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無敵柴刀 作者:夢別緒(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8-3 17:59:3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1 16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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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煙花巷瞎眼女

    萬符樓一共有十六名制符師,換上嶄新制符師服飾,腰帶上懸掛著萬符樓特聘制符師腰牌的蒙揚一副志得意滿目空一切的模樣。出乎意料的是,在他答應受聘加入萬符樓之後,那名“離級”老者並沒有立即給他在三樓安排靜室居所,卻破天荒地帶著蒙揚朝五樓禁區走去。

    路過四樓時,有好幾名制符師看著蒙揚的眼神就像餓狼一般兇狠。蒙揚十分清楚這些制符師的目光中那種嫉妒與憤恨,他根本不以為意,只是他還不清楚這個老者葫蘆裏到底要賣什麽藥。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萬符樓得到一名符道精湛的年輕制符師陳非的消息,就已經傳遍天都城十裏長街每一個角落。同樣的,消息也傳回到天師旅店,尚在閉關般修煉的陳小爽得到旅店護衛陳一風登門告知,並且他的房間被天師旅店免費轉移到上等房間中。陳小爽很清楚,一切都是因為他新結識的陳非大哥。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莫過如是。只是陳小爽的心中卻倍感壓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麽才能回報陳非大哥的恩情之萬一。

    在他的眼中,陳非大哥就像一個橫空出世無所不能的神人轉生,根本不愁獻祭任務,隨手拿出來的魔晶都是九難魔晶,元嬰魔晶更是數不勝數。

    隨便逛一逛天師旅店坊市,就掙來一大筆以前陳小爽做夢也沒見過的金幣,金幣對大哥而言,也是根本不缺的。

    更神奇的是,從陳小爽給他購回制符四件,沒有幾天,大把大把的上品符箓就出現在陳小爽的面前,最令人驚駭的是,這些符箓屬性不盡相同。

    陳非大哥不說,陳小爽也不會多問,他其實比誰都想知道陳非大哥到底是如何辦到這些匪夷所思之事的。但是,心底裏,陳小爽是真的將陳非大哥當做了他的親人,若是現在陳非大哥有危險,陳小爽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他的身前,哪怕為他去死,陳小爽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大哥什麽都不缺,什麽都可以辦到,陳小爽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沒用的人,根本不能替大哥做一點什麽。不過,大哥從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半點看不起他的樣子,臨去參加制符師考核前,只給他交待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辦法去打探萬丹樓新來的幾位煉丹師的現狀,讓他隨時留意坊市陳一風是否有消息。

    本來準備開始著手淬煉第四條經脈的陳小爽再也坐不住,他覺得他應該立即采取行動,他開始思索如何去打探萬丹樓那幾個新來煉丹師的情況,此刻他的腦中上下翻騰的都是陳非大哥那句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很清楚地感應到大哥對他的關切,生怕他親自去打探會有意外發生,所以讓他合理地利用金幣。一大筆金幣在陳小爽的儲物戒指中,陳小爽的心情根本沒有那種暴富的狂喜,反倒是平添了一種沈沈的責任。

    大哥對他關照有加,處處為他著想,甚至還專門跑去歷練之地為他獵取來他適用的鼠類高級魔晶,陳小爽一度感動得想哭。有時候,他常常內視自己淬煉完成的三條經脈,常常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當儲物戒指中金燦燦的金幣和一顆顆高級的魔晶歷歷在目之時,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他曾經笑話過長街煙花巷裏那個瞎眼女人,那個靠出賣肉體為生的瞎眼女人時常念叨著某一日會有一個貴人前去拯救她,那時的陳小爽對此一度嗤之以鼻,他絕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貴人這一說。

    陳小爽也曾憧憬過某一天他發達之後,可以跟那個瞎眼女人春風一度,但多年的苦難生活讓他覺得那個願望根本就是一個泡沫般的夢。

    可是,現在他信了,他忽然在心中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沖動,他要去將那個瞎眼女人接出來,將她洗得幹幹凈凈,打扮得漂漂亮亮,哪怕什麽都不做,每日就坐在她的身邊聽她說故事,那也是一件最幸福快樂的事情。

    陳小爽覺得,這件事他非做不可,而且他肯定陳非大哥絕不會怪他。

    陳小爽特意美美地泡了一個澡,還換上了一身最好的衣服,這是大哥命令他必須去置辦的,他曾經十分不舍得花掉那些金燦燦的金幣。現在他反倒是十分欽佩大哥的先見之明,好似大哥完全知道他會在某一天做一件什麽大事一樣。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金幣腰板硬,這是陳小爽的自嘲,看著銅鏡裏自己那副春心萌動的樣子,他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整理了一下儲物戒指中的物品,陳小爽特意在腰帶中塞入了十幾張大哥留給他的火球符。在覆雜黑暗的生活區活到現在,陳小爽的經驗比誰都豐富,天都城可不是個太平的地方,敲悶棍下黑手的家夥比比皆是,他可不想被放翻在外面。

    心情既舒爽又輕松的陳小爽吹著口哨離開了天師旅店,首先他去到獻祭廣場,豪爽地拿出三十顆元嬰魔晶,換得三萬貢獻,一口氣將引符燈連升兩級。臨了,再次拿出二十四顆元嬰魔晶,繳納了一年的獻祭任務,還剩下幾百貢獻,這才施施然離去。

    其實陳小爽本想換取中級吞血功和化骨功,但他記得大哥再三囑咐他不用兌換,便一切依大哥所言。

    眉心一顆十分清晰的圓字,讓陳小爽走在長街之上,感到周圍的修士看著他的目光都完全產生了變化,尤其是昔日那些經常欺負他或是用他逗樂子的人,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和敬畏。

    這就是實力的增長帶來的變化。陳小爽忽然明白,為何有無數的人舍生忘死也想要通過天師教的考核,那是因為任何一個天師教的門人在這天使城中,即便是橫著走,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他將自己的得意收斂起來,他知道若是大哥看到他現在這幅得意忘形的樣子一定會很生氣。大哥是一個十分低調的人,現在更成為了天師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制符師,可是陳小爽從遇到他開始,就沒在大哥身上看到過飛揚跋扈的痕跡。

    低調,卻處處透露著強大和神秘,不顯山不露水,大哥才是真正的高人。

    其實陳小爽並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些話都是他從那個瞎眼女人口中聽來的。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陳小爽總愛窩在瞎眼女人的門對面破墻之下,聽瞎眼女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胡話瘋話。現在他想起來,瞎眼女人的話竟然充滿了深奧的道理。

    想要立即見到她的心變得更加迫切起來,陳小爽不由的加快了腳步,在認識大哥之前,瞎眼女人可能算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一個朋友,盡管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樣子,甚至無數次他伸出手,都沒敢放到她高聳的胸脯上。

    陳小爽決定將瞎眼女人接到天師旅店中住下,替她完成獻祭任務,然後他就去歷練之地獵取魔晶掙錢,同時加緊修煉。

    路過天師賭坊的時候,陳小爽的腳步停頓了一瞬,隨即還是大步離開,即便沒有一個金幣,以前這個賭坊也是他最喜歡流連的地方,但現在他覺得將時間浪費在這裏,還不如安靜地坐在瞎眼女人面前,傾聽她說胡話。

    大哥安排的事情永遠在陳小爽心中是排第一位的,所以陳小爽先跟著人流進入到萬丹樓轉悠了一圈。口齒伶俐,身為導引者的他很快就在人群中打探到了一點點有用的訊息,不過,他覺得這些訊息遠遠不夠。

    所以,他將目光瞄準了大廳中一個他相熟的夥計。

    夥計叫陳步三,完成了兩條經脈的淬煉,引符燈也升級到了晴級,以前沒少奚落和嘲諷陳小爽。驟然見到穿戴齊整,器宇軒昂的陳小爽出現在他的面前,尤其是眉心那顆觸目驚心的“圓”字讓陳步三大吃一驚。

    “喲,這不是小爽兄弟麽?幾日不見,修為激增到這般高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賀啊!”陳步三強裝笑臉跟陳小爽打招呼。

    陳小爽伸出一只手搭在陳步三的肩頭,暗中傳音道:“有件好事情,看在你我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我想便宜你,不知你願不願做?”

    陳步三也是快成精的人物,皮笑肉不笑地不露痕跡將陳小爽的手從肩上扒開,也傳音道:“別開玩笑了,你有好事還會想到我?”

    陳小爽眼珠一轉,笑著朝陳步三手中塞過去一件物事,故作神秘地道:“其實,是兄弟我有事相求,咱倆相交多年,你連個小忙都不肯幫我麽?”

    陳步三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抖動著,堪稱神速地將那顆元嬰魔晶塞進自家的儲物戒指,臉上浮出菊花般燦爛的笑容,就勢摟住陳小爽的肩膀,傳音道:“哎呀,咱家小爽兄弟真是今非昔比發了大財了,說吧,都是自家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什麽幫不幫的,這麽見外?”

    陳小爽心中暗暗鄙夷不已,卻面色黯然地傳音道:“步三大哥,小弟最近修為有所長進,也在歷練之地略有斬獲,剛獻祭完畢,換來了煉丹術。你知道的,小弟我可是打小就羨慕樓上那些煉丹師們。我很想學習煉丹術,若是有朝一日能丹道有成,通過煉丹師考核,豈不是衣食無憂?可惜,你知道的,我肚子裏那點貨色實在是見不得人,這不,我想到大哥您在這萬丹樓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聽說最近貴樓新加入了好幾個丹道精深的煉丹師,若是能得到他們的指點,說不定我學起煉丹術來,就容易得多了,咳咳,這個······”

    “兄弟果真有遠大的志向,難怪為兄一直覺得兄弟有大富大貴之相,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如今看來果真如此。你想學習煉丹術,這個倒是有點難辦。新來的那七個家夥,一副水火不侵的樣子,跟我也不大對路啊,這個事情看來還真得從長計議。”陳步三沈吟道。

    陳小爽有些著急地傳音道:“大哥,你幫小弟想想辦法,我倒是想跟那七個新來的煉丹師一一求教一下,不知大哥能不能幫小弟這個忙?我可聽說,這七人煉丹術高深莫測,甚至蓋過了原來那些煉丹師,也不知是不是確有其事?”

    “這幾個家夥的確有點門道。如今在咱們萬丹樓,他們可是紅人。不過,若是兄弟鐵了心要跟他們學學煉丹術,老哥我倒還真有辦法,只不過······”陳步三面帶難色。

    陳小爽會意,手掌一翻,兩顆元嬰魔晶再次塞進陳步三的手中,沈聲道:“大哥,拜托你了,不管成與不成,兄弟都承你這個人情,若是事成,我還有重謝。”說著,悄悄伸出兩根手指,在陳步三面前飛快地一晃。

    陳步三面色猙獰了一般劇烈地抖動起來,陳小爽卻再加了一個指頭,嘴裏清晰地說出一個“千”字。

    陳步三面上的肌肉頓時松弛下來,菊花又盛開在他的面上,大手在陳小爽的肩頭上狠狠一巴掌,壓低嗓子道:“兄弟,三日之後,你再來這裏聽我回音!”

    “好,那就一言為定,拜托大哥,小弟這就告辭了!”陳小爽沖他一抱拳,施施然走出了萬丹樓的大門。

    殊不知,陳小爽前腳離開,後腳就跟著從萬丹樓裏閃出一個眉目陰狠的漢子來,一身洗得灰白的長衫,但眉心那個“圓”字卻清晰可見,他混在一些路人中間,眼光遊離地追蹤著陳小爽的身影,看到陳小爽消失在煙花巷口時,他忽然遊魚般動了。

    也不顧在大街上展開迅疾的身形會驚世駭俗,轉瞬間已經奔跑到了十裏長街的盡頭,一頭鉆進了黑暗之中。誰都知道,那片黑暗之地,就是天都城最混亂的地方:生活區。

    剛才這個灰衫漢子,就是生活區那幫強盜中的三大首腦之一,名叫陳二雄。

    生活區龍蛇混雜,卻始終處於“三雄幫”的管束之下,三雄幫三個首腦是三兄弟,陳大雄、陳二雄、陳三雄。

    老大陳大雄多年前就已經晉級到缺級,卻始終不願去參加天師教的考核,甘願做這片混亂世界的地下王者。陳二雄和陳三雄也都是圓級修為,三兄弟個個心狠手辣,這些年死在三人手下的強者不計其數。

    其實最主要還是他們花錢雇傭了十幾個手段高強的修士,據說修為最高的已經達到可怕的歡級,所以三雄幫才得以發展到今天這麽壯大的地步。

    他們手下豢養著一千多弟兄,平日裏混跡在十裏長街之上,靠收取保護費混日子,長街上許多賭坊、煙花巷三雄幫都有一份。

    天都城所有的小偷、強盜、混混、導引者都歸三雄幫管束,每人每月都得向三雄幫繳納一定數量的金幣。可以說這些人面臨著雙重的壓迫,既要完成獻祭任務,還要忍受三雄幫的盤剝。

    不多時,陳二雄和陳三雄兩兄弟親自率領著十幾個手下,個個氣焰滔天摩拳擦掌,叫囂著沖進陳小爽進入的那條煙花巷。

    在天都城,像這樣的煙花巷一共有十八條,巷子的兩邊是低矮的石屋,盡頭則是強大的禁制壁壘。這些石屋屬於天師教的產業,誰敢毀壞,就是瀆神,會立即被天師教巡邏隊帶走問罪。

    這些石屋中都住著女人,各種年齡各種膚色各種姿色的女人,這些女人在天都城有個統一的名字————娼妓。

    煙花巷,就是男修門找樂子的地方,是娼妓們出賣肉體的地方,天師教只管向石屋的租用者收取房租,根本對煙花巷裏的行為步家任何管束。

    十八條煙花巷,不下五千個女子,養活了她們自己的同時,也給天師城培養出許多暴富者。這些暴富者,就是這些女子身後的老板,他們有男有女,儼然組成了一個規模很大的幫派“煙花幫”。

    三雄幫向煙花幫收取保護費,十年前爆發了一場戰況空前盛大的混戰,地點就發生在生活區中。那場混戰下來,兩幫損傷嚴重,當然生活區中死傷的無辜之人更是不計其數。大戰之後,兩幫人卻很快達成了某種協議,據說煙花幫割讓了幾條巷子給三雄幫。

    兩樓一店,煙花三雄。說的就是天師城除開天師教外,最大的五股勢力。

    煙花十八朵,艷女四千八,這是流傳在天都城一句路人皆知的名言。

    許多冒險歸來,懷揣金幣到煙花巷找相好的女子歡會,結果往往都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屍骨無存。許多人都很清楚,不是煙花幫下的手,就是三雄幫背地裏動的手腳。

    可是誰也不敢明言,誰在兩樓一店外招惹到兩大幫派,等若在天師城無處容身只有死路一條。

    天師城中,兩幫的眼線幾乎無所不在,一向心思縝密的陳小爽這一次卻犯了一個大忌。

    他感到大哥托付之事有了眉目,一出萬丹樓的大門,渾然忘卻了自己如今的穿著打扮乃至修為形象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再不是數日之前那個窩窩囊囊唯唯諾諾在生活區混日子的可憐導引者,可是一時之間身份形象的轉變讓陳小爽沒有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還是將自己當成了那個即便是丟在人群中也不會引起誰註意的陳小爽。

    直到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走到瞎眼女子的門前,抽眼發現巷子前後都有人影在不斷地晃動,立即知道事情不妙。

    他差點氣得再次狠狠扇自己一巴掌,不過最近修為激增的他這一刻也不知哪來的那股滔天的膽氣,他覺得今日自己本是挺著腰板走進來的,除非是死在這裏,不然他還得堂堂正正地帶著瞎眼女走出去,他還要牽著她的手到萬符樓向大哥表示祝賀。

    在輕輕叩響瞎眼女門環的同時,陳小爽已經將儲物戒指中用於戰鬥的回覆性丹藥準備完畢,同時,為了方便戰鬥,他再次悄悄在腰帶上塞入了許多張大哥給他的符箓。

    他記得大哥臨行前囑咐過他:“什麽都不重要,金幣也好,符箓也罷,都是保命的手段而已。當需要用它們保命時,就千萬不要有所顧忌。命沒了,所有的東西都會是別人的!”這句話,充分體現了大哥對他的關懷,也給陳小爽的觀念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若是換做以前,在今日這種情形之下,他絕舍不得一口氣拿出近百張符箓悄悄塞到腰帶中間,只需要念動就能釋放出去。這是陳小爽使用符箓最拿手的方式。因為他發現做好戰鬥準備的修士,往往雙手虛提在腰間,距離腰帶最近,只需催動功力,念動之間就可以把符箓激發出去,遠比握在手中施放來得隱蔽來得快疾。

    “誰啊?”門內響起一把軟儂甜美的聲音,令陳小爽精神大振。

    “是我,小爽,來看你來了!”陳小爽第一次在瞎眼女面前說話這麽利索,大聲地回答道。

    一只帶著鞭痕的蒼白小手打開了半扇門,那叫人觸目驚心的鞭痕讓陳小爽心中的熱血一下子往頭頂湧去。

    他一把推開另外一扇門,卻剛好看到一張充滿驚喜表情卻浮腫得不成樣子的臉,幾乎讓他再也看不出瞎眼女昔日的模樣。眼光在瞎眼女吃力地依靠在門扉上的身上一掃,一條灰白的麻裙上還有著一條條或深或淺的鞭痕,布滿血漬。

    陳小爽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崩碎了一般疼得難以忍受,他強忍著一把將面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可憐女人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嘴裏卻淒然輕聲問道:“他們又打你了?還疼嗎?”

    瞎眼女緊閉的眼眶中忽然湧出幾滴淚來,似乎不想讓陳小爽看到她現在這幅模樣,忽地別過身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的身子字微微地顫抖著,有些吃力地說出一句:“我沒事,謝謝你來看我,你還是趕緊走吧,小爽,被他們看見就不好了。”

    陳小爽擡起一只腳,踏在矮矮的門檻之上,沈聲一字一頓無比堅毅地問道:“如果,我今天要帶你走,你願意嗎?”

    瞎眼女身體再次劇顫,半天才柔聲淒然道:“謝謝你小爽,有你這句話,即便是生活給我再大的磨難,我也再不會不覺得淒苦,因為曾經有一個男人,他對我說過,他要帶我離開這裏!我死而無憾了!你走吧,小爽,從今以後,忘了我吧,不要···不要再來看我了······”

    瞎眼女一狠心背轉身去,身子卻弱不禁風般搖搖欲墜。

    “不!”陳小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步跨進那扇他從未邁入過的大門,一把將瞎眼女緊緊地摟在懷中,口中擲地有聲地說道,“今日,我特意來帶你離開。我有一位了不得的大哥,我一定要帶你到他面前,讓他見一見你。你放心,從今以後,有我陳小爽在,我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今日誰也不能阻止我帶你離開!”

    瞎眼女起初還掙紮了好幾下,可是當她聽完陳小爽類似表明心跡的這段話之後,忽地將頭埋在陳小爽的胸口,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縱聲痛哭起來,如杜鵑泣血,似乎多年來累積在她心底的悲慟這一刻盡數化作淚水傾吐出來。

    陳小爽虛擡的雙手遲疑了片刻,終於放到了瞎眼女起伏的後背之上,安慰道:“沒事了,等我帶你去見完大哥,我一定到萬丹樓尋到最好的丹藥,一定要將你的眼疾治好。不能讓你看一看我這幅醜陋的樣子,我實在不安心!”

    “哈哈哈,大膽陳小爽,你小子是吃了什麽東西,如此大的膽子,居然想拐走咱們煙花幫的人,嘖嘖,你小子也忒有眼光了一點,要拐帶也拐一個像樣一點的吧,竟喜歡這個瞎婆娘,哈哈哈!”

    驀地,門外響起一個張狂的聲音,充滿無窮的嘲諷和殺意,陳小爽分明感到懷中的瞎眼女嬌軀猛烈地一顫,足見她對此人有多麽熟悉多麽恐懼。

    其實,陳小爽也很熟悉這個說話的漢子,這個漢子是這條煙花巷的管事,也是煙花幫中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手下有七八個打手,管理著瞎眼女在內的二百多個女子。平日裏對瞎眼女這些女子可是非打即罵,十分毒辣。

    “我道是誰,這麽大口氣,敢情是大管事駕到。這可真是湊巧了,我正想去找大管事商量個事,沒想到在這裏遇見大管事的,還真省事了!今日,我要帶她離開,大管事的你給句話吧!”

    陳小爽輕輕將驚嚇不已的瞎眼女帶到自己身後,沖著門外鎮靜自若地高聲說道,同時傳音瞎眼女,“你在屋內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罷,陳小爽朝門外走去,身後傳來瞎眼女無比關切的話音:“小爽,你要小心。”

    其實,以瞎眼女超於常人的敏銳感知,在抱著陳小爽的那一刻,已經感覺到陳小爽無比強大的真氣在體內奔騰咆哮,似乎比她見過的那些修士都要強大,所以瞎眼女心中驀地生出一分希望,或許,陳小爽真的可以將她帶出這條巷子。

    可是,她也知道,陳小爽這一步邁出門去,很可能從此以後,他和她就將天人永隔,再無相見的那一天。可是,這一刻的瞎眼女,心中卻並沒有半點憂傷,她的心中裝滿了甜蜜。

    她已經決定,真要是今日陳小爽為她死在這條煙花巷子,她也將自絕隨他而去,絕不在茍活。只是她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死去之後,老天能開眼恩賜,讓她可以看一眼陳小爽的臉,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會無比的感激。

    陳小爽一踏出瞎眼女的石屋大門,巷子裏立即傳來一陣鼎沸的嘈雜聲和陣陣驚呼聲。

    沒有白晝之分的中天,人們早已經習慣,昏暗卻可以容納四乘馬車通過的煙花巷,以陳小爽站立的地方為界限,兩端站滿了人。

    他們嘴裏說著亂七八糟的話,雙眼卻如同餓狼一般發出擇人而噬的兇光,狠狠瞪著鎮靜自若的陳小爽。誰也不知道這些天,這個以往只敢蜷縮在破墻之下的似乎人人都可以踩踏他一腳的家夥,為何會突然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修為激增,形象氣度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以往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煙花幫大管事帶著十幾人站在內巷,三雄幫兩兄弟帶著十幾人站在外巷,兩幫人將這條煙花巷擠得滿滿當當,陳小爽暗自嘆息了一聲,這個架勢,他今日莫說帶著瞎眼女,就是他自己化成蒼蠅,只怕也難以脫身。

    陳小爽這時反倒逐漸冷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那一幫人先盯上的,反正今日之事肯定難以善了,所以他已經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陳小爽,你小子發大財了嗎,現在見到兩位當家的也不請安問好,你膽子肥了啊!”

    陳二雄那邊人群中有個漢子厲聲喝罵道。

    陳小爽置若罔聞,徑自將目光投向內巷那名管事,沈聲問道:“管事的,今日我將她帶走,你劃個道出來吧!”

    那名管事眼光落到陳小爽腰間那把鑰匙之上,面色倏地變得煞白,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無知之人,他認得出這把鑰匙的來歷。

    這是天師旅店最高級的房間鑰匙,擁有這種鑰匙的人,在天師城任何地方,都會受到尊重。他的幾個幕後老板,也就是煙花幫幾位當家的,也只有兩個擁有這樣的鑰匙,一度讓無數人艷羨不已。

    這把鑰匙,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財富的象征,權勢背景的象征,擁有它就等於是得到天師旅店的保護。管事的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昔日聽墻角的小子,大有烏雞變鳳凰的感覺,分明已經變成了一個需要他仰視一般的存在,難怪至始至終,陳小爽沒表現出半點驚惶之色,說話語調平穩,面色波瀾不驚。

    “這個······陳小爽,你我也是多年相識,我也知道你喜歡這個瞎婆···瞎女人多年,我也想成全你,只是,你知道這事我恐怕還做不得主,需得請示幾位當家的才行!”

    管事的見風使舵,使出一招緩兵之計,決定先拖一拖再說,現在他還吃不穩陳小爽到底有什麽來頭,難道說陳小爽竟然投靠了天師旅店不成?

    “哼,管事的真會說笑,有誰不知這條巷子中,你就是當之無愧的王,什麽事不是你說了就算事?這樣吧,我給你一些補償,你看如何?”

    陳小爽悶哼一聲,早就從管事的眼神裏猜測到定是腰間的鑰匙震懾到這個家夥,決定將氣勢拿足,隨手丟過去一顆元嬰魔晶,那管事的慌忙接住,尚未仔細查看,已經將魔晶丟進儲物戒指中間。

    “我看不如這樣,兄弟若是真的喜歡她,要將她帶走,不妨替她贖身得了,我豁出去賣你這個面子,你看如何?”那管事的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就在陳小爽面色一沈,做出十分不耐的神情之際,那邊三雄幫的人不幹了。

    很顯然,剛才一個三雄幫的漢子呵斥陳小爽被他直接無視,激起了三雄幫許多人的強烈不滿。或許是得到陳二雄兄弟倆的授意,一個大漢罵罵咧咧地搖晃著健碩的身軀朝陳小爽走來。

    “你小子耳聾了還是怎地?沒聽見老子剛才跟你說話啊?”那漢子張開蒲扇大的手掌,一巴掌扇向陳小爽的腦袋。

    陳小爽頭也不回,飛起一腳倒踹,正中那漢子的心窩,那漢子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就倒飛出去,在陳小爽踢中他心窩的那一刻,已然氣絕身亡!

    頓時間,兩幫人馬上變得鴉雀無聲。

    一片死一般的沈寂中,眼睜睜看著那個身死的大漢身體化作一團團血霧裊裊地升上空中,地上只剩下一對衣物。在中天裏,修士死去之後,都是這般屍骨無存,身化煞氣。

    一盞晴級引符燈流星一般劃破虛空禁制,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兩幫中許多人才看清楚,這一刻站在巷子中間的陳小爽赫然已經是圓級巔峰之人,一盞圓級的引符燈似乎就要從他靈台中閃現出來一般。

    那個三雄幫晴級的大漢,分明是自尋死路。中天修士每多淬煉出一條經脈,體內的真氣是成倍數增長的,他的真氣力量還不到陳小爽的四分之一,又根本沒料到陳小爽已經是圓級巔峰的修為,倉促之下被陳小爽一腳踹碎心肺,當即身死。

    不過,當陳小爽展現出他真實的實力之後,帶給兩幫人的震懾也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段時間,當那漢子的引符燈消失之後,三雄幫那夥人立即如炸鍋了一般嗷嗷叫囂著朝陳小爽沖過來。

    陳小爽自從出手之後,就一直密切地註意著三雄幫眾人的一舉一動,念動之間,三張霜網符已經無聲無息地從他腰間飛出去,頃刻間被激發,化作三張寒氣十足的冰網,將陳二雄、陳三雄在內的十幾個三雄幫之人盡數縛住。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雄幫這夥人頭頂盡皆冒出引符燈來,在霜網之中搖曳著,一個個全力催動全身的真氣,以引符燈的火焰去沖破霜網符的禁錮。

    但是,陳小爽的打擊並沒給他們這夥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時間,風刃符一張接著一張成成串地飛出,瞬息間化作一道道巨大的風刃,呼嘯著斬向那群苦苦維持著引符燈的三雄幫眾!

    蒙揚煉制的風刃符,威能之強,實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本身,蒙揚對於低階的五行法術就使用得十分純熟,他的法術都是以瞬發完成,由於仙靈之體的緣故,相同的一個法術威能要比同階之人強大數倍。這種特性當然也反映在他煉制的符箓上。

    再者,蒙揚制住的符箓,采用的材料是他親自調制,比天都城市面上流傳的符箓材質都要高,成符之後,品質也要高出許多,相應的威能再度激增不少。

    雙重增加之下,每一張符箓一旦激發,比起天都城的同品階符箓的威能至少要強大四倍。

    陳小爽在踢死那個三雄幫漢子開始,就知道他跟三雄幫的仇怨矛盾一下子就沒有化解的余地,他十分清楚這幫人的做派,有便宜就上,撿到便宜就閃,只要是遇到弱小者,他們會將你吞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所以,陳小爽出手毫無保留。

    在使用霜網符將那幫人困住之際,又是三張風刃符連環出手,當即激發出來。

    一個個炫白的風刃,巨大如鐮刀,呼嘯著回旋著開始切割撕裂三雄幫眾的身體。可憐這些人根本沒想到陳小爽身上有這麽高級的符箓,更沒想到陳小爽使用符箓的手法極其隱蔽,而且竟搶先出手。

    所以,三雄幫一夥人很快就悲劇臨頭。

    首先是修為稍弱的那十幾人被風刃把身體斬斷成無數截,因為引符燈受到霜網符的牽制,他們一個個即便是儲物戒指中裝著符箓,也根本沒機會釋放出來!

    轉瞬間,霜網符搖曳著即將消失,陳二雄兩兄弟怒吼連連,兩人的身體早已經被風刃切割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陳小爽根本不給他們反撲的機會。

    就在霜網符和第一批風刃符即將消失的瞬間,又是兩張艷紅色的符箓呼嘯而出,轉眼間化成兩個無比碩大的火球,分別擊中了陳二雄、陳三雄的身體!

    似乎蒙揚制作的火球符也附帶著太陽真火的特性,那兩人連慘嚎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兩個巨大的火球吞噬得幹幹凈凈,隨即兩盞引符燈劃空而去!

    陳小爽面色沈穩如常,徐徐半轉身,面向煙花巷那幫人。

    那名管事在內的煙花幫諸人齊齊後撤數步,如見鬼魅一般呆滯地望著煞星一般的陳小爽。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陳小爽在使用符箓的手法控制上已經精妙如斯,更沒想到陳小爽身上的高級符箓就像不要金幣一般不要命地使出,而且每一張的威能都是他們生平僅見的強大。

    煙花幫諸人,沒有誰不認識陳二雄、陳三雄兄弟,但是從那大漢向陳小爽發起責難到三雄幫來人全滅,也就是不到二十個呼吸的時間,陳小爽若無其事,一臉坦然,連大氣也沒有喘一口,臉色平靜得讓人無比害怕。

    煙花幫諸人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個煞星若是現在暴起發難,那些高級符不要命地丟出來,只怕誰也逃不脫被滅殺的厄運,頓時一個個嚇得面色煞白。

    那名管事卻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還在暗暗慶幸他之前的明智選擇,不過,陳小爽隨後輕描淡寫地一句話,險些讓他嚇得跌坐到地上。

    “她身上的傷是誰打的?”

    陳小爽的語氣冰冷得就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那名管事身後的幫眾齊刷刷地後撤數步,都將目光放到那名嚇得魂飛天外的管事身上!

    “小子,你······你休要得勢不饒人!大不了你帶走她就是,若是你還想在我煙花幫頭上撒野,那你就完全想錯了!”那管事一咬牙,聲色俱厲地嘶聲道。

    回答他的是陳小爽沙包大的拳頭!

    那管事雙手揮出,才勉強將陳小爽盛怒之下揮出的拳頭擋住,嘴裏嘶聲吼道:“都他麽的傻站在哪裏幹什麽,還不給老子滅了他?”

    陳小爽的身形鬼魅一般急退開去,同一時間,包括那名管事在內的所有煙花幫眾忽然感到身邊冷氣襲人,尚未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落入了霜網符的緊緊包圍之中!

    原來,陳小爽方才近身攻擊那名管事只是虛招,他真正的用意卻是暗中祭出放在腰間的霜網符。

    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

    十幾個呼吸之後,巷子中只剩下陳小爽一人站立。

    陳小爽開始迅速地忙碌起來,他忙著將那些人的儲物戒指收攏,再將那些人的衣物集中在一起,焚燒得幹幹凈凈。

    隨後陳小爽走進瞎眼女屋中,躬身將她負在背上,柔聲道:“沒事了,我帶你離開!”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1
第九十九章 請神台

    從七歲提著柴刀進入落魂山脈砍柴謀生開始,保命法則就深深紮根在蒙揚的心中,成為他前行每一步的指南。他明白,一頭餓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頭餓狼周圍隱藏著形跡的那些餓狼,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它們會在什麽時候采用何種方式對你展開致命的一擊。

    陳天師在蒙揚的心中就是蟄伏在中天洞天裏的一頭狼王,他的兇殘無以倫比,可以旦夕之間將千萬生命化為烏有,玩弄於鼓掌,供他采集信仰之力,他的身邊一定有無數頭作為他幫手的餓狼。這些隱藏在暗處的餓狼,跟陳天師一樣兇殘、強大,他必需要全神貫註地對待。

    忽視任何一個對手,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跟隨著負責考核他的那位老者越過制符工坊一般的萬符樓第四層,蒙揚心中的念頭如泉水湧動一般,迅速在神魂中梳理起來。

    目前他了解到的中天勢力,最大的當屬天師教,盡管他們人數不算很多,全部也就千余人,但是卻個個得到陳天師的真傳,都有著異常強大的修為實力。

    其次,蒙揚總結出來的天師城比較大的勢力就是兩樓一店,萬符樓、萬丹樓和天師旅店。蒙揚絕不認為,兩樓一店可以跟陳天師毫無瓜葛,他不止一次地猜測過,或許這幾家勢力都是陳天師的布置,目的就是維系天師城人口始終均衡地保持在三萬人左右。當然,這個人口數目,蒙揚也覺得必定有著某種他不知曉的特殊用意。

    這是他再一次感覺到數字的玄奇,似乎不同的數字蘊含的哲理玄奧不盡相同,就像他曾粗略地琢磨過數字“七”和數字“九”一樣,充滿無窮無盡的奧秘,等待他去了解。

    另外,據陳小爽介紹,天師城各種林立的店鋪,還有著許多強盜、小偷、導引者等等,他們似乎都受制於生活區那個最大的強盜幫派。這個幫派控制的人數應該是天師城最多的,可是蒙揚反而覺得陳天師的註意力更集中於兩樓一店之上。因為相比較而言,強盜幫派控制的那些人,於陳天師而言根本無足輕重可有可無,反正損失了多少,要不了多久,四個歷練之地又會悄然化形出多少來。這是一個極其微妙的循環。

    越是強大的修士,身死魂消之後產生的血煞之氣越是精純濃郁,蒙揚憑直覺認為,陳天師真正在乎的是這些人。或許,在陳天師需要補充血煞之氣時,便會暗中挑起這幾家最強勢力之間的爭鬥,強者隕落得越多,陳天師收集到的血煞之氣也就越多,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只是,蒙揚的心始終被一個巨大的疑問糾結,那就是符箓和引符燈到底存在著什麽關聯?他覺得這對他很重要,因為他需要了解到陳天師力量的來源,才能尋到方法,給予其最致命的一擊,讓其沒有機會做那魚死網破的掙紮反彈。

    這次考核,意外收獲十二種新型的符箓,更進一步加深了他對符氣的使用及理解,他覺得只要有時間,他還得加強符氣的淬煉,要想制作更高級更強大的符箓,勢必需要更為精純強大的符氣來支撐。

    現在的蒙揚,無論取得什麽樣的進步,他都覺得很尋常,沒有任何可值得驕傲之處,因為他的這些進步,在三天或是九天那些強大神祗的眼中看來,根本不值一提,或許連他們的一點皮毛都比不上。

    蒙揚心情很平靜,卻並不因為這樣而妄自菲薄心生畏懼,他堅信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的道理,只要他堅持以自己獨特的視角獨特的思維方式,不斷地成長下去,一點一滴地積累微小如塵埃的玄奧,終有那麽一天,涓涓細流也會匯聚成奔騰的江河,幫助他領悟到九天最強大的那些玄奧。

    秉持著保命法則的指引,堅持神魂最深處的執念絕不放棄,他相信他終會自己搭建起一條通往九天之巔的階梯,實現他所有的願望。

    天玄位面,僅僅只是他諸多旅程中的一個小站而已,該停留多長時間,能取得什麽樣的收獲,都取決於他付出多少努力,心中想要達到什麽樣的目標。

    既然命中註定他要做那混沌天書的主人,管他什麽星君什麽冥王的神念,只要出現在這三十六個罪罰位面中,他都可以將其一一斬殺,或用智慧,或用力量,或用飛鉗,或用天書,何必拘泥於一種形式呢?

