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黑權杖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已完成)

第三十八章 沖入天堂之門

　　　
　　拿著水袋的安達里爾愣怔半晌，被墨菲斯的幾句話搞得有些出神。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在變為人類之後，這位曾經的痛苦之母一直處於迷茫和焦慮之，以前的自己絕不會如此，可如今一切都在改變墨菲斯在變，自己同樣在變。
　　
　　而世界，亦是如此。
　　
　　墨菲斯抬頭望瞭望永遠不會變色的暗紅天空，出聲道：「按人類位面的時間算，我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在這裡休息幾個小時吧，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將會遇到什麼，但至少不能閉著眼睛去和敵人戰鬥。」
　　
　　「敵人？你說那些天使？」安達里爾放下了水袋，從剛剛的迷茫回過神，「對於人類而言，他們不該是膜拜的存在麼？即便你不是信徒，卻也應該認為他們與你是同一陣營的存在。」
　　
　　「無知，帶來的不僅僅有恐懼，還會有毫無頭腦的崇拜。」
　　
　　墨菲斯抬手舉起了足有他身體那麼大的巨石，搭建著一個簡陋的「窩棚」用以遮蔽炙烤身體的陽光，上噸重的石頭在他手裡毫不費力的被舉起放下，奇怪的是沒有發出任何沉重的悶響——這一細節在安達利爾看來無異意味著墨菲斯對自己的力量控制程度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極限。
　　
　　「你敵視他們？」
　　
　　「是不是感覺我和你站在了同一陣線？」墨菲斯揮手將一塊石頭劈成了兩半，將整齊的切口翻轉過來當做休息的平臺，慵懶地把索蘭達的斷角和迦德的骨刺扔在上面，隨即平躺著歎了口氣道：「我不敵視他們。」
　　
　　「那你——」
　　
　　「直到我確認他們沒有傷害阿什坎迪之前，我都會如此。」
　　
　　墨菲斯很粗暴卻也很霸氣的打斷了她的話語，這非但沒有讓安達里爾感到不快，卻讓她無端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不過她很快將這種情緒調整過來，自覺的坐在了墨菲斯為她準備的那塊石板上，抱著膝蓋，像一個真正的少女般低聲道：「你為了一個血族——一個女人，而願與天堂位面為敵？要知道，你的位置可不像煉獄這些惡魔，他們和天堂位面的天使可不會有任何友好交集。」
　　
　　「當然，除了庇護所那種地方。」
　　
　　安達里爾想起了自己的過往，低聲嘀咕了一句。
　　
　　「就是因為庇護所的存在，我才明白天堂也好，地獄也罷，本質上並沒有區別。」墨菲斯指了指遠處照亮天空的天使軍隊方向，「戰爭只要打響，帶來的只會是罪惡，無罪的也要變成有罪的，最終演變成仇恨之輪，他們和惡魔打，誰對誰錯？」
　　
　　墨菲斯撇撇嘴，閉上眼睛歎氣道：「沒有誰是無辜的。」
　　
　　作為默默的傾聽者，安達里爾少有的沒有表現出對墨菲斯不屑，她靜靜的盯著自己眼前荒蕪的土地——因為她同樣與墨菲斯簽訂了契約，靈魂之間的聯繫讓她很清楚墨菲斯剛剛說的話語沒有一句是虛偽之言。
　　
　　從敵對，到陌生人，墨菲斯花了幾個月。
　　
　　而從陌生人到能讓安達里爾聽進去他所說的話語，墨菲斯用了不到十天。
　　
　　安達里爾心裡有些亂了——她怕再這麼下去，自己就真的徹底成為了一個被嚴重影響自我價值觀的人類，帶著紛亂的思緒，她躺在了清涼的石板上，於疲憊徹底進入了深度睡眠。
　　
　　可幾乎在瞬間，她便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莫名的夢境。
　　
　　場景依舊是煉獄，可安達里爾卻發現自己竟然重新掌握了「痛苦之母」該有的一切力量——她碩大的蜘蛛身軀和雙手凝聚的元素一如曾經在煉獄鼎盛時期的強勢。
　　
　　欣喜的情緒倏然籠罩了她，安達里爾滿臉不可思議的抬起雙手，站在自己的「巢穴」之上沖著遠處猛然揮手——爆裂的元素帶起大片的煙塵，一切如以往那般給安達里爾一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隨即，她想起了那索蘭達已經死亡的事實，可為了確認，她還是飛速的奔向了那座燃燒王座，當索蘭達殘破的屍體映入眼簾之時，安達里爾徹底開始了歇斯底里的狂笑，她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山谷內，異常刺耳。
　　
　　人類身份？見鬼去吧！
　　
　　「喔，親愛的安達里爾想好與我們聯手的事情了麼？」
　　
　　可是一句話語突然打斷了她的笑聲，安達里爾猛然回過頭，卻是看到了謊言之主柯崔萊恩——後者正一臉笑容的站在不遠處。
　　
　　「聯手？」
　　
　　「煉獄的五位領主都被封印，現在它的主人是誰？你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會成為新一任的領主吧？」柯崔萊恩吐露出的事實讓安達里爾震驚卻又狂喜，這位最擅長謊言的傢伙邁步向前，極具蠱惑力的繼續道：「所以，我來問你一個問題要不要和我們聯手，一起成為煉獄的新統治者？」
　　
　　「你們？」
　　
　　安達里爾皺緊了眉頭，蜘蛛般的身軀向前邁進幾步，她出現了許些遲疑。
　　
　　「恐懼之主曼達爾、災禍之主迦德、痛苦之母安達里爾、謊言之主柯崔萊恩，哦，多麼完美的組合，這讓我想想就對煉獄的明天充滿了期待」
　　
　　等等。
　　
　　安達里爾突然望向了自己的雙手，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臂一如印象那般並無二致，但是隨著她緊緊凝視，卻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似乎不信邪，她望向了四周，山谷的形狀沒有改變，可是那片被迦德「死亡一指」炸出凹陷的地方卻完好無損——對了迦德？這位災禍之主不是已經被墨菲斯殺死了麼？！
　　
　　「該死的柯崔萊恩！」
　　
　　安達里爾突然間翻臉，直接抬手將自己渾身的力量一股腦的傾瀉向了面前——「這是夢境？！這一切都是假的！你這個無恥的騙子，難道想再一次欺騙我？！」
　　
　　「去死吧！」
　　
　　安達里爾傾盡全力的攻擊炸起了漫天煙塵，可是當煙霧散盡，柯崔萊恩完好無損的身體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有著一種計謀被拆穿後特有的陰鷙。
　　
　　「你是怎麼看穿的？」
　　
　　柯崔萊恩明白自己營造夢境的計量被安達里爾識破，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失敗在自己最擅長的「夢境構造」上，內心的挫敗感讓柯崔萊恩並沒有立即選擇消失——
　　
　　自負的他要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
　　
　　「災禍之主迦德？哈，他已經死了。」
　　
　　安達里爾望著表情冷漠的柯崔萊恩，僅僅說出了這一句話，便瞬間讓柯崔萊恩變了顏色，隨即整個夢境驟然間瓦解崩潰，讓擁有「痛苦之母」身體的她瞬間墮入了漆黑的深淵之
　　
　　猛然間睜開雙眼，安達里爾看到的是頭頂墨菲斯搭建的石頭「窩棚」，她深深吸了口氣，心晴倏然間失落無比。
　　
　　從「痛苦之母」瞬間成為凡人，雖然明知那是一個被柯崔萊恩設計的夢境，但安達里爾卻仍舊被這幻想搞的內心愈加困擾自己到底想不想真的成為原來那般摸樣？
　　
　　「夢到什麼了？」
　　
　　墨菲斯的聲音在旁邊突然響起，他坐在石板上正用聖槍碎片刻畫著什麼圖案，目光沒有抬起。
　　
　　「沒什麼。」
　　
　　安達里爾的目光有些躲閃。
　　
　　「柯崔萊恩的夢境和他的實力一樣逼真，不是麼？」墨菲斯低聲道：「他對你造成了影響，我看得出來。」
　　
　　安達里爾這才發現墨菲斯的額頭出現了一些細密的汗珠——這一路走來她還從沒看到墨菲斯流過汗，眼下的情況讓她得出了一個很直白的結論，那就是墨菲斯同樣受到了柯崔萊恩的影響，所以他才會從自己類似的狀態上看出端倪。
　　
　　「他們似乎想稱霸煉獄。」
　　
　　墨菲斯抬手擦了把汗，歎氣回道：「那不過是一個幌子，煉獄誰也無法稱霸，就和人類位面沒有真正的統治者一樣，所謂的獨裁夢都是癡心妄想我猜他拉攏你了？」
　　
　　「我拒絕了。」
　　
　　「他也問過我，我倒是答應了。」
　　
　　墨菲斯淡淡笑了笑，卻讓安達里爾猛地抬起了頭，目光滿是不可思議。
　　
　　「他的反應和你差不多，其實誰都明白這種廢話算不得數，我答應，只是為了讓我更清楚的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們的兇險狡詐，永遠在時刻提醒著我不能放鬆任何警惕。」墨菲斯站起身，望瞭望頭頂的天空，有些出神的說道：「你內心一直在嚮往什麼呢？在這片透著毀滅氣息的天空下追求權勢的頂點？」
　　
　　安達里爾望著身前這個仰望著天空的男孩——或者說男人，沒有答話。
　　
　　因為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內心的真正答案。
　　
　　「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能看著那些我生命最重要的人們可以安穩的生活，而我在一處可以看到藍天白雲的地方過著自由的日子。」
　　
　　墨菲斯笑了笑，背起那包裹和亂七八糟的長角骨刺，將水袋扔給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安達里爾，邁步走出時低聲道：「是不是看起來很容易實現？」
　　
　　安達里爾握著水袋起身跟上了前行的墨菲斯，她沒有出聲回答任何話語，卻是在內心悄悄下了一個決定。
　　
　　「迦德死了。」
　　
　　柯崔萊恩在深淵、沉淪界的聯軍隊伍內對著曼達爾與血族族長們直言道。
　　
　　這個消息讓一眾人臉sè驟然變得難看起來，可是沒有人回去質疑這位最強者的話語——因為就之前的情況而言，如果論實力，災禍之主迦德是唯一有資格與柯崔萊恩正面抗衡的存在，即便是恐懼之主曼達爾同樣無法抵擋柯崔萊恩真正的狂暴攻擊，更不用提那群君主級的直系血族，沒有黑暗權杖，他們再強，在柯崔萊恩眼裡也不過是群蝙蝠。
　　
　　「馬格納斯議會的天使幹的？」
　　
　　曼達爾眯眼問道，隨即卻是自己推翻了這個結論，「迦德沒有那麼蠢，會自己找上天使的晦氣難道是那頭龍幹的？冥龍的實力再強也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誰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的力量被削弱了。」
　　
　　柯崔萊恩的目光盯著曼達爾，低沉的音調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強勢——「所以，如果軍隊跟不上供應，我們可能會面臨更加窘迫的困境。」
　　
　　「我明白該做什麼。」
　　
　　曼達爾眯起眼睛，顯然有些不爽柯崔萊恩如此大權在握的摸樣，他也清楚，眼下迦德之死並非單純因為他自己的傲慢或疏忽——當初迦德追擊而上之時柯崔萊恩攔住了所有人，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
　　
　　有些東西，無法點破，隨意揭穿的後果可能就是徹底的翻臉和魚死網破。曼達爾沒有多說話，就此轉身離開去準備新一輪增兵事宜。
　　
　　而此時此刻，墨菲斯已經和海德拉與安達里爾來到了天使軍團的傳送門前幾公里處。
　　
　　屏住氣息的他們沒敢再繼續靠近，因為雖然停留在這扇金色傳送門前的戰鬥天使們沒有馬格納斯議會主天使們的實力，卻每一個都是「α」級以上的存在，留守在這裡的天使們數量多達兩千，並且已經構建出了一座座佔據制高點的塔樓以供守衛和保護這扇大門不被敵人偷襲摧毀。
　　
　　墨菲斯趴伏在一片碎石之後，望著前方嚴陣以待的天使陣地，眯著眼睛默不作聲。
　　
　　旁邊的安達里爾卻臉色看起來不怎麼樣——雖然知道可能面對這幅情景，但真正看到那些擁有雙翼的戰鬥天使們成百上千的站在一起時，她不免開始認為墨菲斯想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瘋狂了。
　　
　　衝破這群天使的防線，穿過那道門去尋找或許並不存在的阿什坎迪？安達里爾開始在內心不斷拷問自己——換做自己，真的會為了一個目標而不顧一切麼？
　　
　　「海德拉的身形會讓這群天使第一時間發現，我的神術可能根本擋不住那些天使的集群攻擊。」
　　
　　安達里爾發覺自己找的理由很爛——她現在腦海裡想的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墨菲斯究竟有多大決心？」。
　　
　　女人在某種時刻總會有著莫名其妙的想法，而通常這些想法都來自於她內心的真正本能。
　　
　　「你和海德拉留在這裡，這種事情我不會讓你去做的。」墨菲斯目光從前方的陣地收回，翻身將自己的背包打開，裡面還有七八張等級駭人的卷軸，墨菲斯取出了三張扔在一旁，剩下的都扔給了安達里爾，「以你的戰鬥意識足夠利用它們躲開任何追擊，海德拉會配合你。」
　　
　　「你就這麼信任我？」
　　
　　安達里爾捏著沉重的行囊，裡面尚且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墨菲斯沒有強調這一點，卻讓她覺得心裡微微彆扭——什麼時候自己需要一個本該是敵人的傢伙這麼關心了？
　　
　　墨菲斯沒有回答什麼，只是把迦德的劇毒骨刺同樣放在了安達里爾旁邊的石面上，隨手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塊，抬手凝聚力量便將這石塊融出了一個洞——一張法術卷軸被插入了石頭之，墨菲斯隨即直接用指尖在石塊表面刻畫了一個微型法陣，注入晶絲能量之後身軀驀然響過一陣「劈啪」聲，隨即邁出兩步直接講這石塊朝著天使根據地的另一方扔了過去！
　　
　　石塊在空幾近音速的直線飛出數公里，隨即沒了動靜。
　　
　　「明天的此時如果我回不來，就直接帶著海德拉返回來時的傳送門。」
　　
　　墨菲斯手持聖槍，背負著索蘭達的斷角，轉過頭對著安達里爾道：「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只會希望你能明白我所信仰的是什麼。」
　　
　　「信仰」
　　
　　安達里爾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著那個看起來與眼前天使們相關的字眼，可隨即她卻明白——墨菲斯所言的「信仰」，絕不會是某個神祇。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出神的望著那個貼地飛速遠去消失的背影，緊握著一行囊卷軸和劇毒骨刺，內心莫名的有一絲震撼。
　　
　　墨菲斯的身影如同貼地飛行的一支利箭，瞬息之間跨越了數公里的距離，直直闖入了這群天使的陣地邊緣。
　　
　　他沒有憑藉任何魔法力量，完全是靠蠻橫的**在奔跑，可是他卻沒有帶起任何塵土與多餘的痕跡——甚至於當他能看清遠處站在制高點的戰鬥天使之時，對方的尚且沒有注意到這個崎嶇地平線上沿著陰影行進的傢伙。
　　
　　他找到一塊巨大的岩石並躲在了後方，隨即像是等待著什麼——而沒過幾秒鐘，遠處自己剛剛扔出的那個卷軸便在魔法陣的作用下燃燒啟動！
　　
　　「召喚：大地傀儡。」
　　
　　這是衣卒爾遺產少有的一張召喚系卷軸，與當初在西塞林用薩弗拉斯權杖釋放的「曼達爾降臨」不同，這張卷軸來自人類位元面最強大的元素召喚師之手，所以它的效果是直接由地面上的元素構成十名身高達到十米的巨型「大地傀儡」！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這些巨型傀儡便開始邁步朝著天使陣地行進，他們的體重巨大，十名傀儡的腳步聲立刻引起了天使們的注意，隨即整個營地閃過一道用於警報的光芒，瞬間超過數百名戰鬥天使做好了戰鬥準備並將營地的兵力重心轉向了那群大地傀儡的方向。
　　
　　這一刻，傳送門前的守衛力量達到了最弱。

第三十九章 能擊倒我的,只有我自己
　　
　　墨菲斯緊咬牙關，彎身沖著前方開始了最後的衝刺——他的身形在奔跑的過程中肌肉開始膨脹開來，千米之路幾乎眨眼便橫穿而過...
　　
　　「呯！」
　　
　　由整齊磚石堆砌的低矮圍牆被墨菲斯生生撞碎——他開始變得不閃不避，目光之中只有眼前那巨大的金色傳送門，而在這時，所有的天使們才發現似乎有人已經闖入了營地！
　　
　　戰鬥天使們的飛行速度平時引以為傲，可在墨菲斯的面前卻成了慢吞吞的蝸牛，墨菲斯在距離這扇門只有三百米的距離上猛然躍起，徹底改為了飛行——而他的速度更是快成了一道閃電，在所有天使尚未來得及阻擋之際便已經抵達了傳送門的前方！
　　
　　可下一瞬間，即將穿越傳送門的墨菲斯被自上而下的猛烈衝擊「呯！」的一聲砸向了地面，在一聲轟鳴中將傳送門前的土地砸出了巨大的深坑。
　　
　　一個黃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馬格納斯議會留守的主天使一腳便將墨菲斯的計畫徹底打亂，他的身形足有三米之高，一身金色的鎧甲及背後散發著金光的天使之翼都證明著他的實力已經逼近了主天使的極限——而他，也正是馬格納斯議會戰鬥實力最為兇狠的天使瑪爾斯！
　　
　　「咳——」
　　
　　墨菲斯從地面爬起之時對方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前，擋住了那道與瑪爾斯雙翼同樣顏色的位面傳送門。
　　
　　「凡人，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瑪爾斯的聲音帶著許些惱火，對於墨菲斯的行為充滿不解和憤怒，「馬格納斯議會不會允許任何非天使位面的成員進入——」
　　
　　「咚！」
　　
　　他的話根本沒說完，墨菲斯便已經從他跌倒的深坑中直直躍起，一拳砸中了那金色的胸甲，生生將這位主天使轟飛了出去！
　　
　　而墨菲斯則二話不說邁步便躍入了傳送門內。
　　
　　被打飛出去的瑪爾斯雙翼猛然張開，實力高強的他猝不及防被這一拳打的有些懵——也不顧胸甲凹陷下去的一大塊，這位在馬格納斯議會本來便以「情緒化」著稱的主天使便直直跟隨墨菲斯進入了碩大的傳送門，消失在了煉獄位面...
　　
　　...................................................................
　　
　　天堂位面。
　　
　　阿什坎迪凝視著自己手臂上的契約，許久沒有任何動作。
　　
　　她的行為沒有引起「懺悔之地」外天使的注意，因為雙腿無法動彈，他們對於阿什坎迪早已經失去了之前的警惕，甚至開始懷疑關押的這個女人是否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可怕——所以此刻，當阿什坎迪的面容突然變化時，沒有任何天使注意到她。
　　
　　墨菲斯闖入了天使位面，這讓阿什坎迪與墨菲斯的靈魂連接瞬間無比清晰——兩人斷絕許久的聯繫再一次連結之時，永遠消極的綠眸阿什坎迪卻是在雙眼中閃爍起了一抹希望的亮光。
　　
　　「你在哪裡？！」
　　
　　阿什坎迪能感受到墨菲斯那撲面而來的激動情緒和傳遞的話語——可是她卻說不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因為當她蘇醒之時便身處此地，並且四周的景色都被高大白牆所遮擋，面對墨菲斯的問題，阿什坎迪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會找到你的。」
　　
　　墨菲斯傳遞來的資訊簡短卻透著難以想像的果決，可以用肉眼看清靈魂間所有聯繫的阿什坎迪明顯的感受到了墨菲斯那遠超以往的精神力和靈魂之力。
　　
　　「你...真的來了。」
　　
　　阿什坎迪長久以來突然出聲說出了一句話，可是她蒼白的面容沒有露出絲毫興奮，卻是滿滿的擔憂與不解。
　　
　　而隨後，她便立刻感受到了來自墨菲斯靈魂的劇烈情緒波動！
　　
　　她猛然抬頭望向了天空，顯然明白墨菲斯遭遇了什麼...
