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黑權杖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已完成)

 
王和億 2013-10-20 22:41: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5 309314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1 20:32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女王之心

       回憶?
  
  墨菲斯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氣——阿什坎迪自己記憶的封印如果被打開,這位黑暗女王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她是否會再次變成一個心中只剩暴戾的煉獄領主?
  
  最重要的…她會不會忘記自己?
  
  心念及此,一股瘋狂仇恨讓他猛的握緊了雙拳,沖天戰意讓墨菲斯周身的氣息頃刻間發生變化,但他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低聲道:「停下這一切。
  
  「停下?為什麼要停下?我不過是幫幫忙罷了,嘖嘖嘖,難道你還要阻止一個人去回憶她——」
  
  後面的話薩爾納加沒有說出來,因為墨菲斯轟擊而出的拳頭已經掄在了他的臉上。
  
  「呯!」
  
  這或許是墨菲斯自成為「半神」後第一次全力出手,他已經忘記了所謂的招式或技能,甚至懶得去凝聚什麼元素進行魔法攻擊——此時,他心中唯獨只剩下憤怒和恐懼…
  
  憤怒,對眼前這個醜陋的、令人噁心的傢伙的憤怒。
  
  而恐懼…卻是心底對可能失去阿什坎迪的恐懼。
  
  很早以前,墨菲斯就明白「悍不畏死」並不意味著強大,由「恐懼」而生出的力量,才是最為駭人的。他從沒想過在消除教廷的威脅後甚至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便要遭遇這樣的危機,腦海中所有的美好暢想,似乎都被薩爾納加那粗啞的聲音所徹底摧毀…
  
  「我讓你停下!」
  
  單純的一拳擊出,威力已然脫離普通物理力量的範疇。薩爾納加肥碩的身軀像生生挨攻城錘砸中般滾出去老遠——可是這圓球一樣的煉獄領主卻渾不在意般哈哈大笑,起身後隨意揮手間牢牢擋住墨菲斯的下一擊,滿嘴獠牙咧開,嘲諷道:「只有這點本事麼?」
  
  下一刻,那巨大的爪子便驟然掄中了墨菲斯,轟然將他生生砸入地面!
  
  原本焦黑的土地頃刻間被震起的衝擊波翻了個底朝天,漫天塵土揚上了天空,聲勢駭人。
  
  「不堪一擊的爬蟲,呵——」
  
  六隻猩紅色眼睛放射的光芒大盛,他揚起的兩隻巨爪捏住了墨菲斯的身體,看樣子竟然想要將他徹底撕成兩段!那滿是利齒的嘴巴咧開,露出一副殘酷的笑容…
  
  可墨菲斯卻咬牙忍住疼痛,眯起眼睛,回道:「力量…只有你有麼?」
  
  被薩爾納加握住的身軀猛的一扭,瞬息展開的「法則」讓他掙脫了禁錮。墨菲斯隨即怒喝一聲,滿腔怒火徹底傾瀉到了薩爾納加身上——這煉獄領主瞬間受制于「法則」而無力躲閃,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踢在了腦袋上…
  
  「哢嚓!」
  
  四支黑色長角斷了兩支,薩爾納加的半個腦袋被墨菲斯踢得骨裂噴血,三隻眼睛甚至被直接踢爆!
  
  作為位面分身,薩爾納加的實力自然是打了折扣的,但即便再弱,理論上卻也和墨菲斯一樣,位於「半神」這個等階——只是狂妄的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墨菲斯對「法則」的掌控能力之強,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
  
  薩爾納加不知道,墨菲斯不但融合了薩弗拉斯權杖,更將四枚聖槍碎片合而為一,盡數吸收了其中的浩瀚法則之力!
  
  若是其他「半神」級的人物面對薩爾納加,必然無法成功讓法則之牆作用在這個身經百戰的煉獄領主身上,可源自「郎基努斯之槍」的力量,卻硬生生壓制住了薩爾納加的煉獄力量,讓他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抵擋。
  
  「停下!我讓你停下!」
  
  墨菲斯勢大力沉的攻擊著,口中卻不斷叨念著這幾句話…他不想阿什坎迪出任何事,那種擔憂哪怕出現一秒鐘,也會讓他內心產生無邊的恐懼。
  
  但面對這樣的攻擊,血海中拼殺出來的薩爾納加終究沒那麼容易對付,他二話不說同樣展開了他自己的「法則之牆」與墨菲斯相抗衡,隨即不顧冒血的腦袋轟然與墨菲斯戰作一團,一時之間這片盆地廢墟如若天崩地裂,爆鳴聲甚至讓西塞林的城牆都在微微顫動…
  
  明明是赤手空拳的搏擊,卻比冷兵器互博還要殘忍冷血,墨菲斯怒吼著生生掰斷了薩爾納加的一條臂膀,而自己的半邊臉同樣被對方的巨爪擦中,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可他卻絲毫不知疼痛般,如野獸般瘋狂的攻擊著…
  
  整個戰鬥自發生到陷入僵持只用了幾十秒時間,可墨菲斯卻根本不敢多耽擱半秒鐘,因為他看到不遠處阿什坎迪已經痛苦的倒在地上,身軀因為痛苦而顫抖…
  
  心底極端的恐懼讓墨菲斯爆發出了最為可怕的戰力,以至於他已經徹底忽略了薩爾納加的攻擊,只是不斷地讓法則之牆施展開來,以最大程度地抵禦著對方同樣方式的侵襲,並盡全力轟擊著眼前這可惡傢伙的腦袋!
  
  「嘶啦——」
  
  皮肉被扯開,墨菲斯生生剖開了薩爾納加的胸膛,自己的腹部卻也被對方擊穿,鮮血噴濺中,他不斷用雙手扯開那亂七八糟的內臟或血管,嘴裡卻發瘋一樣怒吼著同一句話…
  
  「停下啊…!」
  
  ……
  
  恍惚中,疼痛的感覺消失了。
  
  已經想不起自己何時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痛楚,阿什坎迪紛亂的腦海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攪了一下,那原本有序的記憶被轟然間擰碎、混合,又漸漸融合到了一起。
  
  時間好似又回到了某個寒冷的冬日。
  
  坐在木椅上的她望著窗外,弗丁帝國米斯瑞家族的領地被皚皚白雪覆蓋,視野中一片白色,可阿什坎迪卻明白自己永遠只能如此俯瞰——年幼的她雙腿不能挪動,所有看向自己的人都是一副惋惜的表情,而那位侯爵父親,卻表現出了極端不耐煩。
  
  廢物。
  
  這是偶爾聽到別人討論自己時使用的詞語,坐在那個塔樓中,阿什坎迪忍受著孤獨的煎熬,她很想問為什麼自己會和別人不同,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前來探望塔樓的人越來越少…終於,她不再將希望寄託於別人身上,漸漸將自己…封閉。
  
  書本被不斷地翻閱,堆砌滿屋的典籍成為她唯一的消遣,而內心卻開始發生了變化。
  
  不知何時,在望向屋內那面鏡子時,清澈的綠色眼眸成為了漆黑的摸樣,嘴角的笑容不再傷感,卻滿是自信與狡黠。
  
  畫面一幕幕閃過,自己好像嘗試著站了起來,纖細蒼白的雙腿不再無力支撐自己尚且幼小的身軀——還是小女孩摸樣的她為此放聲大笑,卻也留下了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眼淚。
  
  四周的情景又變了。
  
  黑髮飄飛,她憤怒的和自己那位父親爭執著什麼,卻只得到對方冷漠的回絕,以及那逐漸消失的背影——然後…戰爭來了。
  
  鮮血四濺,米斯瑞家族的領地遍佈黑煙,敵人的首領叫黑斯廷,他的鐵騎轟鳴而來,死屍遍地,有遊擊的騎兵沖入了米斯瑞家族的莊園,砍死了老實的車夫,拖走了無力反抗的侍女,當著阿什坎迪的面扒光了她的衣服…
  
  有士兵淫笑著朝自己走近,口中說著讓她羞怒不已的話語。
  
  然後…畫面一片血紅,長劍被自己用手掌折斷,被自己捏碎的騎兵的頭顱噴濺著血液,臉上溫熱的感覺還在,可心…卻漸漸冷了。
  
  奪取軍權,孤軍深入,大霧中神出鬼沒的部隊和自己的瘋狂殺戮最終讓敵人滾出了這個國家,可迎接自己的,卻是米斯瑞家族「叛國」的無情標籤。
  
  一個個家族成員的屍體在斷頭臺上身首異處,漠然站在塔樓上目睹這一切發生的她沒有流淚,只是覺得…心中最後那點溫暖,已經徹底消失了。
  
  後來呢?
  
  教廷的裁決者找找上了自己,背後有蝠翼的血族也找上了自己,他們說著自己並不理解的話語,她只覺得一個個都認錯了人。教廷出手了,血族也出手了。
  
  阿什坎迪發覺自己變了,她的背後擁有了蝠翼,開始渴望鮮血…
  
  無法忍耐這些人無窮無盡的追殺,她…動手了。
  
  刀光劍影,自己受了很重的傷,不斷地倒下,卻又不斷的站起…實力從未停止上升,直到她遇到兩個奇怪的傢伙——一個優雅,一個怪異。
  
  優雅的人叫威廉,怪異的人叫衣卒爾。
  
  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又在想什麼,阿什坎迪已經記不住了,她只覺得衣卒爾可以信賴,而威廉卻沒安好心。
  
  然後?
  
  沉睡…似乎自己為了擺脫什麼記憶,沉睡了——沉睡在了那個叫穆倫塔爾的地方。
  
  為了擺脫什麼記憶呢?
  
  這個問題成了阿什坎迪腦海中一個死結,可隨著她的思考,那些牢牢封印的東西,似乎漸漸開始了鬆動——像是無數個緊箍的繩結將某些埋藏在深處的畫面勒緊,阿什坎迪伸出手,好奇的將它們一個一個撕扯開來,繼而…看到了那一幅幅讓她驚詫的畫面。
  
  燃燒的地面,漫山遍野的大軍。
  
  流淌的熔岩吞噬了焦糊的屍體,形象可憎的生物們隨著自己的意志向前移動著,它們殺戮、殺戮、殺戮…好似永無止境的屠殺著眼前的一切。
  
  斷斷續續的畫面閃過,隨後出現的卻是幾個陌生卻「熟悉」的傢伙:身穿黑色長袍的墮天使科蘇希爾、如一團煙霧的繆斯,額頭長角折斷一支的索蘭達、渾身觸角和眼睛的克蘇魯、身軀如熔岩鑄就的菲爾拉斯…
  
  煉獄領主們互相爭論著什麼,阿什坎迪發現自己同樣參與其中——而這場會議的結果,便是其餘領主統統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這使命就由你完成了。」
  
  「你是這計畫最關鍵的一環。」
  
  「一定要引發位面崩潰,我們的投影無法做到這一點,但你的犧牲,卻能做到。」
  
  「我們不在乎等一千年還是一萬年…」
  
  「等天堂位面察覺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
  
  一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輪廓逐漸浮現在了她的眼前,阿什坎迪本能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探查的想法——她退怯了,她想逃脫,可隨之而來的無數記憶,卻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停下!」
  
  逐漸陷入記憶深淵的阿什坎迪被被這聲音驚醒,她好似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浮木般,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挪動著,努力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爆鳴,痛哼,咒駡,怒吼。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在了阿什坎迪的臉上,帶著某種力量浸入了她的身軀。
  
  「停下!」
  
  混沌中,阿什坎迪的睫毛因為這聲音而微微顫動了一下。
  
  舌尖有些濕潤,微甜的味道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痛楚讓她秀眉緊蹙。微睜雙眼,身軀殘破的薩爾納加,與渾身鮮血的墨菲斯映入眼簾…
  
  手臂微微撐起身軀,阿什坎迪咬緊牙齒,努力站了起來。
  
  這位黑暗女王的雙瞳中發生了許些變化…她原本紅眸中的那一絲金環擴散開來,讓眼瞳呈現出了金紅相間的奇異色彩…
  
  「停下。」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墨菲斯,卻是雙目含淚,握緊拳頭的阿什坎迪。
  
  她平靜的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地面,薩爾納加似乎被這聲音驚動,扭頭望了過來,隨即卻被墨菲斯一拳擊中下巴,身軀飛了出去。
  
  而已經如同血人的墨菲斯在下一刻回過頭,當看到站在原地的阿什坎迪時,他緊繃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放鬆。
  
  他努力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卻因為腹部數個巨大的血洞而笑的很難看…
  
  阿什坎迪感覺這一幕讓她很心疼,疼到了骨子裡。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1 20:39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敗的計畫
  
  無論記憶中那些畫面帶給了她怎樣的衝擊,阿什坎迪最終都不會忘記眼前墨菲斯帶給自己的一切。
  
  被他解除封印,被他用聖僕契約限制,殺戮,禁錮,救贖。或許那些故事可以組成一部讓吟游詩人都目瞪口呆的史詩和傳奇,但在阿什坎迪心中,這些經歷,已經像那契約般深深地刻在了身體上,刻在了心底。
  
  無論自己是不是煉獄領主,阿什坎迪很清楚的一點就是...為了墨菲斯,她願意付出全部,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薩爾納加落地時的悶響似乎還回蕩在耳旁,阿什坎迪眼前的這一幕在時間放緩的過程中凝固——墨菲斯的笑容帶著慶倖和驚喜,然而那微微顫抖的嘴角,卻讓她明白此時墨菲斯心中承受更多的...是痛苦和後怕。
  
  有些力竭,更有些疲憊,墨菲斯抬起手,想要觸摸阿什坎迪來確認自己看到的並非幻覺——可背後那再一次沖過來的薩爾納加卻伸出了僅剩的巨爪,狠狠的刺向了他的後背…
  
  本來看似簡單的攻擊,卻因為「法則之牆」密佈其中而讓常人根本無法靠近——換做之前的阿什坎迪,這樣的攻擊她根本無力阻止…但是當雙眸中閃爍著金色光華的她輕輕握住墨菲斯的手掌時,這場戰鬥…
  
  已經註定要朝著偏離薩爾納加預期的方向發展了。
  
  薩爾納加的爪子被墨菲斯堪堪躲閃開來,煉獄領主僅剩的三隻眼睛透著愈發狠戾的光芒,抬起頭來,正看到站在原地的阿什坎迪,一時間還認為自己的計畫已經成功——他裂開嘴巴哈哈大笑道:「還站著幹什麼...難道在人類位面呆的太久,讓你忘記了煉獄的老朋友?」
  
  顯然,薩爾納加根本沒有不會想到...阿什坎迪記憶封印的解除,竟會因為「半神」墨菲斯的鮮血而強行終止。
  
  更不會想到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為了心上人受傷而憤怒到極點的女人。
  
  霎時間,實力莫名暴增的阿什坎迪釋放出了難以想像巨大威壓…這反而讓薩爾納加誤以為她終於恢復了「煉獄領主」的本體實力。而她眼中燃燒的仇恨之火,更讓這肥碩的「貪欲之主」確定…
  
  眼前的黑暗女王,已經徹底明白了她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當然,這一廂情願的後果...很嚴重。
  
  或許是因為墨菲斯踢碎了他的半個腦袋,又或者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敗,薩爾納加的先入為主讓他對阿什坎迪完全放棄了警惕。是以此時他還挺了挺血肉模糊的大肚皮,問道:「怎麼…還不動手解決掉這個不自量力的爬蟲麼?把他打個半死可真費了我不少力氣呢,哈——」
  
  笑聲剛剛響起,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阿什坎迪輕柔的摟住了滿身鮮血的墨菲斯,伸手在他腹部的血洞上點了數下,以法則力量止住血。
  
  薩爾納加的嘴咧開,錯愕的表情來不及出現,便已被一隻纖細的手掌拍在了額頭上方。
  
  頭頂僅剩的兩支黑角崩飛碎裂,他的腦袋幾乎被這一掌直接拍進了胸腔——本就和墨菲斯打的兩敗俱傷的薩爾納加傻眼了,他根本無力抵擋阿什坎迪接下來狂風暴雨般的恐怖攻擊,竟是被一連三掌直接拍進了地面,砸出了一個巨型凹坑!
  
  一旁的墨菲斯抹了把臉頰上的血污,望著那如同被觸了逆鱗而陷入瘋狂的阿什坎迪,突然覺得...自己和她好似突然發生了角色互換。阿什坎迪張開嘴巴,兩顆吸血鬼才有的尖牙閃爍著寒光,雙手每一次揮舞,帶起的都是薩爾納加身軀碎裂時的悶響...
  