    蒙揚的心結再一次紓解,他感到似乎無形中他的神魂世界又一次無聲無息地延伸出去,拓展了許多。他明白,神魂又一次進階了,或許沒有進步一個層次,卻也增強了一些。他這才發現,時時地反省己身,審視自我,對於神魂和心性的淬煉,絕不比單純的淬心淬魂效果差多少,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一直處在自我思索中的蒙揚落在外人的眼中,如同夢遊呆滯著一般,領路的老者以為這個剛獲得制符師資格的少年,心中正經歷著相當巨大的情感沖擊,這種表現十分正常。

    要知道,在中天的幾千人之中,更或是上萬人之中,也難得出現一個資質上佳的制符師。成為制符師抑或是煉丹師,在中天就像魚躍龍門一樣,從此修行無憂,地位超人一等,是無數人夢寐以求而不得的美事。

    老者本身也是制符師,而且浮島造詣比萬符樓那十六個制符師還要高強,只是他很少在人前展露他的制服技藝而已。

    當老者站在五樓一道布滿禁制的門前,打出幾道法訣,引動門上的禁制之時,真氣波動,印結的氣息,將陷入沈思中的蒙揚驚醒過來。他表情異常嚴肅地整理著新換上的制符師服飾,臉上露出些許期盼的神色,不做聲地看著老者的施為。

    少頃,門上驀地湧出一道血光,將老者和蒙揚的身體籠罩起來,在這一瞬間,蒙揚忽然感到似乎這些血光中蘊含著某種極其強烈的符道氣息,古樸悠遠晦澀強大,竟使得他的神魂自發地鳴響起符音,同時間,氣海那張被匿仙訣隱匿偽裝成單一紅色的符紙有種要離開氣海融入血光中的趨勢,似乎血光中有股強大的召喚氣息,在吸引著符紙前往。

    意念謹守靈台,引符燈自發懸浮起來,氣海無聲無息地湧蕩起來,符紙在飄搖擺動,卻被蒙揚的意念掌控著,始終與那道血光抗衡著,這個過程說來話長,其實只維持了短短三五個呼吸的瞬間。

    因為神魂無比的強大,蒙揚還有余暇觀察到與他近在咫尺的那位老者,離級引符燈撲騰著血色的焰火搖曳在他的頭頂,蒙揚註意到老者的氣海處有一張黃白二色的符紙已經快要控制不住,離開他的氣海。老者渾身都在激烈的顫抖著,似乎正在借用引符燈之能,調集全身的功力跟那道血光抗衡著。

    相比較而言,蒙揚表現得實在是太過輕松。蒙揚明白,即便是他現在做出偽裝加以補救,已是於事無補,索性靜觀其變,依舊維持著現在的狀態。

    血光驟然潮水一般退回門中,身上的壓力立即消失幹凈,蒙揚十分輕松地將引符燈收回靈台,一息之間,氣海以及四色符紙已經恢覆了正常的平靜,氣息十分平穩,反觀那位離級老者則像是剛從水中撈起來的一般,渾身被汗水濕透,引符燈收回之後,他的氣海猶在波動起伏著,口中甚至還像拉風箱一般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蒙揚的目光落到這扇充滿詭異的門上,他看到一個似曾相似的圖形,以他強大的神魂記憶力,只看了幾眼,竟有種快要暈厥的感覺,似乎那個圖形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再看下去就會將他的神魂全部吞噬幹凈一樣。

    好強大的陣圖!

    這分明是一個異常覆雜玄奧的陣圖,蒙揚幾乎敢斷定,這個陣圖的覆雜與厲害甚至超過了魔神留下的那些,由此,蒙揚瞬間在心中有了計較,這個陣圖並非罪罰位面所有,定然是來自仙界,也就是九天之上,那麽,能繪制和布置出這個陣圖的人,定是陳天師無疑。

    萬符樓果然是陳天師的一個勢力分布點,蒙揚立即下了斷言,心中沒有絲毫的猶疑,他很清楚,即便是他現在還沒有進不到化靈的修為境界,但是放眼這個位面,可以將他強大的神魂都為難住的恐怕只有來自仙界的陣圖。

    這就是仙法的玄奧,即便只是一個神祗的神念布置下來,哪怕其威能只有原始陣圖的幾分之一,也足以難住蒙揚,使他的神魂無法參透,無法窺破其真正的玄奧。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陣圖?

    忽然,門中再次湧出一團炫白的光芒,將蒙揚和身邊那個老者拉扯著,須臾之後到達一個高台之上。

    蒙揚一邊留意著這座高台的情形,目光卻徑自落在高台中間,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之上的老人。

    即便是面對自號神君的煮酒散人,蒙揚也沒有過這種玄妙的感覺,面前這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俗世之氣,似乎他根本就是一個來自九天之上不沾人間煙火的神仙。

    明明這個老人就坐在蒲團之上,近在咫尺,可是卻偏生讓人感到,他根本不存在於這方天地之中,飄渺難測,遙不可及。這個老人給蒙揚的感覺,就是離世、出塵,仙風道骨。

    那位老者早就一臉虔誠肅穆地拜服在地上,頭也不敢擡一下,可是蒙揚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絲毫沒有要跪拜這個老人的意思。

    其實,當蒙揚感覺到這個老人有種仙風道骨的氣質之時,似乎有股無形的意念就企圖沖入蒙揚的神魂中來,卻被蒙揚靈台的引符燈擋下,蒙揚的感知何等強大,須臾間已經感覺到那道意念是什麽意思。

    這道意念似乎想要將“膜拜、虔誠、信服”等強加於蒙揚的神魂,可惜蒙揚的神庭穴驀地生出一道無色無味的清涼氣息湧入到靈台的引符燈中,徑自將那道意念攔截下來。

    這一來,一直緊閉雙眼的那位老人忽然張開眼來,雙眼中精光四射,落在蒙揚的身上,竟給蒙揚一種渾身上下都被其看得通通透透的怪異感覺,似乎無論什麽偽裝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都將無所遁形。

    蒙揚明白,這個老人正在以神識探查著他,同時他也知道,定然是因為他沒有被那道意念折服,引起了這位老人的訝異,他並擔心身體的真實情況會被其窺破,他有絕對強大的自信,在任何一個罪罰位面,除非是真正的九天神祗降臨,否則誰也不可能窺破他匿仙訣做出的偽裝。

    蒙揚的目光清澈如水,定定地回視過去,目光交織之時,他分明在老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難以壓制的驚喜。

    “三寸夏符,世所罕見!奇才也!”老人目露奇色,看著蒙揚微笑著說道。話音充滿滄桑古樸,令人禁不住心生敬服膜拜的感覺,蒙揚趕緊謹守住靈台的清明,不受其影響。

    那離級的老者依舊拜服在地上,老人左手衣袖一揮,須臾之際,那老者就從這處高台消失不見。這一瞬間,蒙揚敏銳地把握到一絲空間術的氣息,心中禁不住一陣狂跳,難不成,這個萬符樓的老人也精於空間術?那麽,此人跟布置天師旅店那位強者又有何關系?

    “年輕人,老夫陳夢符,你叫什麽名字?”老人面上始終帶著一抹仙家般的慈祥微笑,不瘟不火地屈指一彈,一個蒲團出現在蒙揚的身後。

    蒙揚也不客氣,簡單抱拳答道:“晚輩陳非這廂有禮,難不成陳夢符前輩就是這家萬符樓的主人?”

    蒙揚施禮畢,施施然盤膝坐到蒲團上,輕聲問道。

    “不錯,這樓正是老夫所有。陳非,這名字不錯。你能在這把年紀就通過制符師考核,足見你天賦超常,不知你學習符道已有多久?”陳夢符撚須笑問道。

    雖說陳夢符一派仙風道骨,說話也顯得極有涵養氣度,不過蒙揚卻始終覺得他見到的此人外表不過是一層偽裝而已。蒙揚註意到,跟其他所有蒙揚見到過的中天修士不同,這個陳夢符眉心顯現出來的一個十分隱晦的字跡,居然不是“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八個字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符”字!

    這個發現幾乎讓蒙揚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十分謹慎小心地答道:“回前輩,晚輩化形不到兩月,學習符道也就十來天而已,卻不想這次過來參加考核,居然僥幸過關,還請前輩別見笑。”

    陳夢符面上的喜悅越發濃郁,讚嘆道:“學符十余日,便凝出如此精純的符氣,化出三寸符紙,你的符道天賦當真天下少有。若是假以時日,還會有更多更大的進步空間,我萬符樓能得到你這樣的制符師,當真是莫大的幸運!”

    蒙揚抱拳道:“多謝前輩擡愛。只是,如今我不過習得數種符箓制作之術,苦於沒有更高深的符道指引,恐怕想再有進步,難也!”

    那老人忽然長身而起,口中莫大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莫大,蒙揚發現周遭的情形竟在這一聲長嘯中發生了驚天的變化!

    此刻,蒙揚和老人所在的高台驀地消失得無影無蹤,蒙揚感到此刻他置身於虛空之中,周遭盡是禁制的壁壘,卻窺不破這是一些什麽禁制。身下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托著他坐著的蒲團,使他的身體保持在遠處。

    不敢使用神識,卻不代表蒙揚不能使用感知,須臾之際,感知從蒙揚的身體中蔓延出去,他幹脆在長嘯聲中閉起了雙眼。

    感知的世界裏,與蒙揚肉眼觀察到的情形全然不同。

    這個世界,根本就是由一張張的符箓組成,彌漫在這方天地之間,老人發出的長嘯就像指引梵音一般,使得這些漫天飛舞的符箓開始有序地進行著組合。

    每一張符箓,蒙揚的感知都無法靠近,卻能感應到無比的強大,遠比他制作的火球符之類的符箓強大百倍不止。

    就在他的感知之中,那漫天的符箓開始不斷契合一般重疊起來,須臾之後,八張無比巨大的符箓方方正正地重疊在一起組成了一座高台,同一時間,在這高台的上方還有無數張細小的符箓在飛舞,似乎想要再組合成一張新的巨符,可惜似乎缺失一點什麽,始終無法完成。

    不知為何,這時的蒙揚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脅感湧入到他靈魂的最深處,使他覺得一旦這八符的高台再生出一符,將會發生一個十分強大的變化,屆時將會產生一種直接威脅到他生命安全的東西,這是一種無比玄妙的直覺,蒙揚覺得若是那一張巨符一旦完成,眼前的一切就將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難道,這座巨符所化的高台會跟九天之上的地狗君產生什麽瓜葛?

    感知潮水一般退回蒙揚的神魂世界,他渾不知他渾身上下早已經被冷汗浸透。此時,長嘯聲驀地停止,蒙揚睜開眼來,卻見陳夢符依舊盤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之上,他們的身下依然是那座結實的高台,四周依然是看不穿的禁制壁壘,方才那神奇的讓蒙揚感到震撼不已的一幕就像根本不曾發生過一樣。

    “陳非,老夫問你,你方才都看到了什麽?”陳夢符忽然面色一整,臉上的笑意全數隱去,十分嚴肅地開口問道,同時,雙眼如電光一般罩在蒙揚身上,分明是不給蒙揚說謊的機會。

    蒙揚深深地呼吸,將起伏難平的心情變得安定下來,這才目光堅毅地迎著陳夢符的眼神,沈聲說道:“漫天神符,化作高台。台分八符,一符未成!”

    “啊?——————”陳夢符訝然失聲,身軀劇顫地一下子站起身來,顫抖著手指著蒙揚問道,“你······你真的看到了?”

    蒙揚十分篤定地點點頭道:“不錯。神符組合,化作巨符,巨符成台,尚未完備!”

    “哈哈哈,真是天意啊!”陳夢符仰天狂笑道,看樣子已經是激動得不能自持一般。

    隨即,陳夢符放出無比強大的神識將蒙揚罩住,一字一頓語意無比嚴厲地問道:“陳非,老夫問你,若是老夫想傳你神符之道,你可願意?”

    蒙揚並未露出狂喜或是其他神態,反倒是平靜地問道:“前輩想必不會無緣無故地傳我神符之道吧?不知,若是晚輩學習前輩的神符之道,要為前輩做些什麽?”

    蒙揚反問這麽一句話,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中天之人,都是異獸毒蟲化形而成,其本性幾乎都脫離不了貪婪、兇殘、自私和狡詐。像陳小爽那樣的是極其例外的類型。

    自從前來參加考核開始,蒙揚就始終擺出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子,一副對什麽都充滿戒心的模樣,若是此刻他立即就答應陳夢符的傳授,跟他的秉性全然不符,因為中天之人從不做無利可圖之事。

    陳夢符眼中驀地閃過一抹陰狠,雖一閃而逝,但還是被蒙揚敏銳地抓住,他知道,或許這才是陳夢符的本來面目吧?

    從見到陳夢符眉心處的“符”字,再到見識到神符化高台開始,蒙揚已經可以確認,眼前這人多半就是陳天師的分身,在中天之中,陳天師絕不會允許出現一個與他修為相若的人存在,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個老人,一身上下看不出半點血煞之氣的痕跡,儼然已經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顯然早已經超出了“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八個品級,至少都已經站在了九難巔峰。這樣的人,不是陳天師本尊,也定是他的分身無疑。

    蒙揚沒有想到,陳天師居然連分身都已經這般強大。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莽撞地采取行動,就單單眼前這個陳夢符,修為就跟他真實的實力不相上下。當然,蒙揚若是使用飛鉗,那又另當別論。

    他很清楚,現在他表現得越像一個地道的中天修士,陳夢符對他的戒心就會越小。

    果然,聽到蒙揚的反問,陳夢符不怒反笑道:“年輕人,不但傲氣十足,靈識開化程度也異於常人。其實,你可知道,老夫為何要讓你看到神符奇景麽?”

    蒙揚搖搖頭。

    “來到我這萬符樓第五層的制符師,這麽多年來何止萬人?可是,真正通過門上那道靈符考驗者卻寥寥無幾,算上今日的你,剛好九人。當然,老夫也算其中的一個。能看一次老夫的演化,就能看透真實玄奧的,這麽多人中僅有你一人而已。你是老夫所見過的制符師中天賦資質最好的一個,所以老夫就想將最強大的神符之道傳授於你,你為何還要心存顧忌?”

    陳夢符幽幽說道,眼神中頗多責備之意。

    蒙揚根本不以為意,徑自侃侃而談道:“前輩,承蒙擡愛。晚輩修為低微,迄今為止,不過才剛好淬煉出一條經脈而已,若不是僥幸吸成最低級的制符術,恐怕隨時都可能喪命他人之手。我之所以選擇投身前輩的萬符樓,不過是想尋一個安穩的棲身之所,安心地修煉而已。符道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個生存的手段,能不能獲得高深的符道,對我根本沒什麽影響。我覺得修為才是我最想得到的,而且,以前輩如此高強的神符之道,放眼天師城,誰人能比?您豈會無緣無故傳授與我?看來,前輩定有需要晚輩效勞之處,不知晚輩猜得對否?”

    “年輕人,你的靈識竟開化到如此高深的程度?”陳夢符無比吃驚,再三打量了蒙揚幾眼。似乎他也有些遲疑,在考慮是不是將實情告知蒙揚,一時間竟沈吟起來。

    蒙揚見狀,便故作桀驁狀大聲說道:“前輩,以我現在所學的符道,在天師城已經足以自保,學不學什麽神符之道委實無關緊要。但是,我可不願意做那不明不白之事,若是前輩不願意將個中實情告知晚輩,晚輩這就告辭!”說著,蒙揚作勢起身,卻被陳夢符的威壓牢牢壓制著動彈不得。

    “前輩,你到底想要做什麽?”蒙揚佯怒地掙紮著吼道。

    “哼,也罷,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要記住,在別人面前耍你的小聰明無關緊要,在老夫面前,你最好收起你那點心思手段。即便是你再修煉千年萬年,老夫想收拾你,也像碾死一只螻蟻那般容易,這一點,老夫希望你時刻警醒地認識到!所以,你最好在知道實情後,學聰明一點,按老夫的吩咐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否則,哼!”

    陳夢符一改起初的仙風道骨做派,一臉陰狠,蒙揚變當即做出十分惶恐的樣子,頻頻點頭,似乎直到此刻他才見識到陳夢符的厲害,總算是收起了他的野性,知道該如何進退。

    陳夢符見蒙揚乖巧了,似乎已經被他震懾住,便放開對蒙揚的禁錮,恢覆到最初的神態,輕松地撚須說出一番話來。

    蒙揚面上沒有表現得過於驚愕,但他內心中卻早已經如掀翻了驚濤駭浪一般,起伏難平。他忽然發現,他學習符道,選擇先棲身到萬符樓,是一個多麽明智的決定。

    萬符樓除了向中天修士們提供所需的符箓之外,其實一直著力於培養制符師,一旦發現有制符師潛能之人,在通過制符師考核之後,都會被帶到五樓接受靈符的考驗。

    五樓有一道靈符把持,通過靈符考驗者,才有資格進入五樓這處高台學到陳夢符傳授神符之道。神符之道大成的制符師,就會獲得一張神符,可以容身其中的神符,這些神符就是方才蒙揚所見的那些漫天飛舞的符箓。

    也就是說,其實蒙揚方才見到的每一張神符中,都有一個符道高明的制符師。按照陳夢符的說法,這些人在進行著一項近乎神聖的事情,那就是修建“請神台”。

    這麽多年,無數的制符師學會了神符之道,在神符中勞碌,總算建成了大部分的“請神台”。

    請神台,共分九層,每層需要七百二十個制符師禦使著神符搭建,如今第九層只差一百零三個制符師,只要這一百零三個制符師到位,請神台須臾即成。

    屆時,天師教陳天師將聯合中天其他三個最強者,分立請神台四方施展秘法,請得神祗下屆。那時候,所有人都將得到神祗的恩賜,獲得無上的業力!

    至於除卻陳天師和陳夢符,還有那兩位最強者,又將使用什麽樣的秘法,陳夢符並未細說。

    即便是如此,蒙揚早已經驚嚇得無以覆加。

    能將活生生的人裝進去的符箓,簡直是聞所未聞,這莫非是一種類似於空間術的符箓?他有些明白,為何這裏以及天師旅店都有著強烈的空間術的氣息,讓他感到無比的震撼,難道這並不是哪個人為施展的空間術,只是一些符箓幻化出來的而已?

    這反倒讓蒙揚心情輕松了一點點,他一直忌憚著,可以施展如此強大的空間術之人,修為不知道到底有多麽強大,這也是促使他小心翼翼的原因之一,如今看來,這樣的強者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神奇的符箓所致。難怪,中天處處都是引符燈。

    莫非,正是陳天師掌控著的這些最強大的引符燈,為整個中天這些神奇的帶著空間術威能的符箓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一定是這樣!

    這也間接消除了蒙揚心中的另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何萬年之久,陳天師居然都沒能恢覆他化靈的修為。敢情,他一直在不斷地淬煉著分身,指使這些分身進行著一項逆天的大事。

    設若是他真的建成了請神台,豈不是說明他可以將地狗君本尊請到天玄位面來?我滴個神啊,那時,天玄還不是盡在地狗君的一念掌控之中?即便是蒙揚收取了這個位面的神符,在他沒有得到神符蘊藏的位面規則之前,他如此低微的修為,地狗君本尊哪怕是動動小指頭,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搶走他的天書。

    蒙揚暗暗慶幸,建成請神台還需要一百零幾個制符師,以制符師出現的幾率如此之低,一時半會,陳夢符根本湊不足這些人。他決定,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將所謂的神符之道學到手,參悟其中的玄奧,借機對請神台加以破壞。同時,他還要想盡一切辦法,了解陳天師到底會用到什麽樣的秘法。

    因為,蒙揚覺得陳天師設置出萬符樓是為了搭建請神台,弄出個獻祭神像是為了給引符燈提供信仰之力,引符燈又為中天近乎無所不在的空間類符箓提供能量,那麽他自己把持著天師教又在做什麽?萬丹樓又用來做什麽?還有那個天師旅店又有什麽目的?

    這些都是需要蒙揚卻弄清楚的事情。不過,他隱約有些覺得,或許,陳天師做這些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利用請神台請動神祗下界,那麽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天師教或許也在進行著類似的什麽輔助事情,或者也在建造著什麽,或者最終建成的請神台將被陳天師帶到天師教重地中施法。那麽,萬丹樓、天師旅店、萬符樓的作用就很明顯,不過是為最終的施法提供助力而已,這一定都跟那個秘法有關。

    蒙揚甚至覺得,天師城始終維持三萬人左右的數量,也定然跟陳天師最終要用到的秘法有著緊密的關系。

    現在該怎麽辦?答應陳夢符學習神符之道,就會跟那些制符師一樣,在一張神符中棲身,到頭來怎麽死都不知道!要是不答應陳夢符,以這廝剛才曇花一現出來的實力和兇性,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怎麽辦?

    蒙揚頓時眉頭緊鎖,陷入深深的沈思之中,好在陳夢符說完之後,也不催促蒙揚,徑自閉目養神一般,靜靜等待蒙揚給出答案。

    旋即,蒙揚打定主意,還是再從陳夢符口中探探口風再說。

    “前輩,依您看來,晚輩這樣的資質,要多長時間才能像那些前輩一樣,學成神符之道,開始在神符中為搭建請神台出力?”蒙揚輕聲問道。

    陳夢符眼皮都沒動一下,淡然答道:“神符之道何等玄奧,雖說你結成了三寸符紙,可是畢竟只是單屬性,成就早被局限。若是你修行得當,百年之內將引符燈升級到離級以上,神符之道也該練成。要知道,沒有離級以上的引符燈,你哪能進入神符?”

    蒙揚聞言不禁暗暗欣喜,嘴上卻故作不屑地道:“百年?要那麽久,前輩未免太小瞧晚輩了吧!哼,我就不信,這神符之道有這麽難學!好,只要前輩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學你這神符之道,將來為搭建請神台效力!”

    陳夢符眼睛一下子睜開來,沈聲問道:“什麽條件?”

    “第一,我為萬符樓效命,卻享有獨立的自由,無論我出外做什麽,萬符樓不得加以幹涉。第二,在我引符燈未升級到離級之前,我希望前輩能將神符以及神符之道毫無保留地傳授與我,我自會獨自參詳。就這兩個條件,前輩你看如何?”

    蒙揚以試探性的口吻問道。

    陳夢符當即應道:“好,既如此,我現在就傳你神符之道,授你一張神符,你要加緊練習,不得懈怠!”

    蒙揚點頭之際,陳夢符張嘴噴出一道金光,徑自沒入到蒙揚的眉心之中,蒙揚一驚之下,卻發現這道金光依然如往常那樣先被鎮龍塔所化那團血肉吸收,隨即再轉化進入到他的神魂。這才松了一口氣。

    金光進入神魂世界,神魂自顧自開始梳理,驀地,陳夢符大喝一聲:“還不祭出引符燈?”

    蒙揚忙從靈台祭出引符燈,突見陳夢符屈指一彈,一張金色的袖珍符箓徑自飛入蒙揚頭頂的引符燈中!

    立即,蒙揚就感到自己的引符燈中似乎不單多出來一張符箓,還多出來一道神識意念。他心念電閃間,便特意放松了自己神識意念的防護,頓時,就聽得陳夢符口中冷哼一聲,一道令他神魂似乎都要顫栗的意念從引符燈中發出,蒙揚立即身不由己地跪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少頃,陳夢符似乎對蒙揚的表現十分放心,便放松了對蒙揚的禁錮,引符燈中那道意念神識似乎附在那張神符之上,變得若有若無。不過,蒙揚卻很清楚,經此一來,一旦要是蒙揚的神魂不夠強大,陳夢符幾乎可以念動間就能將他控制住,即便是要毀去他的引符燈或是震散他的神魂也是輕而易舉。當然,蒙揚有足夠的信心,可輕松將那道神識意念抹除。

    “神符之道,我已傳授於你,當你修為到達,符道大成,神符自會與你完全融合,無需你操心。你去吧!”

    陳夢符似乎再也懶得理會蒙揚,一揮衣袖,將他送到五樓的門外。

    蒙揚站定身形,猶自有些不舍地看了幾眼那道靈符,這一次,他幾乎是強行催動了所能調用的全部感知,附著在血煞真氣之上,輕輕柔柔地慢慢覆蓋在那道靈符之上。

    靈符如一頭沈睡的惡龍,有種時刻都會被驚醒過來的跡象,蒙揚渾身汗滴如雨,殫精竭慮地將感知的使用發揮到極致,直到體內存儲的血煞之氣近乎幹涸之時,才總算將這道玄奧無比的靈符覆制一般記憶到神魂之中。

    他有了先前的教訓,根本不敢以驗看的方式去記憶,而是將這道靈符用感知隔離成無數的細小部分,分別加以記憶。這個方法,果然沒有觸發靈符,也讓蒙揚順利地完成了覆制。

    無數的細碎記憶返回到神魂世界,可惜此時的蒙揚就像經歷了一場艱苦卓絕的大戰一樣,早已經精疲力竭,甚至感到神魂一陣陣搖蕩。僅僅只是記憶這道靈符,就讓蒙揚身心俱疲,血煞真氣更是近乎幹枯。

    一邊掏出一把中天人才會用到的丹藥,胡亂塞進嘴裏,一只手更是悄然握住一顆元嬰魔晶,蒙揚慢慢朝樓下走去,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大病初愈一樣,面色蒼白如紙,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在四樓的樓梯口,那個離級的老者一臉微笑地看著他,老遠就朝他拱手恭賀:“恭喜恭喜!陳非兄弟能通過主人考核,咱們萬符樓又添一員得力幹將,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其他幾位制符師。”

    四樓制符工坊中一共有十六位制符師,見到老者帶著蒙揚過來介紹,全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許多見到蒙揚低微得可憐的修為,更是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之色。

    蒙揚毫不在意,虛以為蛇之事於他而言毫無難度,隨即,他被帶到一間四樓靠裏的工坊,認真聽著老者給他介紹萬符樓的任務和薪酬。

    蒙揚一邊聽著,眼睛卻落到工坊中那個大立櫃中的幾本厚厚的書籍上。

    《符箓大全》、《符箓戰鬥指南》、《制符要領》。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2
第一百章 空間大挪移術

    一本厚厚的《符箓大全》並沒有帶給蒙揚太多的驚喜,不出他的意料,除去他已經學會的十五種初級符箓之外,書中還介紹了四十多種符箓,不過,無一例外,都是最為低級的符箓。

    就連“土盾”、“火墻”之類的符箓都沒有,更別說什麽“火龍”、“千裏冰封”之類稍微強大一些的符箓,這未免讓蒙揚十分失望。

    不過,這本書唯一帶給蒙揚的驚喜之處在於,它十分詳盡息闡述了制作符箓各個流程的原理,以及品質由低到高的制符材料的用法。蒙揚將自己近期制符的心得體會對照書中介紹一一加以印證,又有了許多不一樣的全新感悟。

    蒙揚觀察了一下,陳夢符傳授的神符之道,神魂猶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梳理,看樣子沒有三五天的時間,休想整理成型。他便順勢將《符箓戰鬥之南》和《制符要領》一一看完,再次獲得不少心得。

    尤其是那本戰鬥之南,就像將蒙揚心中的一扇窗戶推開了一般,讓他明白,原來一個身懷符箓之人,也可以擁有無比強悍的戰鬥力。要想不露出破綻,掌握符箓戰鬥之術,蒙揚覺得勢在必行。

    其實,使用符箓極其的簡單。就是將一抹神識附在符箓之上,以血煞真氣激發符箓,選取想要攻擊的目標。當然,神識越是強大之人,操控符箓的速度、精準度就越強,有時候瞬息間的先機,就已經註定了生死的走向。

    以中天修士為例,引符燈等級越高,就代表著這個修士的神魂越強,他所能控制的符箓也就越多。當引符燈升級到合級,修士可同時操控八張符箓,這已經是中天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

    蒙揚卻十分清楚,像陳夢符那樣的人,可以同時操控那麽多搭建請神台的神符,他使用符箓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必然是驚人的強悍。無形之中,蒙揚已經將陳夢符視作最為強大的敵人之一。

    萬符樓的制符師,無需完成獻祭任務,自有萬符樓代為繳納。但每個制符師每個月至少要上交九十張下品符箓,若是中品符箓則只需要三十張,若是都上交上品符箓只需要十張即可。

    因為蒙揚凝成四色符紙,其實“春夏秋冬”四種屬性的低級符箓他都可以制作,可是他卻不敢展露出來,只敢制作“夏”屬性符箓。蒙揚發現一個特點,凡是比較暴烈一些的符箓,基本上都屬於夏屬性,也就是說,在四種屬性的符箓中,夏屬性的符箓攻擊力最強。

    比如“火焰符”、“火球符”、“火蛇符”等等,他覺得這似乎跟符紙的顏色有關,因為夏屬性符箓所在的區域呈現一片艷紅,與火的顏色一致。

    就著剛剛獲得的許多新感悟,蒙揚開始在這間工坊中埋頭制作符箓。

    每個制符師的工坊都是單獨隔離開來的,並且都有著禁制,蒙揚也根本無需擔心有人打擾。

    這一次,他一口氣制作了七八種常用的夏屬性符箓,一天一夜的時間過去,在他身邊堆起了厚厚的一大疊符箓。無一例外,全是上品符箓。

    似乎萬符樓對於制符材料的供給根本沒有限制,制符師可以隨意的使用,只需完成既定任務即可。蒙揚十分清楚,他這樣的制符成功率和速度,不知高出那些制符師多少倍。

    按現在蒙揚的認知,一個造詣較高的制符師,每天可以制作出五十張符箓,而且成功率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制符師幾乎沒有。

    制符既要受制於符氣的強弱,又要受神魂強弱的幹擾,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現偏頗,十分講究。

    蒙揚八脈全通,淬煉出來的符氣已經是無比強壯,這一口氣將符氣用光,竟然煉制出了近千張符箓。

    蒙揚盤膝坐下,布置出一個禁制之後,取出一枚九難魔晶開始煉化起來,他很清楚極限之後修煉的好處,所以他才特意將符氣一次性耗光。

    神魂中符音鳴響,引符燈開始吸取魔晶中的血煞之氣,三個時辰後,魔晶被煉化幹凈,蒙揚感到這一次凝煉出來的符氣果然粗壯了不少。

    看看神魂中的梳理還在進行,蒙揚決定回天師旅店,一來他要再給陳小爽交待一番,二來他想見一見旅店真正的主人。

    將桌上的上千張符箓全部收取,蒙揚離開工坊,到任務繳納處繳納了三十張上品火球符,算是完成了三個月的任務,隨即便施施然離開。離開之前,他得到了三個月的薪酬一萬五千個金幣。

    果然,制符師是一個相當掙錢的職業。不但無需擔心獻祭任務,還有大把的符箓用,大把的金幣花。

    蒙揚經過三樓的時候,連萬符樓給他安排的靜室也沒進去,直接下樓,在許多人艷羨的目光中大步離開。

    一路上,蒙揚都在反覆思量著一個問題,似乎一進入中天,一切都跟符扯上了關系。那有沒有可能,沒有掌握空間遁術的人無法穿破中天的禁制,莫非陳天師布置的這個禁制其實就是一張無比強大的符箓,比萬符樓五樓門上那張靈符還要強大的符箓?

    或許,這就是一張所謂的神符。

    以現在蒙揚的認知,他很清楚,若是這樣的符箓用於禁制一個洞天,那麽它蘊藏的符氣無時無刻不在消耗著,那麽中天之所以變成一個血煞之氣縱橫的世界就很好理解。

    利用引符燈煉化血煞之氣,通過獻祭匯總到陳天師那裏,他的引符燈再將獻祭得來的血煞之氣轉化為這張強大符箓所需的符氣能量。

    天!

    蒙揚驀地一驚,難道所謂神符就是信仰之力繪制而成的麽?不然何來如此巨大的威能?

    這個發現讓蒙揚雀躍不已,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等他學會了神符之道,在將天玄位面徹底肅清之後,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繪制出一張保護天玄的強大神符,將天玄位面變成一個可以為這張神符提供信仰之力能量的源泉?如此一來,不但他得到一個巧妙使用信仰之力的方法,還將天玄完美地保護起來。

    一切似乎都要等到他學會神符之道後才能知道,這一刻蒙揚竟希望神魂趕緊將訊息整理出來。

    沙思開等人以及妹妹姜苗的信息還得想辦法得到才行,蒙揚不禁陷入新一輪的思索之中。

    此時,走在大街上的他才忽然發現,身邊不時走過一群群兇神惡煞的修士,都朝著天師旅店方向而去,看樣子,很像是幫派中人。

    長街之上,許多人在議論紛紛,對著這些人悄悄地指指點點,蒙揚也並未留心去傾聽。等他走到天師旅店之外時才發現,天師旅店竟被數百人圍得水泄不通,但奇怪的是,這些人雖然氣勢洶洶卻都沒有喧嘩。

    蒙揚發現,店門口,似乎有人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麽,他便站在人群之後輕聲道:“請讓讓!”

    幾個壯漢回頭過來,狠狠地瞪著他,顯然看到他眉心那顆十分岔眼的“陰”字,因為這些壯漢修為最低的都是晴級,竟然沒有一個低於晴級之人。

    不過,這幾人看清蒙揚身上的穿著之後,立即面色大變,不敢多言,默默地為蒙揚讓開一條道來。

    蒙揚走到旅店門口時才發現,陳一風帶著十幾個嚴陣以待的旅店護衛,正跟幾個穿著華貴的老者交涉著什麽。

    陳一風擡頭看見走過來的蒙揚,面露喜色,竟撇開那些人匆匆迎上前來,未曾說話,直接拉著蒙揚的手走進旅店之中。

    就在通道之內,陳一風面色凝重地道:“恭喜陳非兄弟榮升制符師,從此天空海闊前途無量。不過,眼下卻有一樁麻煩事······”

    蒙揚心下一沈,皺眉道:“發生什麽事了?”

    “我知道陳小爽是你兄弟,日前我得到主人的應允,特意免費為他更換了房間。主人對陳非兄弟也是十分看好,才會如此。誰知,你那兄弟跑去煙花巷找女人,竟跟三雄幫和煙花幫之人大打出手,還帶回來一個瞎眼的女人,住進本店。”

    “你那兄弟下手可真狠,煙花幫一名大管事,三雄幫兩位首腦,都在他的符箓之下喪命。若是尋常幫眾,這兩幫人也不敢跑到我天師旅店來要人,難就難在你兄弟竟將三雄幫陳大雄的兩位兄弟給除去,陳大雄一向睚眥必報那肯甘休?煙花幫也不依不饒,不但要追究管事身死之事,還要帶回那個瞎眼女子。唉,要不是我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之上,一直拖延,恐怕主人早就將你那兄弟和瞎眼女子交出去了事。兄弟,你看此事如何處置為好?”

    蒙揚先是一楞,隨即謝道:“多謝大哥照顧之情。既然是我兄弟犯下之錯,自由我這做哥哥的一力承擔。麻煩大哥去幫我給那兩幫人帶個話,若是他們願意接受補償,我倒是不介意拿點金幣出來了結了此事,如若他們不肯,你讓他們劃出道來,我接下便是!”

    說罷,蒙揚徑自回到他的房間,首先傳訊給陳小爽,片刻之後來到陳小爽的房間。

    一進房間,蒙揚就見到陳小爽跪在地上,頭埋得很低,在他的身邊,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也跟他一樣,跪在地上,只是她的頭高高的揚起,面容清秀,雙眸一片灰白,一只手緊緊地拽著陳小爽的衣襟,因為過於用力,指節蒼白,青筋根根可見。

    蒙揚一拂衣袖,一股糅合之力,將兩人托起,輕聲道:“先扶這位姑娘坐下。”

    陳小爽自知大錯鑄成,此刻他見到蒙揚回來,反倒是放開了許多,回身溫柔地想要扶著瞎眼女坐下,不料瞎眼女卻掙紮著不肯,卻輕聲地沖蒙揚的方向說道:“小爽,這位就是你的陳非大哥吧?”

    蒙揚溫和地應道:“在下陳非,還沒請教姑娘是?————”

    “小女子乃煙花巷一名無比低賤之人,在這天師城中哪來的名姓,陳非大哥就叫我瞎眼女好了。今次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與小爽全無半點關系,給大哥添麻煩實在是不應該,請受瞎眼女三拜!”

    瞎眼女語氣淡然,表情卻無比的堅毅,她身邊的陳小爽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說話,都被她提前察覺阻止下來,說完這段話,她便松開拉著陳小爽衣襟的手,對著蒙揚的方向就要跪拜。

    蒙揚哪裏肯讓她再拜?一股淡淡的威壓將她禁錮住一般控制下來,但瞎眼女卻猶自掙紮著還想跪下去,可是哪裏能夠?一時間,她面上的神情顯得十分惶急。

    瞎眼女前後只說過兩次話,卻給蒙揚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他並不知道天師城還有煙花巷這樣的地方,更不敢相信一個出身於煙花巷的女子會有這般驚人的談吐和氣度,這樣使得他對中天這些異獸化形而成的人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陳小爽滿面羞慚,根本不敢跟蒙揚的眼睛對視,只是看著身旁還在掙紮的瞎眼女,眼中充滿了柔情和一些蒙揚說不清楚的情愫,片刻之後,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勇敢地擡起頭來,看著蒙揚的眼睛大聲地說道。

    “大哥,陳小爽這一生只在意過兩個人,一個是大哥您,一個就是她。我原本想在修為提高之後,將她接到這裏來,我就去歷練之地獵取魔晶,慢慢報答大哥您的恩情。誰知道,那兩幫人覬覦我的忽然變化,在煙花巷跟我起了沖突。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兄弟我實在無顏面對大哥您。我只求大哥一件事,求您幫我好好照顧她,如果還有來世,兄弟定做牛做馬報答大哥您的恩情!拜托了!”

    陳小爽無比不舍地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剛取下腰間的鑰匙,蒙揚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麽?出去送死?你問過我的意見了麽?”

    陳小爽頓時楞住。

    “姑娘,你先坐下休息,你們的事情我大致已經知曉,既然你們當我是你們的大哥,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蒙揚輕輕擡手,一股柔和的力道將瞎眼女送到床榻之上,她的身軀顫抖了一下,隨即表情竟平靜下來。

    “大哥,我怎能在連累於你,還是·······”陳小爽惶急地爭辯道。

    蒙揚沒有說話,卻擡手間布置出三重禁制,隨即,陳小爽瞠目結舌地發現面前這個大哥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攀升,儼然淬煉完成了六條經脈!

    片刻之後,蒙揚身體有恢覆到最初的樣子,此時蒙揚才輕聲道:“不過兩個小小的幫派而已,你倒是跟我說說看,這兩個幫派平日裏都是什麽做派,勢力到底如何?”

    陳小爽如夢囈一般將自己知道的盡數告知蒙揚。

    煙花幫和三雄幫,加起來不過千余人,其中修為最高的不過歡級。其余大多數人都是開了三四脈之人。陳小爽將兩幫的惡行說完之後,蒙揚忽然說出一句令陳小爽和瞎眼女都十分震驚的話來。

    “若是我出手將這些人盡數斬殺會招致天師教的懲戒麽?”

