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獨步山河 作者:胡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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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2-16 23:17: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2 1815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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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王朝和龍族聯盟的頭號通緝犯,一個名動天下的叛逆者。

一個從「轉瞬千年」幻術中走出的能者,一段永不褪色的傳奇。

這是一個黃金的時代,一個誓不低頭的時代,一個屬於鳳晴朗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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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19

第1章 我曾屠過1座城




   

  

    紛擾的人聲,吵得鳳晴朗腦袋有點發漲,大廳的掛鐘此時正好打響了傍晚六點的鐘聲,這是屬於火焰傭兵大廳最熱鬧的時刻,過千平方的大廳上人流洶湧,熙熙攘攘的人們在這片小天地裡尋找著各自的利益和空間。

    鳳晴朗揉了揉眉心,他覺得整個人也開始躁動不安,那躲藏在他靈魂最深處的凶邪力量,正蠢蠢欲動,噴湧而出。

    今天他的專門接待人「老刀」不在,他不得不排著這該死的長隊去交接任務,還不容易排到頭,在他前面偏偏又是一個極度囉嗦的大漢……

    「我說夥計,你們不能因此而剋扣我的報酬,想我當時一招『翡翠情網』,漫天都是緋紅啊,那凶殘的斬魂獸不得不在哀嚎中顫抖,可能是它太害怕了,才導致皮毛有這麼一點點損壞啊,你現在有點概念了吧?」大漢大聲對任務鑒定員說著話,與其說是解釋,更不如說是恐嚇。

    不過,任務鑒定員仍以異常平淡的語氣回應:「尊敬的閣下,你如何獵取任務目標的過程,我們並不關心,我們只關心任務目標,斬魂獸的皮毛已經損害,所以我們無法給你全額報酬。」

    「啊,看來你對我那招翡翠情網認識得並不深刻,我再向你詳細解釋……」大漢又開始新一輪的廢話。

    是的,這是一種煎熬!

    長長的隊伍已經發出不少抗議聲,但音量並不高,看來這大漢素有凶名。

    但鳳晴朗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他覺得自己快到臨界點了,他用手指點了點大漢的肩膀,沒有任何反應,他不得不讓手指加大力度,大漢終於不耐煩的轉過頭,吼道:「幹嘛?」

    那腥臭的口氣令鳳晴朗皺了皺眉,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更友善,微笑道:「這位大叔,能不能快點,我趕時間。」

    鳳晴朗的外表多少令大漢有點意外,這個靦腆、清秀的小傢伙竟然有種催促自己,他是新來的吧?不過,這不會影響他一向的凶悍:「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敢催老子?」

    鳳晴朗耐心解釋:「我無意冒犯,但我真的急著拿到報酬,不然,我擔心我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那又會怎麼樣?把我宰掉嗎?」大漢覺得自己的怒火發洩不到任務鑒定員的身上,但可以考慮發洩到這個小傢伙身上。

    鳳晴朗平靜道:「不單你,還可能包括這裡所有人,甚至……屠城!」

    「哇哈哈--」那凶悍大漢被逗樂,他大聲道:「喂,夥計們,這小傢伙說他可能會屠城!」

    屠城。這是一個敏感的字眼!周圍不禁安靜了瞬間,但立即,不明就裡的人們便哄堂大笑,尤其看清楚鳳晴朗的樣子。

    在無罪城裡號稱自己可能會屠城,還真是需要一定魄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裡幾乎每個人都在各大通緝榜上留有名號,鍛體期武者在這片土地上只有被欺負的份,覺醒期武者或許在別的地方算是人才,但在這裡僅僅是平均水準,更何況還潛伏著少量的真武階大能,偶爾還會有真武之上的絕世強者在此驚鴻一瞥……在這裡屠城,是不是選錯地方了?

    大漢覺得自己太久沒有展現出凶殘的一面了,以至於新來的任務鑒定員完全不認識自己,面前的小破孩更不給自己面子,現在,正是一個展現自我的最好機會。

    他那滿是老繭的大手抓上鳳晴朗的衣領,他已經想好,將對方一把扔到天上,說不定會撞上天花板某盞吊燈,還會撞下一些碎片,但管它呢,等他掉下來的時候,正好給他一膝蓋,哇--粉嫩小傢伙的呻吟聲將會是今夜晚餐談資裡最好的調味料。

    不過,計劃在第一步就卡住了,鳳晴朗用手一拍,就像拍掉一隻蚊子那樣隨意,就將大漢的手給拍開了。

    敢在無罪城這樣霸道,大漢多少有點實力,眼中精光一閃,另一隻手已化作巨拳,朝鳳晴朗的位置轟然擊下,一拳打成肉醬,過程是快了點,得不到施虐的享受,但也同樣可以展現自己的霸氣。

    只可惜,拳頭僅僅砸在花崗石的地板上,轟出了一個深坑,鳳晴朗就站在深坑邊的裂痕上,在大多數人看來,彷彿是大漢只是恐嚇鳳晴朗,已經手下留情了,只有極少數的旁觀者,瞳孔不禁縮了縮,因為他們很清楚的看到,在前一個瞬間,這個少年並不在那個位置的。

    那大漢雖然凶殘,但不是白癡,他清楚知道,可以做到移形換位,還如此輕描淡寫,實力起碼要稍勝自己一籌。

    他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少年,一身簡樸的布衣,已經有點髒,隱約還有一些乾透了的血跡,從行家的眼光去看,那布料是最耐磨的野外材料,或許,他剛從荒野之地回來。他斜背著一個巨大的圓筒,半徑足有半米,這圓筒放到地上,恐怕比這少年還高。

    當大漢的目光移到圓筒的上端時,瞳孔再次一縮,那是魔紋封印的標記,該死的,這是一件大型魔紋道具,這魔紋貌似很複雜……這小傢伙真的有來頭!

    不過,這麼複雜的魔紋,那玩意應該值不少錢吧……

    前一秒還凶悍如魔獸的大漢,這一秒已經變得溫柔如鄰家的大叔,他躬身彎腰,居然還是標準的禮儀:「小傢伙,既然你趕時間,那麼,就你先好了。」

    前倨後恭,永遠能惹來噓聲,這一次也不例外。

    鳳晴朗的瞳孔正變幻了兩次顏色,他覺得靈魂深處的凶獸快要迸發而出了,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好不容易,他瞳孔恢復了漆黑,他輕輕呼了口氣,微笑點點頭,越過大漢,來到櫃檯前,說:「上交任務物件!」

    有能力的人,總能讓人刮目相看,一直面上波瀾不驚的任務接待員,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閣下,你的任務編號?」

    但他笑意迅速凝固,目光投向鳳晴朗的身後,嘴巴微微張開,「小心」二字衝口而出,但其實毫無意義,鳳晴朗背後,那大漢的巨匕閃電般刺向鳳晴朗的後頸,如果這兩個字完全發音完畢,想必鳳晴朗已經是一具是屍體,根本起不了任何提醒的作用。

    不過,接待員的嘴型再次變化,那是瘋狂的往外擴張,那是要發出慘叫的表情,因為面前的鳳晴朗忽然消失了,巨匕的目標變成了自己。

    但最後,他並沒有發出哀嚎,嘴巴就這麼張大著,近在咫尺的巨匕已經消失,那少年就這麼舉著手,捏著大漢的後頸肉,將其捏起,就像抓起一隻貓那樣的輕鬆。

    這畫面多少有點滑稽,一個瘦弱的少年捏起一個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巨漢,但沒有人笑出聲,對於傭兵大廳的人們而言,驚悚和震撼要遠遠多於滑稽。

    「叮」一聲響,巨匕掉落在地,大漢發現自己全身力氣彷彿被抽走了一樣,再也使不出半分勁,他終於徹底老實了:「小傢伙,我錯了,你放過我,我會有回報,我為自己出一百個金幣贖金,你看怎麼樣?」

    「如果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前不久已經死過一次,如果僅僅是一個懂點武技的普通武者,剛剛又死過一次,我得為自己報仇!」鳳晴朗平靜道。

    這擲地有聲的宣判,令大漢打了個冷戰,他好想再狡辯幾句,少年,你這個邏輯有點不通順嘛,但只覺得精神海的力量正被一種詭異的力量迅速抽離。

    他頓時明白過來,這小傢伙要廢掉自己,同時,那來自靈魂最深處的痛苦,令他忍不住哀嚎了起來。

    「放下他!」火焰傭兵協會的護衛隊終於到了,當然,對於無罪城這樣的地方而言,護衛隊的象徵意義會高於實際意義。

    「閣下,請務必放下他!」護衛隊的隊長再次重複。「這裡是火焰大廳,如要械鬥,請到外面去!」

    鳳晴朗牽了牽嘴角,那是嗤之以鼻的神情,這群人剛剛在角落看熱鬧,現在跑出來,只能說,他們多少和手上的大漢有點關係。

    「三哥!救我,快救我!」果然,大漢在哀嚎中解釋了他們的關係。

    「小子,把人放下!你知道得罪火焰傭兵協會是什麼下場嗎?」那隊長眼見大漢滿臉的痛苦,不禁聲色俱厲的喝道。

    鳳晴朗終於笑了:「你們總部會長站在我面前這麼說,我調頭就跑,你不行!」

    這話終於令眼前這森然的氣氛中多了一陣笑聲,看來這護衛隊長平常也不得人心。

    隊長迅速瞥了眼四周圍旁觀者的神色,只覺是一種極大的羞辱,也懶得再顧這大漢生死,手中的弩箭嗖一下已沖鳳晴朗射去。

    箭頭上閃爍著綠光,顯然被魔紋的力量祝福過,鳳晴朗只是手一轉,手上捏著的大漢就成了最好的擋箭牌,那大漢被半截箭射入背心,那慘嚎頓時再加劇三分,充分感受這份強大的殺傷力。

    「放箭!這小子別想生離此處了。」隊長咬牙狠聲道。

    「那野豬?」手下提醒上官,那大漢還在人家手上。

    「我們為他報仇!」隊長冷然下結論,自己的面子顯然要比這便宜兄弟的性命要值錢多了。

    嗖嗖嗖--弩箭的連環施放,人潮洶湧的大廳頓時空出一大片地方,捨不得熱鬧的圍觀者,踮著腳,剛好看到少年異常隨意的上下晃動著大漢,就像拿著一面盾牌,將所有的利箭全部擋了下來。

    看著大漢逐漸失去生命的雙眼,鳳晴朗的雙眼同樣在漸漸迷離,凶邪的力量已漸漸從他靈魂深處裡一點點滲出,他努力保持最後的清醒,他嘗試尋找一個可以分散注意力的對象,便解釋道:「野豬先生,對嗎?我只想廢掉你武技,但你的三哥卻直接幹掉了你……」

    「發信號,通知城衛隊!」隊長狠聲下令,自己抽出長劍,雖然點子硬得有點離譜,但為了能在這裡繼續混下去,他還是硬著頭皮帶頭衝了上去。

    火焰大廳的燈光忽然一暗,就像有什麼陰沉的黑暗力量壓制了這一個區域,鳳晴朗的瞳孔也由漆黑,漸漸轉化成銀灰色。

    那種漠然的顏色,捲起一股駭人的殺氣,彷彿可以吞噬掉整個天地,在這股銀灰色的旋風面前,所謂滿帶殺氣的護衛隊眾人,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敢在無罪城出入的人,多少經歷過不少生與死,對於殺戮氣息的感應,遠勝於常人,但此時大廳中,不少人的臉色已完全發白。他們中已經有人開始懷疑,是不是某位禁忌召喚師,將某位傳說級的惡魔或者邪神,召喚到了這個空間來。

    前面大漢不斷吹噓那招翡翠情網,終於在隊長手上完美呈現,他的長劍揮舞出極其華麗的劍花,在他身前便形成一片粉紅色的世界,呈斜紋格子狀,隨著他的高速移動,粉紅彷彿真結成了一張漂移的網,煞是耀眼。

    但實情,僅僅是他的劍尖上有一個小孔,隨著機關的觸發,大量的粉紅色迷幻元素便從其中噴湧而出,所謂翡翠情網,就是將敵人迷暈,然後幹掉!

    站得較近的圍觀者,尚未從殺氣的震駭裡走出,又立即遭到濃度極高的迷幻元素偷襲,頓時撲通撲通的倒下一片。

    反倒首當其衝的鳳晴朗,仍是筆直的站立著,只不過,眼神變得更迷離了,彷彿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暴風雨的夜晚,那一夜痛徹心扉的背叛,那一夜彷彿永遠都殺不完的敵人,還有那一夜狂舞的雨點,也是這麼充滿了迷幻的氣息。

    眼見敵人出現明顯的破綻,隊長心中狂喜,由你如何天賦異稟,依然得栽在老子翡翠情網的網上。

    無奈這份狂喜還沒來得及持續,他便看到自己一個死忠手下從側翼發起突襲,他的短柄三叉戟眼見就要插入敵人的腦袋,那看似完全呆滯住的少年卻動了,就像他面前有一張鏡子,然後他忽然就從鏡子的一邊折射到了另一邊,又像是他本來就該站在那一邊,手下刺中的,僅僅是他鏡子中的影像。

    接著,那少年一抬手,砍擊在手下的頸脖下,這一次沒有慘叫,手下便無聲無息的栽落地,還是詭異的無聲無息,便深深陷入進堅硬的花崗石地板中。

    狂喜嘎然而止,隊長甚至渾身顫了一下,一陣恐懼衝他襲來,以至令他完全放慢了衝擊的腳步,他忽然想起一個傳說中的惡魔,一個禁忌的名字。

    他要出聲阻止手下的送死,但張開口,卻因喉嚨裡塞滿了恐懼,而變成了無意義的嘶吼,三年前西林海岸大區的無罪城,發生過一宗震驚大陸的屠城案,根據生還者的描述,行兇者貌似也是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也是緣起一宗本來應該是微不足道的倚強凌弱的謀殺,最關鍵的是,那惡魔也是這般駭人的無聲殺人手法,對了,還有那瞳孔,徹底的銀灰色……

    不對啊,記憶中,他原本的瞳孔,應該是黑色的才對……

    隊長發現對方似乎正盯著自己,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化作冰冷的利刃,從他的背脊上端插入,沿著背脊骨,一直插入至尾錐,令他根本無法動彈。

    他和周圍尚未倒下的旁觀者,目睹以戰鬥力強悍而聞名的火焰護衛隊員,被對方像捏死螞蟻那樣,隨手捏死在地。

    然後眼前再一花,隊長發現惡魔已經來到面前,他凝視著自己,或者準確說,凝視著自己劍尖上源源不斷冒出的迷幻元素,眼神時而溫柔,時而暴戾,時而傷感,時而悲憤……他從未見過這麼複雜的神情,可以同時出現在同一對瞳孔之中。

    惡魔竟然笑了:「是曼陀羅製成的藥粉吧,只可惜品階太低,我曾經持續不斷聞著金色品階的曼陀羅,那種味道會純正許多……」

    真是詭異,惡魔的瞳孔竟然又從銀灰色變回了黑色!如此想的時候,隊長發現自己緊握的長劍,已到了對方的手上,最該死的還是,劍尖已經捅入自己的氣海,那是自己武技的根源,決定自己和平凡人最大不同的所在。