　　
　　「該死的！」
　　
　　墨菲斯咒駡出聲，在空中的他被背後跟上的瑪爾斯猛然拽住了後腿——對方的光翼如同靈活的繩索般緊緊將墨菲斯的雙腿捆在一起，生生將飛行中的他甩向了地面，墨菲斯無奈之下在落地前朝地面釋放了一擊威力駭人的空氣炮，這才減緩了墜落時的驚人速度，避免了摔傷的命運。
　　
　　而瑪爾斯二話不說緊隨而至，揮手便是一道耀眼光柱轟在了墨菲斯身上，身處地面的墨菲斯被正面擊中，炸開的氣浪掀起了天使位面特有的白色細沙，而這位馬格納斯議會主天使則在沙塵中抬起了手掌，掌心驟然間出現了一柄金黃色長矛，直直向著墨菲斯的方向刺擊而去！
　　
　　「鏗！」
　　
　　墨菲斯抄起了自己背著的索蘭達之角，與對方的長矛直直撞擊在了一起，爆開的火花中這柄長矛被生生格擋開來——而瑪爾斯則無比驚呼道：「不可能！」
　　
　　他手中名為「莫拉」的長矛由天堂位面最珍貴金屬砂金鍛制，迄今為止從未見過有任何物質能夠抵擋其鋒芒，可墨菲斯作為人類竟然抬手便讓他的長矛攻擊無效化，這完全就是匪夷所思——可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吃驚，對自己的槍術有極大自信的瑪爾斯步步緊逼，卻一連三擊下來被墨菲斯遊刃有餘地盡數擋開，令他最為得意的進攻成為毫無用處！
　　
　　墨菲斯手中揮舞的長角至今僅僅出現了幾道斬痕，而他舞弄起這種看似原始的「武器」時卻絲毫沒有半點遲滯，反而手法嫺熟攻防有道，伴隨著他的身體發揮出了全部力量，眨眼間瑪爾斯竟是被墨菲斯在瞬間擊的連連後退！
　　
　　「呯！」
　　
　　厚實的鎧甲讓瑪爾斯側身躲閃不及，被墨菲斯橫向掄中了胸甲——而本就出現裂痕的胸鎧竟是徹底碎裂，身體失去重心歪倒在地的瑪爾斯只覺眼前一黑，隨即便被貼身而近的墨菲斯連續十多拳毫不留情的掄在了臉上！
　　
　　作為主天使，馬格納斯議會的其他議員大多帶有兜帽，唯獨瑪爾斯是佩戴了金屬頭盔，可這根本無法抵擋墨菲斯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呯！」
　　
　　「咚！」
　　
　　堅固的頭盔扭曲、變形、碎裂成了碎片，面甲消失，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瑪爾斯的身形比墨菲斯大了至少四倍，但此時此刻他卻毫無抵抗能力的被墨菲斯騎在胸口朝著臉打...這種暴力的情景讓附近聞訊趕來的一眾戰鬥天使們目瞪口呆，隨即卻是一同朝著墨菲斯湧了過去！
　　
　　不用想他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誰能看著一位馬格納斯議會的議員讓一名人類肆意毆打？
　　
　　將瑪爾斯徹底掄懵了的墨菲斯抬起頭，他眼前的天空已經盡數被超過千名天使所籠罩...他不懼戰鬥，可是...他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猛然間，手臂綻放微光的墨菲斯抬起頭，朝著遠處望去——天堂位面有著看似無盡的綠地與白沙，天空永遠蔚藍一片，但視野盡頭則出現一座城市——而剛剛那一瞬間，來自阿什坎迪的靈魂波動就是從那個方向傳出！
　　
　　墨菲斯起身便要躍起，可剛剛跳出去沒有十米便被瑪爾斯的羽翼再一次纏繞住..
　　
　　「狂妄的凡人，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瑪爾斯的鎧甲被他伸手扯下，流淌著金色光芒的血液濺了一地，可是這位主天使卻驟然間怒喝一聲，在雙翼呈現白金色的瞬間將墨菲斯狠狠的掄在了地面之上，手中的長矛直奔墨菲斯的面頰而去！
　　
　　「噗！」
　　
　　墨菲斯側頭躲開，鋒利的長矛插進地面一米有餘，可上細下寬的雙刃長矛還是將墨菲斯的臉頰劃傷一道——鮮血順著流淌在了地面之上，墨菲斯翻身而起，輕輕擦拭後低聲道：「沒有人能夠阻止我。」
　　
　　可是下一瞬間，頭頂的光芒籠罩了墨菲斯。
　　
　　他所身處的位置被上千名天使同時發起的神聖衝擊所淹沒...瑪爾斯的光翼格擋住了猛烈地衝擊，他身前的地面則徹底在衝擊中成為了一片廢墟。
　　
　　這或許是天堂位面有史以來發生過最嚴重也是動靜最大的入侵事件——負傷的瑪爾斯倚著莫拉長矛，不得不在內心感歎自己遇到了一位難以想像的強大敵人，可是他的感慨尚未結束，眼前的廢墟中便緩緩站起了一個渾身衣服碎片的身影。
　　
　　「嘶啦——」
　　
　　墨菲斯伸手撤下了自己原本的袍子，徹底赤裸著上半身站在了瑪爾斯的面前。
　　
　　他的身體乾乾淨淨，從正面看沒有一道魔紋的存在——而在背後，僅僅剩下中心處的一個微小徽記...一柄黑色權杖。
　　
　　「能擊倒我的，只有我自己。」
　　
　　......
　　
　　阿什坎迪突然間心痛的厲害。
　　
　　她盡可能的感知著墨菲斯的存在——可迎面感受到的，卻是難以想像的劇痛，此刻墨菲斯遭遇了什麼阿什坎迪已然清楚...孤身一人闖入天使位面並與主天使和上千名戰鬥天使激戰，他到底為了什麼？
　　
　　答案只會有一個，可阿什坎迪此刻卻覺得自己根本不值的墨菲斯這麼做...她低頭看著自己無法動彈的雙腿，雙眼前卻開始閃爍著墨菲斯咬牙抗住無數轟擊而和瑪爾斯拼死一搏的情景。
　　
　　這些景象的清晰，說明墨菲斯距離自己所在的位置並不遙遠。
　　
　　難道自己就這麼在這裡等待著...他來拯救麼？
　　
　　手指在微微顫抖，眼前閃過的一幕幕場景太過驚心甚至讓她有些承受不住——而當看到墨菲斯被瑪爾斯的長矛刺穿腹部的那一刻，她猛然抬起了頭。
　　
　　此刻，阿什坎迪的眼中突然失去了以往的消極，卻是莫名的微微發紅，充滿決心。
　　
　　「有誰在麼？」
　　
　　阿什坎迪突然朝著懺悔之地的監牢外喊道。
　　
　　懺悔之地的內部有著等級駭人的禁錮結界，阿什坎迪從來到這裡時就被光之鎖鏈禁錮了手腳，不過因為她的「老實」，門外的守衛天使們又輪換了幾批，如今已經完全不知道阿什坎迪是位什麼級別的存在。
　　
　　所以當聞訊走到懺悔之地的戰鬥天使邁步來到阿什坎迪面前時，他們已經忘記要保持距離並隨時戒備——阿什坎迪的殘疾形象造成了一種柔弱無助的假像，所以當她出聲要求要一杯水的時候，仁慈的天使們並沒有拒絕，轉身取來了一杯清水，遞了過去。
　　
　　走進懺悔之地的天使們一共有三名，兩名在後，一名在前，伸手遞出水杯的天使望著這位綠眸的血族，卻是突然看到她將手指輕輕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
　　
　　他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卻是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牢牢吸住手臂而無法抬起——阿什坎迪的雙眸驟然綻放出綠色的光芒，靈魂操控能力遠遠超乎天使想像的她即便被身下的禁錮法陣禁錮了無力量與元素力量，卻無法阻礙她與生俱來對靈魂的強大操控能力！
　　
　　阿什坎迪僅僅是捏住這名戰鬥天使的手臂，便在三秒鐘後使對方癱軟一團並且光翼瞬間黯淡下來，因為他的靈魂能量幾乎在被阿什坎迪吸收乾淨！
　　
　　遠處兩名天使見狀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他們邁步就要來查看情況，卻見到阿什坎迪抬起了雙手，兩道匹練般的綠色光柱直直擊中了他們，竟是瞬間將兩名天使纏繞了個結實！
　　
　　隨即這兩名企圖掙扎的天使也在靈魂能量被瞬間吸收之後頹然倒地——阿什坎迪並非兇狠之徒，所以這三名天使都在她手中留得性命，而在不顧一切的吸收如此之多的靈魂能量之後，阿什坎迪卻再一次感受到了墨菲斯被攻擊時帶來的劇烈疼痛...
　　
　　她能感覺到，拼命轟開天使的包圍圈而朝自己飛來的墨菲斯再一次被瑪爾斯用長矛擊中，在後背劃開了一道巨大傷口。
　　
　　疼痛如此強烈，以至於阿什坎迪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著——可是她似乎同樣被墨菲斯那堅定到恐怖的意志所感染，竟是強咬著牙張開雙臂，發動了她有史以來最強的攻擊。
　　
　　靈魂衝擊。
　　
　　沒有招式，沒有咒語，阿什坎迪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這信念讓她發揮了連馬格納斯議會天使們都不會想像到的實力——癱坐在地面之上的她雙手指向了兩側，同時爆開的靈魂能量噴薄而出，直直轟擊在了「懺悔之地」那牢不可破的石壁與禁錮法陣之上。
　　
　　可是被衝擊炸出裂痕的石壁似乎根本沒有坍塌損毀的意思。
　　
　　阿什坎迪沒有停下能量的釋放，竟是在一聲怒喝中將靈魂能量的輸出量提升到了最大...
　　
　　下一刻，整個懺悔之地被奪目的白光所籠罩...
　　
　　......
　　
　　墨菲斯吐出一口血痰，強忍住腹部兩道傷口帶來的劇痛，翻身一拳擊在了瑪爾斯手中的長矛之上，生生將對方在空中震出去二十多米...
　　
　　他的身體維持著野蠻人最大程度的狂暴姿態，對於疼痛的忍耐程度極高，可這卻無法阻止瑪爾斯在他身上留下越來越多的傷口——墨菲斯並非打不過他，可一旦纏鬥，遠處那些追擊而上的戰鬥天使們絕對夠墨菲斯喝一壺。
　　
　　這就造成了墨菲斯必須飛速朝著遠處阿什坎迪所在的地區前進而遭瑪爾斯追殺的情景，此刻瑪爾斯的胸甲完全碎裂，形象堪稱瘋狂——他早就沒有任何多餘廢話，雙眼之中只有墨菲斯的身影。
　　
　　殺死他，淨化這個該死的異端！
　　
　　這是這位主天使此刻腦海裡的唯一想法，他已徹底被憤怒的情緒所主導，就如同打架打紅了眼的街頭流氓般不顧一切...即便是天使，卻一樣有著讓人詬病的習性，說起來荒唐可笑，卻是事實。
　　
　　墨菲斯深深呼氣，再一次朝著遠處飛行而去，而在他身後不遠出翻滾數圈停住身形的瑪爾斯則再一次跟了上來，這情景重複了無數次，已經讓墨菲斯的內心開始變得暴躁不安——他不得不開始考慮如果自己沒能救出阿什坎迪該面對什麼後果，可是這一切想法...都被眼前驟然間照亮一切的光芒所打斷。
　　
　　「不——」
　　
　　墨菲斯猛然瞪大了眼睛，因為靈魂契約，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現在的阿什坎迪正在做什麼——可這一切都讓他瞬間渾身冰冷...因為阿什坎迪是在用自己近乎全部的靈魂力量在與那座監牢做鬥爭！
　　
　　經歷過靈魂衰竭的墨菲斯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如果讓她再這麼釋放下去，恐怕自己到時候根本無力回天！
　　
　　他瞬間加速，瘋狂的朝著前方的光芒飛行而去，卻再一次被瑪爾斯攔住——只是這一次，墨菲斯已經徹底進入了瘋狂的狀態...他此刻的憤怒，遠比瑪爾斯來的更盛！
　　
　　「還想往哪裡逃，你這——」
　　
　　「給我滾！」
　　
　　墨菲斯直接調轉了飛行方向，竟是瞬間撞擊在了瑪爾斯的身上，他一把捏住對方手中的長矛，狂暴異常的用腦袋撞擊在了對方的腦袋之上！
　　
　　「咚！」
　　
　　墨菲斯的面頰被頭頂的鮮血浸染——可瑪爾斯則徹底被這一下撞懵了，竟是鬆開了手中的長矛，朝著地面跌落而去...
　　
　　徹底陷入狂暴的墨菲斯根本沒有任何廢話的抄起長矛便朝著這位天使擲了過去！他的力量在這一瞬間遠遠超乎了極限，突破音障的長矛在空中爆出了炸裂聲，如閃電般擊中了下墜的主天使！
　　
　　「哢！」
　　
　　透胸而入的長矛直接將瑪爾斯釘在地面，可這還不算完，墨菲斯從天而降，一腳踩在了長矛尾端——瞬間，這長矛如釘子般深入地面，而墨菲斯的腳則狠狠抵在瑪爾斯的胸口，直接令對方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隨即他從身高三米的瑪爾斯身上躍起，用盡全身力量一拳擊中對方的腦袋，隨即連續五記憤怒的重拳接連轟出，生生將這名主天使的腦袋砸的陷入沙土！
　　
　　瑪爾斯徹底被打的失去意識。
　　
　　翻身而起，墨菲斯拼命朝著阿什坎迪所在的懺悔之地飛了過去！
　　
　　他的身影在天空之上劃過一道驚人軌跡，在遠處的光亮漸漸消失之際，穿越了天堂位面的遼闊大陸，來到了這片杳無人際的「懺悔之地」上方。

第四十章 墮天使,科蘇希爾
　　
　　懺悔之地是一個由無數白色磚石壘砌而成的形狀唯美的堡壘，可如那圓柱形而中空的囚牢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徹底損毀的廢墟...曾經近百米的高牆被阿什坎迪竭力釋放的靈魂能量徹底夷平，地面之上的禁錮結界徹底停擺熄滅，而在那片圓形地面的中央處，仰躺在地面的身影讓飛速趕來的墨菲斯猛然握緊了拳頭...
　　
　　他直直落下，站在了阿什坎迪的面前。
　　
　　從庇護所分開直到如今墨菲斯再一次面對她，雖然時間僅僅過去了幾個月，可是在墨菲斯的經歷中，兩人的分別時間遠遠無法用「月」來計算。
　　
　　在科斯洛山谷，為了達到自己的身體極限，他瘋狂的、痛苦的、不計一切代價的在柯立安的訓練下提升著實力，在龍族的時空領域內，他度過了七年時間。.
　　
　　與世隔絕的七年，常人難以忍受的七年，讓墨菲斯飛速成長，無數次磨難之下，唯一讓墨菲斯能堅持走到今天的，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救出阿什坎迪。
　　
　　可墨菲斯望著眼前的情景和靈魂契約傳遞的感受，渾身冰冷的發現自己似乎還是來晚了一步——阿什坎迪用盡了氣力將整個「懺悔之地」夷平，這雖然讓墨菲斯找到了她的位置並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她的身前...可正因為如此，她的靈魂能量幾近枯竭，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墨菲斯本有千萬話語想說，可是如今他卻連一句咒駡都沒有便沖到阿什坎迪身前，伸手將她抱起，回頭望瞭望那些正在飛來的天使身影，不閃不避的直沖而上！
　　
　　撐住。
　　
　　他緊咬牙關，伸手掏出了自己攜帶的魔法卷軸。
　　
　　在眼前無數天使即將進入千米範圍之際，飛行在空中的墨菲斯朝前方扔出了這張衣卒爾收藏中體積最大、也是來歷最為詭異的一張卷軸。
　　
　　「惡魔召喚。」
　　
　　這張卷軸燃燒殆盡之後空中驟然出現了一道臨時的時空傳送門，存在時間沒有超過十秒鐘卻從中躍出了十幾名來自深淵的惡魔——他們背生惡魔之翼，猙獰的面容和強壯結實的身體處處透著危險與暴戾的氣息，這些傢伙的等級與戰鬥天使相仿，但顯然十幾名惡魔無法對上千名戰鬥天使造成任何威脅，不過當墨菲斯將第二張卷軸扔出時，一切瞬間發生了變化。
　　
　　「幻象複製。」
　　
　　藍色的光芒閃過，十幾名惡魔的身影霎時間成倍增長，瞬間竟是變成了三百多個，墨菲斯的身前瞬間被一片黑壓壓的惡魔所遮擋，隨即它們在墨菲斯的命令下直直朝著這些天使沖了過去——遠處的天使們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留守在天使位元面的他們先是集體一愣，隨即立刻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態，上千名天使排列出了陣型準備應對這些惡魔的攻擊，卻正中墨菲斯下懷，他在空中抱著不省人事的阿什坎迪身處惡魔包圍的最中央直直與這群天使接觸，轟然的爆鳴聲中那些惡魔承受了劇烈的攻擊，大多直接化為灰燼或幻想崩潰，而墨菲斯則在天使們最猛烈的前三波攻擊中毫髮無傷，硬生生透陣而出，直接穿越了對方看似厚實的陣線！
　　
　　等這些天使們將那些或幻象或真實的惡魔盡數殺死之後，墨菲斯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望著眼前已經能看到的傳送門，墨菲斯抱緊了懷中的阿什坎迪，盡最大努力將自己的靈魂能量想阿什坎迪身體內注入著——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一旦操控不好，阿什坎迪便會徹底成為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而墨菲斯卻根本無從選擇，如果不這麼做，懷中的阿什坎迪便會徹底靈魂消散！
　　
　　從當初為了救她而將血液主動奉獻，到如今靈魂的直接注入，命運已經將兩人徹底糾纏在了一起。
　　
　　腦海中已經開始計畫最短返回路線的他根本來不及去觀察傳送門的另一端有什麼氣息，便直直沖過了那道金色的大門。
　　
　　時空亂流倏然劃過，當墨菲斯穿越這道天使構建的傳送門之後已然做出了迎擊其他天使的準備——可是當煉獄那特有的暗紅色光線出現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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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達里爾和海德拉一起緊緊的躲在亂石堆後，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喘。
　　
　　身為「痛苦之母」時，她在索蘭達手下與煉獄其他各個勢力都有過戰鬥，兇險的環境讓她明白自己身處的位面根本沒有安定可言——即便曾經她的「靠山」索蘭達有著讓人絕望的強大實力，可安達里爾卻依舊經常要為了擴充領土而和另外四位領主的軍隊進行沒日沒夜的戰鬥...