    陳小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即便方才這個大哥顯示出歡級的修為,兩幫千余人,他憑什麽將其全部斬殺?

    可是他看到蒙揚無比堅定的眼神,便應道:“一般來說,十裏長街之上不許人動武,巡邏隊會緝拿。我原本想出去和他們在生死場做一個了斷,只有在生死場動武,無人幹涉。”

    蒙揚問道:“那生死場在何處?”

    “生活區中。”

    蒙揚卻將頭轉向瞎眼女,他早就發現了瞎眼女身上傷痕累累,臉龐似乎也是剛消除了青腫,他總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很不簡單,在中天修士中算是靈識開化得很強的一個,不知為何,蒙揚的心忽然刺疼起來,他驀地想到還在每日受苦的小蝶。

    強忍著千世情花的錐刺之疼,蒙揚強笑道:“我聽過一個傳說,據說有一種高傲的飛禽叫落雁,她們美麗驕傲,翺翔在天空之上。可是,當她們有了自己的愛侶,她們的眼睛就會失明,墜落到地上,從此不能再飛翔。姑娘,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叫你落雁可好?”

    瞎眼女嬌軀劇顫,眼眶中忽然流出兩行淚水,站起身來沖蒙揚深深地彎腰鞠躬道:“多謝大哥賜名,沒想到我此生還能擁有一個如此高貴而美麗的名字,謝謝大哥!”

    “落雁妹子,我看你經脈中雜質很多,若是除去這些雜質,你的資質不在小爽之下。至於你的眼睛,我會想辦法替你尋到覆明的丹藥,我先讓小爽在這照顧你好好養傷,我去將事情處理好就回來。”

    蒙揚說著,招手將陳小爽叫到身邊,交給他許多丹藥。這其中有幫助落雁改善體質的,也有替她療傷的,林林總總不下十幾種。蒙揚一一給陳小爽交待清楚

    蒙揚更是親自取出一大塊萬年參王,讓陳小爽給落雁立即服用下去。

    見蒙揚這就要離開,落雁和小爽幾乎同時出聲喊道:“大哥!————”

    蒙揚擺擺手笑道:“放心吧,莫說是這千把人,就是再多幾倍,我彈指間也能將其滅殺,你們無需為我擔心。對了小爽,若是等我回來,你沒把一個活蹦亂跳的妹子送到我面前,我唯你是問!”

    蒙揚生怕兩人沖動,會離開旅店,臨行前特意在房間中布下一個禁制,這才放心來到旅店櫃台前。

    他十分清楚,發生了這件事情,到讓他有了一個見到旅店主人的契機。

    擁有歡級引符燈的老者,見到蒙揚過來面上勉強浮出一抹笑意道:“恭喜小兄弟榮升制符師!”

    蒙揚拱手道:“還請前輩代陳非向你家主人問好。今日之事,全仗大家護持。且等在下出去了結了此事,定當親自前去向你家主人致謝!”

    說完蒙揚徑自走出旅店,迎頭撞上一臉菜色的陳一風。

    “咳咳,兄弟,還請你不要見怪,哥哥我人微言輕,實在是幫不上你。他們不但要求將你的兄弟和那個女人交給他們處置,還要求你給出百萬金幣的賠償······”

    陳一風一臉為難地沈聲說道。

    蒙揚笑道:“百萬金幣?他們倒是真敢開口,難道制符師是鑄造金幣的麽?好了,這件事多虧大哥從中斡旋,也多虧了你家主人的護持。這件事就由我自己前去處置,大哥莫要再管了!”

    說話間,蒙揚塞給陳一風兩顆魔晶,隨即走到旅店門口,看著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高聲喊道:“誰是煙花幫、三雄幫主事的,過來說話!”

    此時,陳一風悄沒聲息地帶著十幾個旅店護衛離開這裏,於是天師旅店門口,就只剩下蒙揚一個人面對幾百個三雄幫、煙花幫幫眾。

    一個黑塔般的壯漢與四五個肥頭大耳穿著考究的老者走到蒙揚的面前,那黑塔大漢口中冷哼一聲道:“敢情閣下就是新近加入萬符樓的制符師陳非了?本人三雄幫陳大雄,今日特來向閣下討回一個公道!”

    蒙揚面帶不屑,同樣桀驁地冷哼道:“什麽公道?在這天師城有公道可言?真是好大的一個笑話!就憑你,也敢在老子面前咋呼,趁早給老子滾蛋,興許老子還能饒你不死!”

    轟!

    一直安安靜靜的那數百人頓時像被捅翻的馬蜂窩一樣,嗡嗡地喧嘩起來,陳大雄與那幾個一臉富態的老者頓時個個面色鐵青。

    “不過一個新晉的制符師而已,就敢這般張狂,目中無人,休要以為咱們會怕了萬符樓,你當真以為萬符樓會為了你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制符師,跟咱們鬧僵麽?”

    一個滿臉肥肉的老者喘著粗氣,顫抖著手指著蒙揚厲聲喝道。

    蒙揚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向這個老者,蒙揚當然是刻意放緩了速度,那老者反應也算十分敏捷,身體雖肥胖,但還算十分靈活,一扭腰,竟然閃避了過去。

    “你······你竟敢對老夫動手?”那老者簡直聲色俱厲,漲紅著臉喝罵道。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大呼小叫?”蒙揚冷冷地回罵道。

    陳大雄身後立即湧出好幾個人來,看樣子,只要是誰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立即撲上前來,將蒙揚撕成碎片。

    蒙揚手上忽然出現幾個金幣,他目中無人一樣地將金幣在手中拋著,一邊高聲地說道:“都說天師城有兩個強盜小偷幫派,想必就是你們這些人了?聽說,若是遇到難以調和的矛盾,有個地方可以解決,好像叫什麽生死場,不如咱們就去那裏解決此事如何?”

    陳大雄恨聲道:“小子,就你想要咱們陪你到生死場玩玩,你怕是還不夠格,識相點趕緊將陳小爽和瞎眼婆娘給老子交出來,再拿出一百萬金幣,這事就跟你沒有關系了,否則······”

    蒙揚似乎受到驚嚇一般,接連後退,緊跟著他的手上大把大把的金幣滾落到地上,甚至還間雜著無數顆元嬰魔晶,眨眼間,就在他面前堆成了半人高的一大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簡直看傻了陳大雄等人,可是沒等這些人看得清楚,蒙揚大手一晃,已將地上的金幣和魔晶收起,隨即他大聲道:“我戒指中有高級魔晶無數,金幣百萬,不過,你們若是想要就得拿出點本事來。這樣吧,我跟你們打個賭,咱們去一趟生死場,你們各自選出一個代表和我決鬥,誰要是勝了我,或是將我斬殺,我這些東西就當是為這件事做的補償,你們也不再找我那兄弟的麻煩,怎樣?”

    陳大雄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個新晉的制符師難道是個傻子不成,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來,簡直讓他們求之不得。

    他們的本意是因為陳小爽之事讓兩幫人都無法下台,也就是找個台階而已,當然也希望順便訛一筆錢,因為他們根本不相信一個新晉制符師會真的幫陳小爽出頭。就算是蒙揚甩手不管,他們也無可奈何。但現在,蒙揚自己跳出來提出這個要求,要是他們還不答應,那他們才是真正的傻子。

    “好!這麽多人都在這裏聽著,不是我等強逼於你,是你自己提出這個要求的!既然你非要替那兩人出頭,那這件事咱們就去生死場解決吧!”

    陳大雄和其他幾個富態老者交換了幾個曖昧的眼色之後,當即大聲說道。

    “且慢!”

    蒙揚忽然伸出一只手來,高聲說道。

    “你還有什麽要說?”陳大雄以為蒙揚現在忽然想要退縮,頓時著急起來,這麽多人看到蒙揚儲物戒指中的金幣、魔晶,若是讓眼前這頭肥羊溜走,那可是一筆無比巨大的損失。

    “我要求你們兩個幫會所有人都到場,少一人我都不幹!只有你們所有人都在現場做個見證,我才放心!”蒙揚大大咧咧地吼道。

    “好,這個沒問題!”陳大雄拍著胸脯吼著,隨即沖身後那些幫眾揮揮手,其他結果富態的老者也趕緊傳令下去。

    蒙揚見狀,便率先朝長街盡頭走去,身後數百人緊緊相隨。

    他註意到,不時有人加入到身後的隊伍中來,很快,當蒙揚走到長街的盡頭之時,他身後已經形成了一條長龍般的隊伍。

    盡管長街之上無數人對這件事好奇得要命,卻對兩幫畏如蛇蠍,不敢跟隨著前來看熱鬧,但是私底下卻都在議論交談。

    很快,最近被萬符樓聘為制符師的陳非與煙花幫、三雄幫在生死場決鬥之事,傳遍整座天師城。

    兩個時辰之後,蒙揚負手身後,施施然獨自從黑暗的生活區中走入長街,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變化,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但是,所有街道上看見蒙揚的人,他們的眼光全都變樣,在他們看來,這根本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誰都知道,三雄幫和煙花幫暗中勾結,控制了除兩樓一店外天師城十裏長街每一寸地方,尤其是天師教門人從不進去的黑暗生活區,混亂不堪,卻是三雄幫的大本營所在,當然煙花幫也在其中如魚得水。

    蒙揚跟著這兩幫人,去到生死場決鬥,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哪有生還的可能?

    可是,看著蒙揚大搖大擺地從長街上徑自走回天師旅店,人們才頓時明白,生活區中一定發生了不為人知的大事,於是有膽大的好事者開始進入生活區。

    一個時辰之後,一個令無數人震動的消息傳遍全城:縱橫天師城多年的煙花幫和三雄幫所有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幹幹凈凈。

    更加奇怪的是,由於當時的生死場布下了禁制,生活區中的人根本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只看到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那個叫陳非的年輕制符師獨自離開這裏。

    於是,人們想到一個十分可怕的結論,只是,誰也不敢將這個結論說出口而已。一時之間,陳非成為天師城無數人暗中議論的焦點人物。連帶著陳小爽、瞎眼女也成為了他們談論的對象。

    回到天師旅店的蒙揚,當即找到櫃台那位老者,提出當面向旅店主人致謝的要求。

    很顯然,這個歡級老者早就知道蒙揚約兩個幫會去生死場解決爭端之事,也決計沒有料到蒙揚居然可以安然回到天師旅店中來,從他看到蒙揚立即露出無比驚訝的神色就不難看出,他對於蒙揚的出現感到無比的震驚和意外。

    老者對蒙揚的態度,幾乎立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當即二話不說打出一道法訣到懸掛在廳頂的那盞引符燈上,隨即引符燈發出一道血光照射到蒙揚身上,將他拉扯著進入到一個布置奇異的房間之中。

    與其說這是一間房間,不如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澡盆。

    只是這個澡盆中裝的不是水,也不是血,而是一顆顆魔晶。晃眼一看,絕對不下四五千顆魔晶,最低階的都是元嬰魔晶,蒙揚發現高級的魔晶竟然有九難五六階的,頓時讓他對被魔晶淹沒得只剩下一顆頭顱在外面的那個老者倍加關註。

    這是一個面目神似陳夢符的老者,只是這個老者一臉血紅,並且沒有頭發,沒有眉毛胡須,此刻正雙眼緊閉,一盞金色的引符燈靜靜地懸在他的頭頂,發出的道道金光將澡盆中那些魔晶似乎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蒙揚只憑第一印象,就幾乎斷定這個老者也是陳天師的一具分身,因為這人跟陳夢符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略有些不同而已。由此他便推斷,或許那萬丹樓的主人,也跟此人和陳夢符一樣,都是陳天師的一具分身。只是,他目前還沒有想到,陳天師煞費苦心,弄出這幾個堪比他本體一樣強大的分身,到底有何目的。

    “老夫陳夢晶,少年,你就是那個新加入萬符樓的制符師陳非?”那老者並未睜開眼睛,卻早就看到虛浮一般站在澡盆邊上的蒙揚一般,忽然開口說話道。

    “晚輩陳非,特來感謝前輩護持之恩,無意打擾前輩的清修,還請前輩恕罪。”蒙揚一改在別人面前的桀驁,十分恭敬地躬身說道。

    “不錯不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凝出符氣,化出符紙,通過制符師的考核已經很不簡單;但你在使用符箓戰鬥這方面卻是不折不扣的天才,至少老夫這麽多年來,還沒有見到過誰能將符箓使用得這般精妙絕倫,瞬息間滅殺千余個強者!”

    老者依舊緊閉雙眼,但卻說出一段讓蒙揚心驚不已的話來。

    說實話,他在生活區生死場中的確布下了禁制,只是他知道天師教根本不會理會生活區中的爭鬥,也只是簡單布置了一下,根本未曾留意到暗中居然有一個如此的強人窺視著一切。此刻他不禁差點驚出一身冷汗,好在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暴露出過多的實力,否則,只怕現在他哪裏還能安然地出現在這裏?

    原來,自己在旅店中修煉符道此人竟是知曉的,或許並不清楚他具體修煉的情形,蒙揚自信他布置出的那幾道禁制絕對無人可以窺破,但是很明顯此人曾留意過他的一舉一動,對他何時開始修煉符道,何時練成竟是了如指掌,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此人才會吩咐下人額外關註陳小爽,這一次發生生活區生死場的爭端,他才會暗中以神識前去窺探吧?

    蒙揚無比惶恐地顫聲道:“晚輩······晚輩不明白前輩此話的意思?”

    那老者輕笑道:“你休要驚慌,那些宵小之輩死則死矣,與我何幹?老夫只對你感興趣。老夫問你一件事,你若覺得方便,大可坦白說來。”

    蒙揚恭謹地道:“前輩但說無妨,晚輩定當知無不言。”

    老者微微頷首,似乎非常滿意蒙揚的態度,“我來問你,陳夢符可是傳了你神符之道,並在你引符燈內種下了一道神符?”

    就在老者說這番話的同時,蒙揚驟然感到四周的空氣似乎完全凝固了一般,有種強烈的窒息感壓迫而來,竟是陳夢晶悄然布下了一個十分強大的禁制。以蒙揚的感知判斷,這樣的禁制,他已經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布置得出,哪能像陳夢晶一樣不聲不響須臾間即完成?

    這也讓蒙揚越發小心起來,而陳夢晶的問話更是讓蒙揚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他分明從這句話裏品味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腦中電閃般急速地盤算了一陣,也不過三兩個呼吸之後,蒙揚面色一整,依舊恭謹地答道:“是的前輩,晚輩在萬符樓,的確受到陳夢符前輩的召見,他也的確將什麽神符之道傳授於我,還將一張神符打入我的引符燈中,晚輩記得當時我處在萬符樓第五層特殊空間之中,那裏禁制森嚴,卻不知前輩如何知道得這麽翔實?”

    “哼,他那點鬼把戲豈能瞞得過我?你十數日便符道初成,凝出三寸夏符,他舍得放掉你才怪!可惜啊可惜,老夫前幾日忙於修煉,竟忘記提醒於你,可惜啊可惜!!!”

    陳夢晶不住地搖頭嘆息,卻始終不肯睜開他的眼睛。

    蒙揚分明註意到,澡盆中的那些魔晶正不斷散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血煞之氣,融入到那盞他根本瞧不出品級的引符燈中。他根本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啟辨寶術觀察,因為他十分清楚,若不是他神魂無比強大,只怕現在他的心思活動都全然逃不脫這個陳夢晶的掌控。

    於是,蒙揚故作不解地問道:“還請前輩為晚輩解惑,晚輩心中實在有太多疑惑!”

    “哦?你有何疑惑,說來聽聽!”那老者也是故作意外地問道。

    “前輩,我根本不想學那什麽神符之道,本意是想去萬符樓混個制符師資格而已。誰知道僥幸通過了考核,隨即就被帶到第五層,還好死不死地差點被那道強大的靈符攝走了氣海的符紙,現在想來還十分後怕!”

    蒙揚說到這裏,故意略作停頓,見陳夢晶面色如常,便繼續說下去。

    “誰知道那就是什麽考核,隨後我就出現在陳夢符前輩所在的高台之上。前輩,你不知道,那陳夢符前輩真的好強大,一聲長嘯就幻化出漫天的神符,晚輩只看了一眼,就頭暈目眩,險些暈厥在地······”

    此時,陳夢晶的鼻中分明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冷哼,卻被蒙揚聽得清清楚楚,神魂立即展開強大的梳理分析,得出一個讓他十分意外的結論,那就是陳夢晶和陳夢符似乎不和!

    “後來,晚輩好像看到那些神符竟然組合成一座高大的台子,卻聽陳夢符前輩介紹,那個高台居然是一個可以將仙界的神祗請動下界的請神台,一時間心生向往,不能自持。陳夢晶前輩坦言相告,說那漫天的神符,每一張中都有一個異常強大的制符師,他們都是學會了神符之道,棲身神符中做那建造請神台之事,晚輩便心生怯意,便想離開。”

    “可是······可是,晚輩萬萬沒有料到,自打我聽到陳夢符前輩的請神台秘密開始,就註定了我必須要學習他的神符之道的命運。因為,晚輩發現,在強大的陳夢符前輩面前,晚輩渺小如一只螻蟻,他擡擡手指就可以將晚輩捏死······”

    陳夢晶的鼻中再次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之聲,似乎頗為不屑,頗為不滿。

    蒙揚心中微動,繼續以一種萬般無奈的口吻說下去。

    “前輩啊,可憐晚輩就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不得不屈從下來。他傳我神符之道我至今尚未領悟到一點半點,但是卻已經領教過他打入我引符燈中那道神符的威力。前輩,晚輩這條小命已經不由我自己掌控了,請前輩救我一救,晚輩很清楚,一旦進入那什麽神符,分明就是死路一條!前輩救救晚輩吧······”

    蒙揚說得聲淚俱下,要多淒慘有多淒慘,說完便作勢欲向陳夢晶行參拜大禮,殊不知,就在此時,陳夢晶一直緊緊閉著的眼睛倏地睜開來,同時間,他眼中凝出兩道猶如實質的金光,落到蒙揚的身邊,竟使得他根本拜不下去!

    但蒙揚此刻的表情卻不驚反喜,顫聲道:“天啊,晚輩果然沒有找錯人,前輩果真是絕世無雙的強者,求前輩看在晚輩一片虔誠之心的份上,救晚輩一救!”

    陳夢晶收回眼中的金光,一臉傲色道:“哼,若不是看你小子還算是個可造之材,老夫才懶得搭理你!你小子修為低微得可憐,但是悟性卻奇佳,尤其是靈識開化程度竟如此之高,委實超出了老夫的意料。你可是自從被陳夢符在引符燈中打入神符之後,就在打老夫的主意?你一離開萬符樓,就急匆匆地趕回天師旅店,在老夫的手下面前幾次三番提出要當面向老夫致謝,你莫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小子打的是什麽算盤!呵呵,不過,你小子這鬼腦子老夫倒很是喜歡,十分地靈活!”

    蒙揚羞紅面頰,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我就知道晚輩這點小心思,哪裏能逃得過前輩您強大*法眼的觀察?實不相瞞,晚輩發現性命堪輿之後,第一時間就想前來尋找前輩相救,只是,晚輩與前輩素不相識,又沒有什麽可以回報前輩您,實在是汗顏無比。但是,小命要緊,晚輩拼著受到前輩您的責罵,也不得不前來打擾,還請前輩恕罪!”

    “哼,你會不好意思?少拿這一套在老夫面前賣弄!老夫要不是覺得你小子知情識趣,懂得進退,資質尚可造就,頭腦反應靈活,尤其是在符箓的使用上獨樹一幟,老夫才懶得管你的死活。也罷,你只需要答應老夫一件事,老夫就破例救你一救!”

    陳夢晶沈聲說道,雙眼卻牢牢地定在蒙揚的臉上。

    蒙揚一臉感激涕臨神色,忙謝道:“多謝前輩搭救之恩,前輩若有用得著晚輩的地方盡管吩咐,晚輩萬死不辭,定當傾力而為!”

    陳夢晶的眼神中驀地兇光四溢,忽然咬牙切齒地嘶聲道:“小子,實話告訴你,老夫和陳夢符是死敵,老夫幫你也等於是幫我自己!不過,在老夫告訴你真相之前,你得心魔之誓對老夫宣誓效忠,放心,老夫絕對會幫你解除神符之厄,並且不會讓你做你做不到的為難之事!”

    蒙揚毫不猶豫地當即發了一個十分惡毒的心魔之誓,陳夢晶這才放松下來,不過面色依舊十分猙獰,幾乎還是以咬牙切齒的口吻說出了一段再次讓蒙揚十分震驚的驚天秘密。

    陳夢晶、陳夢符本是親兄弟,他們還有一個兄弟叫陳夢丹。三人各有所長,修為都處於中天的巔峰,可是卻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陳夢丹精於丹道之術,陳夢符精於制符之道,陳夢晶則擅於修煉,尤其擅長於利用符箓戰鬥,對於吸收並煉化血煞之氣有著獨特的一套方法。

    某一日,陳夢符和陳夢丹聯手將陳夢晶打成重傷,其實陳夢晶現在根本只剩下一顆頭顱,沒有了軀體,根本不能離開這座魔晶池子。陳夢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向那兩個兄弟報覆,可惜,要想找到一個能輕易接近陳夢符和陳夢丹的人實在是太難太難,不過,蒙揚的出現卻帶給陳夢晶一線曙光。

    蒙揚獲得了陳夢符的信任,隨時可以輕易接近陳夢符,而且陳夢符和陳夢丹最近也鬧得很僵,蒙揚又在萬符樓中,完全可以挑起兩樓之間的爭端,借機消弱兩樓的勢力,更有機會暗中對兩人下黑手。

    說到這裏,陳夢晶忽然厲聲道:“還不祭出你的引符燈?”

    蒙揚便依言祭出引符燈,卻見陳夢晶雙眼驀地生出兩道金光,閃電般如兩只長手一樣卷著蒙揚的引符燈,徑自飛入他頭頂那盞引符燈之中。

    即便是蒙揚沒有使用神識感知,僅憑肉眼都可以無比清晰地看到,那兩道如今已經變成彎曲弧線的金光,如彎鉤一般從他那盞引符燈中牽引出一張符箓,一張淡金色的符箓。

    與此同時,陳夢晶口中念念有詞,蒙揚就看到那張符箓中似乎有一道意念凝成的氣息。裊裊地飛了出來,竟落入陳夢晶的引符燈燈芯之中,他分明看到,陳夢晶的引符燈火焰搖曳了幾下,隨著他口中晦澀難懂的誦念,火焰竟然凝集成一張符箓的形狀,將那道屬於陳夢符的神識意念包裹起來,依舊處於陳夢晶引符燈火焰底部。

    這時,陳夢晶眼中發出的這兩道金光,一閃之際,就將蒙揚的引符燈送回蒙揚的頭頂,緊跟著,蒙揚感到有一件物事掉落在他的掌心之中,定睛一看,卻是一張淡金色的小小符箓!

    正是那張陳夢符打入他引符燈中的神符!

    蒙揚趕緊將引符燈收起,此時再次聽得陳夢晶厲喝一聲:“小子,你只需將這張神符血祭,自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這下你放心了吧,我已做好偽裝,即便是你與陳夢符當面,他也察覺不到你神符中的神識意念已經被我轉移,嘿嘿,小子,怎麽說你現在也是我的人了,我便將我最得意的《空間大挪移術》傳授與你,有了這門功法,你在中天自保已是沒有任何問題!”

    說話間,陳夢晶口中驀地吐出一道金光,徑自沒入蒙揚的眉心,須臾化作一道訊息進入蒙揚的神魂之中。

    蒙揚無比乖巧地納頭便拜道:“多謝前輩搭救之恩,晚輩定當盡心竭力,完成前輩的交待!”

    陳夢晶咬牙切齒地道:“老夫恨不得生吃那兩個賊子!要不是老夫空間大挪移術厲害,只怕當日連頭顱都被兩賊吃掉!老夫若是不將兩賊生吃,怎麽補得回失去的修為,怎麽超得過那廝······”

    說到這裏,陳夢晶似乎自知有些失言,便幹咳兩聲道:“小子,你現在要趕緊將修為提升上去才行。你完全可以一邊參悟那賊的神符之道,一邊勤練我傳你的空間挪移術,等你修為有成,老夫自會指示你下一步的行動。你還是先回萬符樓去,見機行事,憑你的聰明頭腦,定能找到機會,挑起兩樓之間的爭端!”

    “你放心,老夫即便是行動不便,也會暗中護持著你,記住,在未得到老夫的指令之前,切不可輕易招惹天師教之人,你明白了嗎?”

    陳夢晶忽然加重語氣說道。

    蒙揚重重地點頭應允下來,卻有些困惑地問道:“前輩,您讓我繼續修煉那神符之道,若是晚輩僥幸將其練成,豈不是立即就會被這張神符裝入其中不得出來,淪為修建請神台的苦力?”

    陳夢晶嗤笑道:“你小子懂什麽?讓你練你就練,莫說你一時半會練不成,如果是你能將其練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記住,先將這張神符血祭之後,收入體內溫養起來。等你修煉神符之道後,自會明白那將帶給你什麽樣的好處!去吧,在你小子身上浪費了如此之多的力氣,老夫不知道要修煉多少日才補充得回來,快給老夫滾出去!”

    陳夢晶似乎十分不耐起來,張嘴噴出一道金光,打在蒙揚身上,瞬息之後,蒙揚回到旅店櫃台前,迎接他的是那個歡級老者明顯帶著諂媚的笑臉!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2
第一百零一章 化枷鎖為動力的領悟

    蒙揚沒有去探望落雁和陳小爽,落雁是一個內心特別強大的女人,充滿智慧,看似柔弱實則堅強,陳小爽跟她在一塊,定能在某些方面有所進步。蒙揚看重他們兩人,並不是因為兩人的資質潛能,而是因為兩人身上的善良質樸和執著。這也是蒙揚一直以來始終堅持的用人原則。

    即便落雁、陳小爽都是異獸化形成人,蒙揚心中並沒有半點歧視。一方天地,自會孕育一方生靈,中天既已如此,化形不易,蒙揚沒有任何理由不尊重這些生命。善與惡,像兩道永不會交集的閃電,在蒙揚的神魂中將生命是否有存在的價值嚴密地區分開來。

    善者生存,惡者淘汰,這是蒙揚自己擬定的生存法則。他知道他這麽做有違天地規則,但是他卻始終堅持著不肯更改,或許,這就是支撐他一路走下去的執念。以執念求玄奧,是蒙揚所走的一條與眾不同的修行之路。

    許多時候,只有用心去感受到的萬事萬象才是真實的,而不是僅僅只憑借眼睛去看。蒙揚覺得,這或許才是真正屬於感知的玄奧,也正是基於此,蒙揚才屢屢使用感知克服一個又一個橫亙在他身前的困難,創造出一個又一個逆天的奇跡。

    初臨中天,在歷練之地的深谷中,利用感知尋覓到血煞之氣的玄奧,從而借煉化無數魔晶將奇經八脈盡數淬煉完成,對於中天而言,他也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打破禁錮之舉,屬於逆天的行徑。

    神魂越強大,感知才會更強大,這是毋庸置疑的。蒙揚總算有些明白,為何只剩下一抹殘魂的丹神,在被他用藍色魂珠吞噬煉化之時,會產生那麽大的影響,將他神魂中的功法完美地糅合在一起,還使得他的神魂和魂珠壯大了許多倍,更是險些將他本身的記憶沖散。這也難怪,丹神作為仙界一個絕世大能,神魂定然是非一般的強悍,或許比起地狗君之流的神祗來,也要強大好多倍。

    蒙揚匆匆回到萬符樓,不顧萬符樓中無數人暗中的指指點點,徑自回到屬於他的三樓一間靜室居所。布下禁制之後,蒙揚首先拿出那張被陳夢晶攝走神識意念的神符,觀察起來。

    這張淡金色的神符,充滿這某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蒙揚只看到符箓上鐫刻的三條最粗大的線條,就被符箓上傳來的一股巨力把觀察的神識、目力硬生生推開!

    好厲害的神符!蒙揚暗暗吃驚。

    他忽然覺得這張神符上的氣息有些熟悉,似乎他曾經無數次感受到一樣,到底在何處感應到這種神秘的氣息,在哪裏呢?蒙揚凝神屏息,物我兩忘一般地苦思冥想起來。

    驀地,一道亮光閃過神魂,讓他眼前一亮。

    飛鉗倏地化成柴刀的原狀,出現在他右手之中,蒙揚左手拿著那張神符,心卻在砰砰直跳,因為,他總算是知道神符上的氣息緣何會給他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這道神符上的氣息,跟飛鉗之上“法海此生不懂愛”這七重封印散逸出來的氣息,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蒙揚十分振奮。

    他一直糾結於信仰之力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能量,會使得三天上的無數神祗可以撕破臉皮爭搶不休。

    在魔光群島散人神殿中,他曾見識過煮酒散人借取仿黃泉池中信仰之力布置出可以隔絕神像探視的禁制,更是險些喪命在那一招“絕對禁制”之下。禁制和禁術威能如此之強,皆因為它們使用的都是信仰之力。

    盡管,蒙揚很清楚,當飛鉗將仿黃泉池中的信仰之力吞噬之後,加強了他與它之間的聯系感應,證明信仰之力,是連仙界第一聖器都需要的能量,但毫無疑問,仿黃泉池中的信仰之力稀少、品級定然近乎粗陋,否則飛鉗肯定在吸收後會發生大變,或許還能自己沖破第二重“海字印”。

    信仰之力也有濃度、密度、品質之分,這是顯而易見的,蒙揚卻始終在思索,是不是所有的信仰之力都可以被神祗們使用。

    現在,蒙揚算是找到了答案,答案是肯定的。

    神魂中如幻燈閃爍一樣,幫助蒙揚不斷地分析著,讓他不斷得到一個有一個推斷。

    三十六個罪罰位面中,目前蒙揚僅僅處於天玄位面,就已經了解到好幾種不同屬性的天地元氣。靈氣、月華之能、血精之氣、魔氣、血煞之氣,這幾種元氣之中,似乎只有靈氣最為常見,但其屬性種類也是最多。

    靈氣遠不止五行屬性這麽多,蒙揚幾乎敢確定,自從進階九難,在孤單峰悟道,以感知獲得無數玄奧開始,蒙揚就已經發現,因為他的資質屬於火屬性的天靈根,只能吸收天地靈氣中屬火的那一部分而已,其他屬性的靈氣他根本無法利用。

    物以稀為貴。

    蒙揚發現這些似乎都可以轉化為信仰之力的元氣,有著極強的相似之處,它們在天地間很是稀少,而且似乎都是一種煞氣。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可轉化出來的信仰之力才少得可憐,這應該就是三天神祗也加入到信仰之力爭奪中來的緣故吧?

    信仰之力,也屬於一種極其特殊而稀少的能量,或許在九天之上也是如此,但是這種能量威能罕見地強大,一旦被利用將會產生無比巨大的效用,所以神祗們才會爭搶不休,恨不得獨自將三十六個罪罰位面盡皆掌控,成為向他們提供信仰之力的源頭。

    蒙揚一直在思索,既然飛鉗號稱仙界第一聖器,那麽它很可能是傲笑九天的最強大存在之一,何至於淪落到被幾道封印制服的淒慘地步?何至於要落到丹神老兒的手上?何至於要認他這個毫無根基力量的弱小之人為主?

    此刻,蒙揚才有些釋然,難怪信仰之力神祗們無不渴求擁有,敢情就連飛鉗都受制於信仰之力施展出來的封印。現在蒙揚可以確定,“法海此生不懂愛”就是仙界那幾個絕世大能,用信仰之力施為的強大封印。

    蒙揚還可以確定一點的是,飛鉗之所以被封印制住,很可能是因為它蘊含的信仰之力枯竭。想到飛鉗的種種,以及他推斷出來的信仰之力的種種,蒙揚忽然信心爆棚一般變得無比強盛起來。

    飛鉗從吞噬上品靈石、極品靈石、甚至是靈母開始,再到後來吞噬過一塊奇怪的石塊中的能量,給他留下一塊最好的也是最重的煉材“星鐵”,直到飛鉗在魔光群島被他重新祭煉,飛鉗吞噬血精石,吞噬仿黃泉池中的信仰之力,結合現在蒙揚得出的種種推論無不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飛鉗就像一個力量耗盡的修行者,它吞噬這些只是為了恢覆一點點它的力量而已。

    飛鉗是在恢覆它的信仰之力!

    蒙揚最終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才是讓他信心大增的根本原因。

    他與飛鉗中間,還橫亙著六道強大的封印,僅僅依靠他為飛鉗尋找它可以吞噬的東西,讓飛鉗慢慢恢覆,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有了這個發現,對於解除飛鉗的封印,蒙揚忽然充滿了無比強大的信心。

    裏應外合!

    對,就是這樣。他既為飛鉗尋找可以吞噬的諸如月靈石之類的東西,又可以在出現了信仰之力的位面為飛鉗收集起來讓它去吞噬,如此一來,飛鉗等若是得到雙重的恢覆能量,其恢覆的速度豈不是大大提高?

    一直以來,蒙揚擔心的信仰之力的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

    因為,蒙揚發現,罪罰位面有信仰之力,並不是一件對萬物生靈有益的事情,反倒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滋生信仰之力的元氣,莫不是諸如血煞之氣、血精之氣這樣的煞氣,而且還對位面的環境造成了極其嚴重的破壞和影響。

    蒙揚一直在想著如何整治完全肅清後的天玄位面,現在他卻因此找到了一個方法。

    一直蟄伏的天書似乎感應到他神魂中梳理成型的這些意念,竟破天荒地翻動了一下,似乎一個睡懶覺的孩子,無比舒服愜意地翻了個身,雖然又再次變得死氣沈沈,蒙揚卻在剎那間捕捉到天書傳遞出來的那股欣喜,似乎充滿著對他的讚許。

    蒙揚神魂中倏地鳴響了一個宏大無比的聲音,像洪鐘像大鼓像雷鳴像山崩,雖然只是千分之一個剎那那麽短暫,卻帶給蒙揚一個無比巨大的震撼,也讓他再次欣喜若狂。

    為何單單三十六個罪罰位面,混沌天書要分散開來,化作一道道的位面神符來守護,它們守護什麽?

    難不成,混沌天書所擔心所顧忌的正是罪罰位面上產生禍患一般巨大影響的信仰之力?

    難道,這就是位面神符的用意所在?那麽,作為星君使者的他,是不是只需要在收取位面神符後,將該位面滋生信仰之力的源頭斬斷,並且讓飛鉗將已經產生的信仰之力吞噬掉,就算是完成了他星君使者的使命與責任?

    天啊,敢情信仰之力這種強大得可怕的能量,在九天之上神祗們趨之若鶩,為了獲得更多甚至不惜撕破偽裝的聖潔面皮大打出手,但其落在罪罰位面之上,卻相當於一場巨大的瘟疫災難!

    或許,這才是混沌天書要散開來化作位面神符,守護這些位面的用意所在!

    這個無比驚人的發現,讓蒙揚始終混沌不堪的思路第一次無比清晰順暢地被梳理出來,就像為他指明了前行的方向一樣,讓他感到自己不再是一個被枷鎖套在脖子之上,迷惘地前行的少年,他總算是找到了星君使者的真正使命所在。盡管,他還不敢百分之百地確認,但至少這個發現大致不會有什麽偏差。

    這真是一舉兩得之事,蒙揚忽然覺得渾身無比地輕松起來。

    一直以來,只要他心生退意或是放棄尋找混沌天書,那麽他就會魂飛魄散,這是他獲得天劍星君這一頁天書之時,就從那個叫無天的留訓中了解到的,這就像一個詛咒,由不得他掙紮或擺脫。

    天書的枷鎖,飛鉗的封印,這是一直重重地壓在蒙揚身上的兩座大山,始終讓他不敢懈怠一點,為了保住小命,他不得不繼續下去。

    但現在不同了,蒙揚反倒覺得這兩座大山雖然還存在,卻壓力倍減,甚至還有種化作他身體中某種動力的跡象,因為他自此開始,不再將化解飛鉗封印,尋找混沌天書當成是兩條禁錮他的鎖鏈,而是一種助力。

    他明確了星君使者的責任所在,也明白這個使命的意義所在,他更是義無反顧地想要去將它完成。

    消除罪罰位面中的信仰之力,既是完成了星君使者的使命,又可以化作破除飛鉗封印的能量,何樂而不為呢?這根本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蒙揚完全沒有理由終止繼續前行的腳步。

    至於,他自身能不能使用信仰之力,他現在反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了。只要是飛鉗如困龍一般掙脫了枷鎖,註定會帶著他一飛沖天。他覺得,以種種跡象來分析,他現在這具只煉化了四件神器的仙靈之體,還需要不斷深入的淬煉,還需要不斷地煉化神器入體,或許到了某一個境界的時候,他就能使用信仰之力,而根本無需擔心它的強大會帶來反噬類的副作用。

    依舊將飛鉗化成掌心的淡去圖案,蒙揚覺得現在還不是他血祭這張神符的時候。他不是不相信陳夢晶的說法,而是面對未知的事物,他沒有親自加以驗證,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他絕不會貿然地去觸碰,這是保命的原則。

    現在,他已經將中天的形勢基本梳理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

    陳天師重傷逃進中天,以一道信仰之力煉制的神符將中天封印起來,他滅殺了中天幾千萬生靈,以特殊的手段使這些生靈的魂靈化作了血煞之氣,於是他便開始了在中天的一系列長達萬年的布置。

    以引符燈為手段,中天演變出一種詭異的循環,當然,這個循環的根本目的是生成信仰之力。

    異獸接受血煞之氣的熏陶淬煉,慢慢化形,得到引符燈,深入地修煉,相互的廝殺,產生更多更強的血煞之氣,被引符燈吸收利用轉化,這就是陳天師的基本手段。

    蒙揚自從明白信仰之力的危害之後,他原先那個盤算便被他放棄。他原本想,他在一個適當的時候,利用飛鉗,找到中天這道禁制的弱點,將其破開或是破除,這樣一來,陳天師的氣息將會被天地規則察覺,那麽無需他親自出手,天地規則自會動用雷霆一擊般的手段將其抹殺。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完全不可行。

    因為,一旦禁制破開,綿延數萬裏的血煞之氣將決堤之水一般湧入天玄,毫無疑問,這種血煞之氣會給天玄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性破壞,蒙揚哪裏能這樣做?