  墨菲斯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到底收到了多大創傷,腹部的三個巨大傷口並非單純的物理傷害,薩爾納加所擁有的法則之力也隨著這傷口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身體和精神,此時他只覺得眼前阿什坎迪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
  
  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墨菲斯幾步邁出,咬牙撲向了徹底無法站起來的薩爾納加,並用盡全力按住了他僅剩的胳膊——
  
  「這怎麼可能?!」
  
  貪欲之主驚怒交加,此時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原本應對墨菲斯便已經用出全力,如今突然多出一個同樣突破「Ω」而擁有法則之力的阿什坎迪,他是半點勝算都沒有了...雖然一個分身的死亡並不能對薩爾納加造成本質上的傷害,可阿什坎迪記憶蘇醒的失敗,卻意味著整個煉獄的計畫關鍵點...失敗了!
  
  這是薩爾納加甚至整個煉獄無法承受的失敗,由不得他感到驚懼,因為眼前這個計畫的實施者,曾經是煉獄當中最強的領主...
  
  而現在,這位領主已經一拳擊碎了他的心臟,在血液飛濺中,將薩爾納加的身軀炸的四分五裂。
  
  阿什坎迪沒有說任何廢話,只是憑藉著那每一拳每一掌來告訴薩爾納加她此時想要表達的一切,而當薩爾納加那已經徹底變形的腦袋張大嘴巴,想要在「法則」之力盡數將他吞噬前說什麼時,卻看到阿什坎迪那一張冰冷的面龐盯視著自己。
  
  這位女王微微低頭,站在他身體之上,居高臨下的說道:「這世界上...只有我阿什坎迪,沒有你所謂的煉獄領主。」
  
  「記住了麼?」
  
  抬腳落下,薩爾納加的所有疑問都隨著他的身軀徹底爆裂而煙消雲散,軀體被「法則之牆」碾為齏粉,飛揚落地...
  
  已經徹底變形的盆地陷入寂靜,遠處西塞林城牆上的法師們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是以從頭到尾都沒敢施法支援,魔導火炮更沒有隨意發射,此時一隊探查情況的斥候正快馬朝這裡趕來,可是當他們趕到這裡時,看到的卻是一片被徹底炸爛的廢墟。
  
  而廢墟之上,阿什坎迪扶著墨菲斯,旁若無人的低聲說著什麼,這情景讓本想上前詢問的斥候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默默站在了一旁。
  
  「你的眼睛...」
  
  雖然薩爾納加的分身已經消失,可那法則之力對墨菲斯的過度侵蝕還是讓他一陣眩暈,身體若非倚靠著阿什坎迪,恐怕墨菲斯此時已經倒在地上。他望著和自己貼近的這位黑暗女王,聲音微弱,帶著許些不確定和遲疑。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會慢慢和你說的。」
  
  阿什坎迪絲毫不顧墨菲斯身上的血污,伸手抓過墨菲斯的胳膊,讓他環住了自己的纖腰,隨即很乾脆的吻在了墨菲斯的嘴唇上,用耳語般的聲音道:「我是想起了一些東西,但這不意味著我會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
  
  她展開了背後蝠翼——原本漆黑如墨的翼膜如今卻變了摸樣,表面浮動著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我永遠是我,墨菲斯的...阿什坎迪。」
  
  墨菲斯似乎終於放下心來,而這精神上的放鬆,卻讓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阿什坎迪明白他的身體正在本能恢復著那些創傷,她蝠翼輕振,帶著墨菲斯飛向了西塞林城的中央,躍過了那些依舊什麼都不知道的平民,返回了「守夜人」的核心。
  
  整個大陸的人們還沉浸在消滅教廷、驅除煉獄生物威脅的喜悅中,卻根本不知道那煉獄領主的分身已然與這個位面發生了交鋒。
  
  來自人類的危機剛剛消失,源於煉獄的危機,卻又悄然出現。
  
  ........
  
  於整個大陸而言,十一月十八日的戰鬥,被理所應當的載入了史冊。
  
  神聖加百列總共將近四十五萬大軍,在一周時間內分崩離析,徹底失去戰力。而同時消失的還有那上百萬的煉獄野獸,更讓原本屏息等待著危機降臨的大陸終於松了口氣。一座座被封鎖的城市打開了城門,深受打擊的大陸開始從這種萎靡的狀態中重新振作起來。
  
  戰爭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大多數貴族甚至還沒來得及去討論什麼對策,國土面積碩大的神聖加百列帝國便已經成為了失去軍隊保護的羔羊。不但如此,伊森格爾、拿勒等被直接侵佔的國家更是等同於失去了所有防備...這些伴隨戰爭而來的利益,開始成為大陸各個國家接下來討論和抉擇的主要問題。
  
  各國首腦的會議召開了一波又一波,愛德華三世在拜占庭會見了幾乎這個大陸所有能來的首腦——在連續一個月的時間內,拜占庭趁勢幾乎徹底吞併了整個神聖加百列帝國,國土面積憑空增加四成,這種不世之功已經完全能成為拜占庭建國以來「中興」的標誌,做一個留名青史的帝王誰不想?愛德華三世現在已經做到了這些,所以他不忘感激那位讓他獲得這一切的「龍騎士」...
  
  可是在這場戰爭之後,蘭帕德公國似乎徹底沉默了下來,巨大的防護結界閃爍著,信使們穿梭于公國邊境,包括愛德華三世在內,各國首腦的邀請信如雪花一樣送到了「守夜人」大執政官的辦公桌上,但得到的答覆卻很統一——
  
  墨菲斯大公目前不想參加任何會議。
  
  這樣的做法聽起來有些狂妄,可實際上,他的回復沒有引起任何國家的不滿,反而得到了一致諒解——從各國運來的一份份禮物被馬車送入公國內,或多或少,都代表了這些國家對墨菲斯所作貢獻的肯定。
  
  只是各個首腦更想知道的是...這位突然沉默下來的大公,到底在戰爭的最後經歷了什麼?
  
  為什麼戰爭結束的第二天,墨菲斯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公眾視野中,再沒有出現過?
  
  無數探子、斥候徘徊在蘭帕德公國境內,卻皆步於「信條」組織的嚴密情報網外,對於自此之後始終沒有出現於公共場合的墨菲斯大公,大陸眾說紛紜,卻無從得知他如今到底在做什麼...
  
  時間,就這樣緩緩撫平著煉獄帶給這個大陸的傷口。
  
  羅斯曆1436年,一月五日。
  
  大雪紛飛。
  
  嚴冬時節,西塞林城的街道熱鬧依舊。往年這個時候,社會底層的平民們是很少走出屋門活動的,對於他們而言,糧食無法種植生產,獵物稀少,人們只能靠著積蓄的糧食度過寒冬,如果積蓄不夠,就算是冬天凍死、餓死人也並不稀奇。
  
  但今年,西塞林城卻因為商業水準的飛速發展而氣氛熱鬧的多。十大家族的商隊幫助、拜占庭的大批資金支援,再加上奧古斯帝國、法赫娜女王的納迦王國等在航海業的鼎力相助,已經開始著手擴建城市的西塞林儼然開始成為第二個君士坦丁,成為西接巴里切,北承弗丁、吉爾曼,南通伊森格爾的第一大城。
  
  學校、教堂、神殿、魔法學院、圖書館,一座座建築在大雪紛飛中拔地而起——結束戰鬥的蘭帕德士兵們因為「天選者」而擁有強壯的身體素質,是以在這樣的天氣下他們已經將協助建築當做了「軍事訓練」的一種。
  
  求品質不求數量的軍隊組成,讓如今富的流油的蘭帕德根本不用擔心軍隊帶來的負擔,在大多數王國基本靠臨時募兵來組織軍隊的時候,蘭帕德是少數能靠領地完全供養得起所有軍隊的國家之一。而那近千名魔法師任職的魔法學院,已經讓大陸無數貴族子弟慕名而來,單是學費和由此搭上的利益鏈條,就足以養活數量龐大的法師隊伍。
  
  兩個月的平靜發展,讓蘭帕德已經從戰爭的陰雲中迅速走出,只是這個公國的主人,卻始終沒能走到前臺,向他們的子民們發表哪怕一次演講。
  
  看起來井井有條的蘭帕德實際上內部還是有許些問題的,人員結構的安排尚未根據「公國」水準而重新規劃,「守夜人」也基本上沒有了太多可做的事情,都說亂世出英雄,和平時代到來時,一個國家便不會像往日那般依賴於軍隊和暴力機構,所以很多職位整日空閒下來...
  
  究其原因,則在於那距陷入沉睡將近兩個月時間還未蘇醒的...墨菲斯大公。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1 20:40
第一百五十九章 醋海生波上  
  路面因壓實的積雪濕滑無比,行進的馬車速度很慢,車夫的呼喝聲在清冷的薄霧中回蕩著,因雪而起的大霧讓視野一片蒼茫,隱隱能看到目的地——那由巨大防護結界支撐起的、籠罩全西塞林城的穹幕。
  
  莉莉絲打開了車窗,嬌俏的小臉朝遠處望瞭望,目光在那陰雲都無法遮蔽的結界上停留片刻,隨即坐了回去。
  
  從拜占庭一路而來,即便莉莉絲乘坐的馬車極為豪華,可仍舊因為這遙遠的路途而跑壞了四副車輪,又加上她始終沒停下催促的話語,連車夫都換了四個。時至今日,她才最終頂住風雪趕到了蘭帕德公國的「首都」,西塞林城。
  
  今天是一月五號。這意味著連續走了快一個月的莉莉絲是獨自在馬車上度過了「新年」這個重要節日的。往年的這個時候,莉莉絲都是要與君士坦丁和那群上位貴族、甚至愛德華三世陛下一起慶祝的,但顯然今年是個例外——一顆心拴在某人那裡的她已經等不及要去找對方「算帳」了。
  
  從十一月十八號起,無論是溫德索爾公爵府也好,還是艾薩拉公爵那裡也好,莉莉絲都問不到哪怕半點有關墨菲斯的資訊。軍隊休整歸來的親王父親更是一問三不知,滿口都是「要結婚就趕緊去」、「去晚了可能就排不上隊了」的不靠譜言論,搞的莉莉絲又是臉紅又是氣憤,卻也無可奈何,最終實在無法忍受內心煎熬的她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這裡,去看看那個混蛋到底是因為什麼不理會自己。
  
  厚實的車廂內有名貴保暖的奧古斯手工地毯,花梨木書架上擺著一些典籍,有些是弗丁語的教材,還有一些是最近所有戰役的彙編,看的出她雖然沒有再參與戰鬥,但曾經服役的經歷還是對她產生了不少影響——當然,那本彙編裡被翻動最多的部分,自然講述的是關於「穆倫塔爾大決戰」的內容。
  
  做了幾個深呼吸,莉莉絲其實巴不得現在就跳出馬車,沖進西塞林城去把那個傢伙揪出來大罵一通。但她也明白,自己此時的身份是拜占庭郡主,而墨菲斯更是一國之主,擁有無上權威,所以在平民面前,以往在柯西騎士學院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因此莉莉絲很早就派人去了蘭帕德通報消息,只想著會不會在進入這座城市以前,讓那個傢伙給自己帶來許些驚喜。
  
  一旦涉及自己喜歡的傢伙,女孩子總喜歡「過度暢想」一些美好事物,即便是上過戰場的騎士莉莉絲同樣無法免俗——她甚至琢磨著會不會有「鮮花鋪路」又或者排出幾裡的歡迎隊伍出現了…
  
  如果真有的話,那算不算一個「迎親」的信號?
  
  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莉莉絲臉頰不覺紅了起來,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該矜持一點,先拒絕、後同意?
  
  正琢磨著,馬車微微晃了一下,讓她從美好的暢想中回過神來,伸手搓了搓紅的像蘋果似的臉蛋,她發覺馬車的速度似乎又慢了下來,不由得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車夫可是知道,每次車速稍微慢下來,這位郡主就會變得異常焦躁,簡直讓人感覺車廂裡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暴躁的小母狼…所以此時他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的回答道:「莉莉絲郡主,路太窄了,前面有個車隊,我們無法超過去,只能在後面跟著——」
  
  「讓他停下來,等我過去再走。」
  
  莉莉絲很少擺郡主架子,好比當初在軍隊裡時幾乎無人知道她就是軍團長的女兒。但此時此刻,這位郡主可不想管這麼多了,心中有些煩躁的繼續道:「需要補償給他們些金幣便是,我不想再耽誤時間了。」
  
  可沒想到,車夫卻誠惶誠恐的回答道:「郡…郡主,他們——這…好像是一位公主的車隊。」
  
  公主?
  
  莉莉絲的眉毛緩緩豎了起來,都說女人的八卦之魂永遠在熊熊燃燒,這位郡主自然沒有倖免,她立刻很沒有形象的撲到車窗前,微微打開一角,瞄了出去…
  
  同一時間,另一個車廂內。
  
  夏蘭公主正望身前特地安裝在馬車內的鏡子,細心整理著自己那已經快成了藝術品般柔順的長髮。
  
  從伊森格爾南邊的港口一路過來,這位公主看上去表情平靜,實際上心裡卻忐忑的很。作為英格威帝國一位始終沒能嫁出去的公主,夏蘭可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了帝國內的笑柄…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她長的醜或毫無本事,相反的,容貌清秀的公主殿下放在哪裡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美麗女孩,若論誘惑力,各個國家的公主來出來排排隊,還真沒有誰能比得上夏蘭的。
  
  但誰讓她這麼倒楣呢?有那麼一個不把女兒當人看的伊莉莎白女王,再加上大陸亂七八糟的詭譎形勢,夏蘭公主幾次聯姻未果的經歷讓她儼然成了帝國的「棄子」,只是自從墨菲斯讓她留在奧古斯帝國隨艦隊往返後,這位公主便徹底改變了原來的消極心思,再也不想當一個整日對墨菲斯吐苦水的「小怨婦」了。
  
  實際上,在寫出那封讓墨菲斯帶給自己母親的信之後,夏蘭公主便開始了她的「計畫」——這是她第二次躊躇滿志的去做一件事情…而這個「計畫」的最終目的很明確:嫁給墨菲斯。
  
  很明顯,這位夏蘭公主是準備倒追蘭帕德大公了。但這絕對不是什麼手到擒來的容易事,夏蘭雖然明白墨菲斯對自己沒什麼惡感,但要說到好感,恐怕也並沒有太多,所以自墨菲斯離開奧古斯帝國後,她就策劃了一系列計畫來改善自己在墨菲斯心中的形象。
  
  先是幫助蘭帕德勢力在奧古斯建立貿易港口,隨後又從母親——既英格威帝國女皇手中要來了一支艦隊和幾乎一整個造船廠的工人來支援墨菲斯的「海上事業」,當然,還沒嫁出去就急著把胳膊肘往外拐,她的行為讓伊莉莎白女王大翻白眼,但考慮到蘭帕德的地位,那位女皇倒是沒有阻止女兒的行為,反而暗中多加了幾條船,安插了不少眼線,權當了政治投資。
  
  夏蘭公主就這麼兢兢業業的為墨菲斯奔波著,絲毫不見外,到了最後儼然成了蘭帕德海上貿易的主要話事人。甚至兩個月前教廷四處作戰之際,那數千柄連弩還都是夏蘭公主親自驗貨送來的——當時的墨菲斯對她這麼做雖然有些無奈,但最終還是給予了肯定,一封親自寫就的回信,把這位公主美的傻樂許久。
  
  說起來「倒追」追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如今戰爭結束,夏蘭公主終於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會見墨菲斯大公的請求,而蘭帕德公國給出的回信也是「同意」二字,雖然上面並沒有墨菲斯的親筆落款,卻也讓夏蘭感覺自己距離「目標」已然更進一步。
  
  「走了都不知道回去看看,戰爭結束兩個月了,每天悶在城裡面,連封信都懶得寫,哼…」
  
  夏蘭手中並沒有「信條」那般的資訊源,甚至可以稱得上閉塞,她只知道戰爭結束後墨菲斯始終閉門不出,卻根本沒有想過墨菲斯會受傷的可能,只當他是想安安穩穩的休息一段時間…
  
  如今在這馬車裡把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夏蘭是為了給許久未見的墨菲斯留下一個「深刻」印象,以便進一步達成自己目標…一想到前方就是西塞林城,她的腦海裡已經開始模擬自己走出馬車時如何面對墨菲斯的情景了…
  
  夏蘭的算盤並不差,只是就在她想著就要見到墨菲斯而心跳加快時,後方車隊催促的喧鬧聲讓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車夫隸屬英格威皇室,穿著筆挺有型的皮毛大衣,訓練有素而不苟言笑。聽了夏蘭的問題,他立即回答道:「公主殿下,後方有車隊試圖和我們交涉,希望能先一步進城。」
  
  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實際上在英格威,任何貴族——哪怕是公爵的車隊,都不可能找上公主提出這種要求。雖然這裡不是英格威,但英格威帝國皇室的旗幟和徽記明明白白的擺在這裡,「公主」又不是遍地可見的貴族,從外交意義上而言,這支車隊同樣代表了英格威皇室。
  
  「誰的車隊?」
  
  夏蘭心思電轉,立刻明白自己遇到的恐怕不是一般人,這裡離西塞林的城門已經沒多遠了,一般人犯不著為了趕路去招惹皇室,難道有別的目的?
  
