作為布萊東尼亞之王……的女兒,作用是無可替代的。

  哪怕這百多年來,布萊東尼亞境內真正有政治影響力的人是貝德維爾以及其他諸多貴族,但騎士王的名聲仍如日中天,不曾衰竭。她的號召力,可以讓布萊東尼亞復國的進程加快許多,但王陸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他的用意,就是讓自己放棄王位,和他回到九州吧,但是只有這一點,自己實在無法讓步,儘管阿婭一生已經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但身為王者的使命,她始終無法割捨。

  但是,如果是王陸,如果只是短短一個月,那就隨他吧。女子心中如釋重負的想著。

  旅行的第一站選擇了偏遠的山區,因為王陸說已經看夠了大城市的繁華。

  布萊東尼亞偏遠地區的景色其實乏善可陳,兩人在山地行走了半日,便在一個村落駐足。而即便是在這偏僻的小村落中,布萊東尼亞發生的巨變也已經體現出來,一股勃勃的生機貫穿其中。

  兩人在村中簡單的客棧住下,受到了非常熱情的款待,而據村人介紹說,這幾日村中的確是如節慶一般歡喜。因為曾經依仗教會的勢力在附近作威作福的一位領主,不久前被龍城來的騎士當眾斬殺,多年來徘徊在人們頭頂的烏雲頓時隨之一掃而空。

  此事引起了阿婭的興趣,詳細問起來,得知那位斬殺領主的騎士,正是貝德維爾的龍城衛士之一,也是新走馬上任的地方領主。於是便在王陸的同意下,兩人來到了領主所在的城市。

  到了城市就是另一番景象,新舊政權更替在這裡表現地尤為明顯,城中有不少戰爭的痕跡,最奢華的城堡被摧毀了一半,城堡旁邊的教堂也被從中斬斷,顯然這裡的領主和教會勢力曾經進行過抵抗。此外,原先的領主勢力遭到了清洗,許多店鋪和作坊都遭到了摧毀或者查封。

  城中議論最多的話題是龍城的崛起,騎士王的回歸。大部分人對此都喜聞樂見,對未來更是充滿信心,城中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而騎士精神更是被人趨之若鶩,可以看到許多騎士裝扮的人在街上行走,有的是追隨龍城衛士的正牌騎士在巡邏,當然更多的則是一些好事之徒附庸風雅的模仿,也有不少是投機者……而在亂象背後,顯示出騎士精神在此地前所未有的興盛起來,這讓阿婭喜出望外。

  「我就知道,布萊東尼亞是騎士的國度,騎士精神一定會普照四方!」

  王陸淡淡笑著:「就如聖光普照四方嗎?」

  阿婭興奮間卻沒聽出這問題背後的譏諷,而是認真點了點頭:「會比過去的聖光教更為興盛,一定會的!」

  「是麼?看過了光鮮,咱們也來看看黑暗面吧。」

  王陸說著,對街上一名巡邏的士兵用了一道迷惑人心的法術:「你們把反動派……不對,教會的人都怎麼處置了?」

  那名士兵迷迷糊糊地答道:「關在大教堂地下,以前是裁判所的地方。以前教會的人用來審判異端,現在輪到他們接受審判了。」

  「那地方關不了太多人吧?此外呢?」

  「教會和附庸教會的叛徒太多了,地下裁判所關不過來,有的是扔在城內監獄裡,還有許多乾脆就殺了,反正是被腐化污染過的,都有原罪。」

  「原罪?」阿婭皺起眉頭,對這個解釋非常不滿。

  王陸則問道:「是指他們曾經欺男霸女,作惡多端?」

  被迷惑心神的士兵思考了一會兒答道:「有些是的,也有些雖然不清楚做沒做過,但畢竟是教會一方的人,治他們的罪總不會有錯的。」

  「這叫什麼理由?簡直荒唐!根本是不問是非!」

  阿婭當時便憤怒起來,但王陸卻制止了她:「何必和一個大頭兵過不去?而且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而後兩人便眼見為實,在法術掩護下,潛行到了大教堂地下的原裁判所,所聞所見,卻令阿婭感到毛骨悚然。

  裁判所內部,折磨人的刑具數不勝數,這些都曾是聖光教在布萊東尼亞土地上統治權的證明。然而如今取聖光而代之的騎士們,卻撿起了這些殘暴的刑具,將它們一一用在了人身上。

  大部分受刑者是教會的成員,有權傾一方的主教,有年紀輕輕的牧師……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很明顯就只是平凡的教徒,此時卻都被殘酷地釘在刑具上,游離於生死之間。

  更令阿婭感到髮指的是,一些教會的修女,在此地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過程不堪入目。

  阿婭憤怒地渾身顫抖,而後一劍便取了幾名帶頭者的首級,血液和腦漿噴濺地滿屋都是,修女們尖叫不止,場面一片淩亂。

  王陸諷刺地笑著:「喲,騎士精神果然普照四方了。」

  阿婭一言不發,長劍不曾回鞘。

  王陸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來的事情由我出面,你不要露面,身份敏感。」

  阿婭凝視了王陸許久,緩緩點頭。

  而後,王陸便單槍匹馬,一路橫掃諸多衛兵,直接殺到城主府中,見到了那位新任領主。

  而恰好,那位領主也認得王陸,兩人在龍城中曾有數面之緣。

  不過此次見面卻沒有寒暄,王陸直言質問裁判所的所見所聞,而那位領主聞言也是大吃一驚,解釋道他在此地剛剛站穩腳跟,百廢待興之際,並沒太顧得上底下的細節。而再追究起來,他則苦笑著解釋說,他空降此處,手中可用之人實在太少,目前用於維持城市秩序的,大部分還是原班人馬,良莠不齊。政權交替時人心浮動,難免會有極端事件的發生,不過他保證一定會加強管理,絕不至於再有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例。

  王陸微笑不語,而藏身幕後的阿婭,也勉為其難接受了這個解釋,此事勉強算是揭過。

  而後,他們在城中待了足足半月,利用王陸的幻術和阿婭恢復傳奇的力量完美地隱藏了行跡,如同大隱隱於市,期間,他們認真觀察城市的變化。

  新任領主並沒食言,那一日之後,便全面加強了城內的管理,幾名帶頭為非作歹的人更是被當眾斬首,以儆效尤。

  但情況並沒有本質上好轉,對於聖光教殘餘勢力的排擠和壓榨仍然令人觸目驚心,許多教會合法的財產被掠奪,與教會親近的人遭到了難以忍受的欺淩,傷害事件時有發生,儘管在新領主的三令五申下有所收斂,但顯然是不甘不願。

  阿婭從最初的憤怒,不滿,不平,漸漸變為了疑惑。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新領主並非奸惡之人,相反上任後夙興夜寐,鞠躬盡瘁,但許多事仍很快就偏離了發展的軌道,這讓阿婭非常困惑。

  聽到她終於肯虛心求問,王陸便認真為她解釋道:「政權更替必然伴隨著資源的再分配。」

  「但不該是這麼不講道理,形同掠奪!」

  「道理?誰家的道理?」

  阿婭正色道:「騎士精神中,公正是基本信條。」

  王陸說道:「那是騎士精神,不是客觀存在的人心!現在對聖光教的打壓乃至迫害,利益再分配時的貪得無厭,都不是某一個人,某兩個人的個例,而是一個群體的驅使!」

  阿婭說道:「是的,客觀存在的人心遠不完美,但騎士精神的可貴就在於它可以感染他人,令虛無縹緲的精神轉化為切實的人心!一百年前,我征戰四方,不曾留下這樣的爛攤子!」

  「你是在責備那個可憐的新任領主沒你能幹?」

  「他……」阿婭無言以對,她當然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她的地步。

  「而且,就算是你本人,也不是無所不能。別忘了,一百多年前,這些貪婪、愚昧的平民的祖先,正是被你的騎士精神感染過的。」

  阿婭冷笑起來:「你這是詭辯。」

  「沒錯,我這是詭辯,但道理是不錯的道理,人世間有三大錯覺:我可以反殺、她對我有意思、以及我可以改變人心!而你,犯的正是第三個錯誤!」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17:59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4-4-15 21:16
第七卷尋 第八十六章:治愈人心的靈丹妙藥

  對於改變人心的問題,阿婭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改變人心是錯的嗎?如果是,那麼天下何需教化?放任自流不就可以了嗎?但別說是西夷大陸,就算在九州,王道教化也是任何統治者不可或缺的一環,以騎士精神感染人心,教化人心,不是自然而然的嗎?

  但她並不準備和王陸辯論,因為不可能辯得贏,就算贏了也沒有意義。

  而王陸也不多說,點到為止,有些事情,用眼睛看,遠比用嘴巴說更為有力。

  這座小城能夠容納的人心分量不足,所以下一站定為龍城。

  選擇龍城,意味著這一月來的旅途終於要進入了尾聲,阿婭此時想來,戀戀不捨之餘也有些如釋重負的解脫,她已經隱隱明白了王陸要做的事。

  不過,她相信到了龍城以後,真正的布萊東尼亞騎士會讓他明白騎士精神並非虛無縹緲,她相信昔日的圓桌騎士貝德維爾一定不會令她失望。

  然而趕到龍城以後,所見所聞,卻令她如墜冰窟。

  一切,都彷彿是那偏遠小城的翻版,只是事情的規格更大,表面看來也更為有序,可貪婪的人依舊貪婪,腐朽的人依舊腐朽,過去的秩序被打破,新建立的秩序披上了騎士精神的外衣,可所作所為,和聖光教並無太多的不同。

  過去的布萊東尼亞,教會鎮壓四境,教徒高人一等。如今高人一等的變成了騎士,這個政權才剛剛恢復沒多久,森嚴的階級壁壘就隱約成型,騎士階級,平民階級界限分明,而騎士內部也分出了不同的層次。

  而層次的不同,就意味著利益的不同,高階的騎士佔據最富庶的土地,擁有成群的僕人,滔天的權勢,如同一方霸主。

  某種程度上,新的布萊東尼亞比聖光教統治時期要好,但某些方面來看,情況其實反而更糟糕了,因為以前為了鞏固政權,聖光教是拿出其他教區的資源,補貼了布萊東尼亞,而新上任的許多騎士,卻乾脆地開始了盤剝。

  新舊政權更替,利益再分配是必然現像,但一切都應是公平公正,有利於家國社稷。阿婭昔日征戰四方,竭盡所能維護這個過程的公正。她曾經慨然釋放過給她造成很大威脅,最終惜敗的對手,並給了他應有的尊重。她曾經嚴厲處分過那些戰勝之後,試圖耀武揚威,大肆搜刮的手下人,她更是以身作則,貴為王者至尊,仍維持簡樸的生活。

  騎士的精神讓她能夠如星星燎原之火,迅速在布萊東尼亞掀起一場風暴,建立了史無前例的統一政權,雖然因為種種原因,這個騎士的王國建立不久就分崩離析,但她認為布萊東尼亞的未來已經找到了方向,至少她和陪伴她一道奮鬥的人,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為什麼?」

  深夜,阿婭悄悄進入了貝德維爾的書房,剛剛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龍城城主——同時也是如今布萊東尼亞的攝政王,聞言一驚,頓時從書桌前站起身來。