    最穩妥的方法是,斬殺了陳天師和他的這些分身、手下,將中天的血煞之氣消除一空,再將用作禁制的符箓收取,中天將變成一個荒蕪的世界,或許隨著天地靈氣的慢慢滋養,它會逐漸變成跟其他幾個洞天一樣的環境。只是,蒙揚而已很清楚,那需要時間。

    這一次的思索整理,讓蒙揚感到收獲堪稱巨大,他將神符收起,隨即收攝心神,開始試著去學習陳夢晶傳給他的《空間大挪移術》。

    比起神符之道來,這門功法明顯信息量要少許多,這頓時間,神魂已經將其梳理成型。

    意念感知慢慢覆蓋在那團訊息之上,蒙揚在觀想功法中陷入了深層次的入定。

    這一次僅僅只是觀想,蒙揚就用去了七天的時間。

    他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無論修煉什麽樣的新功法、秘術,他都會浸泡在輪回血海中。這一次也不例外。

    《空間大挪移術》實際上是一門利用神魂的強大,施展的空間秘術。其玄奧程度,跟魔神的空間遁術相似,也跟蒙揚從判神那得到的初級空間術相差不大。

    蒙揚習慣性地將這三種功法秘術對照著比較著進行觀想,從來在蒙揚的意念中都奉行這樣一個原則,只有更好,沒有最好,沒有比較,就沒有進步。

    既然這三門空間類的法術都是較為低階的空間術,那麽它們就一定存在著人們在某一個境界尚不足以去發現的缺陷或是弊端,也就是說,它們都可以得到更好地改善,更好的提高。

    如何改善如何提高,蒙揚早就有了多次類似的經驗。在他煉化丹神之前,他就已經試著將學習到手的功法、招式、術法進行改良、綜合,也多次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煉化丹神意外將所有功法糅合為一體之後,他更是樂此不疲,每一種新的功法秘術,他都會在神魂中進行精密地分析考量,甚至不斷嘗試著各種近乎奇思妙想的改變。當然,實現這一切的基礎,在於他擁有一個超出常人無數的強大神魂。

    要最終得到一個最令他滿意的改善結果,蒙揚不知道要在神魂中演算演練多少次,這是一種極其消耗神魂的做法,蒙揚卻樂在其中。他發現,這就像訓練場極限訓練一樣,每一次將神魂消耗到極致,他的神魂回覆之後,總會有一點點地增強或是壯大。

    他覺得這反倒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既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又淬煉了神魂。他很清楚地認識到,神魂是感知的來源,而感知則是把握九天玄奧的關鍵,只有永無止境地將神魂淬煉壯大下去,他才有可能利用感知去領悟到去感悟到九天的真正玄奧。

    判神傳授下來的《初級空間術》,蒙揚已經進行過改良,早就在魔光群島見證過這種改良的效果十分不錯,在這樣一個基礎之上,他後來又參悟了《空間遁術》,一直沒有來得及將兩種術法對比整合,現在卻剛好利用這個機會,將三門空間類術法梳理改良並且試著進行糅合。

    可是,當蒙揚在神魂中嘗試了數百個方案都宣告失敗之後,蒙揚才慢慢察覺到失敗的原因所在。

    《空間遁術》屬於魔神的秘法,其力量的來源是魔力;《初級空間術》屬於判神的秘法,它來源於冥界,其力量的源泉是冥力,而且還不能直接施展,需要借助判官筆之類的法寶輔助才行。

    陳夢晶傳授的《空間大挪移術》也是如此。這門秘術其實就是借助引符燈中積攢的血煞之氣為引導,讓施術者可以在某個範圍內做出極限的挪移,這種挪移是空間挪移,但這些空間卻需要施術者事先做出記號或是布置。說白了,這種挪移術有點像是傳送點與傳送點之間的轉移。

    離開引符燈,離開血煞之氣,離開事先在空間點的布置或是記號,根本無法施展。

    蒙揚頓時明白,這種《空間大挪移術》想要跟其他兩種空間術糅合看來是完全不可能,但是他卻因此產生了一個向往已久的念頭。

    受到《空間大挪移術》原理的啟發,蒙揚覺得這種空間術,很像是傳送陣的原理。他想到,天師旅店中沒有人看得到他人的房間,也看不到自己房間外的景致,就像處於一個獨立的被隔離開來的空間中一樣,陳夢晶采用的應該就是《空間大挪移術》。

    而且,房間與房間之間,包括櫃台大廳、坊市,傳送陣無所不在。蒙揚曾經了解到吟風家族倒是會一些傳送陣建造類的術法,只是他忙著去魔光群島,並未向他們請教,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天玄早就建成了多個巨大的傳送陣,統一在一起的三大帝國之間也開始利用傳送陣開戰各種貿易往來。

    一直以來,蒙揚都覺得空間術是一門十分神奇玄奧的術法,他曾經了解過,自從萬年前大戰之後,隨著桃花仙、李玄丹等絕世大能的隕落或是飛升,空間術早已經在天玄位面失傳。像金沙那個巨大的傳送陣,也是當年桃花仙等人布置下來的,他一直想要學習,苦於沒有門路。

    在魔光群島成為一名鬼差,卻意外獲得了一門以判官筆就可以施展的《初級空間術》,讓蒙揚激動了很久。後來得到魔神全部的記憶和功法傳承,又得到一門《空間遁術》才得以進入中天。現在,又有一門《空間大挪移術》擺在他的面前,他難免有些興奮和欣喜。

    結合天玄修士修為境界受到的限制,蒙揚可不認為人人都能習練空間類術法。他甚至懷疑過,似乎只有擁有仙資的人才有資格習練。

    魔神毫無疑問是黑暗深淵的一名有仙資之能人,判神當然也不會例外,陳夢晶這廝溯本追源也是地狗君的神念化身,自然也是有著仙資的,他能夠習練,多虧他的仙悟之資和仙靈之體。

    《空間大挪移術》,最簡單的施為方式是,以此法事先締結出幾個印結,以引符燈牽引著本體將其放棄分別放置在想要到達的某個地點,當然放置之時還會有許多術法類的輔助,這些印結就會隱沒在虛無中,不會被人察覺。

    但是,這些印結卻需要施術者分出神識意念加諸在上面,並且需要定期地前去以引符燈補給印結中的能量,這樣之後,施術者在這些印結包圍的範圍內,只需要勾動印結上的神識意念,就可以虛空轉移,速度比五行遁術也不遑多讓,十分方便於逃遁。

    這門術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建造初級傳送陣和模擬分隔空間。

    蒙揚驚訝地發現,原來天師旅店中那些房間的布置,實際上卻是模擬隔離空間的效果。

    也就是說,那些房間實際上是處於一個整體的空間內,卻被這門術法分割開來,形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房間。就像空中樓閣一樣,充滿玄奇。

    當然,要想達到建造初級傳送陣和創建模擬隔離空間的境界,至少需要施術者的引符燈品級在合級之上。蒙揚轉念一想,這豈不是說明,施術者的修為最少要達到九難八階之上,甚至是巔峰才行?

    這是一個硬性的限制,蒙揚初略地試著修煉了一番,發現進境十分緩慢,他在輪回血海中足足修煉了三天三夜,已經相當於在外間修煉了三年,卻剛剛達到入門的境界而已。就連施展《空間大挪移術》的印結之玄奧都沒能掌握。

    他不由的心驚起來,看起來,這門術法一定是仙術無疑,要不然不會如此厲害。頓時,他也明白,其實陳夢晶根本沒認為他有可能將這門術法練成,這門《空間大挪移術》,只怕是需要他下大力氣,花大把的時間在上面才行。

    看起來,或許還跟他引符燈品級太低有著莫大的關系。

    停止修煉之後,蒙揚忍不住開始思索一個他不敢去深入地想的問題,那就是為何陳夢晶三兄弟要相互殘殺,甚至是對立,為何天師殿中的陳天師又不加以管束或是幹涉,難道,陳天師自顧不暇?

    他記得,陳夢晶當時似乎一時說漏了嘴。根據他那番話的意思不難推斷,他們這三兄弟各有各擅長的本事,但是誰要是吞噬掉對方,無疑就將實力暴增,而且他們三兄弟對彼此的底細再熟悉不過。

    貌似,陳夢晶的身體就是被陳夢符和陳夢丹聯手吞噬掉,如今只剩下一個頭顱。蒙揚覺得,陳夢晶布置出一個模擬隔離空間類型的天師旅店,或許也是為了藏匿其中利用魔晶恢覆修為,借此躲避另外兩人的追殺。

    如此看來,這三人根本就沒有合作的可能,簡直是敵視到了極致。那麽,陳天師為何要弄出這樣的三個分身來?

    難道,這三個分身變得跟他一樣的強大,他再也無法約束?所以兩樓一店才成為天師教不會觸碰的地方?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中天人獻祭後陳天師引符燈收集到的能量,絕對是跟陳夢晶三兄弟共同分享的,不然,以三人的做派,豈能容許?窮根到底,他們到底都是源自地狗君,都需要獻祭那種能量,都害怕用作禁制的符箓能量耗盡,被天地規則發現進而被抹殺。

    蒙揚心中有股熱血開始湧動起來,他想到了一個對他最為有利的結論,那就是其實陳天師也不想搞出這三個不聽他使喚的分身,他根本是身不由己。或許,陳天師身體或修為受損程度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將這幾個各具身體的分身搞出來,其實願意是為了分擔他承受的壓力,卻沒想到三個分身會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

    看陳夢晶那樣的做派,分明有種巴不得連陳天師都一口吞噬掉的野心欲望。蒙揚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三個分身,他目前已經接觸過兩個,陳夢符是希望他成為一個為他建造請神台的棋子苦力無疑,陳夢晶卻是故意先施恩於他,再用心魔之誓將他收服,其實也想利用蒙揚為他報仇。

    或許這兩個分身,做夢都沒想到,蒙揚可以想到這麽深的層次,因為他們從始至終都把蒙揚當做一個化形的異獸,只是靈識的開化程度比起其他人來要高出許多而已。這也許就是這兩個家夥真正看重蒙揚的地方。

    想明白這些,蒙揚決定調整一下自己的計劃方略。

    首先,他覺得他要讓陳夢晶覺得他的確有些本事,就需要做出一些事情來表現表現,譬如挑起兩樓之間的爭端,一定是陳夢晶最想看到的。

    其次,他知道他一舉滅掉了兩樓一店外,天師城另外兩股最大的勢力團夥煙花幫和三雄幫,他現在已經是天師城的名人,甚至很可能連陳小爽、落雁都已經成為眾人熱議的焦點,那麽他還得在人們面前展露出他某些實力才行,這個中天世界裏,更是一個信奉強者的世界。

    再則,一旦他表現出更加非凡的靈識,展露出他更加令人驚駭的手段,勢必會引起陳天師的註意,那麽,很可能陳天師會尋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召見他。

    他想,或許中天並不缺少引符燈品級高的修士,也就是修為高強的修士,陳夢晶之流或是陳天師真正需要的真正看重的卻是靈識開化程度最優秀的人,而他無疑已經嶄露頭角,向這幾個最強者初步展示了他的非凡靈識。

    陳夢晶、陳夢符都想籠絡他,收買他,陳夢丹肯定也不會意外,陳天師也很有可能。

    由此,蒙揚甚至想到,難道說,妹妹從未在天使城中露面,一直在天師教中,也是因為受到了陳天師的重視?

    驀地,蒙揚憶起了那個接引使者陳月兒的某些記憶。

    他記得,陳月兒能成為接引使者,是因為她在天師殿的天師教門人比鬥中戰勝了聖女,被陳天師無比看重的聖女,從陳月兒的記憶裏,蒙揚很快梳理出那個聖女的樣貌,頓時間如遭雷殛!

    那個聖女一臉的傷痕,密密麻麻,簡直觸目驚心,可是那雙眼眸卻是讓蒙揚魂牽夢系了很久的,那是屬於妹妹的眼睛,也就是如意門姜苗的眼睛。而且,蒙揚分明看到,姜苗頭上的那根簪子不見了。

    可以說,若是蒙揚沒有得到封印中的記憶碎片,沒有在雪峰之前獲得那個夢境般的發現,他絕不會明白姜苗就是他的妹妹,即便是現在的姜苗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認不出來。

    能讓蒙揚可以確認妹妹身份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是她的眼睛,二是那根簪子,他送給小蝶留作念想的簪子······

    千世情花之毒,錐刺在心,蒙揚卻恍如未覺,他的雙拳握緊,雙目充血,他恨不得立即滅殺掉陳天師和他這些分身,將中天的血煞之氣驅散一空,和妹妹相認。

    只是,他慢慢鎮靜下來,姜苗認得出他麽?姜苗的記憶中還有三天之上的那一部分麽?莫說陳天師有沒有在她身上施加什麽禁制,冥王鐵定是在她身上做了一番手腳的。不然,如意門門人唯獨剩下一個她,她還能破開中天的禁制?

    蒙揚知道自己必需要收起自己那顆迫切的心,小心再小心,一旦他稍有差池,很可能他就真的會失去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盡管這個親人或許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但是他的心中卻是雪亮的。

    至於,妹妹是如何來到這個位面,又為何有那根簪子,蒙揚覺得即便是他無法獲得答案也沒有關系,他只需要妹妹在他的保護之下,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那就足夠。

    所有的風浪,所有的困苦,他都他願意一肩承擔,他也必須去承擔,因為他是哥哥。

    他絕不想自己再有一次夢境中那樣的經歷,眼睜睜看著親人被屠殺,眼睜睜看著飛劍飛向妹妹,他卻無能為力。

    不!決不允許!無論是誰,無論他對妹妹做了什麽,他都要讓他們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來償還,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心底湧出一股滔天的殺意,飛鉗似乎有些不耐,竟主動在蒙揚的手心裏顫動了一下,讓蒙揚瞬間清醒了許多,剛才那一下,他差點摒棄了其他所有的功法,全力催動了魔神功法,如殺神降世,他趕緊將那股殺意收斂下去。

    他早就發現,要想控制魔神功法帶來的負面影響,只需要淡化心中的恨意殺意就可以做到。顯然,剛才那一陣,他的心差點被無窮的殺意和恨意全部占據。

    蒙揚決定,暫時不再繼續修煉《空間大挪移術》,這門功法他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掌握其精髓。他想,他可以先將符氣修煉得更加壯實,再將奇經八脈重新淬煉多次,或許才是他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情。

    要想在挑起兩樓爭端中,不被陳夢符懷疑,他必需得展現出更強大的實力才行,無疑,他的符氣進步抑或是修為進步,都將是陳夢符最願意看到的事情。那樣一來,若是安排得當,蒙揚覺得他很快就可以在天師城掀起一場巨大的震蕩性風暴。

    唯獨在修煉符氣之時,蒙揚始終無法遁入到輪回血海中進行,這是他最大的遺憾。不過,他隨即自責地想到,要是沒有輪回血海,自己難道就會放棄修煉麽?世間多少修行者,他們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重覆著枯燥無味的修煉,只為了擺脫壽元的限制,想要尋到那長生的奧秘,他們有誰有輪回血海?

    像桃花仙那樣的絕世大能,不是照樣經歷了千年萬年的苦修,最終才有了那樣驚世駭俗的神通麽?

    這番自責,讓蒙揚的心境再次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也使得他對於輪回血海的依賴性減輕了許多。

    摒棄心中的失落感,蒙揚雙手各握著一顆九難魔晶,開始了新一輪對奇經八脈的重新淬煉。

    三個月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逝。

    這一天,蒙揚從入定中醒轉過來,一番內視之後,自己也感到十分滿意。

    這三個月的時間裏,蒙揚將前次去獵取到的魔晶消耗一空,他對奇經八脈反覆淬煉了九變,每一遍都讓身體得到了飛一般的質變。這種變化,不單表現在他神魂也受到影響得到增強,還表現在他的身體感應血煞之氣的範圍延伸了數倍,僅僅是身體的感知!

    現在,等若是蒙揚以自己的修煉方式,硬生生將修為從元嬰期巔峰提升到九難的巔峰!而且,當他將血煞之氣修煉而成的真氣試著與他本身的真元融合那一瞬間,他不得不趕緊止住,因為他感到那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有種即將崩碎的感覺。

    而且,在那千分之一個剎那般無比短暫的瞬間,他分明感覺到神魂裏即將產生一道全新的梵音,那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那是專屬於境界破開時的感應。

    他沒想到,這一次專註地修煉血煞真氣,會讓他意外地得到一個沖破真實修為瓶頸的契機。他十分清楚,一旦他將兩股真氣融合,進階將會到來,而他現在的身體還不足以承受那道無比巨大的能量帶來的沖擊,何況,進階化靈,需要準備的丹藥他連一種都沒有煉制,那些都是天級丹藥,他根本沒想到破境的日子會這麽快就將降臨!

    由此看來,他還需要在血海中反覆淬煉,勤加修煉一番才行。尤其是,他希望他進階化靈境界,是在鏟除了陳天師勢力,掌握了位面規則,安置好了天玄位面之後再進行。一來可以讓他為仙魔之行提供更強的保障,二來他的牽掛也會少許多,準備時間也會更加充分一點。

    他不是沒有想過,強大如陳天師境界跌落,萬年之久都沒能重返化靈境界,可想而知,化靈境界有多麽強大。

    他十分清楚,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的進階,比任何人都要繁瑣。

    他需要將所有的功法都修煉到巔峰,也就是說,他需要在青葫中將魔神功法修煉到同樣精純的程度,需要在血海中將仙靈之體淬煉得更加強大,更需要利用血精石將冥力積累到同樣的程度,他很清楚,這幾種完全不同的力量真正融合那一刻,他將迎來一個開天辟地般的化靈時刻,從此,他將不再是一個無比弱小任人宰割的螻蟻,到那時,他在其他罪罰位面之行將會壓力大減。

    他也想過,為何丹神要讓他煉化神器,或許正是如此,仙靈之體所能承載的力量才會超出同級者無數倍。因而,他決定進階留待將天玄整頓完畢之後再進行,那時,或許他還能再煉化幾件神器入體,無疑可為進階增加幾個更強的砝碼。

    引符燈懸浮在頭頂,蒙揚試著讓它吸收靜室中散逸的血煞之氣,很明顯,一種極其強烈的無力感襲來,力有不逮莫過於此。這也讓他清楚地掌握到,不能像他這般什麽魔晶都可以直接煉化的中天修士,一旦沒有將自身的引符燈升級到符合修為需要的等級,修煉將會是何等的困難。

    他感覺了一下,他目前這樣的境界,完全可以一口氣將引符燈升級到合級。可是,他可不敢這樣做。

    一旦他展現出這樣的修為實力,必然會讓陳夢符看到真正的希望,會死死地盯著他,讓他修煉神符之道。而陳夢晶肯定也會提高警惕,加強對他的防範,即便是他已經立下心魔之誓,因為那時的他已經可以建造傳送陣,甚至是布置出模擬隔離空間,可以將《空間大挪移術》練至大成境界,相信這絕不是陳夢晶願意看到的結果。

    蒙揚盤算了一番,覺得將引符燈升級到缺級是最為穩妥保險的做法。

    畢竟,他修為突飛猛進,已經讓人疑惑,但是他已經一口氣滅掉兩個幫派千余人,就得有相應的實力表現才行。

    蒙揚苦笑起來,看來,還得去歷練之地搏殺辛苦一陣子才行,將引符燈升級到缺級之上,需要的貢獻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最讓他欣喜的是,他發現他的符氣如今已經粗如手指,一旦符音鳴響,竟然可以在身體中發出嗚嗚之聲,而且氣海四色符紙的色澤更加精純凝煉,看樣子,即便是他現在獲得了更為高級的制符術,也有了修煉的底蘊。

    是時候研習一番神符之道了!

    不過,蒙揚決定先去看看落雁和陳小爽,然後再去歷練之地走一遭,回來將引符燈升級之後,抓緊時間將神符之道參悟一些,那時他就可以開始展開具體行動了!

    徑自以匿仙訣做好隱匿布置,展現出五條淬煉完畢的奇經八脈,蒙揚順便試著繪制了幾十張符箓,這一次的繪制簡直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果然符氣的增進,四色符紙的增強,使得制符變得更加輕而易舉。

    等他破開禁制走出居所之時,一位看到他明顯露出十分敬畏神色的萬符樓護衛恭謹地守在他的屋門之外,見他出來便躬身施禮道:“恭喜陳非大師修為大進。屬下特來稟報,有一男一女已經在萬符樓等候你多日了!”

    蒙揚一楞,一男一女,難不成是陳小爽和落雁找來了?

    “他們現在在哪?你將他們帶到我房中來!”蒙揚淡然吩咐道,隨即前去任務處上繳了三十張上品符箓,又完成了三個月任務。

    回到三樓居所時,卻見果真是一襲黑衫和一身白裙的陳小爽、落雁靜靜地站在屋外等候,蒙揚註意到,兩人至始至終,十指緊扣,一股強烈的溫馨氣息撲面而來,蒙揚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3
第一百零二章 一入歷練谷 生死兩茫茫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將陳小爽和落雁領進自己的居所,蒙揚看著依舊十指緊扣不舍得把手放開的兩人,雖然表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始終不肯將手松開,哪怕只是一霎,蒙揚心中忽地浮現出許多微妙的感慨。

    有因必有果,一飲一啄,皆有緣起,有著超過常人智慧的落雁,卑微弱小天生缺陷使她無法看到這個世界的真面貌,經脈充滿奇奇怪怪的雜質,讓她成為化形獲得引符燈後卻始終不能將奇經八脈進行淬煉的特殊人群,陳小爽為什麽會如此愛著她,甚至如此地不顧一切,到底他們兩人之間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坐在蒙揚的對面,落雁和陳小爽都沈默不語,似乎還在醞釀如何對蒙揚開口。蒙揚乘隙使用感知認真檢查了一遍落雁的眼睛,他發現落雁的眼眸之上其實是罩著一層十分特殊的肉膜,這層肉膜居然是從她靈台穴中引符燈散逸出來的能量凝結而成,之所以蒙揚可以發現這個,是因為他註意到其實落雁的引符燈正在往遮蓋落雁眼眸瞳孔的那層膜傳輸能量。

    這股能量,盡管微弱如百分之一根發絲,但蒙揚強大的感知還是讓他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微弱能量的氣息蒙揚無比的熟悉,正是信仰之力,充滿中天特質的信仰之力!

    怎麽可能?落雁的引符燈怎麽可能存儲著信仰之力?蒙揚倏地站起身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擡手布置出四重禁制,將這間居所嚴密地隔離起來。

    陳小爽也被蒙揚的忽然舉動驚醒過來,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也拉著落雁於此時站起身來,目光充滿感激與崇敬地望著蒙揚說道:“大哥,我和落雁經過再三的商量,決定去做一件事情,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特來給大哥您說一聲!”

    蒙揚眉心緊鎖,他現在根本不關心兩人要去做什麽事,他的心神都專註於思索在落雁身上發現的異常,聞言順口淡然應道:“什麽事情是你們非做不可的,我看你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件事想來很不好做,既然你們都已經做好了決定,卻不知需要大哥我為你們做些什麽?”

    落雁回覆到正常狀態的面龐上明顯閃過一絲錯愕,似乎她對蒙揚的態度和反應有些準備不足,不過陳小爽並沒表現出太多的訝異,畢竟他在蒙揚身邊雖然只有短短的幾日時間,但是蒙揚卻無數次帶給他巨大的震撼和沖擊,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這一刻的陳小爽心中忽然充滿了歉疚感,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大哥。

    他本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在為生存擔憂的卑微導引者,莫說是天師城,就是在生活區也屬於最底層的那一類人。因為修為的弱小,很清楚自己冒險去歷練之地的後果,不是被修士格殺,就是被異獸毒蟲吞噬,所以他選擇了在天師城混跡。

    聰明和機敏,擅於觀察,擅於思考,是陳小爽活到今日的最大原因。當然,在無數次受人欺侮,或是被三雄幫壓榨欺淩得難以忍受之時,他總會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去一趟煙花巷子,每一次,他都是抱著再看一眼落雁、再聽她說一句話就死而無憾的念頭去的,可是,每一次他都獲得了新生般的力量。

    靠在落雁的對門破墻下,無論煙花幫幫眾如何欺侮、折磨他,陳小爽始終固執地不肯離去,每當那種時候,他分明都是抱著必死之念的,但是不見落雁最後一面,不聽她說上一句話,他總是不肯甘心,就是那樣一種執念支撐著陳小爽頑強地堅持下來,不肯就此死去。

    然後,他會十分艱難地爬過去叩響落雁的門,再回到破墻之下,即便已經奄奄一息沒有半分力氣,卻還是會將僅存的力量集中在目光之上,放到落雁的門口。

    每一次,陳小爽都不會失望,落雁似乎僅僅從叩門聲就能分辨出是誰在門外,過不了多久,一臉平靜的落雁就會打開半扇門,依靠在那扇門上,開始對著陳小爽的方向說話。

    每一次,基本上都是落雁說,陳小爽做唯一的傾聽者。

    煙花幫、三雄幫幫眾以及那些前來找樂子的冒險修士們,總是會把落雁說的話當成世界上最瘋癲的一個笑話,他們都覺得一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瞎眼娼妓,一個奄奄一息卻無比認真地聽著這些胡話瘋話的最落魄導引者小子,就是天師城最瘋最傻的一對可笑之人。人們對這樣的兩個瘋子,根本不屑一顧,懶得理會。

    因此,後來人們對陳小爽出現在煙花巷,出現在落雁門外,便再也不加以幹涉,反倒像是習慣了一般,把陳小爽和瞎眼的落雁當做煙花巷一道最獨特的景致。

    落雁說的話,陳小爽從不認為那是瘋話傻話,他起初也是完全不明白。可是說來也怪,他第一次原本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卻在聽完無比淡定地落雁一段零碎的說話之後,仿佛身上平添了無窮的力量一樣,讓他再度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覺得自己還是活著更好。

    陳小爽把看落雁和聽落雁說話,當做療傷的聖藥,更當做他堅持活下去的動力源泉。他漸漸十分依戀這種微妙的感覺,次次絕望次次受傷,都會去找落雁,兩人之間雖很少交談,一直保持這種一人說話一人傾聽的狀態,卻像是兩個熟悉了多年的朋友,彼此心照不宣一般,將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下來。

    後來,陳小爽慢慢能聽懂落雁那些話的意思,漸漸地他開始把落雁話中蘊涵的道理運用到他的生活之中,竟奇跡般地開始漸漸有了一些起色,不再處處受窘,不再長期處於頻死的邊緣。他發現自己的思維活泛了許多,連帶著似乎一直無法進行下去的修煉也開始有了一些進步,而最明顯的變化則是他發現他終於慢慢找到一套適合他生存下去的方法。

    能擁有這樣的變化,陳小爽知道其實都是落雁的功勞,沒有落雁那些話帶給他的啟示,他哪能活到今日,哪裏能夠遇到大哥,再到現在這般修為激增,成為天師城人人皆知的人物。

    他從沒有後悔過那一日他去煙花巷子,沒有為那天的舉動後悔,只是他覺得他的最大心願都已經實現,現在他唯一心系的是如何完成落雁的心願以及報答大哥的恩情。

    陳小爽轉過臉去,目光無比輕柔地落在落雁堅毅的面龐上,輕聲道:“落雁,你來對大哥說吧!”

    落雁嫣然一笑,點點頭,這才對著蒙揚的方向堅定而執著地說道:“大哥,感謝您為我和小爽所做的一切,落雁很清楚,大哥您絕不是天師城其他那些人所能比擬的,大哥您不是尋常人。落雁再次感謝大哥的賜名,感謝您對我和小爽的關心和愛護。”

    “我和小爽覺得,無論我倆做什麽,都不能報答大哥您的恩情,而且落雁可以確認的是大哥您幫助我倆,從沒有想過要咱倆回報。所以,咱倆不想做大哥身後的累贅,決定憑借咱倆自己的力量,去做咱倆認為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只是,這樣一來,咱倆始終虧欠大哥您,實在是於心不安。”

    “可是,那件事情,咱倆再三商議,卻是非做不可。不過,落雁請求大哥,無論咱倆那件事能不能做成,無論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都求大哥您不要插手相助。咱倆經過深思熟慮,才冒昧對大哥提出這個請求,落雁想來,大哥您定然明白落雁的意思。”

    蒙揚忽然無比的動容。

    他是真的明白落雁說這些話的用意,那就是有一件事是他倆覺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他倆希望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而再不想依靠或是借助他的幫助,落雁和陳小爽能做出這樣一個近乎不可思議的決定,再次令蒙揚對他倆高看了好幾分。

    若是放在別人的眼中,落雁和陳小爽就是一對可憐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蒙揚不但不覺得他們可憐,也不覺得他們可恨,反倒覺得他們可親可敬。

    這一刻,粗煉完成四條經脈、引符燈升級到缺級的陳小爽,經脈中的雜質還郁結著大量,根本無法用血煞之氣進行淬煉的瞎眼落雁,這兩個最平凡的中天人身上,似乎正散發著某種近乎神聖的光輝。

    誰說平凡就不能偉大?

    蒙揚忍不住狠狠地質問自己,落雁和陳小爽要去做的一件事情,很可能會九死一生,但是他們絕對不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去做,這點蒙揚完全可以確定。見慣了自私自利的險詐人心,蒙揚委實沒有想到,兩個獸類化形成人,居然可以擁有一副無比高尚的品格和情懷,這不是偉大是什麽?雖然他們還沒有成功!

    蒙揚忽然很慶幸自己當初在魔光群島所做的那個決定,那就是將那十數萬魔光群島修士安置下來,並沒有不由分說地將他們盡數扼殺。此時他的神魂中忽然多出一絲明悟,萬物生靈,果真都有其獨特的無法取代的靈性,也正是因為這些靈性,使得他們都有生存下去的理由,沒有誰是高高在上的那個可以漠視一切生命的存在,即便是天地規則也不能!

    以落雁和陳小爽的情形看來,魔光群島那些剩下的人中,絕對也不不乏良善者,不乏心存大愛之人。蒙揚覺得他那次的決定並沒有做錯,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保全這些中天修士的性命。

    當然,在最後,他會以他那個執念般堅固的善惡生存法則,去權衡去考量這些人,是不是有資格存活下去。不過,他現在忽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或許眼前這兩人,比他去做這件事情會做得更好。

    想要蒙揚完全對兩人放手不管,蒙揚怎麽做得到,何況他答應過要為落雁找到治療失明的丹藥,為落雁梳理經脈,使其可以正常地修煉,現在讓他就此放手,他哪裏放得下心?

    有時候,人的願望和決心是可以無視世間一切阻礙的,可是作為一個清醒的旁觀者,蒙揚卻知道至少現在的落雁和陳小爽還沒有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最起碼,他得先讓她眼睛可以看得見。

    “你們既然如此看得起大哥,有這份心意大哥已經很高興!你們決定下來要去做的事情,大哥表示讚同,你們只想憑借自身的力量去完成那件對你們而言意義非凡的事情,不想我插手,大哥我也表示讚同。我只想提一個小小的條件······”

    陳小爽面色頓時變得緋紅,松開落雁的手,將手指上那顆戒指取下來,雙手遞到蒙揚面前,囁嚅著道:“大哥,您交給我的金幣,我基本沒動。只有,只有那些魔晶我倒是花得差不多了!我和落雁不能再用大哥您的錢,等我努力過後,我會報答大哥您的!現在,這些剩下的金幣和魔晶以及那些符箓,全都在這裏,一並交還給大哥!”

    頓了頓,又摸出一張紙條來,說道:“大哥,這是我這些日子混入萬丹樓,弄到的情報,供大哥查閱。”

    蒙揚只接過那張紙條,笑道:“沒想到你還真想出了辦法,能得到這些情報真是辛苦你了!那些金幣什麽的你先留著,那是以前就交給你的東西,可不算是我對你們的幫助。怎麽樣,那些符箓還好用吧?”

    陳小爽無比崇敬地道:“大哥,您煉制的符箓不但威能比同類的符箓大許多倍,對於使用者的真氣、神魂消耗都極小,我真不知道大哥您是如何做到的!若沒有您的符箓,也就沒有我和落雁今天站在您的面前了!”

    蒙揚三五下將那張紙條上的內容記下,隨即彈出一點火花將其燒毀,這才面色凝重地道:“我看你們倆一副急不可耐地樣子,好了,只要你倆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你倆離開!”

    陳小爽急切地問道:“什麽條件?大哥您只管說。”

    “你倆得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這是你們必須答應我的,否則我決不允許你們離開!”蒙揚正色道,表情十分嚴肅。

    落雁和陳小爽沒想到大哥竟是提出這樣一個不是條件的條件,當即異口同聲地答應下來。

    蒙揚擺擺手道:“落雁妹子,讓大哥看看你的眼睛,或許我真能找到治好你眼疾的丹藥呢!”

    落雁面色十分坦然平靜,先是謝過蒙揚的好意,隨即道:“大哥,落雁這眼疾與生俱來,恐非丹藥所能醫治。大哥您事務繁忙,就請不要再為落雁操心了,我認命!”

    蒙揚面色一板,呵斥道:“什麽認命不認命的?我的信條裏邊從沒有認命這兩個字!以你的聰明才智,豈是個認命之人?你和小爽遇到我,就已經是一件打破命運枷鎖的事情,難道你們現在還信命麽?”

    落雁和陳小爽同時一驚,似乎都從蒙揚的話中領悟到一些什麽。

    “我送你們倆一句話,我們無法改變別人,但是可以改變自己,這個改變,也包括我們自己的命運!我們修煉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打破天地的加諸於我們的桎梏,以便可以延伸咱們生命的長度麽?即便咱們無法將生命永恒地持續下去,咱們何不試著讓生命的質量變得更豐滿更實際更有意義,那樣的生命就算如流星一般短暫,卻可以永恒地留在人們的心中!”

    “事有可為可不為,全在我們一念之間。如何把握,相信不用我多說,你們都是有主見有大智慧的人,想必我一點即通。記住,要想把一件自己渴望做到的事情去實現,不單需要付出百分之幾百的努力和辛苦,還得要先保住命才行。沒有命在,談什麽都是虛妄。凡事量力而為,三思而行,盡心可矣!你們去吧,不過,你們最好先將落雁經脈中的雜質祛除幹凈再開展行動,或許那時我已經找到治療眼疾的丹藥!”

    蒙揚摸出一大把符箓,硬塞進陳小爽懷中,他這番話,早已經將落雁和陳小爽震驚了一般,良久才回覆了正常。

    陳小爽也不做作,收起戒指和符箓,這才和落雁攜手跟蒙揚道別離開。

    與其說蒙揚是在給落雁和陳小爽講他的保命之道,不如說這是蒙揚自己對自己的一個鞭策。

    他經過方才的謹慎觀察發現,在落雁身上出現的這種異常,相當於是一種由信仰之力引發的變異。也就是說,這或許就是信仰之力帶給生靈的危害的一種集中體現。

    但是,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命運在你眼前關閉一扇窗戶的同時,也會給你打開另一扇窗戶。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變異,使得落雁失明,使得落雁身體經脈中沈積了太多很難清理的雜質,但與此同時,卻將落雁的神魂開辟得比普通人凝實寬闊得多,這也是為何落雁擁有超乎常人智慧的真正原因吧?

    其實蒙揚很清楚,也許陳天師以及陳夢晶之流,只看重這種靈識開化強大的人,就像無比看重他一樣,但是落雁無法修煉則註定了她不受到重視反倒淪為中天地位最為低下的一類人。

    蒙揚不知道像落雁這種情形的人,在中天還有多少,他覺得,如果到了中天完全整治出來那天,若是像落雁這樣的人有著不少,那麽毫無疑問,這些人將成為日後中天的中堅力量。不如索性在收拾好該收拾的一切之後,將剩下的那些改變事宜交由他們來做。

    要想根治落雁的眼疾,其實先決條件在於,蒙揚必須想辦法斬斷他的引符燈朝眼眸那層肉膜繼續傳輸能量。結合丹神心經以及諸多煉丹的心得體會,蒙揚認真地思索了一個方案,不過,他發現,這個方案至少需要三百六十種中天異獸毒蟲的混合血液作為藥引才行。

    剛好,他的魔晶全部耗光,升級引符燈的貢獻還全無著落,正好借著獵取魔晶的機會,收集那些血液。

    從陳小爽交給他的情報,蒙揚已經確定沙思開七人就在萬丹樓中擔任煉丹師,而且最近還加入到萬丹樓主人的一個隱秘研制行動之中,似乎在研制一種十分厲害的丹藥。蒙揚下意識地認為,這種丹藥要是出現絕不是什麽好兆頭。

    據陳小爽的情報所言,萬丹樓主人陳夢丹已經著手研制那種神秘丹藥數千年之久,始終沒有成功。這麽些年,萬丹樓不知招募了多少個煉丹師,始終沒能在研制方面取得突破。到底那是一種什麽丹藥?蒙揚的心中充滿好奇,從而又滋生出一個大膽的計劃。

    在第二次進入歷練之地的時候,蒙揚曾從一名獻祭神像的守衛口中得知,天師教擁有一片專門歷練門人的歷練之地,尋常人根本不允許進入。但是,只要繳納一定數量的金幣,並且擁有煉丹師或者制符師之一的身份,也可以被獲準進入其中。

    這個歷練之地很明顯是處於天師殿禁制籠罩的某個範圍,並不在四個歷練之地中。

    修為瓶頸即將被打破的蒙揚,更加渴望打探到妹妹姜苗的消息,他倒是希望或許在那個歷練之地中,他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聽到蒙揚提出要去天師教的歷練之地,那名守衛掃了一眼蒙揚身上嶄新的制符師服飾,眉心輕蹙道:“你就是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制符師陳非?”