  車夫和公主車隊後方的士兵交談幾句,隨即彙報到:「殿下,是拜占庭皇室的車隊…郎基努斯家族的一位…郡主。」
  
  聽了這話,夏蘭公主的眉頭漸漸揚了起來…
  
  ……………………………………………
  
  西塞林城並沒有因為嚴寒和大雪而停下發展的腳步。
  
  工人們熱火朝天的建造著這座城市,某些大街在下午時分甚至會有人滿為患的感覺,各式各樣的商隊在這裡紮根,完全打破「冬日生意難做」的定律,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穿梭城市街道的城防隊一個個軍姿肅整,裝備甚至比大多數國家的禁衛軍還要精良,令任何有不軌心思的宵小都沒有膽量升起抵抗心思。顯然,在海賽爾和黑格爾這兩位北方貴族的訓練下,目前這座城市的秩序和安全得到了極為有效的保障,治下平穩而安定,尚未看到什麼隱患。
  
  兩個月來,商人、平民們都漸漸適應了這座城市飛速發展的節奏,生活水準的上升讓他們不再為生計發愁,其他城市中隨處可見的乞丐如今幾乎在西塞林絕跡,新建立的修道院和神殿為傷殘的士兵和平民提供了充裕的食物和溫暖的住宿場所,街上也經常有為窮苦人家施捨面包的貴族出現,信徒們雖然信仰不同,卻都有著一顆向善的心。
  
  這座沒有遭受戰爭創傷的城市,或許是當前大陸最為安定的地區了。
  
  然而一月五日的下午,突然湧上街道的兩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是把那些剛剛從戰區跑來的商人們嚇得夠嗆。
  
  難不成…又打仗了?
  
  蘭帕德的精兵政策加上無與倫比的財富,使得普通步兵的都能裝備堪稱奢侈的全身金屬鎧,而今天突然奔跑到城門外的士兵們,更是統一穿上了更加誇張的重型步兵專用鎧,一身上下幾乎武裝到了牙齒。手中配備的是足有兩米多長的鋼矛,奔跑起來猶如某種鋼鐵怪獸。
  
  經歷了戰爭的士兵們如今已經不是當初被海賽爾操練的毛頭小子了,立正站好後那鋼矛統一往地面一頓時整齊的悶響,著實煞氣十足。
  
  隊伍從城門外一直延伸到城裡,沿途所有平民被攔在隊伍兩旁,剛剛被嚇得夠嗆的平民們這才發現…原來這些大兵是來迎接什麼重要人物的,和打仗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這麼個陣仗,于蘭帕德公國而言都是首次出現,人們心裡不由得開始疑惑…眼下這即將進城的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難不成,還是某位國王?
  
  一個個手執長矛的士兵組成了鋼鐵牆壁,一隊負責接待的公國禮儀官朝城外奔去,沿街的地面被隨後跟上來的隊伍清掃乾淨,繼而又開始被十多名法師以法術烘烤乾燥,讓路面適平整而適合馬車通行…如此煞有介事的摸樣讓民眾們好奇心更重,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此時公國要迎接的兩位「客人」,正在互相打量著對方。
  
  兩輛風格迥異的馬車停在了西塞林城門前,用以彰顯身份的儀仗隊和其他馬車都停放在了遠處。莉莉絲郡主披上了紫色的披風,金色的刺繡紋路彰顯著她皇室的高貴身份,而在身前十幾米處,輕輕系緊雪白色披風的夏蘭公主撣了撣肩頭飄落的雪花,微微揚了揚下巴,矜持站定。
  
  自走下馬車那一刻起,這兩個往日裡都不喜歡端架子的女孩恨不得比誰更矜持似的,嘴上沒說半句話,可這種姿態拿捏的卻比皇族還皇族。
  
  偶爾,兩人的目光會同時抬起、接觸,好似在刹那間擦出什麼火花,又隨即若無其事的挪開…
  
  「郡主?拜占庭來的?難不成是早就有關係的情婦?」
  
  夏蘭公主微微咬著嘴唇,內心的八卦之魂不知道已經將莉莉絲編排出了多少個身份。
  
  「公主?英格威帝國?莫非是前來聯姻的對象…?」
  
  莉莉絲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在夏蘭身上多停留,嘴巴卻微微撅了起來——墨菲斯你這個混蛋,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1 20:41
第一百六十章 醋海生波下  
  亞蘭蒂斯乾淨而略顯昏暗的街道上,依琳達爾正抱著一摞羊皮紙,朝著那巨大的地下城堡走去。
  
  她的表情帶著一股巨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顯然心情並不好——連「信條」的下屬們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或許只有少數核心成員,才知道那是因為墨菲斯陷入沉睡的緣故。
  
  將近兩個月,自阿什坎迪帶著重傷的墨菲斯返回城堡後,這位大執政官便再也沒有醒來…當依琳達爾在得知這個消息時,直接將手中的資料捏了個粉碎。而隨後,她便強忍住內心的傷痛,開始在阿什坎迪的安排下開始全力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制到最低…
  
  如今她每天整理的資料雖然仍舊擺放在墨菲斯的書桌上,可實際上卻是由阿什坎迪翻看的——這兩個月以來,阿什坎迪代替墨菲斯,在暗中發佈了許多政令,起初依琳達爾還在懷疑她的能力,但看到這些政令被黑格爾讚不絕口後,她也徹底放了心,只是每日來到墨菲斯房門前時,依琳達爾都不免要站立片刻,內心不住祈禱。
  
  「快醒過來吧…墨菲斯。」
  
  雖然每天都要做無數遍這樣的禱告,可依琳達爾已經習慣每一次推開門時,看到阿什坎迪沉默的坐在墨菲斯身旁、輕輕握著他的手的一幕。
  
  也有些時候,阿什坎迪因為要和黑格爾討論關於政令的問題,會囑託依琳達爾看護墨菲斯片刻——那或許是她近來為數不多能和墨菲斯獨處的機會,雖然面對著的是沉睡的墨菲斯,但她卻默默的訴說著那些往日不敢說出口的話語…她的思念,她的擔憂,她的愛戀,很多很多…
  
  哪怕她得不到任何回應,可望著墨菲斯安詳熟睡的面容,依琳達爾總會讓心情緩緩平靜下來。
  
  除了自己,貞德、安達利爾和讓娜都會時常來到這裡。雖然墨菲斯只是沉睡,但依琳達爾明白,很多人…其實都在牽掛著他。
  
  輕盈踏步而上,依琳達爾整理了一下,翻看了一眼寫著「一月五日」記錄的羊皮紙,輕輕敲門,隨即推門而入。
  
  目光掃過,阿什坎迪依舊和印象中一樣,拉著墨菲斯的手掌,安靜坐在床邊。看到自己走入,黑暗女王的目光立即轉了過來…
  
  依琳達爾有些奇怪,因為她感覺眼前這位女王的目光…似乎和往日裡那淡淡哀愁的摸樣有些不同。
  
  「這是今天的情報資——」
  
  話沒說完,依琳達爾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雙美眸瞪圓望著身前,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好幾步,甚至聯手中的羊皮紙紛紛揚揚撒了一地都不自知…
  
  她看到印象中仿佛始終沉睡的墨菲斯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面色有些蒼白的墨菲斯緩緩起身,帶著許些歉疚道:「讓你擔心了。」
  
  阿什坎迪已經和墨菲斯交談許久,最初時喜悅激動的心情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此時看到依琳達爾那副「失而復得」的激動申請,自然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或許是因為心情著實不錯,故作幽怨的開玩笑道:「你倒是豔福不淺,睡著的時候就算了,睡醒了竟然還有排著隊投懷送抱的…拜占庭的郡主和英格威的公主可是一起來找你了呢——」
  
  說著說著阿什坎迪自己不由得笑出了聲,言語間自然也調笑上了依琳達爾。
  
  「我…我去告訴貞德她們去——」
  
  而原本心情激動不已的日精靈被她說的俏臉漲紅,有些狼狽的起身,慌張回答了幾句終於奪路而逃…
  
  ……
  
  西塞林城內。
  
  夏蘭公主是第一次來到蘭帕德公國,在這之前,她所有對蘭帕德的瞭解都限於文字和那些坊間傳聞,如今真的行走其中時,她卻發現這座城市帶給她的感覺殊為怪異。
  
  教堂這種建築出現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不單有教堂、修道院,還有各種式樣的神殿,看起來當中供奉的還都是各不相同的神祇。印象中導致無數戰爭的「信仰」為何會在這裡以各式各樣的形態安然共存?
  
  坐在馬車上的她想不通這個問題,仰頭望瞭望視野中幾乎看不到頂部的魔法塔,心中不由得對如此壯觀而強大的建築充滿敬意。
  
  上千名魔法師儲備,這個數字放眼大陸獨此一家。
  
  目光望向馬車前方,那帶領他們前進的「黯刃騎士團」騎士可謂讓夏蘭震撼許久,高大如小型戰象的戰馬、華麗而厚重的全身鎧甲…而領隊的那位黑鎧騎士,難道就是那位以靈魂形態存在的「收割者」讓娜騎士?
  
  蘭帕德公國正式成立後,有關「開國元勳」的傳聞坊間流傳甚廣,夏蘭自然也聽說了不少,「收割者」讓娜的名號自然在列。當然她最感興趣、也最擔心的,還是那位傳聞和墨菲斯大公「情比金堅」的吸血鬼女王阿什坎迪...抱著嫁給墨菲斯念頭而來的夏蘭,或許內心之中最大的「情敵」便是她了。
  
  實力強悍,性格乖戾,聽說神聖加百列帝國死在她手上的主教都超過三位數,是個徹徹底底的殺人魔王。又有人說墨菲斯大公為了把她從異端裁決所救出來,竟然生生拆掉了整個地底十八層的建築...
  
  每次想起這些傳聞,夏蘭公主可是吃味的緊,但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個後來者呢?既然那個吸血鬼是位性情暴戾的女魔頭,那我就當個乖乖女好了。對男人嘛,一定要溫柔點、再溫柔點...
  
  心裡這麼想著,她又打開車窗望瞭望,旁邊不遠處,那和自己並駕齊驅的馬車車窗也投過來一道目光,讓夏蘭微微一怔,繼而冷哼一聲…
  
  「管你是他的情婦還是誰,最終還不是和我以同樣地位去見他?」
  
  從城門處兩人的互不搭理開始,夏蘭和莉莉絲就有些暗中較勁的意思——可沒想到讓娜帶領車隊前進時很刻意的讓兩輛車保持了平行,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了…
  
  此時莉莉絲心裡自然為此有些氣憤,正琢磨著呆會怎麼去罵墨菲斯幾句呢,卻聽到四周圍觀車隊進城的人群突然間喧鬧了起來,繼而這聲音越來越大,引發了一股股呼喊的浪潮。
  
  「是大祭司!」
  
  「那是主教大人!」
  
  「天呐…那真的是天使麼?」
  
  「瑪爾女神在上…」
  
  「至高神在上——」
  
  亂七八糟的口號或稱呼讓莉莉絲和夏蘭有些暈,坐在馬車內的她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齊齊向外看去,隨即看到那無數平民正在朝遠處做出了頂禮膜拜的姿態,說起來,就和看到了「聖降」的光明神信徒一般。
  
  而目光隨著這些平民們轉向遠處,莉莉絲驚訝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那…那不是安達利爾麼?
  
  淡藍色的光翼展開,穿著白袍的神殿大祭司猛的一震背後那有如實質的羽翼,飛速朝著城市的中央飛去,根本就沒有看這邊聲勢浩大的車隊一眼。
  
  再望向另一邊,帶著一身金色光暈的貞德恰好從車隊側上方飛過,而地面上那些信徒則呼啦啦跪了一地,一個個都在念誦著禱文,讚美著至高神…
  
  「這…這到底是個什麼國家啊…」
  
  有些無力的夏蘭公主靠在了椅背上,她並不認識安達利爾和貞德,卻完全能感受到剛剛這兩位神職者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波動…如果蘭帕德公國這樣級別的存在能滿天飛隨意走的話,她真是不懷疑這個國家擁有一星期擊潰神聖加百列帝國的本事。
  
  可…墨菲斯啊墨菲斯,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正想催促車夫快點去見那個傢伙,夏蘭公主便聽到前方又有些動靜,似乎有人闖入了前方被重甲步兵把守的道路。
  
  她從車窗望了一眼——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袍的女人出現在了騎士讓娜身前,低聲和她說了句什麼,而後便指了指前方,讓到一旁。
  
  夏蘭公主眉頭擰成了麻花,她看出這位女人是傳說已經滅絕的日精靈,心中不由得開始八卦「上司與下屬風流事」的又一個花樣版本,可還沒來得及吃味,便看到一身重鎧的騎士讓娜猛然一夾馬腹,轟然沖了出去!
  
  她…她就這麼走了?
  
  好端端的儀仗隊少了領頭的騎士隊長,連剩下的騎士都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那位纖腰細腿的日精靈發覺了這一點,說了幾句什麼,讓騎士團重新穩定了隊伍,繼續護送馬車向前走。
  
  而這位日精靈則望瞭望並駕齊驅的兩輛馬車,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自顧自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隨即揚長而去,邁出幾步消失在了人群中。
  
  原本嚴肅的迎接儀式,被這麼一大堆事情給徹底攪亂了氣氛,拜占庭和英格威的隨從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這到底意欲何為。而馬車上的莉莉絲和夏蘭則更是感覺抓心撓肝、好奇的要命,可礙於皇室的面子,她們又不能沖下馬車去問個明白,只能咬牙在車裡等待。
  
  墨菲斯,你等著!一會有你好看的!
  
  兩位少女默契的詛咒著墨菲斯,殊不知…剛剛走出地下的墨菲斯,此時根本對眼下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睡了…這麼久麼,煉獄的計畫應該還沒有奏效吧?」
  
  回想起蘇醒後和阿什坎迪持續許久的談話,墨菲斯輕輕歎氣,內心開始盤算接下來人類位面對煉獄要採取的措施。可剛來到這魔法塔的前方,他便微微扭過了頭——從遠處飛來的安達利爾雙翼一振,根本連降落的動作都沒有,就這麼直直的撲在了他的身上…
  
  墨菲斯被撞的後退了七八步才卸掉了她那略顯蠻橫的力道,剛想看看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妮子受傷沒有,便發現她死死的摟住了自己的脖子,甚至連那雙光翼都把自己給裹了起來…
  
  「我…我沒事的…」
  
  他想說什麼,卻覺得脖子有些涼,似乎是淚滴滴在了上面,可隨後便是火辣辣的疼——安達利爾張開嘴巴咬了上去,恨不能化身吸血鬼,讓這個傢伙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
  
  安達利爾只是哭,根本說不出話,好似只能用撕咬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身材嬌小的她前胸緊緊抵住了墨菲斯,胸前雖不豐滿,卻也隱隱有了許些規模,況且她現在已經成了瑪爾神殿首席大祭司,墨菲斯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跟一位至高無上的神職者這麼——
  
  這想法還沒完全浮現在腦海裡,墨菲斯便又挨了一記從天而降的撞擊…
  
  貞德的小圓臉梨花帶雨,狠狠撲進了自己懷裡,竟是硬生生給安達利爾都擠開了少許——
  
  「這…這——貞德,安達利爾,我真的沒事,我…」
  
  一聲馬嘶打斷了他的話語,凱爾加聖鎧行走時獨有的摩擦聲響起,墨菲斯努力把腦袋從兩個死死摟住他的小蘿莉中間抬起來,也不顧那臉上蹭的淚水,望向了躍下馬的讓娜,盡力故作淡然的微笑著。
  
  頭盔摘下,讓娜望著眼前的一幕,原本抿著嘴唇也要流淚的她破涕為笑,隨即邁前幾步,鄭重的行了一個單膝下跪的騎士禮。
  
  「主人。」
  
  墨菲斯也不知這兩個小妮子哪來的這麼大力氣,對讓娜說話卻連頭都拗不過來,只得低聲下氣的向她們說軟話賠不是,好不容易伸出手,想讓眼前的女騎士起來,卻發現不遠處正好停下的兩輛馬車…
  
  這…完蛋了。
  
  墨菲斯一想到馬車上的兩個女孩子,登時翻了翻白眼,感覺自己今天蘇醒的時機實在是有些不對。
  
  不遠處,推開車門同時走下馬車的公主和郡主不出意外的同時定住了身形。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讓她們不知怎麼形容,墨菲斯左擁右抱兩個小女孩就算了,身前下跪的女騎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能摘了頭盔,又做出了一副「任君採擷」的表情呢?
  