    那迷幻元素迅速滲透而入,他事先服用的解藥也無法阻擋,迷幻元素直接進入他的精神海世界。

    隊長彷彿回到了從前……

    他偷光家裡的最後一分錢,拐帶鄰家的女孩離家出走……

    走投無路時,他又賣掉了心愛自己的女孩,現在,他彷彿又一次看到那梨花帶雨的俏臉,她明知道自己的無情,她當時為什麼不逃……

    他甚至又回到了那地獄一般的訓練場,為了能成為火焰傭兵協會的護衛隊一員,他不要命的修煉……

    再到後來,為了爭取到這一區的無罪城任職,他出賣了最好的兄弟,那張憨厚的臉死前的難以置信,也再度重現眼前……

    ……

    那近乎重演的回憶令他感覺到窒息,等他稍稍回復到清醒,他看到自己小腹上的長劍,只剩下劍柄了。

    他明白過來,這份窒息更多來自他的生命已經來到盡頭,他艱難抬頭,惡魔的瞳孔不知何時,又變回了徹底的銀灰色,現在的神色中,只剩下冷漠和嘲諷。

    長劍拔出,粉紅色的世界裡多了一份猙獰的鮮紅,大廳的燈光更陰暗,彷彿有什麼力量介入此處,讓黑暗逐漸統治於此,將光明擠兌出去。

    這一切的發生,其實僅僅是在電光火石間,能在如此濃烈的迷幻元素下仍屹立不倒的,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一陣死寂過後,變成驚恐的嘩然,西林海岸區的屠城慘案,很自然也跳上他們的腦海,尤其當事人抽出血淋淋的長劍後,便開始打量著他們,那分明是惡魔打量食物的眼神。

    人們落荒而逃,並將這份恐慌擴散,不想日後楓林大區的無罪城的屠城名單裡有你的名字,那就趕緊逃吧。

    插上翅膀的恐慌令無罪城亂成一片,人們紛紛湧上大街,再紛紛往城外逃去。

    鳳晴朗仍呆立原地,握著長劍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瞳孔的顏色在黑色和銀灰之間不斷變換,他知道,只要衝出這個大門,那凶邪的暴戾氣息就可以得到充分釋放,自己的痛苦也可以告一段落。

    但,憑什麼自己憑什麼要成為一把屠刀,憑什麼要被靈魂深處那股凶邪力量左右。

    更何況,自己精神海的力量正不斷乾涸,這樣一次瘋狂的消耗,自己還能撐下去嗎?

    就在鳳晴朗天人交戰的時刻,一股浩蕩的力量湧入了這個區域,這力量並不光明,但卻在盡力驅散黑暗。

    鳳晴朗銀灰色的瞳孔往力量的源泉好奇的望去,這裡號稱永遠不會擅離職守的任務鑒定師們,已經跑得一乾二淨,誰敢來趟這次渾水呢?

    那股力量察覺到黑暗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驅逐,不禁為之一振,又再次試探的將力量加大幾分。

    鳳晴朗不禁屏住呼吸,配合對方的驅逐,這是壓制下凶邪力量的好機會。

    黑暗在逐漸減退,光明正慢慢回到大廳。

    等到光明回到偏正常的臨界點時,那浩蕩的力量似乎也有點筋疲力盡了,他努力維持住平衡,小心翼翼的踏入這片空間,看著面前這個聞名已久的少年,微笑道:「老夫成思危,此處無罪城的城主,見過小友了!」

    成思危,在楓林大區,絕對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號稱楓林真武境第一人,以一己之力逼退千人精英盜賊團的生猛人物。

    但如今,這樣一個傳說級人物,竟然和鳳晴朗行的是同輩之禮。

    看著面前這位滿頭白髮,面目慈祥的老者,鳳晴朗也笑了笑,他的瞳孔此時正半黑半銀,處於一種詭異的平衡狀態中。

    他說:「成思危閣下,我見過你!幾個月前你飄在城頭髮表了自由無罪的演說,我當時恰好為失眠困擾,感謝你,你演說**時,我終於酣然入睡。」

    成思危絲毫不以為意,含笑道:「這是我的榮幸!」

    他看著鳳晴朗的反應,又小心翼翼道:「對了閣下的任務編號是否為10233號,獵取銀階無定獸的牙齒……」

    彷彿擔心鳳晴朗有什麼不好的反應,也不等對方回答,他趕緊又補充:「因為我就是任務的頒發者,此時能在無罪城裡完成這個任務,恐怕也只有閣下,被火焰傭兵協會評定為真武階的月食者了。」

    月食者,是鳳晴朗作為傭兵的代號。

    見對方點了點頭,成思危鬆了口氣,又道:「閣下不必為任務報酬而煩惱,我無法從這裡浩瀚的任務報酬物件裡,找出我寄存下的那一份報酬,但我這裡另外還有一份。」

    鳳晴朗的眼睛終於亮了亮:「你手上有蒙頂石花?」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23
第2章 全民公敵

    他不等成思危回應了,肩一側,那圓筒已來到面前,指尖再一削,圓筒的魔紋封印已被打開,大量凶獸牙齒從圓筒中傾瀉而出,倒滿了一地,自然有些還沾染上地板的鮮血。

    成思危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了:「月食者閣下,我手上沒那麼多蒙頂石花?」

    他見鳳晴朗神色一沉,慌忙又道:「但給我點時間,我能搜集到一些!不過,這麼多無定獸的牙齒,閣下,你到底是怎麼弄到的?」

    鳳晴朗聲音裡頓時多了一分怒氣:「任務指引的所在地,根本就是一個無定獸的老巢,不單有大量銀階,竟然還有金階!」

    成思危忙歉意道:「閣下,很抱歉,幾年前我去那處地方時,那裡真的僅僅只有幾頭無定獸而已……不過,還有金階啊?」

    他眼神看向地上那些髒兮兮的牙齒,眼睛大亮,天啊,莫不是裡面還有金階的無定獸牙齒?

    鳳晴朗沒好氣道:「老子看到金階,轉身就跑回來,還元氣大傷,導致內傷提前多天引發!少廢話,你現在有多少蒙頂石花,先給我吧。」

    成思危連忙將蒙頂石花小心翼翼的遞過,這是他保住這座無罪城的希望所在了。

    鳳晴朗的神色終於稍緩,接過物件,也不怕驚世駭俗,左手一抬,熊熊烈火就從掌心燃燒起,迅速變為最適合煉藥的碧綠火焰。

    成思危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看著,但眼睛卻不禁一瞇,心道,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煉藥師啊,這是什麼樣一個妖孽啊……

    但很快,他不禁又想,不對,他不應該是時間法則或者空間法則的掌控者嗎?為什麼能掌握火焰法則……

    接著,他看清了火焰力量的升騰方式,喃喃道:「天啊,原來不是火焰法則,他竟然還是個魔法師!」

    在這魔法師無比稀缺的年代裡,成思危也不知眼前這妖孽價值幾何了,對了,這廝的武力值還疑似在鄙人之上……

    煉藥師一般煉藥時,都不喜有人在旁,但鳳晴朗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右手一拋,一個平凡無奇的銅爐已經浮在火焰之上,也不精細的去調劑蒙頂石花的成分了,直接一股腦將到手的十幾株蒙頂石花全扔到爐子裡面去。

    成思危也知忌諱,忙退回幾步,側頭以示迴避。

    鳳晴朗又將好幾種另外的材料扔入爐子,火焰大盛,成思危用眼睛的餘光偷偷觀摩著,心中有點後悔,一般煉藥師煉藥短的要好幾小時,長起來十天八天也不稀奇,我竟然站在這裡陪這妖孽。

    令他意外的是,藥香已經傳來,這麼快成丹了?

    他不禁稍稍調整了一下腦袋的角度,果然見火焰已經熄滅,妖孽打開爐子,滿廳芬芳,成思危心想,蒙頂石花這樣的劇毒材料,莫不是什麼毒丹不成?

    卻見鳳晴朗迫不及待的打開爐子,抓出幾粒,就這麼塞入自己口中,飛快的嚼了起來,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

    成思危有點懵了,妖孽煉出毒丹,然後親身試藥?

    他聽到鳳晴朗邊嚼邊道:「成思危閣下,一會要委屈你了!」

    成思危心中一緊,謹慎問:「此話怎講?」

    鳳晴朗含糊道:「我已經錯過了壓制內傷的最佳時機,所以這次的丹藥,肯定會有一些後遺症,等一會,我的暴戾之氣可能需要宣洩的空間!」

    成思危很自覺的又後退兩步,笑道:「月食者小友,我們無罪城可經不起你折騰啊。」

    鳳晴朗瞳孔正漸漸恢復黑色,臉色也多一份笑意:「我明白,所以,一會就只折騰你了!」

    話音剛落,整個人已朝成思危電射而去,成思危僅僅能捕獲到殘影,對方已經來到眼前,豐富的與人爭鬥經驗幫助成思危避過了重傷的危險,他憑著本能順著力道往後急退,但那瘋狂的力量已有部分滲入他的身體,精神海頓時一陣怒海翻騰。

    他又急又怒,怎想到鳳晴朗竟然說翻臉就翻臉,慌忙道:「小友,有話好好說啊!」

    鳳晴朗的目光卻有點迷離了,盡量柔聲道:「成思危閣下,由我發洩,頂多一個小時就結束!」

    成思危心中一沉,由你這樣暴打一個小時,老子還剩幾根骨頭,慌忙就往大廳外激射而去,但鳳晴朗如影隨形,第二拳已經轟然已至,成思危避開要害,但來自肩膀的新一輪酸楚,頓時令他又是一陣咧嘴。

    好不容易奔出大街,他慌忙沖天而上,在聖痕大陸,武者突破覺醒期,晉階至真武,最明顯的標誌就是與法則共舞,不再受大地束縛,可翱翔於長空之下。

    騰空尚未過百米,身後的風聲後發先至,又是一拳朝成思危腦門轟擊而來,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成思危慌忙一扭身,將長空當海,自己化身為魚,堪堪避過,但另一邊肩膀自然成了替罪羊,又是一陣錐心的刺痛。

    作為水系法則的掌控者,成思危自問剛才一系列動作,絕對當得起大師級發揮了,無奈身後那疑為空間法則或時間法則的掌控者,在長空上比自己更如魚得水,再次如影隨形的追至。

    成思危咬牙切齒,忙繼續落荒而逃,他不敢衝入下方的無罪城,誰知道身後的妖孽還剩下幾分清醒,到時一個不慎,屠城的悲劇恐怕又要再次發生了。

    無罪城的人們抬起來,都能看到這一幕駭人的場景,威名遠播的成思危大人,就如平時一般,在空中翱翔,讓所有武者驚艷和羨慕,但有一點點不同的是,他竟然被人追著揍,而他傳說中的絕技,一招也未能施展,就這麼一直空中四處逃竄。

    一陣陣驚歎聲中,有些人認出了鳳晴朗,便驚呼,看,就是那頭惡魔,在火焰廳隨手就宰了護衛隊。

    成思危也無法再去計算時間了,反正背心已經全是汗水,他氣急敗壞的喊道:「小友,你的暴戾之氣,到底發洩完沒有?」

    身後沒有回音,回應的繼續是拳腳。

    成思危只好無奈的繼續逃竄,但落在下面的人眼裡,又是另一番解讀了。

    「你們聽到了嗎?天啊,成思危大人好像在求饒著什麼啊?」

    「聽到了,關鍵人家根本無視他。」

    「有魔紋師在嗎,將這段影像錄製下來,那就發財了!」

    「……」

    下面沸騰的反應,成思危多少也看在眼裡,他更是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之下,再次嘗試反擊,打算扳回一點顏面,好歹在日後的傳說之中,自己是和妖孽大戰若干回合,而不是被妖孽追著狂揍若干回合……

    但妖孽仍處癲狂狀態,攻擊極度兇猛,沒給成思危任何機會,成思危大人只好無奈歎氣,往城外疾飛而去,反正現在也無暇管理城中的混亂狀況了,所謂起到的震懾作用,還不如先維護自己的威嚴吧。

    就在成思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時,身後的風終於完全靜止了下來,但他還是飛出老遠一段距離後,才敢回頭,發現鳳晴朗正停在半空中,雙手撐著膝蓋,粗喘著氣,還笑道:「成思危閣下,你老人家跑得可真快啊!差點就追不上了。」

    成思危心中大罵,你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嗎?但口中還是勉強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啊。」

    他打量妖孽,貌似已經回復正常,才輕輕呼了口氣,無論如何,總算是活過來了,他開始琢磨,如何去好好敲詐火焰傭兵協會一筆,再如何向無罪聯盟總部寫這次的報告,好好請功一番,關於這妖孽的情況,當然要詳細報告,自然有人會收拾他,以報今天之仇……

    構思得正美好,成思危卻見鳳晴朗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目光已經完全恢復了清明,彷彿對於他劫後重生的心思,一目瞭然。

    楓林區無罪城差點被屠城的風波,已過去一個月。

    此事餘波猶未散去,依然是無罪城裡的重要談資之一,兩大真武在天空中的追逐戰,無罪城主成思危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貌似中途還多次出言求饒。

    多個組織進入無罪城,調查事件真相,都無果而終。

    最叫人訝異的是,作為本次風波的重要參與者成思危,在整個過程的描述裡,很多地方都語焉不詳,最起碼,他沒能概述出那個妖孽到底是什麼法則的掌控者,到底有什麼特長。

    調查者很有理由懷疑,成思危是否與那位准屠城者達成了某種協議。

    根據很多當事目擊人的描述,基本已能拼出那位妖孽的容貌,已初步判定,此人與東海岸無罪城的屠城者為同一人。

    同時,根據海外傳遞回來的最新通緝目錄,調查者們又驚駭的發現,此人如果瞳孔顏色為黑色,那麼,他的容貌與近年來另一位名動天下的通緝犯,代號為「叛逆者」的容貌,完全一模一樣。

    那可是來自海外非常遙遠的傳奇大陸的通緝令,其賞金之豐厚,足以令任何一個正常人為之瘋狂。

    迪王朝、龍族聯盟、夏氏王朝……通緝委託人那一欄耀眼奪目的名字,全部是早已寫入傳說中的傳奇王朝。

    但現在他們,都在通緝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還能在那麼遙遠的地方,來到他們聖痕大陸,能在傳奇之下逃出生天的傢伙,能在無數強者的長期追殺下,仍逍遙的呆在通緝名單上屹立不倒的傢伙,到底是何等妖孽。

    不過有點詭異的是,來自遙遠大陸的通緝資料上,只有照片,及身體特徵,還取了一個相同的代號「叛逆者」,就沒有其餘的資料,沒有年齡,沒有身高,沒有特長,甚至沒有他犯下的相關罪行……

    但這不會妨礙大量的賞金獵人洶湧而出,其中絕對不乏元老級人物,只要獵殺這位「叛逆者」,不單自己畢生無憂,自己的家人後嗣,也將永世安樂。

    只可惜,那位代號「叛逆者」的妖孽,似乎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作為當事人鳳晴朗,此時已經遠在萬里之外。