    蒙揚不卑不亢地點點頭。

    那守衛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沈聲道:“你真是好膽。你可知道,咱們天師教門人,可跟你們不一樣。不但精通拳腳功夫,擅用符箓戰鬥,更擁有武器法寶,基本都得到過天師他老人家的招法傳承。一入歷練谷,生死兩茫茫,這句話你可聽說過?”

    蒙揚不驚不喜地搖搖頭,一臉淡然神色,沒想到他這個表情反倒將這名守衛激怒了一般。

    “哼,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麽?你不過仗著身上符箓眾多,出其不意將三雄、煙花兩幫人一舉剿殺,就你這點能耐,遇上咱們任何一個天師教門人,那都是死路一條。按規定,我必需要對你進行提醒。”守衛話音一轉變得十分淩厲森冷。

    “我教歷練之谷,外人進入,每次需繳納十萬金幣,只能在裏面呆十五日,時間一到,將被自動送回這裏。你既是制符師,自然在繳納完金幣後,就可以進去。不過我得提醒你,你最好不要深入到谷內三十裏之內的區域,一旦你突破這個限制範圍,我教中門人可對你采取任何形式的攻擊,當然,你要是真有本事,能打敗或是格殺我教進去歷練的門人,也沒人會追究你的責任,那我反倒要恭喜你,因為,你很可能大發一筆橫財,隨便采到一株品質不凡的靈藥,也許也能值三五千個金幣!”

    說到這裏,那守衛一翻白眼:“怎麽樣,聽明白了吧,現在你是交錢進去,還是去其他歷練之地,趕緊做決定!”

    蒙揚眉尖一挑,擡手叮叮當當地在守衛面前的一個箱子中倒進金幣,不多不少,更好十萬,隨後,淡然地問道:“現在可以送我進去了吧?”

    那守衛面色鐵青,一來他沒想到蒙揚真能拿出十萬金幣來,二來他願意是想要羞辱蒙揚一番,因為最近蒙揚在天師城實在是太過紅火,許多人談論的都是他,三來他將歷練之谷的兇險規矩告訴蒙揚,其實也以為蒙揚鐵定會嚇得半死,知難而退,然後他便可以乘機大肆羞辱和奚落蒙揚一番。

    沒想到,蒙揚是如此淡然鎮定的一個表現,徹底超出了這名守衛的認知,他一咬牙,恨聲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歷練之谷存活幾天!”

    說完,這名守衛打出一道法訣落到神像的雙眼之中,神像的眼中驀地亮起一道金光,落入到它頭頂那盞合級引符燈之中,隨即,就像受到某種強烈的吸引一般,蒙揚靈台穴中的引符燈自動離體,接收到神像引符燈傳過來的一束金光。

    頃刻間,蒙揚被帶入到一個昏黑的傳送空間中,只是這一次他的感受有了很大的不同。

    雖說,他的《空間大挪移術》還屬於初窺門徑的階段,連入門都算不上,但是對於通篇術法的觀想、研究以及領會的程度卻已經達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境地。

    進入這個傳送空間,蒙揚心中就浮現出一個十分玄妙的感覺,似乎這個傳送空間的施術原理就是源自《空間大挪移術》!

    沒等他過多地感悟空間,傳送忽然終止,他落在一座山谷谷口之前。

    兩塊黑色的石碑一左一右而立,高約一丈,上面都有五個腥紅的大字。

    右邊石碑寫的是:一入歷練谷。

    左邊石碑寫的是:生死兩茫茫。

    這兩句偈語正是剛才那名神像守衛對蒙揚說過的,從字面意思就不難想象,一旦進入這個歷練之谷,不但要經受強大的異獸毒蟲的考驗,還要時刻警惕來自強大的天師教門人的襲擊,當然,前提是蒙揚深入到三十裏之內的區域。

    不過蒙揚只停留了一瞬,便舉步邁入了這個歷練之谷。

    一入山谷,一股濃郁的血煞之氣就撲面而來,這裏的血煞之氣的濃度比起蒙揚到過的那四個歷練之地來,要密集許多,若不是這裏充滿兇險,倒是不失為一個中天修士的修煉之所。

    蒙揚旋即就發現,這個歷練之谷很有些古怪,其地形地貌與天玄落魂山脈十分相似,覆雜險峻。但似乎天地間一直有股若有若無的讓蒙揚感到熟悉的氣息,在蒙揚的感知中搖曳晃蕩。

    高速遁入一個大樹林立的山丘之上,隱身在一株大樹之上,小心地藏匿起自身的氣息,決定先探查清楚這個歷練之谷的具體情形再開展行動。

    將強大的感知附著精純的血煞真氣,慢慢從身體中延伸出去,當然其中是如蛛網般密集而強大的神識。

    既然這前三十裏區域是相對的安全區,蒙揚便先查探這些區域。

    這些區域裏,有各種不知名的雜樹、灌木,有沼澤、泥潭,有草地、溪流,當然還有著無窮無盡的各種元嬰期的異獸毒蟲。

    令蒙揚感到震撼的是,他的神識感知深入到三十裏的邊緣,便開始朝兩邊延伸,此時他才發現,這哪裏是一個歷練之谷,分明是一個無比碩大的歷練之地!

    而且,這是一個圓形的歷練之地,被強大的禁制牢牢護持著,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過去,蒙揚圍繞著禁制壁壘,以三十裏的進深掃視了一圈。

    這裏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個落魂山脈的翻版!

    在這些區域裏,無論沼澤泥潭裏的毒鱷毒蛇,還是各種兇猛野獸,沒有一個是低於元嬰期的,每一個都凝出了或大或小的魔晶,這些區域中,蒙揚第一次在中天發現了高於百年年份的靈藥!

    一片三目草,一片爬滿鐵心藤的灌木林······

    難道,在這個歷練之地的中央,還會有更為高級的靈藥?蒙揚暗自揣測。

    他驚奇地發現,他掃視了這一大圈,根本沒有看到一個天師教門人的蹤影,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些天師教門人根本不屑在這些區域活動?

    在收回神識感知的時候,蒙揚不小心觸碰到了禁制的壁壘,立即就有股異常強大的力道,如一條攜帶著萬鈞之力的長鞭,狠狠地朝著蒙揚感知神識收回的方向,也就是他此刻正棲身的地方掃來!

    神識感知入體的一霎,蒙揚已經如一抹輕煙一般飄了出去,這一飄,就飄出了近五裏!

    也就在他飄出去的同時,他方才棲身的那片大樹林立的山丘無聲無息地被夷為平地!

    蒙揚甚至忽然有種十分玄妙的感覺,這個歷練之地的禁制壁壘因為剛才發動了一次對他的攻擊,立即開始抽取天地間的血煞之氣,在做著補充。也因為剛才這一次電光火石般短暫的接觸,讓他心生明悟————這個歷練之谷,其實就是大成的空間大挪移術布置出來的一個模擬隔離空間!

    正是因為他對空間大挪移術反覆地琢磨、觀想、研究,雖然沒有施展的能力,但是卻能從這一些微妙的變化中把握到這一點。

    蒙揚其實並沒被剛才這一下給嚇到,他反倒是很欣喜。

    毫無疑問,這個模擬隔離空間,不是陳夢晶布置的就是陳天師布置的,若是陳天師布置的,那麽至少就會讓蒙揚知道陳天師是個精通空間大挪移術之人。

    也就是說,即便是蒙揚和他面對面,盡展全部實力對他進行襲殺,若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陳天師就會逃遁出去,利用他事先以空間術印結設置的那些傳送位置,逃遁出去,那麽蒙揚的襲殺就宣告失敗,那樣的後果很可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不事先將敵手的情況了解得全無遺漏,不將敵手的每一個可能布置都想到妥善的對應方法,貿然行動只會招致失敗。

    現在,蒙揚反倒是極其渴望讓他遇到天師教門人,因為那樣一來,他完全有機會使用青葫將其擒下,獲知一些妹妹的情形,他可不指望在這裏可以遇到妹妹。

    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跟人開某些難以承受的玩笑。

    以蒙揚對空間大挪移術的了解,只要陳天師本人不在這裏面,他完全無需擔心會將真實的情形暴露出去,他大可以采用雷霆萬鈞之勢,迅速將這個歷練之地的情形全部掌握。

    只要修為沒有達到陳天師那樣的境界,根本無法察覺到他神識感知的查探。

    毫不猶豫地飛奔著朝中心地帶深入進去,蒙揚此刻仿佛又回到了落魂山脈之中,他奔跑的速度和身體行動十分協調,時而敏捷如獵豹,時而輕盈如靈貓。

    到了這個時候,蒙揚也不敢使用什麽招法之類的秘術,他還是心存謹慎,畢竟中天充滿詭異,又是個功法缺失的世界,他驟然展露出有別於這個世界的功法秘術,一旦被陳天師獲知,後果難以預料。

    果不其然,神識感知釋放出去,很快就將這片歷練之地完全覆蓋,中心區域方圓竟有三百三十裏左右,裏面的情形更是出乎蒙揚的意料。

    四處都有著或輕松或慘烈的戰鬥正在進行著,中心區域中,異獸毒蟲的品級都在九難境界,最高的就是最中心那處湖泊裏的一條雙頭蛟!其修為境界赫然已經達到了十分恐怖的九難八階。

    讓蒙揚喜不自禁的是,就在那個湖泊的周圍,他發現了好幾種靈藥,這幾種靈藥都是他渴望已久卻苦尋不到的,煉制延壽丹所需的風燭草,零丁花,飄渺藤,斷腸紗,甚至還在湖泊中發現了幾朵穿心蓮!

    穿心蓮的花瓣熬制之後,對於恢覆落雁的視力有著奇效。

    很顯然,那頭似乎在沈睡的雙頭蛟,就是守護那些靈藥的異獸。這種情形又跟落魂山脈很像,每一株上了一定品級的靈藥旁邊,一定會出現一頭或是多頭猛獸毒蟲暗中守護著。

    要想采摘到這些靈藥,尤其是那幾朵穿心蓮,勢必會驚動那頭雙頭蛟,難道真的要出手將其斬殺?

    蒙揚有些猶豫不決,他現在尚沒有參悟空間大挪移術,只有參悟了這門術法,他才有可能尋到應對的方法。若是將這個天師教歷練之地中最強大的異獸斬殺,勢必會引起天師教上下的巨大震動,驚動陳天師是一定的。怎麽辦?

    何況,從這裏到那處湖泊,每一條必經的路線上,都有天師教門人,沒有可能避開這些人。蒙揚並不清楚,天師教門人之間有沒有什麽隱秘的傳訊方式,他只怕一旦遭遇到其中一個難纏之人,他招來其他的門人就麻煩了。

    怎麽辦?怎麽辦?

    蒙揚有些著急,卻暗中將歷練之地中的天師教門人清算了一下,竟有三百多人。而且這些人的修為居然都不弱,幾乎個個的引符燈都升級到了歡級之列,甚至還有幾個最靠裏單獨戰鬥的,達到了離級!

    毫無疑問,離級的天師教門人,絕對在教中算是精英中的精英,想必也很受陳天師的倚重,蒙揚若是下手將這些弟子剪除,會不會引來陳天師的雷霆之怒?

    天知道,這些弟子的神魂中,有沒有像陳月兒一樣被陳天師做個手腳,設下了禁制?那樣的話,蒙揚根本就碰不得這些人。

    可是,眼睜睜看著那些靈藥而不能去采摘,這是一個煉丹者最痛苦的事情。

    蒙揚決定先在隱秘之處,獵取一些魔晶和血液再說,反正有十五天的時間,他可以根據不斷發生變化的情況,隨時擬出最正確的行動方案。

    天師教門人,果真與天師城中蒙揚所見的那些修士全然不同,他們修為要高強的多,靈識的開化程度顯然要強很多,這從他們的戰鬥素養就可以看出來。

    而且,這些人的戰鬥方式五花八門,倒是很引起了蒙揚的一番興趣。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麽一片狹小的範圍內居然棲息了不下萬頭異獸毒蟲,而且品級都在九難境界!

    中天的異獸,凡在九難境界的,都是在獲得引符燈之後,不願意像神像獻祭的。這些異獸可是都有過化形的經歷,只是他們最終隨著引符燈被收回,靈識的徹底泯滅,由此也就永遠地失去了化形的機會,終其一生都要承受血食帶來的痛苦,永遠只能做一頭只有兇性野性的異獸。

    陳天師從哪裏聚集了這麽多的九難異獸?

    難道,他這麽做只為了錘煉他這些門人弟子?

    蒙揚看著這些天師教門人,靈活地運用著法寶、武器,運用著高超的符箓攻擊技巧,更在戰鬥中熟練地使用丹藥輔助,不禁有些駭然。

    這些天師教門人,隨便放一個到天使城中,都是近乎無敵的存在。那麽為何陳天師會容忍兩樓一店存留到今日呢?

    難道,陳天師訓練這些人,是出於某種有針對性的目的?

    符箓攻擊,武器法寶,丹藥······

    驀地,蒙揚眼中一亮,難道,這些天師教弟子都是陳天師訓練著,準備用於對付陳夢晶這三人的麽?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3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相殘

    與精通符道的陳夢符、空間術大成的陳夢晶照面,蒙揚都曾在這兩人身上體會到他們利用神識威壓的威能。至於其他人,包括目前他在歷練之谷內發現的天師教這些門人,雖說靈識開化程度較高,神魂卻無比孱弱,與蒙揚根本沒有可比性。

    即便如此,蒙揚還是小心翼翼地獵殺著偏僻處、落單的異獸,盡量不跟這些天師教門人碰上,迂回著朝中心那個湖泊靠近。

    三百六十種異獸血液,蒙揚很快就集齊,當然也收獲了數百顆九難魔晶。期間還采摘到好幾種藥園中沒有的靈藥,這些靈藥在中天已經算是年份較高品級較好的,蒙揚不得不從現在開始,就為化靈丹做準備。

    化靈丹,是九難修士晉級到化靈時用於對付天劫的一種天級丹藥,目前蒙揚還從未觸及過天級丹藥的煉制。發現風燭草,零丁花,飄渺藤,斷腸紗純屬意外,若是能收集到這幾種靈藥,蒙揚倒是有幾分把握,可以煉制出不存在多少副作用的延壽丹。

    至始至終,蒙揚沒有使用過任何兵器,收集這些異獸魔晶和血液,他一直用獸爪。這些獸爪都鋒利異常,倒是十分方便。

    不知不覺,蒙揚已經深入三十裏,三天時間悄然流逝。蒙揚在身上塗抹了一層匿息丹,可以將自身的氣息氣味不散逸出去,被異獸得知。可是,他在一處草地一角采摘一朵血霧花之時,還是被一條毒蛇發現,偏生這條毒蛇也不知使用了什麽方法,瞬息間便召喚來上千條同類,將蒙揚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毒蛇,每一條都兇殘異常,更是達到了九難三階以上的境界,十分難以對付。蒙揚只得第一次使用霜網符,手持一頭五階虎爪,開始收拾這群毒蛇。也正是因為這樣,蒙揚的形跡被幾個結伴歷練的天師教門人發現,看起來這些人來到此處的目的也是為了血霧花,看到被群蛇圍困的蒙揚,這幾人不免吃了一驚。

    不知已有多長時間,歷練之谷中已經沒有外人進入,即便偶爾有進入者,也被天師教門人格殺。這幾人看到蒙揚在毒蛇群中遊鬥,身手矯健,不時還用出一張張品級不低的符箓,手上拿著不知名的“武器”,如此之多的三四階九難毒蛇竟拿他沒有半點辦法,不斷在他的攻擊中喪命。

    這個修士有點意思,幾名天師教門人相互交換了一下顏色,迅速分散開來,朝蒙揚與毒蛇群交戰的地方靠近過來。

    在前行的過程中,這些人不時從手中彈出一顆顆類似藥粒之類的東西,散發出一陣陣十分難聞的氣味,那些毒蛇似乎對這種藥粒很是忌憚和害怕,慌亂地避開,不一會功夫,當四名天師教門人出現在蒙揚身邊之時,蒙揚身體周圍已經沒有一條活著的毒蛇。

    蒙揚對這四人的出現,熟視無睹,自顧自十分靈活地利用手中的虎爪,化開被他擊斃的毒蛇頭部,取出魔晶。四名天師教弟子冷眼看著蒙揚,也不阻止,在他們看來,蒙揚已經是一個死人,無論他收獲多少東西,最終都會落到他們手上。

    將最後一條毒蛇的魔晶收取後,蒙揚才站定身形,一揚手中鮮血淋漓的虎爪,沖四個天師教門人打個招呼道:“在下萬符樓陳非,見過幾位兄弟。”

    “什麽?你就是陳非!怪不得有膽進入咱們的歷練之谷,如此看來倒是果真有些本事。哼哼,只不過,今日你撞上咱們幾兄弟,恐怕你的好運道就到此為止了!哈哈哈!”

    一個面目陰狠的漢子先是一驚,隨即張狂地低聲說道,其余三人也跟著笑將起來,他們四人根本就沒把蒙揚看在眼裏。

    蒙揚一臉鎮靜,神識迅速將周圍情形探視了一番,發現,三裏之內,再沒有天師教門人的蹤跡,登時面色一沈,冷聲道:“諸位可是要找在下的麻煩?我可不想平白無故跟你們結怨,諸位若是行個方便,大家還能相安無事······”

    一個手持長劍的漢子按耐不住,嘶吼道:“我倒要見識見識滅掉三雄幫、煙花幫的陳非,到底有什麽厲害的手段!接招吧!”

    一晃手中長劍,引符燈搖曳在他的頭頂,左手彈出一張荊棘符,人卻揉身而上,展開了對蒙揚的攻擊。

    荊棘符,屬於春屬性符箓,一旦激發出來,可以生出一片荊棘,將人困在其中難以展開身形,屬於控制型的符箓。

    瞬息間,一片荊棘將蒙揚的身體淹沒,其余三個天師教門人盡皆面露喜色。因為眼前這個陳非可是滅掉了兩幫的萬符樓新晉制符師,身上的東西自不會少。將其滅殺,既是對萬符樓的一次打擊,他們自己也能有所斬獲。制符師身上的金幣、符箓可不會少。

    在荊棘出現的瞬間,蒙揚已經勾動了頭頂那盞陰級引符燈,隨即手中虎爪便閃爍出一片艷紅的血色,呈環形閃電般劃出。

    那張荊棘符形成的荊棘,只持續了一息不到的時間,就在虎爪劃出的爪影下紛紛崩碎,沒有對蒙揚造成半點影響,在激發的那一霎就被虎爪盡數破壞。

    圍觀的三名天師教門人面色頓時變得煞白一片,齊齊握緊了手上的符箓和兵器,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彈出荊棘符的那個漢子見荊棘符瞬間被破,也是吃驚不小,在他看來,對付一個只持有陰級引符燈的修士,簡直等若兒戲,哪裏需要多費手腳。盡管荊棘符沒能建功,他手上的長劍依舊沒有絲毫停頓地,劃出三朵劍花,罩向蒙揚!

    在他想來,除卻他們天師教門人,中天人莫說修煉劍法,恐怕就連見過的人都十分稀少,他這一招“毒蛇三吐信”可是他最為得意的劍法之一。再加上他六脈全開的強大真氣,只怕劍身未沾上這個制符師的身體,強大的勁氣已經將他震碎成粉!

    但是,讓他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蒙揚的衣袂都沒有淩亂一點,似乎劍上強大的勁氣一到達他身體的周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他全然不受影響,反倒是冷哼一聲,揮動手上的虎爪迎上那三點劍光!

    轟!

    一股強烈的勁氣爆裂一般沖散開來,卻是劍光消散,從那漢子崩碎的長劍發出了如此強烈的氣勁爆炸。反觀蒙揚的虎爪卻絲毫無損,嗤啦一聲,已經紮進那漢子的胸膛,緊跟著閃電般一拉,嘩啦啦,鮮血飛濺中,那漢子的一聲慘呼戛然而止,被虎爪劃拉成無數的碎片!

    歡級引符燈頓時熄滅,搖曳著劃空而去。

    三名圍觀的天師教門人,完全呆滯一般,被嚇傻當場。

    他們此時才看清,這名叫陳非的制符師手上拿著的不過是一只巨虎的虎爪而已,那裏是什麽武器。充其量,這就是一頭三四階巨虎的虎爪,品質跟他們的兵器根本沒有可比性。

    在修為懸殊如此之大,在同門率先出手,符箓、兵器都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僅僅一個照面,同門竟身死魂消當場,這怎不叫他們幾人嚇得魂不附體!

    這個叫陳非的制符師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驚駭極為短暫,三人隨即同時出手,幾乎不分先後地朝蒙揚彈出各種符箓,有火球符、風刃符、重力符,林林總總不下十張,但是這些符箓卻沒有一張發揮了作用。

    蒙揚在三人攻擊之前的那一瞬,虎爪在身前幻化出一個十分玄奧的血色光影,就像是布置出一個血色的漩渦,那十幾張符箓紛紛無聲無息地被那個漩渦吞噬!

    蒙揚瞬息間已經布置出一個精巧的禁制,將此處禁錮起來,神識威壓驟然綻發出來,分別將那三人懾住。

    此刻,三個天師教門人才明白,眼前這個制符師哪裏是一個什麽不堪一擊的小修士,分明是一個修為實力深不可測的絕世強者。單以威壓就將他們的引符燈禁錮,無法催動真氣不說,就連神魂都受到控制,登時間無法動彈一下。

    就在他們驚駭莫名之際,一道青影一閃而逝,他們的意識也就到此為止。

    青葫。

    將三個天師教門人收入青葫的同時,蒙揚已經催動青葫禁制,開始將三人煉化,突然使用青葫,正在煉台空間中勤奮修煉的明少等人也被驚動,等蒙揚遁入之時,他們站在蒙揚的身邊,一臉好奇地看著被煉化成魔氣之後的那三人,還殘留下來的三點四處亂飛亂竄的血色光點。

    蒙揚念動間,驅使青葫加強禁制,將三個不受控制的血色光點攝到身前,這才發現,這三個光點分明是這三人的引符燈所化,令他無比欣喜的是,這三個光點散逸出來的強烈氣息分明是精純的信仰之力的氣息!

    意念一動,飛鉗從他掌心中幻化出來,一閃之間,已經將這三點信仰之力吞噬,隨後十分滿足地依舊化作圖案回到蒙揚的掌心。

    這是一個讓蒙揚無比振奮的發現,至此他已經大約明白了陳天師是如何收集到信仰之力的。

    引符燈。

    每一盞陰級引符燈,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隨著持有者的不斷獻祭以及他的身體經脈不斷得到血煞之氣的淬煉,引符燈也在跟著成長壯大,只有成長超過缺級到達悲級品質的引符燈,才開始產生信仰之力。悲歡離合四個品級的引符燈,品級越高,其中蘊含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多越強。

    由此,蒙揚不禁開始揣測,中天修士個個都通過獻祭獲得引符燈,實際上他們就成為了孕育信仰之力的一個工具,就像一個寄宿體,一具供引符燈成的寄宿體而已。

    難怪所有的中天修士死亡之後,陳天師都會將其引符燈收回,難怪只有缺級的修士才有資格參加天師教的考核。

    想到這些後,蒙揚幹脆將消滅鐵青雲那次繳獲的那盞引符燈取出,催動青葫禁制將其煉化,這一次連同一起煉化的當然還有這盞燈中屬於陳天師的那道神識意念。

    因為蒙揚已經十分迫切地想要了解,屬於陳天師的記憶,煉化這道意念自然可以獲得一些。

    這一次蒙揚得到一團記憶的同時,飛鉗也再次得到一點信仰之力。

    經過魔光粉的淬煉,又得到蒙揚為他們精心煉制的“化魔丹”、“淬魔丹”等高級丹藥,這段時間明少幾人的修為節節攀升,都有著十分明顯的進步。其他鐵血團之人也同樣如此。

    蒙揚簡單將中天的情形跟明少幾人說了一下,隨即便吩咐他們繼續修煉,他遁出青葫,準備慢慢消化剛才得到的這些記憶訊息。

    躲在一個土丘之後,蒙揚藏匿起身形氣息,開始梳理得到的天師教門人記憶訊息以及來自那道陳天師意念的訊息。結果,這一次的收獲之大,完全超出了蒙揚的想象。

    一切基本上都跟蒙揚之前的推斷相差不大,中天的禁制實際上就是一張神符————“遮天符”,其實這也是陳天師唯一的一張得自本體地狗君的仙界神符。

    和蒙揚料想的一樣,這張“遮天符”化作禁制將中天封鎖,每時每刻都需要信仰之力的補充,於是陳天師只有將中天布置成一個可以循環產生信仰之力的世界。這張“遮天符”就消耗掉百分之九十以上陳天師收集到的信仰之力,真正可用於他恢覆修為的少得可憐。

    其實,血煞之氣的產生,照樣離不開天地靈氣的滋養,所以陳天師不得不耗費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將一境三天的靈脈方位進行了調整,冰鏡雪峰實際上就是他命令三個分身潛出中天布置下來的一個聚靈陣。也因為如此,天玄的極北之地才會變成極寒荒蕪的現狀。

    三個分身,也就是陳夢晶三兄弟,其實就是陳天師的三項神通:空間術、制符術、煉丹術。這三個分身出了一趟中天,回來之後,就產生了變異,要不是陳天師做好了防範,只怕早就被這三個分身聯手將其吞噬。

    一切都緣於《吞血化骨功》,一旦這門功法修煉到極致,本體只要稍微受損,分身就會叛逆。經此一來,三個叛逆的分身各自占據天師城的一處,形成了兩樓一店割據對峙的局面,陳天師卻只得龜縮在天師殿,不敢露面。

    只不過,三個分身畢竟是陳天師分化出來的,他們的心思陳天師了如指掌。同樣的,三個分身受吞血化骨功的影響也一樣劇烈。

    無論是分身與分身互相吞噬,還是本體與分身之間相互吞噬,最終獲益的一方修為都會翻倍。可是,原本在中天積累了萬年的陳天師,只要是三個分身回體,他的修為就將突破到化靈境界,但是卻出現了好幾個他無法掌控的意外。

    陳夢晶被陳夢符和陳夢丹聯手重創,至今沒有回覆到最佳狀態,這樣一來,若是陳天師強行將三個分身收回,他的空間術也將大受影響,甚至是境界倒跌再也無法找回,這是原因之一。

    其二,三個分身生出了叛逆之心,個個修為與陳天師本人接近,強行召回,他也始終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辦到,一旦由此引動中天劇烈動蕩,遮天符無法控制,散逸出他真實的氣息被天地規則知曉,不單他會神形俱滅,連帶著還會影響到九天之上的地狗君本尊。

    其三,中天功法匱乏,靈藥資源嚴重缺失,至今陳天師還沒有煉制出化靈丹,就算是三個分身回歸本體,一旦面臨突破,沒有這種丹藥,他也十分危險。

    其四,三個分身相互敵視,並且都想通過自身掌握的神通聯系上九天之上的本尊。請神台就是唯一的途徑。

    正是基於這一點,三個分身和陳天師之間倒是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沖突,還算是相安無事。因為他們都明白,無論是化靈丹的問世還是請神台的建成,對他們而言,都是大有益處之事。

    陳天師無時無刻不想采用各個擊破的方法,將三個分身一一收服。這些年來,他豢養門人,布置下這個精心打造的模擬隔離空間,就是有針對性地訓練這些門人,一旦這些人成長到合級巔峰,每三百六十人,就能制住一個分身。屆時,有了化靈丹的陳天師就能順利恢覆修為,徹底掌控中天的大局。

    另外,品級到了悲級以上的引符燈,都可以煉化成信仰之力,請神台一旦建成,需要同時抽取三萬盞引符燈作為獻祭,這也是天師城始終保持著三萬左右修士數量的根本原因。

    請神台啟動之時,還需要獻祭一名擁有神級引符燈的聖女,這個聖女必需是人類處子,還得擁有仙資,對地狗君無比的虔誠。

    一旦請神台成功啟動,地狗君本尊就可以避開天地規則,降到這個罪罰位面三息的時間。三息的時間,神祗降臨,已經足以改變這個罪罰位面的一切。

    到了那時,收取掉位面神符的地狗君將把天玄位面變成他的一個領地,專門為他提供信仰之力,當然,整個天玄位面都將被血煞之氣籠罩,變成一個沒有真正的人類,只有可化形的異獸世界。

    蒙揚又驚又喜,驚的是地狗君的神念竟然存著這樣的心思,不惜毀滅天玄位面眾多生靈,喜的是他總算知道妹妹的下落,原來妹妹就是陳天師為獻祭準備的聖女,如此看來,妹妹當受到陳天師的重點保護。

    蒙揚知道擁有仙資之人類,在天玄可謂鳳毛麟角,十分難以尋覓。妹妹跟他一樣,都是來自九天之上,擁有仙資並不稀奇。只是他還是想不明白,難道陳天師並不知道妹妹進入中天絕非偶然,而是冥王的有意為之,難道陳天師並沒發現冥王的手腳?

    冥王這麽做,到底又有何圖謀呢?

    不過,蒙揚倒是找到了破除中天禁制的一個法子,那就是想辦法收掉這些可轉化信仰之力的引符燈,至於如何消除血煞之氣,蒙揚暫時還沒有想到方法。

    他決定再收集一些靈藥和魔晶,就離開這裏,於是他依舊小心地以神識開道,盡量避開天師教門人,在這處歷練之谷中活動起來。

    他並不知道,四個天師教門人的隕落,卻只有一盞引符燈飛回去,早已經將陳天師驚動。

    正在采摘一株苦血藤的蒙揚,忽然感到歷練之谷中的血煞之氣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一般,登時渾身肌肉一緊,心驚到了極點。

    驀地,一個女子清越森冷的聲音響徹三百多裏的歷練之地:“所有歷練弟子,立即返回天師殿!”

    隨著這句說話,一股無比浩大的威壓如水銀瀉地一般鋪展開來,迅速將這片歷練之谷覆蓋!

    不好!

    蒙揚盡管已經盡量收斂自身的氣息,也將自己的神識感知盡數收回體內,可是百密一疏,他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那盞陰級引符燈。等他發現不對將引符燈收回靈台,已是來不及,早已經被那道威壓發現。

    頃刻間,蒙揚感到自己被那道威壓牢牢定住,忽然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似乎渾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逃不過對方的探查。

    此人的修為竟然不在九難巔峰之下,怎麽可能?難道是陳天師本人?蒙揚心中的驚駭無以覆加,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小心,怎麽還是引起了陳天師的警覺,難道是因為先前被他格殺的那四個門人?

    沒等他做出應對的反應,一張淡金色的符箓從天而降,帶著一股連蒙揚神魂不安的強大氣息,化成一張金色的網,瞬息間將蒙揚捆縛成一個粽子!

    這是神符!

    而且蒙揚已經知道這是什麽神符,要想避開這張神符的控制,除非蒙揚在神符幻化激發成網之前,施展大五行遁術或是空間遁術逃逸,否則他根本沒有閃避的可能。

    困神符。

    這是神符之道中記錄的一種,是一種專門禁錮中天修士血煞真氣和引符燈的神符,蒙揚在神符之道中看過這種神符的介紹,自然明白這種神符的威能。

    剎那間,蒙揚感到引符燈似乎驟然跟他失去了聯系,四條顯露出來已經淬煉完成的經脈以及匿仙訣隱匿起來的經脈中,儲存的血煞真氣被凍結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催動分毫。好在,蒙揚的神魂如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絲毫不受影響。

    這樣一來,蒙揚倒不是特別擔心,畢竟實在萬不得已之時,他可以祭出飛鉗,只要飛鉗將困神符上的信仰之力吞噬掉,此符加諸身上的禁錮自然也就被化去。

    在蒙揚腦中不斷盤桓著各種念頭之際,虛空中一股大力湧來,徑自將他攝入一個類似空間亂流形成的通道中,數息的昏黑暈眩之後,蒙揚的身體重重地跌落到一片青石地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蒙揚小心地偽裝成十分痛苦的樣子,也不敢使用神識,做出神魂同樣受到禁錮的模樣,眼睛咕嚕嚕亂轉,打量到底這是一個什麽所在,難道就是天師殿?

    以蒙揚躺倒的角度,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潔白的裙袂下一雙布滿血痕的赤足,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除此之外,蒙揚只能看到一片虛無,再無旁物。這片青石鋪成的地面似乎漫無邊際,無限地延伸出去,似乎這方天地中,就只剩下這雙赤足的主人和躺倒在地的他。

    “你是何人,如實說來!”一把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女子聲音傳入蒙揚的耳中,卻險些將他的神魂震散。

    他聽得出這個女子的聲音,那是他記憶十分深刻的聲音,他已經可以斷定以困神符將他制住的以及正在對他說話的人,就是他一直想要見到的妹妹姜苗。

    但是,蒙揚這一刻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腦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妹妹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修為?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難以想象的變化?她的神符到底是陳天師所賜,還是她自己煉制的?到底要如何對她說起,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蒙揚感到無比的痛苦和糾結,他很清楚,他不可能說出他們是兄妹的秘密,陳天師說不定就在附近或是在暗中窺探,眼前這個突發的局面到底該怎麽應付?

    啪!

    就在蒙揚思索之際,一聲脆響劃空而至,緊接著他感到背心如同被炙熱的烈火灼燒了一般火辣辣地刺痛,這種刺痛居然有種直達靈魂深處的感覺。

    蒙揚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他十分清楚他的肉身強度,莫說是鞭撻,即便是一般品級的亞神器砍在上面,也極難造成上面傷害,但剛才被人抽打的這一鞭,卻將他的後背抽得血肉模糊,更帶給他一種痛徹心扉的疼痛。

    什麽鞭子這麽厲害?

    “哼,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你到底是什麽人?進歷練之谷所為何事?”

    那女子再次厲聲喝問道。

    蒙揚強行收攝波動的心神,顫聲回答道:“在下萬符樓制符師陳非,進入歷練之谷,只為了尋找一些制符材料,不知在下到底觸犯了什麽······”

    啪!啪!!

    連續兩鞭抽打在蒙揚的後背之上,這一次,蒙揚強咬住牙關,沒有哼出半聲!

    “咦!你果真有些古怪!居然能受得住三鞭,資質尚可!陳非?你就是最近在天師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人?你這點修為,居然能一次性格殺千余人,還將修為高出你無數倍的我教幾名弟子格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你到底用的什麽方法?”

    女子驚疑中,再次狠狠地喝問道。

    捱了三鞭,蒙揚覺得渾身筋骨疼痛欲裂,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傷害,那種鞭打之後產生的刺痛竟不亞於千世情花發作。

    他勉強打起精神答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對在下出手?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啪啪啪!

    回應蒙揚的是接連不斷的抽打,如此頻密的鞭打讓蒙揚痛得死去活來,但是他始終控制著不讓自己哼出半聲。他很清楚,或許陳天師就在暗中看著,他越是表現得與眾不同,陳天師對他的興趣就會越濃厚。雖然被妹妹不斷鞭打,這讓蒙揚心裏的難受難以言喻,但是他卻有種莫名的欣喜,畢竟妹妹還活著,這比什麽都強。

    抽打吧,就當是對我沒能照顧好你的懲罰!蒙揚心中默默地念叨著,當下再不肯吭聲,任隨雨點般的鞭子落在他的身體之上。

    至始至終,困神符化成的網都將蒙揚的身體控制在原地,使得他始終處於背心朝上的姿勢,轉眼間,蒙揚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被抽打了多少鞭,當劇烈的疼痛潮水一般將他完全包圍,他終於失去了意識。

    其實,蒙揚被鞭打的地點,正是在天師殿前的廣場之上。

    除卻值守獻祭神像以及巡邏的門人,天師教其他所有的門人此刻都集中在這個廣場之上,個個面如土色,看著被聖女抽打得血肉模糊的蒙揚。

    他們沒人不知道聖女手中鞭子的厲害,因為每個想要入門的修士,都得接受天師教的考核,考核的其中一項就是接受神鞭鞭打。

    能受得住三鞭神魂不潰散,身體不崩碎,引符燈不離體者,即算是通過了天師教的入門考核。

    當然,迄今為止,還沒有誰能受得住神鞭十鞭鞭打。歷來,門中弟子要是犯錯,輕則就會在神殿前領受鞭打,重則會直接被天師出手剝奪引符燈,抽出神魂放於九幽之火上灼燒,倍受煎熬而死。

    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超出了所有天師教門人的認知,也令聖女頗感意外。說實話,她也不知道為何她竟壓抑不住心中一道無名的怒火,恨不得將眼前這人用神鞭直接抽打致死。

    她更不知道,她這一口氣到底抽打了多少鞭,只是地上這人明明已經暈厥過去,但是神魂並沒潰散,身體也沒有支離破碎,更離奇的是那盞脆弱不堪的陰級引符燈始終沒有離體而出!