  …兩位之前還在暗暗較勁的女孩兒終於忍耐不住,同仇敵愾的朝墨菲斯喊道:
  
  「墨菲斯!你在幹什麼?!」
  
  「哎喲——」
  
  被安達利爾又一口咬在脖子上,墨菲斯做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巴咧開…徹底說不出話了。
  
  空氣中醋味兒彌漫,很明顯,打翻的醋罎子可不止兩個…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1 20:44
第一百六十一章 推倒...女王

  墨菲斯的蘇醒讓整個公國的領導層松了口氣,以往懸而未決的種種決斷終於隨著這位大公的「歸來」迎刃而解。當然,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墨菲斯並沒有想著一晚上就把公國兩個月來累計的亂七八糟問題都解決掉,至少…現在他要面臨的問題和這些無關,只和那些盛裝出席的女孩子們有關…
  
  將近兩個月以後,墨菲斯終於在公共場合亮相,安撫民心是其次,主要還是讓那些人心惶惶的貴族們懂得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在好不容易把掛在身上的安達利爾和貞德「摘」下來後,墨菲斯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朝莉莉絲和夏蘭解釋…人家都看著自己這麼「荒淫」了,說再多藉口,那不就更坐實了「虛偽」的罪名了麼。
  
  有時候真話反而比假話更不讓人相信,墨菲斯覺得告訴她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剛睡醒就這樣了」的話,恐怕下一刻就要被亂拳打死,索性撓著頭安排她們隨自己在西塞林城四處轉了轉,在民眾面前露露臉證明自己沒有消失後,這位的大公又回復了一摞各個國家的信件,讓「信條」安排妥當後,便鄭重邀請莉莉絲和夏蘭晚上參加亞蘭蒂斯舉辦的盛大宴會。
  
  宴會上咱有話好好說…
  
  郡主和公主那佈滿寒霜的俏臉讓墨菲斯臉笑僵了都無濟於事,好在最後哄得兩人點頭同意,他才松了口氣,繼而返回自己的書房,望著上面擺放的一張張資料,緩緩放鬆下來。
  
  香風襲來,一雙手輕輕撫在他的肩膀上,墨菲斯沒有回頭便知來人是阿什坎迪,他伸手握住了那纖細的手掌,感歎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麼好辛苦的,比起戰爭,這些都是小事。」阿什坎迪輕輕為墨菲斯按揉著肩膀,雖然兩人如今的身體早就和普通人不同,但這種動作卻表示著一種親近——淡然、安定、溫柔,不用什麼多餘的話語,那些藏在內心的思念,都透過她此時的動作表達的淋漓盡致。
  
  「兩個月不到,拜占庭就拿下了整個加百列,愛德華三世的腳步的確很快,但等局勢徹底穩定,估計還要一兩年的時間…」墨菲斯拿起幾張羊皮紙,看了看上面的資料,隨手放在一旁,「只是煉獄那裡——」
  
  「只要我不去做那件事,他們就只能永遠老老實實呆在煉獄位面。上次你不讓我出面對付吉奧瓦尼,恐怕是早想到他們會對我出手吧?」
  
  阿什坎迪語氣中沒有什麼怨氣,此時一切風波平息,她的性子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黑暗女王的強勢摸樣早已收斂,「說起來他們也是煞費苦心了,為了能侵蝕人類位面,竟然可以忍耐上千年。只是失算在我身上了…」
  
  「沒有我,他們或許就成功了呢…說起來,我才是阻止煉獄陰謀的最大功臣嘛。」
  
  墨菲斯打趣道,伸手拉住她,動作大膽的讓阿什坎迪坐在了自己懷裡,懷中溫香軟玉的感覺讓這位大公爵很是愜意,而阿什坎迪則面容微微紅了紅,卻也沒有反抗,只是手指捏了捏墨菲斯的手臂,象徵性的「掙扎」兩下。
  
  「按你的說法,其實那個什麼聖僕契約才是功臣才對,要不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血喝幹,哪兒還輪得到這麼多事,哼——」
  
  下巴抬了抬,眼眸中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阿什坎迪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內心有些感概…若非現在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又怎能想到會和墨菲斯走到如今這一步呢?
  
  墨菲斯也笑了,他望著阿什坎迪,忽然有種恍惚如夢幻的感覺,低聲道:「這兩個月雖然是沉睡,可我還是能感覺到四周的。每天你陪在我身旁…這我都知道。說起來,兩個人能長久的在一起時,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沒有什麼驚心動魄,沒有什麼浴血廝殺,危機四伏,只是單純的坐在身旁,心中便感覺安定,這或許就是我想要的…愛情吧。」
  
  坐在墨菲斯的腿上,阿什坎迪沒有回答什麼,只是低下頭,輕輕吻在了他的額頭上——兩人的心思默契,早已不用太多話語,就這麼靜靜相擁著,像是一幅畫…
  
  侍者輕輕叩門的聲音打斷了兩人這安靜的甜蜜,來人提醒墨菲斯晚上的宴會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始,輕聲詢問是否需要更換衣服。
  
  「大公爵就應該有大公爵的樣子,戰爭結束了,接下來的時間,自然是準備和貴族們打打交道了。」阿什坎迪起身,伸出手動作自然的整理著墨菲斯的衣領,「不過晚上的宴會你可要看著辦呢,別學下午那樣左擁右抱了,聽到沒?」
  
  這完全就是妻子叮囑丈夫的語氣了,墨菲斯心中雖然溫馨,卻也有許些無奈——那些女孩子呐…
  
  嘴角的那抹小情緒沒有躲過阿什坎迪的眼睛,她伸手捏住了墨菲斯的嘴角,向兩邊扯了扯,笑道:「捨不得她們就直說,我又不會讓你為難,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難道還要忍著不去過好日子?」
  
  「我…這個——哎…」
  
  墨菲斯還想說什麼,卻被阿什坎迪扯著嘴角露出了個傻呵呵的笑容,最終也是閉上了嘴,默默點了點頭。
  
  「當然,我也是會吃醋的咯,別想著有我的允許,你就肆無忌憚了。」
  
  阿什坎迪翩然離去,留下墨菲斯在屋子裡細細琢磨這句話——想了半天,墨菲斯感覺心裡始終懸著的那塊石頭,似乎終於落了地。
  
  ……
  
  晚間的宴會很盛大,幾乎彙聚了蘭帕德公國所有排的上名號的貴族們,也包括海賽爾、布朗這樣的軍隊將領,甚至連讓娜團長都來到了現場。
  
  不過一身凱爾加聖鎧的靈魂騎士實在不好在四周人身著禮服的情況下四處走動,只得在角落中默默的端著手中的酒杯,像個雕塑般望著場內那成為眾人視線焦點的墨菲斯,眼神有些迷離。
  
  墨菲斯身穿筆挺合身的金紅色禮服,頭頂帶著大公爵冠冕,手中把玩著一柄黑色權杖,英俊瀟灑而氣度不凡,首次以如此正式著裝亮相的他也不知迷倒了多少之前沒見過墨菲斯的貴族少婦——當然,那些少婦並不是主要問題,問題在於如何處理有著一道道幽怨眼神的小妮子們…
  
  夏蘭公主、莉莉絲郡主,大祭司安達利爾、大主教貞德,再加上情報官依琳達爾和騎士讓娜,宴會上的墨菲斯感覺到自己像是被魔法師「元素鎖定」一樣無處遁形——無論他和誰說話,總能感覺幾束要麼火辣要麼幽怨的眼神,正有如實質的盯著自己…
  
  「反正我的母親是不要我了,奧古斯帝國那邊也進入正軌,這段日子…我就住在這裡了,你可別趕我走呢…」
  
  夏蘭楚楚可憐的如是說道。
  
  「你個混蛋,晚宴結束我等你的解釋…別跑——混蛋!」
  
  莉莉絲努力揮舞著拳頭惡狠狠地威脅著他。
  
  「你可很久沒有來神殿了呢…」
  
  「教堂修建完成了,你也沒有來——」
  
  安達利爾和貞德這兩個還沒長開的小妮子一臉幽怨的望著墨菲斯,摸樣可是讓人心疼。
  
  讓娜還好,只是和墨菲斯對飲了一杯紅酒,而依琳達爾剛想說什麼,墨菲斯好似終於逮到了能反擊的機會似的:「其實,你坐在床邊時說的一切,我都聽得見。」
  
  依琳達爾羞得落荒而逃。
  
  總之這場宴會把墨菲斯給折騰的夠嗆,直到午夜時分才漸漸散去——莉莉絲和夏蘭都因為不勝酒力而小臉微紅,被侍者扶著去了安排好的房間,「大祭司」和「大主教」兩個小蘿莉本來不喝酒,到了後來也不知是誰起了頭,如今就像兩個樹袋熊般掛在墨菲斯身上拽都拽不開,最後還是依琳達爾和讓娜一人一個給扛走的…
  
  阿什坎迪作為「主母」這個地位的存在,自然總覽大局,配合墨菲斯把宴會上那些貴族安撫的妥妥當當,最終在所有人都散去後,輕輕挽著墨菲斯的胳膊返回了臥室。
  
  醒來的第一天便處理了這麼多繁雜事務,墨菲斯雖然身體不乏,但腦袋著實感覺有些累了。走進臥室後,侍者很識趣的退下,而阿什坎迪則動作自然的幫著墨菲斯脫下了那略顯繁雜的衣物,待墨菲斯上身終於剩下那件寬鬆襯衫時,室內原本平靜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旖旎起來。
  
  似乎…這種情況下,應該做點什麼?
  
  和阿什坎迪的感情早已水到渠成,但墨菲斯遠非只會追求****的貴族少爺,他回身望著因為喝了許多紅酒而面帶紅暈的阿什坎迪,只覺得這位女王此刻面容嬌豔欲滴。
  
  阿什坎迪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睫毛微微顫動著,眼簾低垂,輕聲道:「睡了那麼久,還打算睡一晚上?」
  
  這話有些曖昧的感覺,墨菲斯沒想到阿什坎迪會這麼說,乾笑兩聲:「呵..咳咳——其實,咳…」
  
  他的目光在阿什坎迪身上掃過,頓時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伸手拿起書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努力平復著內心那點不安分。
  
  今天參加晚宴的黑暗女王一身紅黑配色的長裙,式樣帶著許些傳統的弗丁貴族韻味,卻沒有繁瑣的裙撐或蓬起的蕾絲邊,而是完全貼合身材的立體裁剪。由此阿什坎迪的蜂腰更顯纖細,胸前飽滿而**渾圓,一雙長腿更因從弗丁高價定制的高跟鞋而誘惑力十足…
  
  看到墨菲斯像個傻子似的咽著口水,阿什坎迪嘴角微翹,原本羞澀的表情被一種緩緩燃燒起的熱情所取代,她邁步向前走去,女人原本應有的魅力在此時無師自通般,被她發揮得淋漓盡致。「嗒嗒」的高跟鞋讓墨菲斯從一瞬間的愣怔中回過神來,他望著眼前這位大膽而奔放的女王,心下卻有點惴惴不安…
  
  墨菲斯從走出胡克鎮以來在拜占庭呆了沒多久,逃亡,打仗,中間又在野蠻人導師柯立安的指導下閉關七年,這些事情經歷下來,雖然歲數不小,甚至打的仗比大多數人吃的飯還多,可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還真是完全沒有經驗。
  
  當然,要說懂,墨菲斯還是略微懂些的,只是一想到接下來…
  
  可惜的是,接下來他已經想不到什麼了——阿什坎迪已經輕輕褪下了那貼身的衣裙,只著一套充滿誘惑力的薄紗褻衣,**的皮膚因為血族的血統而白嫩無比,而那雙充滿統治力的高跟鞋…讓女王的誘惑力瞬間爆了表…
  
  或許因為曾經煉獄領主的身份,又加上現在「半神」的等階,阿什坎迪的身材已經完全趨近于黃金比例,既沒有過分豐滿,又沒有過於纖瘦,臥室的燭光下,阿什坎迪的美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墨菲斯感覺自己都有些窒息了。
  
  一股莫名的火焰從心底燃起,隨即呼啦啦的燒遍全身——擁吻而上,他從未像今天這樣仔細而小心翼翼的去品嘗阿什坎迪唇瓣的柔嫩和芬芳。襯衫落地,皮膚的親密接觸讓阿什坎迪呻吟了一聲,而這似乎徹底引發了墨菲斯壓抑心底二十多年的本能**,攔腰將這位仿佛瓷器般精緻的黑暗女王抱起,將她放在床鋪之上時,阿什坎迪迷離的眼神望著他,嘴角翹著,無聲的微笑像是鼓勵,又像是慫恿,配合著墨菲斯褪去了身上最後那薄薄的雲紗…
  
  溫暖的燭光下,墨菲斯俯下身去,細細品嘗著這位如醇香美酒般醉人的女王,看似被動實則掌握主動的阿什坎迪迎合著身前這位命中註定的傢伙,突然輕聲道:「你說過…我們會有一個孩子的…」
  
  「一個?我可沒說過一個…」
  
  墨菲斯輕輕撫過她那比例驚人的美腿,讓這位女王敏感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應該是很多個才對…」
  
  「可是…我是血族——啊…」
  
  原本想說的話語戛然而止,一切思維都被淹沒在了隨後襲來的輕微痛楚和更為洶湧的快感之中,阿什坎迪張著性感的嘴唇卻說不出話來,她雙手抬起,狠狠樓住了墨菲斯,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軀最終緩緩柔軟下來…
  
  燭光搖曳著逐漸黯淡,可臥室中那被激情點燃的火焰,卻顯然是久久無法熄滅了。

       (文章已追上連載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2 19:25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後的戰役(一)
  旭日初升。
  
  慵懶的臥室內,若有若無的香味彌漫著,黑暗女皇玉體橫陳,略顯淩亂的床鋪和她那散亂的長發不難讓人聯想到昨夜發生的一切。
  
  墨菲斯緩緩睜開雙眼,逐漸清醒過來。
  
  這或許是他長久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放空大腦,不用擔心敵人的襲擊,不用思索可能發生的危險,只是單純的將心愛的人擁在懷裡…這一切,放在以前,似乎想想都不現實。
  
  如今這個願望終於實現,墨菲斯內心可謂滿足異常,手掌抬起,輕輕沿著阿什坎迪細嫩的皮膚滑過,女王半夢半醒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身子微微向他懷裡靠了靠,睡夢中那嘴角似乎都帶著幸福的笑意。
  
  不過終究這是兩人第一次同枕相眠,在墨菲斯柔和的目光中,阿什坎迪的睫毛顫動幾下,輕輕的睜開——兩人對視了三秒鐘,隨即同時笑出了聲。
  
  這笑容多多少少包含著許些感慨,墨菲斯輕吻阿什坎迪的額頭,卻發現這位黑暗女王的雙瞳似乎又發生了許些變化——原本金紅各半的眸子,現在金色的比例似乎更多了些。
  
  「你的眼睛…」
  
  「能感覺到一些變化,我想——可能和你有關吧。」說著,阿什坎迪臉頰微微有些紅,「第一次,是因為喝了你的血,第二次也是如此,昨晚你…」
  
  說到這裡她咬住了下唇,露出許些不曾有過的嫵媚,「我在想,或許是因為你的血脈吧,你…沒有什麼別的感覺麼?」
  
  墨菲斯正因為阿什坎迪的話語而愣愣回憶著昨夜的瘋狂,被她掐了下才回過神,細細體會了一下,那法則的氣息向四周蔓延開來,繼而倏然消失——「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
  