    麒麟山,銳風公國的著名山峰,它的名氣源於曾經的千年豪門南氏家族坐鎮於此。

    何謂曾經,就是一種過去式。

    如今的南氏家族,不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頂級豪門。

    時光與輝煌是宿敵。

    如今的她,僅僅是一個七等公國的地方貴族。

    鳳晴朗來到這裡,源於一位故人的推薦,也源於南氏家族曾以太古魔道聞名於聖痕大陸。

    微涼的風滲出初秋的寒意,鳳晴朗漫步於並不平整山道,落葉輕舞,恰逢山巔傳來了鐘聲,真懷疑是不是來到了某個靜修院。

    午後的太陽躲藏在白雲之後,抬眼望去,湛藍的天空似乎與山巔融為一體。

    道路的盡頭,是那破落了華漆的圍牆,風吹雨打去的,不單是這個家族的輝煌,應該還有這個家族的驕傲,鳳晴朗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他有點懷疑這裡是不是真能找到他想要的,因為他剩下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高達數米的大鐵門很是氣勢森然,只不過那密佈的鐵銹,總覺得缺了幾分威嚴。

    鳳晴朗叩響了門環,但只能迴響起鐵銹的碰撞聲。

    無奈下,鳳晴朗只好扯起嗓子嚷道:「有人嗎?貴客來訪!」

    仍是無聲無息,就連門後近處的野鳥也懶得理他,鳳晴朗這位貴客也沒什麼自覺,舉手就往鐵門推去,也沒使什麼勁,鐵門竟然轟然倒下,終於令雜草叢生的大草坪上的各種野鳥紛紛驚起,帶著一片吱吱喳喳的鳴叫。

    草坪的遠方終於冒出一個白髮老頭,遠遠就嚷道:「哪門子的訪友,還好意思自稱貴客,有沒有禮貌啊,一來就直接把我們的門給推倒了。」

    鳳晴朗用力的眨了眨眼,說:「原來你聽到我前面的喊門啊。」

    老頭一身管家的華服,如果不是那些補丁太過顯眼的話,怎麼看也是一個上層社會的人物。

    老頭繼續嚷嚷道:「我們的千年大門,由暗夜山脈深處的精鋼石精製而成,單單是預備工序,就足有一千多道,但現在,你竟然把它給弄壞了!」

    鳳晴朗看著面前這張痛心疾首的臉,再觀摩神色,他明白過來:「老頭,你是想敲詐我一筆,對不?」

    管家終於老臉一紅,囁嚅道:「喂,小子,你別胡說,我好歹也是南氏家族的首席管家,需要敲詐你這樣的小輩嗎?」

    他眼見對方看來是精明人物,也暫不糾纏賠償一事,話鋒轉道:「說吧,小傢伙,你又是我們哪門子的親戚或者朋友,這次來又想借走我們哪件太古魔器?」

    如果是有求而來,無論對方的願望是否能達成,老管家也有信心讓他掉層皮。

    鳳晴朗微笑道:「我找南翎,東方沛讓我來找他的!」

    聽著面前的小傢伙竟然敢直呼自己家主的名字,管家的臉色馬上一變,但聽到後來東方沛的名字,神色又化作狐疑,重新打量起鳳晴朗來。

    東方沛,魔紋學的巨匠,在當世名聲極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管家終於笑了:「來行騙的見多了,這麼天馬行空的,還是第一個,你覺得東方沛賢人和我們家家主會認識嗎?」

    東方沛和南翎的私交,管家相信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鳳晴朗卻拿出了一個戒指盒大小的方盒,指尖一劃,魔紋封印解除,一個半米左右的小人從盒子裡浮出,懸浮在虛空之中,正是那東方沛的模樣,這顯然是一段錄製好的影像:

    東方沛打了呵欠,揉著眉心道:「吾友南翎,我知道你最近的煩惱,我推薦一個人給你,好貨色,絕對的好貨,肯定能超過你的期望值。你可以像相信我那樣去相信他……」

    影像結束,鳳晴朗眉頭大皺,顯然他也是第一次看這段影像,他對影像裡的言辭十分不滿,自己怎麼有點貨物的意思……

    但管家的神情卻完全變了,那是一種由心的肅然起敬,他挺了挺腰,多少回復一些當年的神氣,正容道:「閣下,你遠道而來,我們有失遠迎,實在失禮啊。」

    說罷,還恭敬的行禮。

    鳳晴朗趕緊扶住:「老頭,別這樣,還是剛才的你比較自然。嗯,我可以見南翎了吧?」

    「當然可以。貴客,這邊請!」

    鳳晴朗回頭看了一眼那崩塌的大門,管家趕緊道:「不要緊,一會我們自然會有工人處理。」

    鳳晴朗瞥了眼老管家,心想一會可能得累死這老傢伙了,也罷……

    他腳尖往鐵門的頂端一挑,那巨大的鐵門轟然而起,重新佇立原位,竟不差分毫。

    管家不禁瞪大了眼,他是有過見識的人,他知道能做到這樣的,該有多難……

    鳳晴朗道:「螺絲你得自己上了,建議上緊一點點,這樣倒下來的時候會比較逼真。」

    老管家老臉再次一紅,苦笑道:「讓閣下見笑了……對了,貴客下次來,可以繞過正門,從東面進,那裡的門是正常的。不過還得喊門,那裡有狗……」

    「……」

    鳳晴朗見過不少豪門落魄後的模樣,但寒酸成南氏家族這樣的,還真不多見,那近千平的大草坪上,全是雜草,各種蚱蜢昆蟲,正在其中活蹦亂跳,前來獵食的野鳥品種之豐富,可能有些連野生學家也未必叫得上名字,反正,這裡處處上演著大自然最本色的生態美。

    噴泉已經完全乾涸,噴泉雕塑還少了一隻手,鳳晴朗注目時,老管家解釋:「這是少爺小時候干的,他說這樣是殘缺美,殘缺美才是真的美。」

    聽著老管家對於自家少爺的破壞行為,還有點引以為豪,鳳晴朗只能不置可否的一笑。

    踏上百級的階梯,踏入那三百多平的大廳,鳳晴朗終於眼前一亮,大廳的佈置仍是滿滿的落魄氣息,但大廳的中央,那唯一被清掃得乾乾淨淨的小區域裡,一個絕色美人含笑注視著風塵僕僕的鳳晴朗,那份雍容和高雅,絕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

    但鳳晴朗知道,她並不是真實的,如果將手,或者任意一件物體朝那區域掃過,一定會掃過她的身體。

    她僅僅是用魔紋勾勒的畫像!

    普通畫師的畫像是平面的,但魔紋是的畫像卻可以立體,而且恆久。

    但要做到如此精細,如此栩栩如生,仿如真人重現眼前,這要花這位魔紋師多少心血……

    鳳晴朗想起了過往,他曾經也同樣用魔紋畫過一幅,同樣的無盡心血,只不過,歲月以唏噓摧毀美好,沒有所謂的兩情相悅,只有一宗關於如何利用癡情的陰謀。

    老管家解釋道:「這是我們家母,她…已經病逝多年了,這是個她生前的樣子……嗯,我們家主親手畫的。」

    鳳晴朗悵然間,忽然腦海裡一道冰冷劃過,他慌忙從往事中抽身而退,這是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

    他默默環顧四周,並無異樣,看來那股力量並無敵意,僅僅是觀察一下他的到來。

    轉念一想,鳳晴朗也釋然了,像南氏家族這樣的龐然大物,如果沒有一兩個隱藏在陰影裡的守護者,就憑他們擁有這麼多太古魔器,恐怕早被人吞得一乾二淨了。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一個面相溫和的中年男人,從大廳盡頭的樓梯走下,遠遠就笑道:「貴賓光臨,蓬蓽生輝啊!」

    老管家忙解釋道:「老爺,他是……」

    男子打斷老管家,笑道:「我知道,東方沛那老傢伙的忘年交,千年一遇的魔紋學天才!」

    「來,鳳晴朗小友,這邊請!」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28
第3章 焉能辨我是雄雌

    南家的書房打掃得很乾淨,那華美的佈置,終於有了幾分當年豪門的氣派。

    南翎是個英俊的中年男子,但眉心可能因長期皺眉,留下了深刻的痕跡,總有一股深深的鬱結濃縮其中,時間也無法沖淡,只能加深。

    他和鳳晴朗坐在黑檀木沙發上,他親手炮製著茉莉茶,熱情的和鳳晴朗交談著。

    鳳晴朗很自然對此人有了幾分好感,除了樓下那幅令人震撼的魔紋畫,還因為對方只講風土趣聞,不問出身。

    終於,還是鳳晴朗首先進入正題:「南翎閣下,我聽說你這裡有一些太古魔器,佩戴後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他見南翎將茶杯擱在茶具上,卻沉吟不語,便又道:「我遇上了一些麻煩,如果不是東方沛的關係,恐怕我也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你,我需要你的幫助!為了報答你,我可以幫你完成一些事情,我還是有一些能力的。」

    南翎終於道:「鳳晴朗小友,如果是往昔,衝著東方沛,我就應該二話不說將你所需要的東西交給你。但現在……」

    良好的教養似乎令他難以啟齒,他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艱難,但還是移到了書桌那邊,從那疊厚厚的紙張上,取了一份檔案,再回來時候,那份檔案已經在鳳晴朗面前。

    檔案封面,赫然是:明光書院資料大全。

    鳳晴朗對上南翎的目光,對方的目光裡全是期許,鳳晴朗只好將資料打開,開始閱讀。

    南翎在一旁緩緩道:「我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叫南星魂,少與外界接觸,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不覺,他已經到了入學的年紀了,但以家族的現在,實在無法教育他太多了……」

    他像是在跟鳳晴朗傾訴,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鳳晴朗終於微微皺起了眉,他有點明白南翎的意思了,南家的少爺需要一個保鏢,但想混進那個什麼明光書院,難度不小,他需要有人一路護航,年輕而具有保鏢實力的人,真的不多,而自己看起來,恰恰就是這麼一位。

    南翎仍在說著:「只要有可靠的人陪在他身邊,渡過一段時光,三年,不,不,哪怕僅僅是兩年,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自立起來,在書院裡自強,最終就算不能重新振興家族,起碼也能成為一個人才……我已經是一個老傢伙,顯然不適合陪伴他進書院……」

    說著說著,他不禁頓了下來,多少因不好意思而難以為繼了。

    鳳晴朗苦澀一笑,他一向接取的都是短期任務,風險和收穫都可以預期,但如果陪著一個小屁孩去什麼書院,那誰知道會遇上什麼樣的麻煩,他想起了阿蘭斯的天才訓練營,如果是那種方式的消耗,動不動就要打一架,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提前回歸星辰深處了。

    每一次力量的使用,對於他而言,都是一次揮霍。

    普通武者的精神海,都是可循環,生生不息的。

    但自己,自從那一年,那一天之後,已變成了死海,或許對於普通人而言,他竟然已經擁有海洋般浩瀚的精神世界,是何其驚艷,他自己也曾經為此驕傲,但現在,那只是死海,不可再生,每用一次,就減少一些。

    從去年開始,就算什麼也不做,死海仍不斷下沉,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他每天都在往死亡的終點衝刺,他前來,只想拿走可以暫時改變容貌的太古魔器,然後繼續尋找治療身體的辦法。

    可是眼前這位大叔,正無比期待和懇求,甚至帶點哀求的看著自己。

    鳳晴朗正想著如何去拒絕,目光卻忽然停在了資料的一角:

    靜心篇,疑為傳說級心法聖靈訣的殘篇,可修復破損經脈,重塑精神海活力,可根據學院相應積分兌換相應篇章。

    在聖痕大陸上,鳳晴朗也曾追蹤過聖靈訣的存在,不過找到的,統統是冒牌貨,但現在這間名氣不大的明光書院裡,竟然號稱有聖靈訣殘篇的逆天存在嗎?

    還是,僅僅是為了招生的噱頭……

    這時,精神海一陣劇痛,提醒他又到了服藥的時間,他取出蒙頂石花為主材做成的藥丸,塞進嘴裡,用力的嚼著,同時拿過面前的茉莉花茶一干而淨。

    透過茶具冒出的裊裊霧氣,南翎很細心的察覺到,鳳晴朗那一閃而逝的痛苦,他鼻子用力的嗅了嗅,那似乎是由複雜元素構成的藥丸,傳來的是偏草莓味的芬芳。

    如果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誤會那僅僅是一種不常見的糖果。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沉聲道:「鳳晴朗小友,恕我交淺言深,這…這似乎是……」

    鳳晴朗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是的,有毒,但我不得不服下它,不然我精神海會徹底沸騰,我會瘋狂,毀滅所見一切,直到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燒光,然後我的死亡才是最後的終點!嗯,我將這藥丸命名為草莓果,不錯的名字吧?」

    他看向南翎的目光又友善了幾分,敢這樣莽撞去提醒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他有他可貴的品質。

    南翎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在做著某種權衡,終於又道:「我們家族雖然中落,但收集的醫書著實不少,如果小友有需要,可到我們的書庫一行。」

    想必,那書庫是個不對外開放的禁地吧?鳳晴朗感興趣的問:「那有關於如何修復精神海方面的書籍嗎?我是指,真的可以辦到,而不是外面做廣告那些……」

    南翎為之苦笑,這類型的書都可以稱為傳說級秘籍了,整個大陸上恐怕就這麼兩三本,別說現在,最鼎盛時的南氏家族也達不到收藏的條件。

    鳳晴朗從南翎的笑容裡明白過來,也自嘲一笑,轉回原先的話題道:「南翎閣下,這份資料,是來自那個書院的招生手冊嗎?」

    南翎搖頭道:「不,是我特別委託一個情報組織去收集的。裡面的資料,應該都是真實的!」

    聲音裡自然有一份淡淡的傲氣,鳳晴朗相信,這份資料應該有幾分可信,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這靜心篇上面時,不禁又亮了幾分。

    已經時日無多了,與其繼續去苦苦搜尋那虛無縹緲的希望,現在面前的明光書院,說不定是個機會,更何況,那些追殺他的人,恐怕也料不到他會躲到一家小書院裡面去。

    想到此,鳳晴朗挺了挺腰,正容問:「南翎閣下,做你貴公子的保姆……」

    南翎趕緊打斷更正道:「是保鏢,或者說護航人。」

    鳳晴朗笑道:「都一個意思。好吧,做他的保鏢,我到底需要做些什麼?」

    南翎精神為之一振,也挺了挺腰:「幫助他通過入學考核,幫助他融入書院的生活,就可以了。」

    鳳晴朗道:「在書院期間,我除了平時照拂他一下,其餘時間我可以自由支配吧。」

    南翎點頭道:「當然可以,理當如此!」

    鳳晴朗又問:「為什麼是明光書院?」對方既然還特地收集了資料,想必已經在多個選擇裡挑選出唯一選擇。

    南翎苦笑道:「是的,它現在的名氣並不大!但千年之前,它也是個名門,歷史比我們南氏家族還要悠久,只不過經過了數次動盪後,漸漸淪落,得到的評級也越來越低。但我相信,他們還是有相當底蘊的。」

    他看了眼鳳晴朗,對方似笑非笑,他只好苦笑道:「好吧,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有點名氣的院校,只有它離這裡最近,如果星魂鬧出什麼亂子,也可以第一時間跑回來,得到庇護。」