    這怎麽可能?這人到底是什麽來歷?

    聖女驚怒交加,驀地她嬌軀一震,竟聽到天師的傳音:“聖女,速將此人帶入殿中!”

    天師這是要親自接見此人?聖女念動法訣,禁錮著蒙揚身體的困神符氤氳起陣陣金光,轉瞬間依舊變成一張神符的形狀飛入聖女的手中,血紅的神鞭卷起蒙揚的身體,聖女走到殿前,引符燈倏地在她頭頂出現,旋即發出一道金光將她和蒙揚的身體彌漫,轉瞬間便盡皆消失不見。

    廣場上的門人們一個個面上露出各種表情,顯然即便是他們,也極難獲得天師的召見。能開啟天師殿傳送陣的,教中也只有聖女一人而已。

    甚至現在許多門人,害怕聖女的程度還要高於他們對天師的畏懼,畢竟天師鮮有親自出手懲戒和訓練門人,這些事情平日裏都是聖女代替天師在做,教中有誰不知,見聖女猶如見天師本人?

    聖女加入天師教不過年余,但是修為卻如同破竹一般不斷激增,到現在已經成為讓所有門人仰視的存在。他們甚至還在私底下,暗中將聖女和天師進行比較,不知道兩者孰強孰弱,只是他們誰也不敢將這種念頭表露出來而已。

    聖女很快獨自出來,一張厚厚的面巾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雙充滿無上威嚴的森冷眼眸,但是誰都知道,那張面巾後面是一張令人無法多看一眼的醜陋不堪的臉,只是誰也不敢拿這個當笑話,否則連神鞭懲戒都會直接越過,徑自會被抽掉魂靈,接受就九幽之火之刑。

    “所有人聽著,現在按術、符、丹分組,每組三百六十人,都給我去操練起來!地點————歷練之谷!”

    聖女驀地厲喝道,頓時,上千天師教門人紛紛行動起來,並且很快組成了三只不同的隊伍,去到廣場一處神像之前,不斷有血光閃動著,紛紛消失不見。

    神像所在之處,就是天師教門人的傳送陣。

    聖女埋頭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麽,隨即朝也走到神像前,利用傳送陣消失不見。

    蒙揚在一陣幽冷氣息中幽幽醒轉過來,他強忍著渾身的疼痛,掙紮著坐起身來,立即就看到面前一個老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盤坐在一尊高大的神像之前,正把玩著一顆儲物戒指,蒙揚倏地一驚,那顆戒指正是他專門用於在中天儲物所用,幸好其余的儲物戒指以及物品都被他轉移到了識海空間之中。

    這顆儲物戒指中,有一些金幣、丹藥,以及他自己煉制的符箓,當然還有他獵取的魔晶和收集到的異獸血液等材料。就在他的驚駭之中,那黑衣老人似乎無視他儲物戒指的防禦禁制一般,已經從中拿出來一件金色的東西,看到那件東西,蒙揚的心再次一沈。

    神符!

    陳夢符傳授給他的神符。原本這張神符是被陳夢符打入在他的引符燈中,那天被陳夢晶施展手段從燈中取出,還幫他拿掉了那道陳夢丹加諸在上面的神識意念。

    糟糕,蒙揚面色微變,以他方才獲得的那些訊息,不難想象,陳天師定會認為他跟陳夢符有著說不清楚的關系。

    那老人只是反覆看了幾眼那張神符,隨即將其依舊丟入儲物戒指中,啪地一聲,將戒指丟到蒙揚的面前,沈聲問道:“年輕人,你很不簡單啊!”

    蒙揚顫抖著手,將戒指拾起來重新戴在手上,勉強坐直身子,眼光也不閃避地直視著黑衣老人,不卑不亢地應道:“在下陳非,見過天師!”

    陳天師面露奇色,卻驀地撚須笑道:“哈哈,果真不錯,肉身強韌,神魂穩固,靈識開化,都乃上上之選,難怪你也能入得他們幾個的法眼!能一眼就看破本天師身份者,在中天可不多,為何我以前竟沒有註意到你,你到底是什麽化形而成,竟讓我看不破,奇怪奇怪!”

    直面天玄最後一個強敵,居然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蒙揚一時間反倒有些恍惚。他見陳天師並沒有暴怒的征兆,便順口應道:“在下也是新近化形,卻不知天師將在下拘拿到此,所為何事?”

    陳天師面上的驚疑之色越發濃厚,沈聲問道:“你獲得引符燈已有多久?”

    蒙揚淡然答道:“月余而已。”

    陳天師倏地長身而起,面上的驚訝和喜悅竟再也壓抑不住一般,雙手一陣幻動,無數道精純卻柔和的清涼氣息瞬間落到蒙揚的身體之上,數個呼吸之後,神鞭給蒙揚身體制造的傷害已經痊愈。氣息入體的那一瞬,蒙揚分明感到掌心的飛鉗差點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立即醒覺,陳天師剛才竟是使用的信仰之力為他療傷!

    陳天師傲然道:“陳非,你這張神符從何而來?可是你進入萬符樓後,陳夢符賜予你的?”

    蒙揚索性點點頭。

    “本命神符原本應該在你的引符燈中,陳夢符也應該在你引符燈中留下神識印記,現在你引符燈中印記消除,神符反倒出現在你的儲物戒指之中,看來定然是有人出手幫你,若是我猜得沒錯,那人必是陳夢晶無疑,是也不是?”

    蒙揚再次點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讓陳天師頗為得意。

    “哼,月余就能淬煉完成四條經脈,習成制符術,可見你靈識之強大,豈是他們幾個廢物駕馭調教得了的?陳非,現在擺在你面前有一個天大的機會,你想好再答覆於我。我來問你,你可曾開始習練神符之道?可是無法入門?”

    蒙揚震驚得一下子站起身來,顫聲道:“你······你如何知道?”一副如見鬼魅的表情。

    “哼,告訴你也無妨。神符之道非制符師不能習練,但是必需得身具大神通之人導引才能入門。即便你資質不凡,要想入門,僅憑你獨自揣摩,百年也難以有所進步,你可想學到真正的神符之道?”

    蒙揚目中閃過幾絲惶然和疑惑,不置可否。

    陳天師幹咳一聲道:“你無需擔心陳夢符抑或是陳夢晶,只要你答應入我天師教,我自會保護於你。也可以讓你修為精進,習得真正的神符之道,甚至是陳夢晶擅自傳你的空間大挪移術!”

    蒙揚身軀劇顫,似乎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一屁股坐倒在地。

    “陳夢晶定然逼你發下心魔之誓,你無需擔心,我自會替你化解。”陳天師循循善誘道,似乎一眼就能看出蒙揚在擔心什麽。

    蒙揚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顫聲問道:“前輩,你······你要我做什麽?”

    陳天師嘆息道:“唉,要是多幾個你這樣的人,老夫怕是早就······”話頭一下子頓住,隨即語音轉為森冷,“你說說看,如果我解除你的這些後顧之憂,你可願意為我效命?”

    蒙揚面露難色道:“怕只怕在下資質愚鈍,不能完成前輩交待的事情!”

    陳天師似乎已經極為不耐,擡手一招,蒙揚靈台穴中的引符燈便被他生生攝到面前,接連四道金光閃過之後,蒙揚定睛一看,引符燈竟然已經升級到了悲級,憑空連升四級!

    緊跟著,陳天師一揮手,引符燈再次沒入蒙揚的靈台,頓時,蒙揚感到他和引符燈之間的聯系增強了無數倍,甚至他可以無比清晰地感應到此處空間中精純無比的血煞之氣,更能感應到間雜在其間的少許信仰之力!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4
第一百零四章 陳天師收個好徒兒

    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被騙倒,只不過你要懂得用什麽法子而已。當陳天師主動將他的引符燈升級到悲級,蒙揚卻知道他的機會來臨,不過他卻首先得想出一個法子騙過陳天師才行。

    毋庸置疑的是,陳天師必會像陳夢符抑或是陳夢晶一樣,在他身上做一些手腳,而蒙揚很清楚,這些手腳,多半是針對神魂而為。按理說,陳夢符的修為與陳天師不相上下,傳授那張神符之時,陳夢符的神識意念也沒能滲入到蒙揚的神魂,這無疑給了蒙揚一個強大的信心。

    表現出感激涕霖的樣子,蒙揚躬身拜謝道:“多謝天師,只是晚輩十分惶恐,心中有無數疑問懸而不得其解,還想請天師為晚輩釋疑一二,不知可否?”

    陳天師更是驚訝,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制符師靈識的開化程度竟然已經精純到這般程度,僅僅從這幾句談吐來看,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異獸化形的人類。心中電閃般轉動著念頭,陳天師揮手示意蒙揚坐下說話。

    “尊敬的天師前輩,晚輩從化形到現在不過月余,雖說化形前晚輩是什麽模樣晚輩早就已經完全忘卻,不過晚輩卻十分清楚,從本質而言,晚輩委實算不上真正的人類,但是晚輩卻無比渴望做一個真正的人類。正是基於這一點,晚輩依靠獻祭換來的初級功法淬煉完成了四條經脈,並且參悟了初級和中級制符術,順利成為一名制符師。”

    “晚輩自知出身低微,實力弱小,中天強者如雲,唯有加倍努力才有存活下去的可能,這是晚輩唯一的願望,並無過多的野心。只是,晚輩沒有想到的是,萬符樓陳夢符前輩居然不知看上了晚輩哪一點,將玄奧無比的神符之道傳授於我,當然也賜予了晚輩一張神符。晚輩並不曾責怪他在晚輩的引符燈上布下禁制,晚輩只想早日將修為精進,習成神符之道,在這個世界也多一分保命的本錢。”

    “可是,所謂禍不單行福不雙至,令晚輩始料未及的變化卻一個接一個地發生。晚輩想申明的是,晚輩並無任何野心,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平安安,能保住小命就行,根本不想卷入大人物的爭鬥之中。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實在是至理名言,不想惹麻煩的時候,麻煩會自己找上門來,令人無力抗拒。”

    “天師前輩說的沒錯,在我受到萬符樓陳夢符前輩接見之後,晚輩又蒙天師旅店的陳夢晶前輩召見,一切誠如前輩所言地發生,晚輩這才知道,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卷入到天師旅店和萬符樓的爭鬥漩渦之中,想要抽身,已是萬難。晚輩在他們這些絕世強者面前,比一只螻蟻還要弱小,他們甚至可以不動用一根手指,就能將晚輩碾死。晚輩因此陷入無窮的痛苦之中,竟不知道到底該何去何從。”

    “晚輩進入貴教歷練之谷,願意是想碰碰運氣,獵取點魔晶或是采摘點靈藥,獻祭之後可將引符燈升級,也好使自身多一點點自我保護的能力。卻不想,因為晚輩探查到歷練之谷中心的幾種稀罕靈藥,一時難以自持,便冒險深入,因而遭遇到貴教幾名弟子的襲擊,不得已之下,晚輩為求自保,不得不利用自制的符箓,將他們格殺。晚輩自知有錯在先,承蒙天師前輩召見,不勝惶恐,不過心中的幾個疑問卻不吐不快,還請前輩恕罪。”

    陳天師撚須一臉笑意,頻頻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只管問就是,無需顧忌。”

    “前輩,晚輩疑惑的是陳夢符前輩和陳夢晶前輩到底看上了晚輩什麽?他們之間難道真如陳夢晶前輩所言那樣,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深仇大恨?天師前輩與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如何將晚輩身上發生的事了解得這麽清楚?前輩召見晚輩,既然不是問責歷練之谷那件事,為何又要先對晚輩施以鞭撻,現在又無緣無故為晚輩提升引符燈?求前輩解惑!”

    蒙揚侃侃而談,表情自然,語氣平緩,誠意十足。

    陳天師呵呵笑道:“陳非,你要是答應本天師一件事,你的這些疑惑自會立即得到解答。”

    蒙揚沈吟半響,試探性地問出一句:“莫非,天師前輩也有用得著晚輩之處?”

    “你先說答不答應吧!”陳天師賣著關子。

    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蒙揚重重地點點頭。

    “好!陳非,你過來,在神像面前明誓,從此,你就是我天師教門人。”陳天師站起身來,轉向他身後那尊高大的地狗君神像,朗聲說道。

    蒙揚依言走到陳天師身邊,跟著陳天師一起雙掌合十,閉目念動用於明誓的法訣,最後,神像中驀地飛出一點金光,沒入蒙揚的眉心,卻被煉化的鎮龍塔吸收,隨即滲出一股幽冷的浩然真氣徑自流入蒙揚的右手臂,竟是被飛鉗暗中吞噬得幹幹凈凈。

    而這一切變化,陳天師根本沒有察覺到分毫。

    “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本天師座下唯一的親傳弟子,跟著為師,你自會得到最大的造化,為師定會著力栽培你!”

    陳天師撚須笑道,並隨手點出幾道金光,沒入到蒙揚的引符燈中。

    蒙揚會意過來,當即跪倒在陳天師面前,行參拜大禮,口稱師尊。

    “徒兒,得到你的襄助,為師大事不日可成也!待你回去之後,用心觀看你引符燈中為師留下的東西,你自會知道想要了解的一切。你只需按照為師的指引去做事就行,為師保你將得到不世的功德,獲得無上的造化。你去吧······”

    陳天師說罷,竟朝蒙揚揮揮手,示意他就此離開。

    但蒙揚那肯就這樣離開。

    “師尊,徒兒好生好奇,那個擒住徒兒的女子可是本教弟子,她的修為好生可怕,卻不知為何師尊也未將她收為親傳弟子,反倒看上了徒兒,徒兒十分惶恐!”

    陳天師眼中異色連連閃爍,冷聲道:“一顆棋子而已,你無需管她,不過此女被我封為本教聖女,日後那件大事還要仰仗她才行。等你看完為師留給你的信息,自會明白一切,你可還有要問之事?”

    蒙揚面露難色道:“師尊,徒兒近期還涉獵了丹道,對煉丹有著無比濃厚的興趣,徒兒見歷練之谷中心湖泊,有著好幾種品級較高的珍稀靈藥,不知徒兒可否前去采摘一些回去?”

    陳天師聽得這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面露驚色,有些難以置信般訝然問道:“你看中的是些什麽靈藥,說與為師聽聽。”

    “徒兒認得那裏有風燭草,零丁花,飄渺藤,斷腸紗,穿心蓮,這些都是極其罕見之靈藥,徒兒想······”

    “什麽?”陳天師勃然色變,倏地站起身來,一股龐大的威壓頓時間將蒙揚禁錮起來,陳天師面色無比猙獰,瞪著蒙揚一字一頓地質問,“快說,你如何認得這些靈藥的?”

    蒙揚早就想好了托辭,也不慌亂,認真地答道:“師尊何故生氣?其實徒兒忘記給師尊說了,徒兒發現,隨著近期修為的精進,學什麽都飛快,無論是制符術還是丹道,都是如此。徒兒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反正那些靈藥和它們的用途、煉制方法就好像原本就存留於徒兒的記憶中一般,無需思索,信手拈來,徒兒好生不解,現在正好向師尊求教,徒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天師面色猛然轉變成起初那種慈祥和藹,禁錮的威壓無聲無息地消失,隨即打出一道金光沒入蒙揚的引符燈,看樣子他竟十分的高興,縱聲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竟讓我得到這麽一個自帶數種天賦的好徒兒,大事可期也!徒兒稍待,為師去去就來!”

    笑聲仍在天師殿中縈繞不絕,陳天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蒙揚知道,這次已然騙過了陳天師,看來他卻是親自去歷練之谷為自己采藥,不禁暗道僥幸。

    若不是他事先在歷練之谷中煉化了得自月天佛宗的那盞引符燈,得到陳天師一直在研制化靈丹而未果。他也不會想到投其所好的這一招,徹底將陳天師震撼住,讓陳天師認定他是一個難得一見的人才,對他今後的行事將會帶來許多便利。

    從陳天師方才的表現來看,妹妹姜苗現在倒是不存在任何危險,想到起初竟被妹妹鞭打得死去活來,蒙揚不禁暗暗苦笑。

    但是,他卻對姜苗修為進階到如此之高的程度,深深地擔憂起來。參照他在魔光群島的經歷,他可不認為姜苗是自行修煉達到現在這般修為,必定跟獻祭有關,就好像他依靠拘魂牌繳納貢獻,就能獲得神像賜福,被神力拔高修為一樣。他覺得姜苗的修為,定然也是由此得來。

    一年前,陳月兒都可以將姜苗擊敗,這世上絕不可能有兩個輪回血海,沒有誰可以短期內將修為提高如此之多,除非是類似於鬼差完成任務那樣的情形。

    以蒙揚對中天修士的認知,光憑獻祭,他們頂多只能獲得引符燈品級的提升,斷不會得到直接提升修為的機會,要不然,陳天師以及陳夢晶等人手下已經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九難巔峰的強者。

    難道,這就是天師教獨一無二之處?抑或是陳天師單獨對妹妹姜苗的改造,只為了最後把妹妹送上請神台獻祭?卻不知陳天師留給他的訊息中有沒有跟妹妹姜苗有關的東西,但是蒙揚此時根本來不及將那些訊息讀取,因為陳天師已經一臉喜色地返回天師殿。

    擡手將一顆儲物戒指丟給蒙揚,陳天師道:“徒兒,既然你有丹道天賦,自身又興趣頗濃,十五日的期限尚未完結,你且安心隨為師在煉丹房中呆幾日,也好讓為師看看你的潛質到底如何。”

    蒙揚點頭應允下來。

    也不知陳天師對門人們是如何交待的,反正接下來的時間裏,蒙揚一直跟著陳天師在一個煉丹房中鼓搗丹藥。

    蒙揚每一次都極其小心謹慎,不敢將得自丹神心經的的煉丹手法展露出來,即便如此,以他高明無比的丹道造詣,加上神魂縝密的運算演練,短短十幾天時間,就在陳天師的“點撥”、“指引”之下,蒙揚的丹道突飛猛進。

    陳天師簡直欣喜得恨不能將蒙揚捧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一個粗通丹道之人,就在他的密切關註之下,從煉制宇宙洪荒級別的丹藥開始,慢慢成長到可以熟練煉制出黃級、玄級、乃至低級的丹藥,看架勢,只要修為成長起來,很快就能學習煉制天級丹藥,這不免讓陳天師看到了化靈丹煉制成功的希望。

    也不知是何緣故,陳天師自從三個分身分裂出去之後,就始終無法煉制出任何一種他知道的天級丹藥,尤其是他進階必需要用到的化靈丹,這個事情一直深深地困惑著他。

    意外得到這麽一個徒兒,讓陳天師欣喜若狂。萬年的時間他都等待過來,所以他現在只需耐心地等待徒兒修為增長到九難巔峰。

    蒙揚十分清楚,陳天師自然是希望他仍舊回到天師城中,而且絕不會將他新的身份泄露出去。陳天師的目標除了化靈丹,最大的願望當然還是希望能將三個叛逆出去的分身收服。而蒙揚則成為他能否收服三個分身的關鍵所在,這一點蒙揚十分篤定。

    離開天師教之時,蒙揚特意四處察看了一番,卻始終沒有見到妹妹姜苗的影子,他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生怕引起陳天師的警覺。在一幹天師教門人無比訝異的目光中,蒙揚經由傳送陣回到天師城。

    剛走到大街之上,蒙揚就感到天師城似乎發生了一種十分顯著的變化,這種變化十分微妙,盡管那些店鋪絲毫沒有改變,可是城中的修士們的變化卻十分明顯。

    活力!

    這個詞語突兀地跳進蒙揚的腦中,把他嚇得夠嗆。

    自從進入中天開始,蒙揚就從沒在任何人身上感應到過活力,因為天師城中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個個都受到血煞之氣的浸染,散發出一股股殺意和森冷氣息。再加上中天沒有白晝之分,要不是蒙揚有特殊的計算時辰的方法,根本不知道日子是怎麽過去的。這些中天修士就像一個個行屍走肉的人形野獸,隨時都有可能擇人而噬,哪裏有半分活力和生氣可言?

    蒙揚早就觀察並感悟到,引符燈在吸納血煞之氣淬煉中天修士身體、經脈的同時,實際上也在不斷剝奪他們的生機,所以,這些人的靈識都會受到蒙蔽一般變得不是那麽清晰和靈敏,表面看起來,這些日就缺失一種人類獨有的活力。

    但是,此刻蒙揚卻發現,許多天師城中的修士,他們臉上洋溢出異樣的神采,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正是這一絲神采,恍若一點新綠從他們的身體中搖曳而起,蒙揚甚至覺得,假以時日,這些新綠便會發展壯大成一片翠綠,蒙揚很是奇怪,這些人的欣喜從何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請,讓這些人忽然之間改變這麽劇烈?

    朝著萬符樓慢慢行去,蒙揚發現有這種變化的人竟然不在少數。尤其是往日裏那些混跡在天師城的閑散之人現在少得可憐,而且看他們畏縮的情形,似乎對什麽人充滿了恐懼一樣。

    蒙揚沒有過多加以理會,徑自回到萬符樓居所,布下禁制之後,開始準備吸收陳天師打入他引符燈中的那些訊息印結。

    毫無疑問,陳天師此舉旨在進一步加深蒙揚和他的引符燈之間的聯系,換個角度思考,他對引符燈的依賴性便會更高。蒙揚並不知道,他步入萬符樓,眉心上那顆駭人的悲字,早就震驚了無數人。

    許多人一生都滯留在缺級,也有的人僅僅耗去百年不到的時間就從缺級晉升到悲級,只是他們還從未見過,十數天功夫,一個陰級修為之人,可以驟然晉升到悲級,這個無比巨大的跨度,使得蒙揚再度成為無數人暗中談論的對象。

    祭出引符燈,小心翼翼地探入一道神識意念,頃刻間,數點金光便順著意念進入蒙揚的眉心,隨即變成訊息匯入神魂。

    只用去三個時辰,蒙揚就將這些訊息全部觀想完畢,終於,中天洞天從萬年前的情形一點點演變到今日的種種,盡數浮現於蒙揚的神魂世界,連帶著無數陳天師毫無保留交待,一並呈現,一副無比清晰的中天情形圖在蒙揚的神魂中形成。

    一直以來,蒙揚的推斷都沒有出現偏差。

    陳天師身兼丹道、符道、空間秘術於一身,萬年前被桃花仙等人重創,修為肉身皆大受損傷,逃進中天時,已經遮掩不住自身的氣息,不得不將本命符用作禁制一般將中天封鎖起來。

    這道本命符一旦信仰之力損耗嚴重,天地規則將會降下十分厲害的懲戒,會頃刻間將陳天師從天玄抹殺,因此也會給九天之上的地狗君本尊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害。陳天師不得不傾盡全力,一舉滅殺掉中天幾千萬生靈,布置出一個為本命符提供信仰之力的能量循環世界。

    可是,在陳天師傾盡神魂之力,在血煞之氣中註入獻祭意念之後,陳天師的神魂和身體再也無法維持而即將面臨崩碎的危險,因此他不得不將分化出三個各具神通的分身,希望得到一個緩沖的機會,誰知,三個分身也極其聰明,被他派往天玄收攏靈脈之時,便生出了叛逆之心。

    因為,本體分身之間,若是相互吞噬,修為將會暴增,而且還會產生更加強大的神魂,甚至是完全獨立的意識。回到中天的三具分身開始不受陳天師使喚,占山為王一般,在天師城依靠各自的神通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陳天師那時自身難保,因為中天的能量循環系統剛剛啟動,所產生的信仰之力甚至還要被三個分身分掉一部分,他的修為和肉身修覆起來相當緩慢。

    為防止三個分身聯合起來對付他,陳天師將自己封閉在中天單獨的一個模擬隔離空間,這就是天師教的所在地,並且與三個分身約法三章,誰先進階到化靈,其他三人就聽誰的指揮。

    這樣一來,三個分身便有了一次十分激烈的碰撞,結果有著空間秘術神通的陳夢晶便被陳夢符和陳夢丹聯手吞噬掉頭顱之外的身體,修為大進。好在陳夢晶及時逃遁了出去,依靠著旅店的收入不斷收集魔晶進行恢覆。

    萬年的時間過去,中天的能量循環系統已經十分完善和強大,陳天師和三個分身也都到達了九難的巔峰,可是,他們誰也煉制不出化靈丹,更不敢再出手吞噬對方,因為那樣一來,暴漲的能量會給他們帶來無比強大的天劫,他們根本抗衡不住,很可能連陳天師的本命神符都會被天劫轟碎。

    那張本命符若是被毀掉,陳天師和三個分身也將煙消雲散。因此四人便陷入了一種奇怪的膠著狀態,很快達成了一個協定。

    陳天師負責維持本命神符以及大家需要的信仰之力的收集,陳夢晶負責建造空間傳輸點,陳夢符負責建造請神台,陳夢丹負責研制化靈丹。

    因為他們四人發現,若是再不想辦法,本命符將難以維持第二個萬年時間。

    為此,他們只有想方設法聯系上在九天之上的本尊,才有一線生機,這個方法就是利用請神台獻祭請本尊下界。

    屆時,需要三萬個身具血煞血脈之人處於請神台周圍空間的傳輸點中,化成血煞光點給予本尊指引,還需要一個仙資的處*女魂靈精血作為請神台的開啟導引,每個條件缺一不可。

    即便是如此,若是他們四人沒有達到化靈境界,本尊下屆的那一瞬間,神威就會將他們震碎成粉,因此化靈丹還是必需之物。

    當然,若是陳天師或者其中任意一人,擁有化靈丹,就能輕松進階化靈期,要滅殺吞噬其他三人易如反掌,那麽請神台或者聖女獻祭便可有可無,不再那麽重要。

    也正因為他們四人無人可以煉制出化靈丹,便想到是不是因為他們受到天地規則限制這個原因上來,便開始著力培養和尋找身具仙資之人,在他們看來,是否具有仙資不打緊,只要是靈識足夠開化,能夠煉制出化靈丹即可。

    陳夢符和陳夢晶之所以看重蒙揚,也是因為他靈識很高,他們都希望蒙揚能作為自己的暗探,打探其他人的情況,不過,一直以來蒙揚沒有在陳夢晶幾人面前顯露過丹道天賦,並沒引起他們多大的註意,但是陳天師卻發覺這一點。

    他看到了蒙揚的天賦,覺得很有希望無需請神台也能重掌乾坤,前提是蒙揚能為他煉制出化靈丹,所以他不惜與蒙揚在神像面前結下同心誓,這才放心大膽地將一切原委盡數告知蒙揚。

    殊不知,蒙揚根本就不收誓言的影響。

    因為蒙揚展露出來的丹道造詣,陳天師覺得是時候收拾其他三個分身,便給蒙揚做出重要的指示,要求蒙揚伺機而動,引動三個分身間的爭鬥,開始逐步消弱三個分身的力量,這樣,將來他在吞噬的時候,會變得輕松許多。

    陳天師很清楚地認識到,陳夢晶和陳夢符已經看出了蒙揚的天賦和靈識,也各自布置了手段,以為蒙揚已經受他們掌控。他在為蒙揚解除掉這些控制手段的同時,還將陳夢晶三人的缺陷一一告知,不過他哪裏知道,蒙揚已經擁有強大到足以格殺他這些分身的修為?

    得到陳天師的指點,蒙揚喜出望外,這就好比於敵人交戰之前,對方坦然將自己的死穴一一指給自己,他已經是陳天師的徒弟,又在神像前共發同心誓,陳天師已經對他深信不疑,那麽,他們怎麽做,想來陳天師都不會覺得過分,尤其陳天師還需要他為他煉制化靈丹。

    按陳天師的意思,他並不是想要將三個分身損壞或是格殺,而是想要將三個分身控制下來,方便他在得到化靈丹後一次性吞噬。他給蒙揚提供三個分身的死穴缺點,正是希望蒙揚可以利用這些幫助他將三個分身制服。

    可是,蒙揚想得卻全然不同。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妹妹姜苗。他實在不能確定,冥王抑或是陳天師到底在她身上做了什麽樣的手腳,在沒有弄清楚這個之前,他至少要留下陳天師半條命。當然,若是一次性毀掉陳天師三個分身,其實已經等於要了他半條命,這是毋庸置疑的。

    從陳天師的訊息中得知,若是三百年沒有晉升到缺級之上的中天修士,就將壽元終結,重新化作天地間的血煞之氣。因而,他想到落雁想到陳小爽,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煉制一批延壽丹出來。

    他擬定出一個行動方案之後,便開始了長時間的閉關,這一次閉關,又是兩個月之久。

    這一次,他不但在自己布置的禁制中煉制出了延壽丹、化靈丹,還將自身每一種功法都修煉到了極致,也就是說無論是血煞真氣,還是魔力、龍力、靈力,都已經到達化靈的邊緣,只需要他同時啟動這些功法,開始融合功力,服下化靈丹,便化靈在即。

    也是在這一段時間內,按照陳天師給出的系統全面毫無遺漏的《空間大挪移術》、《神符之道》,蒙揚在這兩門仙法的修煉上都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他殫精竭慮地為落雁調制出治療眼疾的丹藥,決定先去探望一下,再去萬丹樓收拾沙思開等人。有著徒弟這塊金字招牌,蒙揚十分篤定地認為,即便他當眾將沙思開等人格殺,陳天師和他的分身也不會拿他怎麽樣。

    出得萬符樓,蒙揚發現十裏長街變化更加明顯,已是一片盎然的生氣,好似去到天玄某個人類城鎮一般繁華熱鬧。

    他此時顯露出五脈,是標準的圓級修為,回到天師旅店中卻沒有找到落雁和陳小爽,一問之下,才知道兩人早就離開了旅店,好像去了生活區。

    蒙揚很是納悶,難道他倆要去做的一件大事,竟然是在生活區中,到底是什麽事?

    匆匆往生活區走去,蒙揚開始凝神留意街道兩旁人們的談話,隱約中明白了些什麽,他感到無比震撼的是,他沒想到天師城這種變化居然是落雁和陳小爽帶來的。

    原來,陳小爽早已是天師城新近崛起的一個名人、狠人。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生活區和十裏長街中實力最強的一些修士集中起來,迅速完成了對天師城除兩樓一店外的統一管理,當然包括對生活區的重新規劃。

    他和落雁分工合作,按照蒙揚提供的給落雁梳理經脈的方法,在生活區單獨開辟出一片大型醫療生活區,將十八條煙花巷中無法修煉的四五千個煙花女子接到那裏,開始了對她們的逐一改造。

    同時間,陳小爽帶領著最強修士組成的冒險團,開始了在四大歷練禁地的長時間冒險。所得的收益,全部用於服從統一規劃這些人,其中最大的開銷用在那些女子身上。

    許多冒險者相中了某個女子後,則在生活區的統一組織下宣誓結成夫妻,於是“夫妻盟”應運而生。

    至於十裏長街上的原有那些業主,也因為夫妻盟的勢力不斷壯大,自願加入進來。夫妻盟的政策十分優厚,這些人既享受到保護,又能獲得跟夫妻盟優先交易的權限,大家皆大歡喜。

    這也是天師城萬年來第一次出現了一個天師教之外,明確了法度的組織。許多修士都有了妻子,找到了家的溫暖,所以十裏長街才會綻放出一股股生氣與活力。

    蒙揚沒有想到,落雁和陳小爽居然做出這樣大的一件事情來,他更加覺得落雁很不簡單。他一直在懷疑,難道信仰之力對於罪罰位面而言,就真的只能是一種災難麽?那麽落雁的聰明才智又作何解釋?

    很明顯,信仰之力在限制了落雁無法正常修煉的同時,卻賜予她非凡的靈識,這莫非就是另一種補償?

    煞氣化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反哺煞氣,這是一種循環。那麽,將來,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將中天的信仰之力、血煞之氣消弭一空?落雁這些人又將何去何從?他們能適應在天地靈氣中生存麽?這些都是蒙揚需要去考量的問題。

    落雁、陳小爽,說到底只是化形的異獸而已,他們都能夠想到造福萬物蒼生,他這個名正言順的星君使者卻疏忽掉了這些艱難化形出來的人,只顧著如何去對付陳天師,這是不是應該自責?蒙揚感到一陣羞慚,不過,他旋即明白過來。

    他始終是站在大局的高點,他的所作所為也沒有錯。或許,星君使者的使命,也有導引萬物生靈自食其力,自我改造吧?若是什麽都要他親力親為,這些萬物生靈生存的意義又是什麽?

    這世界上有很多看來極覆雜、極秘密的事,往往都是為了一個很簡單的原因而造成的。既然落雁和陳小爽已經開始試圖去引導這些人,不如他就放手任他們去做,或許從中他們反而能夠找到生存的價值與意義所在。

    回到萬符樓,蒙揚找到一名夥計,命令他拿著一塊玉簡和一枚儲物戒指去生活區交給夫妻盟的陳小爽或是落雁,夥計領命而去,蒙揚則邁步走到對街的萬符樓。

    多少年來,制符師不進萬丹樓的大門,同樣的,煉丹師也不會跨入萬符樓中,這已然成為了一個路人皆知的規矩,蒙揚一步跨進萬丹樓,多年的天師城規矩便無聲地碎裂開來。

    看著一身制符師服飾的蒙揚,許多萬丹樓的護衛、夥計都傻眼了一般站在那裏,就連許多顧客也驚駭莫名。

    因為,無論是制符師還是煉丹師去到對方的地盤,那就是一種嚴重的挑釁行為,發起挑釁的一方會遭到對方毀滅性的打擊。

    像蒙揚這樣大搖大擺來到萬丹樓的舉動,簡直等若找死,即便他現在已經是悲級強者。可是萬丹樓中,超過悲級的強者不知凡幾,他一人進去等若羊入虎口,純粹是活得不耐煩的表現。

    “有沒有管事的,出來一個!陳非來訪!”蒙揚雙腳不丁不八地穩穩站在頓時間暗啞下來的大廳,高聲喊道。

    隨著他這一聲大喊,大廳中的顧客紛紛靠邊散開,同時間,一群萬丹樓的護衛簇擁著一名離級的老者走上前來,與蒙揚相距不過十步。

    “閣下就是新近加入萬符樓的陳非?膽子真是不小,竟敢公然打破規矩來我萬丹樓挑釁,念你無知,現在你趕緊離開,咱們既往不咎!”老者伸出一只手,指著蒙揚厲聲呵斥道。

    “哈哈哈,笑話!我破壞規矩,什麽規矩?這天師城什麽地方我不能進不能出?這是誰定下的破規矩,當真好笑之極!我今天來都來了,你們想怎麽樣?”

    蒙揚一臉張狂桀驁的表情,狂笑著說道。

    那老者面色大變,冷哼一聲:“給我將這個無知的狂妄小子拿下!”雙手朝前一揮!

    頓時,有四五個膀大腰圓的歡級護衛齊刷刷地沖到蒙揚身邊,配合熟練地將蒙揚團團圍住,在第一時間已經齊齊出手。

    二十步距離,是中天修士利用符箓戰鬥的最佳距離,低於這個距離,頂多能夠使用一些防禦性能的符箓,譬如厚土符、冰盾符之類的,想要利用符箓進行攻擊,實屬癡心妄想。

    此時,若是雙方已經成為近身交戰的態勢,那麽除卻火拼拳腳力量、比拼真氣積累之外,別無他途。

    在所有圍觀者看來,修為明顯要比這些護衛低一個境界的“陳非”眼下被諸多人近身圍攻,最好的選擇是先用符箓在自身布下防禦,然後伺機脫離對方的包圍圈,拉開距離,再利用符箓進行反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沒有誰相信,一個悲級的修士力量敵得過一個歡級修士,何況“陳非”面對的還是四五個歡級修士。他不祭出符箓進行防禦,那就是找死。

    可是,人們頃刻間傻眼了!

    面對四五個護衛攻擊到身前身後的拳腳,“陳非”不閃不避,也不祭出任何防禦型符箓,竟然同樣輕舒雙臂,跟這些人展開了對攻!

    更加好看的是,戰團上空也有四五盞引符燈將“陳非”的引符燈圍得水泄不通,一時之間,引符燈光芒不斷交織閃爍,竟然將圍觀者的眼睛晃花!

    悲級引符燈若是遇上歡級引符燈的攻擊,最壞的結果是被吞噬掉,這是每一個修士最害怕出現的結果,失去引符燈,等若是失去溝通血煞之氣的能力,更悲催的是還會不斷遭受血食之苦,靈識不斷倒退,最終蛻化變成失去靈識的一頭異獸,將成為修士們獵殺謀取魔晶的目標。

    這也是在中天之中,低階修士始終不敢招惹高階修士的根本原因所在,而這一次,萬丹樓顯然沒準備留下“陳非”的活口,一出手,不但人多勢眾,還完全不給他留半點喘息閃避的余地。

    圍觀者無比驚駭地發現,四五個萬丹樓護衛的拳腳無一落空地準確命中“陳非”的身體,人們很難想象,同時被四五個歡級強者擊中身體,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恐怕這具身體在眨眼間就將化成一團血煞之氣,散逸在天地間,而他的引符燈也將失去依仗的同時,被這幾盞高階引符燈分食得幹幹凈凈,連被神像回收的機會都失去。

    可是,沒有人想得到,戰團中碎裂成齏粉般幾團血霧的並不是萬符樓的知名制符師“陳非”,反而是那幾個圍攻他的護衛!

    怎麽回事?

    幾名護衛的拳腳命中“陳非”的身體如中拜革,他的身體連晃動一下都沒有,但與此同時,他的雙手卻旋風般轟出了幾拳,同樣擊中了那幾名護衛。

    就是這幾拳,卻要了那幾名護衛的命!