　　
　　每一位煉獄領主，都是自己連仰視都無法仰視的存在，她很清楚眼前天使位面傳送門出現的所有天使加起來都不可能對任何一位領主造成威脅，所以從始至終，安達里爾都對這群來煉獄位面征戰的傢伙們嗤之以鼻。
　　
　　在這裡等待墨菲斯足足一天之後，安達里爾小心翼翼的隱蔽氣息，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所有突發情況，但是在傍晚時分，遠處突然出現的軍隊讓安達里爾疑惑萬分。
　　
　　那是之前烏列所帶領的天使大軍，他們不是應該去進攻煉獄領主了麼？
　　
　　不敢探出頭偵查的安達里爾在這群天使接近自己時才突然發現...原來他們正早遭受猛烈的追擊——遠處超過十萬數量的煉獄惡魔在天空中飛行著，將上萬名天使直直向後逼迫而來！
　　
　　他們的聲勢簡直就是末日來臨的氣息，安達里爾不難分辨出這是誰的軍隊...能在煉獄擁有數量如此之多的雙翼惡魔的領主，只會是「憎恨」的代表科蘇希爾！
　　
　　天使大軍撤退的方向正是傳送門位置，看起來他們深知自己無法阻擋敵人推進的腳步，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閃爍著，卻無法對天空中烏雲般的惡魔群造成什麼致命性的影響，而那位「憎恨」領主的影子更是從始至終尚都沒有現身！
　　
　　天使的戰力雖然以一當十，但在真正超過十萬數量級的大規模會戰中，這種實力上的優勢被對方層出不窮的陣仗徹底抹平，烏列的長劍早已不知殺死了多少惡魔，可是他明白自己徹徹底底處於了劣勢——殺一百隻和殺一千只有什麼區別？眼前的惡魔永遠覆蓋了整個視野。
　　
　　馬格納斯議會的四位主天使連續釋放了四個等級超過一百五十級的光明系禁咒，可是他們剛剛清除了眼前上萬名惡魔，沒過幾分鐘便再一次陷入困境，並且變本加厲的遭受了煉獄高階惡魔的回擊！
　　
　　「詛咒」系法術防不勝防，「虛弱詛咒」、「恐懼詛咒」、「混亂詛咒」，戰鬥天使們縱然實力超群，卻在這層出不窮的詛咒中感受到了來自煉獄的戰慄...意志力不堅定的天使甚至因為「混亂詛咒」的影響而開始轉而攻擊身旁的戰友！
　　
　　並且，這種情況出現的越來越多。
　　
　　「打開傳送門！我們需要支援！讓瑪爾斯帶著預備隊出來！」
　　
　　烏列讓身旁的天使去傳送門請求來自天使位面的火力支援，但是卻遲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煉獄大軍步步緊逼，所有的天使大軍不得已，據守陣地開始了抵抗並按準備撤離——眼前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硬拼，搞不好煉獄還能借助於這道傳送門反攻`大陸都說不定！
　　
　　「珀爾修斯！分配隊伍撤離！」
　　
　　烏列手持長劍猛然一揮，瓦解了身前上千名惡魔的集群衝鋒，上萬名天使的反擊讓暗紅色的天空亮如白晝，但是十萬多名惡魔的存在卻如同陰霾般驅之不散，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天使被無數惡魔攻擊而從空中墜落，憑藉地面的屏障根本無法阻止天空之上這些無窮盡的惡魔！
　　
　　議會智天使珀爾修斯對於烏列的命令只得無奈服從，因為目前撤退看起來似乎是唯一選擇，可是不待他那煙霧狀的光翼扇動，天空之中便傳來了一股駭人波動...
　　
　　「烏列？看起來你不該是這麼莽撞的傢伙才對...」
　　
　　回音隆隆，陰沉而令人寒徹骨髓——天空之中因為散亂飛行的惡魔而本無焦點可言，卻在下一刻突然間出現了一個讓所有天使抬頭便會注意到的存在。
　　
　　六對漆黑的羽翼在空中伸展開來，一襲耀眼白袍在由惡魔組成的黑暗背景下對比強烈，相較于索蘭達與菲爾拉斯的高大身軀，此刻出現在這群天使面前的煉獄領主形象絕對稱不上「巨大」。
　　
　　相反的，他的身材與普通天使無異，僅有兩米高度。于空中飄浮時他長袍的下擺將這位煉獄領主的身形襯托的無比渺小與纖弱，手執一柄純白色法杖，黑色羽翼華麗無比。
　　
　　科蘇希爾的面容蒼白瘦削，一雙眼睛是血紅色，有著極為病態的深重眼影，和天使形象無異的他沒有如馬格納斯議會主天使般用兜帽遮蔽面孔，灰白色的長髮一絲不苟，嘴角無形中總扯出一股莫名的戲謔。
　　
　　「科蘇希爾！」
　　
　　見到這位深淵中形象最接近天使的存在，第一個出聲的卻並非烏列，而是遠處正準備帶領天使趕往傳送門的珀爾修斯——這位智天使望著眼前天空之上的「墮天使」科蘇希爾，聲音激動異常。
　　
　　「哦？珀爾修斯也在這裡...」科蘇希爾的目光轉向了智天使，神情變得有些異樣，血紅色的雙眼眯了起來，「看起來，你們是準備一決勝負？」
　　
　　「科蘇希爾！你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迷失太久了，回來吧！不要再在這裡耗下去了！」
　　
　　珀爾修斯不顧一切的突然沖著他喊道，語氣誠懇異常，但卻被烏列的話語所打斷——
　　
　　「你在幹什麼？！帶領他們撤離！他已經瘋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無用功？！」
　　
　　公正天使與智天使的爭吵讓這片戰場倏然間安靜下來——好像是惡魔們聽從赫克托的話語般停住了進攻的腳步，只是作為煉獄領主，墮天使科蘇希爾對兩位「故交」似乎並沒有過多的友好態度。
　　
　　「從這裡離開吧，煉獄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他指了指傳送門，「儘快從我眼前消失，否則來自煉獄的怒火將吞噬一切。」
　　
　　科蘇希爾那血紅色的雙眼掃視著眼前的天使軍隊，似乎在忍耐著內心越來越盛的火氣。
　　
　　「索蘭達和菲爾拉斯被封印，遠沒有你們看到的那麼簡單，煉獄與天堂誰也不可能將對方置於絕境，這是自位面創始就維繫的平衡，無人可破，難道你們拋棄了自己的準則？」
　　
　　「準則只存在于天堂！煉獄不存在任何準則。」
　　
　　烏列手持長劍，飛行到了與科蘇希爾面對面的高度——雖然對峙，但顯然實力差距明顯，烏列只不過表達了一種姿態，而這也讓遠處的珀爾修斯臉色大變，他沖著烏列大喊道：「你在做什麼？烏列！」
　　
　　「我沒有多少耐心，不要試圖激怒我，烏列。」
　　
　　赫克托的法杖尖端驟然閃過一絲元素波動，浩瀚而深邃，讓烏列都為之皺眉——對方是在警告，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顯然，赫克托念在某些原因的情況下並不打算即刻趕盡殺絕——這似乎也算是給馬格納斯議會留的最後一絲「面子」。
　　
　　烏列沉默著，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惡魔他不得不為整個天堂位面的命運而擔憂，此時此刻作戰指揮權在他的手上，根本沒有時間去和議會的那些主天使進行投票表決，所以烏列的選擇，直接決定了所有天使接下來的命運。
　　
　　可是根本沒等他能做出選擇，傳送門便閃過了一道波動。
　　
　　烏列猛然轉身，以為是瑪爾斯帶領的預備役支援...可他卻看到珀爾修斯並未來得及傳達指令——那麼此刻穿越傳送門的會是誰？
　　
　　天空之上閃過一個渺小的身影——墨菲斯懷抱著阿什坎迪此時此刻出現在了煉獄位面。
　　
　　墨菲斯抬起頭，看到的卻是烏列帶領上萬名天使與天空之上十萬惡魔對峙的情景，而站在烏列對面的那位黑翼天使渾身上下散發的波動竟是讓他寒毛直豎！
　　
　　當這個強大存在轉頭望向自己時，墨菲斯的身體甚至瞬間出現了許些僵硬，可是他卻依舊緊緊抱著阿什坎迪，理也不理這群傢伙，直直朝著遠處飛行而去...
　　
　　「這是...」
　　
　　烏列望著墨菲斯與阿什坎迪這兩個自己親自簽訂契約的傢伙從自己眼皮底下飛過，不知道是該攔截還是放過——阿什坎迪從天堂位面被墨菲斯帶走，這定然意味著墨菲斯已經處於和天堂對立的狀態，否則懺悔之地不會自己打開大門讓墨菲斯走進去——可是一想到墨菲斯和阿什坎迪的身份，原則上應該攔住他們的烏列頓時出現了猶豫。
　　
　　而漂浮在空中的科蘇希爾饒有興致的同樣望著墨菲斯與懷中的阿什坎迪，那雙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似乎看到了極為有意思的東西般一聲不吭，半晌後突然對烏列道：「看起來，你們天堂似乎準備了一個份很特殊的禮物？」
　　
　　實力超越烏列太多的科蘇希爾幾乎一眼看出了阿什坎迪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靈魂波動來自於何人——煉獄的第六位領主失蹤許久，此刻竟然從天堂位面被一位擁有聖堂力量的人類救出，這其中的奧秘絕非一般。
　　
　　不過科蘇希爾很清楚的一點就是，眼下天堂位面恐怕很不願意這位擁有煉獄領主靈魂的存在逃走。
　　
　　珀爾修斯第一時間看到了阿什坎迪的身影，他的反應遠比烏列來的果決和迅速，雙翼一振，這位智天使便直直追向了墨菲斯！
　　
　　「你不能帶她走！」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巨大的屏障便猛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並非準備回擊的墨菲斯所為，卻是遠處的科蘇希爾抬手所釋放，這讓珀爾修斯震驚的扭過頭大聲質問道：「你在做什麼！？」
　　
　　「只是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而已。」
　　
　　赫克托咧嘴一笑，表情愈加陰沉，「怎麼，是不是覺得我給的時間太多了？」
　　
　　「還是...對於我的仁慈有些不適應？」
　　
　　伴隨著他的話語，惡魔們如烏雲壓境般朝著天使們直直逼迫而來，徹底包圍了整個天使傳送門的上空。
　　
　　而遠處，墨菲斯的身影已經因為赫克托的「幫忙」而徹底消失。
　　
　　六頭海德拉在安達里爾的敦促下飛向空中，接上了墨菲斯後直直朝著遠處深淵位面的傳送門而去，根本沒有一絲停留。

第四十一章 我不缺敵人,只缺朋友
　　
　　克莉絲蒂娜伯爵有些納悶什麼護送任務需要自己通知康納這位吸血鬼去壓陣——在她看來，護送墨菲斯信中的三百多人從弗丁邊境到巴厘切邊境，這聽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困難事情，畢竟自己領地內的騎兵部隊已經達到了三千之數，如果算上預備役騎兵湊齊四千人根本不費任何功夫，並且他們的裝備精良，個個都接受過傳統的弗丁騎士訓練。
　　
　　可是在墨菲斯的信件中看來，這些都不夠。
　　
　　於是好奇的女伯爵在康納帶領一千名騎士及暗中守護的血族將這批人接到領地作為中轉站休息時，親自來到了墨菲斯特意囑咐單獨開闢出的營地中去看望了一眼這群「難民」。
　　
　　然後，這位伯爵面色怪異的走出了營地——對於剛剛看到的那些美貌精靈，這位伯爵大人顯然有了些別的聯想，而當她返回伯爵府時，卻看到一位精靈站在伯爵府大廳門口望著自己。
　　
　　這讓克莉絲蒂娜頓時有些生氣——畢竟對方只是難民，憑什麼隨意就進入自己的府邸？
　　
　　「你是誰？怎麼隨便進入伯爵府？」
　　
　　依琳達爾眉毛自剛才進來後便揚得老高，她當然知道克莉絲蒂娜的一切資料，只不過因為當初「情報執政官」的原因，兩人並未真正見過面，但顯然此刻她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被訓斥的，邁步走進，她直白道：「依琳達爾?月影，日精靈族群的現任領導者...‘守夜人’曾經以及現在的情報執政官。」
　　
　　不待克莉絲蒂娜有什麼反應，她便繼續道：「我知道護送的命令是大執政官墨菲斯發出的，但我希望隊伍的人數和配置更加精良一些。」
　　
　　「等等，你說自己是執政官就是執政官了？」
　　
　　「我可以證明。」
　　
　　康納鬼魅般的出現在了一旁，隨即站在陰影中沉默著。
　　
　　克莉絲蒂娜只得作罷，轉而道：「一千名騎士和康納及血族手下還不夠？你們只有三百人，並且都是一窮二白的難民，除卻種族不同，難道還會招惹什麼勢力去進攻麼？」
　　
　　「或許你還太年輕，並不清楚日精靈族重新出現在人類帝國內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依琳達爾邁步和這位「守夜人」分部的執政官說道：「看起來三百年前的大規模捕奴和屠殺運動已經在人類的史書中被剔除了，我想如果不是我們的壽命足夠長，恐怕沒有人會記得當初發生的那些事情。」
　　
　　克莉絲蒂娜皺眉，隨即卻是很快便決定不再去對抗這位情報執政官——別管對方的話語是否合理，單就她是墨菲斯身旁「近臣」這一點便足夠讓克莉絲蒂娜認識到自己惹不起眼前的精靈，雖然她的思維停留在貴族爾虞我詐的基礎上，但顯然做出的決定都要以墨菲斯為基準。
　　
　　「你需要多少守衛？」
　　
　　「越多越好。」
　　
　　依琳達爾直截了當的回答，不過她也明白這句話對克莉絲蒂娜而言有些魯莽，隨即補充道：「在可控制的影響範圍內。」
　　
　　「我會盡力。」
　　
　　克莉絲蒂娜歎了口氣，「一千名騎士已經足夠引起帝國內很多貴族的注意了，人數翻倍是我的極限，不過在抵達弗丁邊境之後，巴厘切的隊伍會接管一切，我的隊伍不能直接和他們接觸，否則會暴露一些東西，也就是說中間有一段路是你們必須自己走完的。」
　　
　　這句話讓依琳達爾心中一緊，道：「真空期？沒有任何協防？」
　　
　　「我不確認，安排這些的墨菲斯並沒有提及更多，」克莉絲蒂娜望瞭望窗外道：「不過康納會在暗中給予支持，我相信這能解決很多問題。」
　　
　　依琳達爾最終走出伯爵府時心裡有些忐忑，這一路過來族人們得到了充分的補給，糧食水源衣物一樣不缺，甚至克莉絲蒂娜還專門分配了馬車以供體力不支的精靈乘坐，這些都讓精靈族人們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這一路已經有很多人見到了精靈的容貌，並且在她看來克莉絲蒂娜的那些騎士們並非一個個都是忠誠可靠的傢伙，誰也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遇到突發事件。
　　
　　當上千名騎兵再一次護送著補給完畢的隊伍從領地朝巴厘切出發時，依琳達爾已經接到了墨菲斯之前命令中關於她恢復原職的書面檔，這也意味著從現在開始，她重新接管了「守夜人」的全部情報網絡。
　　
　　但僅僅出發後的第二天，輻射偵查的騎兵斥候便突然彙報了一系列讓依琳達爾頭疼的情報——周邊至少有五支隊伍正直直朝這裡急奔而來，每一支隊伍數量都在五百人左右，雖然偽裝成了商隊摸樣，卻意圖再明顯不過。
　　
　　「加速前進。」
　　
　　依琳達爾並不相信克莉絲蒂娜的領地能抵擋這些沖著精靈來的傢伙——這只是第一波，一旦消息爆炸性的傳開，接踵而至的將會是無數批不要命的傢伙們，他們可不會給帝國法律什麼面子，「精靈之泉」、「希達之種」和無數貌美而又年輕的精靈在這些人眼裡完全就是只得拼命的東西，而且前兩樣引來的，可絕不僅僅是普通的流寇土匪。
　　
　　上千名騎兵瞬間加快了速度，不會騎馬的精靈被騎士們放在了馬鞍上，整個隊伍開始朝著邊境飛速前進，在四周隊伍追趕上之前便抵達了邊境地帶。
　　
　　騎兵們止步於此，因為這裡有邊境巡邏軍隊，弗丁的領主騎士們不能貿然踏過邊境線，精靈們只得開始徒步繼續朝北前行——可是依琳達爾卻發現「守夜人」總部的隊伍竟然還沒有抵達這裡接應。
　　
　　「跟我走。」
　　
　　在刻苦修煉中已經晉級侯爵等級的吸血鬼康納出現在了依琳達爾身前，他隻身一人，沒有多餘廢話的帶領隊伍開始橫跨邊境線，即便騎兵團留下了馬匹，可並不精通馬術的精靈們卻依舊行進緩慢，依琳達爾內心焦急的催促族人們加速前進，但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他們達到了體力極限——這支隊伍此刻的情況就如同一位元赤裸的美女走進了滿是流氓地痞所在的陰暗小巷，隨時都有可能慘遭毒手。
　　
　　意料之中的，在精靈隊伍離開了騎兵團的保護並行進半天之時，身後地平線出現的數支隊伍立刻讓這些日精靈們進入了警戒狀態——可是他們幾乎手無寸鐵，根本無法抵擋任何攻擊。
　　
　　依琳達爾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目光望向了始終走在前方的吸血鬼康納，後者回頭，望瞭望人數可能超過千人的各式隊伍，出聲道：「在你看來，人類是不是有些可笑？他們為了那些無謂的金錢和權勢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
　　
　　康納的話語很低沉，身為「守夜人」分部負責兵力的存在，他眼中的敵人，和依琳達爾眼中的敵人並非一碼事。
　　
　　「你想說什麼？我們的支援部隊在哪裡？！」
　　
　　依琳達爾內心越來越焦躁，她對墨菲斯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可是資訊在傳遞的過程中會不會出紕漏墨菲斯本身無法保證，此刻的情況到底如何處理？
　　
　　「你難道沒聽明白？」康納目光依舊朝前望著，無視了依琳達爾的焦急，「主人的安排，你不用擔心分毫，精靈該注意的，應當是這些人類背後的那些...沒有底線的貪婪。」
　　
　　「不要以為抵達西塞林城便可以安穩的過日子，主人把我逐漸從克莉絲蒂娜身邊分離開，我很清楚他的用意——不同種族，永遠不會有真正的共同語言。」
　　
　　依琳達爾愣住，相較於已經死去的年邁長老，她沒有親眼見證過族群被人類坑害的慘痛經歷，所以作為同樣異於人類身份的血族...康納這番言論，似乎才是真正對精靈有幫助的「忠告」。
　　
　　她沒來得及回答什麼，便發現整個精靈隊伍的前方忽然間出現了一大片漂浮在空中的身影。
　　
　　同時，他們的身下也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
　　
　　桑德蘭帶領守夜人的魔法師團隊盡數出戰，這是不可多得可以完全傾斜火力的機會，所有法師凝聚著元素，在集群飛行的情況下徹底掌握了制空權，而協同攻擊的騎兵團由讓娜率領，一身閃爍魔紋光芒鎧甲的她處於隊伍最前方，氣勢驚人。
　　
　　上千名圖謀精靈的隊伍大多來自弗丁帝國內部的不同領主，顯然這些傢伙們是第一批收到消息的捕奴團隊，他們大多屬於雇傭軍或領主私兵，為完成任務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不過這群狠戾而冷酷的傢伙們尚未仔細看清楚精靈的摸樣，便直接遭受了「守夜人」自完全組成魔法團編隊後的第一次大規模轟擊！
　　
　　簡而言之，他們成為了一大群魔法師的活靶。
　　
　　天空中驟然放射出的光芒不單單讓一群急奔而來的戰馬受驚，同樣讓根本沒有見識過「集群魔法攻擊」的精靈們嚇了一跳！
　　
　　魔法師團的總人數達到了七十六名，其中二十七人是魔導師級別以上的存在，第一次集群火力是最基礎的「火球術」，然而七十二個火球集體朝著遠處拋射時的壯觀情景卻遠遠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轟——」
　　
　　爆裂聲在遠處的騎兵隊伍中響起，與此同時第二批火球已然同步釋放而出！
　　
　　一批接一批的火球連排炸開，讓人數達到上千的騎兵隊伍瞬間土崩瓦解——而隨後讓娜的騎兵隊伍則直接將精靈們圍在中央，即刻向著巴厘切返回，為首的讓娜分出了一隻精銳騎兵隊，帶領著一百人的高階大騎士隊伍如剃刀般去清理已經被炸得毫無鬥志可言的騎兵隊伍。
　　
　　「我的任務完成了。」
　　
　　康納沒有任何廢話的展開了雙翼，在離開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記住，如果想要好好生存，那就少讓你的族群和人類打交道。」
　　
　　根本不看依琳達爾有何等回應，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依琳達爾則迷緊眼睛，轉身跟上了讓娜的騎兵隊伍，遠處，桑德蘭的法師團如收割稻草般一波波轟炸著對方，絢麗的光芒中，精靈們在戰慄中向著未知前行著。
　　
　　思考著康納的話語，依琳達爾再一次望向遠處那些護送騎士時的眼神，卻發生了許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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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處煉獄中謹慎異常的柯崔萊恩不會想到，那頭當初穿越深淵傳送門的巨龍已經在此時原路返回，以數口龍息炸開了守護在深淵傳送門前的無窮惡魔，如入無人之境般進入了深淵位面，隨即趕到了那處隱蔽的雙向傳送門前，打開並返回了亞蘭蒂斯的陰暗洞穴。
　　
　　阿什坎迪依舊沒有蘇醒跡象，而墨菲斯則能感受到她的靈魂變得極為不安起來，因為連續的位面穿越已經徹底導致她的情況更加惡化...