    鳳晴朗緩緩點點頭,他終於將「草莓果」完全嚥了下去,又將面前新添的花茶一乾二淨,再問:「為什麼是我?」

    有實力,看起來又還算年輕的人,總有一些的,南翎為了他的寶貝獨生子,肯定願意花代價去請。鳳晴朗很好奇,恰逢其會的自己,為什麼會成為最後的選擇。

    南翎道:「是的,我見過一些人。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心目中已經有另一個人選,雖然…很多缺陷,但我已經不能挑剔太多了。幸好,你出現了,第一,東方沛信任你,這是一件不多見的事,那麼,我也願意信任你!第二,我的妻子也喜歡你,這更重要,因為,她幾乎抗拒大多數的外來人。」

    鳳晴朗腦海裡閃過下面大廳中央那栩栩如生的立體魔紋畫,南翎的妻子不是已經死了嗎?忽然,他覺得一陣莫名的寒意。

    南翎笑道:「小友不必緊張,是的,我的妻子已經病逝多年,但其實,她的精神一直都在,就在下面的大廳,我還能感應到她偶爾閃過的喜怒哀樂……」如此說時,他臉上閃過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鳳晴朗覺得那陣寒意有點轉化成毛骨悚然的意思,趕緊轉換話題道:「南翎閣下,接下來,我們還是談談令公子吧。」

    「……」

    客房特地打掃過,細心的管家還在桌上花瓶裡放了一束剛摘的鮮花,充分表示他們對鳳晴朗的善意。

    可以改變容貌氣質的太古魔器已經到手了,南翎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一副復古的大號眼鏡,一個是花俏得叫人發指的手鐲,鳳晴朗覺得自己其實根本沒有選擇。

    鏡子前,鳳晴朗打量著這副眼鏡,它魔紋結構屬於太古時代,這是一種已經失傳的工藝,但鳳晴朗還是感覺到其中複雜的匠心。

    隨著眼鏡戴上,鏡子那張清秀的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胖胖的臉龐,配合那大號眼鏡,那模樣多少有點滑稽,單看外貌,似乎就是很好作弄的類型。

    鳳晴朗不禁笑了,鏡子中的臉回應了一個憨厚的笑,特有田園氣息,鳳晴朗笑得更歡快了,於是他看到,鏡子中那人,就像一個看到豐收的年輕農民,在那裡樂呵呵的傻笑。

    其實所謂改變容貌氣質,多少還是和原先的相貌掛上鉤的,就像現在的鳳晴朗,這件魔器是將他的五官面容以不同的比例誇大了,還讓人很容易產生錯覺,他的體形也是胖胖的。

    南氏這種可改變容貌的太古魔器,最為神妙之處便是連氣息也可改變。那些憑借氣息追殺自己的迪王朝大能們,可以消停一會了……

    鳳晴朗滿意的點點頭,他決定就以現在的面容和南翎的獨生子南星魂見面。

    南星魂的書房比他老子的書房要凌亂多了,大本小本的書籍如同建築,一疊疊隨意疊放,高低不一,走進這房間,就像走進一間處處是違章建築的書世界之中。

    鳳晴朗心想,以南翎對他兒子的溺愛,肯定不吝於為他收拾書房,但這裡依然凌亂,只能說明,南星魂抗拒收拾,他喜歡如此。

    對於善於做學問的人,鳳晴朗一向肅然起敬,但他飛速瀏覽著四周的書目,這份肅然頓時無限折扣,這些全是大路上各種各樣的幻想小說,往往都是描述一個平凡人如何迅速成為英雄,他們天生有主角光環,遇到有能力的人,不是被踏在腳下,就會成為主角的小弟,遇到是女人,如果沒有愛上主角,那一定是不漂亮的。

    他不禁牽了牽嘴角,然後,在書海的深處,他終於看到了南星魂。

    這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年輕人,斜陽的餘暉恰好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此時的他,正捧著一本大部頭的書籍,專注苦讀。

    單從外貌來看,鳳晴朗覺得自己被完爆了,如果自己是個花癡少女,恐怕此時還會發出尖叫。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以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南星魂眉頭皺了起來,但很快又重新舒展,手上竟翻到了下一頁。

    鳳晴朗只好苦笑道:「南星魂公子,你好!」

    這是一個可以讓南星魂足以發覺到自己存在的音量,果然,對方終於從書海中脫離出來,側過頭來,看向鳳晴朗,也沒嫌疑鳳晴朗現在這副嚴重缺乏文藝氣息的長相,異樣陽光的咧嘴一笑,窗外的夕陽似乎也為之黯淡少許。

    如果鳳晴朗是花癡,此時應該發出第二聲尖叫,很可惜他不是,他僅僅是平靜的微笑,自我介紹道:「我叫鳳晴朗,受你父親委託,今後一段時間,將會與你相處!」

    南星魂將書放到一邊,長身而起,笑道:「原來你就是父親找來的伴讀書僮啊,雖然你長得不成人樣,但我會將你當成人那般看待的啦!」

    鳳晴朗覺得自己很難再保持笑容自然了,這是什麼句法,但這個什麼伴讀書僮的身份,是和南翎提前談好的,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當人那樣看待」應該是個很高的待遇吧……

    南星魂哈哈大笑,擺擺手道:「開玩笑的,小胖子!別放心上!對了,你要銘記此刻的感覺!」

    小胖子不得不苦笑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南星魂彷彿擔心對方困惑,解釋道:「若干年後,你跟在我身邊,看著我成為聖痕大陸屈指一數的大人物,你肯定會寫回憶錄的啊,連第一面都沒有記清楚,你怎麼騙稿費啊?」

    鳳晴朗苦笑更甚,他搜索枯腸,試探道:「我是不是應該講點歷史的車輪開始轉動,然後我感覺我的命運走進一個新的拐點,我平凡無奇的人生從此寫進傳奇……諸如此類?」

    南星魂哈哈笑道:「差不多是這樣,但還不夠,最好是,你感覺整片天地都黯然失色,或者日月星辰都失去了原有的軌跡,彷彿在重新組合,你本以為看到的僅僅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後來才知道,看到的就是整個天地。」

    鳳晴朗覺得自己有點暈眩了,他忽然有點衝動,要走回去和南翎理論一番,才這麼點酬勞就要老子擔任這份工作,是不是太不把老子當人看了……

    但他的目光卻在南星魂的頸脖上停下,並不是那裡的肌膚特別粉白,而是那裡掛著一條項鏈,造型古樸,最關鍵還是,其中有魔紋結構,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結構和自己鼻樑上這副眼鏡的結構,是同出一途的。

    這同樣是可以改變容貌的太古魔器!

    南星魂為什麼要改變容貌?

    夕陽光輝之下,南星魂就是一個風靡萬千少女的陽光大男孩,他帶上這件太古魔器,就是為了自己變得更帥氣?

    這不合邏輯,南翎那內斂的性格,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因外形而太過耀眼才對,而且,以南翎和他夫人的相貌,南星魂的長相,怎麼差,也不該差到哪裡去……

    那他為何要佩戴太古魔器改變容貌?

    鳳晴朗忽然想到一個驚人的可能,南星魂會不會是女的!

    對了,他還是獨生的,如果是女子,她將無法再繼承南氏家族的產業,南氏家族無後,無數虎視眈眈已久的各種勢力,將紛紛而上,將南氏最後的寶庫,瓜分個清光。

    鳳晴朗越想越覺可能,他再一次想找南翎理論了,如果他的猜測成立,這份工作的風險性將無限提高。

    南星魂卻沒有察覺到鳳晴朗已經發覺了什麼,還擺著瀟灑的造型,笑道:「對,就是這樣好好銘記,為了日後回憶錄的暢銷。」

    「……」

    這次會面之後,鳳晴朗又與南翎閉門詳談了一次,也不知道南翎到底拿出了什麼樣的利益和承諾,反正最後南星魂如期出發時,鳳晴朗同行了。

    同行者還有另外一位,那是南星魂真正的隨從,老管家的遠方親戚,勉強也算是南氏家族的外圍成員,一個叫南勇的年輕人,樣貌勉強也算端正,一直陪伴南星魂長大。

    但他騎上馬匹時那壓抑不住的興奮模樣,還有差點被馬顛下來的狼狽,鳳晴朗就知道,關鍵時候,是不可能指望上他了。

    沒有豪華的馬車,沒有浩蕩的隊伍,只有三匹瘦馬,及其一些簡單的行李,就是南氏家族繼承人出門的隊列。

    對於鳳晴朗曾經走過的漫長旅途而言,這兩天的旅程算是非常輕鬆愉快了,不必過於注意身後是否有追兵,也不用再特別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做。但南勇隨從先生,就明顯咬牙堅持著,他顯然沒受過專業騎術訓練,只從某些圖鑒上揣摩過如何去騎乘,兩天下來,他兩條大腿的內測,被摩擦掉了幾層皮,咬著牙關也會發出哼哼聲。

    出人意料的是南星魂,始終活力四射,暢談沿途風土人情,雖然經常還是習慣性的流露出誇張的驕傲,但已令鳳晴朗足夠驚喜了,這代表對方並不是徹底的紈褲,精力充沛可以幫助他們減少一些難關。

    最令鳳晴朗意外的是,南星魂的心腸不錯,旅途中聽到南勇咬緊牙關吸著冷氣,他好幾次要求停下休息,也沒提及他人,只說自己累了。

    鳳晴朗暗暗點頭,同情弱小,始終是人類最本源的優秀品質之一。

    而且,南勇滿臉感激流涕時,南星魂總是樂呵呵的說著別的話題,就像是沒多關注南勇一般,鳳晴朗相信,他並不是故意收買人心。

    他們兩天後來到了暗月鎮,這是銳風公國的邊境,也是南氏家族和司徒家族約定的地點。

    司徒家族,在南氏家族最輝煌的年代裡,僅僅是南氏的一個附庸家族,但在時代的浪潮過後,司徒家族依然是有點名氣的小豪門,但南氏已經徹底衰敗了。。

    因為往昔的關係,司徒家的長子司徒未央,也將在今年入學明光書院,雙方便約好,一同前往,好相互照拂。

    可憐天下父母心。鳳晴朗想,南翎為了能讓自己女兒的人生旅途走得更順暢一些,他真是費盡了心機。

    「少爺,去約定的旅館看過了,司徒少爺他們還沒到。」南勇急匆匆跑回來稟告,眉宇裡還有一些內斂的憤慨,看來老管家對他洗腦很成功,司徒家族作為曾經的附庸家族,出於禮儀,是應該提前到達等候他們的。

    南星魂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不要緊,我們等等就是。」

    他與外界接觸得很少,像這種小酒館,就可以讓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許久。

    因為坐落在公國的邊陲上,這裡可以看到更多傳說中的傭兵、獵人,還有那些隱匿的間諜,走私的商人……每當星魂可以觀察出一個人的真實身份,他都很興奮的和鳳晴朗分享半天。

    鳳晴朗再次另眼相看,因為很多時候,這位大少爺的判斷是正確的。

    劣質煙草的氣味,淡淡的酒精氣息,晚餐後淡淡的睡意,還有耳邊南星魂嘀咕的細語,不時還夾雜爽朗的笑聲,都能鳳晴朗感覺到難得的寧靜。

    一聲女子的尖叫,卻劃破寧靜,響起在這片空間之中。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30
第4章 沒有序幕的悲劇

    這個世界上,很多悲慘的故事,都是沒有序幕的。

    就像眼前這一幕,隨著女子淒厲的尖叫,人們投射向目光,慘劇已經造成,一個妙齡侍女,臉上血淋淋一片,顯然是被人用利器劃過臉龐,造成了足以終生遺憾的傷痕。

    旁邊還有兩個彪漢魁梧的大漢,彷彿還擔心人們不知道誰是這宗毀容事件的真兇,正佇立一側獰笑。

    周圍詭異的寧靜中,其中一個凶漢還朝倒地的女子吐了口痰,冷笑道:「能陪哥兩個,是給你臉!既然你不賞臉,那張臉也別要了!不然,旁人會以為我們毒龍軍團好欺負了。」

    最後那句話,還分外提高了音量,看來那毒龍軍團還頗有凶名,有幾個蠢蠢欲動替那姑娘出頭的漢子,立即就沒了氣勢,縮了回去,那姑娘平日人緣雖不錯,但還不足以讓自己出頭送死的地步。

    南勇平日做了功課,馬上在一旁低聲道:「毒龍軍團,公國邊陲三大毒瘤,掠奪過路商人,走私,有時還幫王國貴族執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

    一個勢力一旦擁有官方委任狀,上面還有國王的指紋,那麼,這個勢力一旦為惡,勢必無法無天。

    鳳晴朗瞥了眼酒吧的老闆,他站在櫃檯後,目無表情,就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這個被毀掉容貌的女子,很快將從這裡消失,然後老闆會在附近的鄉下聘請另一位漂亮侍女,那人識相倒好,不識相,那就等待下一次悲劇的來臨……

    那兩個凶漢獰笑更甚,對於周圍人們噤若寒蟬的表現,他們十分滿意,現在腳下這賤人,真不識相,像之前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就識趣多了,哼,聽說她已經從良,嫁到附近一戶人家去了,那再去找她好了,她現在的老公,直接幹掉就是,我們毒龍軍團,怕過誰來著?