  「阿婭?」

  阿婭並沒有顯出身形,只是用冰冷的聲音質問:「為什麼?」

  她沒有多說一個字,但貝德維爾卻很清楚阿婭的憤怒來自何方。就在剛剛,他結束接見一位布萊東尼亞有名的富豪,承諾將聖光教曾經掌握的一塊土地交給他,連同土地上的人民一道……而相較於聖光教,那位貪婪殘暴的富豪,只會讓土地上的人生活惡化。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貝德維爾不清楚阿婭究竟看到了多少,但是他並不打算遮掩。

  沉默了良久,貝德維爾開口說道。

  「因為這些是必要的妥協。」

  「妥協?」阿婭的聲音滿是失落和不解,「你……不該是這麼容易說出妥協二字的人啊。」

  貝德維爾自嘲道:「不是嗎?一個在教會的滔天氣焰下,苟延殘喘百餘年的人,恐怕最擅長的就是妥協。若不然,我在一百多年前就該追隨先王而去了。」

  這一次則輪到阿婭沉默。

  「騎士精神要求我要頑抗到最後一刻,但我終歸不忍心先王的一切都就此煙消雲散,所以我還是妥協了,而且是接連不斷的妥協,我投降了不該投降的對手,愛上了不該愛上的女人,生下了不該降生的孩子,時至今日,妥協似乎已經成為我的一種本能。」

  貝德維爾滿腔感慨,然而下一刻,他話鋒一轉,以出乎意料的強硬姿態說道:「但是這一百多年時間,卻也讓我意識到,妥協是為政者不可或缺的素質!沒有我的妥協,就沒有龍城的今天,沒有布萊東尼亞的今天!阿婭啊,你是騎士王的女兒,你告訴我,我的妥協,錯了嗎?」

  阿婭聲音有些澀然:「當時是當時,現在……」

  貝德維爾搖了搖頭:「一樣的,其實都是一樣的。剛剛你看到的那個富豪雖然暴虐、貪婪,卻擁有強大的勢力和實力,冬凜城能夠兵不血刃地佔領下來,他居功至偉,而他想要的,只是一片不大的土地,幾百個勞工,而他換取的,卻是成千上萬名戰士的性命。所以,我能怎麼辦呢?為了自己的恪守,讓手下的士兵捨生忘死?仁慈,也是騎士精神的基本信條啊。」

  阿婭說道:「你應當去嚐試改變他,感化他。」

  「人心是無法改變的。」貝德維爾疲憊地說,「除非是用法術將所有人都變成傀儡,否則我們必須承認,人心並不能像我們想的那麼美好。」

  阿婭很驚訝貝德維爾竟會說出與王陸類似的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良久之後,阿婭試著說道:「那只是因為我們還不夠強大……」

  貝德維爾卻激動起來:「不夠強大?沒錯,我只是個普通的圓桌騎士,的確稱不上強大,但你的父親,騎士王難道還不夠強大?他一生不曾妥協,結果又怎麼樣?當初眾叛親離,難道只是聖光教滲透的原因嗎?」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阿婭前所未有的憤怒起來,「你想說我……我們的恪守都是徒勞無功的嗎?」

  貝德維爾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後頹然道:「當然不是徒勞無功的,沒有騎士王的奮鬥,布萊東尼亞仍是一盤散沙,內鬥不休,任人欺淩。但這完全是兩回事。」

  「國家的強大,首在人心的強大,人心潰散,不知廉恥,貪得無厭……」

  然而阿婭還沒說完,就被王陸拍住了肩膀。

  「夠了,不要像個文藝小清新一樣歇斯底里。」

  阿婭怒視著王陸,傳奇級別的威壓撲面而至,王陸身形微晃,卻寸步不讓:「怎麼,你要對我揮劍相向了麼?就像你曾經對身邊人做過的那樣?」

  阿婭的怒火霎時間凝結,刻骨的寒意遍布周身:「不,我……」

  「走吧,回去再說。」

  王陸說著,推了推阿婭,便轉身離去。

  二人走後,貝德維爾獨立書房,良久,向阿婭遠去的方向深深彎下了腰。

  「別了,吾王。」

  ────

  「你搞錯了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王陸對阿婭說道:「他已經不是你的下屬了,你不在的這一百多年,他才是真正支撐布萊東尼亞騎士精神不倒的頂梁柱,他才是一手掌控布萊東尼亞局勢,讓國家在短短數月間就從分裂重新走向統一的領導者。」

  「……」

  「而你,你只是騎士王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直叱其非?尊老愛幼的道理都不懂嗎?」

  阿婭有些哭笑不得,更無言以對,或許真是如她所說,這一百多年的變化,讓她有些難以適應了。

  「或許貝德維爾找到了他的道路,或許他的做法也有他的道理,但那已經背離了騎士精神。」

  王陸說道:「當然,因為他已經不是你麾下的騎士,而是一名統治者。而作為統治者,他遠比你要合格的多。至少我看到的布萊東尼亞,盡管其騎士精神已經扭曲,但在這個口號的鼓舞下,人心的確凝聚了,國家的確復興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就在不遠的將來。」

  「同時也將伴隨著前所未有的腐朽。」

  「這才是常態。」王陸說道,「人心本就有黑有白,十惡不赦之人也往往有人性的閃光,聖人心底也會有不堪的私念。複雜的人組成複雜的社會,這是客觀的現實和規律,如日出日落,別那麼潔癖。」

  阿婭思考了許久,看得出她內心的困惑就像打成了結:「或許那只是因為我還不夠強?」

  王陸簡直要被她蠢哭了:「那麼多強是強呢?西夷大陸傳說在神明行走人間的年代,那些神明算不算強?可也沒聽說有誰能教化萬民,讓人人都成升仙。那麼難道要你突破傳奇,晉升神明,然後從神界突破聖界,再從聖界進入至高界,你才能返回身來處理凡間的人心問題?」

  阿婭有些困惑:「你所謂的聖界和至高界都是什麼?」

  「哦,那是資料片才有的內容,現在跟你說還太早了……但總之,一件必須要你變得無限強大才能做成的事,你不覺得本身就很荒謬嗎?」

  阿婭更加迷茫:「那麼……這些年我都是在做無用功?」

  「怎麼會是無用功?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布萊東尼亞,但今天的布萊東尼亞已經不需要你了。」王陸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理解,所以我會認真為你解釋。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以前說了你也不會聽,但是現在……」

  阿婭認真地問:「請你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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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gy8210 發表於 2014-4-16 11:52
第七卷尋 第八十七章:曾經滄海難為水

  對於阿婭誠心誠意的求問,王陸難得地脫下了一貫從容的表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指點也談不上,我從來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只是恰好你所處的情況……我曾經親眼目睹過類似的狀況,所以能夠參考借鑒一二罷了,我說的不一定對,但應該是有參考價值的。」

  阿婭認真地聽著。

  王陸說道:「現在的布萊東尼亞不需要你,和當初你的王國分崩離析,道理是一樣的。國家社會是一個複雜的整體,由許許多多不同的人,不同的階層構成,作為統治者,你不可能直接將影響力貫徹到具體的每一個人。你是帶兵打仗過的,應該清楚再精彩的戰略,也是要通過一個個細微的戰術才能執行出來,在戰爭中,執行你的意圖的是軍官,而在治國時,執行意圖的則是官僚階層。你真正需要面對的不是布萊東尼亞的每一個人,而是距離你階層最近的官僚。」

  阿婭忍不住反駁:「人與人之間不應有那麼明顯的上下之分……」

  王陸說道:「我知道,你是圓桌騎士制度的創始人,你一向推崇人人平等嘛。但就算圓桌騎士最鼎盛時期,又有多少人?布萊東尼亞境內的合格騎士成千上萬,你有多大的桌子能放下全部人?說到底,你直接接觸的也只有圓桌前的百餘人,他們才是你統治這個國家的左膀右臂,可是你太不在乎他們的利益了。」

  「人心是趨利的,騎士們跟隨你,固然有信仰的凝聚,但他們不是神,不能單憑信仰過活,他們也是要生活,要享受的。此外作為職業者,他們更需要海量的資源來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是身而為人的本能使然。當然,我知道你是一個人格近乎完美的王,但你不能要求人人都像你一樣——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吃的東西了。」

  阿婭難得沒有對這個包袱表示反應,而是沉默而認真地聆聽。

  王陸繼續說道:「騎士們追隨你,是希望從追隨中得到好處,他們渴望榮譽,渴望建功立業,同時也渴望與功業相符的待遇。」

  阿婭打斷道:「我從不曾阻撓過他們追求適當的利益,我也從不曾苛求他們過苦行的生活。」

  「是啊,你沒有強求過,所以你的政權能夠堅持到布萊東尼亞第一次統一,否則你連最基本的隊伍都拉不起來。」王陸說道,「你的問題,在於你沒有以身作則啊。你是騎士王,是位居億萬人巔峰的王者。如果你本人過著清苦貧寒的生活,你讓下面的人怎麼辦?你這個當王的一個月拿一千銀幣,那些大臣們難道能拿一個月一萬?他們只有咬著牙拿八百、五百!但這連生活都不夠!」

  阿婭失笑:「難道要我因此就窮奢極欲嗎?」

  王陸說道:「除去少數個例,你見過哪個君王不是窮奢極欲?那些清貧的君王,要麼是被手下架空,要麼乾脆就要變成亡國之君,清貧的君王意味著整個官僚體係已經失常了。」

  「那麼按照你的推論,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道德高尚的王了?」

  王陸說道:「準確地說,道德高尚的人不適合作君王,因為道德的概念本就不適用於不同階層之間。同時,騎士精神也不適合用來指導君王統治國家。」

  阿婭其實已經被王陸說動了不少,但聽他提起騎士精神,少女頓時不滿:「難道你要連騎士精神也一道否決掉嗎?」

  「不是否決,而是擺正騎士精神的位置。一件事物處在錯誤的位置上,就算本身沒有缺陷,也只會起到反作用。就好像你把魚頭泡餅做成仰望星空,那就是赤裸裸的悲劇。」

  用這樣的例子來說明,阿婭稍微感到容易接受:「那麼你認為騎士精神的位置應該擺在哪裏?」

  王陸說道:「很簡單,擺到供奉台上去。騎士精神所強調的公正、奉獻、勇敢等都是美好的品質,教化人民,引導人民時所樹立的模範偶像不外如是。但偶像歸偶像,現實歸現實。」

  阿婭說道:「你的意思是欺騙所有人?嘴上喊著公平公正,實際卻自私自利,貪得無厭?」

  「欺騙?」王陸笑了笑,「沒有承諾就算不上欺騙,只要你別宣稱布萊東尼亞已經完全實現了騎士精神的普及,民眾可以用騎士精神嚴格要求所有的統治階級,就不算欺騙。應該說,騎士精神並非現實存在,已經實現的,而是一個需要我們不斷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這麼解釋不就可以了?事實上,我們也的確是為之努力的,盡管現實距離理想還很遙遠,但一個統一的布萊東尼亞,總比被教會盤剝分解的布萊東尼亞更接近理想不是嗎?」

  見阿婭沉默不語,王陸補充解釋道:「依然是用你擅長的軍陣之道來比喻,假設你現在遇到一個無法力敵的敵人,你是要直接衝上去和他死磕,還是按部就班,一點點積累優勢,直至最終決戰?期間可能有勝也可能有敗,更不可避免要有妥協和撤退。」