　　
　　一路從未鬆開過阿什坎迪的他直直朝著亞蘭蒂斯之上飛去，出現在地表的瞬間便鎖定了遠處尚未進入西塞林城的精靈隊伍，他在空中降落並如隕石般降落地面並砸起一片煙塵時，讓娜與依琳達爾同時被嚇了一跳，可是看到墨菲斯懷中抱著昏迷的阿什坎迪，她們立刻停住了腳步。
　　
　　墨菲斯邁步來到了依琳達爾面前，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努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而依琳達爾則低頭伸手放在了阿什坎迪的脖頸處，隨即低聲道：「需要我做什麼？」
　　
　　「她的靈魂正在散失...我需要——」墨菲斯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但最終還是道：「我需要精靈之泉救她...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依琳達爾望著面色蒼白如當初墨菲斯的阿什坎迪，心下無法想像兩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她身後的族人們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依琳達爾...精靈之泉一共只剩下三瓶，一瓶被依琳達爾灌給了墨菲斯，而現在，墨菲斯又要求她送給這位元沒人認識的女人一瓶...
　　
　　對於精靈們而言，這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即便墨菲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但此刻的要求仍舊不可理喻。
　　
　　依琳達爾直直與墨菲斯對視著，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而墨菲斯的手指微微顫抖，緊緊地抱著阿什坎迪，靜靜等待。
　　
　　原則，底線，尊重。
　　
　　這是依琳達爾此刻唯一能體會到的東西——身後精靈們的低語和議論徹底被墨菲斯無言的沉默完全壓制，無言的力量此刻勝過一切閒言碎語。
　　
　　信任，遠比猜疑更讓人體會的到無形中的人格力量，康納之前警告自己的話語依琳達爾不會忘記，但是她卻在此時明白了一件事情...並非所有的人類，都是毫無底線的貪婪者。
　　
　　依琳達爾能明白為救阿什坎迪墨菲斯付出了多大努力，而在一切可能化為泡影的情況下他卻依舊秉持著自己的底線，這已經足夠依琳達爾信任眼前的男人。
　　
　　「我只有一個條件。」
　　
　　墨菲斯聞言松了半口氣，點頭——「無論是什麼，我都答應。」
　　
　　「允許希達之種栽種在西塞林。」
　　
　　依琳達爾低聲道，「它會讓精靈復蘇，卻也會為你惹來無數仇敵。」
　　
　　「我不缺敵人，只缺朋友。」
　　
　　墨菲斯直截了當的回答，隨即便看到依琳達爾伸手將那瓶堪稱無價的水晶瓶直直放在了他的手上，根本無視身後精靈們或多或少的不滿和抗議，出聲道：「日精靈，同樣如此。」
　　
　　此刻墨菲斯再沒有任何廢話，擰開了水晶瓶便扶起阿什坎迪，可是瓶口放到嘴邊卻發現無法讓阿什坎迪喝下...
　　
　　而旁邊的依琳達爾則做了幾個動作，墨菲斯立刻心領神會，仰頭灌了一口精靈之泉，抱起阿什坎迪便吻了下去——這瓶精靈之泉被墨菲斯以當初依琳達爾喂給他時完全相同的方式盡數灌入了阿什坎迪口中，而之後，阿什坎迪蒼白的面容幾乎在瞬間便開始了好轉。
　　
　　直到她的心跳和身體漸漸在微光中恢復正常，墨菲斯才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在長舒一口氣之後，他卻是面色怪異的抬起頭，望著一旁抿著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依琳達爾，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把要說的話換成了一句：「謝謝。」
　　
　　依琳達爾默默點頭，目光從阿什坎迪身上挪開，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讓娜，從現在開始帶領騎兵團分批次加強領地邊境巡查，遇到強敵隨時可以向桑德蘭求援。」墨菲斯回頭下了命令，靈魂騎士讓娜立正行軍禮，沒有半句廢話，隨即便即刻帶著騎兵團繞開了前方的西塞林城，轉而向著蘭帕德邊境城市趕去。
　　
　　墨菲斯則輕輕抱起了阿什坎迪，對著身前的所有精靈們禮節性的說道：「歡迎來到蘭帕德領地，在這裡，你們絕對安全。」

第四十二章 希達之樹,蘇醒的阿什坎迪
　　
　　日精靈們在進入西塞林城之後便被墨菲斯直接帶入亞蘭蒂斯，這裡已經改建完成的居住區域安置三百名精靈綽綽有餘，而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如今已經有超過一千名夜精靈同樣居住於此。
　　
　　夜精靈的聯合領袖克倫澤見到這群「同胞」時可謂目瞪口呆，雖然日精靈與夜精靈在歷史上並不好相處，但是在如今集體式微的情況下，同生一脈的他們交往起來絕對比人類要更穩定而易相處。
　　
　　安排了合理的糧食物資之後，墨菲斯明白自己不該免費供著這群精靈吃喝，有勞有得，這個種族才不會沉於安逸，所以他間接讓克倫澤同初來乍到的日精靈們說明了在亞蘭蒂斯生活時可以做的事情——制弓、或任何可以產生效益的謀生手段都可以獲取酬勞。
　　
　　逃亡許久的他們首先獲得了一個月的免費補給，這也算是墨菲斯給他們的「適應期」，以後能不能好好生活和發展，完全取決於這些年幼的精靈自己。同時墨菲斯也給了幾條硬性規定，其中一條是任何一位精靈都不得參與領地戰鬥或任何有風險的行動，另一條是精靈可以走出亞蘭蒂斯去參觀或試圖融入人類生活，但任何一位精靈離開這裡，都需要告知「守夜人」的情報部門，並派專人保護安全。
　　
　　依琳達爾明白墨菲斯內心的感激和許些歉疚，等一切安排妥當之時，在亞蘭蒂斯精靈居住區邊緣的她還是找上了墨菲斯。
　　
　　「希達之種種植在亞蘭蒂斯內部，會比種在地表更加安全。」
　　
　　她拿出了那枚和普通豌豆粒幾近的藍色種子，以及精靈族僅剩的一瓶「精靈之泉」道。
　　
　　「它不需要陽光？」墨菲斯疑惑道。
　　
　　依琳達爾搖搖頭，「陽光可以促進它的生長沒錯，但是它並非你見過的任何植物，因為陽光對於它而言並非必須，所以它的生命特徵遠非普通植物那麼簡單。」
　　
　　「會長得很高？」
　　
　　「那只是最顯著的特點，澆灌精靈之泉後它將在一天之內飛速生長，隨之帶來的是劇烈的波動——包括元素與靈魂能量的雙重波動，如果是在地表，這種波動或許會讓半個大陸都知道它的存在，而如果在亞蘭蒂斯這種地下千米深的地方，我想...這種影響會小很多。」
　　
　　依琳達爾很清楚希達之種會帶來什麼，「精靈的生育能力低下是幾近滅絕的主要原因，不過如果身處希達之樹的遮蓋範圍內，那麼生育力將會顯著提升，而最主要的是這裡的元素能量與靈魂能量將極其充盈，任何人在這棵樹附近，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會緩慢的提升實力，如果是你的魔法師團在這裡研習魔法，事半功倍絕非玩笑。」
　　
　　「並且...因為它身處地底，所有頭頂的地面都會受到影響而導致地表的任何植物生命力極其旺盛，或許整個蘭帕德及其周邊的農作物產量都將因此受到積極影響。」
　　
　　墨菲斯揚了揚眉毛，他沒有想到過這棵樹會帶來如此之多的好處，但顯然天下沒有白給的午餐——「另一方面？」
　　
　　「希達之樹是這個位面上最為優秀的魔法材料，它的樹葉、樹幹及果實都是所有煉金師及魔法師趨之若鶩的寶物，無論這棵樹埋得多深，它最終都會被人類察覺，繼而導致的便會是難以想像的瘋狂浪潮...這個世界上追求‘永生’的人，絕對不會少。」
　　
　　「它能讓人長生不老？」墨菲斯眉頭緊皺，突然發覺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依林達爾望瞭望亞蘭蒂斯黑暗的穹頂，無奈道：「因為具有靈魂能量，食用這棵樹果實的人自然會比普通人有著更為強大的力量和身體，不過‘永生’只是人類的臆想罷了，可人總是會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而寧願拼上自己的性命，不是麼？」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因為它經過了太多人之口以後早就脫離了本質而被扭曲成為了人們臆想中的東西，墨菲斯深知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過他還是點頭答應道：「亞蘭蒂斯的中央位置原本是留作校場，但現在看來，種植這棵樹再合適不過。」
　　
　　墨菲斯二話不說邁步來到亞蘭蒂斯正中央處，這片已經開拓好的空地足有一平方公里有餘，海賽爾訓練步兵的時候經常來這裡進行訓話和體能訓練，但此時這裡空無一人，昏暗的亞蘭蒂斯雖有無數火把照明，卻依舊無法看清楚整個城市的面貌，不過隨著墨菲斯抬手釋放了數百個明亮的光球，這裡瞬間敞亮起來。
　　
　　「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墨菲斯望著依琳達爾輕聲道，隨即抬手朝地面一壓，一個寬半米深兩米的規整深坑便出現在了腳邊。
　　
　　「我相信，會是如此。」
　　
　　依琳達爾將那枚種子輕輕放入了最後一個盛放精靈之泉的水晶瓶內，隨即連帶著瓶子直直放入了這個深坑之內。
　　
　　幽蘭色的光芒閃爍著，那種子似乎沉睡太久，被泉水浸泡之後竟是起初毫無反應，不過依琳達爾並沒有和墨菲斯繼續觀察這枚種子的生長情況，轉而迅速走向了校場之外。
　　
　　不到一分鐘，已經身處百米開外的墨菲斯突然看到那個深坑中亮起了一道沖天而起的光柱，繼而整個地面開始了微微震動——平整的校場從種子所處的位置開始了一片片龜裂，最終這裂痕延伸至到了百米之外...
　　
　　地面發生變化時發出的「隆隆」聲回蕩在亞蘭蒂斯之內，在那道光芒緩緩減弱之際，從深坑中沖天而起的巨大樹幹瞬息超越了墨菲斯釋放的光球！
　　
　　墨菲斯瞪大了眼睛，他雖然預料這顆種子生長速度會很快，卻沒有想到它的真正生長速度會如此驚人——樹幹由碗口粗在上升的過程中變成了兩人合抱的圍度，並且持續增長！
　　
　　如同升天而起的巨龍般，它在向上升起超過二十米之後猛然間朝著四周伸出了它茂密的枝幹，如同巨龍的雙翼，遮蔽了墨菲斯的視野，而在五分鐘後，眼前的巨樹已經徹底成長到了上百米的高度，生長速度似乎減緩了許些，可下方卻已經在地面隆起了上百平方米的盤根錯節，主幹的直徑已經超過了二十米...
　　
　　它散發出的波動，在墨菲斯看來如同火山一樣猛烈而無法阻擋。
　　
　　「我不知道它會給守夜人或蘭帕德帶來什麼，但只要它能讓精靈族可以繼續延續下去，這棵樹的存在便無需更多理由。」
　　
　　望著這仍在生長的參天巨樹，墨菲斯輕輕感歎道——眼下這棵巨樹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它本身所帶來的收益，更多的則是作為「圖騰」，成為了精靈們生存的巨大支柱。
　　
　　「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我絕對會認為這是虛偽之言。」依琳達爾後退一步，輕輕貼近了墨菲斯，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低聲道：「但是你說出來的，卻不一樣。」
　　
　　墨菲斯愣神片刻，隨即乾咳兩聲，有些尷尬道：「我去看看阿什坎迪，領地的情報任務就交給你了。」
　　
　　「隨時聽候命令。」
　　
　　依琳達爾低頭行了一個標準的精靈禮節，隨即望著墨菲斯仿佛逃離般的背影，微微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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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領地的海德拉變成了迷你的摸樣，在亞蘭蒂斯上空無聊的一圈圈飛行著，當看到一棵飛速成長的巨樹出現在視野中時，它好奇的停留在了其中一支樹杈之上，繼而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高度在兩個小時內從一百米上升到了近四百米。
　　
　　這個高度俯瞰亞蘭蒂斯，幾乎可以直接看到遠處的地下世界邊緣。
　　
　　原本黑暗的亞蘭蒂斯邊緣在何處，海德拉只能通過直覺去判斷，但是此刻之所以能看到一切，完全是因為這棵巨樹在生長出無數茂密枝葉後，又凝結出了上萬顆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果實」！
　　
　　它們的亮度比火炬要強上百倍，這就讓整個亞蘭蒂斯從原本黑暗的狀態下驟然間一片光明，仿佛被和煦的日光照耀般逐漸擁有了溫暖。
　　
　　日精靈與夜精靈們佇立遠望，同出一脈的他們都明白這棵巨樹意味著什麼，在歷盡千難萬險之後，這些精靈們突然面對這種安定而舒適的生活環境，巨大的欣喜夾雜著對那位守夜人大執政官複雜的情感讓他們集體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克倫澤義務開始為他們講解在亞蘭蒂斯的生活注意事項，這些精靈們才漸漸重新擁有了正常的軌道。
　　
　　這棵巨樹帶來的不僅僅是光明，同時也讓整個蘭帕德發生了變化。
　　
　　在巨樹完成生長的第二天，于亞蘭蒂斯一直工作的軍工廠上交給墨菲斯一批異常的武器和鎧甲，顯然這匹原本不該具有任何魔力或其他性質的優良軍備無意間被某種力量附著，長劍閃爍著淡藍色光澤而鋒利輕盈，鎧甲堅固無比，都比同類型的軍備性能提高了三成以上！
　　
　　並且似乎隨著時間推移，接下來出產的一批批裝備都具有了這種特性——顯然巨樹散發而出的魔法波動讓僅僅距離樹幹千米遠的軍工廠受到了積極影響。
　　
　　而同時，於地底輪番接受訓練的步兵們在海賽爾的訓練下突然有了突破性進展——因為兵源普通，這些原本可能在訓練後只會擁有VIII級或VII級實力的士兵們驟然在實力上集體躍升了一個臺階，盡數邁入了V級領域，一個個實力遠遠超過了普通軍隊的平均水準！
　　
　　不僅如此，返回領地後集體進行冥想的法師們同樣察覺到了異樣——他們的晶絲能量更加充盈，恢復速度相較以往快了至少三倍，甚至於有十三名IV級的法師直接晉級...
　　
　　種種跡象都表明了這棵巨樹的神奇之處。
　　
　　而於春季剛剛播種的整個蘭帕德領地的農作物也在幾天之內有了難以想像的蓬勃發展的架勢，即便是種了十幾年地的農夫都沒有見過如此迅猛的生長速度，可以預計今年的豐收會遠遠超出預估。
　　
　　無數喜訊傳來，讓作為領主的黑格爾高興不已的同時也在暗自佩服墨菲斯的決策和能力，這就像是給領地塞入了一顆巨大的、帶有魔力的心臟，讓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領土在各項實力上開始了遠超常人的大踏步前進。
　　
　　可是本該對此最為興奮的墨菲斯，卻安靜守候在了亞蘭蒂斯自己為阿什坎迪安排的臥室內，無聲等待著她的蘇醒。
　　
　　自己自庇護所返回後的唯一心願已經完成，但是這帶來的後果卻遠遠超乎想像——天堂位面徹底和墨菲斯對立，被自己打個半死的瑪爾斯和一眾見到自己召喚出煉獄惡魔的戰鬥天使遲早會把這個消息通告給馬格納斯議會。
　　
　　如此看來，煉獄、深淵、沉淪和天堂，都已經和自己處於了對立的位置，而阿什坎迪被天堂關押，定然事出有因，隨後可能導致的結果是什麼？
　　
　　墨菲斯不敢想像那成千上萬的戰鬥天使進攻西塞林的情景，這太過荒誕，卻又不能排除可能的因素。
　　
　　阿什坎迪蒼白的手掌被他輕輕握著，在龍族那個封閉時間的領域之內，墨菲斯無數次的從死亡邊緣掙扎著挺了過來，只是為了能再一次握著她的手掌。
　　
　　並且，能再一次看到這位血族的微笑。
　　
　　門被敲響，墨菲斯沒有回頭，只是低聲道：「進來。」
　　
　　走進屋內的，是換了一身簡單素袍的莉莉絲，這位親王之女似乎並沒有打算短期內離開這裡，而墨菲斯也沒有接到親王大人的任何信件——不過對於她曾經的那次表白，墨菲斯在內心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像一位貴族那樣與她有更多結果。
　　
　　「她還沒有醒？」
　　
　　莉莉絲坐在了墨菲斯身旁，直到此刻，墨菲斯才發現她手中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是熱氣騰騰的食物和清水。
　　
　　看向阿什坎迪時，莉莉絲的表情僅有一絲微小變化，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而是在一旁的小桌上一樣樣將食物擺放開來，低聲道：「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我想讓她蘇醒的方式應該不限於你自己挨餓才是。」
　　
　　墨菲斯無奈歎氣，卻還是很聽話般的將阿什坎迪的手掌輕輕放下，起身來到莉莉絲身旁坐下，拿起麵包便大口吃了起來。
　　
　　他的順從讓莉莉絲有些不適應，可是心裡卻又有些說不出的小甜蜜，可當目光再次望向阿什坎迪時，她的嘴巴卻是不自覺的又撅了起來，低聲道：「你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接下來要幹什麼？」
　　
　　「你想讓我跟你回拜占庭？」
　　
　　墨菲斯幾口咽下麵包後突然回道。
　　
　　「不是...我...其實...」莉莉絲一下子有些語無倫次，不過最終還是服了軟，低著頭說道：「為什麼不回去？阿卡爾公爵可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呢。」
　　
　　墨菲斯吃飯的動作突然頓了頓，問道：「有多久了？」
　　
　　沒過幾秒鐘，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對著眼前的麵包說道：「也確實...很久沒有回去了。」
　　
　　「可是，你一定會帶她去，對吧？」莉莉絲朝阿什坎迪努了努嘴，「你喜歡的是她，我說再多做再多，你都不會再對我有什麼別的想法了，對不對？」
　　
　　似乎是看開了很多，莉莉絲說出這些話語時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並沒有情緒失控的跡象，只是目光沒敢直視墨菲斯的雙眼，而是盯著自己不斷捏緊又鬆開的手指。
　　
　　墨菲斯沒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把莉莉絲端來的食物徹底吃乾淨，將餐盤整齊的放好後道：「很多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不是因為答案說出來可能傷到人，而是因為...這些問題在提出時，便已經註定任何回答都會導致同一種結果。」
　　
　　他轉過身，望著莉莉絲有些迷茫的面容，「我不會和我認為重要的人對峙任何問題，我只希望悲傷的情緒永遠不要籠罩我身旁的任何人。」
　　
　　這一刻，莉莉絲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目光在墨菲斯的面容上停留許久，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句話。
　　
　　最終，阿什坎迪的一聲輕咳打破了沉默，墨菲斯的目光微微閃爍，卻沒有即刻起身，而是對莉莉絲輕聲道：「我會找時間回去的。」
　　
　　這句話讓她終於舒了口氣，起身笑了笑，便望向了阿什坎迪。
　　
　　而直到現在，墨菲斯才邁步來到阿什坎迪身前，低頭望著剛剛蘇醒的阿什坎迪，伸手理了理她略微淩亂的頭髮。
　　
　　從混沌中蘇醒的阿什坎迪緩緩睜開雙眼，綠色的眸子望著墨菲斯許久，最終輕聲問候道：「我們又見面了。」

第四十三章 遺忘,小蘿莉安達里爾
       阿什坎迪的蘇醒為墨菲斯這一階段的努力畫上了句號，而他卻沒有如莉莉絲那般和阿什坎迪表白什麼，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坐在輪椅上的阿什坎迪被墨菲斯親自推著，見到了高大的希達之樹，見證了西塞林翻天覆地的新變化，並且這位血族也似乎正在逐漸走出了她一直以來的沉鬱...