    女子捂著滿是鮮血的臉,就這麼伏在地上,痛苦的抽泣著,也不敢過分抗爭,其餘所有人都像變成了木偶,看著那兩個行兇者施施然從座位上起來,蔑視的瞥過他們……

    鳳晴朗正考慮是不是請個假,一會出門將他們料理掉時,「啪」的一聲響,有人重重的拍響了桌子,聲音非常近,南勇甚至被濺起的茶水濺了一臉,他看清拍案而起的竟是自己的少爺,嚇得臉都白了,慌忙低聲道:「少爺,那是毒龍的人,我們惹不起……」

    南星魂卻厲聲道:「混蛋!你們圖一時爽快,卻毀掉他人一生,你們是渣子,你們天理不容!」

    聲音因為太過激憤,而變得尖銳,那本來富有磁性的男聲,此時更多像是一把女聲了。

    她一手拉開自己的行李箱,抽出一個緊急醫療包,就這麼大步走到他們面前,在那受害女子面前蹲下,為她緊急止血。

    南勇已被嚇得手腳發抖,鳳晴朗卻無可奈何的跟在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行兇者,內心不知為何,卻升起幾分慚愧,曾幾何時,自己也一般的熱血,為了內心的正義,從不顧前想後,一個人就敢面對千軍萬馬,但現在,首先考慮的是不損害目前的生存,再去思考其它……

    一開始,兩個凶漢確實被震懾住,甚至看著南星魂包紮傷口,也不敢出言阻止,但等了一會,這個看似貴族子弟的小傢伙後面,並沒有跟出大隊人馬圍住,獰笑馬上重新爬回他們的臉龐:「小崽子啊,你帶著這麼一頭猥瑣的胖子,就想出來主持的正義啊?」

    鳳晴朗用力的眨了眨眼,他忽然意識到,人家口中那頭猥瑣的胖子,貌似就是自己。

    南星魂卻沒理會他,溫言安慰著少女,鳳晴朗更不會理會他,他覺得自己不是猥瑣的胖子。

    「好啊,還裝瘋賣傻啊!」大頭皮靴衝著南星魂的俊臉踹去,看來這兩人對毀掉美麗有一種狂熱的嗜好。

    這腳踹准了,南星魂半張臉都要變形,南星魂敢躲開,那他要庇護的女子將替他來承受這一腳的怒火。

    鳳晴朗沒動手,他很想知道南星魂勇氣的源頭,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她本身。

    南星魂抱著女子就地一滾,多少有點狼狽,背肌沒能卸掉所有力氣,痛得他直裂牙,卻硬是沒有發出半聲痛哼,他將包紮好傷口的女子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回身抽出腰間的短劍,就往其中凶漢的臉上刺去。

    但兩凶漢的神色卻完全淡定了下來,從剛才那麼一下,可以看出,這小子的武技稀鬆平凡的很,頂多就是鍛體期四級左右,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大家族的人物,一臉戲謔的看著對方衝刺而來,側身閃過,其中一個還往南星魂的劍刃上按了按,南星魂刺向目標頓時改為那張餐桌,丁零噹啷的響聲中,餐桌轟然倒塌,被借力的南星魂撞進了餐桌的廢墟中,狼狽非常。

    南星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痛哼,再次掙扎站起來,回身,舉劍,再往目標刺去,結果,又是另一張餐桌遭殃。

    兩凶漢的面上全是施虐前的獰笑,他們喜歡看著目標做著徒勞的努力,然後再將他慢慢虐待至死。

    如此撞翻好幾張餐桌後,看著處處杯盤狼藉一片,酒吧老闆不幹了,這裡打架是常有之事,但這次交戰的雙方,看起來都沒有事後賠償的可能,毒龍的人怎會賠錢,這小白臉估計活不下去了……

    他那張撲克臉終於變了,他勸道:「諸位大爺,請體諒小店經營不易,請到外面去打吧。」

    這個時候,沒人理會他。

    他苦勸幾句後,目光盯上了木訥站在一旁的鳳晴朗,道:「胖子,勸勸你的同伴吧,這樣下去,我這家店不能要了。」

    鳳晴朗當然不會理會,那兩個凶漢敢叫老子胖子,好歹還自以為是什麼毒龍的人,你這黑心腸老闆也跟風叫啊?

    「死胖子,叫你呢,沒聽到呢?信不信我敲碎你的腦袋!」老闆不幹了,直接抽出一個酒瓶就往胖子的頭上比劃著嚇唬,在他看來,這個憨憨的胖子大概是這個鄉下小貴族少爺的同鄉,將他嚇唬住,說不定有一線生機讓他將人勸出酒館。

    誰知道這個酒館裡最不善男信女的,就是這個胖子,鳳晴朗心想,從今天這一幕的前後來看,你應該也毀過不少人吧?

    酒瓶爆了,不過是在老闆的腦袋上,還有一片玻璃的碎片來到鳳晴朗的指縫上,隨意一劃,也在老闆的臉上留下一道終生難忘的疤痕。

    錐心的劇痛下,老闆卻發現自己的聲帶被什麼封住一樣,愣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就這麼直挺挺倒下了。

    沒有人會注意這個角落發生過這麼一段插曲,人們的目光全在場中心,很多人眼裡都浮上了不忍,但還是沒人敢阻止這一切的繼續。

    南星魂已經被戲弄得頭破血流了,但他還是咬牙堅持著,他也知道自己正被戲弄,但硬著沒有放棄,甚至學著在出劍時使用虛招,無奈雙方武技差距有點大,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倒地,再爬起。

    鳳晴朗也有點被震動了,她從頭到尾竟然一眼都沒有看自己,她真的是在相信,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主持正義,還是說,她為了她的正義,可以奮不顧身,勇於去面對一切。

    這樣瘋狂的行為,總讓鳳晴朗想起往昔一些似乎已經遺忘掉的片段。

    兩凶漢相互打了個眼色,似乎也覺得前戲差不多了,是時候收網了。

    只可惜,鳳晴朗也想,差不多了,鬧劇該收場了。

    這一次跌倒的南星魂,被鳳晴朗扶起了,南星魂悶哼道:「你還出來幹什麼,趕緊走啊!」全身多處跌傷,讓她說話時直呼氣。

    鳳晴朗只能笑道:「這樣好像不太講義氣吧。」

    南星魂翻白眼:「義氣個屁啊,沒想到點子太硬了,我史詩般的一生,可能剛開始就得終結了。」

    鳳晴朗苦笑更甚,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和他們的武力差啊。

    「很好嘛,有同伴一起,等會上路也不會太寂寞。雖然這個同伴有點猥瑣也有點胖……」兩凶漢一臉怪笑的靠近。

    南星魂一推鳳晴朗,冷然道:「我擋住他們,你趕緊跑!」

    她舉劍,再次衝了上去,這次,有點意外……因為,兩凶漢臉上的戲謔消失了,對於他們而言,就像忽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將他們全身徹底禁錮住了。

    於是,南星魂非常意外的將劍刺入其中一個的胸膛,刺中時,她滿臉不可置信,所有的圍觀者,同樣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當她將劍刺入另一個人的胸膛時,滿屋都是驚歎號,莫非正義的力量真的可以令人瞬間以弱勝強了。

    兩凶漢倒在血泊中,傷中要害附近,卻不能立即致命,這得怪南星魂劍術太差,找不準要害去出劍,那麼,他們不得不面臨最窩囊的一種死法,大量失血死亡。

    他們的眼裡同樣滿是震駭,毒龍軍團的經歷,多少讓他們比在座的人多點見識,剛才是空間的力量,而且非常高階,遠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有高人在這個小白臉身後,到底是誰……

    意識漸漸朦朧前,他們發現,那個感覺很猥瑣的胖子,正衝他們微笑。

    事情已經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南星魂馬上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落荒而逃。

    再一次令鳳晴朗意外的是,她臨走時還細心的帶走了那個受害人,她很理智的表示,擔心有人遷怒到她身上。

    更意外的是,南勇居然沒跑,準確說沒跑遠,一看到鳳晴朗他們出來,趕緊就牽著馬跑上來。

    跑出鎮外時,南星魂還特地停馬,在碩大的傭兵公告板上,以特有的記號留言給司徒家族,約定地點改為明光書院附近的落霞鎮。

    這份細心,令鳳晴朗覺得,有必要又一次修正南星魂在心目中的形象,同時,一種莫名的認同感,正在內心深處裡默默萌生。

    他忽然想起當年導師罕有的誇獎:一個冷靜睿智的人,卻能為心中的正義不顧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勇氣。晴朗,你不負其名,你擁抱陽光於光明之下。

    在尋回力量的旅程裡,自己是不是正失去真正的自我……

    忽然,他很想為此再做點什麼,就為了這感悟……

    當他們疾馳一夜,終於來到銳風公國邊境時,官道外一旁的岔道邊上,以孩童的頭顱堆起了一座骨山,令人毛骨悚然,上面一支黑色大旗,寫著:與毒龍軍團作對,無分老幼,只有一個下場!

    旗幟隨風飄擺間,真像一條舞動的毒蟲。

    詭異的場面,讓鳳晴朗可以清晰看到身邊的南勇,肩膀無法抑制的一陣抽動。

    南星魂咬牙切齒的評價道:「有官方執照的土匪就是凶悍,還擔心別人不知道此路可通往他們的總部。」

    眾人不再停留,繼續前奔,直到穿越出銳風公國的邊境,進入黑曜公國境內,除了鳳晴朗外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在一個休息的驛站處,南星魂贈予了那個可憐女子一筆錢幣,勸她離開銳風,如果有親人尚在銳風,也要謹慎聯繫。

    其錢幣的數量,足以令南勇張大嘴巴,卻不敢有任何抗議,因為他已經見識自家少爺瘋狂彪悍的一面。

    看著南星魂在細細叮鈴那女子各種事項,聽著那各種理想化的可能,鳳晴朗不由得插了幾句嘴,關於如何生存,他是這方面的絕對權威。

    同時,他向南翎寄送了一份加急信箋,南星魂肯定沒膽和父親說起這事,但以鳳晴朗的身份,決定他必須要向南翎匯報,好讓南翎動用一下關係網,避免南星魂的頭像不小心出現在通緝榜之類的事故。

    黑曜公國的一個小村莊中,筋疲力盡的眾人決定在此暫時休整。

    鳳晴朗確定整個村莊並沒有威脅,正考慮執行計劃時,南星魂卻推門而入,走進鳳晴朗的房間,她頭髮濕漉漉的,還帶進一股沐浴後的芬芳,她歪著頭,輕揉著頭髮,那紛飛的水珠中,竟不經意間流露出女兒家的姿態。

    鳳晴朗趕緊轉開頭,用力眨了眨眼,心想,大小姐,你可是在扮演大少爺的角色,我沒有當面拆穿別人的習慣,也不希望日後的追殺名單上,多出南氏家族一項,因為這份名單已經足夠長了。

    南星魂隨意的「嘿」了一聲,就當是打過招呼,坐到鳳晴朗對面,托著腮,臉上難掩倦容,還打了個呵欠,這女生神色,又重了幾分,她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鳳晴朗,似乎能從他臉上看到一些什麼有趣的東西。

    鳳晴朗趕緊將頭望向窗外,嗯,這個小村莊的景色挺美,他頂了頂鼻樑位置,眼鏡還在,這證明不是自己的尊容在吸引對方。

    他道:「星魂少爺,找我有事?」

    南星魂狡黠的眨了眨眼,道:「小胖子,你個伴讀書僮不簡單嘛,我就奇怪父親這麼會塞你這樣一個……」

    她頓了頓,顯然覺得「醜八怪」這樣的直白措辭太過傷害人,於是改為:「這樣一個小肉墩給我,原來果然有幾分真材實料啊!嘿,在那個酒館裡,你使用的到底是時間力量,還是空間力量啊?」

    這兩個法則的武者,哪怕只在鍛體期,也是各個豪門的搶手貨啊,一旦讓他們成長起來,他們將比掌握一般法則的同階武者要強大。

    鳳晴朗笑了笑,卻什麼也沒有回答,出現在他現在這張臉上,這笑容顯得異常憨厚。

    窗外的風,帶著初秋的濕氣,也將南星魂的氣息毫無保留的吹向鳳晴朗,但南星魂絲毫沒覺得她人生最大的秘密已經被人家洞悉眼裡,依然認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她湊近少許,笑道:「這件事,我會保密的,別擔心!對了,酒館的事,幸好有你,我得鄭重向你說聲謝謝。」

    「不客氣。」鳳晴朗與南星魂的眼神稍一交接,又避開了。

    對方的眼睛相當明亮,不帶一絲一毫的雜質,他忽然有點好奇,假如南星魂脫掉那掩飾容貌的項鏈,會是什麼樣子,應該是位絕色佳人吧……但他接著覺得這個想法不符合自己常規思路,趕緊又將視線的焦點回到桌面那茶壺上,彷彿那造型平凡的茶壺,擁有什麼肉眼無法洞悉的過人工藝。

    「好啦,我主要向你謝謝。同時,也向你說聲抱歉,畢竟,我父親請你來幫助我,我卻為你添了麻煩……」南星魂微微躬了躬身,長身而起,便往門外走去,「晚安,我親愛的伴讀書僮。」

    在南星魂走到門口時,鳳晴朗歎了口氣,平靜道:「其實,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不必道歉。」

    南星魂猛地回過頭,眼睛也像是更明亮幾分,然後,帶著樂呵呵的得意笑聲,滿意離去。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32
第5章 那1年也暴風驟雨

    當夜,鳳晴朗就折返了,目標只有一個,滅了毒龍軍團。

    在他總是熱血沸騰的時代裡,這種事情並沒有少做,一怒拔劍,滅掉一個家族,截殺一個傭兵團,摧毀一座堡壘……

    但在他逃亡的生涯裡,熱血的時刻就越來越少,甚至開始有點漠然,很淡漠的如同一個過客般去看著這個世界。

    對於熱血重新被點燃了片刻,鳳晴朗並不反感,接下來要做的,就像當年所做。

    精神海肯定會有一定程度的耗損,但一個七等公國的地方勢力,讓他們插上翅膀也飛不到天上去,鳳晴朗有理由相信,就算耗損也是有限的。

    當然,他要將這種損耗降到最低。

    濃雲遮擋住了朗月,令整片天地陷入進一片深沉的漆黑中,山鳥也停止了鳴叫,世界彷彿只剩下腳下隆隆的馬蹄聲,鳳晴朗正感慨這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時,濃雲卻又轉化為暴雨,將他淋成落湯雞。

    現在不比當年,他可沒那麼多力量揮霍,隨時蒸乾身上的濕氣,保持身體的乾爽,鳳晴朗只能強忍那冰寒,咒罵一聲,快馬加鞭,加速往目的地趕去。

    毒龍軍團建立在半山之上,經過多年經營,防禦設施完善,還將後山硬生生削成了峭壁,這導致他們上山下山的道路,只剩下一條,這令滿懷不滿的死神來到作案現場時,終於有了一絲欣慰,這意味著他的魔紋防禦陣,只需要佈置一處就可以了。

    將馬栓到一個外圍的哨兵營中,當然,這些外圍的哨子,也被鳳晴朗一路走來,順手拔掉了。

    粗石搭建的城牆,足有三十多米高,配上沿山而建的建築,真像一條在黑夜中匍匐於山坡上的蜈蚣。

    默默的評價中,寒意讓鳳晴朗打了個呵欠,這本應蓋著薄被,聽著窗外的雨聲酣然入睡的夜晚,自己去跑來這裡淋雨聽風,不過,一旦決定的事情,只要始終覺得它是正確的,那麼就一定堅持到底。

    在城門外一處狹窄的路段,他摘掉了眼鏡,小心翼翼的放進衣服最深處的內袋,接著,便一手提著從那些哨兵營裡取來的傘,另一隻手拿起魔紋筆,低頭便刻畫起來。

    一道巨大的閃電劈過夜空,令天地陷入剎那的光明之中,也令城牆上值班的毒龍士兵看清了這詭異的一幕,他們本來還興致勃勃的討論著昨天糟蹋的可憐女子,但馬上嘎然而止了。

    「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他是外圍的人?」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解答了他們的疑問。

    「見鬼的!這是什麼回事,他不是我們的人?」

    「會不會是外圍值班傢伙的親戚,有什麼夜遊症之類的?」

    其中一個毒龍衛兵便朝著鳳晴朗的方向喊道:「喂——下面的小子,你是誰的人?」

    這聲音卻被同時而來的雷聲給徹底掩蓋了,但下面的小子卻偏偏像是聽到了,側過頭,看了他們一眼,沒理會,又接著低頭塗寫著什麼。

    「這小子在畫什麼,有點詭異啊?」

    「像是某種花紋吧,真奇怪,雨水沖不掉……」

    「取弓箭,射停他!我可不想背什麼責任。」

    「萬一真是自己人,不小心把他射死了怎麼辦?」

    「笨蛋,我們什麼時候弓箭考核有射中過靶心的?」

    「……」

    「嗖——嗖——」弓箭離弦而出,或許是風太大了,也或許是雨點太密集了,再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射到鳳晴朗半米開外,就釘在泥石板的道路上。

    「嗖——嗖——」伴隨著幾聲咒罵,城牆上的弓箭開始連綿射出,他們自問射不中靶心,但射中靶應該問題不大吧。

    遺憾的是,這些射出的箭彷彿就隨著鳳晴朗的移動而移動,恰恰在他面前半米開外停住。

    兩個毒龍士兵的情緒也由開始的疑惑,再到不忿,再到震驚,射出的弓箭竟然就在那人面前排成一條筆直的直線,相信就算他們繼續射下去,恐怕也只能讓這條直線繼續延伸,他們自問並沒有如此神乎其技的箭術,那只能說明,前面的詭異並不是錯覺,城下的傢伙真的邪乎得很……

    警報的煙花終於在城頭上綻放!