  不過他笑了笑,並不以為意,輕聲道:「昨天的晚宴估計會讓她們起的晚些,幾天應該會去城裡——」
  
  「我去招待她們就好,你放心忙自己的事情。」
  
  阿什坎迪起身,那潔白的耀眼的肌膚就這麼白花花的在墨菲斯面前展露著,她雖然羞怯,卻並不退縮,輕輕披上一層薄紗睡衣,服侍著這位大公爵穿上了略顯正式的衣袍,動作輕柔間透著淡淡的喜悅,顯然很是享受這種放鬆的氣氛。
  
  墨菲斯努力想把目光挪開,卻覺得如今徹底放下仇恨、願意平靜生活的阿什坎迪好似有著無窮魅力,察覺到這一點的黑暗女王更顯得意,在為他系上了胸前的衣扣後,踮起腳尖輕輕一吻,道:「這樣的生活,我可需要細細品味呢。」
  
  費了好大毅力才克制住再把女王推倒在床上的沖動,墨菲斯在阿什坎迪銀鈴般的笑聲中走出了臥室,卻正好看到在辦公室內等候自己批閱消息的依琳達爾——後者顯然在這裡等候許久了,聽到墨菲斯走出臥室時那屬于黑暗女王的笑聲,她表情先是有些疑惑,隨後驚異萬分,最終想到了什麼,刷的滿臉通紅,連原本想要和墨菲斯說的話都忘得一干二凈。
  
  「今天的資料?」
  
  墨菲斯乾咳兩聲,努力鎮定的坐在了寬大的書桌前,隨手翻了翻,看依琳達爾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在面前站著,低聲問道:「呃…還有事?」
  
  「啊?沒——沒事…不對,有——有…」她像是缺氧的魚,張著嘴,卻一下子想不起來要說什麼。
  
  墨菲斯想笑,卻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笑出來,要不這個情報官恐怕得很長一段時間躲著自己走了,於是盡量保持鎮定的語氣道:「如果沒事,去通報一下修道院和神殿,中午我會去這兩個地方看一眼,別忘了通知貞德和安達利爾,戰爭結束了,可不代表她們要做的事情就少了。」
  
  「是…」
  
  深吸了口氣,依琳達爾如釋重負的接了命令,轉身離開前,卻突然停住腳步,問道:「墨菲斯,戰爭——真的結束了麼?」
  
  「結束了…」
  
  墨菲斯本該充滿自信的回答卻在說完之後顯得有些遲疑,「或許吧。」
  
  依琳達爾離開後,墨菲斯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門已經關上了…一切,都應該結束了吧。」
  
  翻閱完桌面上的檔,墨菲斯似乎還不太適應這種突然閑散下來的生活,目光在書架上掃了掃,本想拿出《神學大全》的書稿翻看,卻發現了那閑置在角落中的黑色筆記本。
  
  腦海中想起導師黛拉的話語,他不禁皺著眉頭將它拿了下來,曾經只能翻開十幾頁便無法繼續查閱的筆記本,如今在他手中終於可以隨意打開,只是上面亂七八糟的內容卻依舊讓墨菲斯感覺毫無頭緒。
  
  回憶起當初依琳達爾無法看到他寫下字跡的情景,墨菲斯面色微微一變,聯想到了「法則」二字,隨即毫不猶豫的展開了他的「法則之墻」,並再一次翻閱起了手中的筆記。
  
  這一次,墨菲斯發現上面終於出現了一行行規整而有序的字跡,可是閱讀著這本不知何時寫就的筆記,這位執政官卻漸漸皺起了眉頭。而當一個小時後、墨菲斯終於看完上面所有的內容時,他的面容蒼白異常,冷汗遍佈全身,好似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墨菲斯重新喚來了依琳達爾,揉著自己的眉心,低聲道:「通知所有人,我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包括斯嘉麗、康納兩個分部執政官都要來…還有法赫娜,一個都不能少。」
  
  依琳達爾臉色微變,隨即卻聽墨菲斯低聲說出了她最擔心的那個問題…
  
  「戰爭…還遠沒有結束。」
  
  三天之後,梵蒂岡。
  
  曾經輝煌無比的梵蒂岡教廷,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榮光,拜占庭的部隊抵達這裡時已經連像樣的反抗都遇不到——宗教雖然通常擁有長久的壽命,但是當所有人都知道教皇成為了「邪惡」的代言詞,而「教廷」則是煉獄生物的盟友時,這個宗教也基本上算是走到了頭。
  
  布拉格教區的卡斯特羅主教來到這裡時,心情許是算得上有些復雜的。
  
  在皮爾斯峰下的修道院時,這位主教還帶領著那位阿奎那親自囑咐過的小修女修行,如今時過境遷,那位註定要大放異彩的修女已經成為了蘭帕德公國的大主教,只待明年君士坦丁教區通過決議,她便是歷史上最年輕的「牧首」了。
  
  是啊,或許「牧首」只有由天使來承擔時,才是最恰當的吧?
  
  年近六十的卡斯特羅主教緊了緊身上厚實的披風,抬頭望瞭望那堪稱壯觀的梵蒂岡中心,內心也有許些震撼和唏噓…曾經籠罩在這裡數百年的榮光終究要改變了麼?
  
  想到來這裡之前接到的那封密信,他不由得搖搖頭,感嘆真是世事無常。
  
  此次出行是為了完成一個發布自君士坦丁牧首的秘密任務。因為涉及宗教事務,此行隊伍中並沒有殺氣騰騰的拜占庭軍隊,而是只有十幾名穿著白袍的宗教裁判所成員護送,隊伍在風雪中行走數天,終于在天黑之前進入了這如今已經無人看守的聖彼得大教堂。
  
  華麗的教堂內充滿著無價的雕塑、壁畫,《創世紀》的畫作就在教皇聖廳的正上方,只不過如今沒有點亮蠟燭的大廳內昏暗一片,別說壁畫,就是走廊兩側的天使雕塑都看不太清楚。
  
  「主教大人,這裡…似乎有些不對勁。」
  
  裁判所成員對異端很敏感,第一時間發出了警報,十五位裁決所成員做出了準備戰鬥的姿態。
  
  卡斯特羅主教神術造詣不低,他自然在邁步走進這座教堂時便感受到了那麼一絲不舒服的氣息,只是明白這趟任務的他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心下回憶著那封密信的內容,這位主教嘆了口氣,輕聲道:「牢記裁判所的規矩,要記得什麼人可以攻擊,什麼人不能攻擊,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四周的裁判所成員微微愣了愣,卻也是遵命行事,只是他們卻沒有放鬆警惕,緊緊保護在卡斯特羅的四周,有用聖光術照明的,也有抬起手中各式各樣武器的。
  
  腳步聲回蕩在空蕩的走廊內,隊伍最終止步在一扇巨大的門扉前。
  
  門後便是教皇聖廳核心中的核心,即曾經列位教宗所在的「最終教條」。
  
  尚未推開大門,腳步聲卻先從內部傳出,一眾裁判所成員嚇得不輕——在卡斯特羅主教來到這裡之前,整個梵蒂岡已經在拜占庭部隊的清掃下沒有了任何敵人,而「最終教條」更是清理的重點,所以這一瞬間他們認定門後的傢伙是敵非友!
  
  聖光明晃晃的照亮了昏暗的門廳,十幾個攻擊性神術齊刷刷對準了前方的大門,而在他們正要強攻進去之時,「最終教條」的大門卻緩緩的打開了——
  
  光芒照亮了來人的摸樣,可那神術,卻始終沒有釋放出去…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最終教條」內陳列著不少稀世珍品,這些東西因為拜占庭軍方的嚴格命令而得以在士兵們的清查後保留。「聖徒」的衣袍、十字架或是各式各樣的遺物,某些威力強大的神術卷軸、歷任教皇的冠冕等等。
  
  冷清的大廳內原本空無一人,可是在一陣突然出現的蝠翼扇動聲過後,數名身穿黑袍的人影便出現在了「最終教條」之內。
  
  背後的蝠翼收斂,窗外許些月光灑下,為首的血族邁步走到窗前,那斜斜灑落的月光映出了他略顯蒼老的面頰——雖然帶著許些憔悴,可威廉克雷芒這位君主級血族卻依舊帶著許些迫人的氣勢。
  
  沒過多久,另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房間的另一側,周身亮著顏色奇異的光暈,邁步走出陰影的,赫然是身材豐滿的「黑寡婦」斯嘉麗。
  
  「墨菲斯選這個地方談判,是準備向克雷芒家族示威麼?我想…這一套並不管用。」
  
  威廉很不給斯嘉麗面子,但他終歸忌憚斯嘉麗背後的墨菲斯,沒有太過囂張。
  
  之前答應與墨菲斯合作對付教廷,威廉更不如說是為自己的族群而戰,因為如果神聖加百列帝國的「聖戰」成功,接下來自己的族群面對的必然是滅頂之災。如今這最大的威脅解除了,可墨菲斯卻要來「談話」——威廉不得不小心萬分,生怕他提出什麼過分的請求。
  
  「哈,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認為…威廉閣下,你想多了。」
  
  斯嘉麗孤身前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武力威脅的意思,這就更顯得帶著四位長老前來的威廉有些「小氣」,但這位黑寡婦並非過來調笑克雷芒家族的,她指了指身旁那原本屬于教皇的會議桌,輕聲問道:「蘭帕德公國並沒有什麼敵意,所以..我們坐下談?」。
  
  雕刻著神聖天使的木桌前,坐下了兩位各自代表不同勢力的血族強者,而他們隨後談論的話題,卻顯然與這個房間原本的歷任主人格格不入…
  
  「…血族復蘇?」威廉搖搖頭,「人類在‘初擁‘後能獲得真正可以繁殖血脈的存在太過稀少,教皇的威脅剛消除,難道你想讓整個血族被拜占庭牧首全大陸通緝?」
  
  「後代並非只能依靠純血繁衍或初擁,這個問題就是我今天來和你們談判的主要目的——哦,忘了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紹,作為克雷芒家族的族長,你或許知道我的名字叫斯嘉麗,但並不知道我的全名吧?」
  
  「斯嘉麗歌帝梵,我是歌帝梵家族僅存的成員,當然,你可以稱呼我為歌帝梵家族族長。」
  
  這位黑寡婦的表情顯得很是平和,只是話語間的資訊卻讓對面的五位血族臉色大變。
  
  威廉的眉毛跳的厲害,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道:「歌帝梵家族…你是卡珊德拉的——」
  
  「女兒。」斯嘉麗點點頭,繼而說出了一句讓威廉沉思許久的話語——「我是混血血族,父親是人類。」
  
  整個會議室由此陷入了絕對的寂靜,這個訊息背後意味著什麼,或許普通人並不清楚,但對于被教皇迫害的幾乎沒剩下幾千人的克雷芒家族和整個血族而言,卻是難以想像的「福音」。
  
  這就像是沙漠中因饑渴而倒地的旅者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面湖泊般,其作用和誘惑力之大,已經可以讓人忽略其中潛藏的任何風險…
  
  四名克雷芒家族長老都露出了興奮而希冀的神色,唯有威廉的眉頭越皺越深,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道:「條件?」
  
  「重組‘血環議會’——屬於新秩序的‘血環議會’。」
  
  威廉的眼睛瞇了起來,「血環議會」這個名詞已經極少有人知道了,它是十三個直系血族族長所組建的血族最高議會,成員永遠維持十三人不變——但如今留在這個位面的直系血族只剩下克雷芒一個,難道墨菲斯…
  
  他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犀利的目光猛然抬起,直視著斯嘉麗,問道:「他想幹什麼?暫且不提重組議會是否可能,就算真的組建,拜占庭牧首會放任不管?」
  
  「或許克雷芒家族那邊消息並不靈通,墨菲斯大公已經向拜占庭牧首聖庭提出了請求——希望‘血族’這一族群得到正式承認,並擁有和其他公民相同的權利。」
  
  「什麼?!」
  
  這個重磅炸彈讓幾位長老再也按捺不住,其中一個甚至驚呼出聲。
  
  「這不可能得到允許的,牧首——」
  
  「大公爵夫人是阿什坎迪,我想拜占庭是必須承認這個身份的吧?」斯嘉麗淡然笑了笑,「血族不再和人類敵對,擁有自己的領地、合法的地位並且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不再茍延殘喘於黑暗之中…甚至重新崛起,而‘血環議會’則會如‘黃金羅盤議會’、‘圓桌騎士議會’一樣位列大陸尖端,這樣的前景,難道你不想看到?」
  
  威廉猛的一揮手,制止了身後幾位長老想要說出的話語,沉聲道:「我不需要你描繪什麼美好前景,我只想知道,你們這樣做的底氣…在哪裡?」
  
  斯嘉麗起身,邁著優雅的步伐來到了「最終教條」的大門前,猛的推開——
  
  門外,十多名裁判所的成員望著唇間露出尖牙的斯嘉麗,即將施放的神術一個個偃旗息鼓…繼而,卡斯特羅主教邁步上前,恭敬點頭——「歌帝梵族長,我已經接到了牧首大人的信件。」
  
  隨即,他望向了屋子內部,帶著許些無奈,誠懇問候道:「威廉族長,久仰大名了…我今天來這裡,是想談談關於拜占庭正式承認‘血族’身份的事宜…」
  
  自「最終教條」建立之後,數位教皇曾在此下達過剿殺血族的命令,原本龐大的血族被壓迫到了如今地步,但同樣是在這個房間內,血族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斯嘉麗的面容隱藏在了陰影中,望著談判桌上達成共識的克雷芒家族和拜占庭主教,她的嘴角卻牽起一抹擔憂的神色——墨菲斯這麼做…真的能成功麼?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2 19:26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後的戰役(二)
  獲得拜占庭的身份認可,於血族而言是頗具歷史意義的。
  
  曾經世界上的「第三個人」——即在亞蘭蒂斯第二層那個同樣被稱為「最終教條」內的該隱,最初的「血族」,也不曾被天主承認其身份,最終落得遺棄並禁錮的下場。
  
  這個族群從創始之初便遭受了禁錮和神只的唾棄——他們生活在陰影中,畏懼日光,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畏懼人類。但是如今…他們終於獲得了與人類平等的地位,對於威廉、對于克雷芒家族、對於整個僅剩不多的血族家族而言,這個消息在震驚之餘,卻也讓他們有些茫然。
  
  接下來,自己要做什麼?
  