  阿婭有些疲倦地問:「可是,想要真正實現騎士精神的興盛,要多久?」

  王陸反問:「如果我說十年就夠了,你會相信嗎?」

  「……」

  「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但你更要清楚地認識到,你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你為布萊東尼亞開創了前無古人的基業,但你的作用也就到此為止,做得更多,就是拔苗助長了。」

  阿婭微微點著頭,彷彿已經接受了王陸的建議。

  王陸也不催促,安靜得陪她行走在龍城外圍的小巷中,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層層高牆外,隔出小小的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阿婭有些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就在此時,前方忽然響起一陣悶悶的哭喊聲,阿婭目光一凝,而後身形閃爍,一閃便到了聲源的所在。

  王陸歎了口氣,快步跟上,在一間破舊的民居見到一位年輕的姑娘正在無助地哭泣。而事情的緣由很簡單,他們曾是為教會提供雪山泉水的商人,後來教會被驅逐,他們便遭受了池魚之殃,父親母親被當作支持教會的叛徒進行審判,雖然沒有性命之憂,數十年積累的家業卻幾乎全數被掠奪,兩人悲憤之下做出了極端的選擇,只留下一位年輕的女兒,和勉強夠她度日的一點點財產。可惜年輕的女子從來不諳世事,父母的遺產很快就被人騙光,如今已經連生存都難以為繼。

  「王陸啊,這樣的罪惡,也是前進路上所必須要容忍的嗎?」

  王陸沒有回答,因為阿婭其實也並不需要答案。

  「王陸,我想,這個國家總還是有些我能做的事。或許如你所說,我並不適合做一個君王,但我依然是一名騎士,可以做到一名騎士該做的事。」

  王陸問:「單槍匹馬,行俠仗義嗎?遊走於布萊東尼亞,管盡天下不平事,斬盡天下不仁不義之人?憑借你騎士王、或者說騎士王女兒的身份,來對抗森嚴的體制?阿婭啊,你這並不是騎士精神,而是遊俠以武犯禁啊。一次兩次還好,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手中劍所對的,正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龐大國家。而對你依然懷有崇敬的騎士們,也會不知不覺站到了你的對立面,你……很想看到那一幕嗎?」

  阿婭渾身顫抖,萬分不甘:「難道就讓我什麼也不做嗎?」

  「你什麼都可以做,只要能承擔起後果,站在你的角度看,這是你一手建立的國家,你對它做什麼都可以,但我猜你無論做什麼,都得不到滿意的結果。」王陸無奈地說道,「所以,你明白為什麼在九州大陸,那些修仙者大多不會涉世過深了吧?在九州,很少有金丹境界以上的修士直接於涉凡間事物,因為管不起啊。九州的修士數量相對凡間人而言,已經是萬分之一乃至更稀少,萬仙盟都搞出這麼多狗屎一樣的事情,凡間就只有更亂一萬倍啊。修仙之人尋求超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紅塵亂像實在令人不堪其擾。你看我辦了一個智教,貴為教主,但也只是遙控指揮,真正牽扯其中較深的都是幾個常務副教主,因為牽扯過深了,我這個專業冒險者也會剪不斷理還亂。」

  阿婭沒有再說話。

  王陸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阿婭從來不是笨蛋,在她成名時期,她比天下絕大多數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王陸其實並不覺得自己真的比阿婭高明多少,他最大的優勢是超脫。阿婭已經深陷布萊東尼亞的執著之中不可自拔。不然以她的博聞強識,這些道理並不需要別人提醒才對。而現在,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只能耐心等待阿婭自己想通。

  接下來,王陸沒有再黏在阿婭身邊,而是留給她充足的時間空間來考慮,有些事情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然而三日後,當王陸結束了短期旅行,回到和阿婭約定好的客棧時,卻發現阿婭已經不見了蹤影。

  站在客棧臥房門口,王陸目瞪口呆。

  「這是……被人販子拐跑了嗎?」

  說完,王陸只感到一陣頹然,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旅行紀念品:阿婭非常愛喝的蜂蜜酒——酒中添加了特別的靈藥,是王陸為阿婭準備的最後手段,這傻姑娘若是死活想不通,那就唯有讓她的其他地方通一通了。

  可惜,當真是世事難預料,或許阿婭真的是屬於西夷,無論如何都不能帶回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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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gy8210 發表於 2014-4-17 12:40
第七卷尋 第八十八章:誓約勝利之劍

  一個人在西夷的旅行並不快樂,王陸在龍城找了兩天,完全沒能找到阿婭的蹤影,這位騎士王如同人間蒸發,沒有留下半點線索,以王陸的攻略能力也無可奈何。

  當然,考慮到阿婭此時已經有了傳奇級的力量,若是她刻意要藏,以王陸現在的實力的確不可能找得到。

  既然不想見面,那就不必勉強,王陸苦笑著說服自己接受現實,然後一個人默默踏上了歸程。

  因為不想走得像喪家之犬,王陸並沒太趕行程,正好一路也能見證一下布萊東尼亞乃至整個西夷大陸的變局。

  貝德維爾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他的表現之好,甚至超出了王陸的預期。

  王陸早就算定了這位蟄伏百年,為布萊東龍族保留火種的前任圓桌騎士不簡單,所以在大局初定後,便有意將阿婭調開,為的就是讓貝德維爾能夠合理上位,斷絕阿婭上位的可能。

  貝德維爾完成的非常漂亮,不但以攝政王的身份成功掌控了布萊東尼亞全局,而且反過來利用阿婭的威望來鞏固自己的權柄,手段之漂亮,若非每晚他都會在騎士王的畫像前懺悔,王陸簡直要懷疑他是大奸大惡的幕後黑手了。

  貝德維爾對騎士王的忠誠毋庸置疑,但作為統治者,他對權力的熱衷也非同小可,過去的一百年間,他用各種非常之法延續了布萊東龍族和騎士的傳承,而這百年的特殊經歷,足以改變任何人。

  真正讓王陸對貝德維爾刮目相看的,是在阿婭消失後的第五天。當時王陸漫不經心地行走在布萊東尼亞土地上,不知不覺來到了閃金鎮,不出意外地沒有看到阿婭的行跡,事實上,就算他真能猜中阿婭的行蹤,以阿婭此時的力量,也能在他之前察覺到他的接近,而後完美地隱藏自己。

  無非是憑弔一下舊日回憶,王陸依然選擇了那家百年老店,驚訝地發現先前招待他的小姑娘妮絲居然還在!

  王陸記得妮絲是和自己等人一道被挑選加入龍城衛士的,而妮絲見到王陸也驚訝萬分,解釋道自己原先的確在龍城,但最近在龍城所見的一些事,讓她意識到還是閃金鎮的生活更適合她,她是龍城衛士出身,在兩場決定性戰役中也都有出場,雖然只是打了醬油但也混了功勳,此番急流勇退就非常順暢。

  王陸本打算當天就走,妮絲熱情招待他多留了一天,而就是這一天,讓王陸見到了令人驚訝的事。

  他見到了阿婭,光芒萬丈,令人難以直視的阿婭,少女沐浴在光輝中,穿著一身銀亮卻不失優美的鎧甲,手持一柄象徵布萊東尼亞王權的寶劍,石中劍。臉上洋溢著王者的威嚴,所過之處,民眾拜服。而阿婭身前身後,上百名龍城衛士列出整齊的儀仗。

  見到這樣的阿婭,王陸心中的震驚宛如驚濤駭浪,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阿婭失蹤幾日,竟選擇了和貝德維爾同流合污?如若不然,或許她能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布萊東尼亞境內,但身邊的龍城衛士她應該調不動的,難道是她選擇了和貝德維爾合作?貝德維爾居然會統一?這種展開完全理解不能。

  但很快的,王陸就發現這個阿婭身上有太多的疑點,雖然相貌一般無二,甚至氣質上都頗有相似之處,但與阿婭朝夕相處,王陸總能察覺些許不同,尤其是當阿婭耀武揚威似的在閃金鎮上發表了一番講話,而後入住了最奢華的客棧之後,王陸看到的疑點就更多了,比如……

  「嘖,這胸部尺寸,分明是有鬼啊,真貨可是胸懷坦蕩好麼?而且仔細看來身高也略高了兩分,她都一把年紀了又是英靈,哪兒還有成長的可能啊!」

  而且正牌的阿婭,可能讓自己靠近到兩百步以內都沒有任何反應麼?

  最終讓王陸確定她身份的,是姍姍來遲的前任大主教羅萬,這位曾經的教會高層,在龍城之戰時毅然跳反,並且被揭穿是郇山隱修會的成員,總算讓他在之後的動蕩中得以保全自己,不過也只是勉強保全,再也無復昔日榮光,此番低調前來,形單影隻不說,就連龍城衛士們對他也是愛答不理。但他的出現,卻讓王陸看穿了阿婭的虛實。

  「原來如此,無需無面者出面,郇山隱修會已經和貝德維爾合作了。」

  對於郇山隱修會而言,這是自然而然的選擇,兩者一旦合作,被隱修會藏起來的聖女貞德,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眼前的阿婭只是西貝貨,這讓王陸大感失望之餘,也為貝德維爾的手段感到讚歎。有了聖女貞德,阿婭的存在就無關緊要了,因為貝德維爾最為薄弱的一環已經得到了彌補。

  他身為前任圓桌騎士,身份上天然就弱了阿婭一截,哪怕如今的阿婭只是騎士王的女兒,正統上講也比他更適合掌控政權。同時,他摯愛的女人是教會聖女,也讓他的聲名蒙上陰影,所以貝德維爾最多出任攝政王,君王之位就難以企及。如果阿婭鐵了心和他鬥爭,也是麻煩。

  所以他直接動用了聖女貞德,不必說,這具提線木偶就是他推出台前,用以奠定聲望的道具,同時也絕了阿婭憑借身份與其爭鬥的念想。從政治手段上講,雖然不怎麼光明磊落,但絕對有效。

  至於石中劍,王陸一時間難以辨別真偽,不過多半是假的,因為正牌的阿婭不可能丟棄自己的佩劍,而以布萊東尼亞如今百廢待興的狀態,也奈何不了一個傳奇級別的阿婭。

  見到聖女貞德,王陸對布萊東尼亞就徹底失去了興趣,包括貝德維爾,這個曾經以忠誠心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也被他掃到了不值得關注的類別中

  所有癡迷於權勢爭鬥的人都是傻逼,這是王陸的一貫認知。而既然這片土地已經被傻逼掌控,就不再值得關注。至於阿婭,左右也是找不到,這樣子人家擺明了也是不想見他,又何必勉強?