　　
　　一切因為讓娜。
　　
　　這位當初為救阿什坎迪而陣亡的騎士再一次站在她面前時，阿什坎迪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仿佛什麼緊繃的東西突然鬆開一樣，她伸手觸摸著讓娜的凱爾加聖鎧，良久沒有說話。
　　
　　不過靈魂騎士讓娜卻給墨菲斯帶來了一條消息：安達里爾失蹤了。
　　
　　這條消息本該由依琳達爾彙報，但今早時候讓娜出勤時安達里爾意外的要求隨行，卻在離開西塞林城後徹底沒了蹤跡，無奈之下讓娜只得找到了墨菲斯，但這位大執政官的回復卻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會走，但也會回來的。」
　　
　　默默的推著阿什坎迪在領地行走，墨菲斯並沒有把安達里爾的失蹤放在心上。
　　
　　而在西塞林城幾公里外的空地上，安達里爾默默的望著四周空無一人的曠野，抬手繪畫了那個她曾經繪製過的「靈魂封鎖法陣」。
　　
　　安達里爾拿出了一個牛皮包裹的本子，上面有她這些天寫下的所有話語，不過此刻她卻把這個本子埋在了地面上挖出的深坑呢，嚴嚴實實的將記載她或輝煌或悲傷過去的本子埋葬，隨即伸手將這個晦澀而稀有的法陣啟動。
　　
　　幽蘭色的光芒將她的身體徹底籠罩，如她在煉獄所下的決心般，此刻的安達里爾，徹底封存了自己的過去。
　　
　　「重新開始吧。」
　　
　　她緩緩閉目，迎向了自己的「新生」。
　　
　　......
　　
　　僅僅一個星期時間，墨菲斯便發現依琳達爾所做出的警告完全正確。
　　
　　自精靈們從北方趕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已經有無數人開始朝著這裡蜂擁而至，他們或打扮成商隊摸樣，或直接就是一副捕奴隊的裝扮，數量眾多而防不勝防。
　　
　　對此讓娜的騎兵團直接武力驅逐了任何全副武裝的捕奴隊，而至於那些偽裝的團隊則沒有採取措施，放任對方進入了西塞林城，墨菲斯明白越是驅趕以後就越是少不了這些傢伙們的騷擾，防不勝防的捕奴隊永遠如同蒼蠅般讓人厭煩，於是他下令精靈不要踏出亞蘭蒂斯一步——由此整個西塞林便不見任何精靈的蹤跡，時間久了，這些捕奴隊自然會認為精靈們並不在這裡。
　　
　　而在亞蘭蒂斯已經逐漸停止生長的希達之樹因為首次生長吸收了能量磅礴的精靈之泉，所以直接結出了一批數量過萬的「果實」——按照依琳達爾的解釋，食用這些果實的最大作用是增強自己的靈魂能量，這對於普通人而言只不過讓身體更加強健，但對魔法師來說卻受益匪淺，因為晶絲能量會伴隨靈魂能量同步成長。
　　
　　不過墨菲斯卻依舊把這些果實的分配權盡數交給依琳達爾安排，如此也算是對精靈族們最基本的尊重——依琳達爾微笑著派自己的族人取下了一百枚果實二話不說送給了墨菲斯，並直言剩下的果實如果繼續掛在書上，它們的價值便會越來越高。
　　
　　「那為什麼給我這麼多？」
　　
　　墨菲斯很不解，但依琳達爾給了他答案——「每顆果實可以直接讓法師團的法師晉升一級甚至兩級，這對於我們精靈而言，也算有益無害...至於剩餘的，我想你留著肯定會有其他用處。」
　　
　　他最終沒有拒絕這位精靈的好意，收下了那些閃爍著光芒的果實並將其中的七十六枚交付給了法師團，以此再一次鞏固了法師團的強勢地位。
　　
　　墨菲斯每天並不忙碌，大多數時間與阿什坎迪在一起，有著綠色眸子的阿什坎迪在這些天來開朗了很多，又加上斯芬克斯無聊時總會來她的身旁玩耍，一人一貓看起來像極了拜占庭或弗丁的貴婦。
　　
　　平靜的生活似乎突然而至，但墨菲斯沒有忘記繼續對自己進行訓練，可就在他于希達之樹下靜坐以鍛煉靈魂力量時，眼前出現的女孩讓他微微揚起了眉毛。
　　
　　安達里爾。
　　
　　依舊是她之前的那身黑白相間的祭祀衣袍，但此刻的安達里爾卻沒有了往日滿臉的偽裝式表情與不屑，反而一臉謹慎的望著巨大的希達之樹，眉宇間不時流露出好奇和驚歎，步伐輕盈的在亞蘭蒂斯內走著。
　　
　　僅僅是走路的步伐和面部的細微表情變讓墨菲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眼前的安達里爾與之前的那個痛苦之母有著天差地別，若不是容貌與實力相同，墨菲斯恐怕會認為根本是兩個人。
　　
　　「似乎有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
　　
　　墨菲斯開口叫住了遠處的安達里爾，而這話似乎把她嚇了一跳，轉過身，這位十四歲小女孩摸樣的蘿莉直直的看著墨菲斯，半晌後突然道：「你...是墨菲斯？」
　　
　　這句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安達里爾卻皺緊眉頭，邁出幾步來到了墨菲斯身前，幾乎臉對臉望著墨菲斯幾秒後，突然道：「對，一定就是你了。」
　　
　　本想說什麼的墨菲斯迷緊眼睛，望著安達里爾認真的表情和那透徹的雙瞳，彈指間朝四周釋放了一個大範圍的偵測法術，確認沒有傀儡師控制可能後才繼續道：「怎麼，幾天不見就不記得我了？」
　　
　　「我不記得你，但是我看到你的時候，腦海裡就會冒出‘墨菲斯’三個字，一路走過來，我還看到了好多這樣的人——一位叫‘依琳達爾’的精靈，一位叫‘桑德蘭’的法師，還有那個叫‘康普頓’的大塊頭，他們的表情都證明我說的沒錯，所以我推測你叫墨菲斯一定也是沒錯。」
　　
　　相較于安達里爾曾經沉穩而略帶任性的聲音，此刻的她似乎變得有些...青澀，話語間總有些小蘿莉特有的自負，種種的一切讓墨菲斯無端覺得...眼前的安達里爾，似乎真正成了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女孩。
　　
　　「哦，你很聰明，那麼你從哪裡來到這的？」
　　
　　墨菲斯內心有疑惑，表面卻依舊淡然而沒有一絲破綻。
　　
　　「你怎麼有這麼多問題？我認識你，不代表我要回答你的一切問題。」
　　
　　她硬裝出來的冷酷語氣讓墨菲斯想笑，但卻能看出這是她想自我保護。墨菲斯無奈投降，直接道：「好吧，我不問了。」
　　
　　可是安達里爾卻沒在乎他說什麼，指了指遠處的希達之樹和整個亞蘭蒂斯道：「如果我沒猜錯，這一切都是你的，對吧？」
　　
　　墨菲斯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沒有什麼是我的，我唯一擁有的...只有我自己。」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安達里爾歪著腦袋看著墨菲斯，隨即卻是低聲道：「其實你如果點頭肯定我的話，我一定在內心很瞧不起你呢，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可你卻不一樣。」
　　
　　墨菲斯站起身，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轉身走向守夜人的總部城堡，回應道：「每個人都不一樣。」
　　
　　「你去哪裡？」
　　
　　「這也是我想問的，你去哪裡？」
　　
　　墨菲斯回過頭，指了指遠處希達之樹光芒映照下的偉岸城堡，「難道不想找個地方吃些東西麼？」
　　
　　「我會拒絕任何人的邀請...可是為什麼你這麼說，我卻在心裡沒有任何抗拒呢？」
　　
　　安達里爾停住腳步說道，疑惑著自己腦海裡的直覺，隨即像是放棄了抵抗，邁步便跟隨著墨菲斯走向了遠處的城堡。
　　
　　走在前方的墨菲斯沒有回答，只是望瞭望那個已經被他親手摧毀的深淵傳送門方向，沉默前行。
　　
　　「她是？」
　　
　　當阿什坎迪見到這位小女孩摸樣的安達里爾時，她們之間的反應讓墨菲斯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綠眸阿什坎迪從未見過安達里爾的本尊和如今的摸樣，而安達里爾在封存記憶後也將有關阿什坎迪的記憶徹底抹消，兩人都如初次相見般四目相對。
　　
　　「安達里爾，有關她的故事，我以後會慢慢講，不過現在，她是我們的朋友。」
　　
　　墨菲斯對阿什坎迪介紹道。
　　
　　相視點頭，兩個曾經你拳我腳互毆過的對手就這麼略帶微笑著點點頭。
　　
　　「你答應我有食物的。」安定里爾隨即望著墨菲斯道，「雖然你看起來還不錯，但我可不認為你現在是我的朋友！」
　　
　　說罷她又望向了阿什坎迪懷中的斯芬克斯，露出一種好奇卻又要掩飾的表情。
　　
　　「如果你想抱一下這只貓，首先要向阿什坎迪打個招呼才行。」墨菲斯明白自己不能放任安達里爾四處遊走，所以只能先想辦法把她留住——而阿什坎迪或許正好能幫上忙。
　　
　　聽了墨菲斯的話，安達里爾撅著嘴巴，思考幾秒後還是板著臉對阿什坎迪道：「你好，阿什坎迪。」
　　
　　「別忘了加上‘姐姐’。」墨菲斯在旁邊提醒道，心裡卻在盤算著這兩個老妖怪到底誰年紀更恐怖。
　　
　　對此微微一笑的阿什坎迪抬手將斯芬克斯這只折耳貓舉起，卻發現安達里爾正盯著自己的腿看。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站起來。」
　　
　　她如往常那樣溫和而淡然的回答，卻讓一直努力裝作嚴肅冷酷的安達里爾一下子愣住。
　　
　　隨即這個女孩幾步走過去輕輕抱起了斯芬克斯，卻是一臉歉疚的對阿什坎迪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已經習慣了呢，這沒什麼。」
　　
　　「我..我剛剛不過是有些陌生...所以...」
　　
　　蘿莉安達里爾一下子似乎變得很「懂事」，而墨菲斯則看著眼前的情景，心下感慨萬分，最終歎息一聲，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而在自己的桌子上，依琳達爾已經放置了幾封領地最新的情報。
　　
　　最近一段時間守夜人沒有什麼資訊只得彙報，墨菲斯這才能抽出功夫陪阿什坎迪在領地附近欣賞風景，不過看起來好日子就此告一段落——領土西邊出現了一批來自皇城布提嘉的隊伍，依琳達爾相信他們的到來絕對和精靈脫不開干係，因為這支隊伍並非普通使節規格，而是帶來了超過十輛空著的馬車。
　　
　　哈蘇陛下此為何意？
　　
　　望著眼前的信件，墨菲斯眯起了眼睛——如今的他可不是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了，無數次歷練中他擁有的不僅僅是如何將敵人打倒的實力，更學會了如何把握自己領地及守夜人的發展方向。
　　
　　精靈，決不能做任何籌碼——他們不是商品，也絕不會變成商品，這一點是原則問題。
　　
　　寫下了幾點回復，墨菲斯轉身望瞭望放在武器架上的兩柄聖槍，陷入沉思。
　　
　　而在中午時分，布提嘉的信使抵達了西塞林，此時已經擴建兩次的城市街道及乾淨肅整的城市氛圍讓他們漸漸收斂了本身的那股子優越和傲氣，來到伯爵府面前時也因為實力強悍而裝備精良的衛兵而乖乖等著黑格爾領主的命令。
　　
　　可是當信使進入伯爵府時，卻是第一眼先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目光淡然的年輕人，隨後才注意到領主黑格爾對自己的凝視。
　　
　　「奉布提嘉皇室之命，轉達哈蘇陛下一份手諭。」
　　
　　他出神幾秒，卻很快回過神，拿出了一封信件交給了黑格爾，作為領主的黑格爾隨即表示明天給予答覆便讓下人安排這些信使的食宿，待所有人離開後，他才轉而走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墨菲斯。
　　
　　「關於精靈，掌握權在你的手上。」
　　
　　信件被交到了墨菲斯手上，後者迅速看完後笑了笑，起身道：「很多時候，讓出一步，有的人會感激你，有的人卻會認為你好欺負而緊逼過來，換了你，會怎麼處理？」
　　
　　信件的內容並沒有出乎墨菲斯的預料——皇室希望用減免蘭帕德領地高額賦稅的方式換取十名精靈少女，並以皇室聲譽承諾這些少女「絕不會受到任何非人道待遇」。
　　
　　如果這些精靈們按照他們的意思到了布提嘉，顯然不會成為那些權貴皇族的禁臠，卻會直接擁有皇室身份而成為「皇族」，並成為一位位可以嫁到別國的外交「禮物」——顯然作為比那不勒斯魔鋼還要稀有的精靈，用她們作為外交禮物可謂「充滿誠意」，至於嫁出去以後會遭遇什麼，布提嘉皇室肯定會找到合適理由向墨菲斯解釋。
　　
　　「拒絕。」
　　
　　黑格爾聳了聳肩，「老實說我對精靈並不感冒，說句不好聽的她們的價值僅僅因為‘物以稀為貴’，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我猜皇室已經準備了各種條件以換取她們，減少賦稅只是無關痛癢的第一步，如果你不同意，接下來他們會送糧食，送資源，送領土...對於外交上能拿出稀有的東西，又是具有‘聯姻’特性的女人，巴厘切皇室肯定不會輕易鬆口。」
　　
　　墨菲斯指了指腳下，「如果這些精靈的命運是你說了算，我可以不客氣的說他們遲早會拿出讓你願意讓步的條件。」
　　
　　「所以你打算跟他們耗下去？」
　　
　　黑格爾沒有多餘的反應，對墨菲斯所說的判斷不置可否。
　　
　　「耗下去，會讓他們看到希望，所以我還是換一種方式吧。」墨菲斯望著窗外那中午已經微微有些毒辣的太陽，繼續道：「爭取在日落之前解決這件事。」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伯爵府，黑格爾不明白墨菲斯要做什麼，但是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廳，便看到整個伯爵府被一個巨大的陰影所遮擋。
　　
　　海德拉猛然張開雙翼，在氣流被扇動的呼嘯聲中眨眼間飛向了西邊。
　　
　　..............................................................