  所有血族自動擁有拜占庭國籍,遵循拜占庭律法,領地問題更是好說,經歷戰爭創傷後大片無主之地被分發給了威廉,同時這位族長獲得了拜占庭所承認的「公爵爵位」,擁有對領地高度自治權——而在斯嘉麗將於人類混血生存延續種族的辦法告知威廉後,他明白…這個爵位是不要也得要了。
  
  為了整個血族能延續下去,他不得不站在拜占庭君士坦丁的議事廳之中,成為了這如今大陸最強國家的一位上位貴族,並帶領幾乎所有僅剩的六萬血族,成為拜占庭的子民。
  
  授爵儀式公開而盛大,對于很多根本不知道血族存在的民眾而言,這位極有魅力的老族長似乎只是個面色稍微有些蒼白的帥老頭罷了,君士坦丁的人民們樂于看到國王為那些有功勛的戰士頒獎授勛,卻根本不知道這其中意味著什麼。
  
  而這一系列動作,於墨菲斯而言,只意味著他成功將血族和拜占庭拴在了一起。
  
  在威廉默默揣測他的意圖時,墨菲斯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幾乎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內,不知情人的還以為大公爵在忙著造「小公爵」,可做為墨菲斯身旁有資格進入他書房的幾人,卻是心情緊張的很。
  
  包括依琳達爾在內,貞德、安達利爾、莉莉絲等人還從未見過墨菲斯的臉色這麼陰沉過,原本宴會上的爭風吃醋和歡聲笑語瞬間成了過去式,因為他的嚴肅摸樣,剛剛從戰爭陰影中脫離而出的蘭帕德再一次蒙上了陰雲。
  
  從表面上看,公國正處於改變劇烈的「轉型期」,晉升公國後,蘭帕德運轉模式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隨意。所以在墨菲斯和黑格爾的一手策劃下,公國內部的結構開始了大範圍的調整。
  
  「守夜人」徹底隱入地下,成為了單純的研究與戰爭機構,執政官由墨菲斯擔任,擁有一切軍隊的操控權,同時掌握魔法學院的所有力量和煉金師、鐵匠等一切和戰爭掛鉤的部門。
  
  而政治方面則劃分給黑格爾及其所架構的管理團隊負責,這位北方貴族在政治治理方面絲毫不弱,又加上十大家族前後送來的各類人才,整個領地因為有「信條」無孔不入的監督而不用擔心旁落他人之手。
  
  兩個分部執政官——康納和斯嘉麗——都獲得了更多的權柄,並立即擬定了極多的資源收集任務。而對于納迦女皇法赫娜,墨菲斯並沒有將對方當做下屬官員看待,而是以兩國平等身份對話,這種禮遇讓法赫娜都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曾經的她不過是阿提蘭斯娜手下一個被用來犧牲的棋子罷了,如今的身份幾乎完全拜墨菲斯所賜,雖然曾經敵對,但如今早已放下心結的她已經重新擺正了身份,對於墨菲斯提出的許些要求盡數答應。
  
  說來墨菲斯並沒有提出讓法赫娜為難的要求,而僅僅是請求她派遣一支可以在淡水湖泊中運輸糧食的輔助隊伍而已。
  
  這是墨菲斯在他閱讀完那本黑色筆記後第一天后全體會議中提出的要求。黑格爾等人不傻,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可此後墨菲斯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內始終沒有出屋。阿什坎迪看在眼裡,心中也是有些擔憂——直到這場會議結束後的第五天,他書房的大門才緩緩打開。
  
  走出大門的墨菲斯顯得有些疲憊,但之前愁眉不展的摸樣卻舒緩了許多,他看到在客廳內始終等候自己的阿什坎迪和依琳達爾,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有些東西需要安排,我需要在這裡先和你們說明一下。」
  
  墨菲斯坐在大廳壁爐前的扶手椅上說道,疲倦的神色讓她們心疼的緊。
  
  黑暗女王和依琳達爾坐在了墨菲斯對面。阿什坎迪輕聲問道:「這一次準備做什麼?法赫娜的納迦部隊已經開始在幾乎所有河流部署完畢了,難道你要去對付海族?」
  
  「海族?我還沒那個閑心思,」墨菲斯想要笑,卻神色微微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沒有抓住重點,索性不再去想,而正色道:「之前我們認為煉獄領主已經偃旗息鼓,是因為他們最終想要‘喚醒’你的計劃失敗了——由此,他們會發現自己所有的計劃全盤被打亂,最終再也無法對人類位面造成威脅,對吧?」
  
  依琳達爾點點頭,事實上…大部分知情人都是這麼想的。那些煉獄生物在凈化光環面前來多少都是白給,而煉獄領主又無法直接打開位面傳送門而進入這個位面,既然阿什坎迪這位曾經的領主不會給他們當「內應」,那煉獄還有什麼辦法威脅到這裡呢?
  
  可墨菲斯接下來的話語,卻讓阿什坎迪和依琳達爾深深皺起了眉頭——
  
  「事情說來有些復雜,但實際上可以總結為一句話:我們都被耍了。」
  
  墨菲斯嘆了口氣,「煉獄根本就沒打算靠著阿什坎迪來打開位面傳送門…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
  
  望著阿什坎迪有些詫異的目光,墨菲斯對於自己被煉獄領主戲耍了一通也感到有些無奈,他頓了頓,繼續道:「教皇、教廷、那些軍隊、包括我們看到所有的一切,只是他們讓我們徹底放鬆警惕的一個幌子罷了。」
  
  這話說的阿什坎迪有些發愣,依琳達爾更是反應不過來自己聽到的一切,有些呆呆的問道:「那…你的意思,他們還有…後招?」
  
  墨菲斯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把腦海中那些紛亂的資訊重新過濾了一遍,才緩緩說道:「他們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如今所有形勢都在朝著他們規劃的方向運轉著…煉獄的野心,可不止是人類位面啊。」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指了指頭頂——「可能我們這一次,要遠征其他位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隆隆的笑聲回蕩在火紅色的山谷之中,四處流淌的熔巖讓這裡溫度高的駭人,可山谷內的幾個身影卻根本沒有任何不適似的,在氤氳著充滿硫磺味道的毒氣中鎮定自若。
  
  一身黑袍的科蘇希爾依舊是那副淡然姿態,細長的手指拎著由白骨雕刻而成的棋子,懸於棋盤之上,淡然落下時說道:「薩爾納加,笑夠了沒有?我知道你的演技很好,但沒必要自戀到這種地步吧?」
  
  「我就是想笑….憋了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暢快過了——他們還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是‘貪欲之主’啊,渴求勝利,渴求擺脫戰爭,何嘗不是一種貪欲?那我滿足你們又如何?哈哈哈哈哈…」
  
  繆斯抬起那彌漫著黑色煙霧的手臂,抬手間以一道隔音結界把薩爾納加的笑聲隔離開外,手中繼續和科蘇希爾對弈。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卻帶著許些輕蔑:「只不過保持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罷了,他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真是…」
  
  「其實也沒什麼變數了,這場戰爭從現在開始,應該就沒有人類位面什麼事情了——當然…除了我們收獲勝利果實的時候。」科蘇希爾蒼白的面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好似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一樣,「我的軍隊已經就位了…你呢?」
  
  「和計劃一樣。」
  
  繆斯的回答略顯冷淡,煉獄領主或多或少性格都有些詭異,「呵…說是計劃,變數還真是不少。薩爾納這個蠢貨加找上克蘇魯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險棋,虧他最終還是把這一切都拉回了正軌——不過,柯崔萊恩擔任現在這個角色,實在是有些意外了。」
  
  「謊言之主麼…最初還以為他真的要造反…現在想來,他的腦子也不差。當然,棋子是決定不了自己的地位的,就和那個墨菲斯一樣,終歸是受人擺布的命。」
  
  「呵。」
  
  棋局接近尾聲,棋盤上的科蘇希爾被他處處打壓而無力反擊,眼看著再有兩三個回合就要棄子認輸,繆斯這一聲笑不知是在笑墨菲斯,還是在笑眼下的棋局。
  
  「既然等了這麼久,隨意放鬆警惕可不好呢。」
  
  科蘇希爾的棋子落下,原本陷入絕境的棋盤頓時形勢發生變化,繆斯那煙霧狀的身軀凝實了片刻,繼而又擴散開來,聲音帶著許些感嘆:「論計謀,還是你腦袋比較好使。」
  
  這位墮天使倒也欣然接受了對方的恭維,扭頭看了看那仍然沉浸在因戲耍墨菲斯和阿什坎迪而成就感十足的薩爾納加,破開了那隔音結界,低聲道:「當年她總是壓你一頭,如今終於出了口氣麼?」
  
  「等一切結束,我還會找她仔細算賬的,這只是我報復的第一步,哈哈哈哈——接下來,就讓那群自以為是的天使好好嘗嘗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吧!」
  
  貪欲之主的回音在山谷中繼續回蕩著,而在谷外,數量超過三十萬的煉獄大軍正浩浩蕩蕩朝遠方湧去。
  
  煉獄的地形多變,有些地方遍地熔巖,溫度駭人。可更多地方卻氣溫寒冷,呵氣成冰。
  
  從深淵、沉淪界輾轉重新凝聚了二十七萬兵力的聯軍,此時正在煉獄北部的冰天雪地中紮營休整。
  
  雖然不同於人類位面,但這些摸樣奇怪、甚至可以說醜陋的傢伙們終究還是需要食物的。都說「統帥不差餓兵」,「後勤」對於眼下的軍隊而言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謊言之主」柯崔萊恩站在天寒地凍的冰冷雪地上,瞇著眼睛不知在思索什麼。他如今已經成為這十五萬大軍的唯一統帥,本來和他同一級的「恐懼之主」曼達爾和「災禍之主」迦德已經盡數身隕,如今統治階級的第一序列指揮官中,除了擁有最高話語權的柯崔萊恩,就只有庫爾卡拉巴倫納這位直系血族族長了。
  
  曾經曼達爾說整個深淵、沉淪位面能夠凝聚的戰鬥力超過三百萬,但這個數字因為擁有絕對統治權的幾位領主先後死亡而銳減,如今柯崔萊恩通過各種手段也不過連蒙帶拐的將二十萬兵力握在手中,而庫爾卡拉和其背後其他十一直系血族的七萬兵力,則是眼下柯崔萊恩唯一需要擔心的對象。
  
  「這種情況我們不能繼續前進了,食物匱乏,士氣低落,我的族人們已經沒有足夠的血液維系生存了。」
  
  庫爾卡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曾經拿到過薩弗拉斯權杖的他如今不得不屈人籬下,畢竟他的實力完全比不上柯崔萊恩這樣的煉獄大惡魔,是以跟隨柯崔萊恩反抗天使位面、打擊煉獄領主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甚至可以說…從頭到尾,他幾乎都是被捆綁在這輛戰車上而被迫戰鬥的。
  
  起初,被殺死的兩個煉獄領主的確令他們軍心大振,他甚至以為這支軍隊馬上就要統治地獄三大位面甚至可以染指天使位面,可隨著煉獄剩餘的三位領主堅守反擊,他們的劣勢越來越大,以至於敗退而歸。
  
  但即便如此,柯崔萊恩依舊執意從沉淪、深淵位面重新補充兵員,並再次踏上遠征…如此窮兵黷武的行徑,已經讓庫爾卡拉心中百般不願,所以在柯崔萊恩再次決定前進時,他終於站出來…並提出了反對意見。
  
  「想要撤退?怎麼撤?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烏列和他的軍隊就在前方,他們只有不到七萬,只有我們軍隊的四分之一!在這裡,所有天使的實力都要打折扣,正面抗衡我們絕對不會輸!」
  
  「不是輸不輸的問題,作為統帥,你應該明白後勤意味著什麼…難道作戰的時候讓一群沒有力氣的傢伙上去被對方砍死麼?」
  
  庫爾卡拉忍不住反駁,他已經無法忍受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打持久戰了。
  
  「你是在教我如何作戰麼?」
  
  柯崔萊恩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巨大的身軀背後那無數觸角扭曲著抬高,顯然是對庫爾卡拉的質疑感到了不耐。這種無聲的威脅讓巴倫那族長的臉色變了變,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偃旗息鼓,沒有繼續說下去。
  
  血族的十三個直系家族,說來也是可笑…這群老傢伙能存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他們遠比一般人更能隱忍,哪怕當一個縮頭烏龜受人恥笑,只要活下去,這恥辱便能生生忍下去。
  
  此時有好幾名因前任族長陣亡而上位的年青血族看到柯崔萊恩如此獨占大權,俱是面露不忿,但當柯崔萊恩的目光掃過他們時,這些傢伙卻又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寒風中,柯崔萊恩望瞭望遠處那片透出淡淡紅光的土地,最終還是下達了繼續前進的命令。
  
  疲憊的惡魔、血族在隊伍中顯得混亂至極,這支軍隊因為組建的匆忙,又缺乏足夠的中層將領來帶隊,命令的執行效率極其低下,行動更是緩慢。可柯崔萊恩似乎根本不估計他們是否已經學會如何戰鬥。此時拉上這二十七萬軍隊,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帶著它們抵達前方的末日山谷。
  
  那蘊含著無窮力量般的心臟被柯崔萊恩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這能殺死煉獄領主的強力武器必須由他親自保管才放心,而在庫爾卡拉等人看來,這顆心臟已經成為他們仍舊前進的唯一理由…
  
  殺死煉獄領主,霸佔所有的資源,除此之外血族們已經不想奢求更多了,因為如今這七萬人,已經幾乎是整個直系血族族群所能拿出的所有戰力。
  
  柯崔萊恩隱沒在了黑暗中,剛剛在他面前顏面徹底無光的庫爾卡拉面色鐵青的站在那裡,幾位族長上前想要勸解,可是看到他好似火山即將爆發的摸樣,都是識相的閉了嘴。
  
  斗篷一揮,庫爾卡拉環視四周,似乎在確認柯崔萊恩已經離開,他轉而低聲向各位族長下達了一個讓他們有些驚訝的命令——
  
  「所有血族收縮到同一陣營,不得再與其他深淵士兵相摻雜。」
  
  隱隱嗅到許些味道的族長們面面相覷,似乎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當面說出,一個個將疑問憋在心中,領命而去。
  
  不多時,這裡便只剩下了庫爾卡拉一個人。
  
  「你真的是在作戰麼…還是——這裡有什麼陰謀?」
  
  這位面色蒼白的吸血鬼望著天邊,思索著柯崔萊恩從頭到尾這些可疑的舉動,面露憂色。
  
  「我可不敢讓血族當你的陪葬品呢…」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3 18:29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後的戰役(三)
  一月十三日。
     
  自墨菲斯蘇醒後已經過去了八天,西塞林城此時的氣氛,已經隨著大公爵的一道道命令而開始了細微的改變。
     
  瑪爾女神神殿內,身穿樸素長袍的信徒們在這裡向瑪爾女神的神像跪拜、禱告——那些千年前被遺忘的習俗、禱文因為安達利爾而重現於世。曾經教廷的迫害和清剿讓類似的宗教消失殆盡,如今在神聖加百列徹底覆滅之後,一樣樣本就躲藏遠處茍延殘喘的教派終于重見天日,開始在大陸上興盛起來。
     
  別的教派暫且不提,西塞林城內最大的兩個宗教聖地,一個是貞德大主教所處的修道院和教堂,與拜占庭牧首一系相同。而另一個,便是安達利爾大祭司所在的「瑪爾教」神殿。
     
  石質的神殿內始終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新氣息,身處其中便仿佛置身森林,呼吸間似乎還能嗅到樹葉與泥土的味道——神殿建成之際,大祭司安達利爾施放的永久性「生命光輝」成為讓無數平民為止膜拜而信封女神的神跡。也由此,瑪爾教的信徒在幾個月的時間內超過了萬人。
     
  這道光環系神術被釋放在了神殿正廳巨大的女神像上,使得以其為中心半徑三十米範圍內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女神浩然磅礴的「自然之力」,更神奇的是許多患有隱疾、重病瀕死的平民來到神像前時,身體的痛楚都會得到極大的緩解。這便讓很多從生死邊緣掙紮回來的人們成為了堅定地信徒,並由此一傳十十傳百的擴散開來。
     
  而此時,這座神殿的主人便是大祭司安達利爾。
     
  安達利爾每天的工作其實並不多——尤其在這平民外出活動偏少的冬季,她要做的只是巡視一番神殿后,再和剛剛組成基礎領導結構的那些神官們研究研究教義便夠了,可謂清閑的緊…可這兩天以來,她卻忙的像辛勤的蜜蜂,整日奔波於神殿和亞蘭蒂斯之間。
     
  「這個傢伙…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說麼…」
     
  回想著這幾天墨菲斯嚴肅異常的面容,身材已經隱隱有些大姑娘摸樣的安達利爾雖然明白他在忙於接下來的戰鬥,卻還是忍不住腹誹幾句。
     
  從墨菲斯醒來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並非什麼大祭司的虛名或「瑪爾教」的復興,而只是…單純呆在墨菲斯身旁。
     
  記得那天是自己第一次主動撲進他的懷抱,雖然這其中有貞德同時在場而壯了膽子的緣故,卻也算得上她內心之中邁出的一大步。隨後的晚宴上,安達利爾其實並沒有醉,但她卻偏要裝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摸樣,只為了多呼吸墨菲斯身上的氣息哪怕一秒…
     
  可是接下來一切都開始變了,一批批重要人物從大陸各處趕來,守夜人總部的會議廳始終燈火通明,安達利爾有時會站在那大廳外,靜靜望著人群中和他人討論對策的墨菲斯,腦海裡只想著能為他做些什麼,而不是看到他將一切危機獨自抗下。
     
  如今她倒是終於有了能幫到墨菲斯的機會,可幾次匯報任務,除了公式化的幾句話外,墨菲斯卻再沒有說其他話語——這讓第一次體驗到戀愛滋味的小蘿莉有些患得患失,如今甚至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大祭司大人…大祭司?」
     
  征詢的話語傳入安達利爾耳中,讓她從愣怔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目光轉移到身前和自己說話的人身上,安達利爾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任務。
     
  「人已經到齊了?」
     
  「都在這裡了,大祭司大人。」
     
  身穿黑袍的司祭恭敬回答著話語,隨即微微向旁邊挪了一步,讓身後三四十名信徒進入了安達利爾的視野。
     
  一身白色大祭司袍的安達利爾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開口念誦起了禱文,隨著光芒閃過,一道光暈在她的指尖綻放開來,穿著樸素衣袍的信徒們如見神跡,立刻默念著瑪爾女神的名號跪拜在地…
     