  等過個幾十年,王陸也晉級金丹元嬰化神了,再來故地重遊,屆時就算用強,也要讓阿婭把藥吃下去。

  告別妮絲和閃金鎮後,王陸就再也沒有留戀,一個人向大陸東部行去,準備回歸九州。這一路只用了不到一周時間,趕到東部時,深土城的阿道克城主親自接待了他,並安排了專門的船隻送他度過無盡之海。

  詳細問起來,王陸才知道自己在東部城邦竟有了非常響亮的名聲,原來自己在王之寶庫中設計格殺聖光教兩位傳奇一位準傳奇和五位大主教的故事已經傳開了,盡管其中有著太多的巧合,但王陸依然成為了東部人民的英雄,若非王陸去意已絕,阿道克爵士本打算帶著王陸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東部漫遊。

  到了碼頭,王陸發現東部城邦對他這位英雄的禮遇絕對是發自真心的,因為那裏停靠著一艘遍布煉金製品和高階法陣的強力戰船,其價值甚至無法用魔銀幣等貨幣單位衡量,而這艘船上只有他一名貴客,裝潢奢華的臥室門口,兩排美麗性感的女僕恭敬地等候著他,臉上的表情動人而木然,彷彿隨時等候著指令,或者臨幸。

  不過王陸可沒有臨幸的心情,他徑直自女僕中間走過,推開臥室的門,隨手將行囊丟在一旁,然後被門後的人嚇得連退三步。

  「阿婭?」

  門後的人正是阿婭,一身簡單而不失端莊的衣裙,端坐在臥室中間的書桌前,一臉溫和的笑容。

  「等等,你不是阿婭,你是……貞德?」

  從女子眉目間微妙的不同,以及胸前明顯有異的曲線上,王陸辨識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而這一次見面,王陸的心情就很糟糕了,因為剛剛湧上心頭的驚喜很快就被失落所取代,而大起大落的起伏之間,實在讓人找不到任何快感:「貝德維爾,你是不是腦子發熱了,當你的布萊東尼亞王不好麼,非要來招惹我?信不信我這就折返回去,用三個月時間讓你政權崩潰?」

  一個區區金丹級都不算的修士,說出這等慷慨之言,通常看來只是個笑話,但如果這笑話是王陸說來,恐怕貝德維爾本人也笑不出來。

  但貞德卻笑了:「幾天不見,你真的認不出我了?」

  王陸對這等傀儡哪有好臉:「我認人不看臉只看胸,你把胸部露出來讓我認認唄。」

  下一刻,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令王陸不由一顫,隨即腦中閃過靈光:「我靠,死廚子,真是你?這麼久不見你跑去隆胸了?」

  面前的女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再想想?」

  王陸這才冷靜下來,再次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好奇地問道:「你這是靈肉合一了?你把貝德維爾的殺手鐧搶來自己用了?」

  「本就是我的東西,何談搶來?」阿婭搖了搖頭,「我只是和他開誠布公地談了談,然後做了一筆交易。」

  「交易?」王陸好奇地重複了一下,因為印象中阿婭是個從不以交易之名妥協的人。

  阿婭說道:「我收回這具肉身,從此自在自為,作為代價,我為他奠定統治的根基。」

  奠定統治根基?王陸腦中靈光一閃,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把石中劍留給他了?」

  阿婭笑了笑:「有趣的是,他竟然真的將石中劍拿了起來。」隨即笑容便有幾分苦澀,「或許在石中劍看來,也是他更適合作布萊東尼亞的王。」

  聽到這裏,王陸又是一驚:「那天我在閃金鎮看到的貞德,莫非是……」

  阿婭點點頭:「是貝德維爾化身的,他是高階職業者,轉化肉身形態並不難,而且他身邊有最專業的化妝師,幾乎扮演的分毫不差。」

  想起那一日自己在對方胸前屢屢徘徊的目光,王陸只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花。

  良久之後,王陸回過氣來:「那你呢?作為騎士,就這麼將自己的佩劍拱手讓人?」

  阿婭卻說道:「石中劍已經不再是我的佩劍,我已經找到了更合適的佩劍。」

  說著,她緩緩站起身來,拉住了王陸的手,然後在他反應不及的時候,輕輕抱住了他。

  「我已經找到了我的誓約勝利之劍啊。」

  ────

  尾聲:有多少吃多少。

  被阿婭抱著,王陸足足僵硬了一刻鍾,直到阿婭面頰微紅地放開了他,王陸才擺了擺頭,張開嘴,又愣了好久,說道:「胸前的觸感和以前真是不一樣了。」

  「……」

  冰冷的氣息,讓王陸感覺到巨大的危險,於是他轉移話題道:「聖女貞德,和你的英靈看起來不太一樣啊。」

  阿婭說道:「我在拔出石中劍時得到龍族的祝福,從此不會衰老更不會成長,但那時我才只有十四歲……當我轉化為英靈時,我的肉身不再享受祝福之力,在外出活動的期間獲得了些許成長,就是現在這樣了。」

  王陸感慨道:「也就是說原先的身材並非先天殘疾?只是後天發育不足?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婭忽然為自己拋下石中劍的行為感到了一絲悔意。

  「總之,接下來,你打算幡然悔悟,痛下決心丟棄幻想,來當甩手掌櫃了嗎?」

  「甩手掌櫃?」阿婭淡淡地笑著,「這些天,我在布萊東尼亞走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我在一個鄉村裏,見到了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姑娘,兩人是多年的青梅竹馬,然而男孩兒是騎士的後裔,小姑娘卻是自幼成長在教會的孤兒。聖光教退出後,兩人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衝擊,小姑娘幾乎面臨滅頂之災,但此時此刻,一向被人看做前途光明的男孩兒,卻堅持頂在女孩兒面前,不惜一切為她遮風避雨。女孩兒問他為什麼,他說自己是一名騎士,他的夢想是成為騎士王……雖然這個夢想真的非常稚嫩,但是看到他,我就意識到真正的騎士精神永遠不會消亡。」

  王陸笑了笑問道:「或許那個孩子只是少數個例呢。」

  阿婭指了指自己:「少數個例?我又何嚐不是呢?在國家四分五裂時,願意挺身而出的我,也只是少數的個例而已啊。」

  頓了頓,阿婭認真說道:「而且,我並不覺得我真的離開了布萊東尼亞,無論任何時候,閉上眼睛,我彷彿都能聽到布萊東尼亞土地上人們的呼喚聲。」

  王陸想象了一下覺得這挺毛骨悚然的,因為指不定有多少夫妻行房之時,激動的一方忽然呼喚起了你的名字……那不是挺可怕的麼?不過既然阿婭樂在其中,就任由其獵奇好了,總之……管她怎麼想的,願意回去比什麼都重要。

  「在布萊東尼亞,我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但是反而在九州,還有些事情沒有了結,我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踏上九州的土地,不過……」阿婭說著,有些感傷,有些懷念,「登上這條船後,我感覺像是要回家一樣。」

  不過說完這些,阿婭便打起精神:「既然要回九州,那我也重操舊業好啦。」

  「什麼?」王陸大吃一驚,這孩子果然是沒了王位要報複社會麼?

  阿婭說道:「這次回布萊東尼亞,我認真請教了幾位宮廷廚師,改良了技藝,所以你大可放心啦。」

  「就因為是你們布萊東尼亞的宮廷廚師我才不放心好麼……」

  然而說歸說,面對阿婭一片心血之作,王陸還有別的選擇麼?

  阿婭自信十足地笑著離開臥室,過了一會兒,便端上來一道精心烹製的菜肴,這一次,阿婭的手藝看起來真的有些進步,餐盤中,一隻外皮金黃的烤雞正散發著肉香與酒香。

  「酒釀燒雞,嚐嚐看?」

  王陸試著嚐了一塊,只覺入口香滑,竟是難得的美味當然,對照真正的宮廷禦廚水準還有差距,可和她先前的暗黑料理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定要說,這酒釀燒雞的酒,味道似乎有些許不對?

  「會嗎?」阿婭有些驚訝地嚐了一塊,「真的哦,跟我練習時的不大一樣,好奇怪,我用的可還是你帶來的上品蜂蜜酒,質量應該比我當初所用的更好才對啊。」

  王陸只覺得腦中轟一聲響:「你說用的什麼酒?」

  「就是你帶過來的蜂蜜酒啊。」

  「你……那酒怎麼會到你手上?」王陸連忙到門口摸索自己進屋時丟在門邊的行囊,果然裏面的蜂蜜酒不見了這加料蜂蜜酒為了保證效力,一旦加料就不能隨意放回芥子袋,所以……想不到卻被阿婭隨手拿走了

  「你沒有放到芥子袋裏,我看瓶蓋又是打開的,聞了聞還能用就用了啊。」說到這裏,阿婭也有些提起心來,「難道是不能用的嗎?」

  王陸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然後展顏一笑:「沒什麼不能用的,我是想說,不如咱們一起把這盤燒雞吃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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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gy8210 發表於 2014-4-18 11:33
第八卷遺產 第一章:緊急

  漫漫海路,如同一個無邊無際的夢。

  夢醒時,九州大陸的側影已經遙遙可望。

  王陸站在船舷上,只覺得跨越無盡之海的這半個月時光,看似漫長,卻彷彿轉眼即逝,令人心中猶有幾分不捨。

  當然,真要他在海上再漂半個月,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的了。

  船上的條件無可挑剔,最為優秀的船體設計,最為精美的裝潢,堆滿船艙的西夷奢侈品,超過二十名嫵媚多情的侍女,以及其餘的金銀珠寶若干,如此奢靡的待遇,一般西夷的一國之君都享受不到,王陸實在是在東部城邦享受了英雄的待遇。

  忍無可忍,實在是船上伙食太慘烈,而這怎麼想都是西夷鬼畜……不對鬼廚阿婭的錯,她信心十足地說航行期間包做飯菜,可是在第一日的酒釀燒雞以後,阿婭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菜——事實上她也只學懂了那一道,而酒釀燒雞在蜂蜜酒用完以後也做不出第二份。純粹是阿婭在酒釀燒雞技藝有成後,自以為已經領悟了烹飪的精髓,一法通萬法通,自信過剩。而王陸一時不查,結果第二天就見識了仰望星空改良版I、仰望星空改良版II之類的不明物質,簡直讓人大開眼界,王陸連連讚歎阿婭不該當騎士而應該去做國家煉金術師,給她一間廚房和足夠的食材,她早晚能合成賢者之石。

  對此,阿婭深感受挫,但她又怎可能為眼前一點小挫萎靡不振?相反,她精神鼓舞,奮勇向前。而對於王陸來說,到了第三天,情況就等於愈演愈烈,阿婭在幾次嚐試不成後,乾脆開始用試錯法來尋找烹飪的感覺,在浪費了半個船艙的食材儲備後,她的煉金術再次精進,距離人體練成只有幾步之遙,忍無可忍的王陸用筷子劃出三寸劍圍,將阿婭端上的幾十道不明物質隔絕在外,怒斥道:「阿婭,你有本事自己嚐嚐這都是什麼鬼東西?你投料不精、調味無道、火候欠佳、翻勺無力沒一個技術像樣的,就憑你也配糟蹋船上的上佳食材?真是白日做夢!」

  阿婭冷漠不語,目光的堅毅卻是半點不退。

  所以王陸的悲劇只能延續,按理說,遇到這種情形,大不了換人,船上那二十位侍女不但嫵媚多情而且廚藝上佳,隨意挑出一個,哪怕閉上眼睛做飯也比阿婭靠譜一萬倍,但王陸偏偏不能換人。

  因為要阿婭回歸九州,基本算是他提出來的,而對於阿婭而言,她可是放棄了騎士王的身份以及石中劍陪王陸回來的,一個女人為你做到這個份上,食她幾根大賢者之石又算什麼?