    半空中血色光芒不斷閃爍,隨即只剩下奪目的一團,飛回“陳非”的頭頂。竟是他的引符燈將那四五盞高階引符燈吞噬得幹幹凈凈!

    這怎麽可能?

    自古以來,還從沒聽說過低階引符燈可以吞噬高階引符燈,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幕情景卻已經完全顛覆了人們的認知!

    就在此時,三張火紅的符箓電閃一般飛到“陳非”的面前,剎那間已然激發出來。

    頃刻間,“陳非”被三團烈火吞噬!

    “天啊,二管事親自出手了!”人群中有人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4
第一百零五章 大鬧萬丹樓

    萬丹樓有五個管事,個個修為都在歡級之上,其中尤以二管事的戰鬥力最強。據說,二管事服用過一種強化肉身的特殊丹藥,近身戰鬥可謂同級罕逢敵手,更擅長同時操控多種不同屬性威能的符箓,令人防不勝防疲於應付。

    二管事已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親自出手,畢竟在天師城兩樓一店中,萬丹樓綜合實力目前隱隱上升到第一的位置,雇傭了許多歡級以上修為的護衛。再者說,有多少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跑到萬丹樓來找麻煩?除非這個人是傻子或瘋子。

    一口氣無聲無息滅掉煙花幫、三雄幫千余人的制符師陳非,不瘋也不傻,這點所有人當然心知肚明,他敢公然打破天師城默認的規則,跑到萬丹樓來,定然是有所依仗。只是,誰也沒有預料到,沖突戰鬥會這麼快就發生,而戰況的詭譎變化實在讓人們太過膽戰心驚無法平息內心的震駭。

    四五個歡級護衛僅僅一個照面,在占盡先機的情況下,近身戰鬥中和陳非互拼,卻盡數隕落,就連他們的引符燈也被陳非的引符燈吞噬,這樣的詭變委實讓無數人驚爆一地眼球。

    也就在這時,人們看到幾團火光將陳非吞噬,立即明白,是強大的二管事出手了!

    這麼多年,人們對強大的二管事早就習慣了尊重,卻似乎都很少見到二管事出手,更是幾乎都快要忘記他才是萬丹樓老板之下的實力第一人!

    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三團火焰,分別由三張完全不同的符箓激發後產生。火球、火蛇、火網,呈現出三種截然不同的火焰狀態,卻似乎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次叫人驚心動魄的符箓攻擊。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這幾張品級明顯都在上品之列的符箓,其威能足以滅殺任何悲級修士,這一次,剛剛制造了巨大震撼的陳非只怕是須臾之後便會被滅殺。

    只有極少數的一兩人,對方才表現驚艷的陳非還心存幻想,希望會有奇跡發生,他們覺得單以陳非的種種離奇表現,沒準還有更為奇詭的手段。

    一張符箓的威能強弱,完全取決於制作它的制符師。

    以一張火球符為例,火球威能的強弱、持續時間的長短、火球覆蓋面積的大小,幾乎跟符箓的品質關系不大,關鍵還在於制作它的制符師對於制符術的把握、對火球術的領悟程度。

    一條火蛇蜿蜒盤旋在一張布滿火球火焰的火網中,三重攻擊無比融洽地契合在一起,許多修為較強的修士不禁暗暗在心中估算,若是他自己被這樣的幾重攻擊困住,可以堅持多長的時間,能否有逃脫的機會。答案沒有人知道,但許多人面上無奈的苦澀表情卻似乎已經說出了他們各自心中的答案。

    三息時間,不過就是三次輕輕眨眼的瞬間,人們心中的各種驚駭震撼猜測尚未從交錯中平息舒緩,困住“陳非”的火焰離奇地被一陣從天而降的大雨澆滅!

    頓時間,人們視線中重新出現制符師“陳非”完好無損的身形!

    “玄冰符!”有人驚呼。

    與二管事方才釋放出來的火球符、火蛇符、火網符相比較,玄冰符的威能無疑是較弱的,但是破掉二管事三張符箓的卻正是玄冰符無疑。

    這怎麼可能?人們再度如見鬼魅一般地望著表情淡然的制符師陳非。

    二管事的戰鬥經驗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鑒於先前“陳非”的驚人表現,他並不認為他突兀出手的三張符箓就可以輕松將其收拾掉,這三張符箓不過是給他的下一波浩大攻擊贏得了一個緩沖時間而已。

    二十步距離,不多不少,始終被二管事刻意保持著,在三張符箓激發困住“陳非”的同時,他已經全力出手,無聲無息地在“陳非”周圍布下十張上品“火箭符”!

    十張火箭符,一旦激發,將形成一個十分嚴密的陣勢,堪比殺陣的陣勢,名曰“十方箭雨”!

    每張火箭符可以釋放出十二道威能堪比歡級修士全力出手的火箭,剎那間交織成一張威能強大嚴密無比的火箭網絡,對十方箭陣中的目標展開無差別的攻擊。

    可以想象,陣勢啟動的剎那,等若是一百二十個歡級修士全力出手攻擊同一個目標,那種驟然爆發出來的強大破壞力將是多麼劇烈,二管事完全有信心,即便是合級修士被困在箭陣之中,若是沒有事先以符箓布下防禦,恐怕也很難在這樣的攻擊下得以幸免。

    這才是二管事最厲害的殺著,也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

    十方箭陣需要施術者對符箓的操控達到妙到毫顛的精細程度,特別耗費神魂,當玄冰符降下冰雨,破去三張符箓的火團,面色蒼白的二管事悍然咬牙催動了意念,激發了那十張隱在暗處空間的火箭符,十方箭陣頓時啟動。

    一股強烈得令人窒息的高溫一閃而出,給大廳中的圍觀者帶來十分難受的炙熱感覺,大廳驟然變得艷紅一片,卻是無數道發出呼嘯之聲的火箭,交織成一張箭網,它們都閃電般射向同一個目標————制符師“陳非”!

    “天啊,十方箭陣!二管事的成名絕技!”

    “二管事不愧為萬丹樓第一高手,試問誰能將符箓控制到如此精密的程度,火箭完全不波及到別處?天啊,尋常人控制三張符箓已是罕見之事,他竟能控制十張!”

    “陳非死定了······”

    “······”

    大廳裏頓時間響起各種驚呼聲,箭陣激發的瞬間,無數人以敬畏崇拜的眼神看著明顯消耗嚴重,面色蒼白的二管事,在他們的眼中,二管事就像一尊不敗的戰神!

    這一刻,幾乎沒有人再去關註箭雨呼嘯著攻擊的制符師陳非,也不再有人相信,這人還能制造出神奇。

    可是,百余道形同歡級修士全力出手的火箭,呼嘯著攜毀天滅地之威能,散發出陣陣足以焚毀萬物的氣勢,從四面八方落在陳非的身上,卻像無數條火龍驟然飛入一片玄冰海洋一般,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說,大廳中的所有人幾乎同時感到高溫竟一下子被一股奇寒取代!

    這股奇寒之中,毫不掩飾地藏匿著一道森寒的殺機!這個更加詭異的變化,讓無數人連在冷熱交替的瞬間打出一個寒顫的余暇都沒有獲得,因為,毫發無損的陳非已經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煞白一片的二管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二管事牙關上下打戰,顫抖著聲音對殺神一般步步向他走近的蒙揚問道。

    蒙揚陰沈著臉,頭頂剛剛吞噬過五盞歡級引符燈的引符燈顏色變得十分鮮艷,閃動著一道道攝人心魄的血光,一道道強烈的殺氣從燈中散發出來,牢牢將二管事制住!

    這個時候,二管事發現他的引符燈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瑟縮著回到他的靈台之中,任他怎麼溝通都再不肯做出一點回應,這是壓制,絕對的壓制!

    引符燈被壓制,等若是血煞真氣根本無法再催動,對中天修士而言,無異於待宰羔羊,完全失去了任何防護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明明他只是一個悲級的小修士,一個小小的制符師,他如何具有如此強大的威壓,竟能壓制住我的引符燈,控制住我的真氣和身體?

    二管事心中恍如掀起了驚濤駭浪,可惜,他再多的驚恐駭然都已經凝固在神魂中無法表露,自從勉強問出這樣一句話之後,他就感到他整個人似乎如墮冰窟一樣,正在逐漸被冰凍起來,哪裏還能動彈一下或是說出一個字?

    萬丹樓一樓的大廳安靜得針尖掉地都清晰可聞,各種驚懼神色寫滿人們的臉孔,二管事敗了?難道陳非還敢對二管事下辣手不成?難道,他就不怕萬丹樓老板的雷霆之怒?

    就在人們呆滯地勉強轉動著眼球傻傻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覺得他們的大腦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之時,蒙揚已經走到二管事的面前,輕輕伸出右手,對著二管事的眉心彈出一指!

    “什麼規矩?我陳非就是天師城的新規矩!”

    隨著蒙揚口中這句傳遍萬丹樓的囂張狂言開始在四處回蕩,人們只聽得從二管事眉心處傳出“啵”地一聲脆響,二管事的那盞合級引符燈竟然乳燕投林一般自動飛入蒙揚頭頂的引符燈焰火之中,瞬息間消失得幹幹凈凈,與此同時,人們駭然發現,二管事的身體似乎禁受不住那一指之力,竟如一個冰人一般崩碎開來,剎那間碎裂成千百塊碎片,隨即化作一縷縷血煞之氣從萬丹樓大廳中湧出,顯然已經消融在天地之間!

    身死魂消,引符燈被活生生吞噬!

    人們再次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悲級的小修士小制符師陳非,離奇地扛住了二管事的十方箭陣攻擊,反倒一指頭彈死了合級巔峰的二管事,並且將他的引符燈當眾吞噬!

    偶滴個神啊,這是惡魔,這是不折不扣的惡魔,哪裏是什麼制符師?

    人們無法用言詞來表達他們心中的驚懼和恐慌,只想趕緊插上翅膀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這個無差別吞噬別人引符燈的惡魔,可是,他們的身體就像灌滿千萬斤鉛沙,根本挪不動腳步,更別說立即奔跑逃開!

    何況,此時無論是前來萬丹樓的顧客,抑或是隸屬於萬丹樓的雇傭者,都已經被徹底嚇傻,二管事和那幾個歡級護衛的淒慘下場他們是親眼見到,此時此刻,他們有任何動作,只怕也會引來這個惡魔的攻擊,他們自問可沒有二管事那樣高強的修為、身手,更沒有大把的高級符箓和一副無懼力量打擊的不壞肉身。

    萬丹樓一片死寂,一樓中的所有人都成為了泥塑,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無數人都將眼睛閉上,不敢再看那個“惡魔”!

    驀地,一道似乎要將萬丹樓夷為平地的強大威壓毫無征兆地從空中降下,除卻蒙揚,大廳中所有泥塑之人盡數被壓制在地上,更有無數人在這一瞬間因為受不住那種壓制帶來的神魂和肉身的痛苦,暈厥過去,苦苦掙紮抗衡之人卻早已經嚇得肝膽欲裂,人們腦中只閃出一個念頭:萬丹樓老板出手了!

    威壓中,蒙揚竟平地登天般緩緩升起,轉眼間他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而此時,那道無比強大的威壓則突兀地隱去,就像不曾降臨過一樣。

    大廳中無數人都有種劫後余生的慶幸感,不過,連番過於強烈的打擊和驚嚇使得他們一個個骨軟精疲,根本無法有正常的行動!

    無論制符師陳非手段如何逆天驚人,無論他身上有什麼樣的古怪,人們都確信,他這一下落入萬丹樓主人的手中,斷無再創造奇跡的可能。

    從天師城出現兩樓一店開始,人們就知道這三個地方的老板,是跟天師教陳天師一樣強大的存在,十個八個合級高手在他們手上也絕對撐不過數息的時間,無論陳非這個惡魔一般的制符師,有多少離奇手段,他都絕難逃脫萬丹樓老板的神通。

    手段和神通,二者沒有任何可比性,一個是修士淬煉出來的技能,一個卻是得自神祗的傳承,怎麼比?

    片刻之後,樓上出現了萬丹樓的其他幾名管事,帶著一大批護衛,很快讓大廳中恢覆正常的秩序,就像方才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一般。

    這就是大勢力的底蘊。難怪兩樓一店從不屑參與到市井俗事之中,以前一直任由三雄幫和煙花幫為所欲為而不加以幹涉,新近崛起的夫妻盟也是如此,兩樓一店也不加以過問。

    只是,有人忽然想到一個關節,夫妻盟的創始人陳小爽,原本只是天師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導引者,過著朝不保夕的苦日子,不過最近卻忽然讓他彗星般耀眼地崛起。

    聽說,陳小爽自從遇上制符師陳非之後,修為便開始暴增,起初在煙花巷獨自一人滅掉三雄幫兩位首腦在內的幾十人,也因為如此,才直接導致了兩幫的覆滅。

    出手覆滅兩幫的不是別人,正是被萬丹樓老板施展神通攫走的制符師陳非。

    據說,陳非也是獨自一人,在生活區生死場一人面對兩幫千余人,卻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段,幾個時辰便將那千余人斬殺得幹幹凈凈,一個不剩!

    什麼駭然地發現,最近天師城的種種變故,似乎都跟成功脫不開關系,若不是他出手覆滅了兩幫,何來現在的夫妻盟?

    只是,陳小爽最大的靠山無疑就是陳非,現在陳非落入萬丹樓老板的手上,斷無生還的可能,那麼,是不是這也預示著剛剛席卷天師城的夫妻盟勢力即將土崩瓦解,只是曇花一現般的一個泡影?

    圍觀者中,有一些雖然沒有加入夫妻盟,卻跟其中許多人走得很近的修士,悄然離開萬丹樓,他們覺得,既然陳小爽跟陳非關系非同一般,至少他們應該將這個消息告知才是。

    陳小爽最近一直覺得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勁,起初他還心存忐忑,畢竟他和落雁並沒將計劃內容告知大哥,他不敢想象大哥知道他們的計劃後到底是持什麼樣的態度。

    陳小爽與落雁一樣,他們覺得他們可以忽視世間的一切,卻無法不在意大哥的感受。

    所以,在落雁的精心安排下,陳小爽迅速聯絡到了天師城中為數不多的一些冒險為生的修士,將十八條煙花巷中的女子接到生活區,陳小爽手中的金幣幾乎花得精光。於是,在夫妻盟正式宣告成立的那一天,他就跟著第一批自願加入的修士組成了一個獵人團隊,在歷練之地中浴血奮戰多日,斬獲頗豐。

    魔晶以及材料換得的金幣,他們全部用於購買符箓和丹藥,開始著手按照蒙揚的方法,改造那一批煙花巷女子的經脈和身體,不過萬丹樓購來的丹藥效果明顯沒有蒙揚的丹藥好,但看著這些人的身體一天天不斷在改善,陳小爽和諸人心中的喜悅是難以言喻的。

    按落雁的計劃,第一批接受身體經脈改造的是這一批女子,其余夫妻盟之人稍後。但丹藥和各種藥材的消耗很大,隨著加入夫妻盟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獵人團隊也逐漸壯大增加,當然收獲也就越多起來。

    最令落雁和陳小爽感到無比欣慰和振奮的是,他們收到萬符樓夥計帶來的那個玉簡和儲物戒指,東西當然是大哥給他們的。

    玉簡中只有幾句褒獎鼓勵的話,平平無奇,卻讓落雁和陳小爽感到如同獲得了全天下最好的禮物一樣,無比激動。大哥這個玉簡已經表明,他不但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而且他的態度是支持並鼓勵的,這也讓他們更加堅定了他們的信心。

    將散沙一樣的天師城,建成一個充滿生機的有法度規矩有家的溫暖的地方,這個念頭其實最初是落雁提出。他們也沒想到,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還得到了大哥褒揚。

    儲物戒指中不但有大量的高階魔晶和材料,更有一大筆金幣,最讓陳小爽激動的還是那些符箓和丹藥,這些無一不是剛剛起步的夫妻盟最為需要的東西,他和落雁的心中對大哥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覆雜感情,更多的是感激。

    丹藥之中,有一個很大的箱子,上面貼著標簽“落雁專用”,那是蒙揚特意為落雁的眼疾準備的。成立夫妻盟以來,陳小爽第一次留在了生活區,沒有帶隊去歷練之地,他要親自守護在落雁的身邊,為落雁治療。

    到蒙揚送來那批物品之日為止,夫妻盟已經擁有了三千四百多對夫妻,其中卻唯獨沒有陳小爽和落雁。兩人迄今為止,最親熱的舉動莫過於拉拉手,或是撫摸一下對方的臉龐,僅此而已。

    按陳小爽的說法,他一定要在落雁的眼疾治好之後,當著大哥的面,向落雁求婚,沒有大哥在場,他覺得他和落雁都覺得幸福缺失一個很重要的部分。而且,他們約定,一定要在大哥的親自主持下,完成締結夫妻的儀式。

    這件事,是夫妻盟人人皆知的,人們都知道,陳小爽和落雁有位了不得的大哥,正是因為他們那個大哥,才有了今日的夫妻盟。許多人都在期待,落雁見到光明的那一刻到來,期待著那位傳說中的大哥出現在夫妻盟,為陳小爽和落雁主持一場特別隆重的婚禮。

    許多人早就暗中在籌集落雁和陳小爽婚禮時的禮物,對於他們而言,陳小爽和落雁就是他們心中的明燈,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他們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沒有這兩人,夫妻盟還會不會有明天?

    今日,是夫妻盟一個重要的日子,因為大家將見證一個發生在落雁身上的奇跡。

    夫妻盟上上下下,一片無比歡騰的景象,當陳小爽牽著滿臉紅暈的落雁走到大家的面前時,當人們看到落雁那原本灰白一片的雙眸變成淺藍色的時候,他們分明看到落雁的眼眸中閃爍著種種神奇的光暈,更看到陳小爽和她的臉上都掛著激動的淚珠。

    落雁的眼疾好了!

    人們將落雁和陳小爽緊緊地圍在一起,一些好事者更是慫恿著陳小爽和落雁抱一抱,親一親,陳小爽看著身邊嬌羞無限的人兒,一時間神魂飄蕩,竟然手足無措起來。

    當期盼了多年的幸福驟然降臨,試問世間有多少人那時的心情能夠平靜如常?

    反倒是落雁落落大方地雙手環抱著陳小爽並不結實的腰,依偎到他的胸口,陳小爽激動得面紅耳赤,顫抖著雙手輕輕將身子明顯在他懷中顫栗一般的人兒緊緊擁住。

    在人們震天的起哄聲中,落雁滿含神情的輕輕揚起頭,盈盈的煙波如碧綠湖水蕩漾在陳小爽的視線中!

    當陳小爽終於鼓足了勇氣將自己的嘴唇深深地覆蓋在落雁嬌小鮮艷潤濕的紅唇之上時,兩個緊緊偎依的人兒都在那一刻感覺到天地似乎已經淪陷,身邊的萬事萬物都不覆存在,他們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感受到彼此心中歡騰的喜悅,當然還有充滿期待與幸福的一聲暗啞的呻吟。

    人們的起哄聲忽然停頓下來,都不忍心再打擾兩人,悄然轉身離開。陳小爽和落雁之間的故事,有平淡也有傳奇,就算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只是,一個夫妻盟的管事漢子和他的妻子卻在離落雁兩人不遠處顯得極為不安,他們明知道現在去打攪落雁兩人是一件近乎殘忍的事情,可是事情的緊急卻又讓他們不敢不跟落雁兩人說。

    好在,沈湎在熱吻中的兩人終於輕輕地分開,陳小爽撓撓頭,四周看了一下,生怕有人會拿這件事笑話他很久,只是他入眼處看到的盡是一張張充滿祝福的笑臉,當然他也看到了那一對明顯有些焦躁不安的管事夫妻。

    難道,出什麼事了?陳小爽的心驀地一沈。

    尋常事情,這兩人絕不會表現得如此不堪,他朝那兩人招招手,低頭對落雁輕聲道:“落雁,咱們只怕是有什麼麻煩了!”

    落雁離開陳小爽的懷抱站住身形,那兩人已經匆忙地走到他們的面前。

    “小雲哥,出什麼事了,看你們倆著急成這個樣子。不急,慢慢說。”陳小爽鎮靜地笑問道。

    當叫小雲的管事面色無比凝重地將得到的消息告訴落雁兩人之時,落雁和陳小爽的面色頓時變得煞白一片,陳小爽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雙眼已經布滿血紅,一副就要前去拼命的架勢。

    落雁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沈聲道:“大家莫慌,此事莽撞不得,小雲,你速速將其他人召集到會議廳!”

    陳小爽已經做好沖出生活區的準備,卻被落雁一把拉住:“小爽,先不要著急,你聽我說!”

    “再遲的話,大哥的性命就不保了,你讓我不要著急,我能不著急嗎?”陳小爽拔高聲音吼道,這也是他第一次在落雁面前如此高聲地說話,旋即他也發現自己此時的表現真的有些不堪,便沖落雁歉然點頭。

    “小爽,如果大哥有事,你以為我的心裏就好受?告訴你,我對大哥的感情絕不比你少一分!可是,越是在危急的時候,我們越要保持冷靜的頭腦,沖動和莽撞就可以救出大哥?”落雁語音嚴厲地道。

    陳小爽被落雁呵斥,羞慚地垂下頭來道:“落雁,你趕緊想個辦法吧,要是大哥有事,我······”

    “小爽,大哥身為制符師卻跑到萬丹樓去,以我們跟大哥的交往情況來看,你可覺得大哥是一個驕橫跋扈,沖動無禮之人?萬符樓不可能沒有將那個不成文的規矩告知大哥,大哥既然敢去,就必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大哥也定然為此做足了準備!”

    陳小爽眼中一亮。

    “你想,按咱們得到的消息分析,大哥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滅掉萬丹樓五個歡級護衛,並且在萬丹樓最強的二管事率先出手的情況下,毫發無損地從對方的十方箭陣中脫困而出,一指頭就將二管事格殺,試問,這樣的手段可是任何一個悲級修為之人辦得到的?”

    “你再想想看,從咱們遇到大哥開始,在大哥身上發現了多少神奇的對方?你還記得咱們和他分開之時,他是什麼修為麼,那之前他又是什麼修為麼?你以為你的修為增長就是駭然聽聞得快疾了,可是你跟大哥的修為增進速度可比得上?”

    “種種跡象表明,大哥前去萬符樓,已經做好的完全的準備,並且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那麼,我想即便是現在他被萬丹樓老板攫走,一時之間只怕也還沒有性命之虞!不過,咱們卻不能坐視,得趕緊采取一些行動!”

    陳小爽連連點頭道:“落雁,還是你考慮得周到仔細,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才能救出大哥?”

    落雁沈吟道:“第一,我們夫妻盟要趕緊籌集一筆金幣物品,你和我親自去找萬丹樓的管事,探問大哥的情況;第二,我們不能夠因為咱們跟大哥的私交而把盟中兄弟姐妹置於危難之中,這件事無論成與敗,就咱們兩人去就行,跟夫妻盟無關;第三,我們要將夫妻盟未來的發展計劃和安排布置下去,萬一咱倆有個什麼閃失,至少不能讓夫妻盟就此散掉;第四,相信萬符樓也得到了消息,在咱們去萬丹樓之時,不妨主動跟萬符樓那邊接觸一下,加上萬符樓的力量,咱們營救大哥的希望將增大不少!”

    陳小爽握住落雁的手,有些歉然地道:“落雁,我知道你對大哥的感情也同樣深厚無比,不過,這件事我自己去就行,你就留在家裏等消息吧······”

    落雁目中閃過慍色,沈聲道:“小爽,你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我落雁是貪生怕死之人,你想想,沒有了你在我身邊,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我這雙眼睛看到了光明又有何意義,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休要再說那樣的話!”

    “落雁······”陳小爽垂淚不止。

    落雁伸手抹去陳小爽面上的淚痕,柔聲道:“傻瓜,咱倆今生今世能遇上大哥,是咱倆不知哪一世修來的福分,咱倆雖沒有正式成為夫妻,可是這世上再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咱倆分開。謝謝你,小爽,能真真切切地看到你在我的面前,落雁已經很滿足了。”

    陳小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癡癡地看著落雁,只想將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分樣子牢牢鐫刻在記憶中。他十分清楚,這一趟萬丹樓之行,救出大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這一去的結果等若是九死一生,但是能有這樣一個心愛的人陪著,他覺得很滿足,很幸福,再無絲毫遺憾。

    “我得大哥恩賜一個富有深刻寓意的名字,又得大哥的靈丹妙藥治愈了眼疾見到了光明,咱倆都深受大哥比山重比海深的大恩,咱倆即便是為大哥去死,也抵不過大哥對咱倆恩情的萬一······”落雁幽幽地說道,兩人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這一刻兩人的身心似乎已經融為了一體。

    不顧眾人的阻攔,落雁和陳小爽在夫妻盟會議上像安排後事一樣,將今後盟中的發展事宜有條有理地安排下去,並且指定了接手的人選。當然,那些盟中管事都強烈要求與他們同去,卻被兩人嚴厲地制止下來。

    陳小爽準備了三十顆九難二階以上的魔晶,還有二十萬金幣,牽著落雁的手,義無反顧地離開。

    夫妻盟所有人都沈浸在一種極致的悲哀之中,他們都知道落雁和陳小爽這一去意味著什麼,原本他們還在想象著這兩人大婚之日的熱鬧場景,如今看來,一切都成為了虛妄。他們自發地將落雁兩人送到街口,在落雁和陳小爽的嚴厲呵斥下仍舊不肯離去。

    許多如今已經可以開始修煉,被陳小爽和落雁從煙花巷中打救出來,現在已是別人妻子的女子更是忍不住無聲地啜泣起來。

    他們都知道,落雁和陳小爽說得對,哪怕是將夫妻盟所有人送到萬丹樓去,也只是白白地送死。他們忍不住暗中思考起來,若是將他們換成陳小爽和落雁,在今日這種情形之下,他們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落雁和陳小爽一路疾奔,先來到萬符樓,找到一名管事,說明來意,結果卻發現萬符樓似乎對大哥的生死漠不關心,萬符樓盡管知道在萬丹樓發生的事情,卻並未采取任何的行動,他們並沒有感到過多的失望。

    這很正常,中天人就是這樣,從不會在意他人的生死,每個人關心的都只有自己。

    走出萬符樓的大門,落雁和陳小爽看著高高聳立的萬丹樓,忽然覺得他們所做的一切沒有白費。

    因為,他們將一把把愛的種子撒在了夫妻盟,即便今日他們身死魂消在萬丹樓,假以時日,那些愛的種子,一定會生根發芽,不斷壯大起來。中天的未來,一定是一個充滿愛的世界,只是,他們或許已經看不到那天的到來!

    始終十指緊扣的兩人,表情平靜地走進萬丹樓中,果然如他們所料,萬丹樓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四個管事領著幾十個護衛把守在各處,讓萬丹樓看起來就像銅墻鐵壁一般,牢不可破。

    淡然地看了一眼,落雁和陳小爽都很清楚,他們的決定沒錯。這樣的陣勢,即便是將夫妻盟所有有戰鬥力的人都找來,也只有送死的份。這就是萬丹樓的強大底蘊。

    “你們進來幹什麼?今日不對外營業,趕緊走吧!”

    一個歡級護衛沖著兩人厲聲呵斥道。

    “在下陳小爽,這是我妻子落雁,咱們想找貴樓可以主事的管事說幾句話!”陳小爽夷然無懼,朗聲說道。

    那個護衛正要發怒,卻被身後一名老者一把掀開,老者正是萬丹樓的大管事,也是一名離級巔峰的強者。

    “老夫忝為萬丹樓大管事,不知二位來我萬丹樓所為何事?”大管事語音森冷,上下打量著陳小爽倆人淡然問道。

    “大管事閣下,我們有位朋友,先前無意冒犯了貴樓的規矩,我們特意備下一份薄禮前來代為賠罪。不知貴樓能否給我朋友一條生路?”

    陳小爽上前遞過一枚儲物戒指。

    老者聞言,面色一沈,卻極為不屑地接住戒指掃視了幾眼,面色稍緩。

    “你倆跟他是什麼關系?就你們,也敢來淌這趟渾水?真是無知者無畏,莫說你們這點賠罪之禮太輕,即便是再多十倍,只怕也很難抵消你朋友犯下的過錯!”

    陳小爽心完全沈了下去,他不甘心地問道:“大管事閣下,難道這件事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麼?請問大管事,我那位朋友現在何處?”

    那名大管事不露聲色地將陳小爽交給他的戒指收起,面色忽然大變,勃然怒喝道:“兩位識相點趕緊離開,家主有令,凡是跟這件事有牽連者,格殺勿論!念在你們無知的份上,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落雁清聲說道:“既然如此,請大管事將咱們的東西還回,咱們離開就是!”

    其實,落雁和陳小爽豈會不知道這些中天修士的秉性,他們這枚裝滿金幣和魔晶的儲物戒指落到這個大管事的手中,哪裏還能要得回來?不過,他們早已經打定了主意,看樣子大哥暫時還沒有生命之虞,不過,不將具體情況打聽清楚,他們那肯離開?

    “大管事閣下,若是你不願將咱們賠罪之禮物返還,那麼還請告知咱們一下,我那位朋友現在究竟是生命情況?貴樓到底準備如何處置這件事?”

    陳小爽不依不饒地問道。

    大管事眼神有些飄忽,他只想黑掉那顆儲物戒指,哪裏知道到底主人將那個叫陳非的制符師抓起來將如何處置,聞言有些惱羞成怒地四處看了一眼,這才眼底嗓音喝道:“兩位,若是再不識相,還在這裏問東問西,別怪老夫手下無情,將你們當成同黨治罪!要知道,咱家主人可是有令,凡牽連者,均可格殺勿論!”

    話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不過,他的一舉一動表情心思卻被落雁一眼看穿。

    落雁也壓低嗓音道:“大管事閣下,我看你家主人恐怕並未下過這樣的命令吧?你要是敢黑掉咱們的東西,連一句實話都不肯對咱們說,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時辰,大管事的所作所為就將傳遍天師城,你要不要試試?”

    大管事無比驚愕,他做夢都沒想到一個毫無修為可言的女子竟然敢反過來威脅他,頓時間,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暴怒,厲聲狂吼道:“來人啊,將這兩個鬧事者拿下!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大管事,我勸你還是三思得好?”落雁和陳小爽不為所動,看著撲上前來的幾名護衛,落雁反倒是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大管事一驚,這兩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竟敢在他面前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想起先前落雁那些話,登時有些後怕起來,忙再次揮手止住了那幾名護衛,並隨手找過來一人,低聲問道:“這兩人你可認識?”

    那護衛看了陳小爽兩人幾眼,答道:“回管事的話,這兩人好像就是最近在天師城風頭正勁的夫妻盟的主事者陳小爽和落雁······”

    大管事面上的表情頓時無比地精彩,一時間竟然錯愕地呆立在那裏。

    他倒不是怕落雁兩人,也不是怕夫妻盟,他只是擔心落雁兩人真有什麼隱秘的法子,將他黑掉兩人賠罪禮物之事傳揚出去,那樣一來,他必將在天師城成為萬人唾罵的對象。可是,財帛動人心,到手的肥肉這就樣放掉,他怎會甘心?

    大管事的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狠戾,已是下了某個有些艱難的決心。

    陳小爽卻早就凝神運氣,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在他的腰帶中,藏著上百張蒙揚交給他的各種符箓,他和落雁早就商量妥當,一旦要是得不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他們將在萬丹樓行那玉石俱焚之舉。

    萬丹樓防禦再強,陡然遭到眾多強大符箓的沖擊,恐怕也會受到嚴重的損傷,這就是陳小爽和落雁商議好的結果。

    誰知,意外地出現大管事這件事,倒是讓事情的發展有些偏離他們預想的軌道,不過,他們都看得出,大管事此時已經動了殺心。

    就在大管事再次對幾名護衛揮手示意的同時,讓萬丹樓這些強者們無比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5
第一百零六章 緊鑼密鼓的安排

    梵音如泉,連綿不絕地在神魂中鳴響,謹守心神的空明,蒙揚以接近九難巔峰的功力防護著自身,任隨那股浩大的威壓將他拉扯到一個類似煉丹房的空間中。

    陳天師的第三個分身,陳夢丹,身形樣貌跟陳夢晶、陳夢符以及陳天師本人都十分相似,此刻正滿臉慍怒地看著一副處變不驚神態的蒙揚。

    未曾仔細留意觀察這個空間的布置,蒙揚已經聞到陳夢丹身前一個人高的丹爐中,有一股股焦糊的丹藥味道傳來,三五個呼吸之後,無懼依然牢牢籠罩著他的威壓,蒙揚淡然開口說出一句話。

    “可惜了一爐上好的化靈丹!”

    陳夢丹的臉色瞬間發生劇變,多少年來,除了他們三兄弟以及陳天師本人,還從沒人只憑氣息就可以分辨出他丹爐中煉制失敗的是什麽丹藥,沒有超一流的丹道造詣,哪能做到這樣?何況,化靈丹是什麽,這可是不傳之秘,是沖破罪罰位面禁錮的渡劫聖丹,此人如何能知曉?

    其實,陳夢丹也是在蒙揚出手將二管事格殺之後才警覺到蒙揚有些不凡,他願意是將其擒住察看一番,看看靈識的開化程度有沒有可堪利用的價值,沒想到,蒙揚不但以悲級的修為扛住了他的威壓,還在進入他煉丹室的瞬間就叫出化靈丹這個字眼,陳夢丹自然是又驚又喜。

    從蒙揚惋惜的口吻,他當然聽得出話裏的言外之意,登時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守得雲開見日出的狂喜。

    這些年,他不知道找過多少人進行試探,可是莫說是化靈丹,即便是地級品階的丹藥,也罕有人能夠煉制出來。

    他十分清楚,若是他先其他人一步得到化靈丹進階化靈,那麽他很可能一口氣將陳夢晶、陳夢符以及陳天師吞噬,那麽他就將成為這個位面獨一無二的主宰。這個巨大的誘惑,讓他心跳加速,如獲至寶一般地看著蒙揚,不知不覺地早已經收回了威壓。

    “少年人,你是制符師?”陳夢丹竭力穩住話音,問道。

    蒙揚傲然道:“不錯,在下陳非,的確是一名制符師,不過,對於丹道的興趣也十分濃厚,前輩應該就是萬丹樓的主人吧?”

    “陳非?哦,你可知道,你方才的所作所為,老夫可以將你虐殺一千次!不過老夫納悶的是,你不像是一個莽撞之人,為何來到我萬丹樓生事?”陳夢丹道。

    “哼哼,在下有位兄弟,一心想要學習丹道,卻在貴樓被幾個煉丹師欺辱,我心中不忿,自然要替我兄弟前來討回這個公道!”蒙揚道。

    “原來如此,看不出你倒是個連七情六欲都開化出來之人,當真十分罕見。老夫陳夢丹,也是這家萬丹樓的主人。你若是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先前犯下之錯,老夫既往不咎,得罪你兄弟的那幾人,老夫也可以交給你自行處置,你看如何?”陳夢丹眼珠一轉。

    蒙揚錯愕了一瞬,道:“啊?那前輩請問吧。”

    “我來問你,你如何習得丹道,又如何辨識得出老夫丹爐中煉制的是化靈丹?”陳夢丹話音一轉,森冷如刀,看情形只要是蒙揚回答一個不慎,他就會出手將蒙揚滅殺。

    “這有何難?多少人眼中覺得神奇無比的丹道,於我而言,就像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從我學會制符術開始,我腦中就平添了無數丹道的記憶。”蒙揚鎮靜自若。

    陳夢丹先是一驚,轉而狂喜,他一直緊緊盯著蒙揚,看得出蒙揚並沒有說謊,頓時明白他很可能撿到寶了!

    一個靈識如此開化,並且具備符道、丹道的天賦傳承,百萬人中也極難找得到一個出來,等待了萬年之久,沒想到今日竟讓他率先找到他最需要之人。

    “咳咳,那老夫倒想知道,你認為化靈丹要如何煉制?”陳夢丹遲疑地問道。

    “化靈丹,真氣化靈,護體護魂。需千年盤蛇草、落日藤、斷星花、齊明根···等三百六十種靈藥混合煉制,實為天級丹藥,說它是聖藥也不為過。修士若得而服之,何愁境界不破,何需擔心肉身和神魂無法承受驟然增長的浩大真氣,自當安穩渡過天劫,距飛升羽化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

    蒙揚侃侃而談,尤其是他甚至將三百六十種靈藥成分如數家珍地背誦出來,陳夢丹暗中比對丹方,竟毫無謬誤之處,登時大喜過望。

    “陳非,不知你可有興趣為老夫效力,當然,老夫絕不會虧待於你。你既是萬符樓的制符師,想必已經得到陳夢符的召見,卻不知他給你許下了什麽好處,不妨說來聽聽!”

    蒙揚道:“我家主人傳我神符之道,就這點,我就不會轉投他人門下!”

    陳夢丹心中暗罵,面上堆笑道:“忠心可嘉,老夫就欣賞你這種人。咱們相見也是一種緣分,不如打個商量。你若是能幫老夫煉制出化靈丹,老夫將保你性命無憂,還會將老夫的丹道傾囊相授,我萬丹樓之物,你可隨意支取,你看如何?”

    蒙揚搖搖頭道:“要我幫你煉丹,其實也不難,除非你將那幾個欺辱我兄弟的人現在就交給我!”