　　
　　「這些精靈可以讓我們在航海運營的成果上爭取到更多的利益，我想即便他僅僅答應給出一個精靈，那我們也是有賺無賠。」
　　
　　君主哈蘇指著那張最新繪製的航海地圖，對著「影子」赫托道。
　　
　　巴厘切的航海事業在今年春天收穫了又一批豐厚成果，在海的另一端，那個神秘大陸之上，巴厘切的艦隊為帝國運來了價值連城的金子、前所未見的布匹和無數對於魔法師而言極為精密的「機械儀器」。
　　
　　這些東西的價值因為從未在這個大陸出現過而可謂價值連城，除大陸通用的金子外，那些柔順絲滑的布匹已經被皇室消化了一批並製造了引領整個巴厘切帝國時尚風潮的華貴外衣，尤其以哈蘇陛下身上這件金黃色的長袍最為華麗，可這些並不重要，事關帝國實力水準的東西，卻都在那些「機械儀器」上，這些由外交使節搞來的東西被形容為「殺人機器」——用軍事顧問的話講就是「可以連續發射的精准長弓！」
　　
　　這樣兵器，讓哈蘇陛下看到了征服大陸的希望——武裝一支裝備了這種機械的軍隊，他們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不過，關於那些機械的考慮，我想有些問題需要仔細研究。」
　　
　　赫托沒有順著這位陛下的話去多說什麼，他似乎總是能提出相反地意見——而這也是他存在的意義，「每批艦隊帶回的數量有限，就算是上百艘艦隊出航，一個月內返航，這其中的代價也足夠我們考量能否在一年內武裝一支人數超過三千的兵團。」
　　
　　「所以這就要看我們帶給那片大陸的君主的‘禮物’了，」哈蘇陛下微微握緊了拳頭，「誰讓墨菲斯能湊巧找到合適的對象了呢？」

第四十四章 盛宴

       「孤注一擲並不是可取的辦法，巴厘切可以拿出來的東西已經基本展現給了那位君主，不過看起來他們似乎並不滿意普通的金銀珠寶，又看不上那些附魔師的魔法道具，說實話，我們一直處於被動。」
　　
　　赫托依舊是拿出了一張羊皮紙讀著上面的一條條內容，「這一次航行所付出的代價超乎想像，如果加大負擔，國庫按照目前的收益，只能維持三年，對於墨菲斯…他的實力目前我們無法有完全把握可以應對。」
　　
　　「就魔法師水準而言，黃金羅盤議會的存在讓我們無法輕易動他，但是那個大陸上有的可不僅僅是這些機械，真正的強者完全堪比議會法師，甚至…他們還有更為強大的存在。」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幫巴厘切剷除某些傢伙。」赫托收起手中的羊皮紙，「您要知道，實力強大到一定境界的傢伙，往往不在乎什麼金銀財物或畏懼權勢，他們——」
　　
　　赫托的話語突然停住，而哈蘇陛下也是同時停住了動作，兩人剛剛都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因為巨大的落地窗外剛剛似乎突然間閃過了一道陰影。
　　
　　幾乎在同時，一直緊閉的會議廳大門被輕輕敲響。
　　
　　哈蘇陛下皺了皺眉頭，手指輕輕摸上了腰間的那不勒斯魔鋼短劍，赫托則向後退了一步，手伸進了袖子中，捏住了隨時帶在身上的幾張卷軸——雖然他的實力不值一提，但這些卷軸的價值足夠他揮手間解決一些蹩腳的刺客。
　　
　　「進來。」
　　
　　明知道下人不會在這時敲響木門的哈蘇陛下低聲道。
　　
　　木門打開，來人卻遠遠出乎這位陛下的預料——不只是身份，更在於對方的形象。
　　
　　墨菲斯一身簡裝邁步走進了這間會議廳，很直白道：「有些驚訝我來的原因？」
　　
　　相較於上一次來這裡的囂張姿態與有恃無恐，這一次墨菲斯卻並非年少輕狂般的不識好歹，而是有著一種無法撼動的沉穩態勢，站在哈蘇陛下面前的他聳了聳肩膀，「我對於你的信使提出的要求有些不解。」
　　
　　「或者說，很是不解。」
　　
　　「難道你準備否認精靈族定居在你領地的事實麼？」
　　
　　哈蘇立刻明白了墨菲斯來這裡的緣由，只是他在心裡驚訝萬分於墨菲斯來這裡實在是有些太果決迅速了點，按理說今天信使隊伍應該剛剛抵達西塞林才是，可眼下他已經沒有時間去調查什麼，只得硬接墨菲斯這一手「閃電突襲」。
　　
　　「我想你搞錯了一些東西，」墨菲斯眯起眼睛，個子已經于哈蘇相差無幾的他聲音也比以前低沉了不少，「我的領地內有沒有精靈，他們的生存狀況與否，似乎和皇室並沒有任何聯繫。」
　　
　　「你生活在巴厘切，而我是巴厘切的君主。」哈蘇試圖在氣勢上扳回一城，可是來去皇宮如入無人之境的墨菲斯卻沒有絲毫動搖摸樣，無奈他只得繼續道：「我只是尋求合作——一筆交易，並非強買強賣。」
　　
　　「我明白在政治家眼中人口同樣可以算作商品，但我需要表明的一點是...在我領地內的精靈，沒有人可以動。」墨菲斯沒有興趣在這種沒有必要進行的談判中多說廢話，「他們已經是這片大陸上最後的精靈族群，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就等於在褻瀆自己所堅信的一切。」
　　
　　這句話讓哈蘇陛下的面容一陣陰晴變化，不過墨菲斯卻沒有讓這位君主直接下不來台，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多給自己留條後路遠比多樹立一個勢不兩立的敵人來的重要，很多時候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都來自於自己對某人曾經的不留情面，雖強勢闖入皇宮，但墨菲斯卻在接下來換了一種態度道：「我並非想和皇室徹底鬧僵，畢竟這對於你我來說都沒有益處，你有你的需要，我有我的需求，只要不衝突便足已——現在的皇室似乎很急需‘精靈’這個珍惜物種？」
　　
　　哈蘇陛下不可察覺的舒了口氣，隨即坐在王座上道：「精靈族在西塞林定居，我並不干涉，只是希望用資源交換十名精靈，目的很簡單，是為了政治外交方面的東西。」
　　
　　墨菲斯撇撇嘴，道：「這個你就不用想了，精靈我不會給，不過提到政治外交，似乎我在來這裡的時候看到了海邊港口停留的一批新艦隊？」
　　
　　實際上，墨菲斯根本沒有看到任何船隊，這些完全消息來自於信條的彙報，依琳達爾回來後第一時間便把皇室內部的最新動向調查了個底兒掉，出海航行歸來的艦隊自然引起了墨菲斯的注意——以前的他並不明白「遠航艦隊」與「政治外交」這兩個詞彙聯繫起來意味著什麼，但是在龍族領域內，柯立安教會他的東西遠不止實力的提升那麼簡單。
　　
　　「看起來，精靈們如果抵達布提嘉，接下來就會踏上去往另一個大陸的航程吧？」墨菲斯仿佛不經意間的提到了這點，眯著眼睛望瞭望窗外，「遠交近攻，這是個永遠值得學習和執行的策略，不是麼？」
　　
　　哈蘇陛下此刻心下一片冰冷，他沒有想到墨菲斯會真的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並將其組織起來後直指要害——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傢伙已經從當初那個依賴自身武力與靠山的愣頭青變成了句句誅心的真正「領主」。
　　
　　「遠航的艦隊並沒有多大收穫，但我認為那些海對面的國家有建交必要。」哈蘇眯著眼睛攤開手掌，「武力征服並不可取，但可以代表巴厘切的奇珍異寶無法滿足那些君主的需要，而精靈，則是我現在唯一認為足夠分量的存在。」
　　
　　「但你碰上了個硬茬子，同樣沒有辦法武力掠奪，對吧？」墨菲斯像是開玩笑一樣指了指自己，很不見外的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那麼換個說法，如果我會給你精靈，你給出的條件是什麼。」
　　
　　似乎有希望？
　　
　　哈蘇揚了揚眉毛，雖然知道自己處於劣勢，但他仍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多餘的賦稅全部減免，足夠西塞林城使用三個冬天的糧食儲備，以及更多領土。」
　　
　　墨菲斯對這些並不具體的條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聲回問：「西塞林城準備開辦一所魔法學院，我知道‘鳳凰’、‘寒霜’和‘岩龍’是帝國支柱式的三大學院，不過在西塞林，我想架起一個足夠規模的學院，你覺得這樣如何？」
　　
　　這句話相當於直接開出的條件，哈蘇按捺住內心的狂喜，猶豫片刻後低聲道：「法師資源可以臨時借用，但戰時不會歸你使用，不過開辦一所學院所需耗費的經費的確不是小數字——說實話西塞林現在的年賦稅收入三年都不夠架起一個魔法學院，如果你想讓我來承擔這其中的費用，那麼我需要的可能不僅僅是十名精靈作為代價了。」
　　
　　「我可沒有說用精靈和你去交換，先別搞錯這一點。」
　　
　　墨菲斯揮了揮手，起身示意哈蘇陛下來到窗前。
　　
　　不明所以的哈蘇離開王座，望向了會議廳巨大的窗戶外——這裡本可以直接俯瞰整個皇宮內部中央的花園及更遠處的布提嘉街道，可是此刻，這一切都被一個巨大的身影所遮蓋。
　　
　　海德拉仿佛在自己的巢穴休息一樣安靜地站在整個皇室花園的中央，壓癟了中間的精美噴泉，擠塌了原本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走廊，它巨大的身軀基本填滿了這個充滿綠植的花園，雙翼即便是合攏狀態，卻依舊觸碰到了兩側皇宮內高大塔樓。
　　
　　相較於上一次海德拉在這裡的表現，此刻的它沒有張牙舞爪，沒有聲嘶力竭的怒吼，僅僅是那六顆腦袋懶洋洋的望著墨菲斯所在的房間，這氣勢便已經足以讓任何人無法承受。
　　
　　皇宮內的警衛措施徹底失效，法師們、劍師們、騎士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眼前這頭巨龍——因為它的每一個腦袋都足有一間房屋那麼大，每顆牙齒都超過了騎士騎槍的長度，它的體積已經讓魔導師們不知該攻擊何處——打中一顆腦袋，剩下五顆怎麼辦？
　　
　　所幸海德拉懶洋洋的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這頭巨龍展開翅膀大鬧一番，皇宮被摧毀只是時間問題。
　　
　　「你看，你的國家內有一位正統的龍騎士，這已經比任何魔導師都管用了，對吧？在戰略方面，現在的你已經擁有了一張王牌——哦，我不是自吹自擂，目前大陸上哪個國家的王牌部隊，我一個人就可以滅掉，這意味著什麼，你也明白。」
　　
　　墨菲斯說的很輕鬆，卻又是一句句的讓哈蘇陛下剛剛熱起來的心臟凍成了冰坨——顯然哈蘇陛下明白眼下墨菲斯的身份已經不能用一個「強大`法師」和「擁有亞龍寵物」來概括了。
　　
　　該死的，這是純血巨龍！大陸上已經幾百年不見蹤跡的存在！
　　
　　上百米的身形已經決定了海德拉的戰略地位，而擁有海德拉的墨菲斯更是無形中有了難以想像的「身價」——這下哈蘇根本不敢把他當敵人看了，因為那樣的後果...可能會直接導致皇室改名換姓！
　　
　　「組建一個魔法學院的資源，分享航海日誌和那些情報，你覺得這個條件過分麼？」墨菲斯轉過頭，在窗戶前對這位哈蘇陛下說道。
　　
　　「可是你說不會用精靈來換，難道要我無償付出？」哈蘇迷緊眼睛，顯然在震驚中的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墨菲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自己的衣袍中拿出了一枚閃爍著光芒的果實。
　　
　　來自希達之樹的果實。
　　
　　「精靈們攜帶的唯一珍寶對於人類而言，價值是無法估量的，這其中蘊含的東西我想一位正統的高階法師應該明白，如果你懷疑它的價值，大可以交給三大魔法學院去研究。」墨菲斯輕輕將這枚拳頭大小的渾圓果實拎起，放在了哈蘇的手掌上，「我不交出精靈，但我選擇用精靈都珍視的寶物和你交換，你覺得可行麼？」
　　
　　「這是...」
　　
　　身為圓桌騎士，等階早已超過I級的哈蘇雖然不是墨菲斯的對手，但顯然他一樣可以感知到手中果實蘊含的強大靈魂能量——這對於墨菲斯而言不值一提的能量在哈蘇陛下而言，完全是可以讓實力大踏步前進的甘露！
　　
　　換言之，手中的果實，當是踏破瓶頸的最佳捷徑。
　　
　　它的價值對於I級以下的職業者而言，遠不如對自己這種卡在瓶頸許久的圓桌騎士大，顯然這枚果實的作用擊中了哈蘇陛下的軟肋...他緩緩抬起頭，直言道：「僅僅一枚？」
　　
　　墨菲斯似乎料到了他的反應，伸手再一次拿出一枚果實，交給了這位君主：「這可是我拼了命換來的報酬，一共三顆，我服用了一顆以證明了它的價值，另外兩顆換來其他資源再合適不過，不是麼？」
　　
　　他很巧妙的把自己實力暴漲的原因歸咎於這枚果實的作用，又斷絕了這位皇帝繼續張口的理由。
　　
　　「我會交給三大學院研究，如果認可它的價值，那麼一切好說。」哈蘇在幾分鐘內連續經歷了內心的大起大落，如今雖然沒有得到精靈，卻拿到了在他看來更加珍貴的果實——這種結果對於雙方而言，應該已經算的上最佳談判結果。
　　
　　「那麼...後續事宜我就不多說了，我想我需要一封手諭讓你的信使們返回，然後...我會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墨菲斯後退一步，站在了窗臺前，「作為誠意的表示，兩枚果實我先放在你的手上，交易總歸有一方要付出誠意的，不是麼？」
　　
　　還真是夠「真誠」啊。
　　
　　哈蘇陛下在內心不由得直接開罵，卻還要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結果，從赫托手中拿過紙筆寫就一份手諭之後便痛快的交給了墨菲斯。
　　
　　「我們的合作還會繼續，如果你願意維持這份友誼。」
　　
　　墨菲斯咧嘴笑了笑，翻身躍出了窗臺，直接跳到了海德拉巨大的龍頭之上，隨即在龍翼扇起的劇烈氣流中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暉之中。
　　
　　................................................................................
　　
　　莉莉絲在西塞林的日子說起來有些小鬱悶。
　　
　　她向自己喜歡的傢伙表白了，但是得到的結果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被拒絕了？算是吧，莉莉絲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可是明明被拒絕了，她的心理卻並不絕望。
　　
　　似乎思考良久，她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那是因為墨菲斯在內心並不會冷酷的拋棄任何人，很多時候感情並不是什麼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定性的事情，比如說...墨菲斯喜歡自己麼？
　　
　　莉莉絲可以肯定他是喜歡的——所以至於其他的，管那麼多幹什麼？
　　
　　邁步走在這做逐漸發展起來的城市之中，莉莉絲作為拜占庭人倒也體會了一把「異域風情」，吃些風味小吃，試穿一些漂亮的衣裙，從陰暗的亞蘭蒂斯走出來後她的心情倒也跟著陽光明媚了不少，只是剛剛返回伯爵府的她便看到眼前站著一位一身白紅相間衣袍的精靈。
　　
　　依琳達爾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抬手將一封信件交給了莉莉絲道：「從拜占庭來的信件。」
　　
　　說完這句話，她便與莉莉絲擦肩而過，連一眼都沒有多看的冷酷摸樣讓莉莉絲莫名其妙，不過她不傻，知道眼前的剛剛走過的精靈是墨菲斯領地內的情報機構頭子，按理說也是艾薩拉公爵級別的人物——可是一想到那位氣質冷若冰霜的公爵，她便表情有些怪異。
　　
　　邊走邊撕開手中的信件，蠟封上有朗基努斯家族的徽記，這說明來信是自己那位親王父親寫來的，不過內容卻讓她有些訝異——原來父親早已從墨菲斯那裡得知自己來西塞林城的消息，但一直沒有做過任何的要求，只是這次拜占庭似乎準備一場盛大的慶典活動，以歡慶西面對神聖加百列帝國戰鬥和北面對卡斯蘭迪、拿勒國的全線勝利。
　　
　　這場慶典規模之大，影響範圍之廣前所未見，拜占庭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過類似的慶典了，哈迪斯親王很語重心長的表示...連續的戰爭導致了無數新貴產生與老貴族退出，帝國政局跟隨者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而作為親王的女兒，莉莉絲也該在此刻開始考慮自己的婚姻問題了。
　　
　　「什麼婚姻問題，真是煩死人了。」
　　
　　莉莉絲撅著嘴，很頭痛的跳過了那一段話語，隨即便看到了一段「重量級」內容——拜占庭皇帝準備舉辦一場「盛宴」以刺激人們來參加這場盛會的**，這也是一個為墨菲斯減緩罪名、重立聲望的良好時機——每一次這樣的盛會，帝王都會開行「大赦」，監獄的犯人減刑甚至釋放...
　　
　　而這對於犯下「叛國罪」、「瀆神」、被定性為「異端」的墨菲斯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去接受帝國君主的親自赦免，如果時機得當，那麼墨菲斯恢復原本的身份並不是癡人說夢。

第四十五章 那個人,回來了

　　　
　　這封信看到這裡，莉莉絲內心頓時有些激動，她抬起頭，尋找亞蘭蒂斯的入口並準備邁步走去，卻發現頭頂驟然間出現了一大片黑影
　　
　　墨菲斯已從布提嘉返回，並一臉輕鬆的從海德拉頭頂躍下，不憑藉任何元素力量便生生落在了伯爵府內的石板路上，卻在落地之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走向了安置信使的伯爵府客房，很直接的將哈蘇剛剛寫就沒有多久的手諭扔給了對方，隨即轉身離開，正好看到了拿著信件的莉莉絲。
　　
　　「怎麼？」
　　
　　心情無比舒暢的墨菲斯剛剛從哈蘇那裡賺了大便宜，此刻看起來面色一點都不嚴肅，而在「表白」之後，莉莉絲對墨菲斯的態度也似乎在無形近了一步，她直接把手裡的信扔給墨菲斯，轉而走在他身旁道：「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要兌現了！」
　　
　　飛速看完信件內容的墨菲斯揚了揚眉毛，說道：「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哪裡誇張？」
　　
　　莉莉絲不是政治家，也沒有墨菲斯那麼敏銳的洞察力，滿面驚訝的回頭望著他，似乎生怕墨菲斯會直接拒絕。
　　
　　「比武大會邀請了大陸基本上所有國家的知名騎士，參賽的都是除圓桌騎士外的傢伙們，劍術比賽、法術比賽、騎術、箭術即便是弗丁，也不會如此鋪張的同時展開這麼多項內容的比武大會，單是這一項時間就有可能安排兩個月不止。」
　　
　　莉莉絲在一旁聽著，邁步和墨菲斯走向通往亞蘭蒂斯的塔樓，她皺著眉頭反問道：「規模大不好麼？」
　　
　　「規模太大，就會導致一些難以想像的問題產生——超過千名實力頂尖的傢伙們在一起，如果發生任何意外，那麼承擔的可不僅僅是解決糾紛的責任了，」墨菲斯把信件交還給了莉莉絲，邁步走下重力法陣，「如哈蘇那般遠交近攻，是拜占庭同樣應該走的道路，但是作為君主的愛德華三世同樣邀請了卡斯蘭迪和神聖加百列的聖騎士，這其意義何在？」
　　
　　他搖搖頭，有些無奈道：「我看不懂他的意圖，也可能是因為我政治嗅覺不是太靈敏，或許找我父親和哈迪斯親王多瞭解一下會更好——」
　　
　　「那你答應不答應？」在隧道向下穿越的過程，莉莉絲緊緊捂著自己不斷舞動的長裙，打斷了墨菲斯的自言自語。
　　
　　墨菲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抬手釋放了一個元素屏障，讓莉莉絲的裙子不再亂動，他點點頭，答應道：「我會去。」
　　
　　「太好了！」
　　
　　莉莉絲二話不說伸手摟住墨菲斯，似乎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欣喜，但就在這時，兩人同時抵達了地底——而巧合的是，推著阿什坎迪站在一旁的安定里爾正好和他們撞了個正著。
　　
　　墨菲斯被莉莉絲摟著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阿什坎迪，頓時心裡有些鬱悶，不動聲色的輕輕推開莉莉絲，他若無其事般問道：「準備上去？」
　　
　　阿什坎迪點點頭，旁邊的小蘿莉面色有些冷的看著莉莉絲和墨菲斯，一直沒有說話，而阿什坎迪笑容依舊道：「出了趟遠門？」
　　
　　那些曾經籠罩她的陰霾已經遠離這位血族而去，甚至臉色都看起來好了許多。
　　
　　「從哈蘇那裡撈了點好處，以後領地會擁有一座這個大陸最高的魔法塔——如果你有興趣，站在上面俯瞰領地會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墨菲斯笑了笑，伸手拉住想要往後挪的莉莉絲，「朗基努斯親王的女兒莉莉絲，拜占庭接下來會有一場比武大會，我的罪名或許會在這場盛宴減輕一些，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綠眸阿什坎迪點頭微笑著問好，絲毫沒有任何不滿的跡象，而莉莉絲卻內心還是有些小抗拒，勉強笑了笑便不再說話——顯然對於「情敵」，她可沒有什麼大肚量。
　　
　　「如果可以，我願意去。」
　　
　　阿什坎迪依舊是語速很慢的望著墨菲斯回答，她似乎永遠不疾不徐，沒有多餘廢話。
　　
　　「好的，那在準備妥當以後——」
　　
　　墨菲斯的話還沒說完，便又被旁邊的安達里爾打斷：「墨菲斯，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如果安達里爾小姐願意一同前往，我將不勝榮幸。」
　　
　　心裡琢磨著怎麼去適應這個性格詭異的小蘿莉，墨菲斯行了個貴族禮，倒讓安達里爾頗為滿足的挺了挺胸：「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了。」
　　
　　墨菲斯轉頭望向一旁的阿什坎迪，後者點點頭，表示認可了他的決定，墨菲斯這才松了口氣。
　　
　　「好，一起去。」
　　
　　布提嘉皇室在五天之後便對墨菲斯的提議做出了回應，並且出乎墨菲斯意料的痛快答應了所有條件——分享航海日誌及航海圖，運送第一批建立魔法學院的各種材料和資源。
　　
　　與此同時第一批資助資金三天後直接到位，數額之巨大讓墨菲斯算是明白了「魔法學院」為什麼在大陸數量如此稀少。
　　
　　劃分區域，建造宏偉的魔法塔，墨菲斯倒也不猶豫，直接讓桑德蘭開始著手研究魔法團的最近也是最宏大的目標：成立一所高水準的魔法學院。
　　
　　同時，墨菲斯也給出了一個更為艱巨的任務——讓魔法塔成為西塞林城的防禦核心建築和支柱，遇外敵時可以做出最有效和積極的回應。