  好在王陸最終還是找到了生存之道,因為阿婭就算有千般不是,至少有一條靠譜:她的刀工,絕對是宗師級的。當然這也是廢話,一個傳奇級數的劍士,舞刀弄槍的本事怎能差了?所以王陸乾脆將食譜改為刺身盛宴,除了各種鮮魚刺身,船上的其它食材也能做成刺身,比如火腿刺身、香腸刺身、南瓜刺身、西蘭花刺身以及麵包刺身等,這才給了王陸一條活路。

  不過天天吃刺身的日子,對於食不厭精的王陸實在是苦,所以當他看到陸地的時候,九州大陸的側影在他看來就像一盆香氣撲鼻的五花肉,哪怕眼下明顯航線出了點小問題,偏離了應有的方向,沒有看到碼頭港口,王陸仍是滿心喜悅——反正對於他這種準金丹來說,有沒有碼頭補給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而隨著船隻不斷靠近,王陸彷彿真的聞到了肉香,而且還是火候恰到好處的燒狗肉而再過片刻,王陸站在船舷上大吃一驚,因為他已經看到,在海灘上有個衣著樸素的女子正姿態豪邁地擺弄著一隻鍋子,裏面大塊的肉塊咕嚕嚕沸騰著誘人的香氣,正是一鍋紅燒狗肉。而那個女子赫然是……

  「狗肉禪師,小七?」

  雖是自言自語的低呼,遠在數里之外的小七卻抬起頭來對他一笑:「等你好久,終於是來了。」

  說話間,她身形一動,人和鍋一道上了船,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來得雖然不早,但你來得真巧,我在這海灘等你半月,剛好逮到一條黑狗料理了,你就來了。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吃吧,吃完跟我一起回去,你師門等你快等瘋了。」

  小七一邊說,一邊將鍋架在甲板上,背後手就從芥子袋裏摸出一摞碗碟和勺筷,除了交給王陸一副,也遞向了正默然站在王陸身後的阿婭身前。

  「阿婭嗎?久聞大名,初次見面,來嚐嚐我的手藝嗎?」

  阿婭愣了一下,皺皺眉,竟是擺手拒絕了。

  以阿婭的性子,很少會表現得高貴冷豔,此番拒絕,在王陸看來純粹是因為同行是冤家,比起她的煉金製品,這一鍋狗肉足以顛覆她的三觀,爆掉她那認知世界明顯扭曲的小腦袋。

  小七也不在意,端起自己的碗筷就開始大塊吃肉,姿態酣暢淋漓,一邊吃,一邊對王陸說道:「鑒於咱們兩個搶食的速度都有些快,我就長話短說。你先前在西夷大陸請了時長不定的婚假,你師門長老體恤你西行辛苦便允了下來。但你也猜得到,這次西行結束,回來以後事情是堆積成山的。而你在西夷大陸扮演的也絕非可有可無的角色,所以需要你參與的事情也是不少,拖上十天半月倒也罷了,你這一拖一個月,九州這邊就難免等得急了。如今在你這艘船可能靠岸的地方,有不少人都在等你,你運氣不錯碰上了我,正好和我吃上一鍋狗肉。」

  小七說著,將已經和王陸瓜分乾淨的鍋子收了起來,站起身說道:「然後咱們就準備走吧,算算時間上恐怕也差不多了。」

  王陸好奇地問:「什麼時間差不多了?而且我這艘船怎麼辦?」

  「放心丟不了你的,之後萬仙盟會來人幫你收好的,總之你跟我走就對了。」說話間,小七已經扣上了王陸的手腕,不過與此同時,她的手腕也被阿婭扣住。

  王陸見阿婭一臉嚴肅,怕是誤會了什麼,便解釋道:「這是我師父的朋友,我跟她沒有奸情的。」

  心裏則想著就算我跟小七真有奸情,也不至於被你這麼看管吧?你這鬼廚是不是管得太寬泛了些?

  阿婭卻不理會,目光在小七身上不斷遊走,越發狐疑起來:「你……莫非你是……?」

  話沒說完,小七已經搶先說道:「貧僧狗肉,初次見面,然後再見。」

  說完,她身影一動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帶著王陸一道。阿婭微微一愣,雖然以她的實力完全可以阻止,但她並沒有那麼做。

  過了一會兒,阿婭失笑道:「原來如此,是你啊……」

  與此同時,王陸只覺得眼前一花,不知被狗肉禪師拉著穿越了多遠的距離,來到一個人聲嘈雜處,而舉目四望,頓時讓他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多人?」

  人多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麼多人,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非隨處可見的大眾臉。

  昆侖仙山的大長老、萬法仙門的持法官、盛京仙門的巡視員……任何一個拿出來名聲都是響徹一方,類似靈劍山天劍堂長老這個級數,而此時王陸一眼望去,便可見數十成百

  這麼多人,此時彙聚在一個寬闊的草原上,顯得擁擠不堪,而天上則懸浮著五道金台,居高臨下,威嚴萬千。

  再觀察了一會兒,王陸終於想起了這個地方,而且順帶著將一切都理清楚了:「天南州?群仙墓?這他媽是要開仙墓了?正在舉行開門典禮?所以此地群英薈萃?然後我作為西行尋物的最大功臣,理應上台發言?人們找我不到,但總不能因為一個不到金丹境界的弟子輩就推遲典禮,所以說很多人急的不行?」

  小七在身旁拍手笑道:「跟你在一起就是省了說話解釋的力氣,既然你現在都知道了,那你就……」

  話音未落,一名長者便倏地出現在王陸身前,一把抓過他的手:「可算是到了,再不到你的發言可就被盛京的弟子頂掉了!」

  王陸恍惚間甚至連那長者的臉孔都沒看清,就被他抓住轉移了位置。好在從聲音裏還是辨識出來,那是三師伯方鶴。

  被方鶴抓著,王陸眼前一花,已到了半空中,腳下雲霧繚繞,眼前金台璀璨,是轉移到了天上金台。

  金台上的人仍是不少,而且分量明顯比台下的諸位長老更高一截,王陸目光一掃,呼吸都為之頓了一下。

  萬仙盟五大超品門派的掌門,竟然是全員齊至!

  靈劍派的掌門風吟,盛京仙門的河圖,萬法仙門的天輪,昆侖仙山的逐日……以及,軍皇山的軍神枯琴。

  其中,軍皇山的枯琴最是面生,他穿著厚重的盔甲,帶著密不透風的面罩,根本不顯露真容,事實上就連他的肖像都是遮蔽在面具裏,顯得十分神秘。事實上自從軍皇山上一任領袖無雙軍神隕落後,這個被許多人斥罵為瘋狗的門派已經低調了幾十年。大概也唯有群仙墓開門,才能引得他們出現。

  而在王陸觀察眾人時,他也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他在西夷大陸的所作所為,在場高層無一不知曉,對這位神奇的靈劍首席,幾位合體期的真君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而無形的目光帶來若有若無的壓力,足以令一般的金丹真人為之震撼。不過王陸卻恍若不覺。

  因為在王陸身邊,白衣馬尾的女子單手按在腰間翠竹劍上,為徒弟遮風避雨。

  同時,風吟真人的聲音響起:「好了,我們的首席王陸及時趕到,議程是否應當恢復原樣,由王陸來作第三場發言。」

  說話時,他的目光直視著金台居中的道人,也是此間地位至尊的河圖真君。河圖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對金台一側揮了揮手,一名已經盤膝而坐的女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那名女子是盛京仙門的弟子,也是原定接替王陸的發言人,雖不知她在西夷做了什麼,但有資格接替王陸發言,顯然也有驚人的功績,可惜本該她光芒萬丈的機會被王陸橫加掠奪,便如剛過了門的新娘慘遭淩辱,淒慘不堪。

  但女子眉目淡然,起身時回眸一笑,如春風拂面。

  「那是瓊華。」王舞適時介紹道,「盛京仙門的首席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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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gy8210 發表於 2014-4-20 00:04
第八卷遺產 第二章:有關領導發表重要講話

  瓊華?

  聽到這個名字,王陸頗有些如雷貫耳的感覺,在九州大陸,不知道靈劍派的人或許有,但不知道瓊華的人著實不多。

  作為盛京仙門的首席弟子,瓊華仙子自出道便光芒萬丈,處於所有人目光聚焦之處,她一言一行乃至一顰一笑都為人關注,不僅因為她是河圖道人的關門弟子,也是盛京仙門下一任掌門的有力競爭者,更因為她貌若天仙,傾國傾城。

  在任何地方,美女都更容易抓人眼球,更何況還是前途無量,仙法超絕的美女?本來靈劍派的琉璃仙、朱詩瑤,昆侖仙山的周沐沐都有接近的特質,然而與瓊華相比,卻各有各的缺陷。

  朱詩瑤不通人情,失之冷漠;琉璃仙天真爛漫,失之幼稚;周沐沐心直口快,失之急躁,各有各的缺陷,而瓊華仙子卻圓潤自在,完美無缺。

  在任何一點上,她都不是最突出的,如琉璃仙那般在臨陣築基劍斬血雲十二妖的驚人戰績,她不曾有過。如王陸那般頻頻與前輩修士作鬥爭,巧妙利用一切資源,視境界差距如無物的奇跡,她也未曾創造過。朱詩瑤號稱同境界無敵,她不敢妄言能勝。然而她一步一個腳印,修行近二十年來,已經穩穩站到了金丹真人的境界上。

  沒錯,瓊華仙子已經是金丹真人了,這一點在王陸和她目光對接的瞬間便領悟於心,金丹與非金丹,這道門檻可深可淺,對於許多庸人而言,成就金丹無非是法力更進一層,並無可慮之處,但對於少數人而言,金丹前後則是截然不同的境界,人與人的差距在這道門檻前後被拉得更大,王陸當初在雲台山,以初入虛丹的修為便敢接元嬰級的虎王一兩招,但他此時哪怕已經有虛丹巔峰級的實力,也不敢說自己的無相劍圍能在瓊華仙子面前萬無一失。

  瓊華仙子二十年成金丹,不敢說前無古人,但速度仍是驚人的快,更可怕是她根基穩固,一旦金丹有成,便是脫胎換骨。以前人們按照王陸的加值法估算瓊華仙子的加值大約是十四五,和琉璃仙接近,但如今未越過金丹關卡的琉璃仙已經沒有和她抗衡的資格。

  除此之外,最讓王陸在意的,是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瓊華仙子在師父的要求下起身離場,與王陸視線對接只有瞬間,但王陸彷彿聽到了瓊華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久聞君之盛名,今日一見方知盛名之下果無虛士。我十分期待你的報告。」

  彬彬有禮的姿態,令王陸對瓊華觀感大為改觀,在此之前他未曾與瓊華見面,但也是久聞盛名,人們說她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又不失高貴典雅,如高嶺之花。而王陸根據新聞輿論尤其盛京仙門的通常慣例,自動將其解析為裝逼成性,道貌岸然。然而此時一見卻發現是自己先前想得偏了,瓊華此人,似乎真有些門道,並非是盛京龐大宣傳機構下的精美包裝品。

  不過王陸也來不及考慮瓊華,此時金台上諸位門派掌門已經逐一落座,河圖、逐日、天輪、枯琴、風吟均在居中的金台上,兩側則是萬象、流雲等上品大派的領袖,而諸如斬子夜、周沐沐等門派首席,通常就只有服侍在師門長輩身後,並無落座資格。王陸卻在師伯方鶴和師父王舞的指引下在金台中左的位置落座,按次序竟是僅次於五絕掌門的席位!