  而隨著這光暈散開,屋內的信徒之中有十多人的身體被淡淡的瑩白色光芒所籠罩——安達利爾滿意的點點頭,揮手間撤去光暈,對旁邊的司祭揮揮手,隨即讓這些信徒們起身,做了簡單的禱告後便讓他們去另一間房屋內等候。
     
  這過程中,司祭將那些剛剛身體被光芒覆蓋的信徒單獨篩選出來,指引向了另一個地點。
     
  如此情景不斷上演著,這便是安達利爾幾天來始終重復的「任務——挑選出信徒中的「天選者」,並以最快的速度教會他們幾個簡單的神術。
     
  類似的情景在領地不斷上演著,有海賽爾挑選的戰士型「天選者」,也有桑德蘭等法師挑選的法師型「天選者」…
     
  「信條」正不斷將曾經記錄在案的「天選者」們以各式各樣的手段徵召入伍——之前蘭帕德在徵兵過程中,對「天選者」只是抱著「盡量吸取」的態度,可如今,蘭帕德的徵兵卻採取了近乎「強制」的模式。
     
  許以重利、甚至承諾優待一切家屬,蘭帕德公國已經到了幾乎不惜一切代價吸收「天選者」的地步,這種行為和決定被黑格爾等人在第一時間提出了反對一件,因為在他們看來,整個領地的財政會為此嚴重赤字,可他們又在隨後被墨菲斯說服…
     
  不單單是蘭帕德,拜占庭同樣開始了類似的行動——因為國土遼闊而城市人口稠密,短短幾天之內便在艾薩拉公爵的「鷹眼」配合「信條」搜羅了超過一萬名「天選者」,愛德華三世下這個決定也是頗為艱難,雖然明知道墨菲斯不會欺騙他,但如此「臨陣磨槍」的行為實在是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不過最終愛德華三世還是選擇了相信墨菲斯的解釋,並撥發了大批金幣和糧食維系這個計劃的運轉。
     
  這一系列動作讓大陸如今剛剛穩定下來的各國們得知時,不免引起了許些猜疑和行動——只是沒等他們做出多少反應,一系列事件便讓這個大陸上幾乎所有國家再次陷入了戰備狀態。
     
  一月十四日傍晚,弗丁帝國匹斯堡。
     
  夕陽已經落入群山之中,陰雲籠罩的匹斯堡就像是雪白大地上一塊冰冷的礁石般,曾經在這裡抵禦聖戰軍進攻的堡壘如今已經沒有了之前戒備森嚴的摸樣。點點火光閃爍在堡壘四周,看上去少許商隊正欲在天黑之前趕到堡壘之內,也有小隊的斥候在進行例行巡查,隊伍鬆散的緊。
     
  「媽的…這種鬼天氣真是太冷了,今晚一起去霍克酒吧喝酒,誰也不許缺席!」
     
  斥候小隊的隊長在寒風中甩了甩自己凍僵的手腕,胯下的戰馬在寒風中身體也是微微有些顫抖,顯然這種陰冷的天氣下巡查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事。
     
  身後的五名年輕斥候大聲應好,隊伍因此速度稍稍提高了些,只是原本應該兩列的陣型徹底被打亂,那位隊長對此也不以為意,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如何趕緊返回匹斯堡,在溫暖的壁爐前灌上幾杯熱乎乎的麥酒…
     
  戰爭早就結束了,這裡根本不會有敵人的。
     
  「隊長,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呼嘯的風聲中交流只能靠吼,前排的隊長沒聽清身後的小子在說什麼,轉過頭,沖著身後喊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似乎有些奇怪的聲音!」
     
  「什麼位置?!」
     
  寒風中的斥候隊長被風吹的眼睛有些酸,他緩緩讓馬匹行進的速度降了下來,一邊警惕的環視四周一邊問道。
     
  「好像…在上面?」
     
  隊員的回答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頭頂,可滿是繁星的星空一如既往,幾人仰頭望了許久,並沒有看到任何異象…
     
  「你小子,是不是被風吹傻了?」
     
  隊長笑罵著揚起韁繩,準備加速趕完著最後一段路途,卻不曾想自己剛回過頭,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他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遠處黑暗中亮著點點火光的匹斯堡外,一波洪水般的黑色浪潮正轟然在城墻下呼嘯而過,定睛一看,那奔跑著的竟然是一頭頭印象中早該死於凈化光環的煉獄兇獸!
     
  數量或許超過十多萬的獸潮沿著匹斯堡的城墻轟然奔行著,那嘶鳴的聲浪好似直到此時才傳遞到斥候們的面前,讓他們瞬間嚇的面如土色!
     
  戰馬也受此影響不安的停下了腳步,幾名斥候呆呆的張大嘴巴,愣了足有三秒鐘後才想起要逃跑——他們都明白…眼下匹斯堡定然已經關閉大門,如此這麼沖過去和找死無異!
     
  剛剛還輕松無比的幾名斥候二話不說拼了老命的開始抽動韁繩相反方向跑去,隊長臉色煞白的望著身後,遠處那沖擊城墻失敗而開始向黑暗中散去的獸潮正逐漸退散,可這一幕實在是讓他的心中難以接受…
     
  「它們…怎麼又回來了?」
     
  千米高空之上,斯嘉麗默默望著下方,指尖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這怎麼可能?!」
     
  類似這種驚懼交加的疑問,在那個夜晚結束之際開始迅速在大陸各國蔓延開來——最初是弗丁的匹斯堡,隨後吉爾曼、卡斯蘭迪、拜占庭的各個要塞外都發現獸潮的蹤跡,雖然那些煉獄野獸如驚弓之鳥般不敢對城池發動襲擊,可一時間,整個大陸卻再次陷入了人人自危的狀態。
     
  城池大門緊閉,每一座要塞、城市都重新下達了備戰的命令,一封封信件也開始來往於幾個當前最有能力發起反擊的國家之間。因戰爭結束而開始鬆散的各國聯盟再一次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各地的軍隊開始重新凝聚,城墻上巡邏的士兵增了數倍,軍用物資、糧食再一次開始囤積…
     
  可這些國家的君主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造成這一切恐慌根源的,並非什麼「卷土重來」的煉獄領主,卻是那個此時坐鎮蘭帕德、正望著沙盤的大公爵墨菲斯!
     
  「大執政官,您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但凝聚全大陸的兵力去進行一場戰役…似乎是件難事呢。」
     
  斯嘉麗站在墨菲斯身後,她的目光微微挪開便能清晰看到這位大公爵在沙盤上注明的一個個標志。顯然,整個大陸目前的形勢在「信條」的情報網下一目了然,只是騙過幾乎所有王國君主的墨菲斯此時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才回答道:「用全大陸的兵力去打煉獄?這個想法我可沒說過,只是當初黑格爾的提議罷了。」
     
  「全大陸的可用兵力超過三百萬,聽起來很多,但某些時候…兵力太多,反而是件麻煩事。一旦混戰開啟,‘統籌調度’這四個字對于一支信仰混亂、統帥駁雜、國籍相異的軍隊而言完全是天方夜譚。現在我讓他們現在躲進城池,人人自危,你只看到了我的用意的一種…」
     
  墨菲斯向後退了一步,以縱覽全域的姿態看著眼下這巨大的沙盤,問道:「可你卻沒有看到我的另一個用意。你來看著這沙盤…如果你是那些煉獄領主,會選擇在哪裡開啟傳送門?」
     
  斯嘉麗聞言一愣,心下思索片刻,似乎有了計較,但當她走到沙盤前時想說什麼時,原本自信的表情卻漸漸變了。
     
  這位能力極強的執政官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選擇——眼前這偌大沙盤之上城池林立、要塞遍地,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要說「破綻」或適合煉獄進攻的地點,基本上隨手指哪裡都可以…她試圖在腦海中權衡利弊,找出煉獄最可能進攻的前三個地點,卻發現根本排不出合適的地點來。
     
  因為眼前沙盤所代表的地盤…太大了。
     
  「你也看出來了?事實上,當眼光放在整個位面上時,要考慮的東西…終究是不太一樣的。」
     
  墨菲斯之前就是苦惱於此,格局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曾經他還是個為逃命而打拼的少年,可現在考慮的卻是「位面」間的問題,「敵人想要進攻是無法阻止的,所以我只能讓人類始終保持警惕,無論遭遇什麼,終歸是有城池和戰前準備的。如果我最終無法阻止那些傢伙的入侵,人類位面…好歹是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的…」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就有把握去真正要去改變他們的計劃軌跡。」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4 19:44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最後的戰役(四)

    一月二十日。

    大陸各個國家已經基本完成了豎壁清野的任務,囤積的糧食正在運輸途中,可以預見的是,再有一個星期,躲在城墻或要塞中人類大多數都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只是人類位面的各種行動此時已經被煉獄徹底忽略——那些領主們根本不會想到在他們為自己的計劃洋洋得意之時,墨菲斯已經料到了這些傢伙們最終的目的,並開始著手做出了準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雖然料敵機先,但墨菲斯卻明白這並不意味著自己就能百分之百成為最後的贏家——煉獄很大,領主們很強,同時參與進來的也都是各個位面頂階的那群傢伙深淵、沉淪、天使、神殿的每一批參與者都不是他能輕易對付的。
     
  如今看來,單純依靠武力去解決問題已經完全不現實。所以如何開動腦筋讓人類位面免於災禍,是墨菲斯整個計劃的大前提。
     
  在全大陸為著墨菲斯製造的戰爭假像而忙碌之際,蘭帕德、拜占庭境內的河流悄然出現了一批批與人類截然不同的部隊。
     
  法赫娜手下的納迦們終於經過長途跋涉而滲透到了冬日裡尚未結冰的河流之中,數量超過七萬的部隊並非都是精兵強將,卻是她麾下那些許多流離失所而暫時沒有收入的族人們——相較於深海,這些淺灘河流和滿是魚群的河流對於這些納迦而言完全就是天堂。所有參與任務的納迦們都可以獲得一件金屬武器作為報酬,而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協助船隻運輸大批輜重,是以這些納迦部隊對這一趟任務沒有任何反感,甚至一個個都卯足了幹勁,生怕自己落在後面完不成任務而無法獲得報酬。
     
  由此,一批批物資從拜占庭、蘭帕德及境外的公國、領地內朝著穆倫塔爾的方向開始了運輸,原本因為冰雪天氣而無法在陸地快速運輸的糧道被納迦們在水路以更快的速度打通,並且運輸速度和效率提升了十多倍不止。
     
  在其他王國看來,這一動作似乎在宣告著拜占庭將防禦重心匯聚向了穆倫塔爾,而至於拜占庭這麼做的意圖他們卻一無所知。
     
  也就是在一月二十一日的下午,拜占庭與蘭帕德這麼做的意圖,才算露出了許些端倪。
     
  西塞林城墻外,包括步兵集團、騎兵集團及最近整合出的那些「天選者」在內總共三萬人的機動作戰部隊列陣於此,等待著接下來的行動。
     
  這些部隊中,騎兵團的四千名騎士隸屬黯刃騎士團,兩萬人屬原本的步兵序列,而還有六千人的隊伍,則是蘭帕德最新徵募的「天選者」。
     
  對比經歷數次戰爭的蘭帕德原有精兵而言,這支六千人的隊伍毫無軍容可言,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散沙一團——此時這些臨時拼湊出的「戰士型」天選者一個個配備了武器和標準鎧甲,但寒風之中,這些沒有打過仗、甚至沒有多少軍事素養的傢伙們站的站、蹲的蹲,甚至還有小部分湊到一起取暖,和兩側步兵團相比,根本就是一群農夫閑民。
     
  作為總指揮官的墨菲斯正身處城墻之上,微微瞇眼望著眼前這些軍隊,不知思索著什麼。身側的黑格爾正在和海賽爾談論著接下來演習的內容,「注意隊形」、「令行禁止」等字眼讓身材高大的海賽爾皺眉的厲害,而一旁負責記錄的依琳達爾也有些擔憂的望著下方——
     
  顯然誰都明白,那支臨時拼湊的隊伍此時出現在戰場上實在難以理解。海賽爾治軍再強,也沒辦法幾個星期內把幾千名沒上過戰場的農夫練出什麼名堂。今天突然把蘭帕德幾乎所有機動武裝力量拉出來演練陣型,在常人看來,或許唯一的作用就是對比出那些精兵們的軍事素質有多強吧
     
  因為貞德這幾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寧,阿什坎迪便在教堂內陪著她聊天,希望能瞭解發生了什麼,是以此時墨菲斯獨自一人站在前方,始終面無表情的望著下方。
     
  而在他身後,則是大祭司安達利爾——按理說她出現在這裡是有些奇怪的,畢竟軍事演習大多以熟悉陣型為主,目前還用不到各類光環和神術的輔助,以往的演習她都不會參與但顯然,面色微微透露出緊張的安達利爾今天有事要做。
     
  而在她旁邊,神情比安達利爾更緊張的,卻是一旁那位穿著羽毛披風、一臉皺紋的老頭。
     
  「放輕松點,演習的目的就是發現不足,有我在,不用擔心失敗。」
     
  墨菲斯的話語讓安達利爾臉色舒緩了些,可那個老者卻捏緊了手中的木杖——說起來,他的身份比起安達利爾可謂低了不少,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算是一方宗教領袖木塔塔爾,這位名字有些奇怪的老頭,正是併入墨菲斯勢力後低調無比的「巫毒」教派領袖。
     
  教廷消失後,巫毒教派終於得以從苦海中解脫,只是他們本就式微的厲害,又總是生活在叢林中而鮮少接觸人類,所以幾乎被墨菲斯遺忘在角落中。直到幾天前蘭帕德開始大範圍徵兵時,這位大執政官才又找到了他們,並提出了一系列要求。而直到此時…木塔塔爾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站在了墨菲斯的身前,並將參與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戰鬥。
     
  「好了,開始吧。」
     
  隨著墨菲斯的話語,海賽爾開始發布起了指令——城墻下方騎兵團最先開始移動,他們組成三叉戟陣型呼嘯而過。而隨後一支支步兵隊伍則立即跟上,和騎兵的沖鋒路線完美的契合,一沖過了假想中的敵軍陣型。
     
  他們的隊伍始終維持整齊,步伐聲甚至都達到了某種統一,殺氣凜然,氣勢十足。
     
  可隨後,情況開始有些變化。
     
  六千名新「天選者」組成的方陣處於最後,他們雖然同樣接到了向前沖鋒的命令,可是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傢伙,在啟動後卻完全和其他步兵陣列是兩碼事擠在一團的隊伍亂糟糟的向前挪動著,跑了幾步後便沒有任何隊形可言,甚至連沖鋒的方向都在兩百米後發生了變化,歪歪斜斜的朝著錯誤的地點奔跑而去
     
  這情景看的黑格爾和依琳達爾等人眉頭直皺,他們不由自主的望向墨菲斯,心中都在懷疑他的真正想法,卻只看到墨菲斯保持原本的礀勢望著下方,待那支隊伍自我崩潰、散亂之後,才轉頭對安達利爾道:「就是現在——」
     
  「好!」
     
  大祭司小臉繃緊,有些緊張的開始吟唱禱文,隨著她手掌抬起,一道光環自天而降,穩穩落在視野中那片散亂士兵之中。
     
  「力量增幅」,這道光環原本的作用在於激發士兵們身體本身的潛力,增強其物理力量,但和其他大範圍光環性質不同的是…其可以按照施法者的意志準確圈定作用範圍。
     
  所以此時受到光環影響的,只有眼下這支散亂的步兵隊伍,卻沒有波及到其他任何士兵。
     
  「木塔塔爾。」
     
  墨菲斯只是點了個名,後者便誠惶誠恐的抬起了手中的木杖——「巫毒」教派戰斗方式有三種,一種是變身的「穆薩德」,一種是召喚生物,還有一種為「薩滿」。曾經和墨菲斯一起作戰的穆薩德們擁有能變身成野獸的能力,而他們還有另一種技能沒有展現過…那就是「野獸控制」。
     
  通過影響野獸的情緒和精神,從而達到命令野獸或獸群的效果,這種巫術立刻讓墨菲斯聯想到了一種可能,於是他將這些完全不知如何作戰的「天選者」匯聚到了一起,開始了這個大膽的嘗試
     
  木塔塔爾的「野獸控制」被墨菲斯釋放的法則之墻籠罩,一道暗紅色的光暈閃過,繼而這法則之墻便將安達利爾一同籠罩。
     
  緊接著,遠處六千「天選者」們原本散亂的隊伍開始了變化。
     
  已經自我分割成三部分的六千人步兵隊伍緩緩的開始了聚攏,那些士兵們奔跑時的節奏開始漸漸統一,沖鋒的方向也開始發生了改變
     
  好似有一個無形的聲音在為他們修正著自身的狀態,起初是沖鋒的方向,隨即是隊伍內在的結構,然後是步伐…
     
  看到這些變化,依琳達爾揚起了眉毛,似乎有些驚嘆這支隊伍能夠如此順從墨菲斯的意志來行動,可對于黑格爾和海賽爾等人而言,眼下這一幕的發生,他們卻只感覺到了心驚肉跳。
     
  待墨菲斯開始運用「法則」熟練的掌控那支隊伍時,海賽爾已經徹底瞪圓了眼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的黑格爾也是目瞪口呆的摸樣,抑制不住的出聲道:「我我從未想過軍隊還能這麼調動——如果所有隊伍都能如此,那——」
     
  他甚至激動的連鬍子都在顫抖,旁人或許不懂這意味著什麼,但熟悉軍事的他和海賽爾卻明白,如果一支軍隊的各個隊伍可以被統帥實時監控並操縱,那麼其戰鬥力幾乎是呈倍數增長的!
     