    毒龍的人集結速度也算驚人,短短片刻之間,城頭上全站滿了人,火光和各類魔法燈,照亮了這一小片天地。

    風雨更飄搖了,鳳晴朗沒分心,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繼續專心致志的將這幅魔紋圖畫完,不過有多少年,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勾勒魔紋了,是若干年前那次迪王朝和龍之島的天才戰嗎……

    「嗖——嗖——」無數的弓箭穿過暴雨,逕直往鳳晴朗射來,這是被驚醒的毒龍軍團對鳳晴朗的招呼聲,但毫無意外,仍是在他面前排成一條直線,有變化的是,這條直線變得更粗大了。

    鳳晴朗沒有浪費任何力量去防禦,抵擋這些物理攻擊的,僅僅是這幅尚未完成的魔紋圖。

    龍族的防禦,果然名不虛傳啊……想起當年教自己畫這幅魔紋圖的少女阿奴,鳳晴朗的眼神不禁也溫柔了許多。

    當年那個暴風雨前夜的提醒,她一定冒了極大的風險吧,可惜的是,自己並沒有相信她,自以為磊落自然可以換回光明,沒想到換來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阿奴,對不起……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你已經忘記那個時節裡的那個人類男子了吧,想必你也忘記了那時的煙花,呵,你常誇人類的煙花如何美麗,想必多年以後,你也明白,它之所以美得如此驚心動魄,那是因為它轉眼即逝……

    頭上的煙花再次綻放,對於毒龍值班的隊長而言,城樓下那人的危險等級,已從詭異飆升至妖異,他不敢帶人下去衝殺一番,更不想為這等妖異事故負責,於是毫不猶豫噴射出他這個級別可以綻放出的最高危險信號煙花。

    鳳晴朗終於忍不住停頓了下來,抬頭望了一眼暴雨中綻放的朵朵煙花,忽然,他想起了另一個女性的名字,心裡習慣性的一陣劇痛,是啊,那個暴風前夜,那個煙花綻放不斷的夜晚過後,接下來,就是那個改變他畢生命運的暴風雨之夜了。

    那一夜的雨,可比今晚要大多了……

    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麼樣,還會不會為當年那件事而愧疚,還是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或者已為人婦,正哄著半夜因雷聲驚醒的小孩,就算不小心打開記憶最深處的那個抽屜,想起自己的點滴,也會自然浮現嘲諷的笑,那個曾經愚弄過的白癡……

    這種由心底升騰而起的酸痛,令他的手顫了顫,整幅魔紋圖也產生一陣肉眼難辨的扭曲,這片小天地中的元素也被撕扯得無比紊亂,甚至雨點也像凝固片刻……

    鳳晴朗皺著眉,伸腳往錯誤的地方擦去,無窮的雨點也無法沖擦去分毫的魔紋,就這麼被他用腳板擦去,那令人窒息的元素紊亂也隨之消失。

    他搖搖頭,揮去雜念,讓手重新恢復穩定,讓魔紋繼續。

    滿臉不耐煩的毒龍副團長,冒雨趕到城頭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臉上的不耐煩立即斂得一乾二淨,口中忍不住咒罵了出來:「該死的,這是個魔紋師,他想幹什麼?」

    這句咒罵頓時惹來四週一片嗡嗡的議論,魔紋師可是個值錢而又罕見的職業,不過傳說中,魔紋不是只有一小段一小片的嗎,下面那傢伙貌似畫了好長一段。

    魔紋師的武力值一般極低,看那些弓箭的排列,肯定是魔紋的作用抵擋住的,該死的,手下這群孬種,竟然被一個單槍匹馬的魔紋師給嚇住了,沒人敢下去制止他。

    事實上,副團長大人也不敢輕易下去,他大聲道:「尊敬的魔紋師閣下,你所來何事?」

    鳳晴朗卻沒有理他,這幅魔紋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了。

    副團長抿了抿唇,他多少有點眼光,自然也能辨出元素開始極為不安定的躁動,這個該死的魔紋師到底想幹什麼?

    他再次大聲道:「尊敬的魔紋師閣下,我是毒龍軍團的副團長,請你立即停止你的魔紋,不然我們將採取行動。」

    鳳晴朗沒有回答,但手下落筆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彷彿有什麼力量,正阻止這幅魔紋的成形。

    凡成形的魔紋結構圖,都將臨時重組天地元氣,越大型越是如此,往往快要成型時,不甘被改變的元素,都將聯合起來抵擋魔紋的成形。

    副團長咬了咬牙,不敢再猶豫,將雨篷一抖,露出魁梧雄偉的身段,就這麼迎著風雨,從三十多米高的城牆上縱身躍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已經牢牢站穩在城牆下,一眾手上趕緊將聲音轉化為歡呼。

    「大人不愧為覺醒期巔峰的武者!」

    「大人親自出手,那小子可以死得瞑目了。」

    「……」

    副團長稍稍調整呼吸,便俯身往鳳晴朗疾射而去,隨著兩人距離的靠近,鳳晴朗卻仍置若罔聞,繼續專心一致的低著頭,完成最後的筆畫。

    看清鳳晴朗的長相時,那副團長一陣驚詫,沒想到對方竟然嫩得很,那眉宇間淡淡的書卷氣,如果換個地方,還以為是什麼世家子呢。

    但隨著距離更近,副團長的神色變得無比凝重,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魔紋,將自己的火系法則完全弄得一片紊亂,等會來到那傢伙的面前,實力還能發揮出幾成?

    哼,不過哪怕只有一成,看那傢伙瘦弱的身板,恐怕也足夠了。

    四周沒有任何的呼吸聲了,非常好,這傢伙沒有同黨。一會我可以捏碎他的頸骨,就像幾天前捏碎一個小白臉那白嫩的頸骨時一樣,那卡擦聲十分叫人回味。

    距離更近了,副團長甚至能看清這個年輕人臉上滑落的水珠,還有那睫毛微顫時濺起的水花,他仍是低頭……哼,是不是專注得太過忘乎所以了?

    副團長往腰間一抹,右手的五個指頭上,已經多了五個指套,恰逢閃電劈過,右手映出鋒銳的寒芒,彷彿就是一隻禿鷹的利爪。

    他狂吼一聲,縱身躍過那排整齊的箭頭,在半空之中,他終於強烈感應到火系法則的波動,心中大喜,只覺這次超水平發揮,不負身後那群小弟如此狂熱的吶喊助威,也沒細細分辨這份元素法則似乎比他平時所感應到火系法則,要更狂暴,要暴戾。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37
第6章 讓眼前變為修羅界

    漫天都是他那利爪的影子,副團長深信,就算面前是一個真武大能,他也有把握讓對方吃個大虧。

    雷聲中,夾雜著城牆上一眾毒龍兇徒的吶喊,副團長更覺這一招要附帶上天威般無敵氣息,遺憾的是,他俯衝到少年身前,也就是那些奇怪魔紋的上方時,就像撞上一堵無形的牆,本以為最倚重的火系法則,卻在此時發出最為強烈的反噬,他只覺得彷彿凝固在半空,整片天地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火焰存在,火焰將他完全包容,但那完完全全不是自己熟悉的本命火焰了,那是一股極為陌生又極其暴戾的焰火。

    最叫他魂飛魄散的是,一個碩大無比的龍頭,從火焰深處探出,一聲撼天動地的咆哮,正朝他吞噬而來,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已被龍頭狠狠撞擊……

    頓時,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身上的禁錮也消失了,那恐怖的巨龍也消失了,整個世界終於恢復了正常。

    他整個人被彈射而回,在這個過程裡,他甚至能看清豆粒大的雨滴在他面前緩慢飄落,自己口中噴出的血霧染紅了天空那銀色的巨大閃電。

    轟——他終於轟然倒地,整個世界的節奏才恢復了正常,他聽清身後城牆那一片嘩然的恐懼喧嘩聲,聽清雨點滴落臉龐和身邊土地的劈啪聲。

    在隆隆的雷聲中,他艱難轉過頭,看向敵人的方向,那個年輕人仍在低頭繼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完成著這幅魔紋圖最後的幾筆,就像自己這個人,這次攻擊從未存在。

    生命氣息在飛速流逝,副團長臨死前,感受到了成為一個武者以來最大的屈辱。

    「天啊,你們看到了,副團長大人被秒殺了?」

    「副團長不是覺醒期的嗎?」

    「那…那對面那個傢伙,該是什麼水準?」

    「快,快去通知軍團長大人。」

    「可是大人不是正在享受戰利品嗎?這個時候,他可不喜歡別人打擾……」

    「趕緊去,你這個笨蛋!」

    「……」

    鳳晴朗終於停住了筆,輕輕呼了口氣,四周的元素再次變得無比紊亂,交錯得令視線也變得剎那模糊,但很快,秩序重新建立,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拿著一隻金色的筆,重新按照鳳晴朗描繪的順序,極為飛快的從開始第一筆重新描述,筆鋒所到之處,魔紋紛紛閃過金色的亮光,直到最後一筆,金光大盛,整張魔紋圖亮過一片金色光華,繼而,再次黯淡無光,就像之前的一切,完全是錯覺,這大型魔紋圖,終於完成了。

    他抹了一把臉,將雨水抹去,收起魔紋筆,提著傘,就這麼飄然躍起,直至夜空之上,前面那位副團長在這一幕中,終於斷氣,他死不瞑目的發現,這位敵人,到最後,還是沒看他一眼。

    城牆上,半山中,整個毒龍軍團的人差不多都醒過來了,這些平時無法無天,以為毒龍就是整個世界的人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有點顛覆了,啞然了片刻後,才懂得發出新一輪的喧嘩。

    「我的神,他飛起來了,他原來是個真武嗎?我們完了……」

    「副團長不是說他是魔紋師嗎?」

    「所以副團長掛掉了……」

    「他想幹嘛?把我們全部幹掉嗎?」

    「我們到底怎麼惹上這樣的凶神啊?」

    「是不是上個月望月城那宗屠城案,人家苦主找上門了?」

    「還是前幾天,黃梅鎮的砍殺,都說了搶了錢就算了,幹嘛還把人家殺光?」

    「……」

    兇徒們在驚恐中紛紛猜測著對面的意圖,甚至還開始檢討自己哪宗罪行惹上人家。

    鳳晴朗就這麼在夜空中,迎著電閃雷鳴,暴風疾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他將一枚草莓果塞進嘴裡,緩慢的嚼著,平緩那有點刺痛的精神世界,他忽然覺得聖痕大陸也不錯,最起碼這裡沒有禁空結界,如果是在自己故鄉那片古老的大陸,這片大陸都被古老的魔紋詛咒為禁空區域,他怎麼可能這麼飛到天空,愜意去面對他們呢。

    「快,快拿出天雷炮去將他打下來!」

    「對,趕緊!那是傳說中對付真武武者的大殺器!」

    「……」

    下方在一片忙亂中,竟然在城頭的隱蔽處,推出幾門碩大的火炮,這顯然是太古魔道的產品,鳳晴朗也曾癡迷過太古魔道一段時間,不禁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填充上黑色的彈藥,又手忙腳亂的點亮火引。

    他們口中的大殺器,轟然發射了!

    不過雨確實有點大,大多數天雷炮都沒有發射成功,或許是雨點將他們淋濕了,也或許是操作不當。

    但成功的炮彈確實聲勢驚人,首先聲音很大,其次還能噴出很耀眼的火光,但鳳晴朗相信,就算讓他們打一百次,也未必能打出自己,因為他們的炮彈離自己這個目標,實在太遠了。

    他牽了牽嘴角,也不再等他們第二輪發射了,手中的雨傘開始轉動,傘上飛濺而出的水珠,卻沒有濺出多遠,就在空中凝固,並凝聚四周雨點,越滾越大,直至那水珠變得無比龐大,單直徑便足五米高,轟一下,水球的顏色就完全變成烈焰的深紅,這樣幾十個巨大無比的火球出現在夜空之中,震撼力非比尋常。

    而且,隨著鳳晴朗雨傘的持續轉動,火球越來越多,直至密密麻麻的遍佈整個夜空,密集的雨點也無法淋濕它們分毫。

    在那熊熊烈焰之下,兇徒們不禁在毛骨悚然中魂飛魄散,有人甚至發出恐懼的尖叫,敵人原來是魔法師,甚至有可能是真武以上的魔法師,這些火球全砸下來,我們還有活命嗎?

    其實他們高估鳳晴朗了,真正擁有攻擊力的火球,就這麼幾個,其餘的,全是幻術形成,只能嚇人,並無實際攻擊效果。

    火球開始轟然砸下,真真假假混雜在一塊,雖僅僅十幾枚,聲勢絕對驚人,伴隨著分貝逐漸增大的尖叫聲,第一個火球首先奔襲而至,立即在城牆上砸出了一個十多米的缺口,飛濺起碎石萬千。

    恰好又是那些火炮最密集的地帶,頓時又引起第二輪黑火藥的爆炸,頓時泥牆沙石齊下,火炮的殘屑漫天飛舞,其中還有倒霉兇徒的斷肢,飛濺的鮮血讓人心更加惶惶,在狂亂的驚叫聲中,牆頭亂成一片。

    繼而,第二個火球也砸到半山之上,他們總部的尖塔頓時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他們引以為豪的毒龍旗幟更是被攔腰截斷,墜入深坑,了無痕跡,同時整個尖塔開始燃起熊熊烈火。

    第三個、第四個火球接踵而至,砸出火海一片,鳳晴朗要特別感謝這些太古黑火藥,令火勢比他想像中要加劇蔓延,最巧的還是雨勢漸緩,令兇徒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去借助天時,鳳晴朗抬眼望天,烏雲漸散,朗月悄悄露出半張俏臉,或許,上天也正借助自己,剷除這些禍害吧。

    這時,火球一顆顆的轟然砸下,整個毒龍總部仿如煉獄,本就是為了利益捆綁在一起的毒龍兇徒們,人心徹底散了,眾人開始瘋狂的往山下逃去,在那推倒的城門,在那破碎的城牆縫隙中,湧出毒龍總部,亡命的往外逃去。

    其實,真正火焰魔法造成的傷害,極其有限,畢竟大多火球只是幻術,僅僅能起到恫嚇作用,大多數傷亡,是在兇徒們爭先恐後逃命的相互踐踏,還有前面搬出過多黑火藥造成的連鎖爆炸所造成。

    等倖存的兇徒們衝出城外,以為可以逃出生天時,真正的絕望正恭候他們,龍族的防禦魔紋陣,正恭候他們,這魔紋陣本身力量只注重防禦,但重點卻能斗轉星移,將你攻擊的力量反彈於你身。