  王陸一邊坐下,師父一邊在身後悄聲為他解釋眼前的一切。

  那日掌門拿到王陸的鑰匙後,第一時間返回九州。之後發管委一邊會同萬仙盟對鑰匙全面檢查以確保萬無一失,另外一邊就是籌備今日的盛典。為了這群仙墓,發管委乃至整個萬仙盟辛苦數年都未有所得,如今終於見到勝利曙光,大喜之下,慶典的規格就堪與萬仙盟數十年一度的萬仙大會相媲美。

  而典禮議程主要有三項,第一是萬仙盟的領袖河圖真君發表講話,而後是發管委的主任風吟發表講話,考慮到這兩人的身份,他們的講話是必不可少的程序,而第三項就比較令人驚訝:萬仙盟竟安排了王陸作為突出貢獻獎得主發表講話!

  「其實沒什麼可驚訝的。」

  王舞在徒弟身後頗為嘲諷地說著:「仔細考慮一下萬仙盟和發管委這群人幾個月來到底做了什麼?他們斥巨資遠渡重洋,既不是為了貿易也不是為了殖民,而是為了群仙墓的開門鑰匙,但他們除了在西夷大陸和當地土著們殺得流血漂櫓,兩敗俱傷,可曾有任何實際有效的成果麼?黃金王是你見的,鑰匙是你拿的,從始至終,跟他們半點關係也沒有。要不是你後來在西夷大陸又多逗留了一個月,讓萬仙盟和發管委多少有時間為自己塗脂抹粉,這一整場行動根本就是鬧劇。這次開門典禮要總結過去幾個月乃至幾年來的工作成績,可沒有你的話,他們有什麼可總結的?總結自己的官僚機構是何等臃腫低能麼?」

  「哈哈,若是這麼來看的確沒我不行,不過這就奇怪了,既然我的重要性如此不容替代,那瓊華又是何等何能,竟能作為我的替補,在此處就坐?」

  「她?她是發管委西行除你以外最大的功臣啊。還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的情況麼,當初掌門師兄單獨去知識之都尋找群仙墓的鑰匙線索,不僅僅是為了甩開天月,讓他放手施為,師兄的確是需要有力的證據,證明群仙墓的鑰匙是在王之寶庫裡。他作為發管委的負責人,其實深受機構臃腫官僚化之苦,做事不能像你那麼專斷獨行,任何一個決策都要有充足的依據,哪怕在他登上西夷大陸之後的第二天,就有六七分把握鑰匙在寶庫中,但他依然要去尋找線索。但以他的智商和外語能力,在一個語言不通的環境裡,於千萬間圖書館中尋找線索,簡直比他找媳婦還要艱難。當時是瓊華在他身邊幫忙,才終於從上千本文獻中綜合得出線索。」

  王陸驚訝道:「瓊華?」

  「嗯,就是瓊華,她一人獨行,比任何人都更早地進入知識之都開始調查。除了定位了群仙墓的鑰匙以外,她還幫忙梳理了聖光教幾位聖者的資料,從無數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他們的弱點。瘋狗天月和掌門師兄能力壓聖光教的傳奇聖者,瓊華整理的資料功不可沒。」

  王陸感慨道:「想不到她竟是學術型人才?真是人不可貌相誒,還以為她那種高嶺之花最適合扮演肉便器之類的角色……好吧,瓊華的問題姑且放到一邊,重點是,你們未經我統一就安排我發言,可我還根本就沒……」

  話沒說完,王舞就將厚厚一打發言稿遞給了他。

  「不用你準備,一會兒照著這個念,一個字也別差。」王舞淡淡地說道,「放心吧,這是發管委牽頭成立的起草小組嘔心瀝血三日三夜的成果,謄稿前還專門校對了三遍,保準是字斟句酌,字字珠璣……」

  王陸卻越聽越覺得玄乎,不過還沒等他翻開細看,一道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自身旁不遠處擴散開來,如春風拂面,卻有力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從手上發言稿移開。

  「各位道友,群仙墓開門儀式,現在正式開始。」

  開口說話的,是居於金台中左部的風吟真人,也是典禮的主持人。這位靈劍派的掌門人聲音不急不緩,平平淡淡,但當他開口的剎那間,方才還略顯嘈雜的草原上頓時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收斂了聲音,專注一心。

  千萬雙眼睛齊聚金台,等待著風吟真人下面的話,姿態虔誠。當然,在虔誠的背後,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暗罵萬仙盟的死官僚卑鄙無恥。這種抓人注意力,逼人不得不認真聽講的法術,是萬仙盟幾千年來的官僚文化傳承產物,起源已不可靠,千年來被人恨得咬牙切齒,卻仍生命力頑強。每當重要領導講話時,都會用出這道法術,逼得下面人連瞌睡都不能夠。

  好在風吟真人的開場白非常簡短,三兩句話後便進入了第一項議程。

  「接下來,由萬仙盟盟主河圖道人發表講話。」

  而在換人的短暫時間,法術解除,王陸不想浪費時間,便低頭翻看起了發言稿,然後在第一眼的時候就恨不得拍案而起。

  因為王陸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發言稿題目居然是:關於赴西夷大陸執行尋物工作的情況報告。而題目下面第一句話則是:為了深入貫徹落實萬仙盟第一百零七次全體大會精神,切實做好群仙墓發掘管理相關工作,認真尋找群仙墓開門鑰匙。我們團隊緊密團結在以風吟真人為核心的發管委周圍,牢牢把握發管委第一次工作大會上確定的工作要點,認真開展各項工作,現就有關情況彙報如下:一是精心準備周密部署……

  「這他媽什麼鬼東西?」王陸恨不得當場就焚書坑儒,可惜就在他準備發飆的時候,河圖道人開口了。

  满腔怒火,只能强忍下来。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19:35 編輯

zczczczc 發表於 2014-4-20 23:04
第八卷遺產 第三章:生財有道

  「……總之,在新的階段,發管委將在萬仙盟的支持下,堅持艱苦奮鬥,堅持開拓創新,為仙道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隨著風吟真人念完最後一個字,金台下方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當然不是因為風吟真人的發言有多精彩,而是這折磨人的領導講話總算告一段落,讓人如釋重負。一邊聽著無聊的報告一邊又因為法術作用而不能轉移注意力,這種感覺與遭受強暴也沒什麼區別。

  萬幸風吟真人體諒大夥兒,報告全文非常簡單,至少相較於整整念了三個時辰報告的河圖道人,已經算是特別厚道了。而當人們如釋重負之餘想起不久前河圖道人的報告,真是心有餘悸。

  事實上,河圖道人並非那種好大喜功,貪圖形式的官僚修士。作為九州修仙境界最高者,他對修行的興趣遠大於權勢——無論是凡間的權勢還是萬仙盟的權勢。但同時河圖道人也是一個性格耿直得不可思議,責任心強到足以令絕大多數修士自慚形穢的人。他作為盛京仙門的掌門人,萬仙盟的名義最高領袖,對工作職責高度重視,分內之事必定要做得盡善盡美。在群仙墓開門典禮上的講話,河圖道人需要總結並指出萬仙盟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而萬仙盟涉及機構人員之繁多,使得他若要面面俱到,就必須花上這麼多時間。三個時辰的報告已經是他反覆精簡的結果,若有人認真聽下來,不難發現,內容上已到了千金難改一字的程度。

  兩位領導之後,就輪到獲得突出貢獻獎的王陸發言。不過到了王陸發言的時候,人們明顯懈怠起來。先前河圖和風吟所用的法術,是以自身法力凝聚氣運人心,噁心無比偏又效力驚人,非化神境界且居領導職位的修士不能施展,王陸一個虛丹上品、弟子級的修士是不必指望了。

  而金台上的王陸也不以為意,對於這種形式主義,堪稱心神強暴的活動他是深惡痛疾,哪怕他本人作為演講者,其實是這場活動的施暴一方,但也得不到半點快感。

  拿起稿子,王陸以平淡的聲音照本宣科,而台下的反應就五花八門,大部分人佯作專注實則走神,小部分特立獨行之輩乾脆直接開始打盹。當然也有不少專心聆聽的,因為相較於前兩位領導級修士的發言,王陸身上其實有更多乾貨。如今稍微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萬仙盟、發管委在西夷大陸的行動幾乎全部都是無用功,群仙墓的鑰匙是王陸和他的小夥伴們單獨行動拿到手的,期間沒有借助任何師門和組織的力量,若非此事在許多高層修士之間都有流傳,難以作偽,實在是令人無法相信。

  一夥兒虛丹級的修士,完成了眾多化神乃至合體真君都未曾完成的偉業,這已經難以用少年英雄之類的理由去解釋了,所以許多人著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王陸他們是怎麼做的?

  「三、認真細致做好相關準備工作。(一)組織層面,精心挑選隊員,寧缺毋濫。充分借助師門力量,挑選同輩中實力過硬、服從性強的隊員,同時聘請專業外援進一步充實力量……」

  一邊念著稿子,王陸一邊也在感歎這稿子的起草人真心強大,能將自己這幾個月的生動冒險經歷硬生生總結得如此於燥無味。如果自己幾個月前看到這麼一份工作計劃書,估計當場就放棄西行了……

  不過,這種稿子的好處就是萬無一失,任憑再挑剔的人也難以從中找到任何疏漏忌諱之處,稿件中每一個字都準確而簡潔,同時內涵豐富。比如聘請專業外援進一步充實力量這句,聘請二字就微妙地點出了阿婭的身份,並非靈劍派的內部人士,如此一來就算出了什麼問題也可以用臨時工、境外友人等理由推脫開去……而這句話放在挑選同輩之後,雖然多少弱化了阿婭的作用,但卻突出了靈劍派同輩隊員的力量,明顯是政治正確的修辭手法。

  念著稿子,王陸不自覺想起了在布萊東尼亞龍城時聽到的關於聖光教的見聞。聖光教中,曾經一度流行苦修,也就是以禁欲的方式快速提升力量。然而其他欲望倒也罷了,繁衍的欲望若是沒了,聖光教的麻煩就大了。西夷大陸職業者的傳承很大程度借助血脈力量,聖光教的牧師們也是如此,血脈精純的更容易感悟聖光,得到聖光賜福。而這些精英人才若是個個都去苦修禁欲,在教會高層看來簡直就像是給優良種馬做絕育手術,喪盡天良。所以經過高層幾次研討,提出了特別的繁衍方法,以一塊白布蓋在女方身上,在關鍵部位挖出孔洞,然後苦修者便隔著白布,通過孔洞完成繁衍大業……

  當時聽聞此事時,王陸盛讚了發明此法的聖光教,認為這種方法無疑是一種強大的精神絕育法,體現了西夷人民的強大智慧。而此時看來九州人民的智慧也不遜色,這種枯燥的報告書,可不就是一塊屏蔽隔絕了所有快感的白布麼?