　　
　　對此，已經在墨菲斯「點撥」下寫就三篇學術性極高論的桑德蘭欣然接受了任務，帶領七十名法師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研究。
　　
　　而墨菲斯則抱著那份航海日誌研究許久，在自己的地圖上擴充出了海洋另一端那片大陸的摸樣，還一條條記錄了所有有價值的資訊包括那個被形容為「殺人利器」的機械。
　　
　　在這些資訊處理完畢之後，墨菲斯也接到了父親阿卡爾公爵和朗基努斯親王就自己前幾天提出的一些問題的回信——一切跡象顯示，自己的顧慮似乎有些多餘了，因為整個君士坦丁為了此次大會能勝利召開，騰出了無數片區域和場所並投入了極大的兵力來保證安全及效率，但是風險依舊在，兩位老貴族都沒有否認墨菲斯的擔憂，只是都表現出了希望墨菲斯回來的態度。
　　
　　對此，墨菲斯選擇直接收拾行李出發。
　　
　　自己也的確很久沒有回去了，墨菲斯一想起自己在君士坦丁度過的時光，總覺恍如隔世。尤其在亞蘭蒂斯平靜的夜晚，他總會坐在阿什坎迪身旁，為她講述那些或風趣或悲傷的故事，安靜的哄著這位內心深愛的女人安然入睡。
　　
　　幸福是什麼？
　　
　　墨菲斯坐在熟睡的阿什坎迪身旁時，總是望著宏偉的希達之樹輕輕歎氣——幸福似乎就是可以望著自己所愛的人能沒有任何危機感的睡上安穩踏實的一覺。
　　
　　但所謂幸福與快樂的時光似乎總是短暫的，墨菲斯收拾好行裝後推著阿什坎迪同安達里爾、莉莉絲來到了伯爵府外的馬車之上，三個女人一個男人，看起來無比香豔的一趟旅程即將開始——但真實情況卻遠沒有想像那般和諧。
　　
　　一身小巧短裙裝的安達里爾一改以往的長袍祭祀風範，十足美人坯子的她露著白皙的長腿和性感的鎖骨，卻是對莉莉絲似乎一直抱有許些敵意——顯然「年齡相近」的漂亮女孩互相之間都有些說不出的情緒，而心裡有些虛的莉莉絲則因知道墨菲斯喜歡阿什坎迪而對這位血族有些懼怕的摸樣，雖然在墨菲斯面前放得開，卻不敢和阿什坎迪多說兩句話。
　　
　　「天黑前我們便會抵達拜占庭，不過提前說好一些事情。」墨菲斯主要是看著安達里爾在說話，這個有些小自傲的妮子性格大變後似乎正好處於叛逆期，平時看起來冷靜而沒什麼廢話，實際上卻有些」公主病」，經常誰的話都不聽，「拜占庭的宗教裁判所不允許任何異端出現在帝國國土內，所以安達里爾，你的神術最好不要在那裡施展出來，到時候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煩人。」
　　
　　安達里爾撅著嘴站在阿什坎迪身後，和阿什坎迪很聊得來的她似乎已經認可了這位「姐姐」，而阿什坎迪則攬住安定里爾的手臂對墨菲斯道：「放心吧，我會看住她的。」
　　
　　「那樣最好。」
　　
　　墨菲斯望瞭望頭頂的陽光，隨即朝遠處的海德拉揮了揮手，不過斯芬克斯卻先一步跳到了阿什坎迪的雙腿上，喵喵叫了幾聲後便不再動彈，墨菲斯無奈，只好點頭應許的這頭深淵魔寵的行為，一起帶著跳上了海德拉的龍頭之上。
　　
　　海德拉雙翼展開，從西塞林城直直飛起，巨大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天邊——而在它的身後，西塞林這座註定飛速崛起的城市，已經飛速開始了它新一輪的擴建與整改。
　　
　　君士坦丁依舊如往常般平靜，皇權在這座城市有著遠超整個大陸的行事效率，而宗教裁判所在今年開以來對這座國家的影響似乎又一次減弱——與神聖加百列帝國教皇手握重權的高壓統治不同，拜占庭皇帝似乎一直在減小宗教對這座國家的強大影響力。
　　
　　貴族們安然享受著戰爭過後的安逸，或有悲傷，或有惋惜，但在國家打了勝仗的前提下，成以上貴族們都是喜上眉梢的——新的領土意味著新的財富與地位，意味著新的機遇和變動，加上即將在兩周後舉行的盛大慶典，拜占庭穩坐大陸第一把交椅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
　　
　　不過這座帝國在傍晚時分，迎來了日後對其影響頗深的一位「客人」——說是「客人」因為帝國宗教裁判所至今仍然掛著墨菲斯的通緝令，而帝國司法部門定的罪已經險些將這位「客人」的國籍直接剔除。
　　
　　墨菲斯望著夕陽繁華的君士坦丁，愣怔出神。
　　
　　莉莉絲沒有在如此高度俯瞰過自己的家鄉，她坐在墨菲斯身旁，在內心無端生出一種渺小之感——一路下來，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和阿什坎迪有過幾次短暫交談，這也算是友誼的「第一步」，年紀不大的莉莉絲發現自己很難反感眼前始終淡然而平靜的阿什坎迪，只得在內心默默學會接受。
　　
　　海德拉在安達里爾大呼小叫降落在了距離拜占庭尚且有些距離的城外，墨菲斯不想讓海德拉引起什麼恐慌——一頭百米長的深淵巨龍絕對不適合此刻出現在城市上空，既然自己是來尋求「贖罪」的，那麼一切還是以不多惹事為前提最好。
　　
　　「天黑時我們可以趕到——溫德索爾公爵府聽起來，倒也有些生疏了。」
　　
　　墨菲斯在城市外租了輛馬車，直接帶著一行人進入了君士坦丁，他的話語包含感慨，讓阿什坎迪沉默的望向車窗外這座繁華城市，不知該說什麼。
　　
　　「在你離開之後我去過幾次公爵府，不過都只是在門前停留片刻便離開了。」莉莉絲呼吸著君士坦丁熟悉的空氣，坐在墨菲斯對面，低聲道：「你剛走的時候，阿卡爾公爵因為陛下的裁決而很是不滿，同時也消極了許久，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談論紫鳶尾家族是否會就此凋零，但我相信你會活著回來的。」
　　
　　「我的魯莽帶來了這些悲劇。」
　　
　　墨菲斯歎了口氣，回「家」的感覺很奇妙，曾經這裡是自己的屏障，抵擋了血族對自己的一次次偷襲或追殺，但現在這裡卻如同陌生的泥沼，充滿了或多或少的敵意。
　　
　　「看起來，你的遭遇和我脫不開聯繫，」綠眸阿什坎迪突然轉過頭，望著墨菲斯低聲道：「我明白有些時候我無法控制自己去做某些事情，但——」
　　
　　「能有今天，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
　　
　　墨菲斯笑了笑，轉身遞給了從未進過貴族區的車夫一枚銀幣，說了一句讓對方腿軟的話語——「從這裡進去，到溫德索爾公爵府。」
　　
　　君士坦丁的諾貝區看起來永遠冷清，不過往日都是貴族馬車來往的街道卻出現了一輛破舊而毫無標識的寒酸貨——並且它的行駛方向還是處於斯圖爾特大街七號那座府邸其他那些貴族的家丁們都有些好奇這輛馬車是幹什麼來的，而直到墨菲斯帶著三位美女從馬車上走下時，顯然君士坦丁即將迎來一個貴族圈的爆炸性話題。
　　
　　那個「叛國者」，回來了。
　　
　　父子重逢，對於墨菲斯和阿卡爾公爵都有些難以言表的情緒在裡面，男人之間沒有什麼過多話語或眼淚去感傷什麼，僅僅見面之後的一個擁抱和簡單的問候，似乎便已經足夠表達一切。
　　
　　而隨後墨菲斯對兩位第一次來公爵府的女人的介紹，則讓原本充滿驚喜的公爵大人頭疼不已。
　　
　　「異教徒？」對於安達里爾這個小女孩，阿卡爾公爵皺了皺眉，「只要不去主動找宗教裁判所麻煩，在公爵府不會有人來找事，只是」
　　
　　他望向了安靜坐在輪椅上的阿什坎迪，這位引起神聖加百列帝國通緝及宗教裁判所同樣通牒的女人似乎遠沒有想像的跋扈或傲氣，如果單單說她是血族，公爵大人不會有什麼過多感慨，但她曾經所做過的那些事情根本無法讓公爵相信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就是這位讓各大帝國談之色變的殺神。
　　
　　「阿什坎迪?米斯瑞。」
　　
　　綠眸輕輕抬起，對著阿卡爾公爵點頭，坐在輪椅上無法起身的她安靜的抱著斯芬克斯，望著眼前的一對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想到一年時間你會變化這麼快或者說——」
　　
　　「不止一年。」墨菲斯低聲回答，並直接轉移了話題，「莉莉絲還沒有回親王府，我等下就去送她回去，至於阿什坎迪和安達里爾的房間」
　　
　　「我會安排妥當的，少爺。」
　　
　　在一旁的管家帕法彎腰接受了任務，隨即躬身退下。
　　
　　「不知道我回來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我想也是時候就那些背負的罪名做一個了斷了。」墨菲斯對父親直言道：「蘭帕德領地的發展已經步入正軌，和巴厘切的皇室交流讓我我帶來了一些可能用得上消息，您可能會比我更感興趣。」
　　
　　「有關什麼？」
　　
　　公爵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墨菲斯已經徹底長大，他的一言一行都透著老貴族才會有的沉穩與自信。
　　
　　「海另一端的那片大陸。」
　　
　　墨菲斯拿出了那份航海日誌與海圖，輕輕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第四十六章 就算我是異端,你又能怎樣?

       在驚訝的阿卡爾公爵仔細研究航海日誌之際，墨菲斯已經乘上馬車，準備親自送莉莉絲返回親王府，這一路上顯然也不少各式貴族的眼線盯梢，但墨菲斯並沒有隱瞞什麼的意圖，大大方方的在親王府面前走下馬車，與莉莉絲一同進入了這棟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別院。
　　
　　「父親。」
　　
　　剛走進門廳，一直緊貼著墨菲斯走路的莉莉絲便看到了那位坐在正座上的親王殿下，後者起身望著自己的女兒，倒也沒責怪她說走就走的任性，只是點頭道：「還活著，這就好。」
　　
　　還真是一貫的朗基努斯風格啊。
　　
　　墨菲斯想笑，卻發現親王殿下直接把目光轉向了他——那一直懶散的目光就像是一頭雄獅盯上了什麼獵物般，頃刻間氣氛仿佛凝固。
　　
　　「小子，摸樣變了不少？」
　　
　　他表情突然變得似笑非笑，隨即直接起身邁步，來到墨菲斯面前道：「獨自一人拯救了拜占庭的騎兵隊，還扛下了軍事法庭沒法判刑的罪責，你在拿勒幹的幾件好事可是讓我到現在都在幫你擦屁股呢。」
　　
　　莉莉絲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拿什麼藉口轉移話題，哈迪斯親王的脾氣她也不是不知道。而墨菲斯則撓了撓頭，笑道：「事出有因...我也是沒辦法。」
　　
　　「覺得自己實力強了，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小心你回來第二天就被拖到宗教裁判所去面對那些傢伙的臭臉...喏，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先——」
　　
　　下一刻，在莉莉絲的驚呼中，這位親王竟是毫無徵兆地突然拔劍，以雷霆之勢刺向了墨菲斯的身體！
　　
　　墨菲斯近乎本能的抬手，隨即身體微微扭轉，讓劍刃貼著衣服擦過後，他的兩根手指直接捏住了那不勒斯魔鋼短劍，另一隻手幾乎同時切在了哈迪斯親王的手腕上...
　　
　　「哢！」
　　
　　魔鋼短劍應聲落地，但被輕易繳械的親王殿下卻毫不示弱的連續抬手轟擊——他的實力在位列圓桌騎士中上游，為「ε」級，如果算上古西迦數字表示的十級和古西迦字母的等級，那麼親王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驚人的15級，並且他的實力位列拜占庭騎士第一——說出手便絕不是在開玩笑，哈迪斯的手掌綻放一團金黃色的光芒，轟然炸開在了墨菲斯的腹部，繼而跟上的一連套瘋狂攻擊絲毫不留情面的朝著墨菲斯傾瀉而去！
　　
　　莉莉絲徹底傻眼，她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怎麼像個仇人一樣對著墨菲斯大打出手！
　　
　　可是反觀被動的墨菲斯，卻絲毫沒有慌亂之情，雙手揮出兩道虛影，竟是完全接下了哈迪斯的所有招數，炸開的氣浪在他面前劃過，卻沒有將室內擺著的任何一樣裝飾品吹倒在地，盡數在離開墨菲斯身體半米厚消弭於無形。
　　
　　「啪！」
　　
　　本可以擊碎任何盾牌的一掌拍在了墨菲斯的小臂之上，連表情都沒有變化的墨菲斯閃身躲開了親王撞向自己腹部的膝蓋，遊刃有餘的用肩膀架住可能擊碎上半身骨頭的一拳，半步沒有後退。
　　
　　而直到這時親王終於停手，後退一步，一改嚴肅面容哈哈笑道：「不用說，你被柯立安訓練的很到位。」
　　
　　「您認識他？！」
　　
　　墨菲斯驚訝萬分，他能明白剛剛的一通全力搏鬥是親王對自己實力的一個「檢測」，但對於他能認識柯立安卻實在出乎意料。
　　
　　「你這身怪力，加上搏鬥時的風格，想看不出來都難。」親王笑著拍了拍墨菲斯肩膀，示意他坐在一旁說話，「難怪你敢來拜占庭參加這個什麼狗屁慶典，還以為你是對自己自信過頭了，現在看來倒是我有些意外。」
　　
　　魔鋼短劍回鞘，親王指了指莉莉絲，調侃道：「她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麻煩到是沒有，還幫了不少忙。」
　　
　　墨菲斯倒也不客氣，似乎因為柯立安這層關係，墨菲斯一下子和親王殿下仿佛拉近不少，年齡的隔閡隨著實力的改變而逐漸消失，更重要的是他在這位親王的行事風格上找到了一些難得的認同感。
　　
　　「少跟我扯這些套話，打了幾場仗，還不至於讓她什麼都學會，自從退役之後她也不練劍不騎馬了，說什麼那樣對身材不好——」
　　
　　「你！」
　　
　　莉莉絲氣的直瞪眼，親王沖著墨菲斯撇撇嘴，做了個「你懂得」的表情便不再多說，墨菲斯撓了撓臉，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只得告退道：「我在君士坦丁待一段時間，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公爵府。」
　　
　　「走之前，提醒你一件事情。」
　　
　　親王的話語讓墨菲斯微微皺眉。
　　
　　「宗教裁判所會在第一時間找上你，當然，現在的你可以選擇去跟著他們走一趟，或者直接用你的實力告訴他們自己不是好惹的。」
　　
　　他隨後擠了擠眼睛，「我個人偏向後一種方式，有馬上召開的盛典為前提，這些神棍可不敢隨便招惹什麼強悍傢伙——記住，你的實力強大有兩種結果，像我這麼強時，帝國會提防你、警惕你並試圖消滅你，但是如果超過了這道門檻，他們近會用一種方式來對待你。」
　　
　　「近乎諂媚的巴結，拉攏。」
　　
　　親王轉過頭，沖著自己的女兒直接道：「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帝國會把他怎麼樣，剛才這幾下試探，我可以肯定這個小子已經邁過了第二道門檻。」
　　
　　「我才不擔心呢。」
　　
　　莉莉絲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也是在內心松了口氣，臉微微有些紅的她望瞭望墨菲斯，後者只是點點頭，便對親王行了禮，離開了親王府。
　　
　　「怎麼，不聲不響離開這麼久，也不準備解釋解釋？」
　　
　　親王問向了女兒，
　　
　　「解釋什麼，我也不可能把他從那個女人身旁奪過來。」一想到阿什坎迪和墨菲斯為她所做出的犧牲，莉莉絲總有種莫名的嫉妒和無奈，對自己的父親她現在也知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索性說出了自己的苦惱。
　　
　　「那個女人？」
　　
　　看墨菲斯已經離開了親王府，哈迪斯似笑非笑的望著女兒道：「感情的勝利和戰爭的勝利，可都是需要付出不小代價的。」
　　
　　............................................................................
　　
　　一路乘坐溫德索爾家族的馬車返回公爵府，墨菲斯卻沒有選擇走最近的路線，反而是讓車夫改走另一條人煙稀少的道路，夜晚這裡的商鋪已經打烊，墨菲斯孤零零的馬車沒有配備任何隨行守衛，所以車輪碾壓石板路時發出的噪音顯得清晰異常。
　　
　　而沒多久，這單純的噪音外便多出了一些不該出現的腳步聲。
　　
　　馬車最終停在了一條陰暗巷道之內，車夫在墨菲斯的要求下沒有下車觀察四周的情況，而墨菲斯自己則一個人踏步走下了馬車，轉身望向了一直尾隨馬車而至的幾人。
　　
　　白袍，胸前的標記是明顯不過的「裁決之劍」，這說明他們都來自宗教裁決所的戰鬥機構部門，意圖已然無需多言。
　　
　　一行六人，配備長劍與法杖等精良武器，邁步走向了墨菲斯，在他的面前停住腳步，直言道：「閣下可是墨菲斯?溫德索爾？」
　　
　　墨菲斯毫不避諱，點頭道：「我就是。」
　　
　　「奉宗教裁判所命令——」
　　
　　為首的傢伙話剛說了一半，便只看到眼前的眼前一道虛影閃過，隨即便是無法形容的天旋地轉...
　　
　　不到三秒鐘時間，小巷裡多了六名昏迷不醒的宗教裁判所打手，墨菲斯直接示意車夫將這些人拉上直接扔到裁判所門口，自己則邁步溜達回了公爵府。
　　
　　朗基努斯親王可不會隨便說話，既然他這麼說了墨菲斯倒也就放心去做，這幾名實力連II級都沒有的雜碎連讓墨菲斯消磨時間的資格都沒有，而親王那句話則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實力的終極強大意味著他可以無視任何帝國鐵血機構的威脅——這並非準備謀權篡位的野心，而是墨菲斯目前最省時省力避開麻煩的辦法。
　　
　　對宗教裁判所的嚴酷，代表他已經站在了皇室皇權這一邊，況且墨菲斯手中還有幾張「王牌」，面對那位陛下，他相信自己可以遊刃有餘的面對一切。不過返回公爵府的時候，墨菲斯便明白自己今天需要徹底的解決一些問題。
　　
　　「裁決之劍」的高端審判隊伍已經來到了公爵府內部，似乎準備直接讓墨菲斯給個交代。
　　
　　當他邁步走入公爵府大廳時，超過十五名裁決所的神職者將手中的各式武器對準了墨菲斯，而在屋內的溫德索爾公爵則變不改色的對著那位領頭人道：「不覺得你們做的太過分了麼？」
　　
　　「過分？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你也該明白，即便陛下站在了你的背後，可裁決所出手，你依舊是沒有資格阻攔的。」
　　
　　這位I級實力的領頭者面色嚴肅，面對帝國公爵他的確有壓力，但這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自己不得不執行——誰讓有消息報告那位元「異端」返回拜占庭了呢？
　　
　　不過他很快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有人，轉過頭，墨菲斯正好走入門廳，望著眼前一眾白衣裁決者，他卻是直接笑道：「怎麼，裁決所這就迫不及待了？」
　　
　　「我想你明白，跟我們老老實實去裁決所，比做出無謂的反抗要明智的多。」
　　
　　抽刀拔劍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的矛頭從公爵身上轉移向了這位手無寸鐵的年輕人，神術師祈禱時特有的金色光芒充盈室內，顯然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墨菲斯聳了聳肩，直言道：「沒必要在這裡打架，不是麼？君士坦丁現在需要的是安寧，是穩定，隨便出什麼亂子的後果我想沒人願意看到吧？」
　　
　　他後退一步，繼續道：「我跟你們走。」
　　
　　這句話讓公爵皺緊了眉頭，他想說什麼，卻發現墨菲斯揮了揮手示意父親保持沉默——一眾神職者立刻擁上前去為墨菲斯帶上了各式禁錮刑具，他們一個個都沒有想到墨菲斯會主動放棄反抗，這種在他們看來「軟弱無能」的行為讓不少裁決者松了口氣，那些裁決所專用的鐐銬不由分說便把墨菲斯雙手銬住，又用附魔過的鎖鏈牢牢地將墨菲斯捆了個結實，這些徹底完成以後，領頭者連看都不看公爵一眼，直接帶著墨菲斯便走出了公爵府。
　　
　　黑夜之下，月光映照出了斯圖爾特大街的乾淨摸樣，幾輛宗教裁判所的馬車已經準備出發，十多名裁判所成員押送著墨菲斯走出公爵府外，直接把他塞進那帶有高階禁錮法陣的特製馬車之內。
　　
　　「你們準備的還真夠齊全的。」
　　
　　墨菲斯依舊沒有任何反抗，很配合的坐進了這輛「囚車」，但是就在禁錮法陣徹底啟動、四周裁決者們都覺得可以松一口氣之時，他卻突然問道：「我說我跟你們走，但是...可能一些別的什麼東西，不會願意我被一群粗魯的宗教成員帶走。」
　　
　　「你已經被禁錮了，除非你有天使的實力，否則別想著逃出來。」
　　
　　有恃無恐的裁決所成員對於墨菲斯的話語並不在意，在他們看來，此刻墨菲斯插翅難逃，自己只需要將這個棘手但愚蠢的傢伙送到裁判所便算完成任務——至於其他，誰會在乎？
　　
　　沒有人會隨便阻攔宗教裁判所的馬車，即便是阿卡爾公爵也要估量公然和裁判所對著幹的後果，所以這群裁判所成員對於墨菲斯所謂的「敬告」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車隊即刻便乘著月色想遠處的裁判所行駛，對於禁錮法陣內的墨菲斯，他們採取了完全忽略的態度。
　　
　　對此墨菲斯不置可否，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禁錮法陣——等級超過五十級，已經算是禁錮法陣級別中超過禁咒的強大存在，一旦啟動，即便是「α」這個等級的存在都無法掙脫，不過這些看似唬人的東西，如今在墨菲斯面前已經徹底不算是障礙。
　　
　　被各種鐐銬禁錮的他站起身，對著馬車前方的那位領頭者出聲問道：「喂，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龍騎士’？」
　　
　　「龍騎士？」
　　
　　對墨菲斯的事蹟略有耳聞的這位裁判所成員起先一愣，隨即嗤笑一聲，不屑道：「你是想說自己？騎著亞龍就可以當自己是真正的龍騎士麼？」
　　
　　「真是笑話。」
　　
　　一邊說著，一邊回過了頭，卻是突然發現四周所有的成員都停止了前進。
　　
　　眉頭一皺，他立刻看向了身前，責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
　　
　　隨即，他的話語像是被生生咽進了喉嚨，因為在月光下，隊伍前方寬闊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無比巨大的身影。
　　
　　海德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隊伍前方，也幸好這條街道側方有一片教堂廣場，身材巨碩的海德拉身體呆在了廣場之上，六顆巨大的頭顱低低的趴伏在地，十二隻眼睛盡數看著正在向前行進的裁決所車隊，光是那寒光閃閃的牙齒便似乎已經把整個街道徹底填滿...