    急於逃命的兇徒使出全部力氣去衝過這堵無形的牆,結局可想而知,前面那位副團長便是前車之鑒,於是,死不瞑目的副團長先生,周圍馬上倒下許多不久前還為他喝彩的同夥們。

    雨徹底停下,天空中的鳳晴朗很自然便將傘收起,看著下方那修羅場,他終於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多年以前,或許他會像一個戰士,衝入敵群,結束罪惡,但多年以後,他已經養成一個習慣,花最小的力氣去完成最好的效果。

    正如,當年那個青澀勇敢的少年已經老去,只剩下眉宇間道不盡滄桑的自己。

    無論怎麼殘酷,總有到尾聲的時候,正如下方的修羅世界,已經接近尾聲,烈火噼啪的燃燒聲,伴隨那越來越少,越來越虛弱的哀嚎,就是此處的主流音調,彷彿一首凶靈鎮魂曲。

    在毒龍總部城堡的地下室最深處,來向他們團長稟告的軍士,仍在那扇緊閉的鐵門前,焦急的徘徊著,不時還用力拍打鐵門,試圖大聲報告相關緊急情況,只不過裡面的人置若罔聞,不時傳出男人殘酷的嘶吼和女人淒厲的慘叫,告訴著外面的軍士,他們的團長正值興奮的**,無暇理會他。

    終於,鐵門開了。

    那軍士慌亂的臉上也湧出了驚喜:「團長大人,幸好你這次比較快,不然就糟糕了。」

    毒龍團長身材矮小,光著身板,發達的肌肉彰顯著他爆炸性的力量,臉上橫七豎八的刀疤微微顫動著,那是施虐後的興奮感尚未退去的痕跡,他身後鐵門內的世界,慘不忍睹,那幾個可憐的女子終於解脫了。

    軍士對此已經不陌生,也懶得多看一眼,只是恭謹的看著他們團長,迎接他的卻是一巴掌,將他的臉也打腫了。

    團長低吼道:「要不是你這崽子猛拍門,掃了我的興,我會更持久!混蛋,有什麼事,趕緊說!」

    軍士捂著臉,垂頭道:「大人,外面來了一尊殺神,身份不明,在我們城外畫著一些奇怪的圖紋,副團長想去阻止他,結果…一招就被那人給秒了,那人還在外面,也不知現在外面如何了……」

    他詳細匯報間,團長已經完全皺緊了眉,他能感應到外面天地並不正常的元素波動。

    團長將外套隨意往身上一披,一把就推開了那軍士,大步往地下室外衝去。

    外面的世界,火光沖天,層疊的焦黑屍體,崩塌的城牆,搖搖欲墜的房屋,令團長臉色頓時鐵青,他張口,想發出一聲沖天嘶吼,卻聽到自己僅能發出沙啞的低鳴,自己多年的經營,竟然就在今夜毀於一旦,因過度憤怒,他滿臉的刀疤就像活過來的毒蟲,在瘋狂的蠕動著。

    天空中仍有無數大火球尚未墜落,一道身影就站在火球的中央,最可恨的是,那人一眼也沒有看下來,就這麼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就像是一個落寞的旅人,正感懷身世。

    混蛋,你毀了老子的根基,還如此雲淡風輕的裝那個啥!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38
第7章 我並非目中無人



    稟告的軍士,這時也從地下室裡跑出,他也被眼前這一切給嚇壞了,只是短短半個小時,這裡還是自己熟悉的毒龍總部嗎?

    他順著老大的目光,也望向天空,立即憤慨指向鳳晴朗:「大人,就是這混蛋!」

    團長反手就是一巴掌,顯然在盛怒之下,遷怒於人,這次這巴掌,直接就將手下的腦袋給扇飛,他對著那如泉噴湧的鮮血,吼道:「老子沒瞎,用你特地介紹?」

    他腳狠狠一蹬,整個人也沖天而起,帶起一團黃色煙雲,顯然,他也達到真武境,是一個土系法則的掌控者。

    同時,手往天空一甩,三筒煙花立即噴射而出。

    鳳晴朗皺了皺眉,卻沒阻止,這是本命煙火,包含著一個真武武者力量的精華,強行阻止,很可能遭到這股力量的反噬,他沒興趣未來幾天專門花力氣去消化這些反噬。

    這次的煙花要比之前炫目多了,漫天的金黃色,變幻出種種圖案,持久不散。

    團長看著煙花成功綻放,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老子為你銳風當了這麼多年劊子手,還年年供奉,你們是時候也幫老子做點事了。

    哼,聽說西南聯盟的會議正好在銳風公國秘密召開,他們如果夠聰明,看到老子連本命煙花都釋放了,好歹也多拉幾個人過來。

    他已經疾射到鳳晴朗十米以內,才以最後的定力將身形堪堪定住,對方的淡然給予他極大的震懾,但極度的憤怒和極度的忍耐造成的衝擊,令他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他甚至清晰能聽到自己那無比粗重的鼻息,他狠狠的低吼:「閣下到底是誰?哪位高人的門下?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火球仍不時不疾不徐的繼續轟落毒龍總部,現在是幾十枚火球中,才有這麼一兩枚具有攻擊性了,鳳晴朗所要做的,就是保持下面的混亂,讓剩餘不多的餘孽,統統以死亡作為終點。

    團長的拳頭快要握碎了,卻沒有阻止,這小子這麼年輕,肯定是哪個大能的門下,他本人可能不可怕,但誰知道他背後是什麼人,如果是那些大能中的某一個要滅這裡,老子也只能認了。

    他粗喘著氣,繼續道:「閣下可是南宮家的人,還是南面的風狼同盟盟主的高足,還是……」他一口氣數出了好些大名鼎鼎的名字。

    鳳晴朗終於看向了這位團長,顯然對對方的耐性表示嘉許,才給予的回應:「這些名字聽起來都很威猛,可惜的是,我一個都不認識。」

    他說的是實話,這些地方名門,他真的不熟。

    但對於團長而言,這就是極大的羞辱,連南宮和風狼都沒聽過,你當我是傻子嗎?

    「那麼,閣下……」團長沒將話說完,忽然就動手了,他扭曲的面容是唯一的先兆,他疾衝向鳳晴朗,幾乎是轉瞬即至,那黃色的煙雲瞬間變得無比稠密,土系法則徹底鎖定敵人,天地凝固為土,在法則之神的見證下,徹底將敵人埋葬於這塊土壤之中,直至窒息而亡。

    但明明鎖定的目標,就這麼輕飄飄的一晃,已晃出這片法則空間之外,甚至周圍的火球仍是那麼不疾不徐的轟落大地,絲毫也沒有影響原先的節奏。

    團長心中反而一喜,敵人果然是個魔法師,只要讓老子近身了,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他再次奔襲向鳳晴朗,黃色的煙雲由一化二,由二化四,整整化作六十四團,舞動在團長的四周,就像一道揮舞的鎖鏈,隨時將敵手套於枷鎖之中。

    只可惜鳳晴朗這個敵人就偏偏游離於他的法則之外,無論他怎麼追捕,但還是輕描淡寫的躲過了,地下的哀嚎聲已經漸漸無聲無息,只剩下深夜的秋風,還有那熊熊烈火。

    對於這一切,團長眉頭也沒皺一下,甚至不會動絲毫惻隱,雖然亡者名單裡面,有他不少忠實爪牙,但他相信,只有過了這個坎,營地會有的,手下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不過要跨過這個坎,前提是要把面前這個混蛋幹掉,這該死的混蛋,居然在打呵欠,他不知道他好幾次就差點被我逮住了嗎?

    哼,銳風高層的人,應該快到了,到時我們幾個真武聯合,就不相信拿不下你一個魔法師!

    這時,鳳晴朗卻意外的停下了,轉頭望向西南面的天空,神色略微有點驚詫,那裡的元素正強烈波動,那是有一群真武在同時趕路才能造成的聲勢……這毒龍團長一個求救煙花,真能呼喚來這麼多強力救兵?

    他這一停下,立即落入到那團團的黃色煙雲之中,團長為之大喜,看你這廝敢走神,還揉著眼睛,很睏了,是不是?現在落入我的法則網絡之中,馬上就讓你生不如死,精神百倍!

    他這時也感應到西南天空的元素大規模波動了,心中更喜,駱岷昊這個混蛋,竟然搬來這麼多人,也不枉往日老子給他供奉這麼多了,來這麼多高手也好,正好瞧見老子的手段,嘿,這麼一個高階魔法師,就被老子手到擒來了。

    駱岷昊,號稱銳風公國的守護者,這次區域同盟的秘密會議,他正努力向未來的盟友展示自己的班底和實力,剛好就看到了毒龍團長的求救煙火,於是,他毫不猶豫請求會議眾人一同前往,他自信銳風公國境內,沒有什麼他擺不平的事情,而毒龍軍團正是他暗地裡最大的勢力之一,其團長還擁有真武實力,正好讓那些盟友看看,就算是一個真武,也不過是他灰色勢力中的一個下屬!

    夜空中,明月之下,二十幾個真武立於白雲之側,談笑風生,這場面煞是壯觀!

    團長獰笑道:「小子,這次再給你幾雙翅膀,你也逃不掉了!」

    他探手伸入他的法則世界,那團團黃色煙雲之中,那張仍是縱容淡定的臉實在討厭,令他忍不住補充:「一會我會將你的骨頭逐根捏碎,你會充分感受到何謂生不如死,我向你保證,在你的骨頭沒有徹底粉碎之前,你絕不會死去!」

    但,他這話剛說完,鳳晴朗也伸出了手,隨意至極,也不見如何迅速,卻偏偏無法閃避。

    團長有一種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的感覺,他想出了無數種閃躲還擊的方案,偏偏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當他覺得那種空間停頓感覺消失時,鳳晴朗的手已經鎖上他的喉嚨,將他極為侮辱性的拎起,還微笑道:「我不想這麼麻煩,我只捏碎你一根骨頭就足夠了!」

    這完全顛覆了團長自小對法則世界的認識,一個魔法師竟然在自己的法則空間內,隨意活動,最詭異的還是,在四周的能量法則球沒有任何反應,就像看不到自己的創造者正被人襲擊。

    團長先生的瞳孔在交戰以來,第一次收縮了,我竟然一招之間就受制於他了?繼而,他自覺醒悟過來,艱難道:「原來你也是武者,也是土系法則的掌控者!」他想,一定是這樣,只有比他更高階的土系法則掌控者,才有可能無視他的防禦結界。

    鳳晴朗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做出了回答,手上卻漸漸加大了力度,面對團長那張漲紅的臉,他終於道:「我很少讓人體會死亡前的痛苦,但你例外。知道為什麼嗎?你身上的味道令人討厭,那是做了房事後體液的味道吧,但偏偏又有大量死亡的氣息。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剛剛虐殺完滿足你的女性吧?」

    一個真武強者,就這麼被人如同捏一隻小雞般隨意宰割,還在另外一群真武的圍觀之下,團長閣下只覺得內心深處那股最暴戾的力量也要爆發出來了。

    他想做出最後的反擊,但那強烈的窒息感,還有精神海被抽離的痛苦,令他只能四肢劇烈的顫抖,但就像有什麼力量將他禁錮住一樣,他根本無法做出大幅度的動作,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土狗。

    鳳晴朗卻笑道:「你在抗議?莫非其中還有男性?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決定讓你死得不痛快就是了。」

    「……」

    這一幕,也將圍觀的眾真武給鎮住了,毒龍團長雖然進階真武不久,但好歹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真武,更是一方豪強,但現在……

    駱岷昊終於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任由死神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名義上的手下帶走,那自己臉面何在?

    他朗聲道:「閣下,鄙人乃銳風守護者駱岷昊,請你立即放開他!」長期居高臨下,語氣裡也帶著一股指使的味道。

    鳳晴朗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駱岷昊見對方視如無睹,心中更怒,心想就算你厲害,但別忘了我們這裡有二十多個真武,更何況,肯定是毒龍那混蛋大意,才失手被擒的,你看起來如此年輕,也未必有多強的實力。

    他的聲音變冷:「閣下,別怪我沒給過機會你,我說,要你立即放開他!」

    磅礡的氣勢沖鳳晴朗洶湧而來,那二十幾個同行的真武也沒有掃駱岷昊的面子,或多或少也動用了一些法則力量,一時間,天空中多條法則共舞,甚至其中還有比較少見的黑暗法則。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40
第8章 你們僅僅是真武

    此時夜空,烏雲盡洗,繁星初現,見證著這片天地的元素正隨時沸騰,一場真武級別的群毆一觸即發。

    但鳳晴朗卻硬是頂著無邊無際的壓力,看著毒龍團長全身抽搐,那無止境的痛苦將他完全掩埋,呼吸再從急促變為若隱若無,耳朵從熾熱變為冰冷,再到從靈魂海滲透而出的痙攣,最終一切停止,死神徹底降臨……

    駱岷昊不禁發出一聲怒氣,彷彿感覺到了這個強者的憤怒,整個空間也隨之顫動了一下,鋪天蓋地的黑暗伴隨著駱岷昊的疾速移動,朝鳳晴朗席捲而來。

    誰也沒料到的是,鳳晴朗竟在這時終於轉過了頭,還友善一笑:「別激動,我放手就是。」

    他手中的毒龍團長馬上從半空中急墜而下,駱岷昊猶豫了一下,還是改變方向,往毒龍團長墜落的位置追去,如果任由墜落,毒龍團長肯定屍骨無存,那太叫這些盟友心寒了,只是咫尺距離,竟然不去接自己手下一把。

    眾強者已朝鳳晴朗所在,呈環形包圍而上,鳳晴朗也動了,不見如何迅速,但瞬間已拉開距離。

    這時,下方的駱岷昊發出第二聲怒哼,這一聲要比之前更憤慨,他追上那「毒龍團長」,發現竟然只是一片虛無,他堂堂一個公國的守護者,竟然被一個幻術給耍了。

    抬頭望去,可憐的團長閣下,仍被鳳晴朗像玩偶那樣拎在身邊。

    駱岷昊再一次沖鳳晴朗奔襲而去,這回含怒出擊,無論氣勢和速度,都提升了三分。

    「別激動,這次真還你!」鳳晴朗將手中的團長閣下往駱岷昊的身後擲去,盛怒之下的駱岷昊正要不聞不顧,團長閣下卻忽然發出微弱的呼吸聲,駱岷昊為之一驚,毒龍這混蛋竟然沒死嗎?

    他轉身而回,接住了毒龍閣下,這一回,他終於接了個結實,但懷內的毒龍,已經全身冰冷,血液也化為酸性,哪裡還有半分生命的氣息?