  不過餘光瞥過,王陸卻看到金台上的許多領導級修士,比如昆侖仙山的逐日真君,竟是面露陶醉之色,聽得津津有味;而一向嚴肅形容的河圖道人,雖無明顯的表情變化,卻也是頻頻點頭,顯得頗為認可。

  王陸當時就驚了,這得要多強大的腦補能力,才能將乾巴巴的文字腦補成令人愉悅的故事?真不愧是做領導的,已達到閱盡天下公文,心中自然高潮的境界了。

  而在王陸心情變化,腦中已經完全走神開了小差時,他朗誦稿件依然順暢,作為虛丹級修士,無相仙心雖不如那些金丹元嬰強大,但一心多用卻也是基本功了。不過因為他對公文全無興趣,念的時候也沒多想,等他發現台下有些人反應有異時,已經晚了。

  「……物質層面,精心選擇質量過硬、物美價廉的法寶道具供應商,如供應飛劍的蒼溪州斷嶽齋,在打折時段以特別優惠價三千八百八十八靈石一口的價格批發購買二十口法寶飛劍。供應護心鏡的金頂觀,以協議價九千八百八十八靈石的價格購買中品法寶混元鏡。在飄香居購買特價靈丹……」

  一邊念著稿子,王陸一邊有些頭腦發懵,手中稿件,接下來幾十頁內容竟大部分,都是用來介紹一堆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殺出來的野雞山寨供應商的可疑產品……他當初西行出發前的確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但絕對不曾光顧過這些不靠譜的商家,他若要采購,基本都是通過師門內部或者玄天館。

  那這些東西又是從哪兒來的?想起將稿件送到自己手上的人正是自己敬愛而貧窮的師父,王陸覺得一切都不需要解釋了。

  同時在他身後,金台遮擋住眾人視線的地方,王陸已經聽到靈劍派的長老們開始騷動起來,三師伯掌刑長老方鶴厲聲質問五師妹意欲何為。

  「你……你知不知道今天這是什麼場合?你想讓整個門派為之蒙羞麼?

  王舞義正詞嚴地辯解道:「我可是拚了命才拉到這麼多讚助商好麼!這些無良商人雖然產品質量難以保證,但每一個都是交了巨額廣告費,我才在稿子上加了他們的名頭。單單這幾十頁紙,不到一萬字,就價值上百萬靈石了!千字一萬加,你怕不怕?我們靈劍派能否洗刷貧劍派的名頭,就在此一舉了!」

  「你才貧劍派,你全家都貧劍派!」掌管門派財富的六長老陸離當時就跳起腳來,「整個無相峰真正意義上的貧困人口就你一個!靈劍派人均生產總值在整個萬仙盟是排到前列的,人均財富擁有量也在第一方陣,貧你全家!」

  方鶴憤怒不已:「為了錢,你什麼都不顧了?」

  王舞反而疑惑地問:「那可是錢啊,有了錢,還需要顧慮什麼?」

  眼看方鶴就要不顧在場眾人,對自己出手懲戒,王舞立刻補充道:「我會上繳部分利潤分成的」

  陸離眼前一亮:「師兄且慢動手,聽她分成比例……」

  師門長老的爭論並沒讓王陸太過在意,相反,他的心思已經被其他的事情吸引過去了。

  千萬靈石什麼的,對於如今的王陸而言其實無關緊要,靈石這種財富只對大型組織機構有用,他在意的是更稀缺的資源,例如高品質的法寶,或者有足夠借鑒參考價值的高階功法,這些東西有錢也難求,真金白銀或者靈石都不好用,通常是用更高一級的貨幣單位進行交易,目前通行的是用品質均值的上品法寶——這一點東西大陸倒有共通之處,西夷大陸那邊,魔銀幣之上是一種名為喬丹之石的寶物……而上品法寶,對王陸而言也不容易到手,不過現在看來,他卻看到了一條發財致富的捷徑。

  嗬,差點忽略掉,我現在……已經是名人了啊,與河圖、逐日、天輪等人同席過,而且還有五絕首席的身份,已經是標準的大V了啊……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20:29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4-4-21 21:00
第八卷遺產 第四章:閃開讓專業的來!

  在無數人的驚愕中,王陸終於念完了自己的報告,而此時身後幾位長老的吵鬧也告一段落,王陸中間聽得清楚,掌刑長老要依照門派規則對師父的非法所得進行全額收繳,師父數次抗議無效,只得吞咽苦果,哭喪著臉。而見她一副彷彿遭人強暴凌辱的表情,方鶴也是無奈,便不多加追究。

  王陸見此不由冷笑,三師伯還是把王舞想得太簡單了,這家伙若是真的被人洗劫財富,絕對不是現在這個表情。如今這副我認栽了的姿態,只能說明一點:她謊報了自己的非法所得收入!三師伯收繳的百萬靈石對她根本無關痛癢!那幫贊助商給她的廣告費絕不止區區百萬靈石,至少第一筆錢只是訂金,後續絕對有高額分成。其實想想也該明白,一個在萬仙盟最高規格會議上的公然廣告的價格,豈是百萬靈石能夠罩得住的?

  不過這些話他就沒必要多說了,回山以後再慢慢和師父討論分成比例就是,總不能自己廣告,她拿好處。

  而且待王陸念完稿子以後,就輪到今日最重要的議程:開啟群仙墓大門。

  群仙墓入口,原本是藏在太古劍塚的最底層,不過這幾年來發管委早就對太古劍塚做了充分發掘和改造,而為了迎合今日的典禮,還特意將入口打造成一道真正的大門模樣,擺在遼闊的草原上。

  如果單只一道大門,顯得形單影只,但是當風吟真人抬手舉起開啟仙墓的鑰匙時,整個草原都亮起了光芒,叢生的野草,以及植根的土壤紛紛下陷,而一個完整的城市則在人們的驚嘆聲中從泥土中升起。

  望著在場中人的驚嘆目光,金台上的幾位發管委高層暗暗點頭。

  這座城市其實是一項獻禮工程,為了開門典禮專程打造,看似規模宏偉,規劃有序,其實從立項到完工只用了短短三天時間,幾位元嬰級的修士聯手施法,一座可以容納數萬人的城市就應運而生。

  這座城市很大程度上借鑒了西夷大陸的淘寶城,只是城市格局更加合理,也更加有序。城市的主旨是圍繞一個挖掘不盡的寶庫打造出大量的配套設施,一來方便修士們進入群仙墓挖掘寶物,二來也是充分發掘群仙墓的商業價值。在見識過西夷淘寶城後,沒有人懷疑群仙墓開啟後對九州修士的吸引力,這裡必定將成為九州人氣最為旺盛的地區之一,而群仙墓的大門周圍,則是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地。

  這座城市最核心的地段在開工前就已經被萬仙盟五絕瓜分完畢,其中價值最高的,圍繞大門的兩塊土地分別歸於靈劍派和盛京仙門,其餘萬法、昆侖、軍皇山則依次向外延伸。其實在風吟真人提議立項時,也可以憑借王陸的突出貢獻以及他在發管委的權限讓靈劍派拿到更多好處,只是與陸離商量之後,認為以靈劍派的規模和特點,佔據太多的地段也沒有意義,不如拿來作為人情。

  而除了已經被預定完畢的地段外,城中還留下了不少空餘土地,則計劃在合適的時機用於拍賣,所得歸發管委統一管理。

  在這座城市出現後,由風吟真人為其命名為「豐都」,寓意豐收的都市,同時也是一種紀念。在末法時代以前,九州大地上曾有一座以富饒著稱的城市也是名為豐都。

  不過,這座蘊含無限未來的豐都今日注定只能作為陪襯,因為接下來就要真正的開啟仙墓大門了。

  仙墓鑰匙由河圖道人與風吟共同持有,緩緩送入大門的缺口中。在短暫而又漫長的等待之後,厚重的大門豁然開啟,露出一片繁星似的光芒。

  在細碎的光芒之中,一團漩渦如同星雲,緩慢而有力的轉動著,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自門中傳來。

  「等了這麼久,終於見到活人了。」

  話音剛落,門前便閃過幾道人影,天輪、逐日、枯琴瞬息間就站到了河圖與風吟身邊,萬仙盟五絕的門派領袖齊聚,與門中的聲音對峙起來。

  無論在事前,發管委和萬仙盟究竟做了多少準備工作,但大門開啟後的世界依然存在許多的未知,而未知也就意味著風險。

  王陸在太古劍塚最底層的經歷,多多少少流傳出去一些,劍魔鐘勝明的故事,也有不少考古愛好者熟知。而一位力扛四九天劫的陸地仙人級的人物,僅僅用來看守大門,那麼仙墓之中出現任何事物也都不奇怪了。

  而一旦真的爆發危險,在場這些領導級的修士自然責無旁貸。方才他們端坐金台,高高在上俯瞰眾生,這份特權的背後也意味著特別的義務。

  四位合體期真君,一位化神巔峰——事實上,在淘寶城外戰勝聖光教先知那一戰之後,就再也沒什麼人敢把風吟當成一般化神巔峰看待了。這樣的力量,就算是天上真仙下凡恐怕也討不了好,而門內的聲音果然停滯了一刻,之後才有些無奈地說道。

  「不要這麼緊張,我已經很久不吃人了。」

  見門口的五人毫無反應,冷漠以對,門內的聲音有些失落:「幾萬年過去,好不容易開個玩笑都沒人應和一下嗎?現在的修仙界變得這麼功利浮躁,連陪一個剛出土的老人說話的餘興都沒有嗎?好吧,那我就如你們所願,直入正題好了。」

  「能打開這座群仙墓,證明你們應該意識到了它的價值,但你們未必意識到這份價值背後所要承受的代價。」

  五名當世絕頂的修士聞言面色各異,良久之後,風吟緩緩開口試探道:「這座仙墓是以地脈之力為核心,以深入其中的修士們一言一行引發的因果為牽引,打造出適合的法寶,所謂代價,就是修士在其中所要經歷的歷練。」

  這個答案當然不對,至少遠不完美,誠然這座仙墓的基本原理是這樣,但這就如同去餐館吃飯只計算食材成本,而不考慮做飯的廚師和端菜的小二也是要過日子的一樣。地脈之力和修士的因果只是仙墓打造法寶的基本成本,這座群仙墓的存在必定有著更深遠的意義。

  果然,門中的聲音說道:「這並不算是代價。這座群仙墓中的寶藏,對現在的你們而言有著難以估量的價值——恕我直言,沉睡幾萬年後,看到如今的九州大陸已經如此孱弱,我真是相當失望——而你們想要獲得寶藏,單單是歷練二字還遠遠不夠,修建這座群仙墓的人們,難道會在意你們這些後人的歷練過程嗎?」

  風吟說道:「那麼你究竟想要什麼呢?」

  「責任。」門內的聲音淡淡地說道,「群仙墓是先人留下的遺產,如果你們想要取走其中的寶物,就要繼承先人的遺志,這是必須的責任。」

  對此風吟並不意外,應該說在為開啟群仙墓大門而籌備的幾年來,關於這座仙墓的調查研究工作已經開展得非常深入,讓人足以做出初步的判斷。

  「當初修建這座群仙墓的,是一群偉大的先驅,他們為了一個崇高的理由建造仙墓,期間踏遍九州,甚至不遠萬裡前往西夷,與遠方的聖賢交流技藝,互通有無。而後,帶著從異大陸得到的知識,他們才終於完成了這座群仙墓。

  聽到這裡,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為何黃金王的寶庫會和群仙墓有異曲同工之妙,而群仙墓的鑰匙為何會在黃金王手中,也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不過人們同樣更加好奇,過去的人們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才如此不惜代價地建造一座對他們本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的偉大建築?