　　
　　所有的馬匹幾乎霎時間被嚇的丟了魂，控制不住的向後想要逃跑，車夫努力控制卻根本無法阻擋，領頭者單獨騎的神俊馬匹竟是生生將主人掀飛到了地上，自己一溜煙跑得沒了蹤影——整個隊伍頓時出現了混亂，一瞬間人仰馬翻無人還能站在原地。
　　
　　而這一切發生時，海德拉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是懶洋洋的望著他們，仿佛盯著一群螞蟻。
　　
　　「亞龍坐騎不能被稱為龍騎士，那麼這回呢？」
　　
　　墨菲斯抬手間已然掙脫了捆在身上的鐵鍊，伸手捏住自己手上刻畫著特殊法陣的精鐵鐐銬，仿佛拉扯麵條一樣在一片「劈啪」聲中將其撕扯開來，將那純被物理力量扭曲的鐵疙瘩扔到了禁錮法陣外那個慌忙站起身的領頭傢伙面前。
　　
　　「確認你們有本事讓我去接受制裁再來找我，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小打小鬧...你們還是別自己找不痛快了。」墨菲斯雙手捏住滿是符文的金屬囚車，完全無視那力量強大的禁錮法陣，瞬息肌肉暴漲，在一片「嘎吱」聲中輕鬆將這個所謂的禁錮法陣豁出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哢。」
　　
　　囚牢那僅剩的禁錮法陣結界被墨菲斯抬手劃開，如同撕破一張羊皮紙般霎時停止運轉——因為法陣的能源晶核完全無法承受墨菲斯這輕輕一擊，徹底碎裂！
　　
　　邁步走到了這群如臨大敵而慌忙準備戰鬥的裁判所成員前方，海德拉的六個腦袋同時抬起了五個，而中央最大的那個則低伏在地面之上，順從的讓墨菲斯踏步而上。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這群已經徹底喪失戰鬥勇氣的傢伙們，咧嘴笑了笑。
　　
　　「就算我是異端，你又能怎樣？」
　　
　　海德拉龍頭抬起，上百米寬的雙翼展開，瞬息遮蔽附近所有街區。

第四十七章 蓬頭垢面的法師
　　
　　翌日。
　　
　　在臥室醒來的墨菲斯凝望著那個略顯陌生的天花板愣怔許久——上一次看到它，對於墨菲斯而言已經相距將近九年時間，這其中的差異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意味著什麼，如今他的夢境永遠充滿了疲憊的、慣性的、無意識的戰鬥，以至於醒來時墨菲斯都會感覺自己仿佛重活一次。
　　
　　七年的空白，其中忍受的折磨給他帶來的不僅是強大實力和強勢的性格，更有著這個年紀無法承受的苦難與磨礪。
　　
　　迎著曙光，墨菲斯起床的第一件事是走到陽臺向下望——從這裡能直接看到阿什坎迪和安定里爾居住的客房，而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輪椅上沖自己微笑時，墨菲斯才算松了口氣。
　　
　　公爵府門外再沒有什麼宗教裁判所成員出現，而君士坦丁城內則突然開始流傳一頭巨龍莫名出現的傳聞，至於目睹這一切的裁決所成員，則集體保持了緘默。
　　
　　早餐時，阿卡爾公爵望著面前的遠比平常熱鬧的餐桌，內心欣慰許多——安達里爾問這問那，和墨菲斯總是拌嘴卻總是處於下風，最後又要被阿什坎迪哄的眉開眼笑，這幅情景雖然和公爵預想中有些差異，卻也算是多年來為數不多能讓他一展愁眉的一幕。
　　
　　「航海日誌的價值很大，前段時間拜占庭出海的艦隊剛剛返航，但收穫似乎並不算樂觀，你的這份機密文件或許是挽救艦隊士氣的重要存在。」公爵輕輕攏了攏那被陽光染成金色的白髮，「今天我會把它呈交上去，而昨晚...」
　　
　　「我沒有傷到任何人，放心，和裁判所的關係不會因此鬧僵，」墨菲斯笑了笑，繼續道：「遇到極端的人總要用極端的辦法去處理，但這樣收效往往會很好，比如現在他們吃了啞巴虧，卻也知道再也惹不起溫德索爾家族了。」
　　
　　「這已是足夠過分的事情了，裁判所這兩年來因為戰爭而影響力下降得厲害，估計本就憋著一股子氣，讓你這麼一嚇唬...估計會有反彈的。」老公爵說著說著還是搖搖頭，「算了算了，我這種思維方式註定縛手縛腳，現在的你沒有那麼多條框，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所以別像我這種老傢伙一樣,一生都被圈在籠子裡。」
　　
　　阿卡爾公爵還是一如既往般，讓墨菲斯時刻都能感受到他的關心。
　　
　　「宗教裁判所到底是幹什麼的啊？聽上去似乎並不是很厲害？」
　　
　　安達里爾在旁邊突然插嘴道，望著墨菲斯，又看了看老公爵，「他們被墨菲斯嚇唬一下就不敢動彈了？」
　　
　　阿卡爾公爵笑著揚了揚眉毛，「我想大陸任何一個機構突然發現一頭純血巨龍睡在總部旁邊的時候，都不會選擇主動去招惹這頭巨龍的主人——除非他們認為自己有能力...也有必要去面對一頭巨龍的怒火。」
　　
　　安達里爾皺了皺鼻子，朝阿什坎迪的位置靠了靠，望著餐桌旁那個安靜蹲著的折耳貓小聲道：「海德拉有那麼可怕麼？上次還看它被斯芬克斯抓著尾巴跑呢...」
　　
　　墨菲斯和阿什坎迪相視一笑，沒有再去多說什麼。
　　
　　飯後，身份敏感的阿什坎迪在安達里爾的幫助下于公爵府的後花園閒逛，而公爵則去了皇宮與愛德華三世商討海圖事宜，墨菲斯自知自己不是來消磨時間的，起身去往了潘塞爾魔法學院。
　　
　　帶有紫鳶尾徽記的馬車出現在潘塞爾魔法學院外時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畢竟這裡是帝國第一魔法學院，權貴巨賈比比皆是，不過邁步準備走入學院的墨菲斯不出意外被門口的守衛攔住——因為他沒有向院長佛洛德有過任何預約。
　　
　　「哦，我是巴厘切帝國‘鳳凰’魔法學院的使節，還望有時間和院長佛洛德通報一聲。」
　　
　　墨菲斯直接換了一口巴厘切口音的拜占庭語，因為守衛沒有注意墨菲斯是從哪輛馬車走下的，所以此刻頓時被這個散發著強者氣息而淡定的年輕人給唬住，立刻轉身去通報院長——而很快的，佛洛德院長便准許墨菲斯進入了學院。
　　
　　相較於自己已經見過的巴厘切三大支柱魔法學院，潘塞爾如今已經不能給墨菲斯帶來任何驚喜，相反的，準備在領地內籌畫建造魔法學院及魔法塔的他更多的是在觀察這所魔法學院的結構——作為君士坦丁的魔法核心區域，這裡的作用可不單單是教書育人那麼簡單，主塔樓本身就是一座充滿無數法陣的魔法塔，由其為核心，整個城市的數個大型法陣啟動點都彙集於此處。
　　
　　墨菲斯自然明白蘭帕德即將建造的魔法塔定然也是如此機構，所以來到這裡，他自然是有求於這位學院的院長——當然，理由爛一些並不重要，晃出一個「鳳凰」的名頭也足夠佛洛德重視——當墨菲斯很直接的來到院長辦公室時，那位等候多時的院長似乎並不意外所謂的「使節」是某個剛剛從巴厘切返回拜占庭的傢伙。
　　
　　「你可能不知道，黃金羅盤議會的成員通常都有保持聯繫，所以這點蹩腳的謊言千萬別用在別的魔法師身上。」
　　
　　佛洛德和墨菲斯算是「師兄弟」，畢竟墨菲斯也是「法則」議會黛拉手下的學生，有了這層關係，客套的話語自然可以省去——特別是...這位魔法學院院長對於墨菲斯的所作所為一直持贊成和欣賞態度。
　　
　　「畢竟我需要省去一些麻煩，昨天晚上——」
　　
　　「哈，宗教裁判所這下子可算是被打碎牙齒也得往下嚥，不得不說你的那頭龍實在有夠嚇人，‘龍騎士’的名號給你已經是實至名歸，我想單憑這一點，陛下也不會放過給你赦免的任何機會。」
　　
　　佛洛德笑著親手給墨菲斯倒了杯辦公室珍藏的「穆露」，似酒非酒的液體醇香而擁有舒緩身心的功效，每一瓶都價值不菲，看得出這位身處帝都的魔法師也在政治大環境下受到不少薰陶——墨菲斯欣然接受，他當然不是為了喝什麼珍貴飲料或閒扯淡而來這裡，直接拿出了一張羊皮紙，遞給了這位魔法學院院長。
　　
　　「哦？」
　　
　　佛洛德伸手接過，目光緩慢掃過這張羊皮紙，眉頭卻逐漸皺了起來——半晌，他抬頭道：「這麼大的工程...你準備建立一所魔法學院？」
　　
　　墨菲斯點點頭，隨即笑著制止了對方想要說出口的話語道：「我可不是來要那些原料或資源的，其實你也看到，如果想建造一個可以庇護整個領地的防禦核心，我想沒有比潘塞爾魔法學院這般更專業的存在了，巴厘切的那位君主會提供資源，但是顯然這些架構和技術不是我那群魔法師能隨便搞出來的。」
　　
　　「一份策劃。」
　　
　　佛洛德揚了揚眉毛，「你要明白，這其中牽扯的東西可不單單是潘塞爾魔法學院這麼簡單，雖然我會維護你的利益，但這些技術的保密性對於帝國而言...」
　　
　　墨菲斯沒有多說話，只是很直接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希達之樹的果實，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閃爍著光芒的果實讓佛洛德愣住，幾乎瞬間他便聯想到了無數內容——最終開口時，他的語氣已經變得極為震驚。
　　
　　「你...在領地內種下了那棵樹？！」
　　
　　墨菲斯點點頭，直言道：「我用一枚果實換來了可以建造一所魔法學院的資源，當然，我把它放在這裡可不是為了什麼同等目的。」
　　
　　他笑了笑，「實力能提升一分是一分，至於那些機密的東西，我不會索取，只需要一個大概架構就好。」
　　
　　墨菲斯輕輕把這枚果實向前一推，隨即道：「怎麼處理它，我想您比我會有更多想法，總之對於拜占庭而言，都會是有益的，不是麼？」
　　
　　也不待佛洛德說什麼，墨菲斯便即刻告退——「我在學院走走，如果有什麼消息，我一直在溫德索爾公爵府。」
　　
　　「好的。」
　　
　　顯然佛洛德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震驚之情，望著墨菲斯離開了院長辦公室後，他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望向了那枚果實。
　　
　　「日精靈的復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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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菲斯來潘塞爾魔法學院還有另一個目的——他想看看自己當初在塔倫斯學院認識的那個倔強的小子克裡維如今在做什麼。
　　
　　邁步走在魔法塔的走廊內，墨菲斯好奇的盯著四周琳琅滿目的魔法陣圖和那些掛在牆上的魔法師畫像看著，一身素袍的他可不像是位學院內的任何學生或教員，所以一路也招致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但大多數學員都行色匆匆的與墨菲斯擦肩而過。
　　
　　「你好，請問一下克裡維在這裡麼？」
　　
　　墨菲斯攔住了一位低著頭走過的女孩子，後者似乎是新生，搖搖頭便趕緊走開——而墨菲斯一連問了好幾位學生摸樣的法師，得到的結果卻都是如此。
　　
　　一臉疑惑的墨菲斯琢磨著自己該從哪裡找起，自己卻不自覺的拐彎走進了一間公共休息室——而此時這間大廳內的學員們似乎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什麼問題。
　　
　　墨菲斯愕然抬頭才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便被身前這群學院正在討論的問題所吸引——公共休息室有一塊等級極高的演示法陣，通常這是講師授課時演示元素原理或講解法陣繪畫時才會使用的法陣，但矗立在公共休息室，通常是為了讓課堂上有疑惑的學生們可以在這裡與其他人繼續討論學術問題。
　　
　　此刻，這個演示法陣上繪畫著一幅極為複雜的防禦魔法陣圖，其中至少複合了超過六個不同類型的防禦法陣，看得出應該算帝國尖端的陣圖之一，這無形中也突出了學院學生們的魔法水準——至少墨菲斯在書本上沒有見到過這麼複雜的魔法陣，而此刻這些學生們並不是在討論如何繪畫它，反而在研究如何將這樣一個法陣使用最小的代價破除。
　　
　　顯然他們明白改進法陣的最佳途徑就是歷經戰火的洗禮，一批人在不斷地改進法陣以抵擋另一批人層出不窮的進攻手段，他們手忙腳亂改畫陣圖的陣勢如同在集體下一盤棋。
　　
　　墨菲斯好奇的站在那群學員身後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相較於從實戰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提高方式，墨菲斯並不習慣於這種純粹的學術性討論，但顯然法術水準已經超過佛洛德的他並不會被這種小問題難倒，望著那些學生們絞盡腦汁費力塗改的摸樣，墨菲斯倒是在心裡已經有了各式各樣的「答案」。
　　
　　終於，負責破解法陣的一方取得了突破性成就，改善法陣的學員們面對對方的進攻方案而冥思苦想不得答案，看上去敗局已定。
　　
　　抱著肩膀在一旁的墨菲斯倒是沒有準備搭腔的意圖，他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去，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些學院派法師面紅耳赤的摸樣——不過一個身影打斷了他的思考，就在兩撥法師交鋒陷入停頓之際，一位個子不高卻形象邋遢的法師從公共休息室旁匆匆走過，他的法袍拖在地上，髮型亂糟糟而油膩不堪，毫無存在感的摸樣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此時他抬起頭看到了屋內爭論的情景，隨即沒有猶豫的邁步走入，站在了正在討論對策的防守方後看了幾秒鐘，二話不說便抬手改變了法陣的幾處細微細節，便抬頭望向了對面的進攻方道：「繼續。」
　　
　　原本討論熱烈的兩批人仿佛立刻蔫了下來，那個法陣經過修改之後幾乎立刻變得毫無破綻可言，這一次，輪到進攻方的學員們傻眼。
　　
　　這位矮個子法師沒有繼續浪費時間，轉身準備離開，卻是剛走出幾步便被身後一片驚呼聲所拽住了腳步。
　　
　　他轉過頭，看到那個巨大的演示法陣之上，本來純粹由理論構建的防禦法陣竟然在空中顯現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真正陣圖。
　　
　　這對於所有的學生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個被他們完善了幾個月的法陣每天都在進行著這樣那樣的修改或重建，不說研究有多費時費力，就算是直接繪畫，他們相信即便是院長佛洛德那樣的「聖穹」大`法師，一樣需要耗費至少一天時間來精細繪畫它。
　　
　　可事實上，現在擺在所有學員面前的的確是一個直徑達到十米的貨真價實法陣，從構建到完成只用了七秒鐘——墨菲斯邁步起身直到走到演示法陣面前，這個巨大的防禦法陣已經徹底構建完畢，並且在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晶核插入啟動後閃爍出了淡淡光澤。
　　
　　這代表法陣沒有一絲錯誤的成功繪製。
　　
　　隨即，他將這個法陣的晶核啟動並將能量輸出功率調整到最大，一道蛋形球幕瞬息覆蓋在了法陣之上。
　　
　　顯然這就是可能只會存在於理論探討上的防禦護盾——因為它的等級超過了七十，所以只能借助演示法陣來類比運行而無法通過學生之手繪就，如今當它真正在所有人面前出現之時，那種強大的氣息和波動已經讓學生們震驚到無法言語。
　　
　　墨菲斯背對著那位剛剛改進了法陣的矮個子法師，隨後作出的動作卻是讓這間公共休息室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他抬起手掌，直接劈在了這個球幕之上。
　　
　　元素湮滅的情景倏然展現，沒有爆響或波動炸開，伴隨著墨菲斯的手掌接觸法陣的護盾，那在所有人看來牢不可破的屏障已然如同開水澆灌的冰雪一樣瞬間融化消散...
　　
　　不到三秒鐘，整個法陣瓦解崩潰，消失在了演示法陣上方。
　　
　　沒有憑藉任何介質而在空中直接凝聚元素並銘刻法陣，墨菲斯的強大實力已經毋庸置疑，所以當他轉過身，望向那位矮個子法師的時候，四周所有人似乎才注意到眼前不起眼的年輕人似乎並不是本學院的學生。
　　
　　「克裡維，好久不見。」
　　
　　墨菲斯微笑著看著那個蓬頭垢面的傢伙，後者愣怔了足足五秒鐘，才失聲問道：「墨菲斯？」
　　
　　仿佛剛剛墨菲斯展現的驚人一擊還在他眼前閃爍，克裡維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正是那個當初塔倫斯學員的校友時聲音都出現了顫抖——「你...回來了？」
　　
　　「如你所見。」
　　
　　墨菲斯看了看四周依舊目瞪口呆的學生們，指了指那個演示法陣，隨手再一次繪製了剛剛已經湮滅的法陣道：「防禦的意義不在於能抵擋多大傷害，而在於它能為你的反擊拖延多少時間。」
　　
　　「要記得，真正戰鬥的時候，沒有人會靠著防禦取得勝利。」
　　
　　說完這些，墨菲斯直接邁步離開了公共休息室，一把扯住傻乎乎的克裡維走到了旁邊的走廊，笑道：「怎麼，一年多沒見，似乎連說話都不會了？」
　　
　　克裡維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看著墨菲斯道：「你確實是墨菲斯，可是你變化超乎了我的想像。」
　　
　　似乎想到了什麼，這個傢伙竟然讓墨菲斯十分意外的繼續道：「潘塞爾的禁典中有記載過關於‘領域’的內容...其中一項關於時間與空間的...」
　　
　　「嘿，那不重要。」
　　
　　墨菲斯有些想笑，但是看著眼前這個似乎依舊沉溺於書海的傢伙，他卻是覺得每個人似乎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眼前的克裡維雖然依舊瘦弱，卻也長高不少，一身黑袍的他胸前沒有任何徽記，連潘塞爾魔法學院的校徽標記都沒有佩戴，嘴唇緊抿，顯然是不喜多言的摸樣。
　　
　　「在這裡呆著感覺怎麼樣？」
　　
　　克裡維抬頭望著眼前的墨菲斯，陌生與熟悉兩種感覺交錯混雜著，他出聲答道：「沒有想像中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