    最可恨的還是,屍首就像被什麼力量操控住一般,彭一下爆炸開了,不單駱岷昊被血肉淋了一身,連在附近的好幾位強者,也被殃及。

    這徹徹底底激怒了這些大能們,但偏偏鳳晴朗已經了無痕跡,硬是突破了多重法則的封鎖,消失在夜空的盡頭。

    黑曜公國。

    清晨的陽光分外明媚,只不過對於鳳晴朗而言,它就未免有點刺眼了,因為在南星魂的領導下,他們必須趕路。

    南星魂和南勇,還不時回頭,彷彿擔心會有一大隊騎兵從官道的盡頭衝殺而出,領頭那個還揮舞著毒龍的旗幟。

    鳳晴朗就沒這方面憂慮了,所以他以假寐的狀態,不疾不徐的緊跟著他們前進。

    經過昨夜的交談,南星魂自覺與鳳晴朗親近了許多,眼見鳳晴朗精神不振的樣子,便關心道:「嘿嘿,我親愛的伴讀書僮,你昨晚幹嘛去了,睡眠之神正緊隨你馬後,依依不捨呢?」

    鳳晴朗漫不經心的回道:「昨晚我去滅了毒龍軍團的總部。」

    南星魂哈哈大笑:「看來是做了個好夢,但過程過於激烈,令你沒有回味過來。好啦,你不必擔心,這裡是黑曜公國的地盤了,除非毒龍的人失心瘋,不然不敢輕易越界的。」

    南勇的著眼點顯然不在此了,他盯著鳳晴朗胯下的馬匹,也終於忍不住道:「鳳晴朗先生,你的馬精神看起來比你還差,就像勞碌了一整夜的樣子,你…你該不會是對它干了點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吧?」

    鳳晴朗一瞪眼,懶得理會,南星魂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然後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身後的官道真的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南星魂和南勇的神色頓時為之一變。

    幸好,出現的旗幟並不是他們擔憂的毒龍旗幟,而是一面荊棘纏繞一朵巨大蘭花的旗幟,看起來,這是一個很氣派的家族徽章。

    「少爺,那是蘭氏家族的人。」南勇的語氣裡帶著一股不平的憤慨。

    南星魂點點頭,神色從擔憂轉為了尷尬,彷彿也很不願意去面對這一面旗幟。

    他低聲道:「算了,正好路邊有家小茶館,我們讓讓道就是。」

    鳳晴朗眨眨眼,莫非這兩家是世仇,如果是,南翎不厚道啊,給出的資料沒有這個家族的存在。

    三人將馬栓到官道邊的臨時馬房,走進那家小茶館,鳳晴朗覺得很有必要瞭解一下未來有可能出現的麻煩,便道:「蘭氏家族是什麼人?」

    南星魂神色更尷尬了,南勇搶先答道:「那是一群混蛋,算是黑曜公國的豪門吧。老爺曾經跟他們訂了娃娃親,但他們嫌棄我們家族沒落了,少爺也……也沒展現出應有的天賦,於是,今年年初退婚了……」

    南勇差點一時口快,直接說出少爺也沒什麼天賦,幸好及時改口。

    南星魂苦笑道:「好啦,好啦,南勇,那也是人之常情,過去就算了。」

    南勇卻又忍不住補充:「想那蘭丹丹,以前對少爺多親切啊,退婚的時候又是什麼冷若冰霜的嘴臉了,哼!」

    南星魂只好道:「唉,那是以前的事了,好啦,每一個絕世強者的成長之初,都有這些那些的不如人意了,譬如被人退婚什麼的,這樣才是他們未來前進的動力啊。」

    鳳晴朗忍不住笑了,打擊道:「那你從中獲得什麼動力沒有?」

    南星魂的氣勢馬上被打壓回去,為之一窘,轉移話題道:「嘿,那邊有位置,我們坐。」

    三人剛坐下,卻發現,那隆隆的馬蹄聲從外面停下了。

    南勇皺眉道:「該死的,他們也要在這裡歇息嗎?」

    如果只用一個詞去形容這一群人,那就是「氣派」。三輛豪華的馬車,三十幾個壯碩的護院,清一色高頭大馬,帶著那荊棘蘭花旗,一下就將茶館外的臨時馬廄給塞滿了。

    茶館老闆一看這個陣容,再看那艷陽下招搖的旗幟,慌忙屁顛屁顛的從裡面趕出,一臉恭謹的招呼著。

    為首的壯漢朗聲道:「這裡我們蘭氏家族包下了,各位的賬單,我們代付,有得罪之處,多多包涵!」

    話語裡雖說得罪,但語氣中完全是居高臨下的倨傲氣派。

    茶館裡的客人就算認不出這面拉風的荊棘蘭花旗,也認出這些大漢的拳頭比常人要大,趕緊三三兩兩的撤出這家小茶館。

    南勇口中低聲罵罵咧咧了幾句,但還是表態道:「少爺,我們也正好不想和他們見面了,撤了就是!」

    話畢,他覺得這樣很虧,還沖夥計喊:「嗨,來二十份包子打包。」

    誰知道,南星魂的倔脾氣犯了,坐著不動,還很有高手風範,慢條斯理的喝了杯茶。

    鳳晴朗也沒動,南星魂的立場就是他的立場,況且,他身上還帶著昨夜尚未褪去的戾氣。

    茶館裡的其他客人,已迅速走得一乾二淨,除了這個礙眼的小角落,為首的壯漢頓時悶哼一聲,走到他們跟前,微微提高音量道:「三位朋友,沒聽清我的話嗎?都是在路上行走的人,眼力不好可不是件好事。。」

    對方語氣裡那恫嚇的味道,令南星魂皺起了眉,她終於轉過身,微笑道:「蘭成侍護院,好大的威風啊!」

    那位叫蘭成侍的為首壯漢,先是怔了怔,但馬上認出這位南氏家族的大少爺,臉上卻沒什麼敬畏,反倒添上一份莫名的嘲諷:「原來是南家的少爺啊,嘿嘿,真是緣分吶。」

    那語氣裡的陰陽怪氣,讓南勇也忍不住道:「我們家少爺和你們家那位一樣,都是去書院參加入學考的。」

    蘭成侍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這頓就由我們做東,你們趕緊上路吧。」

    如此不留情面,頓時讓南勇漲紅了臉,南星魂反倒笑了,不為所動,絲毫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鳳晴朗更是如此,他挨著椅子,饒有興趣的看看那大漢,又看看門外已經準備就緒的眾人,彷彿這樣的僵持能帶給他愉悅。

    這把蘭成侍給惹怒了,老子治不了南星魂,還怕你這個跟班的,罵道:「你這四眼胖子,什麼眼神?」

    鳳晴朗馬上為之瞪眼,被人叫胖子就算了,現在還加上四眼,這是多大的人身攻擊啊?

    但他的憤慨映射到他現在這張臉上,更多表現出來的,是一份滑稽的憨厚,就像在非常努力的嘲弄著對方。

    蘭成侍更怒,舉手就要給鳳晴朗一巴掌,他不介意南星魂求學的路程上,多一個傷員。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23:42
第9章 紅顏知己,你好!

    「住手!」這是一把偏中性的女聲,帶著磁性,聲音不算如何威嚴,但馬上讓蘭成侍停止了舉動。

    蘭成侍趕緊回過頭,躬身道:「大小姐,我們碰上了南家少爺。」

    「噢,是星魂哥哥嗎?」馬車門開,一個身段嬌小的少女走出,快步向他們走來。

    鳳晴朗差點啞然失笑,除非此人十分缺心眼,要不然早該發現這裡的異樣,蘭成侍這麼陰陽怪氣的喊著「南家少爺」,這位蘭丹丹小姐,要聽力多差,才能現在才知道星魂哥哥的存在啊。

    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而來,蘭丹丹未語先笑,那黑白分明的瞳孔裡也填滿了笑意,就像之前沒有任何芥蒂一般,很自然就坐到南星魂的身旁,還親熱的又喊道:「星魂哥哥,很久不見,對你很是想念呢。」

    這是一位看起來嬌小型的可愛美女,很容易惹人好感,但其中絕不包括鳳晴朗,他很想打個呵欠,表示對這把女中音忽然轉為甜膩語氣的抗議,但出於基本禮貌,他還是揉了揉嘴唇,沒讓呵欠打出來。

    畢竟是下人,按照規矩,南勇覺得自己應該站起來,在一旁侍候的,但看到鳳晴朗仍是大模大樣的坐著,他猶豫了一下,也堅決坐在椅子上。

    尷尬又重新回到南星魂的臉上,他努力笑道:「嘿,丹丹…丹丹小姐,很久不見了。」

    「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丹丹就好了。」蘭丹丹甜甜的笑著,彷彿和退婚當天,那冷若冰霜的女人根本不是一個人。

    南星魂更尷尬了,只好舉起杯子,卻發現裡面已經沒有了茶,不由得瞪了南勇一眼,南勇慌忙將茶倒上。

    蘭丹丹又道:「以後書院的日子,還要靠星魂哥哥多多指教呢。」

    「不敢當,不敢當,想起小時候一同學習,你一向成績比我好多了。」南星魂苦笑應對。

    蘭丹丹也笑道:「呵呵,記得那時,你還答應長大一定會買一套大莊園送給我呢。」

    南星魂苦笑更甚,眼眸的深處中,也閃過幾分柔和,他道:「唉,等以後我成長起來,一定補給你。」

    蘭丹丹捂嘴一笑,眼神裡的嘲諷一閃而逝,卻沒能逃過鳳晴朗的眼睛,他忽然也想起了昔日情景,或許在當年的那時,自己許下某個承諾時,人家眼裡,也是那般嘲弄的笑著呢。

    一股莫名酸楚的痛苦,游過他的心湖,他努力讓它一閃而逝。

    蘭丹丹柔聲道:「星魂哥哥,今後無論何種身份,我都希望能成為你身邊的紅顏知己,你能接受嗎?」

    南星魂更尷尬了,也不知如何應答,一個堅決退婚的女人,當日為求達到目的,不留餘地的女人,今天忽然為了緩和關係,談到紅顏知己……為了緩和權貴間的輿論壓力,還是覺得有自己這麼一個「男子」喜歡自己,是件不錯的事情呢……

    鳳晴朗卻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紅顏知己,多麼有高度一個名詞啊,可是由面前這個女人情深款款、甜聲膩氣的說出,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

    南星魂也是個妙人,他愣了愣神,接著也跟著鳳晴朗哈哈大笑起來。

    小茶館的夥計這時正提著前面南勇要求打包的包子,走到近處,面對這片尷尬的空間,放也不是,走也不是。

    可愛甜蜜的笑容,從蘭丹丹臉上凝固住了,繼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蘭成侍自覺主人受辱,一巴掌就朝鳳晴朗的臉上抽去,罵道:「四眼胖子,你笑什麼?」

    想像中,這猥瑣胖子的眼鏡被抽飛,接著跪地求饒的場面沒有出現,對方的巴掌後發先至,就這麼扇在自己臉上。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旁人看來,就像是蘭成侍自扇了一巴掌,然後撲到之地,小半個身子還鑲進了泥石地板上。

    南星魂終於回復了灑脫,一手接過那打包的包子,長身而起,朝蘭丹丹躬身道:「紅顏知己,你好!紅顏知己,再見!」

    也不待蘭丹丹回應,就這麼洒然離去,因蘭成侍還詭異的自裁在地,被這份氣勢所懾,無人敢阻攔,眾人目送三人帶著笑聲,上馬離去。

    只剩下臉上已經凝結成冰的蘭丹丹,死死盯著門口,一言不發,但眼中的殺機,卻像湖水的漣漪,游來蕩去。

    反應過來的眾人,才手忙腳亂的上前,想將狼狽不堪的蘭成侍成地上扶起,卻發現鑲得太緊,又是一陣忙亂,撬開四周的泥地,才將蘭成侍拉出。

    這時,另一輛馬車走出一名美麗少女,氣質甚是雍容,直來到蘭丹丹身旁坐下,蘭丹丹對那少女咬牙道:「小鳳阿姨,我不想再見到他們,可以辦到嗎?」

    那少女只是和蘭丹丹年齡相仿,卻被對方叫做阿姨,她搖頭道:「丹丹,冷靜!南星魂本人不足為懼,但南氏家族可沒你想像那樣的簡單,就看剛才他身邊的胖子,隨手就將成侍給扇趴下了。」

    蘭丹丹厭惡的看了一眼旁邊仍在哼哼哈哈痛哼著的蘭成侍,淡然道:「是這廢物太沒用罷了。我們可以請出老祖宗……」

    「閉嘴!丹丹」少女神色冷了下來,「不要讓一時的屈辱蒙蔽自己的眼睛,成侍到底是覺醒期武者,能一招砸下他的人,能簡單嗎?」

    她看著抿緊嘴的蘭丹丹,聲音重新柔和:「很多人要對南家下手,我們只需要旁觀,關鍵時幫襯一下,就能成事。記住,南氏家族的事,我們不是主力。」

    她歎了口氣,又補充道:「我們非但不能主動出擊,還得對南星魂懷柔,南家真的出什麼事,有心人也不會懷疑到我們。」

    這位蘭丹丹口中的小鳳阿姨,將目光投向地面,那與蘭成侍體形匹配的人形痕跡,目光更顯深沉了。

    三天後。

    落霞鎮,這裡離明光書院只有兩天的路程了,也是南星魂和司徒家族重新約定的地點。

    恰逢傍晚,漫天的彩霞映照得整個小鎮彷彿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美得仿如夢境中曾出現過的一片風景。

    一直有點悶悶不樂的南星魂,終於恢復了一些生氣,他快馬加鞭,一直來到鎮邊的小河畔,拾起碎石瓦片,砸向小河,瓦片連續跳動好幾下,才沉沒下來,令她滿意的拍拍手上的塵埃,回頭沖鳳晴朗和南勇招招手,招呼他們過來。

    南勇可沒有他少主那般精力過人,找棵樹栓好馬,就挨著樹幹休息了。

    只有鳳晴朗也來到河邊,若有所思看著被秋風打落的花瓣,伴隨河水東流,漸漸而逝。

    南星魂側頭看著鳳晴朗的側臉,在夕陽之下,那胖胖的臉上,依稀能分辨出一些輪廓,她舉手往那輪廓上勾勒了幾下,判定道:「嘿,我親愛的伴讀書僮,如果你瘦了一些,說不定是個帥哥哦。」

    鳳晴朗哈哈一笑,應道:「我本來就是帥哥。」

    南星魂嗤之以鼻,見鳳晴朗仍是盯著流水若有所思,又道:「想什麼呢?」

    鳳晴朗蹲下來,撈起一片花瓣,平淡道:「花瓣被河水沖流而下,到了很遠很遠的某處,花瓣停落岸邊,或許就此化作泥土,也或許隨風而起,吹到某處適合生長的土壤,重新再度成長開花……但你說花瓣,還能不能記起當日曾護送她一程的流水呢?」

    南星魂眼睛亮了亮,沒笑話鳳晴朗多愁善感,也蹲下道:「緣分曾讓他們走在一起,就十分美好了。花瓣能再次開花時,可能河水對於她來說,就是前生的故事了,只有她再度被吹落,與河水重遇,才會悵然的感覺似曾相識。」

    鳳晴朗微微一笑,將手放入河水中,手中的花瓣從指縫滑出,重新融入河水,往下流游去。

    「哎,胖子,有沒有人跟你說,你也挺有魅力的。」南星魂笑瞇瞇的撈過一瓣花瓣,迎著夕陽細看。

    往日的片段在鳳晴朗心中閃過,他慌忙將湧起的回憶按住,笑道:「那是自然,長得已經不好看了,如果連人格魅力都沒有,那就完全吸引不到女孩子了。」

    「那倒是!」南星魂點頭認同。

    這反而將鳳晴朗嗆住了,他只好道:「不像我們星魂少爺,看上去就很能討女性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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