  「具體的理由,當你們逐步深入時自會知曉,這不是一錘定音的交易,而是一場循序漸進的考驗,在群仙墓中走得越深入,你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但同時你要肩負起的責任也就越為重大。」

  這時忽然有人問道:「若是只想拿好處不想擔責任呢?有沒有什麼捷徑可走啊?」

  如此赤裸裸乃至無恥的問題,在場上萬人中也只有一人膽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問出來,眾人目光轉去,只見一位白衣勝雪,長髮飄飄的女子不懷好意地笑著。

  而在女子身後,幾位靈劍派的長老修士正努力想要制止她開口說話,卻被她以無形的劍氣逼迫,無法靠近身周三尺之地。

  門內的聲音並不惱怒:「那是不可能的,當你拿到寶藏時,自然會肩負起應當肩負的責任。」

  「不可拆分麼?」王舞彷彿已經猜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幾分凝重,而後摘下腰間的酒葫蘆,一氣兒喝了大半葫蘆。

  門內的聲音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發出一聲嘆息:「和活人說話的感覺真好啊,哪怕只有三兩句,也勝過我在仙墓中自言自語數萬年,可惜我的力量卻已經用盡了。後人們啊,努力地在仙墓中探索吧,既是為了先人,也是為了你們自己。」

  說完,門內的星雲漩渦便自行解離開來,那個聲音也消失地無影無蹤。然而門後的點點星光卻變得更加耀眼,很快就連成一片,光芒彷彿在無聲地迎接著人們的駕臨。

  五大門派掌門彼此對視一眼,而後風吟主動上前一步:「我為發管委的主任,理應身先士卒。」

  河圖道人點點頭,並不反對。第一個進入仙墓的,固然有可能得到最大的好處,但更有可能遇到最大的危險,風吟有此擔當最好不過,而他河圖道人,身為萬仙盟之主,卻不適宜在什麼時候都強行出頭。

  「我也一起吧,對這上古地仙留下的秘密,我是多一刻都不願等的。」說話間,天輪真君也上前一步,意欲同行。

  而對於群仙墓的初次探索,有這兩位便已足夠,其他人就算有心前往,也自認不配和天輪、風吟同行。

  兩位掌門人對視一眼,風吟居首,天輪押後,一前一後步入門中,而就在眾人目送、祝福之際,一個悠然的身影緩步踱向門中,步伐說不出的理直氣壯,那雲淡風輕的姿態,彷彿前面兩人只是開路先鋒,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那個人是王陸!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20:37 編輯

zczczczc 發表於 2014-4-22 21:33
第八卷遺產 第五章:你當我跟琉璃一樣蠢?

  有些時候,眾目睽睽之下的特立獨行,往往會因為觀眾高度震驚下的無所作為而變得順暢無比。比如此時此刻,當王陸大步跟在天輪真君後面,準備邁步進入群仙墓時,周圍一眾元嬰化神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卻無人阻止,因為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什麼特別的節目,必然蘊含深意,只是自己所知不多……

  就連河圖道人,都只是認真地凝視著王陸,而一言不發。

  不過,還沒等王陸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跨過門去,他肩上便多了一隻有力的手掌,將他牢牢按死在原地。

  「臭小子,送死去麼?」

  王陸驚訝地看著阻止自己的師父,如果沒有她橫插一刀,自己眼看可就能糊弄著混進去了。至於說群仙墓裏會有多少風險,其實真心不會有多少風險,對於群仙墓,王陸作為地圖的持有者,幾年來的解析之下,所知比在場任何人都要多,那裏雖然有危險,但還算不上龍潭虎穴,至少最前面幾關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不過還沒等他堅持辯解,師父的一句話就讓他面色一沉。

  「帶著你無相仙心裏那玩意兒去冒險?你真不要命了?」

  說話間,根本不容王陸反駁,師父便將他提了起來,一股與無相功同源的法力湧入體內,令他渾身動彈不得,而後飛空離去,半點質疑的餘地都沒有。

 ────

  王陸還是第一次發現,師父的御劍速度竟然可以這麼快,她區區一個金丹修士,腳踩翠竹劍,縱橫雲霧間,竟是瞬息萬里。自天南州到蒼溪州數萬里路,只用了盞茶的工夫。王陸只覺得眼前一花,眼前一片熟悉的綠水青山,已是和師父一道回歸了靈劍山境內。

  而回到無相峰後,師父甚至不及多說一句話,陰沉著臉色,直接提著王陸進了那間兩人同居十多年的竹室中。而後將他一把按倒在床上,伸手就去解他衣服。

  王陸簡直驚詫莫名:「喂,這是無相峰上某種奇特的福利待遇嗎?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不過是不是讓我先去洗個澡,然後吃兩斤生蠔再說?對你對我都比較好。」

  師父充滿不屑地冷笑數聲,然後伸手毫不停歇地解下了他的紅白道袍,動作之流暢自如,已經難以用唯手熟爾來解釋了。

  而當王舞動作不停,繼續將手伸向褲帶時,王陸就越發覺得事情不妙起來。過去十多年間,師徒二人關於這方面的玩笑的確沒少開,但其實戲謔之餘,兩人的分寸掌握地非常微妙,從不曾逾越。而眼下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是強暴現場,別說什麼逾越不逾越了,絕對已經是違法犯罪行為!

  可是看到師父一臉鄭重,絲毫沒有淫邪之意,王陸只能猜測莫非師父調教我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采陽補陰,填補她修為和節操上的缺失?如今我虛丹有成,體內又關了一個西夷準傳奇,正是傳奇級的大補之物,她老人家只消坐地吸土一番,便從此告別金丹境界,成為光榮的元嬰真人,彌補上了和其他天劍堂長老的差距,每月供奉也能上一個台階有這種靠譜的理由,王陸此時簡直想象不到師父有什麼理由不臨幸了他!

  不過下一刻,王陸就知道自己想得岔了,因為師父將他褲子也除下後,不知從哪兒取來一盒藥膏,伸手在他身上塗抹起來。那藥膏觸感一片清涼,絲絲涼意沿著皮膚逐漸深入,從血脈滲透到玉府仙心中,令赤金色的無相仙心罩上一層幽綠色的光芒。

  「冰心脂?」

  師父冷哼一聲:「不然還能是印竺神油麼?你個不知死活的蠢貨,真以為憑你那無相仙心三十五重的修為,就能長期鎮壓一個天魔級的魔頭?」

  「天魔級的魔頭?」

  師父說道:「我不知道在西夷大陸是怎麼分的,不過在我看來就是個強大的魔頭,無影無形,自人心惡念中滋生壯大,最是詭異難纏,你不知用什麼辦法將他重創,而後用無相仙心鎮壓,思路不錯,但做法根本是找死,這種魔頭鎮壓一時還可以,長期相處,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王陸面色收斂,運轉元神在體內掃過一次:「無影無形…連無相功都無法察覺異常麼?」

  「那要看是誰的無相功了,就你?嗬嗬。」冷笑完,王舞便解釋道:「它是因為太虛弱了,所以短時間內只能在你體內寄生,你的無相仙心基礎紮實,令它的寄生進度非常緩慢,但同時也表現得沒有半分異樣。上次我在西夷見你,一時疏忽都沒能察覺,但等你回來……嘖,你頭頂的死兆星簡直能晃瞎我的眼睛了」

  「……有沒有那麼厲害?」

  「不然你以為在你讀報告的時候,我為什麼一直站在你身後?那麼無聊的玩意兒我多聽一句都頭疼,中間還要和老三那缺心眼的貨色鬥智鬥勇……為師良苦用心,還不是為了幫你鎮壓魔頭麼?」

  王陸驚道:「不是為了監督我念完讚助詞麼?」

  「廢話,以你的性子,肯定是念完以後回來找我分成,用得著監督麼?」王舞一邊非常善解人意地說,一邊伸出手按在王陸胸前,精純沛然的無相法力湧入王陸體內,彷彿一支精銳的軍團,在玉府中將幽光籠罩的無相仙心包圍地水泄不通。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你就乖乖睡上一覺吧。」

  話音剛落,王陸就覺得腦中一沉,睡意不可阻擋地湧來。

  醒來的時候,竹室內光線暗淡,血色的夕陽自窗口斜斜灑下,帶來絲絲暖意。室內一陣淡淡的酒香,倍顯溫馨。從光線判斷,王陸猜測自己應該沉睡了小半日時間。先前在天南州被師父帶回靈劍山時,是時過正午不久,而此時也不過傍晚時分。

  下一刻,師父慵懶的聲音自臥室外的廳堂內傳入耳中。

  「終於醒了啊陸少爺?嘖,真能睡,整整三年零六個月啊。」

  王陸豁然起身:「三年零六個月?」

  師父在廳堂內不懷好意地笑道:「是啊,沒想到吧?一覺醒來已是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咯。對了,前兩天剛好是你琉璃師妹的婚禮,你光顧著睡沒參加上,很遺憾吧?」

  「等等,小琉璃的婚禮?」

  「是啊,對象是萬法仙門的斬子夜,如今的子夜真人,也算郎才女貌吧。斬子夜暗戀小琉璃,這事兒你應該知道吧?你睡著的這幾年,斬子夜瘋狂發動攻勢,關鍵是人家送了好多聘禮上山,誠意十足,實在讓人無法拒絕啊。」

  王陸皺起眉:「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睡太久,首席弟子身份被朱詩瑤奪走了,雖然我也幫你爭取了,但人家成功晉級金丹,在群仙墓中也屢有驚世駭俗的表現,鋒芒之盛甚至力壓瓊華,你這睡美人實在沒什麼競爭力啊。雖然你之前幾年銳意無匹,屢創奇跡,可金丹以前的功績其實都是虛的。」

  「呃,還有麼?」

  「再有就是你的智教解散了,幾個副教主各種爭權奪利,偏偏你這個教主不在,沒人鎮壓,所以很快就各自為政,分散割據了,而智教一旦沒有主心骨,下一步就是泯然眾人,再之後就是被其他勢力吞並。」

  「嘖嘖,三年六個月過去,我竟然變得如此淒慘?」王陸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

  王舞倒是淡然:「很正常嘛,你出道以來奇遇不斷,高歌猛進,但終歸根基淺薄,一旦你停下腳步,就如逆水行舟,過去的一切都很容易煙消雲散。不過這對你也是好事,你也該靜下心來認真修行一段時間了。作為修士,你的第一要務是修行而非四處惹禍,這段時間,你就踏踏實實突破金丹再說吧。」

  王陸沉默良久,忽然莞爾一笑:「雖然過去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令人遺憾的事,但總歸有一件是好的,就是你欠我的分成費用,可以利滾利滾上三年零六個月了。」

  話音剛落,師父就跳了起來:「我靠,哪來的分成,哪來的利滾利?」

  王陸淡淡笑道:「怎麼,想賴帳麼?也行啊,就請師父你欠債肉償好了,以你的姿色,一次就算兩百文錢了好不好?」

  王舞認真凝視著徒弟的雙眼,見其中只有戲謔,便知道自己的把戲算是泡湯了,只能是頗為無聊地聳聳肩:「果然騙不到你啊,真沒意思。順帶一提,你的確沒睡那麼久……你是怎麼發現問題的?」

  「廢話,小琉璃怎麼可能嫁給別人啊,你這種瞎話當然沒人信了。」

  「……」王舞瞠目結舌,總覺得徒弟的聰明才智好像有些方向性的錯誤,但又不知該怎麼糾正。

  「總之,看看這個吧。」王舞說著,用手指翹了翹廳堂桌上一枚灰色的圓球。

  王陸起身穿好衣服,到廳堂裏一看,不由樂了:「這是你排卵期到了嗎?

  王舞冷冷一笑:「不,這是你的卵。」

  「……」王陸笑容凝滯,只覺得似乎某處發涼。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3 20: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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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向東流 一言已盡 人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