    陳夢丹道:“那是小事一樁,只要你現在與我盟誓,你隨後自去將那幾人帶走即可。”

    蒙揚沈吟了一番,提出了自己的一些附加條件,這才與陳夢丹締結了盟誓。

    因為蒙揚現在才悲級修為,他要想親自著手煉制化靈丹,必需顯得將修為沖擊到合級之上。陳夢丹自然是在傳授了他的丹道之余,許下承諾會好好保護蒙揚的安全,叮囑他安心修煉。萬年的時間都已經等過,他豈會在乎這點時間。

    陳夢丹再三叮囑蒙揚,不可將他的丹道天賦說與第三人知曉,蒙揚自然是滿口答應。

    也就在此時,萬丹樓忽然發生了劇烈的震蕩,陳夢丹面色微變,已是利用神識威壓將情形探察清楚,失聲道:“陳非,沒想到你的那個兄弟也是個靈石開化很高之人,居然為了你跑到我萬丹樓鬧事,哈哈,真是勇氣可嘉!”

    蒙揚忙道:“請前輩高擡貴手!”

    陳夢丹揮手連連劃動,蒙揚凝神觀看,發現陳夢丹施術的手法與其他幾人倒是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其中都能看到空間術的痕跡。瞬息間,陳夢丹已經悄沒聲息地發出去好幾個術法。

    原來,此時的萬丹樓大廳已經成為了一片火海。

    陳小爽在大管事吩咐人第二次出手之前,悍然率先出手,他這一出手,就是十幾張蒙揚留給他的火球符。

    蒙揚的火球符有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一旦激發出來,火球中蘊含著無堅不摧的神火威能,有種無視防禦的架勢,尤其是能克制住防禦類的同階符箓。當然,陳小爽原本只是想要拼個魚死網破,沒想過會真的能給萬丹樓造成多大的損傷。

    一口氣祭出三十幾張火球符,陳小爽僅僅只用了三息不到的時間,將紛飛出去的符箓盡數激發,讓陳小爽的神魂頓時消耗一空,面色慘白中,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一只玉白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往他口中塞進去一粒丹藥。

    這是蒙揚交給他們的覆神丹,可以有效地恢覆神魂消耗,落雁就像跟陳小爽默契十足一般,早在陳小爽準備動手之際,她就已經將丹藥準備在了手中。

    這一刻,兩人的心似乎已經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心意相通,走到現在這一步,共同赴死,他們反倒是都坦然下來。

    或許,多少年來,除了他們的大哥,就只有他們倆人才敢在萬丹樓這樣的地方利用符箓出手。但是,他們心中沒有一點的遲疑,這裏就是傷害大哥的地方,他們甚至恨不得立即將這裏毀去。

    陳小爽神魂恢覆了一些,這才發現,已然按照他的意念驅使激發出來的符箓,早已經將萬丹樓變成了一片火海。

    以大管事為首的萬丹樓之人,在無比的驚怒中,紛紛祭出各種符箓,旨在壓制住這些火球爆發,他們有上百人,而且無一例外,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哪知道今日竟會遇到這樣的狀況?

    火球呼嘯而出之際,無數護衛已經往自己身上拍出水球符或是冰盾符,這些符箓都是火球符的克星。

    頓時間,一片蒸騰而起的邊緣,各種冷氣冰霜光芒也在閃爍不停!

    可是,陳小爽的火球符徑自突破了好多人的符箓防禦,肆虐的火苗瞬間將這些人的身體包裹焚燒!

    無數淒厲的慘叫和哀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當火海終於因為符箓真氣的緣故,逐漸熄滅下來之時,大管事躲在一個厚厚的大冰盾之後發現,僅僅這十幾個呼吸的時間,萬丹樓就有三十幾人喪命在陳小爽的火球符攻擊之下。

    而且,他發現,一口氣使出了三十幾張火球符的陳小爽,此時居然又恢覆了神魂,再次彈出了三十幾張火球符!

    這樣一來,幾乎包括大管事在內的所有人都駭然色變,一次性激發三十幾張符箓已經駭人聽聞,這小子服用的到底是什麽丹藥,居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覆消耗的神魂?

    萬丹樓一直在致力於研發這種丹藥,可惜收效甚微,至今最好的這類丹藥叫還神丹,藥力化開,需要三個時辰的緩沖時間,哪裏有陳小爽服下的這種丹藥那麽變態,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將消耗一空的神魂全部恢覆!

    照這樣下去,那還得了?

    陳小爽不斷地祭出符箓,旁邊還有個給他餵恢覆神魂丹藥的幫手,誰也沖不進他二十步之內的範圍,上百個萬丹樓的高手被一個無名小卒欺上門來,還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動靜要是鬧得過大,傳到主人耳中,他們豈不是都要出不了兜著走?

    頓時間,無數萬丹樓的強者在力求自保的同時,也朝著陳小爽和落雁的方位祭出攻擊型的符箓,萬丹樓赫然成為了一個聲勢浩大的戰場!

    仗著十幾張防禦性符箓在自己和落雁周圍布下十幾道堅固的防禦,陳小爽見第一波攻擊居然得手,更是信心大增,他清一色地祭出火球符,同時間註意著飛來的各種攻擊型符箓。

    他發現無論是對方的風刃符、冰箭符、還是火箭符之類的,一撞上他布下的防禦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些攻擊型符箓的能量急劇地消失減弱,而對於他的防禦層能量的消耗卻微乎其微。

    他心中的驚喜難以言喻,此時他才明白大哥這些符箓,與中天常見的符箓有著多麽巨大的差別。想到大哥身上定然還有更加厲害的符箓防身,想到大哥的種種神奇手段,他驟然看到了救出被困大哥的希望。他下意識地覺得,大哥絕沒有可能就這樣隕落!

    萬丹樓成了一個符箓肆虐的世界,不時有萬丹樓護衛隕落在陳小爽的符箓之下,而沒有人沖得進最有效的攻擊範圍,陳小爽將自己和落雁周圍的防禦布置得嚴密如鐵桶!

    像大管事就很清楚,即便是現在他沖到陳小爽二十步範圍之內,想要破開陳小爽的那些防禦層,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個陳小爽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符箓,這些符箓的威能大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有著某種神奇回覆丹藥的陳小爽,就像個永不知疲倦的機械木偶,不斷地祭出攻擊符箓和防禦符箓,儼然把萬丹樓當做了一個釋放符箓的戰場!

    大管事心中充滿了後悔。早知道當時他就不該為了那顆儲物戒指中的金幣和魔晶,生出巨大貪念,而該領著這倆人去見一見主人。

    至於主人到底會如何處置那個制符師抑或是這兩人,那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了。何至於事情發展成現在這種難以收拾的地步?

    可惜,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存在的,他現在只想趕緊想出辦法化解這個混亂不堪的局面。真要是因為大量符箓在萬丹樓中的使用,使得萬丹樓被破壞,主人降罪下來,他的小命能否保住都不清楚,此時的大管事簡直恨不得一口將陳小爽兩人吞下肚去。

    驀地,一股浩大的力道從天而降,如一只巨掌緊緊覆蓋住萬丹樓。

    驟然間,萬丹樓這方天地的血煞之氣就像被誰一把攫住一般,有種被完全抽離一空的感覺,而且無論是呼嘯的火箭、冰箭,還是兇猛的火球,總之各種符箓激發而出的法術攻擊或防禦都突兀至極地消弭幹凈。

    萬丹樓中原本搖曳生光的無數盞引符燈盡皆被生生壓制回其主人的頭部,如果前一刻的萬丹樓是一個充滿各種肆虐真氣、術法隨時都有可能崩碎的空間,這一刻,它已經成為了一個被完全禁錮的死地。

    陳小爽和落雁在絕望襲上心頭的前一瞬,緊緊拉住對方的手,即便是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

    萬丹樓主人的強大,就像不可戰勝的神祗一般,未見其人,僅僅使出這樣的神通,就將這裏完全禁錮住,這樣的手段,幾乎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境界。

    陳小爽和落雁此時幾乎已經確定,他們的大哥落到這樣的人手上,基本上不可能還有生還的可能。

    “大哥,我們來陪你了!”陳小爽深情地看著落雁,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卻發現落雁碧綠的眼眸忽然綻放出奪目的光彩,他不自禁地順著落雁的目光往一個方向看去,卻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這一刻,陳小爽忽然覺得世上所有的語言都無法表達出他內心的欣喜來!

    大哥,是大哥,原來大哥真的沒死!

    陳小爽註意到,七個他認識的萬丹樓煉丹師面容呆滯地跟在大哥的身後,大哥正沖著他倆微笑點頭。

    陳小爽本想出聲呼喊,可惜喉頭似乎被什麽哽咽住,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響,只得眼睜睜看著大哥一步步走到他倆的面前。

    “走吧,咱們回家!”蒙揚輕輕說道。

    落雁和陳小爽點點頭,抹掉臉上的淚痕,緊緊跟在蒙揚的身邊,昂首闊步傲然走出萬丹樓。落雁看著緊緊拉著自己手的男人,心裏有種強烈的驕傲和自豪。

    當然,對於現在出現的這種情形,即便是落雁也沒能預想到。或許,這就是神奇的大哥真正的本事。

    對於一直呆滯一般地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七個煉丹師,落雁和陳小爽至始至終沒有過問半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即便是萬丹樓竭力想要封鎖消息,可是萬丹樓被蒙揚和陳小爽、落雁先後兩次大鬧,這件震動天師城的事情還是迅速在天師城傳揚開來。人們紛紛開始熱議,制符師陳非莫非已經加入了天師教,不然他哪來的這麽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

    但夫妻盟此刻卻又是另一番熱鬧非凡的景象。

    不抱任何希望的落雁和陳小爽居然沖進萬丹樓救回了他們的大哥,這不禁讓夫妻盟裏的人們對兩人再次高看了幾分,盡管他們都不知道在萬丹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過,今日既是落雁見到光明的好日子,又發生了這麽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夫妻盟上上下下一片喜慶歡騰的景象。

    人們個個都想要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制符師陳非,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想要聽一聽陳小爽說說萬丹樓裏邊發生的故事,可是,陳小爽和落雁只是傻笑,不肯多說一個字。

    於是,大家便慫恿著,擇日不如撞日,幹脆今日就請陳非大哥做主,替陳小爽和落雁將婚事辦下來。

    蒙揚卻將那七個煉丹師帶入一個房間中,單獨呆了很久,不用說,那七人正是昔日蒙揚的青蓮門長輩和同門。

    一番檢查下來,這七人果真神魂中都有著一縷冥王的神念,只不過相當弱小,將七人收入青葫,蒙揚竟沒有絲毫的猶豫。

    從這七人出手將柳氏一族屠戮殆盡那時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們今日的命運。

    其實,七人都已經進階到九難一階修為,在利用青蓮祖寶進入中天之後,卻受制於血煞之氣,修為恍若被禁錮一般停滯不前。他們七人的奇經八脈都沒能完成一條的淬煉,卻每一條都不同程度地有過被淬煉的痕跡。

    蒙揚制服他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沒有了仿黃泉池,沙思開七人神魂中的冥王神念就像孤魂野鬼一樣,得不到補充,也得不到支援,更得不到新的指令,但是蒙揚卻從七人的記憶中得到了一個最重要的訊息,那就是他們七人之所以被要求進入中天,是為了配合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姜苗。

    具體如何配合,冥王並未對七人有過多的交待,即便是如此,蒙揚也不禁駭然。

    難道,冥王所謂的配合,是要這七人等到陳天師建成請神台,進階到化靈期,開啟請神台獻祭的時候麽?那麽,作為獻祭的聖女,姜苗身上又承載著什麽樣的冥王使命?莫非也跟請神台有關?

    結合魔光群島的種種情況分析,蒙揚覺得因為近萬年的時間,這幾方神祗的布置都沒有在天玄找到位面神符,因此,很可能冥王也想像地狗君一樣,準備親自前來一趟。

    當然,這定是一個被天地規則絕對禁止的事情,這樣做他們都會冒極大的風險。

    無論是仿黃泉池還是請神台,都不過時這些神祗為了本尊降臨罪罰位面所做的準備而已。照此看來,冥王定然是十分熟悉請神台獻祭內幕或是詳細操作方法的,不然,他絕不可能將姜苗特意送入中天被陳天師選中。

    那麽,一定是冥王覺得一味地苦等煮酒散人在魔光群島的經營也並不保險,所以才準備讓姜苗進入中天,在請神台建成獻祭的那一刻,與煮酒散人裏應外合給予地狗君以重創。這個重創當然是來自對請神台抑或是獻祭過程的破壞,或許還有某種極其隱秘而強大的手段!如此看來,

    冥王當真是煞費苦心,為了剪除一個天玄位面自身最強大的敵手,不惜化出多道神念,做出多重布置。

    魔光群島是一道最強大的保險,沙思開等七人是順應陳天師的需求,將有可能煉制出化靈丹的煉丹師送過來,姜苗則是名正言順的獻祭最佳選擇,必會被選為聖女。

    請神台獻祭請動地狗君本尊,無論是獻祭的聖女還是化靈丹這兩個環節中的任何一個出現絲毫問題,後果都將是不堪設想的。

    如此看來,冥王的手段才堪稱是最為毒辣和老道的,簡直不知比地狗君高出了多少個層次。

    至少沙思開等人和姜苗的異常,他還有他的三個分身無一人看出絲毫破綻,更別說看破蒙揚的真實身份。

    但是,或許冥王和地狗君都沒有想到,天玄位面的位面神符,早就落入到蒙揚的手中,被他掌握。無論他們怎麽努力怎麽忙活,都已經無法更改這個事實,想要掌控天玄,得到海量的信仰之力,他們的算計都將是泡影。

    由沙思開的記憶中得知,桃花仙一生的精妙傳承其實都藏在青蓮祖寶之中,也就是說桃花仙當年化身草木後,其最精妙的傳承悉數蘊藏在青蓮祖寶內。這件祖寶中的封印,必須要柳家嫡親血脈的某個人才能化開。

    冥王對於桃花仙的忌憚絕不是一點半點,他通過仿黃泉池感應到柳家後人中有人血脈覺醒,生怕此人得到青蓮祖寶獲得桃花仙的真傳,屆時將對他謀奪位面神符帶來難以估量的阻擋之力,便命令沙思開等七人將柳氏一族盡數鏟除,一了百了。

    在他看來,即便是桃花仙的傳承悉數被封印在青蓮祖寶中,也比有人得到要強。他可不敢冒這個險,畢竟當年的桃花仙化身草木之後,孕育出來好幾個後來一樣羽化飛升而去的絕世強者,就憑這一點,冥王對桃花仙的忌憚就無以倫比。

    這就是柳氏一族被屠殺滿門的真正原因。

    蒙揚通過對沙思開七人的仔細慎重檢查發現,其實冥王的神念並非時時刻刻都在影響他們的心志,也就是說很多時候他們都是有著自主意識的。令他痛心的是,包括三個青蓮老祖在內,沒有一人想過要掙脫這種束縛,也從沒想過要對他說出真相。

    這才是蒙揚真正痛心的地方,由此,他想到受他恩惠,明知必死無疑也要沖到萬丹樓來營救他的陳小爽與落雁兩人。兩相比較,他更覺得痛徹心扉。

    人性的淪喪竟至於此,人類的情感反倒不如開化了靈識的化形異獸,這叫蒙揚情何以堪?

    這也難怪,蒙揚自幼受熏陶的並不是斬斷七情六欲的修煉之法,他始終堅持執念得道的指導方針,所以青蓮門這七人今日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他覺得根本沒有任何值得原諒的地方。

    幾乎是強忍著心中的劇痛,蒙揚揮手引動青葫,將七人連同冥王的神念一起煉化成魔氣。

    七人的所有物品,蒙揚只留下了那件青蓮祖寶,他覺得這件祖寶他也不配使用,但是他卻已經知道那個覺醒了血脈的柳氏後人到底是誰,他會將其鄭重地交給那人。

    柳芷蘭,被胡思思認定會極佳修煉資質的柳芷蘭,如今跟四四一樣都還處在望靈寐的狀態之中。

    這一下,蒙揚才省起了和胡思思的一年之約。

    他只是聽胡思思隱約地提起過,仙魔大陸異常浩劫即將到來,唯有聖子之資的人才能化解這場浩劫。他忽然明白,這就是冥冥中的命數使然。

    他的命運因為他被認定為星君使者那一刻開始,或許早在他沖出九天降生到天玄那時就已經被註定,註定他要去做罪罰位面的守護者保護者。

    這或許就是星君使者的真正使命,天玄位面他要保護,同樣的道理仙魔大陸他也應該一視同仁地對待。所以,蒙揚決定加快在中天的計劃進展,如今他已經掌握了中天的基本情況,他有把握可以將陳天師和他的分身們一一鏟除。

    他的心神在這一刻有一絲恍惚,他不知道他這麽做了之後,會不會對姜苗帶來什麽壞的影響,只是一剎那間,他不由自主地將天玄萬千生靈與妹妹之間做了個比較,他覺得即便是因此會損傷到妹妹,他也不得不趕緊將這邊的事情了結。

    事有輕重緩急,有大小強弱之分,個人的生死安危與萬千生靈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他覺得,即便是妹妹有個什麽閃失,妹妹若是知道了詳情,或許也會原諒他的決定,還有他始終記不起一點形象的等若未曾蒙面的父母,他們會不會責怪他呢?

    將青蓮祖寶收入識海空間,蒙揚打起精神走出房門,卻見落雁和陳小爽已經不知道在門外守候了多久的時間,兩人面上竟看不到一絲不耐和倦意。

    “小爽兄弟,落雁妹子,辛苦你們了。”蒙揚微笑著打招呼。

    三人重新進屋,一陣寒暄之後,蒙揚再次認真地檢查了落雁的眼睛已經引符燈的變化,對她的身體經脈也做了一次十分詳盡的檢查。

    結果,蒙揚發現,他的方法還是很有效用的,他心念一動,揮手布下一個禁制的同時,取出一塊上品靈石,放到落雁的手上。

    “落雁妹子,你試試將心神沈浸在這塊靈石上,隨便以什麽功法吸取裏面的能量,看看有用否?”蒙揚道。

    落雁有些疑惑地結果那塊靈石,雖說這是一塊充滿異樣能量,她和陳小爽都不曾見過的東西,但是她知道大哥是不可能害她的,便依言屏息凝神,開始抽取靈石中精純的靈氣!

    炫白的靈氣順著落雁的手臂經脈傳入她的身體之中,很快便開始暢快地在她的奇經八脈中運轉起來,也就在這時,蒙揚擡手打出一道金色的法訣,沒入到落雁的眉心,卻是傳授了一門引氣法訣對落雁加以導引。

    得到這門引起之術,落雁吸取靈氣的速度明顯加快起來,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她的身體肌膚開始不斷往外滲出血色的粘稠汙垢惡臭液體,蒙揚小心地施展清靈術將這些腌臜驅除。

    他發現,落雁身體第一次接觸到靈氣的洗滌,等於是在洗經伐髓一樣,經脈中受到血煞之氣影響而積累下來的病變物質都被靈氣排出體外,如此多來幾次,落雁的身體就會洗盡血煞氣息,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當然,蒙揚很清楚,落雁化形的身體真正不會再受到引符燈的鉗制還要等到某個時候。

    靈氣順利地儲存在落雁的奇經八脈之中,並且在她的氣海形成丹田,那時,存儲下來的靈氣就會沖入落雁的靈台穴中,將引符燈趕出她的身體,那一瞬間也就成為落雁告別受引符燈控制的標志,也宣告著落雁將再不會有蛻化靈識、身體重新淪落成異獸的危險。

    這是蒙揚苦思冥想之後得出的結果。

    早遲他都要將中天的血煞之氣抽取一空,徹底斬斷滋生信仰之力的可能。那麽,依仗血煞之氣生存的那些異獸或是陳小爽、落雁之流的修士將何去何從,將成為蒙揚首先要謹慎考慮的問題。

    他發現,只有靈識開化程度越高的人,受到引符燈影響的程度才越淺,比如落雁等來自煙花巷的這幾千個女子。她們的經脈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幹擾,無法正常修煉,其實正是緣於她們受到引符燈的影響程度很低。

    而這些人,也是最有希望融入到人類社會中去的。蒙揚正是希望通過他精心演算的方法,在落雁身上能得到驗證,這麽一來,至少他已經解決了一部分中天人的生存問題。

    蒙揚很清楚,一旦他滅掉陳天師及他的幾個分身,那麽他勢必要毀去或是煉化屬於他們幾人的最強大的那幾盞引符燈,更要收掉用作洞天禁制的那張陳天師的本命符。那麽,中天將成為暴露在天地之間,沒有了血煞之氣的一個世界。

    如何使得中天中現有的修士和生靈存活下去,這是蒙揚思考最多的問題。

    落雁只是諸多待解決情形中的一個代表而已。

    好在,落雁的表現沒有讓蒙揚失望,更或是說蒙揚的對自己的方法還是比較滿意的。

    當一個拳頭大小的氣海丹田在落雁身體中形成,一股股靈氣開始中她的奇經八脈流向丹田儲存起來,慢慢地,一股浩大的靈力開始緩緩沖向落雁的神魂所在方位,在她神魂的控制下,沖進了靈台穴!

    蒙揚這一刻無比的緊張,他全神貫註地將感知覆蓋在落雁的身體之上,她的每一個極其微弱的變化,他都盡數掌握到,一旦有一點不對勁,他會第一時間采取補救的措施。

    但是,落雁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她本就是一個無比堅強的女子,神魂控制著靈氣與靈台穴中引符燈的那道意念做著拉鋸般的爭鬥,好幾次,她都顫抖著身子退縮下來,隨即又勇敢地沖上去,如是反覆。

    蒙揚十分欽佩這個性格堅毅的妹子,他在落雁的身上仿佛看到某些熟悉女子的樣子。

    雷鷹、藤芳、醉月,這幾個跟他密切相關的女子,莫不跟落雁一樣,有著一顆堅強無比的心臟,有著一顆無比堅毅的神魂,更有著不輸於男子的不屈毅力。

    蓬地一聲輕響,一點血光從落雁的頭頂沖出,就像受到重傷的惶然飛鳥,開始想向某處逃竄,可是,蒙揚豈會給它逃脫的機會?

    心念一動,引符燈從頭頂一閃而出,將這盞脆弱不堪的引符燈一口吞噬下去。

    這可是會引起陳天師或是他三個分身最大忌諱的事情,蒙揚早就布下了森嚴的禁制,哪裏肯讓這盞引符燈逃走?

    從靈台處開始,瑩白的靈力就像聖水一般逐漸開始往落雁的身體各處蔓延,如同氤氳起一圈一圈的朝霧。

    這一系列的變化,早就將陳小爽看得完全傻眼。

    他癡癡地看著落雁,總覺得似乎現在的落雁整個人身形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使他竟產生了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就好像每一次獻祭之時,他感覺到無形中有股極其強大的意念要他膜拜一樣,只不過,在落雁身上產生這樣的感覺卻完全是發自他的內心,而不是外力強加與他的。

    這是怎麽回事?

    蒙揚傳音落雁,再次打出一道法訣,將他整理成型的全新的萬龍訣傳授給落雁,叮囑她現在不可分心,趁熱打鐵,專心運功修煉一番。

    丟出幾塊上品靈石,布置出一個小型的聚靈陣,蒙揚輕輕地扯著呆滯一般的陳小爽,站到一旁,傳音給他。

    當陳小爽得知,落雁從此將擺脫引符燈的控制,並且不會有禁地中九難異獸那樣的淒慘遭遇之後,禁不住熱淚盈眶。他是真心為落雁感到高興,在他心目中,落雁即便是不能修煉也沒有什麽關系,只要是不受那血食之苦,平平安安,他就會感到非常的幸福。

    這一切都是大哥締造的奇跡,盡管陳小爽也知道,在中天一個修士自己擺脫了引符燈的控制意味著什麽,他卻無比信任地聽著蒙揚對他的交待。

    少頃,蒙揚帶著陳小爽離開這處禁制房間,陳小爽當即找到幾名夫妻盟的管事,緊張地吩咐了一番。

    於是,夫妻盟上上下下一改熱鬧歡騰的景象,忽然變得緊張忙碌起來。

    蒙揚忙著圍著生活區這片區域布下即便是陳天師也攻不破看不透的禁制,陳小爽則不斷地指揮著大家忙碌不停。他們開始發出號令,將所有在外的獵人隊伍以及在城中各處滯留的人員著急回來。

    整整三日三夜之後,蒙揚在布置好禁制的生活區中,建成了一個龐大的淬身池。

    這一日,陳小爽將所有夫妻盟的人召集到淬身池外,每個人頭頂的各種級別的引符燈都高高懸掛著。

    蒙揚神識掃動之間,已經將這些引符燈的情形盡數掌握。

    他祭出自己的引符燈,按照得自陳天師的引符燈操控吞噬之法,頃刻間,上萬盞引符燈潮水一般湧向他的引符燈,飛蛾撲火一般,絡繹不絕,卻被他的引符燈一一吞噬!

    這個時候,即便夫妻盟中還有人在驚懼在不安在後悔,但是說什麽都已經沒用。

    連同陳小爽的引符燈在內,一萬三千余夫妻盟之人的引符燈被蒙揚的吞噬一空。

    蒙揚大手接連揮動,將陳小爽在內的所有人全部卷入巨大的淬身池中。

    他想了很久,總算是想到這個法子,只有利用輪回空間中血海精血的強大威能,化去這些人體內的血煞之氣,為這些人重新洗毛伐髓,讓他們從此真正成為人類,再不用擔心血食反噬或是靈識倒退淪為異獸。

    當然,他教給落雁的功法傳承,很大程度上也是為這些人準備的。

    做完這一切,蒙揚傳音給陳小爽後,便飄身遁出生活區禁制圈,他第一站要去的地方是天師客棧,陳天師的三個分身中,修為最弱的就是陳夢晶,也是對他防範最為松懈的一個。

    當然,在這之前,蒙揚感受了一下陳天師的氣息,發現他仍然將自己禁錮在天師殿禁制之中,登時放下心來。

    他這一次要采取的就是速戰速決的方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掉陳天師的三個分身,給措手不及的陳天師以最致命的一擊,同時,他又會用煉制好的化靈丹作為誘餌,使那時的陳天師處於狂悲狂喜的境地,他的出手勝算將在七成之上!
410555 發表於 2019-9-9 00:25
第一百零七章 中天劇變

    蒙揚的《神符之道》僅僅入門,不能正常地轉化血煞之氣為信仰之力,根本沒有制作神符的可能。神符,只是神祗們神念化身才具有的一種獨特手段,即便是蒙揚身具仙資,又擁有獨一無二的仙靈之體,他依然無法掌握到神符最精髓的那個部分。

    蒙揚忍不住想要感謝大公無私的陳天師,若不是陳天師將一切毫無保留地傳授給蒙揚,蒙揚根本不知道如何著手去整治中天,采取什麽樣的步驟方法才最妥帖,更無法了解陳天師三個不受約束的分身分別的弱點是什麽。

    選擇陳夢晶第一個下手,蒙揚當然有充分的理由。

    三個分身比較起來,只有陳夢晶的實力最弱,他根本離不開魔晶池子,更不能離開模擬隔離空間一步。只要是先將陳夢晶格殺,請神台獻祭將根本無法順利進行,那三萬獻祭者的空間點將無人去操控。

    三個分身的引符燈其實都是一張神符演化而來,唯有陳天師的那一盞是真正的神器,是他融合了天玄數件隕落的神器,利用無數張神符煉化而成,也是掌控中天能量循環的中心樞紐所在。

    輕車熟路地進入天師旅店,見到魔晶池中閉目修煉的陳夢晶,蒙揚保持著一種十分虔誠恭敬的模樣,低聲對著不曾睜開眼來的陳夢晶喊道:“陳夢晶前輩!”

    陳夢晶十分不耐地睜開眼來,懶懶答道:“你找我有何事?”

    話音未落,一道青光閃過,陳夢晶驀地憑空消失。

    青葫!

    這段時間,蒙揚一直在苦思冥想,如何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這幾個分身。

    青葫成為了他最後的選擇,也是最為保險的選擇。

    陳夢晶所在的房間是他親自布置下來的模擬隔離空間,莫說是陳夢符、陳夢丹,即便是陳天師也休想感應到它的存在,自然也就無法獲知陳夢晶的真實情況,蒙揚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其實能不能使用青葫收攝一個九難巔峰修士,蒙揚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動手之前,他早已經將九成的精神意念集中在青葫之上,可謂第一次全神貫註地催動青葫。沒想到,居然一試就得手!

    陳夢晶的魔晶池子中,尚有不下千顆九難高級魔晶,蒙揚擡手將其攝入儲物戒指,啟動傳送陣不露聲色地離開天師旅店,前往萬符樓。

    不過,哪怕是服用天塵丹和覆神丹,剛才這一次青葫的使用,還是消耗了蒙揚八成以上的神魂力量。他回到萬符樓居所,足足用去了三個時辰的時間,才將神魂回覆過來。

    青葫煉台空間之中,七重禁制將陳夢晶的頭顱牢牢壓制禁錮住,但他依然在不斷地嘶吼咆哮,狀若瘋癲。空間中無比精純的魔氣,將他頭顱包裹得嚴嚴實實,魔氣每消減一點,陳夢晶靈台穴中的引符燈顏色就會黯淡一分。

    蒙揚願意是先將其鎮壓,卻沒想到魔氣似乎天生就有種壓制引符燈的奇妙作用,竟自發地開始消融起陳夢晶的引符燈來。

    蒙揚把陳夢符留到最後來收拾,畢竟這家夥擁有數千張神符,很難對付。

    再次去到萬丹樓,在陳夢丹的煉丹室空間裏,蒙揚如法泡制,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陳夢丹擒下,再次返回萬符樓,緊張地恢覆神魂。

    收拾陳夢符頗費了一番手腳,在將陳夢符攝入青葫之後,其建造的請神台便不受控制地崩碎了開來,散碎成一張張雜亂無章漂浮在空間中的神符。

    這些神符,每一張之上都有一點信仰之力,蒙揚利用研究神符之道得到的心得體會,慢慢將這些神符導引著收取,每收取一張,蒙揚就覺得他的神符之道似乎就多出來一點點感悟。幾千神符收取,耗費了蒙揚大量的神魂心神,尤其是這處禁止空間上那道靈符,更是差點令得這處空間崩碎。

    好在飛鉗及時自動出擊,將靈符上的信仰之力吞噬一空,才沒有引起過劇的反應。

    即便如此,蒙揚還是不敢肯定,陳天師到底有沒有察覺到他三個分身已經都被他壓制起來。

    所以,在恢覆之後,蒙揚立即去到獻祭神像廣場,利用陳天師傳授的法訣,直接經由傳送陣進入到天師殿。

    剛遁入天師殿的蒙揚,立即接到陳天師無比惶急不安的傳音:“好徒兒,快幫為師拿下此人!”

    四處都是剛烈的真氣在呼嘯盤旋,兩團血光之中,陳天師竟和姜苗激烈地廝殺在一起。

    這是怎麽回事?

    莫非是,三個分身被青葫壓制,陳天師本體便受到巨大的影響,姜苗為何要突然出手攻擊陳天師呢?

    “徒兒,你還楞在哪裏做什麽?為師忽然覺得真氣不穩,心神躁動,大有心魔降臨的征兆。為今之計,只有先吞噬了這個獻祭之女,才能暫時穩住神魂修為,你還不趕緊出手?”

    陳天師聲音充滿了慍怒,從他的出手情形來看,蒙揚分明發現他有所顧忌地保存著實力,似乎一旦全力出手,將失去對神魂和身體的掌控一樣。

    莫非是陳天師忽然對姜苗出手,引動了冥王在姜苗身上的神念,姜苗不得不出手反抗?

    無論如何,這對蒙揚來說,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他怎肯錯過?

    高喊一聲,無懼四處肆虐的勁氣,蒙揚閃電般沖入兩人的戰團,一拳如山,帶著轟鳴的狂暴氣勁擊向姜苗!

    陳天師大喜過望,手上攻擊不由地加緊了一些,姜苗身形明顯受到蒙揚拳勁的影響,竟然一滯!

    儼然在這瞬間,陳天師和蒙揚對姜苗完成了前後夾擊之勢,滔天的勁氣將空間真氣能量似乎都抽離一空,恍如被禁錮起來一般,姜苗的引符燈不受控制地飛向陳天師的頭頂!

    驀地,蒙揚的拳頭驟然金光閃爍,竟在間不容緩的瞬間神奇地繞過姜苗的身體,化成了一條金光閃閃的龍爪,將猝不及防的陳天師一把攫住!

    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詭異影子從蒙揚的掌心一閃而出,無視陳天師身體的防禦,一下子沖進了陳天師的靈台,將其剛剛浮出來的神器引符燈生生給刺回去,也就是這個間隙,姜苗的引符燈終於回到她的頭頂,只是她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呆滯一般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幕她該如何應對。

    抓仙三式糅合了萬龍訣,這一瞬爆發出超然的威能,委實令陳天師措手不及。

    其實最關鍵還在於飛鉗。

    飛鉗就像饑渴的人驟然見到清泉一樣,刀尖點在陳天師的引符燈之上,一息時間,引符燈就化作一張暗淡無光的符箓,此時,一個驚天的變化突然發生!

    中天就像一口受到劇烈撞擊的大鐘,開始猛烈地晃蕩起來,與此同時,天地間的血煞之氣竟不要命地朝著天師殿狂湧而來。

    更離奇的是,獻祭神像處的引符燈、所有中天修士的引符燈就像受到強烈的召喚一樣,紛紛朝天師殿閃電般飛來,蒙揚和姜苗的引符燈首當其沖,最先自動離體,飛入陳天師的靈台。

    幾乎也就是千分之一息的剎那,他們的引符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狂湧而來的引符燈和天地間的血煞之氣此時便如狂潮一樣沖破天師殿的禁制,沖進陳天師的頭頂。

    陳天師的身體在蒙揚的巨手掌控中逐漸虛化,蒙揚心知眼下到了十分緊急的時候。

    飛鉗將陳天師的引符燈能量吞噬之後,沒想到竟會帶來如此劇烈的一系列影響。

    蒙揚驟然想到一個最壞的結果,那就是飛鉗已經將中天的能量循環徹底破壞,索性他便放開對飛鉗的控制,向它傳達一個吞噬信仰之力的意念指令之後,就以青葫將陳天師收攝起來。

    他身邊的姜苗身體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驀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蒙揚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狀況,也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似乎籠罩著中天的那道禁制正在開始松動。

    不好!

    此時,若是禁制松動,天地規則降下懲罰,哪還不把中天變成一片廢墟?

    怎麽辦?

    感知蔓延出去,蒙揚見證了這方世界正在發生的劇變。

    數萬裏方圓的血煞之氣數個呼吸的時間就被飛鉗吞噬一空,連帶著幾萬盞引符燈在內,引符燈失去能量便化作虛無,失去引符燈的中天修士們蜷縮在地,紛紛暈厥過去。

    中天的空間之內,就像無數個爆竹開始在炸響,蒙揚知道那是無數個模擬隔離空間崩碎時發生的聲響。

    兩樓一店的禁制瞬息間土崩瓦解,整個中天之內,除了蒙揚布下多重禁制的生活區,其余的地方無一幸免,修士們暈厥過去,所有建築煙消雲散,包括蒙揚他們所在的天師殿。

    到最後那些歷練之地也因為禁制的消除,血煞之氣被抽離,異獸們就像忽然之間失去了血肉筋骨一般,紛紛開始霧化,逐漸形成一點點虛影,漂浮在天地間。

    這個情形,蒙揚覺得似曾相似,這些異獸居然化作了一個個魂靈!

    更令蒙揚震駭的還在後面。

    生活區之外失去引符燈和血煞之氣的修士們,身體也像異獸一樣開始虛化起來,也就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這方天地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著千萬魂靈漂浮遊蕩的世界!

    這應該就是這些修士抑或是異獸的本來面目吧?

    他們本事中天的人類,被陳天師滅殺之後,只余下魂靈,卻淪為了陳天師獲得信仰之力的工具。

    空間禁制似乎越來越晃動得厲害,似乎下一刻中天就會崩碎一般。

    飛鉗將血煞之氣和引符燈吞噬一空之後,驀地劃空而去,蒙揚的感知追逐著它,發現飛鉗已經用神一般的速度繞著中天禁制壁壘飛行了一圈。

    就在此時,在他身旁嘶吼吶喊的姜苗忽然長身而起,飛向高空,同時間她口中誦念著某種蒙揚似曾相似的法訣,頃刻間,天地間千萬點魂靈便開始朝著她的身體聚集過來!

    不好!

    蒙揚這一次真的嚇得肝膽俱裂,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姜苗沾上這些魂靈!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蒙揚意念溝通了右手手背上的拘魂牌!

    同時間,蒙揚彈指祭出鬼神縛將姜苗捆縛住,攝到他的面前,拘魂牌脫手飛出,三五個呼吸的時間之後,中天內飄蕩在天地間的萬千魂靈光點盡皆被拘魂牌收攝一空。

    拘魂牌化作金光飛回蒙揚的手背,這一次,它化出的圖案卻是一個黝黑的骷髏形狀,隱約可見骷髏的頭頂和腳下都有著一條什麽河流。

    蒙揚知道驟然吸收掉如此之多的魂靈,或許拘魂牌再次變異升級,只是他此時哪裏來得及去觀看。

    中天洞天禁制無聲無息地消失,蒙揚知道這層禁制只是屬於陳天師那道本命符的,真正的洞天壁壘依然存在,就在此時,卻見飛鉗閃電般飛回,化作掌心圖案的同時,也給蒙揚留下了兩樣物事。

    一盞小巧別致的引符燈,一張暗淡無光的符箓。

    大功告成,只是蒙揚的心中卻全無喜悅,因為,被鬼神縛禁錮起來的姜苗,情況看起來極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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