  這個時代的戰爭,統帥發布的命令通過傳令員一道道傳遞下去,若是軍陣大些,待前方得到消息時恐怕已經過去十分鐘以上,而混戰之中的軍隊更是只能以旗號和號角為令,表達「前進」、「撤退」這類的命令尚且可以,若是再復雜些便根本束手無策。所以這個時代「百戰精兵」的意義,更多在於其敏銳的戰鬥意識——士兵們知道在正確的時間、以正確的方式出現在正確的地方,這一點遠比他們自身的戰力高低重要得多。
     
  如教廷潰敗一役中,教皇吉奧瓦尼調度失誤、無法補救,幾乎直接宣告了他最後的反撲失敗,而現在
     
  望著在墨菲斯命令下陣型已經和其他步兵團無異的隊伍,黑格爾已經徹底服了氣——他相信,有這麼強大的指揮方式,任何隊伍都足以發揮其最大潛力!
     
  沒有士氣?戰地經驗不足?貞德大主教、安達利爾大祭司的光環神術可以徹底解決這些剩餘的問題。
     
  聯想到拜占庭正在凝聚的更多軍隊,黑格爾不由得聯想到數十萬大軍在墨菲斯的控制下如戰爭機器般收割敵人的情景目光微微轉移,正微瞇雙眼注視前方的大公爵此時似乎正思索著什麼,只是那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卻讓人明白無論是誰當他的敵人,接下來都要倒楣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3-11-5 18:31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後的戰役(五)
 在墨菲斯逐漸熟悉新的指揮方式時,煉獄內的戰爭卻逐漸進入了白熱化。
     
    天使們遠征煉獄位面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輸贏收獲各半,但更多的是疲乏——他們雖然不是人類,卻也需要休息。尤其是在這嚴寒酷暑無常變換的煉獄之內,天使位面的遠征軍已經在無數場殺戮中走到了體力的極限。
     
    可是帶領他們前進的馬格納斯議會,如今卻並未表現出停下腳步的意圖。
     
    為了節省體力和能量,天使們原本的光翼都在暗淡的夜空下沒有了以往的光芒,鎧甲滿是血跡,長劍不再鋒利,他們靜默無聲的坐在營地內休息,等候著馬格納斯議會的下一步指令。
     
    身為天堂位面的成員,崇尚秩序的他們對「扯旗造反」沒有任何興趣,說起來他們更像是機器,當面對邪惡的地獄勢力時,這些傢伙根本不會有任何考慮,絕對可以做到「義無反顧」,因而與人類繁雜多樣的社會結構相比,天使位面的社會結構實在是單純到了「單薄」的地步。
     
    此時即便身軀再疲乏,這些天使也沒有誰會喊累——但他們對戰鬥沒有意見,卻不代表馬格納斯議會的成員們互相之間沒有沖突。
     
    迄今為止,天使位面的遠征軍已經殺傷了超過十萬沉淪、深淵的惡魔與血族,又加上柯崔萊恩擊殺兩位煉獄領主,整個「地獄」三位面或許是數千年來第一次被削弱到了如此境地。按理說,這支遠征軍在一番廝殺後若是沒能繼續擴大戰果,馬格納斯議會本應選擇妥協撤退的,可在烏列的提議下,馬格納斯議會最終決定接受他大膽的形勢計劃,乘勝追擊,希望一鼓作氣將地獄勢力壓低到千年無法恢復的境地
     
    但如今看來,這次遠征計劃,卻讓天使位面自己也陷入了兩難境地。
     
    長久以來並無進展的戰事,讓馬格納斯議會內部出現了劇烈的分歧——大體說來便是「主戰派」和「主退派」。主戰的依舊是這次遠征的發起者烏列,事實上整個前線的戰事基本上都是以這位天使為主導指揮的,他的領導才能、軍事才能和戰鬥水準都是一流,如今已經穩穩成為了馬格納斯議會話語權最重的主天使。
     
    「柯崔萊恩如今也在忌憚那些領主的部隊,他要的是地盤和資源,這位謊言之主絕對不會放棄末日穀——那裡是他們唯一能立足的根據地,如果不舀下那裡,他的軍隊就只能在嚴寒中等死了。」烏列望著眼前一位位議會成員,口中話語充滿了感染力:「我們既然知道了他們的意圖,為什麼不能做出準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煉獄領主的軍隊尚且距離上百里開外,更何況對于柯崔萊恩被打,他們想必也是樂見其成的,所以這場仗,我們不必有任何顧忌!」
     
    議會的天使們靜了靜,有的點頭贊同,有的卻眉頭緊皺,更多的是將表情隱藏在了兜帽之下,無從辨認。
     
    珀爾修斯微微抬頭,低聲道:「我們已經無法在支撐更多的戰鬥了,如果現在沖上去,勝,大勝,敗我們就沒有了再次進攻煉獄的實力,或許還要賠上更多——如此巨大的風險根本不該忽視雖然烏列你展現在我們面前的前景很美好,但這只是構想,我們隨時有可能墜入深淵。」
     
    主張退軍重返天使位面的,珀爾修斯首當其沖。他並非厭惡戰鬥,只是頭頂「智慧天使」之名,他考慮的東西遠不像其他天使那般單純。
     
    馬格納斯議會自成立至現在,只出過兩個「叛徒」——其中一位,是已經成為煉獄領主的墮天使科蘇希爾;另一位,則是那個被煉獄力量侵蝕的瑪爾斯。除此之外,每一位天使對議會、乃至整個位面的忠誠不容置疑。可曾經將阿什坎迪囚禁在天使位面的珀爾修斯,卻記得自己從這位黑暗女王的口中得知過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
     
    有關於「庇護所」,有關於烏列掩蓋在他正義外表下的種種怪異舉動
     
    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烏列郵政局證明自己的無辜,並用行動告訴諸位天使自己的忠誠——可是現在,當珀爾修斯看到烏列執意帶領大軍繼續前進,甚至不惜身陷險地發動決戰時,珀爾修斯不得不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烏列會不會是馬格納斯議會千年來的第三個「叛徒」?
     
    他會不會成為煉獄的下一個走狗?甚至領主?
     
    內心雖然努力不去聯想這種可能,但珀爾修斯卻無法回避一個事實:他已經在內心將烏列當成了懷疑的對象。
     
    疑慮有時就像瘟疫,總會在不經意間感染了旁人。「主退派」的陣營中始終保持至少四位主天使,以至於此時的議會內部,已經前所未有的出現了態度分明的兩方。
     
    「任何事情如果等到沒有風險時才去做,那永遠不要想著能把地獄壓制下去!」
     
    烏列的聲音微微提高,讓議會天使們微微抬起了頭。
     
    「這樣做,就和投機取巧的人類一樣可笑我們是天使,不是那些人類。」
     
    有聲音反駁道。
     
    「正是因為天使永遠不會冒險,所以我們才每一次都無法把地獄的勢力清除!」烏列語氣有些激烈,令剛剛說話的主天使臉色變了變,「眼下我們的選擇只有兩個:沖上去,將那群已經沒有編制可言的雜牌軍隊擊潰,幹掉柯崔萊恩,讓那些剩餘的軍隊被煉獄領主蠶食!」
     
    「要麼我們就此返回天使位面,繼續過著整日無事的閑日子,等待著煉獄將人類位面徹底侵蝕。」
     
    提及人類位面,一會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默,剛剛還在反駁的珀爾修斯也不敢隨意說什麼了,有些悶悶的坐在那裡,內心猶豫不決。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提出烏列曾經做的那些事情——珀爾修斯相信,一旦這些事情被自己一口咬死,烏列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但這樣做的後果他又不能不考慮臨陣換將、主帥不得人心,即便是天使大軍也會落得人心惶惶的局面。
     
    沉默許久,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我不否認烏列的提議具有可行性,」珀爾修斯站起身,霧狀的光翼微微合攏,「作為議會成員,我當然希望看到地獄分崩離析的情景,可是現在我不能冒著讓整個天使位面兵力盡喪的風險隨你去作戰。」
     
    烏列的動作微微滯了滯,原本想要繼續說服議會的話語停了下來。
     
    「我選擇退軍,我會帶著自己部下的天使退出這場戰鬥。」
     
    「為什麼要選擇這樣懦弱,珀爾修斯?難道因為瑪爾斯的死,就讓整個馬格納斯議會再沒有任何銳氣可言了?」
     
    見珀爾修斯徹底做出了不想再討論下去的摸樣,烏列看上去的確有些惱了——瑪爾斯身殞墨菲斯手中,這個事實是馬格納斯議會永遠無法避讓的傷痛,即便他們不得不承認瑪爾斯幾乎成為「墮天使」的事實,可議員身死人類手中,這的確稱得上是「恥辱」。
     
    提起「瑪爾斯」,在座的主天使中有不少都微微低下了頭,做出了不想參與討論的礀態。
     
    因為誰都知道,瑪爾斯曾經是馬格納斯議會風頭最盛的傢伙,而一說起他,十幾年前一段被諸位天使完全封口的那樁事跡更是浮現列位主天使的腦海中,令他們一個個面色沉重,氣氛沉悶
     
    主天使們的沉默像是冰山,可珀爾修斯突然爆發的火氣,卻像是火山一樣直指烏列——
     
    「瑪爾斯給馬格納斯議會帶來的不是什麼銳氣,而是瘋狂!他逼走了死亡天使,讓她留下那樣的預言,這一切,難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起身離開,突然有些惱火的珀爾修斯顯得有些失態,很明顯他被烏列的話語觸中了某些痛點——而他的離席,也基本代表著這場會議的結束。
     
    氣氛有些尷尬緊張的馬格納斯議會似乎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改變,而主天使們卻一個個表情有些詭異——因為他們都在回憶著當初那位「死亡天使」留下的預言…
     
    離開議席,在天使大軍中走出幾百米的珀爾修斯始終面色陰沉,可最終他還是緩緩停住了腳步,抬頭望瞭望煉獄那色調陰暗而冰冷的天空,緊握的拳頭輕輕顫抖著。
     
    他永遠不會忘記瑪爾斯犯下的那樁蠢事。十四年前那被馬格納斯議會竭力掩蓋的「醜聞」,說起來對珀爾修斯還是頗具打擊的。曾經的瑪爾斯和「死亡天使」始終都不是什麼能安然相處的角色,一直以來都是爭執不斷,可十四年前,馬格納斯議會商討關於人類位面教廷對異教徒的「滅絕」手段是否予以支持時,瑪爾斯和這位「死亡天使」便徹底談崩了。
     
    後果,就是兩方派系的你我爭鬥,到了最後瑪爾斯竟然通過卑鄙手段在議會獲得了支持,而吃了大虧的「死亡天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對於議會後來的所有決定再也沒有半句反對,直到…
     
    她自我放逐。
     
    珀爾修斯之前也是她的堅定支持者,對于殺戮,天使位面始終抱著謹慎態度,可是在瑪爾斯逐漸擁有更多話語權後,議會的風氣便漸漸改變了…當得知「死亡天使」自我放逐的消息時,珀爾修斯幾乎不敢相信她會選擇如此方式來作為「抗爭」。
     
    因為「放逐」幾乎相當於人類位面的「自殺」——只是天使的放逐,實際上只是拋棄,以靈魂形態飄蕩於各位面罷了,珀爾修斯用盡全力試圖挽救她的靈魂,卻最終只能眼看著對方墜入人類位面…
     
    由此,貞德便在十四年前的那個冬日,降生於拜占庭。
     
    這位「死亡天使」在放逐前留下的話語,卻並不是遺言,而是「預言」——
     
    不久之後,狂妄、傲慢會淹沒潔白的天堂,死亡的陰影會籠罩大地…諸神的黃昏,即將到來。
     
    珀爾修斯回憶著這句話,心中紛亂一片。
     
    此時能天使們根本沒有「外援」:神殿根本就視天使位面如無物,甚至隱隱帶些敵視,而聖堂更不用想。難不成——他想起了那位降生在人類位面的主天使,猶豫片刻,最終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似乎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一月二十七日,蘭帕德。
     
    大公爵的練兵持續了數天,城墻外經常會騰起因戰陣變換而揚起的沙土,城內依舊平靜,期間又下了一場雪,對於冬日裡沒什麼活動的平民而言,唯一的影響或許只是出門的時間又少了些。
     
    當然,各式各樣的話題依舊流傳在城內,比如大陸又開始準備打仗了、大公爵練兵是為了再次痛擊敵人之類的消息,在酒館間有著不同的版本,然而其中一條比較讓人關注的,卻是有關城內的事情。
     
    從拜占庭傳來的消息說,大主教貞德在今年春天的加冕大典上將成為「牧首」。
     
    在平民眼中,這「牧首」就和曾經的「教皇」沒什麼太大區別,都是需要頂禮膜拜的存在,而年紀輕輕的大主教如今登頂,於他們而言,或許只是一件單純值得歡呼的事情罷了,至於其他,他們想不到太多。
     
    只是在這消息傳遍大街小巷時,誰也不會想到,大主教貞德…正神情委頓的躺在床上。
     
    大主教生病了。
     
    這句話放在以前幾乎就是句玩笑——神術師,尤其是高階神術師還從未聽說過有誰會無端生病的,至於貞德這樣神術在「天選」光輝下幾乎登峰造極的人物,更是應當與「疾病」沒有任何牽連才對,可誰也不會想到,貞德不病則已,一病…竟然沉睡過去三天。
     
    阿什坎迪這三天來始終陪伴在貞德身旁,墨菲斯因為練兵的事情無法過來,她便主動承擔起了這個責任。只是她隨即發現,即便自己達到了「半神」,卻同樣無法搞清楚貞德到底得了什麼病癥。
     
    不過好在貞德在一月二十七日這天蘇醒過來,讓蘭帕德一眾高層松了口氣。
     
    只是奇怪的是,臉色蒼白的貞德醒來後卻一臉焦急,甚至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唯一的要求,卻是希望馬上見到墨菲斯——聞訊趕來的大公爵到來後,這位曾經的小修女,便在他驚愕的表情中講出了這三天昏迷中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從某種角度而言,貞德昏迷,更像是珀爾修斯為了聯系人類位面不得已而為之的一步險棋——所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智慧天使」這種疾病亂投醫的行為,似乎終於找對了人。
     
    在這之前,貞德的身世是神秘的,只有阿奎那和拜占庭牧首等最高核心才知道這個小女孩由何而來。曾經墨菲斯在君士坦丁遇到她時,墨菲斯不會想到這個羞怯的小女孩竟然會是天使位面降臨的主天使…更不會知道,她曾經的稱號,是「死亡天使」。
     
    而現在,一切隨著貞德口中的話語真相大白——珀爾修斯告訴了貞德一切…有關于天使位面所面臨的危機,有關於煉獄領主的動向,有關於馬格納斯議會的分歧…
     
    這些東西於貞德而言只能模模糊糊聽懂個大概,可墨菲斯卻更能從中獲取更多資訊,而此時聽得她的話語,墨菲斯便已經發現…
     
    自己出兵的時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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